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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魏西里探案集:高智商惊悚推理,不一样的探案传奇。【已出版】[第97页]

作者:贰拾柒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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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领我们穿过几道门进监狱的七监B区的是之前那个年轻的狱警,包铎大概跟他吩咐过将我们带到同一个监房里,而且他手上也拎着我的药。
    端着放了毛巾牙缸和软头牙刷的脸盆我与孙想从一排排牢房走过去,这的牢房应该有年头了,墙皮上因潮湿生满了绿色恶心的苔藓,龟裂的墙皮更是像老太太的嘴一样张着。
    有一间空的牢房打开着,因此我看清了里面的结构。月城的牢房倒是不小,是一间高约5米,长10米,宽8米的狭长房间,这个房间分两节,第一节是洗衣服洗漱的,里面一节则是生活作息的,小厕所也在里头。两节之间有个窗户,和一道厚厚的铁门隔着。
    透过铁门上的窗最多也只能看见对面的门,一路走到最尽头只觉得空气都压抑极了,一个人也没瞧见,这儿就像个巨大的罐头,不,应该说是不透气的棺材。
    到了最尾端的监室,那年轻狱警打开牢房的铁门将我们推搡进去。走过前头的水池,我这才看清里面的全貌。
    里头是很狭长,也很拥挤。本来高五米宽八米长十米的房间怎么也算的上宽敞,可架不住这牢房里摆了八张上中下铺的铁架子床。原本算高的监房顶部被这种三层的床塞到了最高处。
    第三层的人无疑是最痛苦的,因为空间太小只能脸贴着天花板睡,像我这样大肚皮的胖子简直没法塞进肚子。
    “好好处理狱友关系,别给我惹事。”那警官沉着脸。
    我跟孙想自然满口答应,同时应好的还有一个跟我差不多高大的疤脸壮男,毫无疑问他就是这个仓室的老大了。
    年轻狱警指着靠近厕所的空了两张铺的铁架子床说道:“你们就住在那。”
    那空的是上中两层,我自然不乐意:“报告警官,我们身子高大,睡不下。”
    “自己跟狱友协商,包监区特意交代对你们跟普通犯人一样。”他厉声说完转身走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那个包铎肯定怕狱警看见他亲自送人来误会,所以才解释。但是他揣摩上意的下属肯定误会是领导对这两个犯人不满意了。
    那狱警前脚刚走,疤脸壮男就捏着拳头走了过来嘴里说道:“瞧你年纪不小,进来过吧?”
    我眯着眼瞧他:“是进过那么几回。”
    多年的条件反射,对待危险人物时我总是不自觉的咪眼睛,这间监房是我自己选的,因为赵宝成之前就住在这,而且这22名犯人中有十个都是服刑三年以上的。
    说话这人已经在这待了五年了,他叫滚地龙,因为敲诈勒索罪进来的,这是个浑人,打小坑蒙拐骗无恶不作,他妈生他都要回头看一眼那种,监狱更是进进出出不知道多少回,最后跟几个兄弟一起拎着刀去一家酒店收保护费,最后判了七年。
    据我判断那老板也不是好惹的,所以给他们送进来了,不过又不想结大仇就只告了个敲诈勒索而不是抢劫。
    “那就好,懂规矩的我喜欢,先压几个月仓尾吧。瞧着你们也算男人,压两个月,压完了继续小狗压。”滚地龙好像大发慈悲施舍一般地说。
    监狱就是小型的社会,因为服刑时间长,所以凶恶的惯于欺负别人的囚徒要享受特权,于是便有了仓头,也就是这个监房的老大。
    他们享受一切最好的待遇,比如从不劳动,自己的衣服甚至脚都是别人洗捶腿捏腰,吃最好的东西,收保护费,随便揍人等等。
    与之相对应的就是压仓尾的人,不管你在外头是什么人,老大让你压仓尾你就要压,那些脏话累活自然也是这类人干,他们要么是最弱小的,要么是最后进来的。
    有些老大,比如眼前这位。看见个头大对自己有威胁的犯人新进来,便要打掉他的威风,让他压几个月仓尾昭显自己的权势。而且仓头进监狱时间长,手下死党多,强龙不压地头蛇,很多在外面混的风声水起的大哥到了牢里也经常被人欺负的惨兮兮的。
    孙想弄不明白地不解地看着我:“压仓尾是什么意思?”
