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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冤魂代言人》——说说一个出生在惨烈车祸现场之人与各种冤魂打交道的事[第7页]

作者:荒夜无声
首页 上一页[6] 本页[7] 下一页[8] 尾页[13]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陈牧野紧张地四处张望了一番,接着便双手一摊说他也不知道她去哪了,也许是因为害怕,自个先跑掉了吧?

    若是这样倒也无所谓,但我更担心的是她别在一个人行动的时候撞上凶手了。因为那会儿手机尚未在我们这些普通人中普及,身处这个偏僻之地的我和陈牧野一时无法向别人求助,只能两人一起里里外外地把这个树林子给找了一遍。

    但诡异的是,我和陈牧野都快把林子给翻个底朝天了,非但没有找到他女朋友或者凶手的影子,最后就连那具吊在树上的裂嘴女尸都没看到!

    我站在那棵树枝横生的老树底下,怀疑地再次问陈牧野,他真的确定,尸体当真就挂在这棵树上?

    陈牧野急得都拿他父母来赌咒了,说他刚才千真万确就是这棵树下抬头看到吊在上方的裂嘴女尸的,记得当时因为恐惧,他还扶了这棵树一把,隐约记得树干上好像有什么粗糙的凸起之物。

    我走过去借着月光仔细查看了下那棵老树的树干,还真发现上面半米来高的地方长了颗凸起的树瘤。如此看来,陈牧野的记忆并没有出错,那么现在唯一所剩的问题就是,尸体究竟去哪了?
    陈牧野战战兢兢地说,该不是凶手乘我们说话的功夫把尸体从树上弄下来以后扛走了吧?

    就目前情况来看,也就只有陈牧野说的这种可能性了。但我万万想不通的是,凶手到底为何要这么做?如果仅是出于不让人过早发现尸体的目的的话,那他(她)最初就应该把它藏在更隐蔽的地方,而不是就这样大刺刺的挂在这片树林里——就算这里偏僻,尸体腐烂时的臭味迟早也会引来那些好奇的师生的。

    陈牧野问我这下该怎么办,还要不要报警?万一警察没看到尸体,以为我们报假警逗他们开心可如何是好?

    警当然是要报的,不过出于和陈牧野一样的担心,我没有直接拨打110,而是用公用电话拨通了林海的号码。

    忘了说了,林海早在三年前就因为业绩突出,调到靖州市担任当地公安局长。可以说,我和沈岩在填高考志愿时,实际上都是有意选择了和林海相同之地,因为这样一来,我在接触亡灵的过程中一旦涉及到刑事案件,就比较容易获得来自“官方”的帮助,从而更加顺利地解决这些事件。

    就好比现在,我只在电话里跟林海讲了事情的大致经过,他就立马答应会以最快的速度派人过来看看。
    不多久,我和陈牧野就在校门口等到了两个穿便服的警察。

    在和学校门卫打过招呼后,这两人跟着我们一起来到了那片树林里,举着照明设备,围着陈牧野发现尸体的大树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勘察了足有大半个钟头,期间还让我和陈牧野各自抬起脚来让他们看了我们的鞋底,好与地面上那些脚印进行对比。

    接着,其中一个姓房的警官问了陈牧野和我刚才完全相同的问题:你真的是在这棵树上看到尸体的?

    陈牧野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另外一个姓何的警官皱着眉头冲他说道,小伙子,报假警可不是闹着玩的!

    陈牧野立马委屈地冲我喊道,我说什么来着,这还是你认识的人找来的警察呢,还不是照样不信我的话?

    不等我说什么,房警官马上用手里的简便应急灯照着树下四周的泥地说道,要我们相信你的话,也得有足够的证据才行!你看这地面,因为昨天晚上刚下过雨,泥土还很潮软,是人走在上面都很难不留下脚印,可我们找了半天都只发现了你们俩的鞋印,而且地面上也没刻意掩盖或破坏脚印的痕迹,这说明什么呢?
    这
    说明自昨晚下雨到现在,就只有我和陈牧野来过这个地方!不用多想,我都明白了这位房警官的言下之意,不由得愣住了——假如说他们因为凶手使用了某种手段没有发现其足迹还情有可原的话,那为何会连陈牧野女友的脚印都没找到?
    听了我的疑惑后,房警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意有所指地问陈牧野,今晚真的是跟女生一起来这里的吗?

    白痴都听得出来,他分明怀疑是陈牧野主导了这么一出拙劣的恶作剧。见状,我立刻帮陈牧野证实,当时我的确看到过那女生和他在一起。

    两位警官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估计是因为有林海这层关系在,才没有像对陈牧野那样赤裸裸地表达了对我的怀疑。

    继而,他们婉转地告诉我,凭他们多年的侦查经验,完全可以肯定现场就只找到了我和陈牧野两人的痕迹,先不去说那个子娇小的女生,一个扛着尸体的凶手加起来可有两个成年人的重量,是无论如何都没法子不在现场留下半点痕迹就轻松离开的。

    见我似乎还不大相信,何警官又补充说,他刚才爬到树上看过了,陈牧野指认的那棵树干表面上长了厚厚一层青苔,假如真如他所说上面系过绳索、挂过尸体的话,那么绳索的摩擦肯定会擦掉树干上的部分青苔甚至是树皮。但事实是,那段树干上所有覆盖着的青苔根本就是好无损!
    这两人的话令我和陈牧野,尤其是后者陷入巨大的茫然无措中,不明白那狡猾的凶手到底使用了何种令人意想不到的诡计,让尸体以及自己的行踪全部消失无影。

    不过,我很快就想到了陈牧野的女友,现在也只有她能向警察证明陈牧野并没有说谎。

    在我的提醒下,陈牧野终于从茫然状态中回过神来,向两位警官说出了女友的名字,希望他们接下来能找她去核实情况。

    谁知,那位房警官在听了陈牧野的话后,神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随即问他说,你刚才说那女生名叫什么?

    陈牧野马上重复了一遍说,她叫上官洁倩,是和我们同届的临床(4)班的学生。
    房警官的脸立马拉了下来,生气地对陈牧野叫道,够了,小伙子,开玩笑也得有个限度!

    陈牧野一怔,显然不明白自己究竟说错什么话了,竟会令对方如此生气。我也莫名其妙,只能问房警官他说的话到底有什么不对劲?

    房警官扫了我一眼说,你真不知道?十年前,你们学校曾发生过一起凶案,一个临床系的女生被人杀死后吊在树林子里,嘴角也让刀片切割到耳垂边,就和今晚上你这个同学描述的场景一模一样,凑巧的是,这女生名字也叫上官洁倩!

    我和陈牧野均大吃一惊,做梦都料想不到他现任女友竟然会和十年前那起悬案里的受害人同名同姓。而且,上官洁倩这个名字在日常生活并不常见,陈牧野女友这样都能和其撞名,实在是巧合得有些诡异了吧?

    就在这时,房警官突然激动地低声骂道,卧槽!这学校十年来变化了不小,我居然一开始没认出来,妈的,这棵老槐树不就是当年吊着上官洁倩那一棵吗?!
    随着房警官这一声叫,我已经隐隐意识到,这一切都实在是巧合得有些过头了,便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公用电话,给我所认识的某个99届临床(4)班的学生寝室里打了电话。

    结果,那个学生十分明确地告诉我,他们班上根本就没有叫上官洁倩的女生。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何警官还是通过他手头的关系彻查了靖州医学院全校学生的名单,最终再一次证实,目前在校学生中的确不存在这么号人物。

    于是两位警官更加认定了是陈牧野伙同我编造了这么个拙劣的恶作剧,在将我俩好好教育一番后,就离开了学校。

    在目送两个警官离开后,陈牧野呆呆地望着眼前这片静谧树林,语无伦次地问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难道我们刚才看到的是十年前那个上官洁倩的冤魂?

    紧接着,他又想到了一个更为可怕的事实,脸色顿时青灰得跟水泥地面有得一拼,颤抖着说,假如、假如她真不存在,那么这些天来和我在一起的就是鬼了?!

    从目前情形来看,我猜陈牧野这些天遇上的八成就是十年前惨死的上官洁倩的亡魂了。

    可奇怪的是,刚才我也和她相遇、甚至还有身体上的碰撞,可为何一点都没觉察到她是个已死之人呢?按理说我跟着孟显混了那么久,别的不敢夸,区分出谁是活人谁是鬼魂的本事还是有的啊。
    带着满腹疑惑,我和比我更为困惑外加恐惧的陈牧野一起走回了寝室。

    推开寝室大门后,我才想起这里面还另有一个遭遇异况的人等着我去关注,那就是挨骷髅咬的陈从,不禁感慨这两人还真不是一般的有缘,不仅同姓陈、同住一个寝室、同读一个班级,而且现在还一同让怪事给缠上了。

    这下我可要头痛了,不仅得盯着陈从以防他出事,还得帮陈牧野弄清楚他到底遭遇了什么——凭我多年和亡魂打交道的经验,上官洁倩刻意找上他,才不会是因为觉着他长得帅,想和他花前月下的浪漫一番那么简单,搞不好接下来还会有什么事发生。

    睡觉前,李捷等寝室其他同学问我和陈牧野到底干什么去了,为何这么晚才回来,陈牧野没往我之前要他暂时将此事保密的叮嘱,只推说我俩吃夜宵去了。

    好在这一夜虽然折腾,但好歹陈从和陈牧野两人到目前为止都安然无恙。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偷偷地在他们两人的床铺垫被下面各塞了张驱邪符咒,以防不测,然后才敢放心入睡。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我就被床铺的一阵轻微晃动给弄醒了,朦胧间意识到是上铺的陈从在翻身,也就没有在意。

    可紧接着,床铺突然晃动得更加厉害了,继而传来了陈从的尖声惊叫,救命,快救救我!

    我一听情况不妙,立马掀开被窝,一跃而起,扑到陈从床铺边大声问道,你怎么了,陈从?

    寝室里的其他同学也被我吵醒,纷纷从各自的被窝探出脑袋朝我们这边张望,询问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这时,我才发现陈从整个人裹在被窝里,双目紧闭,完全一副尚在睡梦中的模样,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晕,原来这家伙只是在做恶梦而已!
    于是,我赶紧推了他几下。结果,醒来后的陈从还不高兴地问我,他睡得好好的,我干嘛要把他推醒?

    我说你还睡得好好的,那刚才是谁在梦中大呼小叫救命的?

    陈从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才迟疑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在梦中,他似乎被什么吓人的东西一路追逐着,但具体情况却记不清了。

    寝室里的另外一个学生邹时名抱怨说,陈从,你这一闹可把我们大伙都吵醒了,可得陪我们的精神损失费啊!

    陈从环视了下寝室,笑着道,谁说都吵醒了,你看牧野不是还睡得跟死猪一样!

    他的话令我心头倏然滑过一丝异样,暗忖陈牧野这人平日里睡眠极浅,寝室里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惊醒过来,怎么今天陈从吵成这样,他都没有半点反应?

    不放心之下,我马上走到陈牧野的床铺前,小心翼翼地掀开了他蒙在脑袋上的被子一瞅,顿时差点惊得心脏当场就当场停止了跳动!

