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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冤魂代言人》——说说一个出生在惨烈车祸现场之人与各种冤魂打交道的事[第2页]

作者:荒夜无声
首页 上一页[1] 本页[2] 下一页[3] 尾页[13]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原来,齐磊的父亲齐光明最近走了大运,在县城买东西时无意间抽中了大奖,奖品是一台二十吋大彩电。

    彩电在如今这年头根本就不算什么,可在那岁月,在我们这种小乡镇上可还是绝对的稀罕物。据说,齐光明把电视搬回家时,有多少街坊邻居把他家里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热闹程度简直不亚于镇中心的小广场上放露天电影时的情景。

    今天吃过午饭后,沈岩和邱波也跑到齐磊家去看电视。正当他们三人坐在电视机前,眼巴巴地等着开播他们最爱的电视连续剧《西游记》时,当地的电厂竟然很不给面子地停了电,可把他们给气坏了。

    无聊至极之余,沈岩就想玩点刺激的。
    说起来沈岩这家伙不知是脑子真的有坑还是被他爸那事给闹的,总之一说到玩刺激的,脑袋瓜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居然就是想找个闹鬼的地方去体验一把心跳的感觉。

    偏偏齐磊、邱波也都和他臭味相投,皆是那种无风也想掀起三尺浪来的不安分家伙,尽管这两人未必相信世上真的有鬼,可听沈岩这么一嘟囔,竟然也都觉得这主意不错。

    邱波马上提议说,他老家就有座鬼屋,小时候还未搬到桃镇上时,他家里人就从来不许他靠近那个地方。

    齐磊高兴地说,那他们现在就可以去看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邱波所谓的老家其实就在离咱桃镇不远的李子村,三个人骑着自行车不过半个多小时就找到了那座鬼屋。

    在去李子村的路上,邱波已经和沈岩、齐磊讲诉了那屋子闹鬼的原因。
    他说,大概十年前,那座屋子里住着丁寡妇和她十岁的儿子吴磊。

    当时丁寡妇有了相好的对象,无时不刻都惦记着想要嫁给对方。可是那男人嫌弃她带了个拖油瓶,所以对结婚之事一直犹豫不决。

    想嫁人都快想疯了的丁寡妇为了能和那男人结婚,竟然丧心病狂地往儿子的饭菜里拌了耗子药,想要彻底摆脱这个累赘。

    可怜的吴磊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竟然会对自己下毒手,毫无戒心地吃了她准备的晚饭后,就毒性发作了。

    据当时目睹吴磊惨状的邻居说,那孩子面色苍灰、口鼻流血,在村卫生所脏兮兮的治疗床上痛苦挣扎,那凄厉的哀嚎声犹如利剑一般,都把当时在场的围观者们的心都给扎碎了。

    可吴磊的痛苦和惨叫却丝毫没有打动他那个铁石心肠的母亲,尽管当时村里的土医生和村民们都劝说她赶紧把孩子往镇医院送,可这个对外谎称孩子自己不小心误食了她用来药耗子的食物的女人一会儿说自己没钱,一会儿又说没车子去镇上,总之就是拖拉着,不送孩子到医疗条件更好的地方救治。
    最后,吴磊在经历了巨大痛苦后,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才刚死没多久,他母亲就用席子、棉布裹了尸体,匆匆埋到后山坟地里去了。

    丁寡妇的表现自然引来了村民们的怀疑,可因为没有十足的证据,大伙儿也拿她没办法。

    不过,终于自由了的丁寡妇也没有快活多久。

    因为就在她埋了儿子后不久,家里就开始闹鬼,不是夜深人静时,桌椅会自己移动、有孩子在凄厉哭叫,就是她睡到一半就看到儿子七窍流血地站在自己床头,阴森森地看着自己……

    没多久,丁寡妇就被这一切吓疯了,最后不小心跌到了村口的小河里,再也没爬上来。

    丁寡妇死后,那屋子里的鬼魂依然没有消停,到了夜晚时分,附近的村民就会听到从那座已经无人居住的房子隐隐传来男孩的哭叫声。

    久而久之,这座房子就成了远近闻名的鬼屋,人人谈之色变,不敢靠近。

    这独门独户的闹鬼平房位于李子村的村尾,紧挨着一座小山坡。据说,吴磊的尸体就埋在这座山坡的背阳处。

    沈岩等三人到达这儿时,四周一片寂静,只能远远地看到几个农民在前方的农田里弯腰劳作。

    那座水泥外墙的灰色鬼屋外面包绕着院墙,墙上爬满了森绿得近乎发黑的粗犷藤蔓,一眼看去,就像是缠绕成团的黑色头发。

    院子的破木门虽然上了锁,不过因为大概因为年代久远、早已锈烂的缘故,又高又壮的邱波只上前轻轻一推,门栓上悬挂的铁锁就断成了两截,掉到了地上。

    进门前,沈岩瞄到破烂的院门框上贴着一张已经褪色的黄色纸符,上面鬼画符似地涂着一些看不懂的文字。

    沈岩就装出一副很懂行的腔调,对边上的邱波说,看来屋子真的闹鬼,所以才会有什么人在这门上贴了可以驱邪的符咒。

    见沈岩光是盯着那纸符看而不进门,邱波就笑嘻嘻地问他是不是害怕了?

    沈岩最恨别人看不起他,就气哼哼地一把扯掉了门框上的纸符,然后冲邱波嚷了句孙子才害怕呢,接着便走了进去。
    进去后,三人才发现这院子内部远比外头更加的荒寂,地面上到长满了半人来高的野草,密密麻麻地包围着那座破败的水泥平房。

    平房的外墙早已发黑皲裂,墙上几扇脱漆的木头格子窗不是脱落就是歪斜到了一边,露出一个个如怪兽嘴巴般的黑洞,阴森森地朝外冒着寒气。

    饶是胆大如沈岩,一下子置身这种森冷荒寂的环境中,身上也忍不住起了层鸡皮疙瘩,但为了面子,还是死撑着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就在这时,黑漆漆的屋子里忽然出现了一道亮光,并隐隐传来说话声。

    齐磊害怕地一把抱住沈岩,哆嗦着说里面真的有鬼在说话!

    胆子贼大的邱波上前一步透过墙上的破窗户朝屋里张望了一会儿,紧接着便笑了起来,回头对齐磊说,行了,胆小鬼,根本就没有鬼,而是屋子里有人在放电视!
    沈岩和齐磊也凑了过去,结果看到这屋里还真摆了一台二十吋大彩电,正播发着他们最爱看的《西游记》。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背对着他们,坐在电视机前,看得正出神。

    看屋子门虚掩着,邱波不假思索地就推开门,准备往屋子里走。

    齐磊赶紧拽住了他,害怕地说里面的小孩不会是鬼吧?看他的年纪不正和死掉的吴磊差不多吗?

    邱波嗤笑着反问他,胆小鬼,你见过看电视的鬼吗?一定是有人又住进这屋子里了。说完之后,他就第一个闯了进去。

    沈岩先是觉得邱波的话挺有道理,可很快又发现了一个很不合理的细节:要这里真的重新住了人,那为什么没人收拾院子里的杂草,也没人修补屋子破掉的窗户呢?

    他正疑惑着,却见刚才还在害怕的齐磊已经跟着邱波进了屋,便想我来这里不就是为了看看鬼到底长什么样吗?所以管它呢,进去再说!

    于是,他也走进了这栋黑漆漆、冷飕飕的平房里。
    率先下去的邱波和齐磊动作倒是很快,已经各自拉了把椅子坐在电视机前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而且还时不时地和边上那个小男孩聊上几句。

    男孩似乎很高兴有人来和自己作伴,从身上衣兜里掏出了几块糕点,分别塞到邱波和齐磊手中,这两人看都不看,就高高兴兴地吃了起来。

    见沈岩进来,小男孩回头望了他一眼,同时也递了块糕点给他。

    沈岩发现这孩子尽管长得眉清目秀,可脸色却白得吓人,不仅如此,他还注意到他抓着糕点的手指指甲又尖又长,并且隐隐泛青。

    理智在沈岩的大脑里拼命尖叫,提醒他这小孩绝对有问题,告诉他应该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可当他接触到男孩又黑又深的双眸时,竟然就乖乖地接过了糕点,然后塞到了嘴巴里。

    他才刚吞下那么一小块散发着一股说不出怪味的糕点时,眼角的余光就猛地扫到了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

    齐磊和邱波正看得忘乎所以的那台大彩电是平放在屋子中央的一张方木桌上的,这桌子前后左右皆不靠墙,可四边却干干净净,根本就看不到本该有的电源接线或插座!
    不对,这屋子和这男孩都有问题,我们八成是遇上鬼了!沈岩浑身一激灵,原本混沌麻木的大脑在那一刻顿时有了几分警醒。

    他不敢再看那男孩,尤其是他的眼睛,急忙冲过去,一手一个拉起齐磊和邱波,大叫着让他们赶快和自己一起逃离这个鬼地方。

    可诡异的的是,邱波和齐磊就跟没事人一样,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对他的叫喊和拉扯完全的置之不理。

    意识到不对劲后,沈岩仔细一看,这才发现这俩人目光僵直,神色木然,一副彻底丢了魂的模样。

    就在这时,沈岩突然发现头顶上有泥沙灰尘不断掉落,扬起脑袋一看,发现上面的水泥部分屋顶竟然开始皲裂破碎,眼看着就要砸落下来。
    他惊慌失措地疯狂嘶喊拉扯两个伙伴,要他们赶快逃命,可那两人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这时,他听到边上的男孩冷笑了起来,说别费力气了,他们逃不了了!

