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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蛊巫谜境:从三尸蛊开始讲湘西巫术[第5页] |
作者:张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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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稷心下很是厌烦,自己素来不喜这等官场上的曲意逢迎阿谀奉承之辈,何况自己之前对他伪装了身份还许诺给以升迁官职,眼下又无法兑现于他,故而更是躲避不及。 衙役一见陈稷一言不发速速走掉,心下不禁有些恼怒:前些天允诺的升迁府衙之事迟迟没有兑现,这也罢了,现在自己恭敬有加他反而爱答不理,这分明是过河拆桥之意。此人毕竟只是个无品的衙役,不通人情世故,当即起身发作道:“公子爷,您前日许诺小人去府衙任差,想来是闲来无事特意来戏耍小人一把?” 陈稷一听此话,当即站住了脚步,说道:“我且问你,你在县衙里当了多少年差役?”边说边瞧了瞧这个衙役,眼中有轻佻之色。 “回公子爷,八年。小的刚来县衙被分派到了郎岱监牢里当狱卒,这几年来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如今已经是县衙里的班头。”他瞧出陈稷面色不善,回答之时语气刻意不卑不亢起来,十分有趣。不料这句话却给自己引来了杀身之祸。 陈稷眼前一亮:“如此说来,你和监牢里的那些兵卒也很是熟悉了?” “那是自然,这郎岱县衙上下还没有哪个大胆的敢说他不认得小人。”说到此处,竟然分外得意起来。 “你且随我来,帮我办件事情。这件事情办妥就地带你回府衙见我父亲,如何?” “小的听公子号令差遣。”衙役一见升迁有望,刹时忘了刚才与陈稷见面时候的尴尬。 陈稷让他买了一桶沥青和几份鱼皮胶,说是府衙门前的台阶有了损坏,需要用此二物修缮。两人骑马出城,到了没人的地方,陈稷突然一把将衙役拉到马下。衙役身无武功毫无反抗之力,惊慌不已。陈稷还未及他出声,运足真气一掌击在了他天灵盖上,正中百会穴。此穴一遭重击督脉立时全断,衙役不待挣扎,就此一命呜呼。陈稷把衙役的衣服剥下来,提来刚才买来的沥青,在身边随意捡拾些枯草木柴堆了一堆,用火石点燃明火,将沥青铁桶架在火上烧烤。没过多久,沥青渐渐熔化成乌黑浓稠的沥青油,陈稷提起桶,把滚烫的沥青油从头到脚浇在了衙役的裸尸之上,正面浇完又翻转到背面,直到尸身前后两侧全部被热沥青包裹住才罢了手。放下铁桶,坐在一旁慢慢等待。 大约两盏茶的工夫过去,沥青受凉又复缓缓变干,一副完整的沥青硬壳死死地粘在了衙役的尸身上,整具尸体宛如石铸人像一般。陈稷拿出匕首在手中调转,用玄铁手柄在尸体心口上敲打了几下,沥青壳敲出了一条缝,顺着这条缝隙慢慢地用力剥开沥青,一整张人皮被沥青粘住剥了下来,没有皮肤的尸身好似一团血球在地上匍匐,分外恐怖。 |
陈稷把这些粘着人皮的沥青放在火上依样烧烤,干沥青遇热又化作了沥青油。陈稷从树上折下了一根长树枝伸进桶里,把那张人皮完整地挑了出来,晾干之后脱下自己身上所着衣衫,把这张人皮从脚到头整张套在了自己身上,再将不规整的地方按揉服帖。衙役身材本就和陈稷差不多,因而几乎不需费力便轻轻巧巧地着上了这层人皮衣,与陈稷之体足可谓是“严丝合缝”。心口处的裂口用自带的针线三两下便缝上了,面皮部分最为关键,不能与本面有丝毫脱离之相,于是鱼胶派上了用场,陈稷将它均匀地涂抹在了自己脸上,又反复按压衙役的面皮使之密密固定,最终细致到了连眼皮也能黏合得开闭自如的地步。陈稷见差不多了,捡起衙役的官服和帽子穿戴在了自己身上,真真的是连衙役的亲生父母也看不出丝毫破绽。 