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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富豪之子别墅离奇身亡,密室里消失的血衣疑云[第3页] |
作者:燕青V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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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燕青再次去了房案发间。正在取证的技侦队汇报,门锁完好无损,也无拆卸过的痕迹,屋内窗户装了金属护栏完好,门锁和护栏上均没有发现任何指纹。罗敏聪的门钥匙就在屋内,付燕青戴着手套试了其中一把,确认是房间钥匙。 “门钥匙应该不止一把,凶手应该是偷了备用钥匙。”付燕青说,“管备用钥匙的是谁?” “司机杜师傅。”贺嘉说。 付燕青眉宇紧锁,眼角闪过一丝狐疑。 “先搜查整栋别墅!凶手既然还在屋子里,保不准凶器和那个割下来的肾也在!” “那赶紧吧,挖地三尺也要挖出来。”罗志文急忙附和道。 |
付燕青边走边冲着对讲机喊话。留下两名刑警分别把守走廊两端,这样一来三楼的所有房间都处在监视之下。又吩咐四名刑警分别守在四楼的楼梯口和电梯门之间,并且把所有的佣人集中在了一楼的大厅,以便于搜索二楼的房间。 他继续通过对讲机下令: “从现在起,在搜查结束之前,禁止任何人走动!” 付燕青让罗志文等十来名刑警,开始搜索整栋别墅,包括前后花园、地下车库、包括停放的每一辆车,以及一楼大厅所有房间、二楼包括佣人房在内的所有房间、四楼的所有房间。 “要把每一个角落和可疑的地方都搜索一遍,人手不够就继续增援,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把东西给挖出来!” 罗志文一边抱怨了两句,一边又踏踏实实带队搜索,打醒十二分精神。 付燕青也准备开始他的“重头戏”。 “这些人也凉得差不多了,这时候去必定有收获。” 他没有第一时间调查这群“嫌疑人”,仅仅是惯用的刑侦技巧。将可疑人物留在案发地,监视起来,却又不急着正面交锋。当中某些心理素质差的,势必会乱了阵脚。 贺嘉保持沉默,仅仅是跟在付燕青身后。他对这些所谓的刑侦技巧打心里不以为然。 “你不喜欢问话环节,我不勉强你非参加不可。”付燕青的语气是嘲讽。 “什么都不做更无聊,万一要错过什么信息,我不是还得背锅?”贺嘉说,脚步显得轻盈。 他始终认为警方的行动过于讲究统一性,在现场需要大量时间分析和部署,机动力和效率都不高。而且特别讨厌“问话”,证词大多数都靠不住,对贺嘉而言,眼见的都不一定为实,耳听却经常则虚。 |
一切比计划还要顺利。可是报仇之后,我却没有想象中那种满足感,蟑螂的世界和人的世界对我来说现在已没有区别。我本应该高兴才对,不是吗?看过美国电影《超人》的都知道,S是超人胸前的符号,这代表正义,我以正义之名处死了一个人渣,我应该享受“亲者痛,仇者快”的满足感才对,为什么心里边反而感觉缺了什么?不行,我不能任由脆弱的情感摆布,眼前那些警察虽然看上去毫无头绪,但我丝毫不能放松警惕。对了,刚刚处理掉手术刀的方式会不会太随意了?虽然不担心被警方搜到,但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数?算了,待会儿处理肾脏时小心点就行了。还有付燕青什么时候才能想起那封信呢?看样子应该要等到离开别墅以后吧…… |
付燕青在思思和李君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搜到。索要了思思的车钥匙,交给一名刑警去车库搜查。 思思的情绪依旧不稳,加上喝了酒,说话有些含含糊糊。不过她所说的话,跟先前对贺嘉说的差不多。思思和李君都分别说了自己的身份背景,以及与罗敏聪之间的恩怨纠葛。 付燕青在他的大本子上一一做好了记录,并标注了杀人动机:思思,复仇。李君,不祥。 第二个搜查的对象,是已经接受过询问的光头方三。这样的搜查顺序,付燕青是按可疑程度从高到低排序。他心目中的可疑顺序。 第三个搜光头那间房。没有找到可疑物品,却发现了两万多人民币。贺嘉从头到尾“面瘫”。付燕青也不动声色。离开前,他问了方三一个问题: “假设凶手就是这层楼某个房间的人,你认为谁的嫌疑最大?” “当然是罗家大小姐。”光头不假思索道,“在医院我就想说了。” 付燕青记录下了要点。罗钰从家族继承者之争中败下阵来,外加教授未婚夫带一个跛脚大学生来赴宴,这点本身就可疑。可罗钰的杀人动机也似乎太明显了。 离开光头的房间,付燕青边走边说:“你注意到没,一个保镖竟然随身携带这么多现金,总觉得有点古怪。” “刚赚到的吧。”贺嘉淡淡说。 “刚赚到的?”付燕青压低音量说,“难道是被人收买了?” 贺嘉打了个哈欠。灯光暗影下,他看上去更加颓废,像是梦游的周公。 付燕青斜睨周公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认识贺嘉七年多了,他第一次见到贺嘉时,就发现年轻人心里装着事。当时还不以为然,觉得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能经历什么生离死别呢?这么些年过去了,贺嘉越变越颓废,虽然跟亲人玩伴离世有关,但怎么就不肯跟自己和解呢? 付燕青动手敲开了杜传武的房门。 “杜传武,杜师傅?” 杜传武点点头,请两位刑警进屋。 “你把人送去医院抢救时,医生怎么说的?”付燕青进屋后旋即询问。 “说是失血太多,送到的时候就来不及施救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啊,感觉就像是在做恶梦……根本就是场噩梦!”杜传武表情僵硬,似乎还没有从惊恐中回过神。 “听说你以前做过法医——以你的经验判断,罗敏聪从遇袭到被送往医院身亡——失血——的量大概……”付燕青拍了拍脑门,大脑有一种酸胀感。 杜传武有些茫然。 “我意思是,你能不能凭经验观察,判断出罗敏聪被割去肾的大概时间?” |