    我笑了笑:“就是给他欺负,当夜壶。当痰盂。”
    “去他妈的,老子不欺负人都好了,谁敢欺负我。”孙想这个刺头的血性立时被我激了起来。
    “好,你俩敬酒不吃吃罚酒,也是骨头硬。”滚地龙举着拇指狞笑着。
    我往常的经验在这间牢房里并不起作用,年轻时候我进过的都是八人室那种,老大最多带四五个小弟一拥而上跟我打一架,最终不了了之。
    这的犯人太多了,而且异常团结。混江龙才说完,躺在床上的犯人无论老幼弱小全都站起了,本就拥挤的牢房立着二十多个成年人,乌压压一片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1
    那里面有七八个都是特别壮实眼神凶恶的青壮年男人,孙想对付他们就够呛了,何况还有其它的。
    而现在体弱多病的我最多算半个人,不知道打仓尾那个,一米六出头,戴着眼镜跟萝卜干一样弱不禁风的小伙子能不能干的过。
    孙想这人倒是不怕事的:“他妈的不就是人多吗?谁先上,老子打爆他的狗头。”
    我赶忙缩在他身后低声说:“想办法弄那个有疤的。”
    可是牢房里是严禁私藏尖锐的东西的,就算孙想打趴那个混江龙我们也没法挟持他啊。
    正胡思乱想着呢,“干死这两个傻大个。”那疤脸男大吼着。
    当头几个壮汉饿虎一样扑向孙想,好在地方狭窄他们没法一拥而上,我们背靠厕所,孙想一个人站在前面与能碰到的三四个大汉厮打着。
    这家伙本就是散打冠军,拳脚上不是寻常泼皮无赖能够抵挡的。
    只是对方人实在太多了,孙想仗着地利能打疼打倒几个,后面又有增上的。
    可惜了我一身是病没法帮他,只好缩在后头帮忙喊:“揍那左边王八蛋脸,踢那孙子的肚子。小心右边。”
    “老魏你别瞎喊,烦死了,要不你来打?”孙想不耐烦地朝我说。
    这个蠢货转脸的时候,滚地龙从最近的铁架子床铺二层跃了下来,一肘子打在孙想脖子上,孙想突然被袭击应声倒在地上,那群凶恶的囚徒一拥而上朝着他拳打脚踢。
    那个不要脸的家伙不知什么时候爬上去的,我跟孙想都没注意到。
    这下完犊子咯,我忍不住在心里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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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孙想还可以在这群穷凶极恶的囚徒围攻之下支撑更长时间的,毕竟当年他也曾是警校散打冠军,可仓头滚地龙突然而来的偷袭将他轻易击倒了。
    几个大汉拎着孙想拳头脚踢,令我动容的是饶是如此他仍死死地抱着想那个越过他来找我麻烦的滚地龙的脚。
    也正是因为孙想的纠缠,那些气急的恶徒拼命地拿脚踢着他的后背,一下一下肉体发出的砰砰撞击声,听的我不忍于心。
    刹那间我的脑袋转的飞快,手无缚鸡之力毫无战斗力的我该怎么将眼前与孙想的困境解脱呢?