距离两人早间出城已是过了近半个时辰,陈稷打点得当,匆忙地返回了郎岱古城,径直奔向郎岱大狱。 陈稷明白自己虽然样貌不差分毫,但若开口说话恐有破绽,于是缄默不言,即便不得不讲之时也往往以肢体动作示意,故此一路进了大牢,途中并未受到丝毫阻碍。 陈稷不知道霍唯口中的“白蛇女”是何样貌,进了大牢之后别无他法,只能对其中女犯逐个加以审视。好在郎岱古城本就人口稀疏,囚犯不多,女囚就更是寥寥可数。陈稷把大狱从里到外检视了一番,只发现了三个女囚:一个是女乞丐模样的中年婆子,所犯罪责是偷窃;一个是容颜秀丽的年轻女子,所犯罪责是通奸;最后一个竟是一位女幼童,大牢内档记录她所犯罪责是“误杀”,也就是失手杀人。陈稷先排除了女幼童,在偷窃犯和通奸犯两者当中辗转了半天,最终还是觉得“白蛇女”之称不似形容一个老妇,故而先向年轻女子询问道:“敢问姑娘可否与‘死不救’霍唯是故交?” 年轻女子抬头向她望了望,满脸狐疑之色,“我因何要与此人是故交?” 陈稷一听话中带着几分轻佻,显是否认之意,那便想必非是那个乞丐莫属了,又向中年女乞丐依言询问,不料老乞丐也同样矢口否认。 陈稷心下正在犯疑:监牢之内只有三个女囚,除却幼童之外又俱不承认,见她们神色也不像是为了隐瞒此事故作姿态。老乞丐的监牢和女幼童的监牢是正面相对,女幼童突而一阵疯癫似的狂笑骤然打乱了陈稷思路。 “你是不是要找那个阴阳人?” |
陈稷见她笑状瘆人,恐是癫子,一时也不答复她,心下兀自纳闷儿何谓“阴阳人”?自己也算见多识广,这个称呼却是闻所未闻。 女幼童见他不言语,又跟着说道:“大狱我已是坐了五年,她们才进来几天?你要找的和‘死不救’关系亲近的那个阴阳人不在这里,你和狱卒总管拿钥匙,打开前面那个暗门从地道进去就见到她啦!” 陈稷一听女童所言并不荒唐,便转身向她问道:“敢问这位童儿,何谓‘阴阳人’?” 女童又发出刚才那般诡笑,声极刺耳又长笑不止,陈稷几次欲打断而不可断,心下不禁厌烦起来,懒得再与之周旋,当即很是应付地说了一声:“谢谢姑娘。”便要闪身狱外向狱卒总管索要钥匙。 幼童见陈稷要走,才努力地从笑声里间断地挤出来几个字:“她既是男人也是女人。” 陈稷一听又是一愣,自古万物皆分雌雄,何谓“又是男人又是女人”?当即又站住了脚听她继续说道: “她日常喜把自己打扮成女人,所以人称‘白蛇女’。其实她一体之上有雌雄两套器官,所以我才叫她‘阴阳人’。” 陈稷心底明白了不少,但是也着实惊叹世间还有这般诡异之事。经此一语,心下急急想见之心更盛,忙向狱卒取来了钥匙打开女童所称的那道暗门。打开之后发现此处虽然封闭但并非是个监牢样子,只是一个外人轻易不得进入的地下居室。陈稷想着白蛇女在此地隐居终年不见阳光雨露,绝非良策。隐居于此怕是另有目的。 到了地道尽头又有一门,陈稷先敲了敲,朗声说道:“班头有事求见。”里面并未应答,陈稷推门而入,只见一个长发及腰的女子正背对着自己,手里好像在拿着什么东西低头凝视,双臂蜷在前面。 “你有何事?” 陈稷一听才明白‘阴阳人’所言诚不虚妄,此人腰线纤细之态分明是个女子,但说话竟是偏向粗犷的男人之气。 |
陈稷言道:“湘西龙骧向您索求白蛇一条借用。”陈稷答话之前好生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是继续以狱卒身份交承霍唯遇害之事还是单刀直入直言此行目的,后来念到此事本就如此复杂,尽量别再横生枝节才是。 “所为何用?”白蛇女沉默了一会儿,似有所思。之后突然问道。 “炼三尸蛊,制湘西副土司左肖镜。”陈稷说出此言之前已经谋划妥当:若是她反驳自己另有目的则务当立下杀手,不可留之。 白蛇女站了起来,反转过身,陈稷这方才看见她面容,发现她的长相果然十分怪异:粗略看去脸型确是标准的女人瓜子脸,但是颧骨极高,在脸颊上支出了两个横包,比例极不相称。尤其可怖的是那对眼睛——硕大而鼓,两眼无神,眼珠直似要坠出,颇有些蛙眼之相。人中以下又密布胡须,实是怪诞已极。陈稷见她手中所持的是一个乌木空扇骨,没有扇面,不知所为何用。 “你先随我去个地方,白蛇归不归你就看你的本事了。”白蛇女用男音缓缓地说道。 |