    眼看着屋顶就要坍塌,情急之下,沈岩只能使出浑身力气,扛起比较瘦弱的齐磊就往门口冲刺。

    就在他即将冲到门口之时,背后突然伸过来一只毛茸茸的苍灰色手爪,一把拽住了他背上的齐磊。

    沈岩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紧接着便有一张毛茸茸的灰色面庞贴上了他的脖子,尖叫着说,不许逃!

    在那一刻,沈岩终于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再也顾不上已经被鬼抓住的齐磊,大叫着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屋子。

    就在他的双脚碰触到院子泥地的瞬间,身后的屋子就发出了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并腾起了一大团灰尘和烟雾。

    沈岩回头,惊恐万状地望着这座吞噬掉他两个朋友的黑屋子,忽然感到腹部一阵阵发冷发疼,紧接着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妈是个急脾气,听了沈岩的讲诉后,就忍不住埋怨说,你们这几个蠢小子还真是蠢懂到家了,白痴都看得出来当时情况不对劲,你们竟然还敢往屋里跑、还敢去吃那小鬼给你们的东西!

    方兰摆了摆手,说这事怨不得他们,因为当时他们已经完全被那小鬼迷了心窍、难以自制了。

    沈岩连忙点着头说,就是这么回事,他那会儿明明知道事情不对劲,可还是不由自主想要进屋,不受控制地去吃那小鬼给的怪糕点。

    我爸一脸茫然地问道,这鬼还挺与时俱进的啊,怎么都看上大彩电了?难不成是他的亲戚烧给他的?

    方兰说,那彩电实际上并不存在,而是那小鬼根据沈岩他们心中所渴望的事物而变化出来用以诱惑迷惑他们的幻境而已。要不是沈岩命大,在关键时刻还保存了那么点理智,最后肯定也是凶多吉少了。而且,也正是因为他最后关头拉了齐磊一把,才使得他没像邱波那样当场殒命。

    按照以往我对沈岩的了解,还以为他听到方兰最后那句话夸奖,肯定会嘚瑟不已,不想他却突然从床上爬了起来,跑过方兰跟前,抓住她的手臂,眼泪汪汪地恳求她赶紧救救受伤的齐磊。
    方兰叹了口气说,我本来是不想再搀和任何鬼事的,没想到你们这俩小子轮番给我找麻烦,就是不肯让我清净。

    我小声嘟囔说,这回可不关我的事。

    方兰摇着头说,阿岩只吞了一小点那小鬼产生的死秽就吐出这么多脏东西,那吃了许多的齐磊若不再及时治疗,只怕肚肠都要烂穿了!

    表婶忍不住问她,听你一口一个死秽、死秽的,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现在有点事,晚点再更
    方兰麻利地从一旁的药柜中称取出各种中药材,同时告诉我们,所谓的死秽就是那些亡故之人的灵魂所产生的秽气或秽物。

    通常情况下,普通亡魂产生的死秽会随着亡魂回归阴世而迅速消失,并不会对活人产生太大影响。可那些冤魂厉鬼产生的死秽就不一样了,越是怨念强烈的亡灵,所产生的死秽也越厉害,活人若是不小心沾染,就会导致心智迷乱、生病,甚至丧命。

    就像沈岩之前明知鬼屋里的小孩有问题,但还是乖乖地去吃他递过来的东西,就是受其产生的秽气影响,迷了心智。

    方兰说,据她以往的经验来判断,沈岩他们吃的所谓的“糕点”百分之百就是混有那冤魂秽物的烂泥巴。而秽物比秽气更加厉害,所以邱波他们最后才会完全丧失心智。
    一听自己吃的竟是混了死人脏东西的烂泥巴,沈岩忍不住抱着脖子又干呕起来。

    我挺同情他,但又觉得他纯属活该,整天吃饱了撑的吵着想看看冤魂到底长什么样,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不作死就不会死,这下总算尝到厉害了吧?

    沈岩恶心完了之后又担心起吞了那么多冤魂死秽的齐磊这下该怎么办。

    方兰指了指已经用纸包好的药材说,必须尽快让齐磊服用下这贴能帮助他排出死秽的汤药,要不然他的情况肯定还会进一步恶化。

    沈岩一听这话哪还待得住,立马催促方兰现在就去镇医院救齐磊。

    见沈岩已经没什么问题了,我爸妈和表婶就先回去了。我正闲得慌,还不想就这么回家,于是就跟在方兰和沈岩屁股后头跑去了医院,想看看她怎么救齐磊。
    可出乎我们意料的是,方兰竟在医院吃了个闭门羹。

    齐磊的父亲齐光明一听方兰说明来意,立马就拉下脸来,说他自打从娘胎出来到现在就不信这一套,让方兰该干嘛就干嘛去,少在这儿装神弄鬼。

    沈岩急忙跑到齐光明跟前,赌咒发誓说他们真的在那座屋子里撞到吴磊的鬼魂了,还吃了他给的脏东西,只有赶紧服用兰姨特制的药才能救命。

    齐光明一把将沈岩扫到一边,随后用很不客气的口吻对方兰说,你们这些神棍为了骗钱也挺煞费苦心的,竟教唆小孩撒这种谎,也不怕遭报应!

    说完这些之后,齐光明懒得再看我们一眼,转身朝急诊室里的医生跑去。

    不多久,我们就从他和医生的对话间获悉,因为这儿的医院水平有限,他们很快就会把伤势颇重的齐磊转送到县城大医院去治疗。

    沈岩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连声问方兰这下该怎么办才好,一旦齐磊从这里转走,他们就更难帮上他了。

    方兰白了他一眼,说都是被你这个臭小子给吭的,害得老娘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

    沈岩赶紧抱住她的胳膊,亲昵地叫住她“兰姨”,大拍各种马屁,恨不得都改口喊她亲娘了,只求她不要和齐光明一般见识,务必想办法帮帮齐磊。
    方兰颇为头痛地扶着自己的前额说,照这样下去,我迟早得被你们这俩家伙给坑死!

    我马上抗议说,这回关我什么事?我只是跟过来看热闹的。

    沈岩让我别打岔,然后迫切地问方兰是不是想到什么办法了?

    方兰咬了咬牙说,既然简单方法行不通,那就只能走不寻常路线了,不管怎么的,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我和沈岩跟着她回到诊所后,才知道了她那所谓的不寻常路线的确是十分的十分的不寻常。

    方兰说,既然现在没有办法直接替齐磊清除体内的死秽,那就剩下釜底抽薪这一招了,只要抢在齐磊完蛋前彻底摆平吴磊的冤魂,将他送往该去之地,那么它残留在这世上的死秽也会自动消失。

    沈岩这家伙还真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典型,一听方兰要去收服吴磊的冤魂,就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一个劲地恳求方兰带上他,让他好好见识一下她的本事。

    方兰手一挥,让他哪凉快赶紧上哪待着去,少给她添乱。接着,她便让我们俩都赶紧回家,说等事情有了结果,她自然会通知我们。

    听方兰说得似乎挺轻松的,当时我还以为收服冤魂对她而言应该不是什么难事,直到第二天晚上,才知道这事远没我想象得那么简单。
    次日傍晚,因为方兰那边迟迟没有消息,和我一道在家里吃饭的沈岩万分的坐立不安,担心这样下去,齐磊迟早会熬不过去。

    于是,晚饭后,他打算再跑去方兰的诊所看看——白天他已经去过几次,那诊所都是大门紧闭,说明方兰还没从那鬼屋回来。

    我也跟着他一起来到了方兰的诊所,发现这会儿诊所里亮着灯光,明白方兰应该是回来了。

    沈岩忙不迭地推门进去,看到方兰一脸疲惫地坐在屋子里休息,便满怀希望地问她是不是已经摆平那姓吴的小子了?

    方兰挥了挥手,说摆平个鬼啊,那小子和你们一样,也不是省油的灯,早就不在那屋子里了!

    我和沈岩不禁面面相觑,都不懂她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在我俩的不断追问下,方兰才说出了她白天所经历的事情始末。
    考虑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做鬼事一行,而且这次要面对的又是一个怨念深重、还喜欢伤人的厉鬼,所以这次方兰找了个帮手和自己一同前往李子村的鬼屋。

    说起这位叫孟显的帮手,其实我之前早见过好几面。这个据说也深谙阴阳之道的家伙在鬼事方面的水平到底如何我是没见识过,倒是看到过他数次来诊所里纠缠方兰,但每次都会被后者毫不留情地轰出去。

    今天上午,方兰和孟显两人来到鬼屋后,很快就发现了一件令他们吃惊的事情——
    屋子里竟然半点阴气都没有了!

    也就是说,吴磊的亡魂已经离开了那座屋子。

    方兰和孟显推测,它离开那儿的最可能途径就是附在了昨天前去救人的某个村民身上。

    我不解地问方兰,那吴磊的魂魄又为什么要附在活人身上、离开它生前的家?

    不等她回答,沈岩就敲着我的脑门说,你笨啊,它附在活人身上跑出去难不成还是为了学雷锋做好事?当然是准备继续去害人了!

    方兰点着头说,没错,有一少部分冤魂,尤其是怨气极重的那一种是会对害人上瘾的,一旦品尝过杀人的滋味后,就会喜欢上活人鲜血的味道!

    方兰的话令我浑身都起了层鸡皮疙瘩,根本就不敢想象这个喜欢杀人的冤魂一旦脱离鬼屋的束缚后,接下来还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与其相比,我之前遇上的表叔以及孙芳芳的亡灵那真的不要太“温柔”了啊。
    沈岩焦躁不安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说咱现在不能干坐在这儿,得在那鬼魂再干出害人之事前,把它找出来收拾掉!