    提吴知厄背后的那个组织“红楼”,这里面的囚徒可能会有他们的成员,但我就是来找红楼老大的,暴露意图并不是什么好事。何况他们未必知道这个鬼组织。
    这时孙想已经吃痛不住松开了抱住疤脸男的手。
    那人正朝着我恶狠狠地冲过来,这就是监狱,弱肉强食,谁拳头大谁掌握话语权。
    “我是赵宝成的朋友!赵宝成!”我连忙大喊。
    高大的疤脸男楞了一下又道:“那又怎么样?”说罢他一拳打了过来。
    我躲闪不及,被那结实一拳打倒在铁床之上,万幸带了足够多的止痛药,我安慰着自己。
    滚地龙并没有就此放过我,反而拎着我囚服脖领将我肥胖的身体用力地拖倒在地上,这人好大力气,我这二百多斤的体重,他拖起来并不算费劲。
    随后我跟孙想被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
    抱住脑袋蜷缩成一团的孙想仍在打趣:“有个好脑子不如有个大拳头啊。”
    “可我有个好脑子,你却没有好拳头。哎哟!”不知哪个混蛋又朝我肥硕的屁股上来了一脚,疼的我为之一颤。
    “一对一我能把他屎都打出来!”孙想兀自嘴硬,很快我俩都全心全意保护身体要害而没有余力说话。
    挨打有个诀窍,将身子团起来,抱住脑袋,围殴你的人不拿家伙也打不出什么重伤来,特别是我这种有厚厚抗震脂肪层的。
    我一个快五十的中年人被一群囚徒肆意殴打怎么也算是屈辱了,幸好多年的社会生活磨练出了我的好心态,轮到占上风时可以恣意发作,比如让孙想揍成陆生,轮到吃憋时也能从容接受。
    “停手吧,怎么他们也是宝成的朋友,一开始老老实实的压仓尾还可以省的挨一顿揍。”那滚地龙志得意满地发着慈悲。
    “压仓尾要做什么?”我眯着眼看他。
    “很简单,老子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让你吃屎你都要吃干净!”他嚣张地拍拍我的脸。
    “那你现在想让我干什么呢?”我牵强一笑,久病而脆弱的身上各处都又酸又疼,这群王八蛋下手倒是不轻。
    “过来给我捶个腿先吧。”他大大咧咧地坐在床上,拍拍自己的腿。
    “老魏你别去,我来捶。”孙想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闭嘴,识时务者为俊杰,再说了老大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是规矩。”我献媚地朝得意的疤脸男笑着。
    “这才算懂规矩。”
    他更加得意,将双腿岔开。我亦步亦趋地谦卑地接近他,强忍着身上的痛蹲在地上,用拳头一下下给他捶着腿,疤脸男得意愈盛,嚣张地笑容在他脸上绽开,这人嘴里还不时喊着舒服,真舒服。
    这力度够不够要不要加大一点,我像个拘谨的仆人一样小心翼翼地问,再大力点,他指指大腿。
    我猛地伸手握住了他的下阴,手上用力地一捏。疤脸男杀猪般的叫了起来,剧痛使得他眼眶中的泪水瞬间溢出。
    “这力度够不够啊。”我得意地说着却仍不松手,他的脸色像是被打翻的颜料盒,红,白,青,绿,黑,来回交替出现。
    疤脸男的手下纷纷怒目看向我,孙想则竖起了大拇指。
    “别过来哈!过来老子给他捏个荷包蛋出来!”我手上又微微用力,疤脸男的哀嚎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他痛苦地吸着凉气,嘴里断断续续地说:“都..都他妈的别过来,这..位..位胖大哥你..你..你要怎么样?”
    “我很为难啊,不松开手吧你这玩意可能以后就是个装饰品,这样干对不起你老婆。但是呢,我要是松开手吧你们人多,我们老哥俩又斗要挨揍。看来这次我只能加点刑期了,就是不知道算故意伤害他人身体呢还是算意图谋杀?”
    我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手上劲力半点不敢松。
    孙想这时紧紧地靠在我身边与那些愤怒的囚徒对持着。
    把柄被抓住的疤脸男此时满头是汗,眼珠子都痛红了他嘶吼着:“仓头给你做,仓头给你做好不啦?”