    只见仰面朝天平躺在被子下的陈牧野面庞呈现出吓人的灰紫色,眼角周围泛滥着不少出血点,胸口纹丝不动,早就没有了半点生命的迹象!
    楼主也想及时更新啊,可毕竟只是业余时间写,有时候会有点力不从心啊,多见谅吧
    我僵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根本就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陆续发现陈牧野异况的其他室友们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大叫救人的、惊得灵魂出窍的、滚下床的……总之干什么的都有。

    大约一分来钟后,我终于如梦初醒,连忙俯下身,张开右手五指,放在陈牧野前额上,然后闭上双眼,集中注意力,把眼前所有的杂乱独挡在意识外,然后默念孟显教我的通灵咒语,竭力感受着陈牧野灵魂残留的气息。

    不出片刻,我还真感受到了点什么,先是一些跳跃不清的画面,但很快就连接成片,不断渗入我的思维之中,让我身临其境般地感受到了曾经发生过的某些片段:
    黑暗之夜,床边似乎有悉悉索索的响动……

    我下意识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借着从窗外透入的路灯光亮,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原来是他啊,大概是要上厕所吧?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闭上眼,准备继续睡觉,结果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发闷,紧跟着脖子上传来一阵剧烈疼痛……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急忙睁开眼,结果无比惊愕地发现那个人竟神不知鬼不觉地骑跨到了我身上,附身撕咬着我的脖子!

    天哪,他这是在干嘛?不会是……在吸我的血?!

    我疯了般拼命挣扎,可根本就无济于事,只能听着他喉咙里不断发出吞咽我鲜血的“咕噜、咕噜”声,身体一点一点冰冷无力,意识慢慢的远去模糊……
    韩竞,你怎么了?这个时候,你可别再晕倒添乱了啊!

    突然间,陈从的叫声把我从混沌的通灵状态中唤醒。

    跟着孟师父学习了那么久,现在的我非但已经能主动和某部分灵魂接触并获得相应信息,而且在通灵时尽管人有点出神,但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晕倒在地了。
    我猛然收神,扭过头,看着陈从关切的脸庞,浑身上下不由自主地涌起了大片的鸡皮疙瘩——

    在刚才的通灵中,我清楚地看到,那个扑在陈牧野身上咬破他颈部血管并吞吸鲜血的不是别人,正是眼前的陈从!

    陈从怎么会突然变成个吸食人血的怪物?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他昨日被骷髅咬破手指的事,觉得这两件事之间八成有什么联系,便立刻把手放到陈从的额头上,想要探视一下他是否有遭阴魂附体的现象。
    结果,陈从脑袋一闪,避开我的手掌,说我们就这么干等着救护车来也不是回事,干脆我们几个一起把陈牧野背到医院去,反正附属医院离咱学校也不远。

    我根本来不及阻止,就看他已经跑过去俯身抱起了陈牧野软绵绵的身子,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暗忖他这番举动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莫不是为了掩盖昨晚他残留在陈牧野身上的指纹或者其他痕迹,所以现在故意去接触他的尸体的吧?

    这时,刚和辅导员打完电话的邹时名看到了,急忙冲过来阻止他说,你别乱动,白痴都看得出来,他都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送医院能有什么用!

    陈从不服气地反驳说,没送医院做相关检查前,谁也不能妄下结论说陈牧野真的死了,也许他只是假死也说不定,我们这样磨叽只会耽误抢救时机。
    两人正争执不下间,我们系的其中女辅导员贾茜几乎和两个急救医生同时冲进了寝室大门。

    贾茜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满头满脸皆是汗珠,看样子应该是在学校里晨跑时听到邹时名拷她的传呼机,在闻知出了这种大事后,火速赶到了这里。

    两位急救医生查看过陈牧野的情况后,先是对贾茜摇了摇头,然后低声说了句,还是报警吧!

    贾茜的脸色难看至极,连忙让我们剩下四人换好衣服后离开寝室。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除了那个一直住在离校不远的家里、只在寝室挂了个名头的黄学文完全置身事外,我、陈从、邹时名以及李捷这四个同住5号寝室楼408室的学生不可不谓是深陷巨大的麻烦中。

    我们四人不仅随时随地要反复接受着警察、老师们没完没了的盘问,还不得不承受学校里其他同学老师们或怀疑或恐惧的目光,就连我们几个去上课或者到食堂去就餐,大家都自动地退避三舍,与我们这些寝室里横死了个人的可疑分子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学校里甚至一度掀起了各种流言蜚语,说什么都有,有人猜测陈牧野面色发紫、有出血斑,说不定是被我们中的哪一个下毒给毒死的,但也有人说他是被掐死的,甚至还有人脑洞大开,说我们四个人是联合作案,每个人都脱不了干系……

    我们寝室也暂时遭到封锁,只剩警察们在里面进进出出,调查取证,逼得辅导员不得不又为我们重新安排了个空宿舍。

    在这期间,我终于逮到机会,数次试探了陈从,并竭力提防着他对其他同学出手,结果最终发现他身上并无任何阴魂附身的现象,不由得愈加纳闷,那晚他到底为何会做出那番诡异举动?

    陈牧野出事的当天,我也曾悄悄地见过林海,告诉他我和刚死不久的陈牧野通灵时的所见。

    但奇怪的是,尽管林海立马让办案人员检查了陈从的口腔,可未从里面提取到半点陈牧野的血迹,倒是弄得那个检查者一头雾水,不明白他们领导让他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不过,见多了怪事的林海并未就此放弃,说他会提醒市局的法医注意检查陈牧野尸体的颈部,看看能否找到和陈从相符的牙印。

    就这样,我在等待和煎熬中度过了整整四天。

    到了第五天上午,随着一条令人颇为意外的消息从市公安局传来,彻底粉碎了全校师生对我、陈从、李捷和邹时名的全部怀疑、恐惧外加那些添油加醋的胡乱揣测。

    连我都意想不到的是,这一次市公安局法医对陈牧野最终的尸检结论既非学生们臆测的毒杀或者勒死,也不是我所认为的那是和陈从有关,而是死于疾病引起的颅内大出血!
    我原本基本上认定陈牧野的死绝对和陈从有关,可经林海这么一说,不由得有种如坠云雾般的混沌感,再联想到这几天几次试探陈从均为发现任何的异常,不禁怀疑起自己在和陈牧野通灵时所接受到的信息是否完全正确,会不会是陈牧野的亡魂出于某种目的,故意误导我?

    我一边考虑着什么时候应该出校去找孟显好好讨论下这种异常情况,一边沿着那条蜿蜒穿梭了大半个校园的人工湖往寝室走,就在这时,听到河岸边的凉亭里突然传来了撕心裂肺的一声尖叫:

    啊,死人啊!水里有死人!
    我迅速朝河边凉亭跑了过去,看到一个小个子女生正无比惊骇地瞪着凉亭外侧下方的水面,就连手中的书都掉到地上了也未察觉。

    这时,已经有几个之前就在河岸边散步的学生围拢了过来,纷纷伸长脖子朝水中张望,继而又迷惑地转过头,七嘴八张地问那个小个子女生,死人到底在哪里,怎么他们都没看到?

    女生根本就不敢往水里看,只是用手指了指凉亭外的水面,颤抖着说,就在那,就在那一团水草下面!

    那几个围观学生看向女生的神色逐渐变得古怪起来,有人甚至不满地低声说了句,神经病,居然骗我们!

    小个子女生听到这话后,连忙又指了指湖面,焦急地叫道,不就在在吗,你们怎么会看不到呢?

    立马就有个围观学生接口说,我看你该去配副眼镜了,要不干脆就去检查一下脑子!
    这人的话立刻引起了另外几个学生哄笑。

    女生惊讶地看看他们,又望了望水中,一脸的不知所措。

    我急忙挤过这些挡路的围观者,终于好来到湖畔,结果刚好看到一张十分可怕的人脸如逃离的游鱼一般,倏然消失于一大团漂浮湖面上的水草之后。

    尽管这张脸稍纵即逝,但我还是大致看清这是一个已经死去多时的女子,不仅如此,她的嘴角一直豁裂到耳边,露出满嘴森森白牙,看上去就像是面带邪恶诡笑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与此同时,我看到这张怪脸出现过的湖水中隐隐透着一股黑气,但随着其消失很快就恢复如常,顿时明白过来我和那女生刚才看到的并非沉在水中的死人,而是某个阴魂不散的亡灵。
    我正思忖着这亡灵不会就是那晚陈牧野在树林子里撞上过的上官洁倩的亡魂,只见边上那个女生慌忙扑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语无伦次地喊道,你也看到了,对吧?不是我产生幻觉,那人就在水下面,是个嘴巴裂开的死人!

    其实刚才就我已经觉得这女生看上去有几分面熟,现在靠近后仔细一看,我才回想起我曾经的确见过这张脸,不由得眼前一亮,叫道,你不就是那天晚上和陈牧野一起在树林里的女生吗?

    女生怔了怔,盯了我片刻之后,大概终于认出我是谁了,便畏畏缩缩地开始后退,一副随时准备逃跑的模样。

    我生怕她真的溜走,连忙说道,难道你不想弄清楚刚才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吗?仔细想想,你不觉得现在这件事,还有那晚你和陈牧野一起在树林里看到吊在树上的女尸的事都十分的超乎寻常吗?

    没想到我不提陈牧野和树林女尸还好,一提这事,这女生竟然呜呜哭了起来,弄得附近经过的几个学生纷纷朝我们行注目礼,甚至有个蠢货还向我吹了声口哨,并喊道,帅哥,你就接受人家姑娘的一片心意吧,没看到她都掉金豆子了吗?
    我直接无视了那白痴的瞎起哄,对那女生道,你就别哭了,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是先说说那晚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根本就不叫上官洁倩!

    女生渐渐地止住了哭泣,点点头说,她的确不叫上官洁倩,而叫林晓彤,而且并非她之前所声称的99届学生,而是98届医学影像系的学生。

    我不解地问她,为何要冒用上官洁倩这个十年前就已经遇害身亡的女生名字?

    林晓彤害怕地抱住了自己的双臂,说都怨她表妹庄依依出的馊主意,本想借十年前的那桩悬案来吓唬陈牧野,以报复他的花心,结果触怒了上官洁倩的冤魂,不仅害死了陈牧野,搞不好接下来她俩也都会出事!

    经她这么一说,我立马起来陈牧野数目众多的前女友中还真有个叫庄依依的,好像是距离我们学校不远的靖州师范学院的学生。
    林晓彤接着说道,她表妹庄依依自从陈牧野移情别恋后,就一直怀恨在心,做梦都想报复他,给自己出一口恶气。

    后来,无意间听说了上官洁倩凶案的庄依依就想出了个颇为幼稚的报复计划,那就是让表姐林晓彤故意接近陈牧野,然后约他到上官洁倩当年遇害的树林里约会,再由她自己假装上官洁倩的冤魂好把陈牧野吓个屁滚尿流。

    我不禁哭笑不得,说你们这些女生也真是,为了报复一个陈世美,也真够拼命的。对了,那晚你表妹究竟是如何把自己挂在树上、可最终却没留下半点痕迹、就连警察都被骗过去了?

    林晓彤抬起头,眨了眨哭红的双眼,双肩微微战栗着说,你错了,那晚依依根本就没去过树林,她才带着装鬼用的道具走出师范学院大门口就被一辆急冲过来的自行车给撞倒送医院了!

    我倍感意外地问,这么说,当晚吊在树上的女人根本就不是庄依依假扮的?