@柳眉如丝飞扬 2016-04-30 23:16:00 楼主,我说个小小的看法,纯属个人观点哦,我怎么感觉截止目前,正方(以龙骧为代表)集体显得有点太愚钝哦,基本是被陈稷三言两语耍的团团转,除了刚开始糜儿有点疑心之外,他们几个丝毫没有一点怀疑的地方。陈稷仿佛诸葛在世,各种诡计各种招数。希望看到他们智斗过招的情节。 ----------------------------- 啊啊啊啊今天三章才更完,才看到您的评论。故事情节在一万字之后(也就是大约后天)马上会有大扭转,陈稷目前利用了众人皆想除掉左肖镜(以及盲灯急于从白蛇女手中夺回自己女儿)的心理投机取巧,左肖境大概会在后天正式出场,从左肖镜的死亡开始正派逐渐展开反击(同时陈稷也开始和左旗使杨大胡展开K.O,一人挑战两方势力),在后面的大情节里彻底落败,正派人物大受压制的时间只剩下一万字了。 |
本书原定四卷,现确定增加一卷《萨满卷》作为第五卷,全书增加到200万字整。 |
陈稷见自己说龙骧炼三尸蛊对付左肖镜之时白蛇女动作神态丝毫无异也不加以反驳,料想许是自己多虑了,白蛇女似乎对自己父子和左旗使的个中阴谋并不知情。但是言语之内似是也没有轻易交出白蛇的打算,亦不知道是让自己跟随她去向什么地方。陈稷别无他法,只得遵命照办。 白蛇女回身走到地洞中最里侧的一面墙壁中间,将地上的一块青砖搬开,青砖里面原来遮掩着一个铁钩。她从怀中掏出一个铁环套在钩上,稍一用力向上提拉,立时在墙中拉出了一道暗门。陈稷这才明白原来这面墙是由三部分拼接而成,暗门的部分是活动的,边缘覆盖在左右各半墙面的后面,在墙底设下机关以供开闭。如此说来白蛇女并非如自己所想终日幽闭在此,完全可以依自己意愿随时出入。 白蛇女走在前面,示意陈稷跟上。迂回曲折的走了半天陈稷才发现原来这里是条墓道。 “这是从前夜郎国公主的墓穴,她还未及成年就被自己的亲生祖母杖死,原因不明,为了隐晦其中究竟,夜郎王派人在她墓讣上写了‘腹胎难产’之辞。此后这块墓穴便屡次被盗,盗墓贼子在墙上挖开了一个盗洞作为出入。现在墓已经盗空了,连棺材板儿都不剩下,这个盗洞就为我所用了。”陈稷听着,不禁感叹白蛇女颇有聪颖心思,通过墓道进出既不易引人发现,又不须另作辛苦打造。 又走了一会儿,陈稷方才见到白蛇女所说的“盗洞”,其大小粗细仅仅能容一人通过。白蛇女示意陈稷先走,陈稷身有武功非为难事,两人从容地从墓穴中走了出去。 “前面就是我隐居修养的山林,今天也是你运气颇佳,恰巧我在狱里等我徒弟送信来。将近半月之前他说龙骧派了座下弟子前来向我索要白蛇,因我隐居之地素来不宜为人所知,他便理所应当要先去迎候你们,待得安顿妥当之后再把你们带来向我引见,故此我已经一连在监牢里等候了十几日之久。然而想必是他办事不利,倒是让你先自己找上门来了。把你的面具扯下去吧,自你进我监牢我就看出你戴了一层人皮,看得我很是不自在。” 陈稷听了隐隐有些紧张,勉强故作镇定,说道:“让您见笑了,龙骧长老本来确是告诉我们务必先和‘死不救’霍唯在郎岱古城接洽,不可贸然拜访。但是我与龙骧长老座下弟子麋儿在蛇皮药铺门外一连徘徊了几日有余,始终不见霍唯身影。我们私下商议了一番,都道眼下只能当面询问龙骧长老是否还有其他途径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她随后折返湘西一趟,龙骧长老言称您云游四方很是逍遥,旁人向来难知所踪,她自己也仅止知道您有时会居住在郎岱监牢中而已。于是我和麋儿不得不出此下策易容进监,冒昧搅扰您清修了。”陈稷边说边愧疚地笑了笑。 “如此大费周章也是辛苦你们了。你装扮的那个人从前是这监牢里的牢头,我与他很是熟识,所以你乍进来我便听出你的嗓音不对。你快快进树林里还原自己的本来相貌,我甚是嫌恶此人。” |