杜传武摇摇头,说他当法医的时候是十几年前,以他当时所学的本领来看根本没法凭肉眼做出判断。付燕青摆明了是一种试探,等到解剖结果出来后自然能知道。 随后进行了搜查,衣柜、床下、抽屉、以及窗户的情况,没什么发现。 “杜师傅,你走的时候,陈阿姨还在医院吗?”贺嘉询问道。 “是啊,陈姐说要在那里等法医的解剖结果,你知道的,她太爱自己的儿子,虽然精神已经透支,但她仍硬撑着,说是要亲手揪出凶手为儿子报仇。” “她一个人留在那里可不太合适,”付燕青接着说,“毕竟才刚死了儿子。” “倒也不是一个人,古老师一直陪着陈姐。” 付燕青有些茫然。 贺嘉解释道:“古老师就是那个食物中毒的美容师——下午我陪同杜师傅把他送到了山脚的县人民医院,洗过胃身体应该不碍事。” “哦。你刚说过这个。”付燕青想起来了,“对了,光头那间房,听说原本是给这个美容师住的?” “是的,没错。” “光头只是个保镖,怎么会住三楼呢?二楼还有空房吧?” 付燕青言下之意,你一个司机兼管家,怎么也住三楼呢?目光中氤氲着狐疑之色。 “这个……”杜传武解释说,“我们算是罗家的老臣子了,陈姐跟大罗先生也不是在乎阶层的人。” 付燕青接着问备用钥匙的事,杜传武拿出一串钥匙,说三楼的备用钥匙都在。数了数,一共十二把。付燕青拿对讲机叫了一名刑警进屋,叫他拿钥匙去挨个试。 “杜师傅,问你个假设性问题——”杜传武点了点头,付燕青接着说,“假设凶手就是昨晚住在这层楼的人,你认为谁的嫌疑最大?” “这个嘛……”杜传武摇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吧。” “昨晚在后花园,我无意中看见大小姐和聪少发生过激烈的争执,差点还打了起来。”杜传武回忆道。 “大概几点的时候?” “十点左右吧,当时我送贺刑警他们上楼后,返回后花园时无意中看见的。” 付燕青埋头在本子上记了下来。 “最后一个问题,昨晚一点至一点四十五期间,你在什么地方?”付燕青盯着杜传武的眼睛。 “我在房间睡觉。”杜传武淡淡地说。 “一直都在?” “是的。” |
从杜传武的房间出来后,贺嘉指着母亲的房间,提议前去询问和搜查一番,付燕青扬了扬眉毛,贺嘉旋即敲开母亲的房门。 贺嘉询问母亲昨晚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状况。姚慧芳摇摇头,说房门隔音,她吃了安眠药,大约十一点睡下,一直到人们在走廊上起哄她才惊醒。 贺嘉接着检查了母亲的房间,不出意料什么都没有发现。随口问了问母亲,在花园开派对的时候,有没有见过谁跟罗敏聪发生过争执时,姚慧芳犹犹豫豫,透露了一个信息。 “芙甄好像跟美玉的儿子有过争吵。” “这倒挺新鲜!”贺嘉说,“光头和杜传武见到的是罗钰,我妈见到的却是钱阿姨。” “看来这个富二代惹了不少人!”付燕青想起草婷的口头禅,叫什么来着?对了,作死的节奏。 “我也觉得奇怪,按理说芙甄是长辈,那孩子不应该冲她发那么大的火。” 姚慧芳接着说,大约九点左右,她隔着一段距离,见到罗敏聪模样凶狠,冲钱芙甄大吼大叫,而钱芙甄显得可怜楚楚的样子。 付燕青和贺嘉离开了姚慧芳的房间。经过走廊时,付燕青指着大富豪的房间: “他先前既然酒醉熟睡,应该什么都不知道,暂时跳过。” 贺嘉谢天谢地点点头。对他而言“问话”环节等同无用功,事后看调查报告即可。 经过楼梯口和电梯门附近,付燕青询问守在那儿的一名年轻警员,有没发现谁随意走动,警员摇摇头说没有。 “局面都在控制中,不过我们还是要抓紧时间。”付燕青说着,掏出一根烟醒瞌睡。 “行,那现在就去搜搜钱阿姨的房间吧。”贺嘉提议道。 “你母亲那个姐妹?”付燕青有些疑惑,“一个半老徐娘,不至于杀人吧?” 他嘴上这么说,双脚却已经走到了房门口,动手敲开了钱芙甄的房门。 “钱女士,出了这种事,我们按理得调查所有人。” “我明白。”钱芙甄惊魂未定的模样,但说话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爽快。 付燕青旋即搜查了这间主卧房,带独立卫生间,面积也比同层楼的客房要大些。搜查了每个角落,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接着询问钱芙甄,她有没有见到罗敏聪在昨晚跟谁起过冲突。 “冲突?”钱芙甄眼珠子左闪右躲,“我……没留意到。”语气却有些拖泥带水。 “有人看见你跟罗敏聪有过争执!”付燕青目光犀利。 “啊?”钱芙甄神色慌张,“有吗?我想想……唉,出了这种事,我一时间都给忘了……其实也不算什么争执,一点小误会……” 贺嘉示意她别紧张,把事情详详细细说清楚。 |
钱芙甄点点头,随后轻描淡写,说她打算买罗氏集团的股票,打算问问罗敏聪有没有什么内部消息,没料到竟被罗敏聪一顿上纲上线的臭骂。 “你再回忆一下,有没有发现谁跟罗敏聪发生过冲突?”付燕青站在灯光下,那张煤炭般的脸黑的发光。 “我想想啊——”钱芙甄摇摇头,“没有。” “那你几点钟回房休息的?” “十一点多了吧。” “你再想想,比方说罗敏聪的姐姐——有人曾见到她跟弟弟差点打起来,你留意到了吗?” “没有。”钱芙甄突然想了什么似的,“对了,对了,我跟小聪闹那点误会的时候,好像有个人一直在旁边看着。” “什么人?” “是那个走路一瘸一拐的年轻人……” * “你叫刘阳对吧?”付燕青看了看平面图,还是贺嘉先前手绘那张。 “是的。”刘阳点点头,样子很紧张。 “发生了命案,希望你如实回答几个问题。” 刘阳虽然紧张,却又显得警惕感十足。付燕青从他的表情看出,他似乎害怕刑警给他下什么“套子”。这个年纪的大学生,总是对生活感到迷茫,一方面对社会充满向往,同时又怀疑到处都是陷阱。 “命案?那家伙难道死了吗?……我……我要求……对这次谈话进行视频录像。”刘阳有些语无伦次。 “什么?我没听错吧?”付燕青不禁提高了嗓门,然后哭笑不得的样子,“你为什么提这种要求?你在害怕什么呢?”他的目光犀利如刀。 “我……” “随你便吧,贺嘉——”付燕青招呼道,贺嘉点了点头,背靠在门框上,两腿交叉站着,掏出手机准备录像。 “你是韩剧看多了吧!”付燕青揶揄道。 刘阳紧张到脸都红了。 “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刘阳声音颤抖的厉害。 “你来问吧,贺嘉。” 贺嘉感觉自己被人暗算了一把,双眉紧蹙。付燕青打开门,走到过道上又点燃了一根香烟。他已经困得不行了。 “你跟罗敏聪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矛盾?”贺嘉举着手机,喃喃地问道。 刘阳狐疑地看了看门口的付燕青,又看了看颓废的贺嘉。咽了一口口水后,接着讲述了他姐姐的事,以及他带刀去找罗敏聪理论,结果被狗咬伤了小腿神经的大致情况。 “原来你是……”贺嘉没把“陪酒女的弟弟”几个字说出口,“既然这样,你还来参加生日派对?” 刘阳说是韩世余带他来这儿的,他们的目的就是要跟罗敏聪这个恶势力做正面对抗。 “你们打算怎么对抗?”贺嘉无精打采地问。 “这……”刘阳有些不知所措,“韩教授也没明说……” “行了,就这样吧。”贺嘉随即收起了手机,转身走了出去,顺手关了房门。刘阳有些茫然。 付燕青目瞪口呆,手上的香烟还没抽完。 “完了?” “完了。” “你确定你没敷衍?” “没有。” “钱芙甄看见刘阳在后花园暗中窥视罗敏聪,你问清原因了吗?” “没问。” “什么?”付燕青情绪有些激动。 “老付,你去商场买东西,你问售货员东西怎么样,会有什么答案?” “两码事——”付燕青接着说,“这问题就算了,那你问那小子学什么专业了吗?” “没问,但我知道。” “嗯?” “韩世余是药物学副教授,刘阳是他的助手,其实哪个专业都不重要——你问这个无非是想知道他会不会外科手术,但是法医的报告没出来,无从判断割肾的手法是否专业,所以我们暂时别浪费时间了。” “算你有理——可你问了不在场证明,以及他有没有发现谁可疑了吗?” “没问。” “你……” “你明明知道,这层楼除了死者的父母和我妈,所有人都嫌疑重大,又何苦多问?我建议侧面调查吧。” “你……”付燕青觉得尴尬,“没大没小!”连着抽了几口烟,随后气冲冲熄灭了烟蒂。 |