    “我是个讲道理的人,这事是你惹下的,我不得已才拿住你的把柄。事情要了结也很好办,咱俩认个亲戚,你多大了?李俊!”我笑眯眯地喊出他的名字。
    “我29了!大哥!”他几乎没有犹豫便妥协了,“嗯?哼!”我重哼一声,手上加大力度。
    他惨叫一声大叫着:“叔,你是我亲叔还不成嘛。”
    “我叫魏西里今年四十六了,这样我吃点亏,就做你干爹吧。”我忍不住又笑了。
    这不倒是我阴损,监狱是个讲究丛林法则的地方,做仓头要能打要狠要霸道更要威风,我将他的威风打掉,他在手下兄弟面前就抬不起头来,那批人也就不会再信服他。所以跑江湖的人最讲究面子,监狱亦然。
    他仍在犹豫,但我又痛施杀手,李俊才流着泪不甘心地喊了一声干爹。我这才放手,他捂裆哀嚎着倒在床上,眼泪更加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这么闹了一场,这人算是彻底威信扫地!
    “大家没什么意见我就是这的新仓头了,有意见找我干儿子还有这位比划一下。”
    我拍拍孙想,他身上伤的比我重,但仍昂首挺胸站直身板。一米八三的身高,再配上最近减肥成功新练的肌肉,端的有些唬人,
    众囚犯虽然面露愤怒,倒是没人真的敢出来挑战。之前一战,孙想打趴几个壮汉还是有威慑作用的。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我就要管事了,你过来。”
    我指着之前介绍自己叫魏西里时,眼睛中闪烁着毒针一样恨意的男囚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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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囚犯个子不高,鸡仔般干枯瘦弱,他大概三十五六岁,之前打架的时候一直佝偻着背站在最后头,只是听到我名字时,眼神露出了如有实质的愤怒引起了我的兴趣。
    他慢吞吞地越过众人走过来。
    “我叫魏西里,你很恨我?说说看。”我打量着这个举止猥琐的家伙,他怎么也不像有勇气杀我全家的样子。
    “没有!绝对没有。魏哥我怎么敢呢。”他吓得几乎跪下来抱住我的腿。
    “不说真话是吧?孙想!”我用力地拍着床板。
    因为原本依附滚地龙的囚徒只是暂时被震摄了,我也不清楚他们是不是会反扑,被逼叫我干爹的前仓头会有什么行动更是模棱两可。所以再次立威很有必要,朝旁人我或许下不去手,对我充满敌意的人肯送上门那是再好不过了。
    孙想揪住消瘦的他像是举鸡仔一样拎了起来,然后狠狠地摔在地上。举起脚,刚要大力踢在他肚子上时,被我喝止了,毕竟我们不是真的市井流氓。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怎么认识我的?”我蹲在地上朝那人问。
    他苦着脸一副为难的样子。
    监狱是个小型社会,个子高大能打架,会做人的便爬在其他人头上,身体瘦弱,个性软懦的只能任人欺负。
    由此可以推导之前袭击我的那个男人体形高大就算不是仓头也是上层,物以类聚,他交往的也应该是同样强势的人,他曾经说过监狱里有个人发誓要杀我全家,从他的口气来看,跟那人关系不错。不然杀警察全家的事也不是轻易能告诉别人的,那人必然也是好勇斗狠或者是人精类型的。
    这个对我敌视的男人很明显不符合这两点,同理旅馆老板个子赵宝成一样瘦弱极有可能也是下层混的比较差的,当我提起他的名字照样被揍了一顿。
    “我不喜欢欺负弱小,你为什么恨我?”我拧着眉毛,他之所以不敢说是因为仓里还有别的人压制他?