    林晓彤使劲地摇了摇头,说她也是事后才知道庄依依受伤进了医院,才惊觉当时自己竟是真的活见鬼了!不过早在那棵树上出现女人的吊影时,她就隐隐感到不对劲了,因为按照她们事先的计划,庄依依不过是把自己化妆成电影中常见的女鬼形象,然后突然从树林子里蹦出来吓唬陈牧野,可根本就没想过要真把自己给吊在树上。
    后来,她在医院里给庄依依说了这事,后者也吓得不行,赶紧把装鬼的东西给扔了,说和陈牧野的纠葛就到此为止,以后再也不想这事了。

    可她们做梦都没想到的是,陈牧野在那晚回去后不久竟然莫名其妙地死了。

    尽管后来,警方的尸检结果证实他是死于疾病,可林晓彤和庄依依这俩姐妹心中依然对此事留下了一道难以抹去的阴影。尤其是曾经和陈牧野一起亲眼目睹过上官洁倩亡魂这几天更是惴惴不安,总对陈牧野的死存了一抹难以解说的疑虑。

    我问她,你怀疑陈牧野的死和上官洁倩有关?是她的亡魂作祟的缘故?

    林晓彤惊惧地瞥了一眼湖面,说,刚才你应该也看到了,不是吗?上官洁倩的鬼魂就出现在水中,她、她死得那么惨,凶手一直也没抓住,可我和依依居然还想拿她的事开玩笑,所以她生气了,要把我们都杀掉,都杀掉!

    林晓彤的推测貌似也挺合情理,而且我刚才也的确看到上官洁倩的亡灵出现在水中,但问题是,在和陈牧野通灵时,我明明看到是陈从举动诡异,可最终陈牧野又是死于突发疾病,而且当晚为了防止这两人出意外,我还特意给他们的床铺下塞了可以驱邪的符咒,结果却什么都没挡住,假如真有什么东西作祟的话,那这玩意儿灵力一定很强……

    唉,越想越不明白,简直是一团乱麻!我郁闷地抓了抓脑袋,觉得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就只有找孟显好好探讨探讨此事了。
    出于对林晓彤的担心,我劝她现在就跟我一起去见孟显,但她显然对我说的这个能帮她解决问题的高人心存疑虑,推说她想叫上她表妹庄依依,到时候两人再一起随我前去。

    她这样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我和她才第二次见面,之前并无深交,就这样突然让她和我一起离开学校去见一个陌生人,她一点都不提防那才叫奇怪。

    于是,我告诉她,没关系,我可以等她把庄依依叫过来以后再带她们前去见我认识的那个高人。

    林晓彤感激地朝我点点头,说她现在就去找庄依依,等和她约好了就给我会打电话到我们寝室,反正因为陈牧野的缘故,她一早就知道我们寝室的电话号码。

    我叮嘱她路上小心点,一旦有什么情况马上和我联系,然后目送她离开了。

    待她走了有一会儿后,我才猛然想起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刚才忘记问林晓彤了,那就是当晚她究竟是如何才没在泥土潮湿的树林子里留下半点脚印的?
    正懊悔时,我的目光无意间飘落在湖畔的泥地上,紧接着便发现了一件十分不得了的事情——

    因为前几天多次下雨的缘故,高涨的湖水蠕湿了大片岸边的泥土。

    潮湿的泥地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刚才几个看热闹学生留下的杂乱脚印,也可以看到我自己此刻踩踏的地面上印出了我运动鞋底的横纹。

    可是,刚刚走出凉亭后就站在我边上的林晓彤停留过的地面却是一片平坦,丝毫不见半点她的足迹!

    我的脑海中霎时浮现了孟显曾经对我说过的一句话,这世上只有两种人会没有脚印或者影子,一种是已死之人,另外一种就是将死之人!
    我敢打包票,林晓彤绝对不可能属于前一种情况,那么导致她足迹消失的就只有后面一种可能了。

    难道真如林晓东刚才自己所猜测的那样,她被上官洁倩的亡魂给盯上了?带着这样的疑虑不安,我急忙冲上河堤,跑到了校园的主干道上,寻找她的身影,可最终却一无所获——这女生个子虽小,可走路的速度却快得惊人,一会儿功夫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还好林晓丹走之前,我跟她要了寝室的电话号码,所以要联系上她也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我等了一会儿,估摸着她应该已经走到寝室的时候,找到校园内的公用电话给她寝室打了个电话。但是,最终她的室友接起了电话,告诉我林晓丹还没回来。

    联想到林晓丹刚才的话,我猜她有可能不回寝室,直接到医院或者师范学院找她表妹庄依依去了。可麻烦的是,我并没有庄依依的联系方式,所以只能托林晓丹的室友替我转告她,尽快和我联系,就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她讲。

    挂掉电话后,我觉得不能再耽搁了,顾不得下午还有课,就离开学校,搭公交车赶到了孟显那里。

    孟显现在在靖州市中心租了套两室一厅的房子,距离我们学校也不算太远。只是这两天桃镇那边他的某个朋友遇上了点和鬼事相关的麻烦事,所以他赶回去帮他处理,直到今天早上才回来,要不然我一早就找他一起探讨陈牧野的事了。
    见到孟显,寒暄了一会儿,我把这几天发生的怪事一股脑儿地全告诉了他。

    孟显听了后,说他想亲眼看看陈从的状况,以确认他到底有没有遭到亡灵侵袭。

    但此刻,比起陈从,我更担心的是已经无法显现出脚印的林晓彤的安危。

    孟显说,那好办,既然上官洁倩的亡魂还在你们学校里徘徊,我们就找她好好问问情况。

    孟显的想法正和我的心意,这也是我今天特意翘课来找他的原因。

    尽管上官洁倩的亡魂已经两次出现,而且上午这一次还是我亲眼所见,可她皆未主动与我发生通灵。这样的话,就只能由我自己找上门去,希望能和她建立联系。

    但和才刚刚死去不久、灵魂尚未走远的陈牧野不同,上官洁倩惨死了十年却依然阴魂不散,其积累的怨气肯定远胜于陈牧野以及一般亡灵,所以要和她主动通灵,是要冒一定风险的,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会引火烧身,危及自身安危。鉴于这一点,我不得不需要孟显在我通灵时为我保驾护航。

    既然是招魂通灵,我们自然把时间定在了今晚深夜时分。和孟显约定好晚上碰头的时间地点后,我就回到了学校,刚好踩着上课开始的节点,赶上了下午最后一节课。
    在这堂《有机化学》课上,我忽然发现陈从不在教室里,便悄声问坐在我边上的李捷,他为什么没来上课。

    李捷摇摇脑袋,说他从中午在食堂吃完饭后就没看到过陈从的身影了,还说自打陈牧野出事后,我们寝室的气氛就变得有些怪怪的,不仅是陈从,就连我这些天不是整天发呆发愣,一副忧国忧民的神态,就是神出鬼没,不知跑去了哪里。

    我没理会他对我的夸张评价,而是疑惑起陈从此刻究竟跑去了什么地方。以前他这人虽然有时候喜欢开玩笑,搞些恶作剧什么的,但对待学习还是非常认真的,极少有像今天这样不和任何人打招呼就无端确了一下午的课。

    这时,李捷又小声说道,对了,你不知道,中午在食堂排队的时候,陈从差点和一个高年级男生打了起来,就因为那男生不小心踩了一下他的脚。

    我不由得惊讶地扫了李捷一眼。

    李捷说,你别这样看我,当时我比你更意外,看着他当时近乎发疯的模样,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我所认识的那个老好人陈从。哎,你说这家伙是不是被陈牧野的死给刺激得有些心智失常了?

    可我根本就无法回答李捷的疑问,因为我和他一样,对陈从的这种奇怪变化一时完全摸不着头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假如陈从真的发生了某些怪异改变,十之八九和他在解剖教室被骷髅咬破手指有关。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我又给林晓丹的寝室打了电话,想警告她这几天务必行事小心,谁知却被其室友告知,她自上午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就连下午上课也不见人影。

    我不禁担心起来,便问那女生可知道林晓丹表妹庄依依的联系方式,可对方却对此一无所知。

    不过,这种事也难不倒我,咱不是还有林海在背后支持着吗?于是,我赶紧给他打了电话,并简略说明了事情的紧迫性。

    林海也不含糊,不仅以最快的速度给我弄来了庄依依的联系方式,就连林晓彤家的住址也一并给我找了出来。

    得到想要的信息后,我丝毫不敢耽搁,立马就给庄依依在师范学院的寝室打去了电话。

    我运气不错,接起这个电话的就是庄依依本人。原来她伤得并不重,已经从医院出院回到学校了。

    于是,我告诉她,自己有要事找林晓彤商量,可自下午开始就一直找不到她,之前曾听林晓彤说会去她那儿,也不知道她现在还在她那边否?

    可庄依依连个犹豫都没有,就在电话中很肯定地告诉我,今天林晓彤根本就没来找过她,她也不知道她此刻到底人在何方!

    挂断电话后,一开始,我还寄希望于庄依依只是出于对我的不信任或者别的什么原因,故意不肯告诉我林晓彤下落,实际上林晓彤正安然无恙地和她待在一起。

    可是在我离开公用电话亭回到寝室后不多久,庄依依的电话就跟着追了过来,着急地告诉我,她已经和林晓彤的室友们确认过了,发现她自上午离开寝室后还真就没了消息,直到现在都没回来,这可一点都不符合她平时的行事作风!
    我顿感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妙,忙问庄依依,林晓彤在靖州市可还有别的去处?

    庄依依说,她俩虽都是靖州市人,可家都在远离市区的小镇上,要没特殊情况,林晓彤不会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突然跑回去。不过,她还是会和家里那边联系一下,看看有没有她的消息。只是,她现在因为腿伤未痊愈,行动不便,所以想拜托我帮着找找她表姐。

    我一口应承下来,说我这就去找林晓彤的辅导员,报告这件事,最好发动大家一起去找她,实在不行就报警。

    挂掉电话后,我问正在和邹时名一起瞎聊的李捷,这期间陈从有没有回来过?

    结果,他和邹时名异口同声地说,他们刚才还在讨论,这陈从到底跑哪去了,怎么老半天了都不见人影。

    林晓彤不见了,陈从也失去了踪影,这两件事只是单纯的巧合,还是彼此存在难以言说的关系?我心焦地联系上了辅导员贾茜,想通过她找到林晓彤的辅导员。

    巧的是,贾茜说他们这些辅导员因为今晚有工作会议,所以现在都留在行政楼,让我赶紧过去说明一下情况。

    当我急匆匆地往寝室外跑时,李捷和邹时名好奇地在后边喊,林晓彤是谁啊?不会是你新交的女朋友失踪了?

    我哪有功夫理这俩家伙,一阵风似地跑到了行政楼,看到贾茜已经伸长脖子在一楼大厅门口处等我。

    不多久,贾茜就带着我见到了林晓彤他们的辅导员,在听过我的说明后,那个老师也坐不住了,说他这就组织人去找林晓彤。
    我本想跟着这老师一道去找林晓彤,结果却被贾茜叫住,说刚才系主任听说过我过来了,就想和我聊聊。

    我不禁有些纳闷,不明白系主任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和我聊天。

    大学不同于中小学,这里的每个辅导员基本上都负责着好几班级,平时也不是每天都和学生们见面,所以除了学生干部或者极具个人特色的学生,他们未必全部认识自己管理的所有学生,那就更别说是系主任了。

    我既不是学生干部,也不是那种让老师们过目难忘的学生,所以平日里和系主任根本就没什么交集,怎么她现在一听说我来了就要聊天呢?如果她是为了陈牧野的事想要对我进行心理辅导之类的谈话的话,那也应该找齐我们寝室里的人,并挑个合适的时候,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对我一个人搞突然袭击。

    但纳闷归纳闷,既然系主任有请,我岂能不去?所以只能暂时放弃想去寻找林晓彤的念头,随着贾茜一起来到了系主任的办公室。

    系主任施云秋今年四十多岁, 因为保养得当外加衣着打扮颇为讲究,看上去好像只有三十五六岁的模样,和她的同学兼朋友,也就是我们的解剖老师老莫的粗犷模样完全是两种风格。

    贾茜领我进去后就先行离开了,留我一个人和施云秋对话。

    平时看上去颇为严肃的施云秋此刻却很客气地招呼我坐下,还起身倒了杯热水给我。

    在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一次性纸杯时,我难以自制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迅速将头扭到了一边。

    施云秋奇怪地看着我说,小韩,这是怎么了?