“莫兰?”付燕青敲开房门,低头看了看平面图。 “是的。”莫兰忧心忡忡的样子。 付燕青走进屋子,环顾了一下房间。问清楚了莫兰跟罗敏聪之间的关系。莫兰还把罗敏聪威胁她的那封信拿了出来,说她是迫于无奈才来参加生日派对。 “我怕他日后再找我麻烦,我本来不想来这儿的,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来了。” 付燕青坐在椅子上埋头记录,像个画素描的画家。 “对了,他人怎么样了?”莫兰战战兢兢问。 “死了。”付燕青说。心里琢磨莫兰这句话,是不是明知故问? “死了……?我……我真不该来的……医院领导要是知道我牵连进一桩命案,不知道会不会在我的档案上留下污点,我爸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失望的……”莫兰紧张到语无伦次。 “我们按理要搜搜你这间房,包括你的私人物品。”贺嘉说。 莫兰惊惶地点头。 搜查最终一无所获。 贺嘉回想起昨夜在后花园的情景。他记得莫兰整晚都忧心忡忡,魂不守舍的样子,双手拽着自己的化妆袋,似乎里面放着什么神秘物品。 “不介意的话,我想看看你的化妆袋。” “哦。”她从床头柜上取来化妆袋,把里面的东西全都放在了桌上。 “这个是……”付燕青看到一个口红大小的物品,用黑色皮套子装着。 “防狼喷雾。”莫兰羞涩地说。 翻了翻化妆袋,里边除了一些日常的化妆品外,没有别的发现。 “你是医生——”付燕青接着说,“熟悉外科手术吗?” “我就在外科。”莫兰有些茫然。 贺嘉打了个哈欠。这些不速之客就算都学过医,都会手术也没什么大不了。罗氏集团发家的老本行是医药行业。按这个方向调查,学医的人似乎都具备了作案条件,这等于自找麻烦。 “你几点钟回房的?”付燕青依旧按照他的那套来。 “大概九点半。” “罗敏聪昨晚有没有骚扰过你?” 莫兰愣了一下,微微摇头,表情不是很自然。 贺嘉想起先前见过莫兰和李君一起,接着问:“你跟李君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她的表情羞臊,“只是大学同学,我来这里跟李君没关系,我只是害怕,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儿……” “没关系。”贺嘉说,“对了,女人长得漂亮是没有罪的,有罪的是那些满肚子恶意的男人。” 莫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眶里涌出了泪水。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这种话。从小到大,父母那些让她倍感委屈的对话,一直都是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 ——老莫,女儿说她在公交车上被人摸了。 ——都怪你!谁叫你把她打扮得那么漂亮? ——打扮漂亮有错吗? ——怎么没错?隔壁那假小子,怎么不见有人对她动歪心思? ——女儿长得漂亮也有错? ——我懒得跟你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我叫你带她头去剪短发,你不听,明明还在上初中,发育却比高中生还成熟,怎么不见你发育成那样…… 莫兰从小到大的委屈,似乎都被贺嘉的一句话给激发了出来。 “谢谢你……”她泪流满面地说。 怎么回事?付燕青感觉自己处在另一个时空,完全不知道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同时,他也暗自佩服贺嘉的眼力。离开时,付燕青斜睨着贺嘉,这种眼神有些“不怀好意”。 “你小子该不是瞧人家长得性感,就晕头转向了吧?女人一旦犯罪可是很擅长伪……” “老付,你作为一个正派作家,我提醒下你,在你的小说中千万不要用一些低级趣味引发读者遐想。”贺嘉一本正经地说。 “……”付燕青无比尴尬。 |
“谁看见我跟那个野种争吵?叫他当面跟我对质——我跟你说,一定是那女人见儿子死了,所以找下面的疯狗来乱咬人!”罗钰样子很激动。 “那你有没有发现谁跟罗敏聪有过冲突?”付燕青接着问。 “有啊,那个野种喝的醉醺醺的回来,跑去敲开了对面房那个女人的房门。”罗钰不假思索道。 “谁?” “我不知道叫什么,气质差了点,不过身材还不错!”罗钰昂着下巴说。 付燕青明白了,她说的是莫兰。 “那你听见什么没?” “听见?我哪需要听见,我亲眼看见的,我看见那女人手上拿着防狼喷雾。我跟你们说,那野种专挑这种胸大无脑的女人下手。” “罗敏聪是不是来过你们房间?” “什么叫来过我们房间?我是为了保住罗家的声誉——是我跟我男朋友敲开门,叫那野种出来的,才没让他在自己家里做出龌龊事,后来碰到我爸喝醉了,他还装模作样送爸回房间,是我们叫他保镖送他回房的——我跟你们说,你们要怀疑就怀疑那个光头,那可不是正儿八经的保镖,是黑道上混的打手!”罗钰滔滔不绝地说,口吻很强势。 “黑道?”付燕青疑惑,“怎么会雇那种人当保镖?” “纨绔子不总是喜欢带条恶狗在身边吗?”罗钰说,“那恶狗不知帮野种咬过多少人。” 付燕青皱眉。 “司机老杜也刻可疑,”罗钰接着说,“上前天,有人见到野种和老杜大吵了一架,老杜还说不干了。” “有这种事?”付燕青摸着下巴,眼珠子左右晃动。罗钰反咬光头和杜传武,他们相互撕咬,究竟谁的话是实话? “他们有什么矛盾?” “我哪儿知道。” 付燕青接着询问罗钰的不在场证明,她也称自己在睡觉,又说未婚夫韩世余当时在房里写文章,可以为她作证。 整个问话过程,贺嘉不停地打哈欠。让人无视他的存在。 付燕青继续追问: “你未婚夫当时没睡?” “是啊。”罗钰不以为然。 “既然这样,你未婚夫在你睡觉的时候做过什么,你并不清楚咯?” “你这话什么意思?”罗钰生气道。 “没什么,随便问问。” “我未婚夫是大学教授,你最好打听清楚他是什么人再说,他可是本市十大杰出青年,你这人说话真是不靠谱,你什么职务啊?”罗钰目光鄙夷。 |