    “魏哥,我知道你的身份。我从十多岁进少管所起,在里面的时间比外面还多,所以我自然讨厌你。”他可怜巴巴地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辩解。
    一个罪犯讨厌警察自然是天生的,我环顾四周。这间病房里三年以上的十个罪犯我全都能叫的出名字,根据之前的推断,比较强壮和看起来痞气十足的五个家伙既有可能隐藏着那个危险人物。
    仓头未必是最能打的,很多监房里有些真有本事的人也可能不去抢这个虚名,所以这六七个家伙里面比滚地龙厉害的也许还有。
    “告诉我,是谁说给你听的!”我附在他耳边。有那么一个隐藏人物在牢房里,我无疑是睡不着的,谁知道那么恨我的家伙会不会突然半夜勒死我。
    他抱着头主动躺在地上哀号着:“魏哥你打我一顿吧,我不会说出来的。”
    孙想闻言想举起拳头揍他,被我制止了。这倒是个聪明人,没揭穿我曾经警察的身份,这个身份足以让剩下投鼠忌器的人愤怒地再次挑战我跟孙想。
    “仓里的二仓三仓是谁?不洗衣服的都站出来。”我以前在看守所,牢里是有排名的,八个人起码有个三仓以上的头头,这里有二十多个人肯定不止三仓,但是这些家伙的特权绝对会饱含不洗自己衣服。
    “你他妈的别搞事!捏个蛋就想上天吗?”一个胳膊上纹着老虎的光头壮男突然恶声恶气地说,那人囚服高高卷起露出结实的肌肉。
    孙想听了一记手刀重重打在他的喉头,扶稳他的身体,用膝盖猛地撞在他的肚子上,连撞三下,然后潇洒松手,那光头像个立不起来的破口袋一样倒在了地上。
    虽然是出其不意,但这就是警校教的格斗术,一击打中,对方就失去抵抗能力,一对一尤其好用,一般会打架的流氓是干不过警队精英和军队出身的也是因为这个。
    “还有谁不服气的,出来单挑。”孙想嚣张地叫嚣。
    一时无人应声,这就是个成本问题,没有人领头,愿意做出头鸟的毕竟是少数。何况孙想早就展现出不俗的实力。
    “我是二仓。”一个四十多岁的络腮胡子瘦高个男人站了出来,紧接着又有几个人也不情愿地越出众囚犯,包括倒在地上的光头还有仍在练捂挡功的混地龙一共是七个。
    “我叫魏西里,你们谁认识我?”我巡视着牢房里单独迈出一步的五个人,这些人个个面目凶恶,眼中泛着厌恶和不忿不服。因为他们是之前第一批冲击孙想的人,都吃到了社会主义铁拳的滋味,所以这些家伙的表现是正常。
    我觉得那个痛恨我的家伙听到这个名字眼中表情都会有不一样的地方,可这些家伙表情都差不多,因此我无法分辨里面谁是那个隐藏的危险人物。
    受限于视力,我也没法观察到其它人的表情。一共有十个三年前便进来服刑的囚犯,他们中只有四个人不用洗衣服,还包括了床上的混地龙。
    混地龙肯定不是那个人,否则他会跟我拼命的。
    一阵推理,我心里有了主意,晚上那家伙肯定会忍不住对我动手。
    “我们现在算是认识了,仓里排名照旧。我跟李俊都是仓头,你们别来惹我,我也不去惹你们,牢里一切跟以前一样,我们刑期短一两年就出去了,当然,你们想让我加刑期,那也欢迎。就这样吧,大家散了!”我考虑许久说出这番话,所有人悻悻地回到了自己床位。
    我跟孙想挑了两张下铺的床位,将原主人赶走自己躺了上去。
    没有到中午的饭点,我跟孙想闲聊着等待。仓里人大部分也恢复了自己的日常。或闲聊,或打闹,或在睡,牢里换仓头是常见的事,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光头应该是滚地龙的死党,他从地上爬起来与仍捂着裆部的前仓头坐在一起窃窃私语,两人脸色漆黑,眼神凶狠地看向我们这边。