    我哪敢告诉她,我这是让她嘴里散发出的那股恶臭味给熏的,赶忙放开手,憋着呼吸,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说,没什么,只是最近有些感冒了,老是会流鼻涕。

    施云秋就从她办公桌里的纸巾盒里抽了两张纸巾给我,我连忙接了过来,假装擦鼻涕,再度捂住了鼻子,这才稍稍顺过气来,同时暗想,这施主任也不知是吃了什么刺激性的食物或者肠胃功能不好,总之这嘴里的气味还真是熏死人不偿命啊!
    接着,施云秋便开始问我一些问题,无非就是陈牧野出事后,我们寝室里的其他学生情况怎么样,有没有谁的学习或生活因此而受到影响等等。

    我首当其冲想到的就是陈从的异常表现,可又没法和她细说,总不能告诉她我怀疑陈从在解剖室被骷髅咬了后就变得怪怪的吧,所以只能简略地说大家虽然对陈牧野的事挺伤心的,但都还算情绪稳定吧。

    施云秋先是微微点着头,继而犹豫了一下,谨慎地问道,那个……陈从最近真的没什么吧?

    我没想到她会单问到陈从的情况,不由得奇怪地抬头望向她,却在那一瞬间,刚好捕捉到了她目光中一闪而过的紧张和焦虑,心中立马产生了这样一种感觉——施云秋似乎很是担忧陈从的状况?但这又是为什么呢?

    见我一直疑惑地盯着她,施云秋连忙解释说,她最近听贾茜和江山说,陈从这学生好像自陈牧野出事后,受的打击不小,出于担心,故而特意找我来了解了解他的情况。
    她这绝对是在信口胡诌,以江山和贾茜这两位辅导员以往的行事风格,要是觉得陈从真的有什么问题,早就找我们这些同寝室室友谈话了解情况了。可刚才我和贾茜在一起时,她却对此事只字未提。

    施云秋这种欲盖拟彰的表情及说法让我愈加笃定,她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特别关注陈从的一举一动。

    于是,我试探性地和她说了陈从中午在食堂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和人吵架以及从下午起就不见人影这两件事,想看看她有何反应。

    结果,施云秋对我说的这些情况都不感兴趣,而是再次问了个令我很是摸不着头脑的古怪问题。

    她问,陈从平时是不是很喜欢吃一些猪血、鸭血这类食物?

    我茫然地摇摇头,告诉她,陈从从来都不喜欢这种东西。

    闻言,施云秋微微松口气,端起办公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水,紧跟着便对我解释说她也只是出于对陈从的关心,随口问问他的一些生活习惯。

    这时,我闻到她嘴里呼出的气味比刚才更加刺鼻,简直就像是……就像是……腐尸的气味?!
    这个忽然冒出的念头顿时令我浑身一凛——天啊,我刚才怎么就没意识到,她嘴里的气味的确像及了一年多前我跟着孟显去帮林海查看一具在荒郊野外发现的无头尸体时曾闻到过的那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味!

    这只是施云秋嘴里的气味恰巧和腐尸味比较接近,还是说,她真的吃过会散发出那种恶臭的东西?我正惊疑不定着,只见贾茜和江山两人敲门走了进来,告诉了施云秋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说是林晓彤的辅导员和她班上的学生到处都找不到她的踪迹,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报警了。

    施云秋“嚯”地一下从办公桌后站起身来,瞪着我,急声问道,你刚才说陈从从今天下午起也不见人影了?

    我才回答说是,她就立马扭头对贾茜和江山说道,不要犹豫了,马上报警,同时通知我们学校保安科,让他们帮着寻找这两个学生!

    江山不安地扶了扶他的黑框眼镜,问施云秋,该不是怀疑陈从也失踪了吧?出了这种状况,要不要汇报院长他们?

    施云秋不耐烦地朝他挥了挥手,说问这么多干嘛,先报警再说,到时候警察自然会查个一清二楚的!

    江山是我们学校出了名的马屁精,一向对施云秋唯马首是瞻,现在得了指令哪还敢废话,立马拿起桌上的电话,开始播110。
    尽管施云秋刚才回避了江山的问题,但从她的神情变化间,我还是看出来了,她与其说是在担心陈从出什么事,还不如说是在害怕陈从会干出些什么令她恐惧的事来!

    不对,这施云秋绝对有问题!我敢肯定她知道些和陈从相关的秘密,却一直深藏于心,不肯对任何人吐露。

    回想起陈从被骷髅咬了之后,老莫曾来找过施云秋,我渐渐开始怀疑,也许一直在解剖室工作、对那里的情况了如指掌的老莫搞不好知道些和那只诡异骷髅相关的秘密。而她在骷髅化作灰渣后之所以大发雷霆并急着找施云秋并非是因为怀疑有学生搞恶作剧而生气,而是因为出于对这个神秘骷髅以及其背后所隐藏的秘密的恐惧。

    如此一来,施云秋对陈从的特别关注以及担忧恐惧也就说得通了。她、老莫一定和我一样,都在担心害怕陈从受到那只怪骷髅的影响,搞不好会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来。

    联想到陈牧野亡魂曾展示给我看过的陈从从他身上吸食血液的画面,再结合方才施云秋刻意问了陈从是否特别喜欢吃动物血这一点,我开始怀疑那怪骷髅上会不会附着着个喜欢喜人鲜血的恶鬼,然后通过那次和陈从的接触,最终跑到他身上去了?

    但这也不对啊,因为我已经几次三番地观察过陈从,丝毫都没发现他有被什么鬼魂附身侵袭的迹象啊?难不成是我学艺不精,看漏了点什么?

    江山很快就打完了电话,然后告诉施云秋,警察会马上派人过来。

    施云秋便让我先回寝室,一旦有陈从的消息就立马通知她。

    在离开施云秋的办公室前,我悄悄地凑到贾茜身边,低声问她,是否有闻到施主任身上散发的怪味道?

    贾茜莫名其妙地说,她只闻到了施主任身上有一股的淡淡香水味。

    我接着又拐弯抹角地问了江山,结果这马屁精大大地赞美了一番施云秋挑选香水的品味。

    这下我算是明白了,似乎只有我才能闻到施云秋身上散发的腐臭气息。也就是说,唯有拥有通灵能力的我才能觉察到她身上所携带的那股常人感觉不到的腐败死人才会有的特殊臭味!
    可施云秋绝非死人,这一点我还是能确定的,所以这臭味不是由她自身所产生,而八成是外源性摄入的。

    莫非施云秋也像以前那个被叶青青冤魂附体的白雪那样喜欢吃死人?不,我在她身上也未感受到丝毫有亡魂侵体的现象,这么说难不成……她就是个有食尸癖好的大变态?
    于是,我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了这么一副恐怖画面——

    在某个夜深人静时分,施云秋蹑手蹑脚地溜进了学校的解剖楼,在一堆尸体中精挑细选了一具肥的流油的,然后津津有味地啃咬了起来。说不定,老莫也在边上,同样享受另外一具“肥美”的死尸!
    带着对施云秋的巨大怀疑和不安,我离开了行政楼,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十一点半,便离开寝室,前往陈牧野撞上过上官洁倩过的那片树林。

    李捷和邹时名好奇地问我这么晚了,怎么还要出去?我只能搪塞他们说有亲戚从老家过来看我,约我晚上出去吃夜宵。

    在这段时间内,陈从依然不知所踪,林晓彤也没什么消息。警察已经来过我们寝室,询问了陈从的一些情况。

    因为我已经提前支会了林海,于是他特意叮嘱过这些前来调查的警察,以确保他们的出现不会妨碍到我等一下就要和孟显进行的通灵行动。
    当我匆匆赶到上官洁倩遇害的树林子里时,孟显已经在那里并做好了通灵的各种准备工作。

    在开始招魂通灵前,我先简要对他说了林晓彤、陈从及施云秋的情况以及我的种种推测。

    孟显和我的看法一致,觉得施云秋以及老莫一定知道些什么超乎寻常的秘密,很可能关系到陈从,甚至和陈牧野的死也脱不了干系,并决定接下来找机会去会会这两人,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
    十二点一过,我俩准时开始召唤上官洁倩的亡魂,并试图让其和我发生交流。

    随着我和孟显一起念动招魂咒,树林里的气温在短时间内骤然下降了好几度,似有无尽的阴寒之气从地底深处源源不断地冒出,很快将四周的一切吞噬其中。

    头顶上原本明亮的月光倏然被浓浓黑云吞噬殆尽,就连周围的路灯也开始闪烁跳跃,随时都有熄灭的危险。

    与此同时,天地间刮起了阵阵刺骨阴风,吹得整片树林哗哗作响,乍一听,仿佛数不尽的亡魂怨灵在不断地哀鸣哭泣!

    不多久,我听到头顶上阵阵沙沙作响,似是眼前这棵悬吊过上官洁倩尸体的大树在风中摇晃得要比别的树林更加的厉害,便抬头望上一看,结果看到头顶一根粗壮的枝桠上正匍匐着一道白色的人影!

    我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见这道影子就如同一只敏捷的蜘蛛一般顺着树干头朝下迅速朝我飞扑而来。

    待其靠近了,我才看清这是个披头散发的女人,面色灰败,嘴角大幅度豁裂,露出一排森森白齿,在浓浓夜色中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冷光!

    没错,这应该就是上官洁倩的亡灵,她终于来了!
    我集中全部注意力,感受着来自近在咫尺的亡灵身上的阴寒灵气。

    渐渐的,眼前的树林和孟显的身影犹如疾驶的车窗外的风景般迅速倒退市区,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陌生的镇子,一条陌生的街道。

    青石板铺就的街角处,三、四个十岁出头的顽皮孩子正朝一个年龄比他们小的女孩子吐口水、丢小石块。

    那小女孩就跟我们现在经常看到的不少黑人一样,扎了一头数不清的细小发辫,一张小脸哭得脏兮兮的,看上去十分的可怜。

    但那些大小孩才不会因此而放过她,反而更加放肆地朝她叫骂,臭流氓、杀人犯的小孩,赶紧滚出这里!

    女孩一边哭一边尖着嗓门大喊道,我爸爸才不是杀人犯,他是被冤枉的,被冤枉的,他……

    我正凝神想进一步听个仔细,突听到孟显在我耳边大叫了一声危险,继而狠命推了我一把。
    我立马从通灵时的出神状态回醒过来,随即看到身边寒光一闪,似有什么东西就贴着我的一侧脸颊疾飞了过去!

    就在下一秒,上官洁倩的亡魂就被一把尖锐的匕首刺中,狠狠地钉在了悬吊过她尸体的那棵大树树干上。

    亡魂顿时痛苦地仰天嘶吼起来,原本就狰狞无比的脸庞这下更是扭曲成团,令人不敢直视。

    孟显叫了声,不好,这是特制过的散魂刀!