“我什么职务还轮不到你来质疑。”付燕青不卑不亢地说: 贺嘉一下来了精神,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 “你笑什么笑?”罗钰接着言辞凿凿,“你们现在可是在办人命案,竟然还笑,实在让人怀疑你们的工作态度,我下来要到公安局政治处投诉你们!” 付燕青心中一团无名火升起。他生平最讨厌那种仗着自身有点话语权,动不动就爱上纲上线的人。原以为只有机关单位一些爱打官腔人才这样,没想到哪儿都有这种人。 贺嘉淡淡说:“请你暂时回避吧,顺便叫你未婚夫过来。” “哼!”罗钰一脸不悦地离开了房间,朝父亲房间走去。 “有点钱就拽上了天,难怪现在社会不和谐。”付燕青抱怨道,掏出一根香烟点燃。 贺嘉轻轻拍了拍上级的肩膀,意思好像是“你明白我为什么讨厌问话了吧!”付燕青挑起一条眉毛,斜眯着眼前这个捉摸不透的臭小子,感觉自己被摆了一道。尴尬。 副教授走进房间,用手扶了一下眼镜框。 “你们想问哪方面的问题,韩某会全力配合你们的工作。”韩世余主动说,语气挺客气。 “刘阳跟你什么关系?”付燕青试图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刘阳?”韩世余愕然。从他表情看,完全没料到刑警会问这个问题,“是不是他出了什么岔子?” “请你只管回答。” “他是我学生。”韩世余的眼神有些复杂,既茫然又紧张。 “你为什么带学生来参加生日晚会?” “这个……”韩世余愣了一下,接着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说了一遍,“说白了,韩某就是想为学生讨个公道!”一句舞台词般的话刚一出口,他的脸上也露出正义感,像个舞台剧演员。 付燕青露出厌恶神色。现在这些高学历的知识分子,大多有知识无文化,有眼界无胸怀,一个比一个虚伪。明明为了帮未婚妻争夺继承者之位才处处针对罗敏聪,不明白的还以为他为了正义。 “那你们打算如何讨回公道呢?(被狗咬了)难道想以牙还牙?”付燕青讥讽道。 “警察同志,你这是什么话?我们是知识分子,怎么可能采用极端做法?我们打算通过无声的抗议,要那个纨绔子自惭形秽!”韩世余文绉绉的像说台词,“唉,谁料到会发生这种事,你们怀疑刘阳自然也有道理。” “我什么时候说过怀疑刘阳?”付燕青说,露出冷笑。“韩教授,你好像在暗示什么呀?” “韩某心胸坦荡,绝无此意。” “得了,说自己坦荡就坦荡?我实话告诉你,我在怀疑你。” |
贺嘉很惊讶,原本眼皮都快合上了,听付燕青这么一说,顿时目瞪口呆。 “怀疑我?”韩世余哼地冷笑一声,“你有没搞错?” “罗敏聪在医院死亡的消息,你应该知道了吧?” “知道。”那又如何? “他怎么死的你也应该知道了吧?” “你到底要说什么?”韩世余不耐烦地反问,“你到底怀疑韩某什么?” “你是医科大的教授,虽然研究药物,对简单外的科手术不陌生吧?” 什么?韩世余摘掉眼镜,瞪大眼珠子,揉揉眼睛,还没来得及反驳,付燕青便滔滔不绝地说: “你带一个跟罗敏聪有仇的学生来参加晚会,古话就叫居心叵测——案发时间段你未婚妻说她睡着了,而你当时在做什么并没有人能证明,还有罗敏聪就在你隔壁遇害,有人看见他遇害前跟你们有过接触,这么多疑点,难道我们不能怀疑你?” “你……你简直强词夺理!”韩世余气得恼羞成怒,“你竟然怀疑韩某杀了他?动机呢?” “动机?”付燕青接着说,“你的未婚妻在接班人争夺中输了,这意味着你们这对未婚夫妻失去了一笔巨额财富,古话说的好——人为财死,这个动机难道还不够充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韩世余站起身,气得直跺脚,“你叫什么名字?那个部门的?你如果拿不出证据,韩某不仅会投诉你,还要告你诽谤!” “你先别忙着激动——”付燕青站起身踱了两步,“这样说吧,我不止怀疑你,我还怀疑这层楼很多人。罗敏聪被人割走了一个肾,碰巧你们这些人都懂现代医学,而且跟罗敏聪都有矛盾,案发时都说自己在睡觉,难道不该被怀疑吗?我还搜过其他人的房间和私人用品——话说回来,你们这些知识分子总是见风就是雨,看谁都不顺眼,动不动就讲什么人权和自由,那我也跟你讲讲刑警查案的权利和自由,那就是怀疑一切人!” 贺嘉差点“哇”了一声,嘴角一直微张,呼出的气全是不可思议。老付的口才原来这么好…… 韩世余的鼻孔虚张声势地收缩,牙齿在嘴里磨了老半天却无言反驳。 “韩教授,接下来按惯例也要搜搜你这间房,该不会管我要搜查令吧?” “随便吧!我也是临时来住的。”韩世余把脸扭到一旁,腮帮子胀鼓鼓的,像吸了顿饱气。 |
大富豪伤心欲绝,他的话几乎围绕着“我这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儿子死了家族的继承者没了”、“明天的股票可能还会狂跌”、“海外的生意最近处在动荡期”等反复重复。从他口中没问出任何有用的线索,付燕青便离开了他的房间。目前为止没搜到任何线索,反倒是负面情绪指数高涨。 “贺嘉,你说为什么这样一个平庸的人,会赚这么多钱?” “不知道。”贺嘉面无表情地说。 “你不觉得当下的社会,像他这样的人似乎多得不太正常了吗?” 付燕青像个愤青似的。 “既没学历,又没专业知识,智商和胆色也平庸无奇,怎么就能取得这么大的成功呢?” “你仇富?” “这跟仇富没关系。你不是对社会学也有见地吗?你来解释解释。” “这跟社会学无关。”我也不关心。 “他们六零后那一代运气好啊,赶上了一个发展的好时代,家里或多或少有些资源和背景的,现在都成了首屈一指的富豪!” “看来不管什么年代,有个好爹妈才是成功的关键。”贺嘉揶揄道。 “谁知道。反正我爹妈……”提起父母,付燕青神色暗淡。下意识掏出一支烟点燃。 “对了,你还记得江一波吗?” “你提那小子干什么?”贺嘉瞬间血脉偾张。这个名字已成为贺嘉内心的禁忌,虽然过了四年,只要想起这个名字,心里始终有团阴影。 “还记得他说过一句话吧,他长大后越来越恨他的父母。” “嗯。”你到底要说呀? “出生在贫困家庭的小孩,绝大多数都经历过这个叛逆期,多数人在人生的分水岭上,都会遇到一些影响自己命运的人,经历一些令自己心智成熟的事,或者相反,遇到更加迷惘的人和事。随着年龄增长,有些人最终步入正途,有的可能走上犯罪道路——” 付燕青沉浸在一种伤感中,自顾自长篇大论起来: “一些养尊处优的人总是张口闭口提倡孝道,满口做儿女的要感恩父母这种空话。感恩是双方的,父母首先应该感谢儿女的降生,无辜的孩子来到了成人的世界,是他们根本没得选的事。” “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不应该存在。”贺嘉也喃喃自语。 “什么?” “没什么。”贺嘉深呼吸,“这世上没人是无辜的,再无辜的小孩也终有长大的一天。” “是啊,人一旦长大了,内心就越来越复杂了。” “不,谁是坏人一出世就注定了。”贺嘉说,趴在栏杆上望着“天井”,“老人不会变坏,而是坏人变老了。” |