    我当然没有天真的以为他会就此罢休,不过既然惹了事就不要怕事。我交待孙想今晚不要睡太死,也许这间牢房的夜晚会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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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仓尾那个小伙儿处了解到这间监狱吃饭前有号声的,实际上在这干什么都有军号。比如起出操起床号,用餐号,熄灯号。
    之前的老狱警也说过,所有囚犯早上6点出操,绕着操场跑五圈,七点半吃早饭,单日早餐完毕回牢房,双日的话开犯人的思想汇报会。十一点半吃午饭,吃过午饭有一个小时在操场自由活动的时间。到了下午两点,自愿劳动的犯人就要参加工作了,直到晚上七点吃晚饭,八点钟上教育课,九点半下课回监房。
    我们今早没能赶上出操,午饭又没到时间,我撇下孙想与那萝卜干似得仓尾小伙毕小伟聊了会儿。
    这人也是三年前因诈骗罪进来的,就是专门骗老太太养老金棺材本缺德到生儿子指定少一部分的那种,这人矮矮小小看起来像个皱巴巴的小兔子一样,居然能干出这种事来,虽然我早就看过资料了,但仍忍着恶心又问了一遍。
    再不那么突兀的情况下我又提起了赵宝成,谁知道毕小伟告诉我别看那个赵宝成看起来也很弱,但他却从牢房没多久就开始不用洗衣服了。前任仓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照顾他,让他做了二仓。
    从跟毕小伟的对话中我察觉到当时肯定有外因导致赵宝成能够突然提升自己的阶级,这跟他出去后替红楼卖命是否有关系呢?那起劫案里至少有两个罪犯是曾经在这间牢房待过的,之前我推理过,写信人也就是红楼老大很可能是在监狱里认识的这两人,已知那人现在仍未出狱的情况下,我在猜测他难道也住在这间牢房里?或者说也在第七监区?
    “小伟啊,有什么办法可以跟其它监区的人见面嘛?我有个朋友在第一监区,我想去见见他。”我揉揉鼻子。
    他回答:“那只能在监狱长训话时试试了,那时所有监区一千多名犯人都会在大会堂。”
    “这种训话多久一次?”
    毕小伟抱怨着:“每周六都要训话啊,监狱长不在,就政委,政治处主任他们住持。烦都烦死。”
    这对于我来说即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好的方面是我可以在大会上接近那个老囚犯陶释卷,坏消息是赵宝成接触红楼老大的机会变得多了起来,起码他们同监房不再是唯一选项。
    正说话间,广播里急促的军号声嘹亮的响起。原本嘻嘻哈哈的囚犯都从床铺上爬了下来,他们自觉地按照床铺顺序排着队。
    滚地龙直接站在了队伍前头,我们则站在自己床铺边的位置。和他争这个玩意才是脑子有病呢,我们又不打算做狱霸。
    “咔咔”铁门打开了。
    监狱的囚犯们整齐地列着队走了出去,我瞧见其它监房也同样有犯人鱼贯着出来,队伍自觉地接洽在一起。五六个狱警持着电棍混在队伍里,看守们则站在自己的岗位瞪着所有人。
    七监区的四个分区三百八十多名犯人长龙一样陆续穿过操场进入了食堂。在入口处有码放好的铁制餐盘,拿着餐盘依次在打菜打饭盛汤的窗口路过,窗里的工作人员会面无表情地搁一勺份量差不多的食物放进盘里。
    “猫吃的吧?”孙想瞧着盘里少的可怜的菜抱怨。
    监狱中午吃的也是三菜一汤,不过比精神病院还不如,三片茄子淹没在七八片辣椒里,不知道放了多少盐的腌萝卜,只有三四根断了的粉丝浮出汤面的粉丝汤。唯一的荤菜,是韭菜炒蛋,筷子翻来翻去才找到那可怜的一点黄色。