    方兰说,白天她和孟显早就在李子村打听,过昨天到底有那些人前去鬼屋救过沈岩他们,可因为当时情况混乱,村民们也说不清之前究竟有几个人去过那儿,所以根本就弄不清楚鬼魂到底上个哪个人的身。

    我心想,这下完蛋了,搞不好明天一早李子村就会传来哪个村民莫名暴死的噩耗。

    方兰似乎看出我心中所想,忽然笑了起来,说小竞你就别自己吓唬自己了,正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和孟显早就想出对付那亡魂的办法,要不然我也不会悠闲地坐在这里休息。

    我忙问,你们想到什么好法子了?

    方兰只对我说了一个词,那就是斩草除根。

    我正想进一步追问她这话的具体含义,就见有人匆匆推开门,走了进来。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方兰找的帮手孟显,一梳着油光贼亮的小分头、穿西装打领带的中年男人。只不过,这会儿他的头发和西服都沾了不少泥土,显得有些灰头土脸。

    孟显一看到我,就像是见到老相识似的,笑眯眯道,呦,小竞也在这里啊?

    我正想回应,却见他把肩上背着的黑色背包拿了下来,殷切地送到方兰跟前,兴高采烈地拉开了上面的拉链,然后对她说道,兰兰,你看,我终于顺利完成你交给的任务,弄到你想要的东西了!

    我和沈岩好奇地凑过去,伸长脖子想看看他到底给方兰弄来了什么好东西,结果吓得不约而同地大叫起来。

    只见孟显的黑色大背包里露出一堆脏兮兮的人类白骨,可以清晰地辨别出咧着牙齿的骷髅、长长的腿骨以及一排排的肋骨……

    而且,看这骨架的大小,死者生前应该还是个小孩!
    方兰也吓了一跳,说,孟显,我只让你想法找到吴磊的墓,可没让你把人家的尸骨都给掘出来了!

    孟显凑到她跟前,谄媚地笑着说,兰兰你不是要需要这小鬼的尸骨好给他超度吗?可我怎么舍得让你半夜三更、黑灯瞎火地跑哪种鸟不拉屎的荒山野岭里去受苦,所以就干脆把这小鬼给你弄到这里来啦,你看我多体贴,是吧?

    看着这家伙一脸甜腻腻的媚笑,又听到他这充满爱美的的语调,我身上好不容易才下去的鸡皮疙瘩又全部起来了。

    可是,一想到孟显竟敢在天黑之际跑到荒野后山挖死人骨头,我又觉得这家伙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不由得对他生出几分佩服来。

    方兰使劲地捏着右拳,估计要不是我和沈岩在场,搞不好当场会给这张欠扁的脸庞呼上狠狠一巴掌。

    不过,最终她只是瞪了孟显一眼,说事已至此,我都懒得跟你浪费口水,还是抓紧时间办正事救人要紧。
    接着,这两人便把吴磊的尸骨搬到了另外一个房间,然后开始布置超度冤魂现场。

    原来,这就是方兰想到的“斩草除根”法,通过超度仪式,平息吴磊亡灵的怨气,送它前往该去之地,这样它留在齐磊体内的死秽也就自动消失了。

    沈岩不大乐意地问方兰,这小鬼害死了他朋友,怎么不把他打个魂飞魄散,还给他超度,这不是太便宜他了吗?

    方兰还没开口,孟显就笑嘻嘻地抢着说,你这小朋友不要太凶哦,把鬼魂打散就跟杀个活人一样,可是很损阴德的事。所以咱只要把它送到它该去的地方,等到了那边它自然会为它干的坏事付出代价的。

    他们嫌我和沈岩在边上碍事,又说等一下行超度仪式时需要绝对的安静且时间很长,就撵我们俩回家,说等明早就会通知我们结果。

    沈岩本来还想留下来看热闹,但最终还是被赶了出来,和我一起悻悻地回了家。
    这一夜,沈岩就留宿在了我家。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和我同住一个房间的他就悉悉索索地起了床,准备前往 方兰诊所一探究竟。

    见状,我也立马钻出被窝,胡乱套上衣服裤子后,就跟在他屁股后头一同出了门。

    然而,我俩还未跑到方兰诊所,就从那些早起坐在路边摊上吃早点的人闲聊间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说是昨天转往县城大医院的齐磊后半夜时情况突然恶化,不治身亡了!

    一开始听到这事,沈岩还不太相信,直到我们半路上迎面碰上了齐磊某个刚从县城赶回来准备后事的亲戚,才明白齐磊真的没了。

    我紧跟着面色惨白的沈岩飞也似地跑进了方兰的诊所,却见她和孟显正低声讨论着些什么,神色一个比一个严肃。
    看到惯于嬉皮笑脸的孟显都双眉紧锁,我就预感到事情绝对不妙了,赶忙上前问他们,是不是超度仪式出了什么状况?

    可出人意料的是,方兰告诉我和沈岩,超度仪式进行得十分顺利,大概于今天凌晨四点左右就结束了。

    沈岩激动地大叫着说不对,要仪式真的顺利,齐磊为什么还是死了呢?

    孟显拍了拍肩膀让他小声点,随后告诉了我们问题所在。

    他说,仪式虽然成功,但问题是在收尾时,他和方兰都没有看到正常情况下亡灵得到超度后化作烟雾离开阳世的一幕。

    沈岩立马叫道,说来说去,这还不是仪式失败了?

    方兰摇着头,说出了一句令我和沈岩大吃一惊的话来,超度仪式并未失败,失败的是他们一开始就搞错了超度的对象!

    说得再直白点,仪式末尾未出现亡灵归阴现象就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孟显挖错了坟,错把别的孩子的尸骨当成是吴磊的了;二是尸骨的确是吴磊的没错,可出现在李子村鬼屋的亡灵却另有其人!

    可孟显发誓说,他敢拿自己的项上人头打包票,自己昨天可是找了李子村可靠人士才找到吴磊的坟,而且挖坟前也反复核对过墓碑上的名号,所以决不可能搞错尸骨的身份。

    如此一来,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也就是沈岩他们在李子村鬼屋里遇上的根本就不是传说中的吴磊!
    事情出现了这么大的惊人转折,方兰和孟显一时三刻也没别的什么好办法找出那亡魂的真正身份以及它目前置身之地,只能由孟显先去查明,继吴磊之后,李子村鬼屋以及附近一带是不是还有年龄相仿的男孩早夭。

    我和沈岩离开方兰诊所后不多久,就迎面碰上了出门来找我们的表嫂和我妈。

    她们先是埋怨了一顿我俩一大早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没了踪影,接着表婶便说她打算到邱波家去看看,顺带送个花圈过去。

    原来,表嫂的小吃店开张后,邱波父母没少光顾,加上两家儿子又是同班同学,一来二去的,彼此也就熟识了。

    沈岩一听吵着也要去,表婶也没反对。

    于是,沈岩一把拉了我就往邱波家的方向走去。我妈急忙从后面赶上来拽住我说,你去干嘛?!

    其实,我也在纳闷,我干嘛要去邱波家呢?说起来我和他也不熟啊。

    可是沈岩一个劲地朝我挤眉弄眼,示意我和他一起去。

    当惯了沈岩跟屁虫的我就对我妈说道,我待会儿想和表哥一起玩。怕她不放心,马上又补充了一句说,我不会去邱波家的,我就在附近等他出来。

    这时,表婶也说她会帮着照顾我的,让我妈放心地上班去好了,我妈才松开了原本拽着我的双手。

    不过,临去上班前,她还是反复叮嘱我别忘了自己的“特殊情况”,千万不要进邱波家。
    我没有违背我妈的话,在跟着沈岩来到邱波家大门口后,的确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那儿等他和表婶。

    大概等了二十多分钟,沈岩一个人从邱波家跑了出来,手里还小心翼翼地捧了个纸包。

    我这才想起自己早上起来后还没吃过东西呢,还以为他给我拿了什么好吃的,就赶紧凑了上去。

    沈岩却将我拉到一个僻静角落里,然后打开了手里的纸包对我说,小竞,你不是能通灵吗?给你看看这个,兴许会发现点什么。

    我看纸包里露来的根本就是不是吃的,而是一块黑乎乎的泥巴,最初还有点奇怪,但很快就反应了过,问沈岩这该不是掺有小孩鬼魂死秽的脏东西吧?

    沈岩点头说,正是这玩意儿,还说他不久前灵光一闪,记起他们在鬼屋时,当时邱波手里拿了好几块鬼魂递给他的“糕点”,一时来不及吃,就顺手踹了几块在衣兜里。

    刚才他在邱波家,拐弯抹角地打听到了邱波遇难时穿的衣服被家里人换下来后搁在后院到时候准备烧掉,就偷偷溜过去,果然在衣兜里翻出了这块烂泥巴来。

    我急忙避开脑袋,嚷嚷着说表哥,你不会也想让我吃这脏东西吗?

    沈岩摆着左手说,哪能呢,我只是让你闻闻看这玩意儿,说不定会嗅出点与那小鬼相关的情况来。

    我生气地说,我是人又不是狗,怎么可能……

    结果,话说到这里,我就忽然感到一股刺鼻的腐臭气息直扑脑门,顿时头重脚轻、眼冒金星起来,紧接着脚下的地面毫无预兆地开始崩塌,整个人开始飞速地往下方浓厚的黑暗中坠去……
    晚上会把这个故事结束掉,接下来一个故事会是:水缸里的腐尸。

    如果有在看的朋友,能否留个言,谢啦!
    直线下坠后,我就失去了意识,就这样混沌了不知多少时间,终于悠悠醒转过来。

    可是,无论我如何瞪大眼睛,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黑暗。

    最初,我还以为自己突然瞎了,害怕得差点哭出来,但不过几秒钟后就意识到自己的双眼应该没有问题,问题就在于不知什么人在我脑袋上罩了个厚实的黑布袋子!