陈稷身上裹着一层人皮也很不适宜,听令钻进了树林,从头到脚把衙役的人皮扯了去,又用林间溪水洗去了面部鱼胶。 白蛇女一见陈稷真容有些惊讶:“你这般风度翩翩却穿着一身官府走狗的服色,哈哈哈哈甚是有趣。”说罢又大笑了几声,“那个衙役可是被你宰了?” 陈稷当即有些局促,答道:“是,为了见到白蛇夫人不得不杀伤了一条人命,有罪有罪。” 白蛇女摆手道:“无妨无妨,大丈夫不拘小节。何况天下衙役本就该杀,替天行道何乐而不为。” 陈稷一听白蛇女言语之中甚有洒脱风流之意,之前的抵触猜忌立时消解了不少,料想她与自己也可算是同道中人。正在想着,白蛇女忽然问道:“你可是麋儿相公?” 陈稷慌忙否认:“非也非也,麋儿姑娘至今尚未婚配。在下是岭南梧州陈衍之子陈稷,麋儿此番下山是为了借到蓝红白三条毒蛇给龙骧长老炼制三尸蛊之用,我陈家素以豢养蓝蛇为业,她为求蓝蛇自湘西不远千里拜访寒舍。家父担忧一个女儿之身不堪路上辛劳,故此派我一路护送。” 白蛇女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我认得令尊,二十年前我尚未隐居夜郎,他也尚未离开湘西,有过一面之缘。” “原来白蛇夫人与家父是故交。”陈稷双手抱拳恭敬地说道。 “算不得故交,萍水相逢打过照面而已。这一路上辛苦你们百般找寻我,我素来不将此山泄露并非没有缘由,你这次来是为索借白蛇,却不知道这条白蛇夺了这山上多少条人命。霍唯精通蛇道,我很是放心,龙骧和盲灯也手段非凡大可无畏,除他们三人之外的平庸之辈是绝绝不行的。” |
“那么白蛇夫人在监牢里所称之意,莫非是让在下自行捕捉白蛇?” “正是。想取走这条白蛇就得有足以驾驭它的能力,否则即便是我捕捉之后交给你,你也无法将它带回湘西。” 龙夫人说得轻描淡写,陈稷实是心惊不已。这白蛇是世间极毒,自己虽有些许抗毒的修行,但是对付这等狠物却是远远不够的。 蛇女看出了陈稷神态里的惊惶之色,说道:“怎么?你没有这个本事?” “在下修行尚浅,怎么能与龙骧和盲灯长老相提并论。夫人多加体谅,在下确无功力拿捏这条白蛇。” 白蛇夫人刹时面露不屑之色,怫然不悦,说道:“既是如此,你又何必苦苦寻我?回去吧,告诉龙骧亲自前来,白蛇就在山顶丛林里,让龙骧自己去寻,不必再惊动于我。”说完,丢下了陈稷,飘飘然向山下而去。 陈稷这下好生苦恼,这条白蛇是天下毒蛇之首座,远比自家蓝蛇的毒力更胜十倍,自己绝无手段使其听命于人,鲁莽行事只怕会丧了性命,还是速速退去,与麋儿商议之后再作计较。 陈稷取小路到了山下,用几个铜板向山下农夫换了几件旧衣服,忍着脏臭穿上了身,到了郎岱城中又买了一身上等绸缎换上,这才回到客栈和麋儿相见。见了麋儿,陈稷把日间之事向麋儿述说了一遍,唯独隐去了自己杀害衙役之事,改说是自己易容成了衙役,见到白蛇女之后坦诚相告。 “临行之前我本来准备易容成霍唯,出了客栈才想到此事甚是不妥,白蛇女和霍唯本就熟识,自己贸然仿冒只怕会让白蛇女心下起疑霍唯之死是否与己相关,倒是不妨隐去霍唯这段,免得无事生非。” |
麋儿这几日隐隐觉得眼前之人心计处处很是深重,不免有所顾虑。但一想到如此这般费尽心力本是为了帮助自己和龙婆婆,心中怀疑便尽数打消。 “如此说来,若是不惊动婆婆,我们就务必要自己想出办法对付那条白蛇了?” “正是。你跟随尊师多年,不知是否有什么巫术可以使人免受白蛇所侵?” 麋儿没再答话,坐在窗边好生思索,陈稷也不打扰。过了一会儿,麋儿说道:“办法倒是有的,但是需要一个原料,并不好弄。” “什么原料?” 麋儿口中清晰地说出了五个字:“九尾蜜獾油。” “这是何物?”一见是个新鲜物事,陈稷心里顿时来了兴趣。 “世间有种动物叫作蜜獾,这个动物是眼镜王蛇的天敌,它的体内能分泌出一种油脂专门消解眼镜王蛇的蛇毒。但是这条白蛇是患了白化病的极品眼镜王蛇,毒力更为猛烈,因此我们也需要油脂更加精醇的蜜獾——九尾蜜獾,把那层有化毒功效的油脂从它体表里刮出来。你去捕捉白蛇的时候将它拿在手上,白蛇咬到哪里你便立刻把九尾蜜獾油涂抹在哪里,保你不受蛇毒所侵。既是不惧蛇毒,料想以你的武功和抓蛇技巧来对抗这条白蛇一定没有问题。” “这九尾蜜獾油可否买到?价格无谓。” “应该不能,这是宝物,且不说无人售卖了,就是想见一面也是要靠机缘的,九尾蜜獾只有西域天山上才有寥寥数只。但是凡是豢养眼镜王蛇的巫师必然会豢养普通蜜獾的。” |
世间毒素分为六类:草毒、虫毒、尸毒、矿毒、药毒和蛊毒,前三者是天然毒性,后三者是需要人为制造提炼。 草毒是指草木植物之毒,轻到使人体表过敏的百合月季,重到西域乌头、断肠毒草这些杀人利器,类目足有千万。虫毒是有毒动物体内分泌的毒质,大致包括蚂蚁、蜜蜂、蜘蛛、蜈蚣、蝎子、蜥蜴、蛤蟆、壁虎和各种毒蛇等等。尸毒便是所有动物死尸均会自然生成大量致病细菌病毒。矿毒乃矿石之毒,也就是矿石里普遍含有的有毒金属成分。矿毒不能直接入体,必须经由人工提炼,其中最负盛名的即是砒霜。药毒是将草毒和虫毒经过人工炮制而成的足以破坏人体机能的有毒物质,其毒性比原始的草毒虫毒材料会有所增强或是针对。前五种毒往往不限地域,最后的蛊毒就是湘西所独有了,它是以湘西巫师的巫术手段所炼制出来的剧毒,每一种蛊毒都可以致人死命。 龙骧是湘西首屈一指的巫医,擅解世间百毒,除却蛊毒之外的前五种经她之手向来不难解救,蛊毒则要视情况而定,蛊毒本身就是无奇不有千变万化,它是一种在不断开创和进展中的巫术技艺,和医术一样绝无止境,因此蛊术和医术的决斗也是永远难分高下的。 言归正传,麋儿今日和陈稷所言的以“蜜獾油”来化解眼镜王蛇蛇毒的巫医之术就是龙骧所授,这是对抗眼镜王蛇的无上利器。蜜獾油足以克制普通眼镜王蛇,但绝品白蛇也需要以绝品蜜獾油来克制,故而麋儿想起了“九尾蜜獾”——这是蜜獾中的獾王,体内常储的獾油质素极高,足以一次对抗十条眼镜王蛇的同时袭击。 “眼下关键是‘九尾蜜獾油’要到哪里去找?这东西既是罕见奇珍必不易得,我们时间本就紧迫,怕是来不及从容寻觅了。”陈稷不甚肯定麋儿的乐观期望,心有顾虑得说道。 |
“先在附近问问吧,‘九尾蜜獾油’只是最保险的办法。若真真的寻觅不见,我用普通蜜獾油也能提炼出功效差不多的东西来,足以对付那条大毒王。”麋儿满脸自信地说。 此时此刻,湘西左旗使杨大胡正在陈衍府上。 “霍唯这厮着实胆大妄为!花下重金买走我身边近侍给他当内线,这近侍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我四五年来对他恩重有加,他居然为了区区二十两黄金给霍唯当了走狗。你也知道我身居高位不便亲自出宫寄信,此事只得委派旁人。不料他把我两个月来亲自写给你的三封书信全部传书给了霍唯。”杨大胡气得直欲发狂,拍桌怒吼着说道。“我在宫中日夜等你回信却始终不见消息,心中很是犯疑。半月之前想了个办法试探:写封假信用火漆密封以后命他寄到梧州,随后派人秘密跟踪。这才发现这侍卫根本没有向岭南进发,反而径自去了郎岱交给了霍唯,待他回宫之后我立时便将他大卸八块,尚且不解吾恨。” “这霍唯是白蛇女的人,他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情,那么想必白蛇女也会知道,又或者本是白蛇女派他在你身边安插的人手也未可知,你试想想现下她还会不会交出白蛇?我之所以派出犬子不远千里跟随在麋儿身边就是为了保证这枚‘三尸蛊’速速炼制妥当,其中若真有什么变数也尽在陈稷掌控当中,绝不至于乱了大计。我父子处处行事周密,可万万不料你这边却出了差错。”陈衍边说边斜目睥睨着左旗使,满目尽是鄙夷之色。 |