付燕青抽了两口烟,沉吟了一阵。 “听说你爸又住院了?” 贺嘉鼻翼收缩,点了下头。 “这么多年了,你还责怪你父亲?” “老话不是说父子是上辈子的仇人吗?”贺嘉无奈一笑,“责不责怪都不重要了,反正最后还是要分离。别说我了,我家的事你都知道,谈谈你,你的父母,你的家人。” 付燕青苦笑,连着吐出三个蓝色烟圈。 “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酗酒死了,我母亲后来改嫁,嫁的男人还是个酒鬼。我那时候念初中,经常跟我继父打架,但我打不过他。后来我念高中了,我继父的身体也一天天不如从前,终于有一次,我将他打倒在地,后来在医院躺了整整一个星期。 “再后来,我成绩不好,在我继父战友的说教下,才勉强考上警校。我母亲却在第二年因乳腺癌病逝。我内心一直恨我继父,我母亲一走,我感觉人生崩溃了。可就在我以为陷入绝境时,偏偏是我的继父站了出来。他一直供我念完了警校,每个月都按时寄给我生活费,以我舅舅的名义。后来我才知道是他,而且我的生活费和一切开销,全都是他下班后去街上拉无照三轮车挣的外水,他还把酒都给戒了…… “我得知真相后心情很复杂。以前我恨我继父,恨他只会喝酒吹牛,说自己当兵的时候有多了不起,结果转业后还不是分到了一个企业的保卫科。到那儿后天天酗酒。我以前发过誓,长大后一定不喝酒,可是酒鬼的儿子,始终流着酒鬼的血液,何况我还是两个酒鬼的儿子。 “我从警校毕业后,虽然没以前那么恨我继父,但我并不怎么感动。我明明以他为反面教材,一直以来都带着一股对他的恨,才逼着自己走上了正道,我一直以恨他才能更好的约束自己为信条,但是到头来,他反而帮了我,还戒了酒,我连恨他的那股劲都没了。我那时候彻底迷茫了,那段时间我也学会了喝酒。 “我毕业后分配到了一个偏远山区的派出所,后来虽然在当地分局干了刑警,可依旧是个偏远的小县城。我拼了命干,可就是没法调回来。” “为什么?”贺嘉很好奇。 “因为我妻子。”付燕青黯然神伤。 贺嘉知道付燕青的这一段凄惨遭遇。他由于拼了命工作,连三岁女儿意外身亡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妻子跟他离婚后,因思念亡女患上了精神分裂,后来被付燕青的前岳父接到了国外。 “我在警校快毕业那年,认识了我妻子——当时她在念本科,班上有个男生追她,后来我才知道,那个男生嫉恨我,竟然通过他爹暗中给我使坏。我一直调不回本城,竟然都是他爹在搞鬼!他爹就是那所大学的一个副教授,他认识我们分局一个领导。 “我妻子最后不顾她父亲反对,也不在乎我们分隔两地,还是执意嫁给了我。我岳父后来到处托关系,才帮我调回本市。我当时便拼命证明自己……” 付燕青心情越来越沉重。 “说回我继父吧。他后来还是死于肝癌,他死的时候我心情都挺复杂,算是恨和爱抵消了。但我比以前更迷茫了,因为一直以来的那种恨完全消失了。一个人彻底失去了恨,也挺难熬。后来时间一长,我便经常梦见他,随着我年龄增长,我也越来越后悔——后悔他在世的最后那几年,我竟然对他说句感恩的话都没有……”付燕青鼻翼酸楚,眼眶瞬间湿润。 “是枝裕和的电影里有句经典台词——男人总是缅怀已经失去的,幻想将来不切实际的,却偏偏忽略了当下的……”贺嘉说。语气自嘲,表情介于笑和哭之间, |
回到了贺嘉的房里,恢复平静的付燕青想起了什么:“你这间房还没搜过。” “也好。”贺嘉说。他点头的样子挺满意,脸色已无睡意。 两人四处搜查,出人意料地从床下找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付燕青动作十分干练,打开黑色塑料袋后,发现里边竟然是一件沾有血迹的黑色塑料雨衣,面料处理成了磨砂面,看上去质地很粗糙,上边的血液早已凝固。 付燕青瞠目结舌,凝视着贺嘉,想起了思思说的“浑身是血的人”,后脑勺一阵麻痹。 |
血衣交给一名刑警送回技术科做化验。贺嘉和付燕青坐在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墙上的挂钟显示时间为四点二十分,两人看上去都没什么睡意。 “如果那上边的血属于罗敏聪,应该是在发现他遇害那段时间,有人乘乱放到你床下的,当时的话,似乎每个人都可以做到,毕竟你一个人待在罗敏聪房间里有一会儿,草婷一个人也巡视不过来。” “接着说。”贺嘉伸手比划了一个“请”。 “雨衣面料处理的粗糙不堪,有助于血液凝固,这样一来就没留下血迹。” “有道理。”贺嘉打了个响指。 “没有发现凶器和肾脏,倒是发现了血衣……” 付燕青眉头紧锁。 “这么一来,那个思思说的话就变得更可信了,相反,如果她就是凶手的话,也可能血衣就是她放到你房里的,作反证。” “分析很合理。”贺嘉轻描淡写。 “但是对她来讲,作案时间太短,因此她不可能是凶手——那个叫李君的不是一直跟她在一起吗?如果她是共犯,那李君就得是凶手,而光头回房前亲眼见到他们一起坐电梯上楼,假如光头撒谎,那他也是共犯……” 付燕青眉头紧锁。 “照这么关联思考,每个人似乎都有嫌疑,每个人说的话也都有所隐瞒,难道所有人都是共犯?监控显示案发前后并无可疑车辆和人进出过,杀人凶手肯定还在这栋别墅里,只不过造成了藏木于林的局面,排查起来难度不小。” “一棵树藏在林子里,想找出来确实挺难。”贺嘉说。打了个哈欠,有了点困意。 付燕青点烟提神。抽了一大口烟,吐出一阵蓝色烟雾。 “我得把刚才对每个人的询问情况罗列出来,说不定就能发现谁在撒谎了。”付燕青翻开他的大本子,一手握着笔,对照着贺嘉先前画的房间平面图,笔尖在本子上窸窸窣窣跳舞。 贺嘉站起身,说自己下楼去看看其余人搜查的情况,付燕青冲他挥挥手,眼睛盯着扭动的笔尖。 |
罗志文领着二十几名警察,分头忙活了近两个钟头,只差没把后花园的泥土全部挖开。整栋别墅的每个角落都仔细检查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任何割肾的凶器,更别说那个人体器官。楼梯过道,四层楼的每一处地板,也都没发现任何血迹。 用努米诺药水做了潜血反应,也没发现任何被擦拭过的血迹。不过,倒是发现了别的一些东西,全都分别装入了透明的塑料袋中。贺嘉小心翼翼检查这些可能是证物的东西。 一个注射针筒。 一小片撕裂的绵绸布料。 一个透明的圆形玻璃瓶,上边塞着一个木塞。 仔细查看这些东西,注射针筒里有少量的红色液体。那一小片撕裂的绵绸像是衣服被硬物钩破的。透明的玻璃瓶像是医疗实验室里储存化学品的。 贺嘉拿出手机给这些东西拍了特写。 |