    他话音刚落,上官洁倩的亡魂在发出最后一声绝望哀鸣后,就彻底化作了一道黑烟,迅速随风而散了。

    我这才恍若梦醒,连忙朝身后树影晃动之处追了过去,孟显也跟随其后。可我们俩一直追到外面的大路上,也没发现这个突袭者的身影。

    我以前就曾听孟显说起过,这所谓的散魂刀就是将刀具之类的锐器刻上具有驱邪破魂作用的厉害符咒,并用特制药水浸泡,最后就会变成能够打散魂魄的有力武器。

    孟显皱着眉头说道,看来这次有懂行的家伙掺和其中,事情要比预计的更加麻烦!

    我说,这人绝对是来者不善,才会抢在上官洁倩正打算告诉我些什么时,将她打得支离破碎。

    孟显问我,方才通灵时间这么短,是不是收获不大?

    我说,收获的确不大,但也不能说一点都没有,至少我感觉到上官洁倩尽管有怨气,可煞气不重,不像是林晓彤想象的那种会主动袭击无辜之人的恶灵。我觉得,她的出现,倒更像是为了告诉我们点什么。

    孟显不假思索道,她要真是阴魂不散地想要告诉活人什么事,那应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她遇害的真相!
    孟显所言的确颇有道理,但我不明白的是,既然如此的话,那上官洁倩为何要在陈牧野和林晓彤面前出现,而不是找我这种能通灵者诉说真相?

    孟显思忖了片刻说,亡灵能感知那些将死之人散发的独特气息,而将死之人也更容易看到亡灵,也许上官洁倩选择出现在这两人面前,并非为了害人,相反的,而是为了警告他们!

    这我就更搞不懂了,毕竟这世上离死不远的人多了去了,就好比距离我们学校没多少路的附属二院里有的是即将踏上黄泉路的病危者,怎么不见上官洁倩跑去找他们?

    莫非……我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这么种可能性,那就是陈牧野的莫名病亡和林晓彤即将面临的危险说不定都与上官洁倩当年的遭遇有着一定的牵连,才会导致她的亡魂重新人间。

    我赶紧对孟显说了这个推测。

    孟显显然早就和我想到一块去了,说要是这样推测的话,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细节就变得连贯合理起来。所以,今晚这个人才会抢在上官洁倩对你吐露实情前,对她下了毒手。

    但我想不通的是,这人究竟是如何得知我今晚会和孟显一起在树林里找上官洁倩通灵?这事除了林海,我就未再和其他人说起过。林海那边绝对是不会出问题的,就算他和那些寻找林晓彤的警察打过招呼,以防他们干扰,也一定会说得很妥当,绝不会就这么大刺刺比把我和孟显今晚的真实行踪及目的告诉人家。
    听了我的疑惑后,孟显说,那还不简单,这神秘人一定就是你身边的人!尽管你之前一直竭力隐藏,不让人发现你的特殊能力,可这个懂行之人还是敏锐地觉察到了你的特长,并意识到你正在插手调查陈牧野及林晓彤的事,所以才会在今晚一路跟着你来到了这里。

    孟显的话令我感到彻头彻尾的一股寒意。因为我明白,他的话不无道理,也许这个打散上官洁倩的神秘人,搞不好也是主导这一连串怪事的幕后真凶,就是我身边某个经常见面的熟悉之人!

    那么这个人究竟是谁呢?会不会就是陈从?还是与我同寝室的另外两个兄弟,李捷或者邹时名?要么干脆就是形迹可疑的施云秋外加她的朋友老莫?
    看的人好少,是不是大家不太喜欢这种类型的故事?
    多谢以上几位朋友回复啊
    我忽然想到,既然会给林晓丹带来致命危机的并非上官洁倩的冤魂,那说明她现在依然身处极大的危险之中,便对孟显叫道,这下糟糕,说什么也得尽快找到林晓彤保护她才行。

    孟显说,你别急,找活人这种事你林叔和他的同事比我们专业得多,咱赶紧给他打个电话,再强调一下林晓彤现在真的很危险,相信他一定会尽力去找她的。

    我回想起刚才通灵时上官洁倩展示给我看过的画面,便告诉孟显,想让林海帮着查找一下画面中那几个孩子所在的小镇以及遭他们欺负的那个辫子女孩的身份。

    尽管现在还不太明白这代表着什么,可既然上官洁倩一上来就先给我甩出了这副画面,就足以说明它的重要性。

    孟显有些担心我描述的这种小镇范围太广,会让林海不知从何找起。

    但我觉得问题倒不大,因为我尚能清楚地记起那座小镇的街景十分的老旧,无论是里面的房屋风格还是那些一掠而过的行人衣着打扮,都像是七八十年代的风格,所以我估计这会不会是上官洁倩小时候所经历过的地方,比如说她的故乡,然后再结合寻找当地十年内曾发生过杀人案,而凶犯留有一个女儿这样的线索,相信搜索范围会小很多。

    林海接到电话后让我尽管放心,他一定会竭尽所能搜寻林晓彤的下落,并尽快找出上官洁倩提示的线索的结果。

    同时,他还不忘提醒我和孟显务必注意安全,说既然那神秘人能在我们背后放冷箭打散上官洁倩,就得提防着他(她)下次会不会对我们下手。

    在我多次向他保证我们一定会小心小心再小心之后,林海才挂断了电话。
    在回寝室路上,孟显告诉我,沈岩终于顺利通过了最近在警校的一些考试,接下来几天会有时间,肯定会摁耐不住,跑过来帮我一起追查此事。

    我知道沈岩前几天听说我这边的事后就急得不得了,恨不得立马插翅飞过来帮我一起调查,可无奈最近他要应付不少考试,加上警校纪律比一般学校来得严,所以实在抽不出空过来。

    我正想说那好啊,听说他最近的散打考试在学校名列前茅,有这么个能打的准警察在身边,我就会多几分安全感时,忽然听到不远处的人工湖里传来哗啦啦的声响。

    我和孟显迅速冲上河堤一看,借着明亮的路灯光芒,发现竟是有人在湖水里拼命挣扎,便二话不说,飞也似地冲下河堤前去救人。

    可奇怪的是,当我和孟显奋不顾身地跳入冷飕飕的河水中,一边一个抓住落水者的胳膊想要把他往岸上拉时,却听那人狂吼着不要管我,同时奋力挣脱我俩的拉扯,再度往深水中猛扑了过去!

    见状,我产生的第一反应就是,糟了,这人原来是准备自杀!第二个念头则是,咦,这叫声怎么听起来如此耳熟?

    我急忙再次飞扑上前,拼尽全力将这人拉转过来一看,发现他果然不是别人,正是此前失踪了大半日的陈从!
    我焦急地朝他大吼,陈从,你这是在发什么疯?!

    陈从终于看清了是我,不由得一怔,喃喃道,韩、韩竞,我……

    乘着他暂时消停的这个间歇,我和孟显赶紧用力把他拖拉到了河岸上。

    上岸之后的陈从虽然没再闹着要往湖里跳,但依然像个落汤鸡似的缩在河堤的草丛里,脑袋低垂在双膝间,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孟显走上前,握住陈从的一只手,和蔼地问道,小陈,我是韩竞的叔叔,你以前也见过我的,能告诉我,你这是怎么了吗?

    我知道,孟显之所以握住韩竞的手是在试探他是否有遭邪灵侵体,但很快他就抬起脑袋,朝我摇了摇头。

    这表明我之前的判断是正确的,陈从确实未遭任何阴灵附着。那他这几天的奇怪表现以及现在闹自杀又是怎么一回事?

    陈从缓缓抬起头,双眼无神地呆望着上方黑漆漆的夜空,颓然道,没什么,只是刚才喝多了有点发酒疯而已,现在已经没事了。

    他真的喝多了吗?若是如此,那身上为何连半点酒味都没有?我看到孟显脸上也露出了相似的怀疑之色,继而问陈从他今天到底去哪了,知不知道老师同学、甚至警察都在找他?
    一听警察也在找他,陈从原本呆滞的脸庞上顿时闪现了惊慌之色,连说话都有些不连贯起来,结巴着问我们,警察为什么要找他?

    看出他异常的孟显自然不会如实相告,而是故意反问,他觉得警察到底何故要找他呢?

    陈从双唇哆嗦着问,是不是……是不是……

    结果,正在这关键时刻,贾茜和我们班的班长一起急匆匆地沿着道路跑了过来,并朝我们这边挥手大喊,陈从,原来你在这里!

    陈从尚在发愣,贾茜就已经飞快地跑到他跟前,喜出望外地喊道,可找到你了,陈从!你这是去哪了,连个招呼也不打,害得我们大家找了你那么久,施主任都紧张得让我们报警了!

    陈从先是瞄了瞄我和孟显,随即不大相信似地跟贾茜求证说,你们是因为担心我才报警的?

    贾茜很肯定地说,那当然了,为这事施主任急得差点都上了火,可见她有多关心你们。不信你问韩竞,还有班长。

    接着,她终于发现陈从浑身湿漉漉的,便问他发生了什么事,还有这大半天究竟去了哪里?

    陈从再次看了看我和孟显,长舒了一大口气,然后挤出一丝笑容告诉贾茜,他这几天因为陈牧野的事心情不太好,中午在食堂和人吵了架,情绪更是恶劣,于是买了几瓶酒,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痛饮了一番,结果醉到晚上才醒来。刚才在返回寝室的途中,不小心滑到了湖州,幸亏我和孟显及时拉了他一把,要不然后果还真不堪设想。

    贾茜听了这话又气又急,一边埋怨陈从不该胡乱喝酒,不仅给自己、也给老师同学还有警察都带来不小的麻烦,一边则担心他掉下湖时有没有受伤或者呛到水,让他随她一起到学校医务室去看看。

    可我分明感觉到,陈从这番话与其说是在向贾茜解释,倒不如说是在说给我和孟显听,便明白他方才眼看着就要说出口、却被贾茜和班长活生生打断的某些话,这回只怕是又稳稳当当地落回他的肚子里,不会再轻易吐露了。

    而且,我敢肯定,陈从这未能说出口的话绝对是非常重要的,说不定事关他这些天的怪异表现。因为他在最初听孟显说警察在找他时所流露的惊慌恐惧,绝非一个无辜的普通人所该有的,直到贾茜告诉他,警察寻找他的真正原因,才明显松了口气。

    我不禁埋怨地瞥了贾茜和班长一眼,心说这两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能坏事,要是他们能再晚出现几分钟,陈从说不定已经对我和孟显吐露实情了。可瞧现在这情形,想再让他开口说实话,只怕是比登天还难了。
    因为陈从一直坚称他没什么事,无需去医务室,所以贾茜就让我和班长陪着他先回寝室,赶紧换身干衣服,以免着凉。

    不过,我们几人在往寝室方向走的半道上,却意外地遇上了施云秋和江山。

    江山一看到陈从,就扭着屁股跑过来,用夸张的语调指责他没事不该到处瞎跑,害得人家施主任因为担心他的安危,大半夜的亲自跑出来找他,那该有多辛苦,多尽责啊!

    我看到班长李敏在背后偷偷地冲着江山做了个呕吐的表情,同时小声嘀咕了句,够了,马屁精!