“事情这般复杂,过程当中有些纰漏也是在所难免。你当下还不赶紧想个办法补救,反倒作这些无用指责。改日东窗事发,都不得好死。” “你且不必急躁,陈稷行事随机应变,不当有失。若真是遇见了他解决不了的局面也自会捎信于我。” “我以后定当小心谨慎,这番能否成事且要看令郎的本领了。” 陈稷和麋儿把郎岱古城走了个遍,非但没能见到九尾蜜獾油的影子,就连豢养眼镜王蛇的巫师也没寻到。不料天近日暮之时居然在一间小药铺里发现了几瓶普通蜜獾油。 “这几瓶蜜獾油是从哪儿得来的呀?”麋儿为了保证品质纯粹,特意向药铺掌柜询问来源。 “这是从小的自家养的蜜獾身上刮下来的。家父是个养蜂老汉,每受蜜蜂蜇咬就会在伤处涂些蜜獾油,很能解毒。这个秘方普通郎中都不知道,还是位经常买蜜的老主顾告诉家父的。家父之前也是半信半疑,后来试过了才知道这蜜獾油真是个宝贝。” 麋儿一听便放心了,面带央求地说道:“那就把这几瓶都卖给我们吧,您随意出个价钱。” “不必这么多吧,这油只要涂抹几滴就能解毒,买这么多只怕下下辈子都用不完呢。”掌柜心里有些不解。 |
“您卖给我便是,我自有用途。” 陈稷发觉掌柜似有难色,当即伸手自怀中掏出了一整块银钿子来,这块银钿子足足是这个小药铺几个月的流水利润。掌柜见到陈稷出手这般阔绰立时面露欢喜,也顾不得他们是何用途了,迅速打包交给了麋儿。 两人走出店铺,麋儿有些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给了他那么多银子?几大瓶獾油确实是不易采集,两年左右才能储备这么多吧,但也不至于破费一钿银钱。” “买卖之人讲得就是利益,口舌再多也不如砸给他几个铜板,我们本就时间紧迫到了分秒必争的程度,哪还有工夫与他干耗。何况为了麋儿妹妹完成龙骧长老的重托,我陈稷纵是性命也尽可不顾,几多身外之物又何足挂齿。” 麋儿心里很是动容,抬眼凝视了陈稷一会儿,口中轻声说道:“麋儿谢过陈公子。” “今后唤我陈稷便是,这般亲近还有什么公子之言。”说罢,牵起了麋儿的手,麋儿也不挣脱。 “麋儿很是感激公子照拂,只是返回凤凰料理了左肖镜之后,麋儿定是要和公子分离,还不知道心中会是怎生想念。”说罢,俯在陈稷肩上哭了起来。这几日麋儿时时挂念着的正是这件分离之事。眼下还未分开,心中却已有了思念蚀骨之意。 陈稷一听反而笑了起来,轻抚麋儿面颊,缓缓说道:“麋儿若是离不开我,陈稷一直陪在麋儿身边便是了,大可不必忧伤。” |
麋儿一听此话心中一惊,抬头盯着陈稷说道:“一直陪着?你还要回岭南照顾陈师叔日常起居,怎么可能一直陪着我。”一想到陈稷所言或只是安慰之辞,当即哭得更甚。 “这又有何难?待明后两日到了凤凰我即刻向龙骧长老提亲,绝不儿戏。” 麋儿听了陈稷之言顿时目瞪口呆。 “麋儿,你只道你思念难耐,却不知陈某心里何尝不是日日煎熬。那日厢房之外你口中一句‘陈公子’,我的性命便已是交在了你的身上。这些日子患难与共,我恨不能化作一件盔甲日日伴着麋儿不受分毫伤损,心中每每所思所想都是回到凤凰之后怎么才能久长地伴你左右。想了又想也是别无他法,只求麋儿嫁作我妻,陈某有生之年朝朝暮暮做你护盾,此生绝不离开爱妻一步。”陈稷神色凝重地望着麋儿,恳求之色甚切。 麋儿听了这些言语心里早就漾开了一朵花儿,哪里还有丝毫顾虑和怀疑,当即扑到陈稷怀中喜极而泣。 “麋儿可是答应了?” 麋儿娇羞着不敢回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陈稷一把抱起了麋儿高叫了一声“娘子!” 正在此时陈稷身边突然有人刻意咳嗽了几声,两人这才注意到过路闲人早已对他们纷纷侧目不止。陈稷心下有些窘迫,麋儿早已羞涩地无地自容,急急忙忙地奔回了客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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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到客栈,重新商量起了蜜獾油之事。 “运气颇佳,这几瓶蜜獾油正巧足够。”麋儿重新打量了一番刚刚入手的蜜獾油,不禁喜上眉梢,白蛇这次是势在必得了。 “我提着几个瓶子与蛇打斗只怕是施展不开拳脚。” “是谁说过让你带着这么多瓶子了?等会儿你瞧着我的手段。”麋儿面带得意地说,“现在的这几大瓶油里还有很多杂质,我先把它们去掉,剩下的部分你涂抹全身,出门之前再带上一瓶。” “我听药铺掌柜提到这蜜獾油还能对抗蜂毒?” “当然!湘西有种巫术叫作‘百虫不侵’,意思是说有些巫师有着不惧一切虫叮蛇咬的修为功力。其实世上除了盲灯那种人蛊之外哪还有人真的可以抵抗蛇虫之毒?所用之物无非也就是‘九尾蜜獾油’,它会化解所有外伤毒性,就连它的名字也是因为它喜食蜂蜜经常破坏蜂窝所以才叫做‘蜜獾’。可是‘九尾蜜獾油’很是珍稀,寻常巫师终其一生也难能见上一次,更不要说使用它了。” “但你之前说过用这种普通蜜獾油加以适当的提炼之后也足以达到‘九尾蜜獾油’的抗毒功力,莫非其他巫师并不知晓其中技艺吗?”陈稷迷惑不解。 “这是我师父的独门技艺,自创自用,绝不外传。”麋儿微笑着答道,“其实也不神秘,只不过普通巫师不像我师父那般钻研医术罢了。我和掌柜之前都说你现在见到的这些蜜獾油是从蜜獾体表上‘刮’下来的,这绝不是说把剥开蜜獾的皮之后直接刮取,‘刮’只是一个形象比喻,其实更准确地说应该叫作‘榨’。” “榨油?” “正是,杀了蜜獾之后把它身上的肥肉片下来切块备用,烧水一锅开水,把肥肉下进水里用小火慢煎,待到肥肉的颜色微黄之后捞出油渣,剩下的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几大瓶蜜獾油了。” |
“这与榨猪油的方式似也无甚差别。” “不错,所以普通养蜂养蛇的农户也尽可榨得出来。但若说要把油中杂质滤掉,保留其中精华以提升抗毒效果,这可就是我师父的独门手艺了。” 麋儿派陈稷去街上买了些碱来装在碗里用冷水和稀。又问客栈小二叫了一壶开水、一个干净木桶和一把食盐。 陈稷只见麋儿把几瓶蜜獾油一起倒进了木桶里,随后倒进了开水,木桶当中立时冒出了阵阵热气。待水温渐降,麋儿又将食盐和稀碱统统倒了进去。 “这叫水化法,能把毛油中的水溶性杂质凝聚沉淀下来从而和油脂分离,沉淀下来的主要是磷脂。磷脂这个东西很是神奇,水少时与水疏远,水多时与水亲近。我刚才整整倒进去了半壶水,磷脂会将这些水分吸附。随着吸水量的增加,磷脂的体积也会逐渐膨胀凝结成胶粒,胶粒和胶粒相遇又会结成胶体,比重比油脂大出许多,所以就会在油脂里沉淀下来。这些磷脂是多余的,把它分离出去以后蜜獾油的化毒功力就会增强许多。”麋儿一边等待一边向陈稷解释道。 陈稷听了之后对龙骧很是敬佩,自己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油脂还可以用这个办法来作提炼。过了半个时辰,桶底果然沉淀出了厚厚的一层黄色油膏。 “这层油膏就是分离出去的磷脂了?” “是的。你把上面这些清油倒出来,再把油膏刮出来把桶洗净。”麋儿命令陈稷道。陈稷依言照做,木桶干净了之后麋儿又把刚才倒出来的清油再次倒进了桶里,拿去客栈灶厨的火上煎了一会儿。陈稷在背后跟着麋儿,这会儿向麋儿问道:“这是何意?” |