    这时我瞧见毕小伟和仓里几个老弱矮小的犯人朝我们走来,他们将自己的茄子和韭菜炒蛋倒在我们盘里,放眼看去,偌大的饭堂,有一半的犯人只能吃点腌萝卜,狱警和看守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切,显然早就习以为常。
    “这等级制度比外面还森严!”我忍不住笑了,瞧见孙想要把菜还给他们我又制住他道:“别还,你不吃也有人吃的。”
    这样一来我们的菜比平常快餐店的还多些,难怪毕小伟看起来跟个萝卜干似得,原来是营养不良。
    糙到不行的米饭里沙子像是天空中的星星一样,不算多却很显眼。我草草吃了几口便停下了筷子,孙想也是一样。
    正打算离开餐厅时,瞧见了右边有个秃顶老犯人朝我慢吞吞地走来。他脸上表情很僵硬,也不自然,那是很紧张很紧张的神情,我赶紧握住了桌上的装汤的小铁腕警惕地看着他,他要是朝我干什么的话,我立马泼他一脸。
    谁知这人越过了我,我仔细看清他的背部僵硬地挺着,这人肯定有鬼,我转过头,视线紧紧地跟着他,秃顶男手持着餐盘仍在朝前走。
    这时我发觉他是朝着后面毕小伟那桌走去的,这人走到那,步伐慢了许多,他停顿了一会儿,正在我要重新坐下时,他突然将手里的盆扣在毕小伟的头上,右手抓紧手中的木制筷子猛地朝毕小伟眼珠子扎下去。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我下意识地大喊:“孙想快过去。”
    这要是扎中不死也要残废,饶是我见惯大场面,心里也紧张起来。
    毕小伟正吃饭呢,猝不及防被泼了一脸饭菜,他胡乱地用手指抹着脸,根本没有注意到危险临近。
    那筷子生生地捅进了那个矮小的男人眼眶里,我生生地看见鲜血顺着那自来水般的淌了下来,他的眼珠肯定被扎穿了!那种疼痛我都不敢想象!
    “啊”瘦弱的毕小伟发出不符合他体形的巨大哀嚎声。
    他像个溺水的盲人一样挥舞着双手,眼眶里插着筷子的画面实在太恐怖了,鲜血随着他的抖动像雨珠一样喷洒的到处都是。
    这时餐厅乱了起来,所有人都停下了进食。守在边上的看守狱警们冲了过来,他们拿着电棍猛地砸在那个秃头男人头上身上,那人不一会儿便被砸倒在地上。
    “卧槽!”反应过来的孙想张开嘴发出惊呼。
    这是干嘛啊?毕小伟这种小角色能得罪谁呢?目睹一切发生的我不禁陷入了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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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监狱餐厅里那个拿筷子插毕小伟眼珠的秃头男被看守推搡着带下去了,一脸是血的毕小伟也被两个狱警抬走。
    “小伟该不会死了吧?”孙想一脸惊恐地问我。
    “还行,筷子没能完全穿过去,可能只是一只眼睛失明。奇怪的是那个秃顶男整个作案过程不是一气呵成的,他中间停顿迟疑了一下才又再次行凶,这事肯定有什么蹊跷的地方。”我拨弄着餐盘里的筷子。
    这筷子并不是外面常见的一次性的,监狱为了节省成本使用的家里常见能多次使用的那种。这种筷子足以刺进眼眶里而不折断。
    “正常人作案都会怕吧,停顿了一下有什么不对劲的?”孙想满不在乎的说。
    “这秃头从那边走过来我就看着不对劲,他当时端着餐盘脸上非常紧张,从我面前走过去更是背部肌肉都僵硬了,这表示他很清楚自己接下去要干什么。而且他停顿了一会儿,足有十多秒,早就想好的事突然在被害人面前做思想斗争这岂不是很怪?”