    不仅如此,我还发现自己的嘴巴也让人用破布堵了个严实,整个人还被人用绳子之类的东西牢牢地绑在什么地方,无法动弹分毫。

    这时,我听到边上传来一股香烟味,还有人在低声咳嗽,并骂道,他妈的,这下要怎么办才好?

    我立马呜呜叫着,向这人求救,结果换来的却是肚子上惨遭狠命一脚,顿时疼得身子缩成一团外加涕泪俱下,死活不明白自己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为什么被人捆绑在起来,还很不客气地拳打脚踢?

    踢我这一脚的人原来就站在我身边,而且应该与抽烟的那个并非同一人。他在踢完我后,冷然道,还能怎么办,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了!
    抽烟的家伙听上去好像倒吸了口凉气,怯怯地说,他不过是个小孩,难不成我们真要对一个孩子下……

    这人话还未说完,就又有人推门走了进来,低声却生气地骂道,事到如今,你还有别的法子吗?真是比猪还蠢,这么点事都办不好,竟让他看到了你的脸,要真放他回家,你就等着进号子吧!

    踢我的人马上恭敬地称呼这个新来之人为“老大”,同时附和着说,齐光明,老大说的对,咱现在已经没别的退路了,这都是你害的!

    这个被称作老大的男人催促说,你们赶紧的把这麻烦解决掉,手脚利索点!这屋子虽然闹鬼没人敢靠近,可我们要是再折腾下去,迟早会有人起疑的!

    听到这里,我完全陷入了巨大的迷惘和恐惧之中。

    迷惘的是,这些人到底为什么要抓我,还说我看到了他们的脸了又是怎么一回事?最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绑架我的人中有一个竟叫齐光明,和齐磊父亲同名同姓。
    恐惧的是,听他们话里的是意思,好像是打算要杀我灭口了!

    在一阵短暂而压抑的静谧后,我听到这三人慢慢地朝我围拢了过来,不由得害怕得拼命扭动身体,想要往后退缩,可因为被绳子绑得很牢,根本就无法逃离半步。

    正当我以为自己马上要完蛋的时,没想到这三人只是绕过了我,朝后走去,接着便默不作声地在那儿费力地挖着什么东西。
    过了不少时间后,踢我的家伙小声问,老大,挖这么深应该够了吧?

    老大冷冰冰地说道,行了,你俩去把那小子带过来。

    从他说话的语气中,我知道接下来等待我的绝不会是什么好事,不禁吓得浑身发抖。

    不出片刻,我就被他们拖了过去,然后“咚”地一声丢进了一个类似深坑的地方。

    蜷缩在冰冷的泥坑里,我终于明白他们刚才到底在挖什么了,并无比惊恐地意识到自己今天很可能会被活埋了这里!

    深坑上头,那个叫齐光明的家伙紧张地说,老大,我们就这么把他埋了,是不是太残忍了点?

    老大喃喃道,是啊,是太残忍了,我们不能这么做……
    我心中徒然升起了一丝生的希望,正期盼着他们良心发现把我给拉上去,紧接着脑袋上就猛地挨上了一下重击!

    头晕目眩、剧痛无比间,我恍然听到老大笑着对齐光明和踢我的男人说,一铁铲给他个痛快,这下总不算残忍了吧?

    接着,他便催促他们快动手,重新把土坑填上,好早点离开这鬼地方,回家睡觉。

    感到到冰冷潮湿的泥土铺天盖地落到我身上,半昏半醒的我费力地抬起脖子,只想告诉他们我实际上还活着,想恳求他们大发慈悲,不要就这么把我活埋了!

    然而,根本就没人理会我最后的举动。

    不多久,厚实的泥土就彻底掩盖了我的全身,灌满了我的口鼻,挤干了我肺部里最后一四空气,将我彻底拽入了无边无际的死亡国度……
    奇怪的是,死去后的我又重新看到了这个世界。

    我孤独地站在这栋黑漆漆的屋子里,茫然地望着窗外的村子,都不知这样站了多久。

    我,想回家,想见我的父母,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回去。

    忽然间,有人在悲切地呼唤我的名字:安和……安和……一声又一声,一声又一声,由远至近。

    我终于看到了我思念无比的妈妈,只是……

    以往一向注重打扮的妈妈披头散发,半裸着身体,从头到脚都沾满了泥巴和乱草,看上去肮脏不堪,与我记忆中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我声嘶力竭地朝她大喊,妈妈,我在这里啊,妈妈,你这是怎么了?

    可她一点都听不到,反而痴笑着朝附近一个看热闹的小孩跑了过去,嘴里还欢喜地叫着我的名字:安和,好儿子,妈妈终于找到你了!

    小孩连忙躲避开去,并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狠狠地朝我妈妈砸了过去,大骂道,臭疯子,谁是你儿子啊!

    边上另外几个小孩也纷纷朝她吐口水、扔泥巴,并大喊着疯婆子,快滚!

    我疯了一般想要冲出这座屋子去帮助我的妈妈,却一次次地被贴在门框上的什么东西给挡了回来,而且每一次都如烈火焚身般,痛苦无比。

    眼看着妈妈伤心地哭叫着我的名字渐渐离去,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愤怒和狂暴之中,哪怕频死那一刻都未如此。

    从那时起,我就暗暗发誓,只要能有离开这里的一天,我一定会让那几个造成今天局面的人付出最为参照的代价……
    哗啦!

    就在这时,一盆刺骨冷水从天而降,不仅一下子就浇灭了我的无边怒火,也让我终于从混沌状态中醒转过来。

    看到我睁眼,手里端着脸盆的沈岩喜出望外,急忙回头对边上围着的数人喊道,你们看怎么着,我就说浇冷水管用吧?

    邱老头,也就是邱波的爷爷赶忙拽过一条毛巾,帮我擦干脸上的冷水,关切地问,孩子你怎么样了?

    我茫然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置身邱波家的院子里,正躺在一张长竹椅上。

    院子的四面墙壁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花圈,东侧的厅堂里则安放着一株暗红色的小棺材,几个人围在那儿一边烧纸钱一边哭哭啼啼。

    沈岩在一旁解释说,你突然晕倒后,是我把你背来这儿的。

    我恍若梦醒,一下明白过来,刚才自己吸入了冤魂的死秽后就发生了通灵现象,感受到了小孩鬼魂的频死一刻以及死亡后的部分记忆!
    我正激动地想要告诉沈岩,自己已经知道李子村鬼屋里的冤魂的真正名字,结果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问,爸,这小孩没事了吧?

    这正是我在通灵时听到的那个用铁铲击打安和的被称作“老大”的男人声音!

    我好像被针扎了似的,惊恐地转过头,结果看到一个相貌普通、双眼红肿的男人从灵堂那边走过来,正和邱老头说些什么。

    原来他就是邱波的父亲!竟然是邱波的父亲!

    我赶忙把已经涌到嘴边的话又全部吞了回去,然后竭力装出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说自己刚才只是因为没吃早饭,所以低血糖晕倒了,现在已经好多了。
    这时,表婶带着方兰跑进了院子。

    一看到我落汤鸡的样子以及沈岩手中的水盆,表婶不禁又急又怒地朝沈岩吼,阿岩,你怎么真拿冷水泼你弟弟,万一把他冻出病来怎么办?

    沈岩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小声替自己辩解说,我这不是看他刚才闭着眼睛又叫又抓又踢,一副要发疯的样子,就想让他清醒一下,而且效果不是还挺好的嘛!

    表婶和方兰赶紧把我送回了家,换了身干衣服。因为怕我冻感冒,表婶就跑到厨房给我煮生姜汤去了。

    乘着这个功夫,方兰问我和沈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急忙把自己通灵的经过告诉了她。

    沈岩听完后吃惊得都结巴了,磕磕巴巴地说他做梦都想不到齐磊和邱波的父亲竟然都是杀人犯,可问题是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杀人?

    我说,我只知道他们好像干什么坏事被江安和看到了,所以才要杀他灭口,而且就把他活埋在了李子村的那座鬼屋地底下。

    方兰沉默了半响,才抬起头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沈岩你那天并非运气好才从那个叫安和的小鬼手中逃过一劫,而是那孩子本来就没打算要你的命,因为他的目标一开始就很明确,就是冲着自己仇人的孩子邱波和齐磊去的!

    但她又皱着眉头说,这里面还有几点让她感到疑惑,还得好好想想才能明白。

    我也隐隐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中好像遗漏或者疏忽了些什么,心里总是有一种不大舒服的感觉,可一时半会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疏漏了些啥。
    我正拼命思索间,孟显突然从大门口跑了进来,一看到方兰就亲昵地嚷嚷道,兰兰,原来你在这里,可让我好找!

    方兰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孟显扑过来的身影,随后问道,看你这么快就回来,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孟显忧伤地叹了口气,伸手抹了抹额前的分刘海,说我昨天整整陪你忙了一夜,连眼都没空合一下,今天又东奔西走帮你打听消息,没想到你却这么冷淡,也不知道关心我一下。

    方兰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说你有话快讲,没话就赶紧的滚回去睡觉!

    孟显顿时露出贱贱的笑容,说兰兰,我就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见我和沈岩捂着嘴巴在一旁偷笑,他马上又扫了我们一眼,说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搞怪!

    方兰不耐烦地问他,你到底查到什么线索没有?