“把油里的水分蒸出去,这步完成之后这蜜獾油也就成了。你进你自己的房间里涂抹全身,一会儿与蛇打斗之时能够增强皮肤的抗毒能力,免得起些毒疹子。身边再携带一瓶,哪里被蛇咬了你立刻往伤口上倒一些。眼镜王蛇虽然毒性猛烈但是攻击力并不很强,你的武功足以应对了。”说话的时候水也蒸发得差不多了,麋儿关了火。陈稷倒出了一瓶备用,把木桶中剩下的蜜獾油全部涂抹到了身上。 忙完这些准备工序已经到了半夜,为了防止麋儿误遭白蛇咬伤,陈稷将麋儿安顿在了客栈里,独自上山去了。 白蛇女那日告诉陈稷白蛇潜伏在山顶树林里,好在这座山并不高耸,陈稷沿着山路快速走了上去,到了山顶丛林却并未见到白蛇身影。陈稷拿出了临行之前麋儿送给自己的几根熏香点燃,花香气味足足飘出了几丈远。麋儿说道这香是龙骧用夜来香、野蒺藜、合欢花和芙蓉树的生香成分亲手制成,最能诱蛇。果不其然不多一会儿,陈稷听闻草间有声。 陈稷站立不动向发声出望去,一条浑身银白发光的细长眼镜王蛇向他走了过来。蛇头扁圆,蛇颈转动很是灵活,蛇身约有三米左右,蛇目黑亮栩栩生光。到了陈稷身边,蛇身的前半部分突然昂起,张开了蛇口露出毒牙。陈稷自幼弄蛇,心中也不畏惧,兀自与眼镜王蛇傲然对视。王蛇左右转动脖颈但是并不攻击。 陈稷也按兵不动,此时谁先发动攻击,谁的战势便先先输了三分。眼镜王蛇见陈稷不受逗引,慢慢将蛇身向后耸了耸,之后快速前移突然向陈稷扑了过来。陈稷稍一躲闪,却发觉它此招乃是假扑佯攻,并不张口。陈稷心领神会原来这是诱敌先攻之策,所以王蛇下次作势来攻之时陈稷也不躲闪。蛇又对陈稷来了几次假扑,陈稷岿然不动。直到第七次把蛇身扑过来的时候突然猛地张开了大嘴,毒牙直抵陈稷咽喉。陈稷骤然一惊迅速后撤,借着树枝跳到了树上,这才明白蛇的耐心已经耗尽,开始正式向自己实打实地交战。 |
自己跳到树上本是想有个缓冲之机,不料眼镜王蛇一旦攻击便记记狠招绝不容对手喘气,陈稷跳到了树枝上,王蛇也突然全身平地跃起直击陈稷所在的站立方位。 陈稷借助轻功,猛然跳下来跃到了蛇的身后,本想快手擒住蛇身三寸,不料眼镜王蛇的反应速度极快,陈稷刚一落地蛇身立刻反转再次猛扑。陈稷在空中无法挪移方位,正中蛇口,毒牙猛地扎进了陈稷后腰。陈稷受痛,运出真力向身后一拍,哪知眼镜王蛇一旦咬上猎物轻易绝不松口,源源不断地通过毒牙向伤口注射毒液直到猎物倒地不起为止。这下陈稷无法可施,蛇身在后自己拿捏不到三寸方位,除了三寸之外向蛇身其他部位下掌攻击即便是气力再大也不能制敌,王蛇又死不松口,照这样下去不出一会儿自己便要名赴黄泉了。陈稷别无他法,双腿施力纵身一跳,整个身体瞬间平地跃起,这才从自己腰上拔出了毒牙。落地之后急忙将挂在衣服侧边的蜜獾油瓶打开对准伤口泼了上去,心下稍安,方才的疼痛也有所舒缓。 陈稷发现这条王蛇很是机敏,硬攻只怕有失,必须使用计策,于是解下了腰间佩剑对着蛇眼快速抖动。眼镜王蛇视力极差,一见自己眼前有东西抖动得这般迅速立时乱了章法,左扑右扑躲闪不及。正自迷乱之际,陈稷看准了方位使出了自小练习的捕蛇狠招鹰钩手,一把朝着蛇身七寸处抓了过去。 |
何谓“鹰钩手”?这是陈门代代相传的一招捕蛇功夫:把手弯曲成鹰爪之形,从五指上逼出真气,整个手掌便会硬如铁钳,眼镜看准三寸或者七寸方位朝着蛇身迅速出手,一招制服普通蛇类实乃绰绰有余。无奈这条白蛇质素太过超群,见陈稷单手伸了过来立刻不与剑尖周旋,对准陈稷右手狠命咬了下去。陈稷未及防范这条白蛇能有如此敏锐的觉察力,再中毒牙。但此轮斗招陈稷手上已是运足了气力,肌肉坚硬似木,毒牙只是把表皮刮破,并未扎进肉里,陈稷所幸无碍,但毒蛇却因为在陈稷面前俯身着口大大地暴露了弱势。陈稷右手被攻之时忙在左手运气,一下擒住了王蛇蛇头。 蛇头一受钳制不得自由,毒牙也随之丧失了武器作用。王蛇只得用蛇尾力扫陈稷双腿,若是凡人也难禁住这招,但是陈稷身有武功,不足为惧。 正在陈稷捏住蛇身三寸性质冲冲地准备下山之时,突然听见山岗上一声大吼:“想拿走白蛇还得过来了我这关!”陈稷一听此音正是白蛇女,原来自己与白蛇交战之时,她就站在山岗之上观望着这场战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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