大约凌晨四点四十分的时候,草婷送陈美玉回到了别墅,陪同来的还有美容师古天水。 大厅中央的升降水晶吊灯照射下,陈美玉的肤色惨白如石灰。对美容师有气无力说了句“谢谢”,嗓子已经嘶哑到发不出声了,然后失魂落魄地回了房间。 “古老师,你身体没什么状况吧?”贺嘉从楼梯口下来关切道。 “现在好多了,医生说明早还得再洗一次胃。”美容师上前两步,“谢谢关心,出了这种事,你们也真够辛苦。” “应该的。耽误您一点时间可以吗?” “没问题。” “古老师平时有没有身体健康方面的问题?” “有轻微痛风。可我这人就是嘴馋,碰到大闸蟹和贝类海鲜就管不住嘴。” “除了痛风呢?”贺嘉想起胶囊药丸,昨天送古天水去医院时包里掉出来的那盒。 “是还有点小毛病,这涉及到私隐问题……”美容师羞于言说,抬起手挠挠头顶。 “没事,我就随便问问。”贺嘉说。话音刚落,草婷就急忙把他拉到水晶吊灯下。 “怎么了?” “你看这盏灯。” “嗯,估计得十几万吧。”贺嘉抬头看了一眼说。 草婷踌躇满志地笑笑,说:“我在医院想了很久,终于被我想通了。” “想通什么?” “血衣人消失的魔术。” 贺嘉再次抬头看灯,升降水晶灯是用钢索连接,悬吊在镂空的“天井”中央,顶端是在十几米高的屋顶。 “难道是利用钢索从三楼滑到灯上?”贺嘉蹙眉,“那血迹怎么解释呢?到处都没发现。” “血液已经完全凝固了,凶手为了防止血液滴到地上留下痕迹,刻意加速血液凝固,最简单方法就是穿尼龙乙烯材质的雨衣,把光画面处理粗糙,还可以涂抹凝血酶粉,促成血液可溶蛋白转为不容纤维聚体。”草婷全神贯注分析道,没注意到贺嘉的大拇指已经竖起。 “学姐,厉害!” “是吗……”草婷淡淡一笑,“该不是挖苦我吧?” “真的。你的推理和那件血衣上相差无几。”贺嘉接着讲了血衣的事。 “你们找到血衣了?这么说我算是破解了消失的把戏?”草婷惊喜道。 “谨慎点是不是检查下吊灯钢索?” “对,要检查下。” 刑警找人放低了水晶吊灯,大厅地面支起了一架人字梯,技侦员一梯梯踩着上去,拿着放大镜检查了吊灯钢索,检查范围有七八米,没有发现类似皮屑,划痕或者手套纤维之物。 草婷闭上眼吸口气,冰凉了五脏六腑。 “别灰心,”贺嘉宽慰道,“楼梯长度不够,上边好长一截儿还没……” “我没事,不用安慰我,”草婷有气无力说,“调查过程就是用来试错的。”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很失落。贺嘉嘴唇动了动,安慰的话却不知怎么出口。 轻叹一声。 贺嘉反倒宽慰自己。 成年人的世界里,某些安慰是多余的。可是最需要安慰的不都是成年人吗?最不愿长大的一代人,还没长大却已老去。 |
付燕青放下笔,双手摁在桌上,满意地看着他整理出的笔录,上边罗列了三楼每个人的疑点和反证。草婷最大的优点就是“忘记”,如同记不住人名,失落烦恼也会很快被她遗忘。她抢先接过黑色封面的大本子。上边字迹潦草。 “老付,你这写的就跟老中医开的处方一样,生怕被别人看清楚秘方!”她揶揄道。 “胡说八道——”付燕青起身抓过本子,“我这不是写得够清晰嘛!那我来念,你们仔细听听。” “行。”草婷坐到椅子上。 付燕青一手拿着本子,另一手竖起食指上下摇晃,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罗敏聪和光头大约十二点五分上楼,上楼以后,罗敏聪没有回房,先敲开了莫兰的门,但莫兰却否认,光头和罗钰都说罗敏聪去找过她。光头和罗钰相互死掐,但两人都说罗敏聪去找过莫兰,这点应该错不了。” “大胸妹为什么要撒谎呢?”草婷的语气怪怪的。 付燕青皱眉,显然不太满意草婷的戏称。 “应该是考虑得太多了,总是担心一些不会发生的事。现在很多女生都这样,遇到事总是找不到正确应对的办法,自己想法却又太多,往往不得要领,就好像那些总是遇人不淑的女人,总是被同一类型的坏男人欺骗和玩弄,问题其实还是在她们自己身上——抱歉,说偏题了,不过这就是莫兰的问题所在。” 付燕青继续长篇大论。 “罗敏聪离开莫兰房间后,罗钰和光头的供述才出现了分歧,光头说罗敏聪在罗钰房里呆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而罗钰却说根本没这回事,是他们一起扶罗中天回房,在那里听富豪说了几段醉话,不过我认为这些都不是重点,重要的是罗敏聪回房的时间,这点他们的供词是一致的,大约一点。” 付燕青继续说。 “这之后,在三楼房里的每个人都称自己在睡觉,除了罗钰和韩世余可以相互作证,其余都没人能拿出证明。光头保镖自称去厨房找吃的,期间佣人们都睡了,也没人可以证明他的行踪。到了一点四十左右,光头从二楼走楼梯回到三楼,这时候差不多思思和李君也坐电梯回到三楼,他们二人互为对方证明,称先前一直在后花园喝酒,但是佣人们十二点半后都收工了,也就是说十二点半到一点四十期间,李君和思思除了相互证明外,也没有别人可以替他们作证。 “再看那个钱芙甄,被罗敏聪狠狠骂过,两人之间定有什么矛盾,她的行踪也无人证明。这样一来,除了贺嘉母亲和罗中天夫妇,所有人几乎都可能是凶手。” “理论上来讲,只要找到我,贺嘉,以及他母亲同罗敏聪之间的纠葛,我们也拿不出不在场证明,也都有作案的可能!”草婷突然插话。 “你这时候抬什么杠!”被这么一呵斥,草婷低下头,付燕青接着说,“到了一点四十四分,或者还早一点点吧,思思发出了第一声惊叫,那时候她和李君站在自己房门口,李君用钥匙开门,思思站在一旁瞥见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从罗敏聪房里跑出来,她和李君追到了楼梯口,说是见到那人跳向了十三米左右高的天井,吊灯的钢索是唯一逃亡路径,但我和贺嘉目测过,那距离普通人够不到……” 草婷顿时自惭形秽。竟然忽略了最简单的肉眼观察。太没用了。可是贺嘉刚刚却耐心听她分析,心里边又觉得很温暖。她朝贺嘉投过去感激的目光。 |