    孟显则默不作声地挪到了施云秋身边,仔细地观察着她,随即深深地皱起了双眉。

    施云秋根本就没注意到孟显,因为此刻她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陈从身上,不仅面色煞白,而且看向他的目光里难掩惊惧之色。

    陈从到底怎么了,竟会令一向以沉着冷静而著称的施云秋慌张成那样?我下意识地扭头看向陈从,结果看到刚才还沮丧不已的他这会儿却咧开嘴巴,朝施云秋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

    可是……这还是我所熟悉的那个陈从吗?为什么他的笑容看上去不仅极度的阴森、冷酷,而且还带了一丝令人心里发毛的戏谑蔑视,仿佛此刻他所对视着的并非是受人尊敬的系主任,而是被他踩在脚下、随时都可以随心所欲虐杀的猎物!
    不过,这样的笑容只在陈从脸上停留了短短数秒,就飞快地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茫然,看上去就好像刚刚才从梦中醒转过来一般,又变回了平日那副温和平实的模样。

    随着他的变化,施云秋也很快镇定了下来,以平常惯有的沉稳语调,简单向贾茜问了些陈从的情况,在叮嘱了陈从回去好好休息,不要再胡乱喝酒后,就在江山的陪同下离开了。

    在这期间,我注意到她虽然最后几句话是对着陈从说的,可目光却一直游移四方,始终不敢再看他半眼,于是愈加肯定,她和陈从之间必定有发生过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正当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场所有人中唯一一个发现施云秋和陈从间微妙变化的,结果无意间一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树丛下还僵立着另外一个人,正瞪圆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陈从。
    这不是我们的解剖老师老莫还能是谁?!这个时候她应该早已回家休息才是,又为何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校园里,而且还用一种和施云秋相似的古怪目光死盯着陈从不放?

    我正想跑过去好好问问老莫,却见她一个转身隐没于后方的沉沉夜色中,瞬间就消失无踪了。

    待我再回头时,刚好看到陈从也盯着老莫消失的方向,脸上再度浮现了和刚才一模一样的令人极度不舒服的笑意。

    我急忙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疾声问道,陈从,你到底在鬼笑个啥?

    陈从浑身一颤,脸上古怪的笑意顿时碎裂成沫,睁大了眼睛,很是无辜地反问我道,笑?我哪有笑了?韩竞,你究竟在胡说些什么?

    刚才都只顾着目送施云秋离开的贾茜和李敏都没看到陈从的怪笑,反而纷纷问我到底哪不对劲,突然间无故对着陈从发飙?

    我只好无奈地放开了陈从,对他们推说自己累了,所以一时情绪有些失控。

    贾茜让我们赶快回去休息,明天都还要上课,同时也客气地请孟显赶快离校,虽说是学生亲戚,可这么晚了逗留在学校里也不合适。

    接着,我听到她小声对李敏嘟囔说,是时候该让学校的心理辅导老师和我们这些与陈牧野同一寝室的学生好好谈谈,因为最近我们一个比一个看上去不对劲。
    在回寝室前,我和孟显又单独说了会儿话。

    孟显让我今晚小心注意着陈从的一举一动,因为之前他也发现他和施云秋之间的异样神色交流了,可以肯定陈从即使没有遭鬼魂附身,也绝对存在其它的问题。此外,他会让林海好好查查陈从今天下午到晚间的行踪,因为看得出来,他刚才并没说实话,而且好像还隐瞒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而且,他也发现施云秋的呼吸里的确带着一股浓重的腐尸臭味,只怕这女人近段时间里极有可能服食过和死尸相关的东西,看来接下来我们还要进一步对她进行相应的调查。

    我更担心的还是直到现在依然音讯全无的林晓丹,真怕再这样等下去,最终等来的会是我最不愿意听到的坏消息。

    孟显宽慰我说,林海他们已经拼力在找了,也许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她的消息。你并不了解林晓彤,在找人之事上忙不上多大的忙,当务之急还是盯牢陈从,别再让他生出什么幺蛾子来才是。

    我知道孟显说的有理,也知道目前也只能如此,就只能先回寝室。

    这一夜,我睡得极不踏实,半睡半醒间脑海里塞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猜测,可没一条是理得顺的。不仅如此,我还一直关注着上铺陈从的举动,哪怕他只是在睡梦中翻个身,都能让警醒过来,久久不能入眠。
    就这样翻来覆去地折腾到天亮,我强撑着起了床,见陈从也正坐在床上,慢吞吞地穿衣服。

    李捷和邹时名都在好奇的问他昨天到底去哪了,而陈从的说法依旧还是先前的那一套。

    可当我和他搭话时,他虽然也老老实实地回答着,可却要么垂直脑袋,要么就是东张西望,极少与我对视。

    就连一旁的李捷都看出来了,一向在寝室里和我关系最好的陈从此刻正在有意无意地躲避我,于是凑过来,悄声问我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我和陈从闹矛盾了?

    上午第一节课时,陈从倒是一直老老实实地坐在教室后排听课,除了精神有点萎靡之外,看不出有其他的异样。

    林晓彤依然还是没半点消息,而且她的事已经在学生中渐渐传来,以至于课堂上都有人在小声议论此事。

    联想到林晓彤足迹消失之事,我心里已经有了很不好的预感,在第一堂课结束时给林海打了个电话。

    林海也很无奈,说他手下的一群警察彻夜未眠忙到现在,可那女生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死活找不到她的丝毫踪迹。

    另外,他还告诉我,他已经找人去查上官洁倩故乡那边之事,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
    眼看着第二堂课就要开始,而且接下来要上的还是由老莫主导的解剖课,联想到她昨晚的奇怪举动,我不能不去看看今天她和陈从碰面时又会是什么个情况,所以只好先挂断了电话,匆匆赶往解剖楼。

    当我匆忙跑进我们上课的那间解剖室时,看到一大群学生正围着教室中央的一张解剖桌,冲着桌上摆放着的一具由黑色塑料布包裹的尸体议论纷纷,多少都有点小兴奋或者小紧张。

    我这才想起,我们之前已经结束了对人体骨骼学部分的学习,从这堂课开始要正式接触完整的尸体了。

    我四处观望了一下,看到陈从正混在一群学生中,依然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但除此之外,一切还算正常,就多少放了点心。

    就在离上课还有五分钟时,穿着白大褂的老莫胳肢窝里夹着课本及讲义走了进来,进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意味深长地瞥了陈从一眼。看得出来,她昨晚也没睡好,浮肿的双眼下方,黑眼圈、大眼袋外加皱纹全跑出来了。

    不过,陈从只顾低着头,根本就没看到她的这一瞥。
    老莫终于收回了视线,使劲眨了眨眼,似在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继而走向学生们围着的解剖桌,伸手去揭尸体上包裹着的黑色裹尸布。

    有几个胆小的学生慌忙躲了开去,而几个胆大的则纷纷好奇地伸长了脖子,看着老莫揭开了尸体上的塑料布。

    就在裹尸布揭开的那一刻,我听到老莫在低声自言自语说,奇怪,这尸体怎么没半点福尔马林的味道?

    就在下一秒,我看到她突然双眼圆瞪,如遭雷击般僵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最靠近解剖桌的班长李敏就好像突然被针扎到了似的,惊骇地跳了起来,并歇斯底里地大叫道,啊,这尸体怎么会这样,好像才被人开膛破肚了似的?!

    喊完之后,他便痛苦地抱住脖子,眼看着恶心得就要吐出来了。

    另外几个靠前的学生顿时炸了锅,纷纷大呼小叫着惊慌后退,与后边因为好奇想要看个究竟的学生们挤作一团,教室里霎时乱了套。

    我费力九牛二虎之力才拨开学生群,好不容易挤到解剖桌前一看,惊得差点当场坐倒在地。

    只见昨天还活蹦乱跳的林晓彤此时仰面朝天躺在裹尸布内,浑身赤裸,面孔毫无血色,双眼和嘴巴皆大张到最大限度,似在向世人倾诉着她频死那一刻犹如惊涛骇浪般的极度恐惧、绝望和痛苦。

    不仅如此,她的身体被人残忍地从用刀从胸口一直划破至肚脐,还翻扯出了腹腔内的部分内脏,令人根本就无法直视!
    靖州医学院解剖室惊现失踪女生尸体这件事如一枚突然爆炸的巨型炸弹,一下子就在整座城市掀起了狂风巨浪。

    不少市民,尤其是某些记者甚至还联想到了十年前同样发生于这座校园、却一直悬而未决的上官洁倩谋杀案,并大肆渲染,弄得医学院的各位领导们在那段时间内头痛欲裂。

    林海和负责林晓彤一案的专案组刑警们顶着巨大的压力,日夜不息地进行着侦破工作。

    就在林晓彤案发生后的第三天,林海已经托人完整地收集齐了与上官洁倩故乡相关的所有资料,叫我赶快过去看一下。

    因为校园内警察频频出入,不少师生,尤其是解剖教研室以及那些和林晓彤关系相近者不断被叫去配合调查,多多少少地影响到了学生们的上课。

    所以趁着这几天不少课程暂停或调整,我和闻讯赶来的沈岩一道去了林海那儿,三人将这些资料好好研究了一番,很快就有了重大发现。
    上官洁倩故乡小镇治安还算不错,在我给出的时间段里只发生过一起意外致人死亡案,再无其它人命案。不过,林海毕竟经验丰富,考虑得更为周全,在托人追查过程中,还不忘附加上对上官洁倩其他亲戚所在地的调查。

    结果,他发现,上官洁倩外婆家所在的另外一座名为华平的小城市在七十年代末曾经发生过一起在当时颇为轰动的恶性案件——

    在1979年5月的某个清晨,家住华平市郊区的两个居民一起到附近的山上挖草药,谁知草药没挖到,倒是倒霉地在山林里挖出了一具腐烂尸体。

    接到报警后,警察立马封锁了那片山林。但就连他们也都没想到的是,在调查挖掘那具尸体的过程中,又在附近不远的地方,接二连三地发现另外三具尸体!

    后经法医检查发现,这些尸体皆为年轻女性,根据腐烂程度不同,判断她们死亡时间最早的一个在三年前,最近的一个则不过一个多月。这些可怜女人的死亡原因无一例外皆是勒杀,而且最近的那个受害人身上有不少痕迹显示其生前曾遭受过性侵。

    这起案件虽然巨大,可最终的侦破却很快,华平市警方只用了不到一周的功夫就逮住了一个名叫曹爱国的砖瓦厂工人,迅速了结了此案。

    不过,林海通过华平市警方对此案的陈档进行查阅时发现,这案子之所以破得如此顺利,主要还得归功于其中一个侥幸从曹爱国手中逃脱并幸存下来的受害女性对他的指认。

    而这个专门残害女性的色魔曹爱国死后,他的妻子因为无法忍受当地人的白眼和唾弃,就带着两个女儿及一个儿子回了老家,从此杳无音讯。
    在这起案件成堆的复印资料中,不多久,林海就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么个名字——平雪珍。

    这个平雪珍是曹爱国工作的砖瓦厂的会计,曾在警方抓捕后者的过程中给予了协助,为此还曾得到过警方的嘉奖。

    可即使如此,我和沈岩还是不太明白这个名字到底有何特别的。

    结果,林海告诉了我们这么一个惊人事实,那就是刚刚遇害的林晓彤父母两天前已经从外地赶来这儿协助调查,而林晓彤母亲的名字就叫平雪珍!