    孟显这才正色道,说他今天特意去拜访了我们桃镇著名的“消息王”、“包打听”铁茶壶,在他的茶馆里被他狠宰了一顿后,终于从他嘴里掏出了两个极为重要的消息。
    第一个消息是,近十年来,这附近一带还真有个十岁男孩出过事,而且很可能已经死亡。

    事情发生于大约八、九年前,距离我们桃镇大约半个来小时车程的新河镇发生了一起绑票案。

    镇上首位万元户江大茂十岁大的独生子江安和被人从放学路上绑走并索要赎金。江大茂怕报警会危及儿子安全,就偷偷按照匪徒的要求前往指定地点放下了装有赎金的背包,但最终江安和并未按照事先约定的那样回家。

    虽然追悔莫及的江大茂后来报了警,可因为错过了最佳侦破时间,这案子最终悬而未决,江安和也自此行踪不明直至今日。

    江大茂的妻子年过四十才好不容易生下这个独生子,因为无法承受打击,最后彻底的疯了,直到今天还关在县城的疯人院里,没有丝毫的好转。

    丧子又失妻的江大茂自那以后终日借酒浇愁,两三年前也因为酒精性肝硬化而在医院里孤独过世了。
    孟显打听到的第二个消息是,据齐磊一个从县城医院回来的亲戚在铁茶壶的茶馆里喝茶时跟人讲起,说齐磊过世的那晚,他看到鬼了!

    那人说他当时就陪在齐磊病床前,睡眼朦胧间,忽然瞥到有道黑影从平躺在病床上的齐磊身上坐起,然后无声飘离开去,紧接着齐磊就出现了呼吸心跳骤停现象!

    听他说这事的人说,那他一定是看到齐磊的魂魄离开身体了。

    那亲戚却摇着头说,不是,不是,还说他大致看到了黑影的脸,虽然也是个小孩,却和齐磊长得一点都不像!

    旁边的听客们都忍不住嬉笑起来,说拉倒吧,你就别胡吹了,一定是你自己瞌睡眼花了,把灯光影子硬看成了什么鬼影。
    听到这里,方兰不由得一拍桌案道,看来我们之前都想错了,那小鬼根本就没附在救人的村民身上,而是跑进了齐磊体内!

    孟显也恨恨地往地上空啐了一口,说我们都让那狡猾的小鬼给耍了,以为他要上身的话肯定会找个行动方便的健康活人,却没想到这小子不按常理出牌,竟跑到受了重伤、无法行动的齐磊身上去了,也不知道它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害怕地问,齐磊不会在屋子倒塌时实际上已经死了吧?让人们误以为他还活着的其实是那个借尸还魂的江安和?

    孟显瞥了我一眼,说,小家伙,虽然江安和的确是失踪了,可怎么听你的口气好像已经很肯定在李子村鬼屋里的就是他?

    沈岩连忙把我刚才通灵发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孟显惊讶瞅了我老一会儿,说早就听兰兰提起过你有通灵能力,没想到今天终于见识了。

    我说这通灵的滋味可一点都不好受,算上孙芳芳那回,我已经有过两次“死亡体验”了,而且因为这些冤魂死得都很惨,所以这其中滋味还真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要不是我承受能力超强,搞不好早就吓疯了!

    孟显睨了我一眼,笑嘻嘻地说小家伙年纪不大,倒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的。随后便神色一转说,如此看来,九年前应该就是齐磊、邱波他们的父亲绑架了江安和,因为干这事时被江安和看到了面孔,怕他告发,所以最后就撕票灭口了。

    沈岩说,对了,邱波老家就在李子村,九年前他们家应该还在那座村子里。

    孟显想了想说,是啊,这些绑匪还很聪明,利用附近村民畏惧鬼屋、不敢靠近的心理,一直把绑来的江安和藏在那栋屋子里,这样就算江安和不小心在里面弄出动静,路过的村民也只会以为又是吴磊的亡魂在作祟。同样的,他们最后也是仗着没人敢接近这座鬼屋,直接就把小孩的尸体埋藏在了屋子地底下。
    这时,沉思良久的方兰突然抬起头,喊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和沈岩急忙问,什么怎么回事?兰姨你不是又发现什么了?

    方兰说,她终于明白江安和为什么要上半死不活的齐磊的身了,那是因为它想借齐磊接近害死他的凶犯之一齐光明,继而转移到他身上!

    我不解地问,江安和上齐光明的身干嘛,难道是要弄死他为自己报仇吗?

    孟显似乎也明白了点什么,说恐怕不止如此啊!小竞你不是在通灵时发现害死江安和的应该有三个人吗?

    我点点头说,是啊,那又如何?

    孟显说,这你还想不明白吗?目前已经有两个凶犯的孩子以和他差不离的方式死亡——都是遭到泥土或碎石活埋,而那两犯人也和江安和母亲一样,尝到了失去至亲骨肉的极度痛苦,那么你觉得江安和会放过剩下的那一个以及他的孩子吗?
    听了这话,我和沈岩不由得惊骇得面面相觑,怎么都没想到江安和接下来竟然还要杀小孩子!

    方兰神色凝重地说,这江安和好歹也算得上是恩怨分明,之前在鬼屋时没有真正伤害到沈岩,后来它怕上那些救人村民的身,利用他们去杀仇人的小孩,会牵连无辜,所以最终选择了齐光明的身体!

    我再也坐不住了,催促方兰他们说,兰姨、孟叔,咱不能再干坐在这里,得赶紧想法子救人啊,虽然齐光明等三人是可恶,可他们的孩子却都是无辜的!

    方兰站起身来说,现在我们马上兵分两路,由孟显即刻去找齐光明,以防他做出什么害人举动来,我则去找邱波的父亲,务必从他那儿问出第三个绑匪的信息来,希望能来得及救下那人的小孩。

    这时,表婶熬好了姜汤正从厨房里走出来,见我们几人纷纷往外跑,不由得惊讶地追着后边喊,阿岩,你们这是去哪?小竞,你不喝姜汤啦?

    沈岩扭头朝她挥了挥手说,妈,我们现在有点事,回来再说啊!

    我则头也不回地喊道,表婶,我们现在真有急事来不及喝了,你就放着姜汤等我回来再喝吧!

    多谢上面几位朋友留言支持!

    本来今晚想一口气把这故事更完的,可因为家里来了客人,只能写这么多了,明天再上尾声,不好意思啦!
    邱波的父亲邱枫以前也曾到方兰的诊所看过病,彼此也算认得,所以当方兰上门说有要紧的事想和他私底下谈谈时,邱枫没有多想,就将她带到了家里一个安静的小房间内。

    我和沈岩本想一起进屋,可方兰却说,我们俩小孩在场,只会破坏谈话的气氛,所以叫我们到外面街上去等她。

    我和沈岩都非常想看看方兰到底用什么办法让邱枫认罪,不肯轻易放弃,于是两人一合计,就悄悄地绕到屋子后头,扒窗偷窥。

    只见屋内,方兰连个寒暄都没有,就直截了当地对邱枫说,我在李子村鬼屋地底下发现江安和的尸体了!

    我明白了,原来方兰的作战计划是给邱枫来个措手不及的打击,然后看他在惊慌失措的情况下会不会露出马脚。
    于是,我立刻就将目光对准了邱枫的脸庞,想看看他在猛然听到这句对他来说堪比晴天霹雳的话时到底会惊恐成什么样子。

    但很快我就失望了,因为邱枫听到这句话后,脸上除了莫名其妙还是莫名其妙,并反问方兰,你说谁的尸体,莫非又有小孩在那栋屋子里出来了?

    方兰没有回答,显然也是被他这种反应给弄糊涂了。

    就连沈岩也小声嘀咕起来,说看邱枫的样子,怎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啊?不过,他会不会是在演戏?

    可我觉得,如果邱枫在这突如其来的瞬间表现出来的无辜之色是在演戏的话,那么他绝对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演员了。

    这时,之前曾经困扰过我的那种好像疏忽了什么重要事情的感觉再度如潮水般袭来,令我再度惴惴不安起来。

    可问题是,我到底疏漏了什么?如果邱枫真的不是害死江安和的凶手之一的话,那他的声音又怎么会和那个“老大”如此的相似?

    这相似的声音到底是……
    啊!在这一刻,我浑身一凛,终于恍然大悟到自己之前已经意识到不对劲却疏漏了的地方,那就是这声音的问题!

    在通灵时,我同时听到过那三个凶犯的声音,其中一个就是齐光明。

    可现在再仔细一回想,我就意识到通灵时齐光明的声音和现实中我在医院时听到过的他的声音有着一定的区别,前者更年轻幼稚,而后者明显要稳重老练得多。而这就是八、九年时光变迁带来的改变!

    而通灵时“老大”的声音虽然与邱枫的听上去极为相似,但实际上要更沧桑低沉得多,感觉说话者应该是……一个在八、九年前就要比如今的邱枫更加年长之人!

    一个和邱枫有着极其相似声线、却又比他年长许多的男人,难不成就是……我不禁被自己这个新的发现给彻底惊呆了,正拽着沈岩的袖子想告诉他这个惊人消息,却忽然瞥到沈岩高举着双手站在那儿,裸露在衣领外的脖子上正架着一把寒光凛然的小刀!
    我正想大叫,却见从背后抓着沈岩的邱老头朝我做了个“噤声”的表情,接着便对我说道,小子,如果不想他死的话,现在就跟我走!

    极度无奈之下,我只好老老实实地跟着邱老头一起走进了方兰和邱枫所在的那间小屋。

    当屋子里的邱枫闻声回头,竟看到自家老爹拿刀架着沈岩的脖子,并威逼我们进门时,惊愕得差点下巴砸地。

    方兰倒挺镇定,盯着邱老头只说了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邱老头叫邱枫马上从边上的柜子里拿出晾衣绳把我们三人捆起来,后者则一脸活见鬼的表情,结结巴巴地问他老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邱老头还未开口,方兰已经简单地向邱枫说明了一下他老子当年犯下的罪孽。

    闻知真相后的邱枫勉强抓着桌角,才没有当场瘫倒在地,连忙带着哭声问他老子为什么要干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邱老头冷冷一笑,说伤天害理?如果没有我的伤天害理,后来哪来的钱给你娶新媳妇?