“大家可能怀疑思思喝多了,看错了,但反过来,这个血衣人或许就是她捏造的,考虑到案发房间墙上的血字“S”,她的嫌疑可就最大了。但李君替她作证,这么一来也就不排除李君是共犯,甚至是杀人凶手的可能。” 记事本窸窣一声,付燕青翻了一页。 “目前看来思思和李君的嫌疑确实最大,李君之前虽然只是兽医,但他是正统的医科大毕业生,割走一个人的肾不是难事。李君虽然是罗敏聪的助手,但他跟罗敏聪有过过节,要找作案动机并不难,而思思和罗敏聪有情仇,李君为美色杀人的动机也立得住。 “再说说大学生刘阳,他是磕药致死案死者的弟弟,动机和杀人条件都成立,而且他整完形迹可疑,嫌疑也不小。 “罗钰和韩世余就不必说了,动机条件也都十足,副教授带刘阳参加派对就居心叵测。这对未婚夫妻虽然互为反证,但有串供之嫌。 “再说说老司机,他管着备用钥匙,不是说什么车钥匙不翼而飞这些怪事吗,加上他和罗敏聪在几天前大吵过一架,曾经还做过法医,也是动机条件十足,也无反证。 “而那个黑道保镖也有可疑,房间里发现了两万多的现金,无论是共犯还是亲手杀人,他的犯罪条件最为充足,关于密室构成这点,主要是听了他的证词……” “这个我明白,”草婷插话,“推理小说里经常讲的心理密室,光头如果撒谎的话,罗敏聪的房间就未必从头到尾都是锁着的。” 这丫头为了找存在感还真是…… 付燕青咂咂嘴,点燃了一根香烟。蓝色的烟雾盘旋在灯下,感觉虚无缥缈。 “老付,那你觉得那几个人里谁的嫌疑最小?”草婷厌恶地用手扇了扇烟雾。 “除了你,贺嘉,还有他母亲,再排除陈美玉和罗中天,我看莫兰的嫌疑应该最小。”付燕青踌躇满志地说。 “那谁的嫌疑最大?”草婷接着问。 “当然是那个叫思思的。”付燕青说,“你是想说嫌疑最小的那个反而嫌疑最大?” “很多案件不都这样吗?” “那照你这么分析,最没有嫌疑的应该是那个美容师,他人不在别墅里,以你的思维,他的嫌疑反而最高?”付燕青反驳道。 “你今天话真多。”草婷说。轻声哼了一下,把头撇到一旁。 |
咚——咚——咚—— 敲门声很温柔。 “请进。”付燕青话音刚落,推门而入的是莫兰。她双手像是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放,短短几秒钟,一会儿掰掰手指,一会儿拉扯下裙子,看上去既紧张又犹豫不定。 “莫医生,先前是不是有什么话忘了告诉我们?”付燕青料事如神的模样。 “是。”莫兰声音很小,说话时微微低着头。 “请说吧。” “我……其实……那家伙昨晚跑来敲我的门,说是有话对我说,我心想有那么多人在他不敢乱来,结果打开门后,他说他要跟我一起睡,我当时差点拿防狼喷雾喷他……” “我们都知道了。”付燕青接着说,“我也知道你是担心自己惹上麻烦才撒谎。” 莫兰羞愧地低下了头,习惯性地说了句“对不起”。 “罗敏聪跑来骚扰你,是她姐姐和男朋友劝他离开的吗?” “是的。” “那当时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争执吗?” 莫兰摇摇头,说罗敏聪见到罗钰和男朋友出现并叫他回房,他就冷笑着离开了,但是罗钰叫了他一声,说有事找他。 “我关门的时候,见他好像是准备去他姐姐的房间,后来发生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这么看来,撒谎的人就是罗钰和韩世余,光头的证词看来是可信的。付燕青在心里嘀咕道。 “被罗敏聪这么一吓,你后来应该睡不着吧?”付燕青问。 “嗯,我整晚都没有睡,一直到听见那个女生尖叫,还听见很多脚步声,才打开门出去,我真的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莫兰楚楚可怜的样子。 “你别紧张,我没说你有嫌疑,”付燕青说,“对了,从罗敏聪离开到你听到尖叫,这期间你有没有注意到过道上有别的动静?” 莫兰想了想。 “听到尖叫之前,大概几分钟吧,还是那个女孩儿,她好像喝多了,说话声很大,好像还在骂人。”她犹豫不定的样子。 “骂人?”付燕青望着莫兰,“她骂了什么?” “好像说‘混蛋,你给我滚出来’,还说什么‘当初你竟敢那么对我,我绝不会放过你’,大概是这么说的,原话不记得了,声音很大。” “嗯,很好。”付燕青记录下了要点。 莫兰离开以后,付燕青分析说: “再清楚不过了。从时间上来算,思思在门口骂人的时候,罗敏聪应该已经遇袭了,看样子这个思思当时应该还不知道,所以喝多了借着酒兴撒野,正因为她大声骂罗敏聪,所以当时在房间里的凶手才刻意在墙上留下了一个‘S’,拼音缩写,试图嫁祸给她,你们觉得是这样吗?” “我之前也认为S指的是思思。”草婷说,“可那个蓝色千纸鹤怎么解释?明眼人都知道S是思思的缩写,凶手何必多此一举再弄个千纸鹤?” 这丫头还是有点观察力…… “那你怎么看,贺嘉?”付燕青充满期待望着属下。 “真相,就在谎言中!”贺嘉说,脸上几乎没有表情。 “……”付燕青十分尴尬。 草婷捂着嘴差点笑出声。 |
凌晨五点半,田法医从医院打来电话,告之草婷最初的尸检结果。 “推断遇袭的时间在一点前后。死因失血过多。凶器为嵌入式刀片手术刀,刀片型号可能为10,11,12,15号其中一种,考虑到切腹为深部切割,由此推断选配的刀柄为7号16厘米刀柄……” 田蓉在电话另一端有意停顿。 “丫头,我是不是说的太快?” “没事没事,”草婷把手机夹在脸颊和肩头之间,提笔在本子上飞快记录着,“再快点也能记下。” 法医那边传来像吸烟的吐纳声。 “尿检和血检结果证实体内有麻醉剂成分,具体成分还要花大量时间进一步化验。从伤口看,凶手使用右手,割肾的手法不算专业。我个人推断,凶手可能曾经做过医生却疏于手术,也可能普通人反复练习过很多次,但第一次实施。还有一种可能,凶手是左撇子,懂手术,故意使用不熟练的右手,就这些。” 又是抽烟的吐纳声生。 “好,都记下了。”草婷放下笔,把手机拿手上。 “丫头能干啊,学过速记?” “嗯,学过。” 田蓉电话里“呵呵”笑了笑,“记不住人名,却擅长记别的,你这丫头有点意思,转到你爸那边吧,我看你更适合跟物证打交道。” 听不懂法医到底是夸还是贬,草婷露出苦笑。旁边的付燕青和贺嘉都用“快点说”的目光催促她。 |
“看来罗敏聪刚回房,便遭到袭击,被麻醉了……”贺嘉说,“凶手应该一早就躲在他房里。” 付燕青点头,他接着分析: “这种房门要反锁的话,必须在门外使用钥匙才行,而钥匙在房里,备用钥匙老杜掌管着——曾经做过医生的人,我注意到他就是左瘪子……” “那请问——凶手怎么离开房间又如何消失不见的呢?凶器内脏又藏在哪里?”草婷质问道,“不管是不是老杜,还是别的人,这几点解释不了可没说服力。” “这个……”付燕青拖长尾音。 “还有,在后花园发现的注血针筒、化学品瓶子和撕碎的棉布,这些线索到底有没有用呢?”草婷又提出疑问。 “案发现场从来没有无用的线索,就看你从什么视角去看待。”贺嘉说。他认为自己说的这句话是废话,说出口才意识到,“抱歉,说了句很白痴的话。” |