    我立马意识到这绝对不只是巧合那么简单,这林晓彤的母亲十之八九就是当年协助警方抓获曹爱国的那位砖瓦厂会计,要不然上官洁倩的亡魂也不会费劲心思指引给我这些线索。

    就在我琢磨林晓彤的遇害会不会是曹爱国的女儿,也许就是上官洁倩在通灵时特意让我看到过的那个满头辫子的女孩来为自己的父亲报仇之时,边上的沈岩突然抓起这一叠资料中的最后一页,指着上面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嚷了起来,说这曹爱国怎么看上去这么眼熟啊?

    我赶紧凑过去一看,发现这张拍摄于79年的黑白照片复印件十分的模糊,但即使如此,我还是无比惊讶地认出来,相片中这个正冲着镜头冷笑的男人居然和我同寝室的室友陈从长得一模一样!
    我忍不住叫了起来,说莫非陈从就是曹爱国的儿子,要不然这两人怎么会长得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

    曾经来医学院看我时遇到过陈从的沈岩也惊奇不已,说还真是你们寝室的那个家伙,难怪我看着有点眼熟。这样一来事情就说得通了,一定是这小子为了给老爸报仇,残忍地杀死了林晓彤!

    但林海很快就摆着手说,不对,不对,据华平警方资料记载,曹爱国被判死刑时,他唯一的儿子已经七岁了,按理说到现在已经二十六七岁了,可陈从才十九岁,两人年龄根本就对不上!
    沈岩猜测道,会不会是陈从故意篡改了自己的年龄?

    但林海很肯定地说,这种可能性基本上为零,因为陈牧野刚出事那会儿,因为其死亡性质不明,警方就先按照刑事案件的思路,把我们这一寝室的学生情况都摸排了一遍,要是陈从真的存在年龄造假的问题,他们一定会有所察觉的。而且,调查结果显示陈从不仅是家里的独生子,父亲也还健在,是他们当地一所初中的老师,所以他绝不可能是曹爱国的儿子。

    我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陈从会不会是他现在的父母收养的养子,也许曹爱国的妻子在丈夫死后无力同时抚养三个儿女,就将儿子送人了也未尝不可能。

    可林海还是一票否决了我的这种推测,说陈从要真是收养的,肯定也瞒不过办案警察的眼睛。
    正当我们三人为陈从和曹爱国的关系而纳闷时,林海办公桌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他接起电话听了片刻后,神色很快就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最初,我还以为他接到了是哪个棘手的工作电话,结果他一放下电话听筒后,就迫不及待地告诉我和沈岩,刚刚那个电话是他委托去查上官洁倩的那个警官打来的。

    对方在电话中告诉他,因为华平市公安局档案室曾经失过火,曹爱国的这份罪案记录在火灾中也有部分毁损,所以并不完善,不过他还是从当年侦办过此案的一个已经退休的老警察那儿打听到了档案中遗失掉的两个细节:

    第一,这曹爱国诱骗绑架了受害女性后,除了侵犯之外,还会在勒死她们前,放出她们的部分血液,带回家,假冒猪血,和家人一起熬汤食用。

    第二,当年从曹爱国手中侥幸逃脱、并最终向警方指认了他的受害女性叫莫小田。但这莫小田并非华平镇人,而是在和朋友外出旅行途径该地时走散,才被曹爱国诱骗袭击的。出于对其保护,警方一直未对外公布她的真实姓名,而她也在曹爱国定罪服刑后,举家搬离了原来的住地,不知所踪。
    莫小田这个名字就如黑暗中突然出现的一道曙光,令我一下子就抓住了可

    以把不少以前某些破碎凌乱的片段终于串联成篇的关键点,于是兴奋地问林海,这莫小田会不会就是我们的解剖学老师老莫?

    林海问我,这么巧,这个老师名字就叫莫小田?

    我说不是,她叫莫凡,但不排除她在遭遇不幸后改了名——很多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那么做的,不是吗?这样一来也就能解释她为何昨晚在看到陈从怪异的笑容后会如此的恐惧。至于施云秋,她是老莫最好的朋友,一定知道她过往的遭遇,也知道当年残害她的曹爱国的长相,所以才会在面对陈从时才会有那种古怪的表现。

    林海和沈岩把我这番推测好好咀嚼了一番后,均同意了我的看法,并决定下一步就找老莫及施云秋去核实这一情况。

    这时,沈岩又问,那曹爱国是不是精神有问题,不仅自己吃被害人的血,而且还带回家骗老婆儿子一起吃?

    林海双眼一亮说,阿岩你不提这一点我还差点忘了,方才电话里我那同事也提到了这一情况,说他问过那位老警察,得知曹爱国之所以如此是受他母亲影响。

    我讶异道,难道他母亲也是个喜欢吃人血的变态狂?

    与此同时,我脑海中再度浮现了陈牧野亡魂展示给我看的陈从趴在他脖子上吸食他鲜血时的景象,可现在我不得不怀疑,那真是陈从吗?还是……不知以何种方式跑到我们学校里的曹爱国的阴魂?
    林海说,不是,曹爱国曾亲口告诉过当时侦办此案的警察,说他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于再生性障碍性贫血,他至死都无法忘记母亲被病痛折磨时的痛苦样子,从此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唯恐自己和儿女也会遗传母亲的这个病。

    于是,没读过几年书、缺乏相应医学知识的他将再生性障碍性贫血这种疾病简单地理解成就是贫血,并愚蠢认为平时只要多补血,就可以避免患上此病。在一次无意间听人说“吃啥补啥”后,生性偏执的他从此就爱上了吃血,从最初只是吃动物血,到后来渐渐地发展到吃人血!

    听林海说到这儿,我已经基本断定,陈牧野的死根本就不是所谓的疾病所致,要不然哪有这么巧的事,一向身体健康的他会在一夜之间就患上“再生障碍性贫血”这个在曹爱国人生中扮演过重要角色的疾病?

    那么现在剩下的问题就是,第一,陈从和曹爱国之间到底存在什么样的关联,又是如何以及为何导致陈牧野死亡的?第二、这件事究竟和十年前上官洁倩遇害又何联系、才使得她的冤魂重现人间?
    正当我们三人还在就这些问题而讨论时,有个警察匆忙走进了林海的办公室,俯在他耳边低语了好一会儿。

    那人一离开,林海就立马告诉我和沈岩,施云秋刚才独自一人来到了公安局,要求和负责林晓彤一案的专案组负责人面谈。

    结果,那位负责人才见到她,她就直截了当地告诉对方,她怀疑是陈从或许和林晓彤的事有瓜葛,因为她在林晓彤失踪那日曾看到她和陈从在医学院内的某条路边拉扯吵架,当时也没在意,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可疑。

    那位警探奇怪地问她,为何现在才告诉他们这一线索。

    施云秋回答说她一开始给忘了,直到今天早上才突然想起来,还说当时莫凡也和她在一起,可以为此作证。

    虽然不否认施云秋的确曾看到过陈从和林晓彤起矛盾的一幕,但直觉告诉我,她更像是在说谎,目的在于故意将警方的调查视线往陈从的身上引。

    但我认为她这么做并非是为了嫁祸陈从,更大的可能则是她和莫凡似乎认定了陈从和曹爱国有密切关系。而且,随着林晓彤父母的到来,她们很可能也已经发现林晓彤就是平雪珍的女儿,于是更加笃定林晓彤的死很可能是多年前曹爱国一事衍生出来的恶果。
    林海和我也有相似的感觉,说他现在就去会会施云秋,看她到底怎么说。

    谁知林海才走出办公室没多久,就和一个匆匆跑来的人撞了个满怀,差点就跌倒在地。

    听到动静后,我和沈岩急忙跑出他的办公室,想看看林海的情况,结果听到那个人撞人者发出了这么一声低呼,韩竞,你怎么也在这?
    我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差点把林海撞了个人仰马翻的不是别人,正是我们刚才谈论的施云秋。

    只是这会儿的她彻底失去了以往那副威严从容仪态,散乱的额发、发白的脸色、微颤的双手无一不表明此刻她的内心正泛滥着狂风暴雨,令其分寸全乱。

    我急忙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才如此着急?

    可施云秋一开始还坚称只是家里有点急事需要她马上赶回去。但是人都看得出来,她这话绝对说得言不由衷。

    林海大概已经敏感地觉察到,施云秋此刻想要隐瞒的事或许和林晓彤一案有关,便干脆告诉她,警方已经查到了莫凡和曹爱国的事了,也知道了林晓彤母亲就是当年协助警方抓获曹爱国的平雪珍。

    闻言,施云秋顿时僵在原地,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又看看林海。

    见状,林海向她解释说,我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前来协助他们破案的,而且也是我发现了同寝室陈从最近一段时间好像有点不对劲,并告诉了警方。所以她要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完全可以直说,我们一定会竭力给予帮助,要不然等真发生了点什么,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林海的这番话,尤其是最后几句很成功地触动了施云秋的心理防线,令她终于卸下了全部防卫,突然一下子痛哭流涕起来,嚷嚷着说,莫凡搞不好是被曹爱国抓走了,让林海赶紧派人去救她!
    见林海和我、沈岩面面相觑,她便激动地朝我们喊了起来,说她就知道我们是不会相信她的话,一定会以为她是发疯了,所以刚才才没说出口。但这的确是真的,曹爱国活过来了,现在他的就是陈从,陈从就是他,他回来报复那些当年所有指控过他的人了,林晓彤就是首当其冲的受害者!

    林海让她别急,先把话说清楚,这样我们才能知道该如何帮莫凡。

    施云秋这才深吸了好几口气,定了定神,告诉了我们事情的原委。

    原来,刚才她和那位警探说完话不多久就接到了莫凡打来的传呼,于是她就借用了这里的电话给她打了过去。

    谁知,莫凡竟在电话那头哭着告诉她,她实在是受够了,已经下决心,要找曹爱国来个彻底的了断!

    施云秋刚想追问她到底要干什么,结果电话那头就传来“嘭”的一声闷响。

    正当她以为是莫凡不小心把电话掉到地上的时候,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一个冷冰冰的男人声音说,我回来了,我早就说过,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然后再把你们、还有你们的家人一个个全部杀掉!

    施云秋顿时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额头上渗出了大片大片的冷汗,因为她打死都不会忘记,多年前在对那个奸杀女性并嗜喝人血的恶魔开庭审判时,她陪同作为证人的好友莫凡——那时候的名字是莫小田一同出席,结果在法院最终宣曹爱国死刑后,他突然扭头,冷笑着对当时尚未离席的莫小田、平雪珍等人说出了这么一句令人不寒而栗的话:

    别以为我死了就没事了,不,我是不会死的,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然后再把你们、还有你们的家人一个个全部杀掉!