    不过八九年的时光,这老头的沙哑得厉害,大概是平日烟多了的缘故,所以我在会在一开始没有马上辨认出来。
    大概见我对老头的话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刀都架在脖子上了的沈岩居然还有空给我解释说,邱波和他一样,亲妈已经过世了,现在这个又年轻又漂亮的可是后妈!

    方兰突然学着邱老头的腔调冷笑起来,嘲讽说娶再多的新媳妇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要断子绝孙!

    邱老头凶神恶煞地质问她到底在胡说八道些啥?

    方兰冷眼觑着他,说老头子你杀了江安和,如今他的冤魂又杀了你孙子邱波,假如你新媳妇又生了孩子,他还会接着杀下去,这就是所谓的一报还一报!

    邱老头生气地低吼说你少在这吓唬人,江安和的冤魂又怎么样?老子根本就不怕,只要他敢来,老子就敢再杀他一次!

    方兰笑了,问他,你真的不怕吗?要真的不怕的话,又何必在李子村鬼屋门框上贴那么多的驱邪符咒?
    沈岩惊讶地说,原来当初他从鬼屋门框上撕下来的纸符是邱老头贴的,可兰姨你是怎么知道的?

    方兰说,之前她和孟显前往鬼屋时曾查看过,屋子门框、窗档上还残留着些许纸符,虽然已旧,但顶多也是半个多月前的产物。

    既然吴磊的鬼魂早就离开了他所居住的房子,那么贴这些符咒的人想要防备就就只有惨死在那儿的江安和了。所以现在她敢肯定,这纸符绝对是邱老头他们所贴。

    方兰再度问邱老头,这可怜孩子的冤魂是不是已经在你们这些凶手的梦里出现过,所以你们才会因为害怕去贴那些纸符?

    看邱老头心神不宁的模样,我就知道方兰一定是猜对了。不过,那家伙很快就面色一狞,咬牙道,有冤魂又怎么样?老子照样不是用一张几块钱的纸符把它给挡在那座屋子里了?

    方兰微微摇了摇头,说你真的挡住它了吗?
    邱老头怔了怔,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方兰说,你越是把它困在那座屋子里,它的怨气就越重,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加深,最后产生了大量的死秽。你最后一次去鬼物贴纸符的时候,它虽然还是没办法离开屋子去伤害你们,却已经悄悄地让你沾染了它的秽气。后来,你又如它所愿,把这些秽气传染给了你的孙子邱波,所以邱波最终才会这秽气被勾引着去了鬼屋。还有,齐磊的情况也是类似。

    邱老头大喊,说你净胡扯,我孙子是被我手里的这小子鼓动着才会跑去那里的,反正为这事我迟早也得找他算账,正好今天一起了结了!

    方兰也立马喊道,沈岩的探险提议不过是个引子罢了,就算他当时不说这些话,迟早有一天你的孙子还有齐磊会在冤魂秽气的迷惑引诱下,跑去鬼屋送死的!你们自以为聪明,能为所欲为、逍遥法外,却不知那冤魂早已在无声无息间给你们织好了一张死亡之网,就等着你们这些笨蛋一个个掉下去、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邱老头的面孔霎时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双肩在不住地发抖,嘴里一个劲地喃喃自语,这不可能,那小鬼哪能这么厉害,不可能的,我不怕,老子才不怕!

    就在这当儿,原本被邱老头反锁上的大门突然被人踹开,紧接着便又数名警察冲了进来,一看到邱老头就大喊着让他赶紧把刀子放下!

    邱老头本来就已心神不宁,突见有人破门而入,而且来的还是警察,更加的惊慌失措,才不过两三下,就被冲在最前面的两个警察夺走了刀子。

    其中一个浓眉大眼的警察走到方兰跟前,关切地问她有没有事,还说你之前和我说好了,在外面等一个小时还不见你出来就破门而入,可我想想还是不放心,所以只等了四十来分钟就冲进来了。

    我这才知道原来方兰在来这里的路上就已经通知了她的警察朋友以防万一,不禁埋怨她怎么不早说,害得我刚才白白担惊受怕了那么久。
    方兰笑了笑没理我,然而问她的警察朋友可帮孟显查到了点什么。

    那警察回答说,已经查到有个叫曲鑫的男人以前和齐光明、邱德荣在同一个厂子里工作过,而且彼此关系十分密切。

    他说的邱德荣就是邱老头的本名。他原来曾和齐光明等人在县城一家水泥厂工作过一段时间,后来厂子倒闭,这些人才回了桃镇本地,分别改做了别的营生。

    不多久,孟显那边也传来了捷报。

    原来,孟显先是去了齐光明家,在得知其在儿子死亡后不久就失去踪迹后就知道事情不妙。

    所幸在方兰警察朋友的协调下,孟显得到了派出所民警的帮助,很快就查出那个叫曲鑫的男人很可能就是江安和接下来的目标,便和民警一起火速赶到了他家。

    可糟糕的是,当他们赶到时,曲鑫的一对双胞胎儿女已经不知所踪。据附近的目击者称,那俩孩子是被一个中年男人带走的,说是带去附近买糖什么的。

    根据目击者描述的那个男人的体貌特征,孟显断定他就是齐光明无异,立刻与警察们一起展开了地毯式搜索。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民警终于在桃镇郊外的一片小树林里抓到齐光明时,他已经把两个孩子的大半截身子都已经埋进了他挖好的土坑里,要是警察再晚来一步,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齐光明被警察抓住后就双眼翻白,晕了过去。与警察一道的孟显知道,那是附在他身上的江安和冤魂离开了。

    果不其然,不久后在派出所醒来的齐光明声称对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毫无印象,不过警察才不会吃他那一套,只当他是在装疯卖傻,毕竟他活埋那两小孩时可是被他们人赃俱获的,事实摆在那儿,容不得他狡辩。

    后来,在警方的连夜突审下,齐光明心理防线全面大崩溃,终于连泥带水地把八年前和另外两人一起绑架并杀害江安和一事交代了个干干净净。
    随着齐光明等人的落网,一度沉睡了八年的“万元户儿子绑票案”的真相终于浮出水面,等待那三个杀人者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警察在李子村鬼屋里挖出了孤独长眠于黑暗地底长达八年之久的江安和尸骨,并于结案后交给他的亲人好好安葬。

    在江安和入葬后当日,在他亲戚离场后,方兰和孟显就赶了过去,然后悄悄地为这个可怜的孩子举行了超度仪式。

    我和沈岩当然不肯错过这等事情,尽管方兰明令禁止我们前往,还是偷偷地躲在墓地不远处偷看,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正觉得无聊之极,忽然有人拍我们的肩膀,回头一看,原来是个十来岁的男孩,长得眉清目秀,只是脸色很是苍白。

    我正想问他是谁,却见沈岩怪叫一声“江安和”,随后吓得整个人都贴在了身后的一块墓碑上。

    我也害怕起来,正想叫方兰和孟显赶紧过来,却见那亡魂微微地朝我们张了张嘴,随后化作一道黑烟,迅速消散于空气中无影无踪了。

    事后冷静下来再回想,我觉得那时看江安和的唇形,说的好像是“谢谢”这两个字。


    明天讲:水缸里的腐尸,有兴趣的朋友不妨来看看
    五、水缸里的腐尸
    经历过八、九十年代的人都知道,那会儿买粮食得凭粮票到粮站购买。而这次我要说的事就和我们桃镇粮站相关。

    不过,在说这粮站之前,我还得先说另外一件事,因为那事就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一下子激发出了后来与粮站相关的更为恐怖的一系列风波。

    这事发生在我五年级结束时的暑假。

    八月的某天下午,我正和邻居家的几个小孩一起在家门口附近玩,忽听边上有人抄着外地口音问我说,小朋友,麻烦问一下,桃林水库怎么走?

    我扭头一看,发现和我说话的是个二十六七岁的女人,留着一头披肩长发,穿着浅绿色连衣裙,看上去还挺漂亮的。

    桃林水库就在我家后头的那座小山丘上,是我们桃镇最大的水库,也是大部分桃镇人民的生活水来源。

    我告诉这个外地女人,只要顺着现在这条道继续往前再走五六百米左拐就可以看到一座小山丘,沿着山道上去不多久就可以看到桃林水库了。

    女人谢过我之后就朝桃林水库那边去了。我也继续和小伙伴们玩耍去了,很快就把这件事忘到了脑后。
    大概一个礼拜后的傍晚,我妈正在厨房淘米准备烧饭,不知何故迟迟不归的老爸突然间就跑了进来,不由分说就夺过她手中的淘米盆,连同里面的水和米一起倒进了垃圾桶里。

    我妈顿时怒不可遏,大声问他到底发什么神经,这么晚回来也就是算了,居然一进门还来搞破坏?

    我也在一旁奇怪不已,直怀疑他进门时是不是撞到脑袋了。

    我爸脸色发白地向我们解释说,他不是故意浪费粮食,而是这些被自来水泡过的米是铁定没法吃了,至少今晚上他是吃不下去了!

    我妈看出他神色不对,忙问到底出什么事了,赶紧把话说明白一点。

    我爸这才一边擦着冷汗,一边道出了一件令人吃惊之事。
    原来今天下午,我爸见厂里没什么事情,就和另外一个同事偷溜到桃林水库去钓鱼。

    一个多小时后,只钩上来几条小鱼苗的他们正觉得失望,突然听到不远处一个垂钓老头在兴奋地喊,嗬,竟然这么沉,应该是个大家伙!