天亮后,贺嘉送母亲回了家。过了困点他已无法入睡,洗漱完冲了个凉水澡,便开车去了肿瘤医院。他站在过道上透过门上边的窗户看向病房。从医生那里得到的消息是:肺癌。四级晚期。他父亲半年前曾做过三期化疗,大半个月前大量咳血入院,医生建议采取保守治疗,让病人能以最小程度的痛苦离开人世。 对贺嘉而言,没有原谅或者不原谅的感受,也没有依依不舍的难受。他在门外驻足了几分钟,最终没有进房间,仅仅是通过窗户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熟睡的父亲。由于光线昏暗,他连父亲的脸都没看清楚。 人生就是经历一次次的相遇,然后再经历一次次的分离,爱人,亲人,知己,儿时玩伴……无一能幸免,就连最后,自己的灵魂也将和躯体分离。而灵魂这种东西可能就是一种自欺欺人。在贺嘉看来,生命就是一场骗局。人生就是诱人走入自我毁灭的一桩谜案。 凶手是“造物主”。 回到“丰田汉兰达”上以后,贺嘉播放了一首“金属”乐队的《其他都无所谓》(Nothing Else Matters),金属硬汉的柔情具有很强的催泪杀伤力,詹姆斯·海特菲尔德的柔情演唱所传递出的力量,贺嘉觉得同他歇斯底里的咆哮一样有力。 |
“我听田法医说过,你个没出息的样,约会时饭桌上聊聊分尸就怂到退缩,你也不瞧瞧你长什么样,当年还敢挑食!” “田蓉当年太高冷了,贺嘉跟她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而我当年可是风流倜傥的热心民警,人称西村派出所波洛,可惜我的热情也融化不了她那块冰啊……” “得了吧,就你?还波洛?菠萝还差不多!” 贺嘉回到凶案组开放式办公室,见罗志文跟草婷在拌嘴。他面无比表情坐到自己位置上。黑眼圈明显,脸上的胡渣子比前一日更凌乱,习惯性面瘫,望着电脑屏发呆。 付燕青出现在门口,拿手上的文件夹拍了拍办公室门。 “到我办公室来。”在办公室里付燕青向来很严肃。 “是,付队。”罗志文夸张地敬了个礼。 付燕青黑着脸一声不响走了。 “瞧,人家毕竟是副队,我这是热脸贴冷屁股。”罗志文阴阳怪气说。 “瞧你话酸的,老付原来跟你是搭档,瞧人家都是副队了,你这个警长是不是羡慕嫉妒恨啊?” 罗志文哼了哼鼻音,嘴角撇成了八字。 “我真要想升职,估计已经是省队侦查处处长了。” 嗛!草婷轻蔑地睨视了罗志文一眼,缓缓站起身。 “贺嘉,我们一起走吧。” 年轻刑警暮然望着草婷,没精打采地点了下头。 付燕青叫人打印好了几分材料。罗志文、草婷还有贺嘉拿到手上后,都埋头阅读起来。第一份是法医的报告。罗敏聪体内的麻药成分为多利卡因,鼻腔内发现了氟烷成分。 “奇怪……”草婷惊讶道,“氟烷是吸入式引导全麻,多利卡因是局部麻,为什么要用氟烷引导二次局麻,凶手难道是门外汉?不对呀……” “贺嘉,你怎么看?”付燕青问。 “什么?”贺嘉精神恍惚,仿佛也处在麻醉状态。没人知道他这时还停留在父亲去世的忧伤模式里。 “没休息好?” 几双眼都盯着贺嘉。以往这个时候贺嘉最为投入,他通常不在意“问话环节”,但到了报告和线索汇总阶段,他便格外上心。 贺嘉的心思在一个叫林屹东的人身上,尽管素未谋面,但心里已把那人当做了拆散父母的第三者。眼下的案子和揪出林屹东相比,后者逐渐占据上风。 “答案只有一个,”贺嘉回过神说,语气很冷淡,“凶手用氟烷制服罗敏聪,其实是可以割肾的,偏偏等到药效褪去后再施加局麻,是为了让罗敏聪目睹被杀过程。” 几双眼睛同时盯着贺嘉。办公室的空调冷气瞬间凝固了,但让人感觉更冷的是贺嘉的语气。 沉吟片刻。 “我说错了?”贺嘉环视他人。 “咳,咳,”付燕青咳嗽两声,“这究竟得多大的仇恨,太残忍了……” “何止残忍,简直他娘的变态!”罗志文咂咂嘴说。 |
草婷看贺嘉脸色不对劲,神色和四年前侦破“江一波案”时酷似。她不免担心起来,贺嘉内心有一头沉睡的野兽,一旦被唤醒后果不堪设想。可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能在这个场合过问他的心事。 草婷快速翻看第二份材料,是蓝色千纸鹤和化学玻璃瓶的分析结果。 法医报告不必再讨论了吧?草婷见付燕青迟迟不说话,煞有介事地清清痰。 “蓝色千纸鹤上提取到几个指纹……化学玻璃瓶里检测出剧毒NDMA……”草婷故意惊愕地望着付燕青,“NDMA不就是前不久……?” “没错,就是前不久某医科大的投毒案中使用的化学毒药。”付燕青说,“那你们谁来说说,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不出我所料,想要弄死富二代的不止一人。” 罗志文信誓旦旦地说。 “老付,还有注血针筒和血衣的血检结果,什么时候出来呀?” “谁知道。”付燕青摇摇头,掏出一根香烟点燃,“还有那块破棉布,应该是某个女人衣服上的,上边没发现任何线索。” “我觉得有些眼熟,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她的——”草婷想起了什么,“我一会儿就去会会她。” “老付——”贺嘉突然开口。他望着上升的袅袅烟雾,“你每天为什么抽那么多烟,提神吗?” 付燕青愣了一下,烟草似乎变味了,疑惑地点了下头。 “那你为什么不喝咖啡呢?抽烟是不是能消愁?” “你到底想说什么?”付燕青不耐烦道,“案情无关的话就不要……” “有关。”贺嘉抢白说,“通常情况,人们在做一件事的时候,都有一定目的性。如果能达到相同的目的,聪明人往往会选择最不劳神的方法,但杀死罗敏聪的人为什么偏偏要用这种手法割走罗敏聪的肾?还要留血字和千纸鹤,搞那么复杂为什么?” “为什么?”付燕青很好奇。 “复仇,”贺嘉说,“恐怕还想引我们查到什么幕后的东西,但目前线索太少,我也只能猜测。但有一点能肯定,化学毒药应该跟杀人凶手无关。” “果然不止一个人相杀罗敏聪。”付燕青说,嘴里吐出一团蓝色烟雾。 “我建议再去问问陈美娟,”草婷说,“我上网搜过富二代的资料,八卦媒体上说他小时候换过肾。” “对呀,换肾……”付燕青恍然大悟,“我也有印象,具体怎么回事?” “查不到,所以我才建议找陈美娟问问。” “行,你跟老罗一块儿去找陈美娟——陈美玉谈谈!” 草婷看了看贺嘉,又看了看罗志文,憋着嘴不太高兴。为什么总叫她跟又矮又肥的中年大叔搭档呢?刻意分开她和贺嘉吗? 讨厌!她恨了付燕青一眼。 付燕青等他俩离开后,走过去关上门,回到座位上就直勾勾瞪着魂不守舍的贺嘉。 “你今天不大对劲,有什么心事?” 贺嘉沉吟片刻,站起身,拿了付燕青桌上一根烟,点燃抽了一口。 “你怎么抽上了……” “我爸走了,肺癌晚期。”贺嘉走到门口说,同时吸了一口烟。 “啊?”付燕青目瞪口呆,“这……你要不休息几……” “我请半天假,明早归队。” “不急,多几天没关系。” 贺嘉打开门,转过身说:“半天够漫长了。”在门外抽了一口烟,便扔地上踩息,捡起后丢进了过道上的垃圾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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