    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就跟烙刻在她记忆深处、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曹爱国的音调语气完全一模一样!
    在林海的办公室里,施云秋接着又告诉我们,多年前的那个男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恶魔!尽管当时很多受害人家属在法庭上恸哭、斥责他的暴行,可他非但没有一丝悔意,反而从庭审开始到结束脸上一直挂着阴森冷笑。

    虽然时隔多年,曹爱国也早已伏法,可他当时的那番话语以及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笑却成了施云秋长年累月的恶梦,再也无法忘记。

    并未遭受过曹爱国残害的施云秋尚且如此,那亲身体验过其暴行的莫小田更是深陷这段过往中,再也没有走出来过,即使改名、搬家也都无济于事。

    渐渐的,施云秋发现,尽管莫小田的肉体的确从曹爱国的魔爪下逃出来了,可实际上她的灵魂一直还困在曹爱国囚禁凌虐她的那座位于山脚下的废弃小屋里,怎么也无法逃脱。

    曾经她所熟悉的那个甜美活泼的莫小田彻底死了,变成了靠长年累月得靠抗抑郁药支持着才勉强没有发疯的莫凡。

    一度以优异成绩从医学院毕业的莫凡甚至无法再从事她所喜爱的医师行业,只能终日躲在医学院解剖楼阴暗角落里与尸体为伍,因为唯有和这些没有生气、不会像活人那样伤害他人的尸体在一起,她才能感到些许的安全感。

    曾经和所有普通女孩一样向往有朝一日能遇上白马王子的她再也无法正常谈恋爱,因为只要她一靠近男性,脑海里就会不可抑制地浮现以前曹爱国对她做出了种种令人恶心的伤害,就会尖叫着逃离。

    后来,莫凡干脆尽可能地去掉了自己外表上的女性特征,无限程度地接近男性化,因为她觉得自己当初之所以受伤害,是因为她是个女人。可假如当初她长得男性化一点,也许曹爱国根本就不会选上她……
    就这样,莫凡一直沉浸在曹爱国留给她的阴影下艰难地熬过了十九年。

    然后,在十九年后的某一天,当她在解剖教室里无意间竟然看到了那张曾经无数次在她恶梦中出现的脸庞居然真的出现在她面前时,那极度震惊恐惧的心情根本就难以用语言来描述。

    经施云秋这么一说,我还真回忆起来莫凡第一次给我们这个班级上解剖课时曾突然晕倒在地,当时还造成了不小的骚动。可那会儿所有目睹这件事的学生都以为这是她身体不舒服的缘故,绝没想到这其中竟还隐藏着这般出人意料的缘由。

    施云秋接着告诉我们,那时莫凡清醒过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惊慌失措地找到她并告诉她,曹爱国回来了,他临死前说的话真的成真了,这个恶魔居然真的从坟墓里爬出来并死而复生了!

    那时的施云秋才不相信这世上真有死人复活这种怪事,但还是偷偷查看了陈从本人以及他的档案后,在确信陈从和曹爱国根本就没有任何瓜葛后,就笑着告诉莫凡,这个男生只是凑巧和曹爱国长得极其想象而已。

    莫凡最初也接受了她的说法,毕竟她也是个医学工作者,明白死而复生这种事实在是过于离谱。

    在那以后,她们俩也曾暗地里悄悄观察过陈从一段时间,发现这男生除了喜欢搞点恶作剧外,实际上是很老实巴交的一个人,完全不同于曹爱国,也就渐渐地放了心。
    直到不久前,和陈从一个寝室的陈牧野突然死于再生障碍性贫血,莫凡的精神就再度变得紧张起来,因为当年曾亲口在法庭上听曹爱国说过自己喝人血缘由的她知道,曹爱国的母亲就是死于这种疾病。

    但施云秋依然觉得,这也是巧合罢了,毕竟再障并非什么罕见病,陈牧野会患这个毛病也不是什么奇怪事。

    然而,没过多久,我突然跑过去告诉她,林晓彤失踪了,与此同时,陈从也不见了。

    结果,在寻找陈从和林晓彤的当晚,她万分意外地看到陈从脸上居然露出了一抹可怕冷笑,简直和当年的曹爱国如出一辙!

    即使不信鬼神的她在看到那一丝诡笑的瞬间,竟也确信无疑自己正透过陈从的面孔,再度看到了曹爱国邪恶丑陋的灵魂!

    不仅如此,那天因为有事在学校的莫凡刚好也看到了陈从的诡笑,精神立马滑向了崩溃的边缘,认定这就是曹爱国复活了,又要来虐杀她一次!

    如果说施云秋在那晚冷静下来后还曾试图说服自己,当晚陈从的怪异表现只不过是他酒喝多了而已,是原本就对他抱有一定想法的她和莫凡硬把他想象成了曹爱国的化身,可当林晓彤出事后,她最终惊讶地发现,这女生竟然就是当年曹爱国威胁说要报复的对象之一平雪珍的女儿时,残存的理智也最终不可阻挡的分崩离析了。

    尽管她和莫凡都无法解释曹爱国究竟是如何以陈从的身份死而复生的,但她们都心知肚明,假如不尽快阻止他,那么接下来莫凡,甚至和莫凡走得很近的她都有可能沦为他的下一轮牺牲品。

    在前几天,施云秋和莫凡还寄希望于警方能尽快发现林晓彤的死和陈从有关,为此施云秋还在接受警方调查时,故意强调林晓彤失踪的那会儿,陈从也不见了踪影。

    可最终,调查此事的专案组负责人告诉她,他们已经彻查过陈从,发现他虽然没法说清楚林晓彤失踪那天自己到底去了哪里,只是一味推说自己喝高了、记不清了,应该只是在学校附近随便转悠了一圈,可毕竟他之前和林晓彤没有任何的交集,所以不存在杀人动机。

    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看着莫凡的精神状况日益恶化、痛苦不堪,而陈从却依然逍遥法外,而且随时都有可能找她们报仇雪恨,施云秋觉得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于是心一横,决定跑到公安局里来找专案组“揭发”陈从,于是就有了开头那一幕。
    正如我之前猜测的那样,她并非真的看到过陈从和林晓彤争吵,而是为了让尽快将这个死而复生的恶魔重新送回地狱,而不得不编造出这样的谎言。

    但她绝没想到的是,莫凡的情况远比她预计的更加糟糕,竟会在她来这里的期间,摁耐不住,独自一人带着刀子要去和陈从,不,应该是折磨了她二十来年、让她生不如死的曹爱国拼个你死我活。

    而她更料想不到的是,曹爱国最终再一次地击败并抓住了莫凡,眼看着又要将她拖至万劫不复的地狱深渊!
    谢谢大家支持,唉,楼主加班到现在,休息片刻后开写,今天要晚点更了
    大约一个来小时后,警察们最终在医学院最北边一座废弃小仓库里找到了陈从和莫凡。

    比我和施云秋之前预计得要好的是,这两人目前都还活着,但形势也乐观不到哪里去——

    只见莫凡浑身五花大绑地躺倒在仓库地面上,应该是受了伤,神智不是很清醒,嘴里断断续续地发出混乱呻吟声。

    陈从满脸苍白,嘴里不知在碎碎念些什么,正发疯了似地拿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往自己胳膊上扎!

    随着林海等人进入仓库并看到这一幕后,我不由得使劲眨了眨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并未看错,陈从拿刀扎的不是躺在地上的莫凡,而是他自己。

    稍稍靠近后,我终于听清了他神经质般地到底在碎碎念些啥了:不,不能这样做,清醒一点,陈从……我是陈从,是陈从……不是别人……蠢货,快杀了这臭婊子,当年就是她跟警察告发你的,快杀了她……你快滚,你到底是谁,快从我身体里滚出去……我就是你,你就是我,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杀了这女人,把他们都杀光……

    走在最前面的几个警察不由得惊呆了,其中一人回过头,悄声对林海说,他这是到底是怎么回事,精神分裂了吗?

    林海用眼神示意他少说废话,先上去夺下陈从的刀子,救出莫凡再说。
    然而,当警察们正准确有所行动时,陈从却忽然从自言自语的癫狂状态中清醒过来,红着眼,一下子调转刀尖,对准了躺在地上的莫凡的脖颈,歇斯底里地狂吼道,你们都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林海急忙对他说道,别冲动,陈从,有话好好说,你先把刀子放下……

    陈从带着明显的哭腔吼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我精神一定是出问题了,老是产生各种幻觉,做出奇怪的事情,搞不好还杀了人,现在又打伤了莫老师,总之,总之我完了,全完了!

    林海又道,不,陈从,事情没那么严重,我们都知道,做这些事并非你的本意,只要你肯放了莫老师,我们就带你去看医生。

    听到这话后,陈从看了看莫凡,神情在一瞬间似有所松动,正当我以为事情即将出现转机之时,就在下一秒,他的五官突然痛苦地扭成了一团,整个人哆嗦成一团,继而疯狂地叫道,他又要来了,又要来了!

    边上的一个警察连忙追问,他是谁?从哪里来、在什么地方?

    陈从颤抖着绝望地大叫,他是魔鬼,他就住在我身体里,他说他就是我,是以前的我,他喜欢杀人,可我不想那样!你们明白吗?不,你们都不懂,谁都不懂!

    那警察一怔,显然是被他这番话给弄糊涂了,接着便转身朝林海递了个眼色,眼神的含义不言而喻:这人绝对是疯了,根本就没法继续沟通下去!
    这时,我看到有两个持枪的警察已经悄悄从仓库后边才窗户里爬了进来,并找到了各自的掩护点并瞄准了陈从,准备寻找合适的时机好给他致命一击。

    我紧张得浑身冒汗,拼命朝林海摇头,希望他能再给陈从一个机会。

    看得出来,无论陈从是不是曹爱国的化身或者与其存在什么样的关系,至少真正的那个他依旧是善良的。而且他自身也正在拼死抵制并痛恨着源自体内的莫名改变,所以之前才会用刀子扎自己胳膊,为的就是想让自己保持清醒的意识,好战胜体内那个想要控制他的恶魔。

    然而,林海还未来得及表态,陈从却冷不防再次调转刀尖,只是这一次竟出人意料地将其对准了自己的喉头。

    尽管之前林海叮嘱过我,跟着他们进仓库后只能在边上远观,决不可轻举妄动,更不能干扰他们的行动,但在看到这一幕后,我还是将他所有的话都抛之脑后,不顾一切地朝他大叫道,陈从,快住手!

    陈从死死地拿到抵着自己的喉咙,悲凉地望着我说,韩竞,我、我也不想死,可我实在是受够了,我不想变成他,不想杀人,如果我活着,早晚会有人要死,你说我怎么办?韩竞,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我一时无语,根本就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这个几近绝望的问题。要是我能搞清楚他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才会变成曹爱国的话,那也许还能帮他恢复正常,可要命的是,到目前为止,我完全还弄不懂他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陈从似乎也看出了我的无能,神色愈加绝望,紧接着猛地加重了持刀手臂的力度,扎向了自己的喉咙。

    眼看着刀尖就要刺破他喉头的皮肤,林海等一干警察一跃而起,准备上前抢夺他手中的刀子时,就在此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孟显忽然从仓库大门处奋力推开两个想要阻拦他的警察,一阵风似地冲了进来,上蹿下跳地朝陈从喊道,嘿,陈从,你先等等,我找到赶走你体内那个恶魔的办法了!
    陈从不禁一愣,分明是在疑惑这个忽然间从天而降的家伙到底是谁,原来已经快扎进皮肤的刀尖也因此而稍微偏离了起脖子几公分。

    乘着他出神的瞬间,旁边离他最近的一个警察悄无声息地飞扑上前,一把拧住了他的右手腕,继而反手一绞,痛得陈从顿时大叫一声,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中的刀子。

    另外一个警察也迅速上前,一脚将掉在地上的刀子踹得远远的。

    见状,我顿时大大地松了口气,正想对林海说这下可好的时候,忽然看到陈从神色一下子变得异样的狰狞可怖,眼里冒出令人胆寒的凶光,而且还跟一头饿了许久的野狼似地呲了呲牙。

    不,这不是陈从!我的脑海中刚闪现这样的念头,就见“陈从”猛地转过了脑袋,对准抓他的那个警察,裸露在衣服外的脖子,恶狠狠地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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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2-01-28 12:56:02  更:2022-01-28 13:0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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