    我爸和他同事连忙跑过去凑热闹,想看看老头到底钓上来多大一个家伙。

    他们见老头一人似乎怎么也拽不动咬钩的那玩意儿,就干脆撸起袖子,跑过去帮忙。

    在三人的不懈努力下,随着水面哗啦啦一阵响,一条又白又胖的巨型怪鱼终于翻出了水面,与之相伴的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差点没将他们当场熏倒在地。
    我爸正纳闷,到底是什么怪鱼竟然比镇上的公共厕所还臭,就听边上的老头猛地扔掉了手里的鱼竿,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怪叫:妈呀,死人!

    我爸赶紧扶了扶脸上的近视眼镜,这才看清浮在前方水面上的哪是什么巨型白鱼,而是一具白花花的浮肿死尸!

    他顿时喉咙发紧,正欲找个地方一吐为快,才一扭头,就看到他那不争气的同事不知何时已经不动声色地吓晕在了地上。

    接到报警后,警察很快就赶过来把尸体打捞上岸,并让我爸他们去派出所做了笔录。

    警察下去捞尸时,我爸不敢再看一眼。不过,后来他还是从那些围观者的议论中得知,死者应该是个女性,而且看那样子应该已在水中浸泡多日。
    听了我爸绘声绘色的描述,一想到我们已经享用了好几天被尸体污染过的自来水,我和我妈也一个个的开始胃酸泛滥、浑身不舒服。

    所幸沈岩家后院里还有一座小水井可以为我们提供别的水源,要不然那天晚上,我们一家三口就只有饿肚子的份了。

    桃林水库惊现女尸之事在我们镇子上激起了不小的风波,大伙儿除了好奇事情真相之外,更多的还是为自己竟然喝了好几天“尸汤水”焦虑愤懑,以至于那段时间内,镇医院消化科的病人数量比平常猛增了好几倍。
    这起“水库女尸案”侦破得相当快,距发现尸体不过三天功夫,警方就擒住了真凶。

    后来,听林海讲,他们之所能这么快就锁定疑犯,其实还得还谢那家伙自身心理素质太差,在侦办此案的民警上门走访时表现得极度紧张,由此引起了他们怀疑。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介绍了,林海就是上次在沈岩被邱老头劫持时带头破门而入的那个警察,是方兰的朋友,现在也是我的哥们。

    这个叫汪全兴的嫌犯就住在桃林水库附近,是个三十多岁的光棍汉,以前就有过多次骚扰年轻女性的前科。

    汪全兴在派出所里没熬多久就崩了盘,很快交代了自己的犯罪经过。

    原来,在距离发生尸体三天前,这一向好吃懒做的汪全兴闲来无事在桃林水库附近的山坡上瞎逛游,结果看到了一个三十不到的少妇提着个手提包,独自一个人行走在山道上。

    汪全兴好色的老毛病马上又犯了,见那妇人个子娇小孱弱,且四下再无他人,顿时心生歹意。他悄悄尾随上前,然后从身后一把捂住那女子的嘴巴,把她拖入山路边上的树林子里,掐晕后实施了侵犯。

    事后,汪全兴才惊慌地发现,他以往只是掐晕了受害人,但实际上却因为下手时用力过猛,最终造成了对方死亡。
    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汪全兴慌忙将遇害女子的尸体藏进了附近一个小山洞里,等到天黑之后,才绑上了大石头,就近丢进了水库中。只是,他没想到尸体上的石头会那么快脱落,更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落了网。

    警察根据后来发现的遇害女子的手提包,很快就查到了她的身份,原是距桃镇仅一山之隔的另外一座镇子某家小餐馆的老板娘,那日因为和老公闹矛盾,独自一人赌气回桃镇娘家。

    因为她老公以为她那几日在娘家、也憋着口气没去接她,而她娘家人则以为她好好地在自己家里,所以竟没人发现她失踪,直到警察上门,才如梦初醒。
    但这件事情到此并未完全划上句号。因为警察在搜查汪全兴家时又发现了一件十分可疑之物:一顶黄色的女士太阳帽!

    记忆极佳的林海在看到这顶帽子不由得眼睛一亮,立马想起前阵子自己到县公安分局开会时,曾无意间看到过的一宗悬而未决的失踪案的信息,记得那个消失了数个月的女子最后被人看到时就头戴这种黄色太阳帽。

    林海立马仔细翻开了太阳帽,结果在帽沿内侧发现了少许血迹。

    林海他们立马和县公安分局取得了联系,经那儿的法医检测发现帽子上残留血迹的血型正和那个叫孔美华的女子一致!

    警察马上对汪全兴展开了再次审问。可无论他们怎么问,汪全兴只一口咬定这帽子是他在路边捡的,他根本就没见过那个叫孔美华的失踪女人。

    警方不相信他的话,怀疑他是以对待餐馆老板娘相似的方式害死了孔美华并处理了尸体,就对桃林水库再次进行了打捞搜寻。
    昨天有事没能更新,今天接着往下讲
    桃林水库再次惊现尸体的事不但又一次冲击到了桃镇居民们可怜的神经,而且还惊动了县公安分局、甚至市公安局,上面很快就派了专案组下来负责调查此案。林海他们这些本地民警则协助专案组,负责本地的工作走访。

    一时间,桃镇各处三天两头可以见到神情严峻的男女警察,举着孔美华的照片到处询问是否有人看到过她或者拥有与其相关的结果。

    我也曾“有幸”碰到过走访的民警,并一睹了那个失踪女孔美华的庐山真面目。

    当我第一眼看到照片中这个微笑着的年轻女子时,模模糊糊地觉着有点眼熟,可再看第二眼、第三眼时,就十分肯定自己并不认识此人,可能只是将她错认成了以前遇见过的什么人罢了。

    因为这本来就是我一个无根无据的错觉,所以我没敢跟警察提这事。估计就算提了,只怕人家也只会当我是神经过敏、没事找事。
    距水库惊现第二具死尸又过了数日,镇上就传出了这样的风声,说是警察把那具装在麻袋里的白骨送到市公安局做进一步检验后发现,这名死者虽然也为女性,但死亡时间远长于孔美华的失踪时日。也就是说,这名女死者并非孔美华。

    此一来,这起“水库白骨案”霎时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同时也成了桃镇人民茶余饭后最为热门的谈资。人们怀着恐惧不安的心情,兴奋地猜测着死者的身份及凶手,甚至还为那具无名白骨取了个“白骨美人”的外号,不可不谓是“痛并且快乐”着。

    自上次李子村鬼屋一事后,我太平了不少日子,尽管期间也偶遇状况,但都是些根本就不能算是什么事的小打小闹。

    我正为自己终于能过上正常日子而高兴呢,可沈岩这家伙却唯恐天下不乱,对这种安定日子一点都提不起劲来,巴不得能再遇上点什么刺激事过过瘾。

    “水库白骨案”刚好填补了他这段时日的无聊恐怖,所以这家伙就跟镇上那些无聊的家伙一样对此案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终日想从林海那儿打探出些什么。

    只不过,林海这阵子作为协助专案组的主力队员,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偶尔遇上了,他也总是以“我们有纪律规定”之类的说辞对案情进展讳莫如深,每每都令沈岩大失所望。
    又过了数日,这天傍晚,在这暑假期间快闷出病来的沈岩又叫我到桃镇粮站逮麻雀玩,顺带着到他爸生前的老友石大顺那儿蹭饭吃。

    石大顺是粮站的副站长,因为家里老房翻修,所以最近干脆和老婆两人一起搬到了粮站的职工宿舍内。

    因为粮站内经常有粮食运进运出,少不得掉出些碎渣米粒在站子宽敞的大院内,所以在这夏日里引来无数麻雀来觅食,同时也为我和沈岩这样调皮的小孩提供了大好的抓鸟机会——只要在掉有米粒的地方用系有长绳的短棍子支起一个大竹筐子,等麻雀进去了,一拉绳子就可以把这些家伙罩在里面了。

    当然了,由于白天粮站内人来人往,惹得那些麻雀很少会在地面就留,所以我和沈岩就挑了粮站刚刚下班、天还没黑时去抓鸟,玩够了就顺便在好客的石大顺那儿吃晚饭。
    这天傍晚,石大顺所住的宿舍内挺热闹,不仅有我和沈岩前来蹭饭,还有他大儿子石勇和弟弟石大福从县城回来看他们夫妻俩。

    石大顺的大儿子石勇今年二十出头,就在县城公安分局当警察。所以,沈岩见了他兴奋得两眼冒光,在饭桌上硬缠着要他说说这次桃镇白骨案的案情。

    石勇说自己并未参与此案的调查,所以说不上个所以然来。可沈岩并不死心,非要他分析分析案情不可。

    石勇被他缠得没办法,只能含糊其辞地说,他觉得那具白骨说不定也是某个让汪全兴奸杀后沉尸水下的倒霉女性。

    他叔叔石大福忍不住在边上插嘴,说他在来这里的长途车上听人议论,说是汪全兴死活不承认自己和孔美华的失踪有关,更不承认他和那“白骨美人”有任何的关系。

    所以,他就觉得纳闷了,如果真如他侄子所言是这汪全兴杀的白骨美人,那他为什么就打死不承认呢?反正他之前害死小餐馆老板娘的事已是铁证如山,杀一个是死,杀两个三个也不会让他死上两回、三回的,还抵赖个啥?
    石大顺刚说完,坐在他边上的魏娟,也就是他老婆让他赶紧到后头厨房里去看看,她炖在煤炉上的鸡汤到底好了没有。

    一听还有鸡汤喝,我馋得差点当场流口水,眼巴巴地看着石大顺往厨房的方向而去,恨不得他现在就把鸡汤给端出来。

    可石大顺去了足足十多分钟还是没回来,这下别说是馋得要命的我了,就连魏娟也受不了了,直说这老石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会就一直傻在在炉子边上等汤煮好吧?

    石大福也纳闷地说,应该不至于吧,嫂子?我看那汤炖了这么久,怎么的也该好了啊,大哥到底在磨蹭个什么劲?

    魏娟站起身来说她去看看,接着便朝厨房跑去。

    我正盼着她赶紧催着石大顺把鸡汤端出来呢,没想到不出片刻,厨房那边就传来了魏娟惊慌失措的大叫声:快来人哪,救人啊!
    我们几人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纷纷丢下碗筷朝厨房飞奔而去。

    跑进厨房后,我立马就被眼前一幕给惊呆了。

    只见刚才还好好的石大顺此刻正面朝下趴在一只靠墙而立的深褐色大水缸前,整个脑袋都浸没在满满的清水中!

    魏娟正发疯般地拉扯着丈夫,想把他从水里拽上来,却始终没能成功。

    石大福惊慌地喊了句,这是怎么了,喝高了跌水里了吗?随后赶紧冲上去帮忙救人。

    完全惊呆了的石勇也如梦初醒,慌忙跑过去和母亲、叔叔一起把父亲从水缸里拖了出来。
    我呆呆地站在边上,望着躺在地上面色青紫、失去意识的石大顺,犹如坠入冰窖一般,浑身冰凉。

    因为,就在刚才冲入厨房的瞬间,我分明看到有一双浮肿腐烂的苍白双手从水缸里伸出来,紧拽着石大顺的脖子,把他的脑袋牢牢地摁在水缸内!
    正因为如此,魏娟最初怎么也拽不动他,直到石大福和石勇上前帮忙,那双死亡之手才无声地消失了。

    由于发现及时,石大顺虽然没有当场淹死,可也呛了不少水,过了老一会儿才幽幽醒转过来。

    石大福心有余悸地埋怨哥哥,不该喝那么多酒,竟醉到把自己给弄扑到水缸里去、而且还死活起不来,要不是嫂子发现情况不对劲,那他很可能就成了咱桃镇有史以来第一个在自家水缸里淹死的成年人了!

    石勇皱了皱眉说他明明记得刚才父亲没喝多少,怎么就醉成那样了呢?

    在老婆、儿子搀扶下已经坐到靠椅上的石大顺惨白着脸说,大概最近比较疲惫、体质下降的缘故,所以才喝了一点点酒就头晕眼花,结果不小心脚底一滑,一头扎进了水缸中,就这么闭过气去了。
    石勇见他说得在理,也就没有怀疑,只说让他爸以后身体太累时就不要喝酒了,以免再喝出什么事来。

    石大顺瞄了魏娟一眼,随后垂下脑袋说,最近打死他都不喝酒了,让儿子尽管放心。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可我还是从他和魏娟对视的眼神中看出了点什么,顿时意识到这对夫妻对这起诡异的溺水事故的真正原因似乎有所察觉!

    可当着石勇和石大福,我不好直接问这两人来证实自己的猜测,只能强压着巨大的疑惑,假装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经石大顺这么一闹,这场原本挺热闹的晚餐就这么不欢而散了。

    走出那一排只有石大顺一家住着的粮站宿舍平房时,我悄悄地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沈岩。

    结果,这家伙一听就激动了,直埋怨我发现了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第一时间告诉他。

    我忍不住嘲讽他说,就算我告诉你又有什么用,你能看得到那双手吗?

    沈岩难掩嫉妒地扫了我一眼,说你少嘚瑟,孟叔已经答应收我为徒,等我学会了法术,到时候就肯定看得比你清楚!

    我颇感意外,大声说你前阵子缠着孟显教你法术他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怎么现在一下子就答应了?

    沈岩连忙让我轻点声,说这是他和孟显之间的秘密约定,除我之外,还没告诉过第三人。

    经他接着一细说,我才终于明白孟显一改前态、愿意收他为徒的原因了。

    是人都看得出来,孟显一直都对方兰有意思,而且他一度自认为对这段关系十拿九稳。可最近,他忽然发现他和方兰的关系竟遭“第三者插足”了,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而这个所谓的“第三者”不是别人,正是方兰的警察朋友林海。

    为了尽快击败情敌,孟显不得不开始笼络经常在方兰身边出没的沈岩,毕竟沈岩是方兰初恋情人沈建国的儿子,肯定在她心中拥有不一般的地位,有他进经常在方兰面前替自己说好话,他在这场感情大战中的胜算肯定就比林海多了几分。

    我问沈岩,你学法术的事,表婶知道吗?她会同意吗?

    沈岩连忙说,这事决不能告诉他妈,因为她是铁定不会同意他去跟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打交道的。他还不忘警告我,说要是敢走漏风声的话,就立马和我绝交。
    我最怕沈岩不带我玩,立马点头如捣蒜,让他放一百个心,还赌咒发誓说,就算有人给我灌辣椒水、坐老虎凳,我也绝对会把这个秘密保守到底。

    正说着,沈岩突然停止了脚步,猛然回头,望向身后空旷幽静的粮站大院,狐疑地咕哝道,好像有人在哭……

    闻言,我也马上回头,看向身后。

    今夜是阴云夜,既看不到月光,也不见半点的星辰,唯有从石大顺所住的那间宿舍透出的黯淡灯光勉强给这座庞大的院子带来了一丝微弱的亮光。

    嗖嗖夜风吹得大院北墙处的一排杂树丛森森作响,又穿梭于院子中央林立的五、六十只半人多高的铁皮油桶,发出鬼泣般的呜呜怪音。

    我对沈岩说,你大概听错了,这是风在油桶间吹动时发出的回声,才不是什么哭声。
    谁知才说完这句话,紧接着我就听到一阵的凄厉得近乎扭曲的哭泣声从那一大堆油桶间声声传来。

    我顿感毛骨悚然,一把抓住了沈岩的胳膊,结巴着说,这、这到底是谁在那儿哭啊?

    沈岩的身体也因为紧张而绷得紧紧的,瞪圆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堆油桶,继而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要不咱们过去看看?

    我立马摇着头说不行,这大晚上的躲在黑漆漆的油桶间隙里哭得如此凄惨阴森的能是人吗?搞不好又是哪个恶鬼!

    可沈岩就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痛的家伙,完全忘了上次在李子村鬼屋见鬼时受到的惊吓,一听有鬼,明明心里是害怕的,可还是硬要上去一探究竟。

    我拉不住他,又担心他一个人过去会有危险,就硬着头皮跟在了他屁股后头。
    当我们两人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那堆油桶前时,那令人心颤的诡异哭声也更加明显了,仿佛就来自于近在咫尺的地方。

    沈岩侧耳倾听了一会儿,随后指了指前方数个排成一堆的油桶说,那怪声好像就来自这几个油桶缝隙间。

    结果,他话音未落,就有道黑影鬼哭狼嚎着从油桶缝隙间飞窜了上来,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如同两团鬼火一般,在深深黑暗中闪烁出幽幽绿光,把我们两人都吓得大叫起来。
    大概听到我们俩的惨叫,石勇打开了宿舍大门,探出了脑袋,问我们发生了什么事。

    借着屋子内漏出的灯光,我这才看清这道突然从黑暗中窜出来的黑影哪是什么鬼怪,而是一只通体发黑的大猫!

    原来,刚才那怪声根本就不是女人的哀哭,更不是什么鬼叫,而是这只大黑猫发出的嘶叫。

    见我和沈岩竟被一只猫给吓得魂飞魄散,石勇笑得差点直不起腰来,连忙走过来问,要不要他送我们回家。

    那会儿不似现在,桃镇虽然偶有状况发生,但大多数时间里治安还是不错的,而且夏天的晚上有很多人在路边乘凉,所以像我和沈岩这样的大小孩哪需要别人护送回家?

    沈岩像是受了侮辱似的,不由分说就谢绝了石勇的好意,朝那只正蹲在某只油桶上面、害得他颜面尽失的大黑猫低骂了句“臭猫”后,扭头就往粮站大门走去。

    我跟着他就快走到粮站大门口时,听到身后再度传来了一阵悲切尖锐的酷似女人哭泣的猫叫声,不由得又回头瞄了一眼。

    就在这时,我猛地看到,那道蹲在油桶上方、正不断哀鸣着的黑影哪是什么黑猫,分明就是个缩成一团的长发女人!
    晚点再更
    我还没来得及感到害怕,女人的身形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只大黑猫倏然一下跃下油桶,继而无声地消融于浓浓的夜色中了。

    大概发现我没跟上来,沈岩也折回来,奇怪地问我杵在这儿发什么呆?

    虽然我敢肯定刚才的诡异一幕绝非自己一时眼花产生的幻觉,但因为怕如实告诉沈岩的话,他搞不好就会萌生去追那只怪猫的念头,就只能撒谎说自己刚才不小心被风吹起的沙子迷了眼,现在好多了,可以走了。

    好在沈岩没有起疑,只说了句让我小心些,然后与我一道离开了这座怪事叠出的粮站。
    这一夜,我都没怎么睡好,梦里皆是那双从水缸里伸出来的怪手以及会变幻成女人心态的黑猫在不断地晃来荡去。

    于是,第二天上午,等爸妈一去上班,我就第一时间跑到方兰的诊所,把昨晚的遭遇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她。

    方兰郁闷地摇着头,说我在这儿好好的当我的医生给活人看病,不仅轻松,而且还能赚钱,可你小子却非得给我弄这些乱七八糟的死人事情来!

    我正想说我也不想惹这些鬼怪,可谁让我妈偏把我给生在死人堆里、硬是让我比别人多出一双鬼眼来,结果一眼看到石大顺的老婆魏娟正独自一人在诊所大门口来回打转。

    我迅速探出脑袋,喊了她一声。

    魏娟看到我之后,先是愣了愣,踌躇了片刻后就带着一脸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严肃表情,走进了诊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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