    我用手指叩着桌子。
    “那你觉得是什么?”孙想又问。
    “我问你,要想越狱你会怎么做?”我压低声音,这可是禁忌话题。
    “岗哨太多了,想出去真的很难。除非制造大的混乱,能够使得高台上的岗哨也离开自己的位置,然后找处矮墙爬出去。”孙想说完自己都摇摇头,显然他自己也意识到这是很蠢的方法。
    “正面离开这监狱只能通过正当途径,比如受了重伤需要送出去救治。或者趁着囚犯加工的货物运出去的时候,还有厨房每次运菜进来的车,这监狱这么多人,吃的菜肯定用车运的。再就只有跟肖申克救赎一样从挖地出去了,想从正面走不伪装是不可能出去的。”
    事实上我对越狱这么感兴趣是基于两点,写信的那个男人经常进出监狱,同时他还提过那个要找我晦气的也正酝酿着出逃。
    “你怀疑毕小伟跟那个秃顶男是勾结的?他是自愿被害?你也太异想天开了。那个萝卜干一样的仓尾怎么可能!”孙想不屑一顾的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我摇摇头没有继续说服他,因为我同样也疑心这一点,他之前在仓里跟我们聊天的时候没有丝毫像是要逃出去的样子,既没有特别紧张也没有因有兴奋。反而表现的就像一个努力讨好巴结仓头的小可怜。
    洗过餐盘将它放进消毒池里,与孙想结伴走出了餐厅,饭后有一个多小时自由活动的时间,我们属于最早吃完的一批。
    操场上零星的没有几个犯人,不过倒是很宽阔,一条长达几千米的跑道像条围巾一样将它包裹进去,操场上设施健全,有一个正规的篮球场,有几张乒乓球台,还有一些类似小区里那种健身器材。
    午后的阳光像是热情的恋人一样亲吻着我的脸颊,浑身懒洋洋的,昨天被揍的疼痛此刻也舒服了许多。自由的时光令我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在监狱里。
    孙想看着篮球架眼中满是渴望,“想玩就去玩呗。”我拍拍他的肩膀,孙想这才活动活动手脚跑进了球场,他娴熟的运球投射上篮,阳光下他矫健的身姿令我有些失神,多少年前我也曾经这么活力四射过。
    那时我和老吴还是狂热的篮球迷,他钟爱巴克利,我是乔丹忠实拥趸,我们常为自家球星的强弱争的面红耳赤,可那却是我们感情最好的时候。
    天真是样很奇妙的东西,你拥有时拼命想摆脱它,但一旦成熟以后又意味着你已经即将苍老,且无论你如何努力都将不再获得它。
    陆续有犯人从餐厅出来,操场上人越来越多,喧闹的声音是我讨厌的,皱着眉我走出了操场。
    这是饭点,看守狱警们也陆续换班去吃饭,执勤的大部分人脸上都写着慵懒。出了操场,左边是监区里的办公大楼,中间是个作坊厂房似得建筑群,右边是我们的牢房。
    这时我烟瘾犯了,监狱里是有商品卖的,不过每月统一订购,有牛奶香烟水果饼干和些许零食。我跟孙想进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订购,进来的时候又忘记自己准备了。
    烟瘾这个东西是这样的,你越去想它,它越是厉害。我只觉得口干舌燥,眼眶湿润。去哪弄点烟解解馋呢?我想到了监区区长包铎,寻常狱警看守我也不认识他们也不会理会我的要求,只有这个知道我卧底身份的包铎可能帮我了,又刚好他的办公楼就在眼前。
    一早上没抽烟,此刻馋虫被勾起,我只觉得阳光下浑身都在发痒,好像无数条虫聚集在我的喉咙里作怪。
    路没看到几个看守,在烟瘾驱动下我小心翼翼地接近目标,最终轻易地迈步进入了监区办公楼。
    领导办公室肯定不会在一楼,于是我迈步直上三楼,瞧见门上写着的监区长办公室的牌子,我简直如同看见小卖部一样开心。
    兴奋地敲敲门,正踌躇着该怎么像包铎表达我的需求时,令我奇怪的事发生了,门居然被直接敲开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我紧贴着门朝里看去,万幸里面并没有出现尸体。看来是我想太多了,心里松一口气,见着桌上有一包中华烟,我老实不客气的拿起一根点了起来。
    这时我发现桌上有一个铁制饭盒,里面菜肴非常丰盛,好像也没吃多少,我左右瞧瞧没人,赶紧拿起一块肉塞进嘴里咀嚼起来。
    要不说是区长饭盒里的肉,味道就是好吃。又吃了几块我抹抹嘴,顺手抽出几根烟和打火机放进袋子里。
    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包铎的办公室,这人再精明也不能知道少了几块肉几根烟吧?
    一路吹着口哨轻巧地迈着步子下楼,走到二楼时,听到砰的一声像是沙包摔在地上的声音,我也没有在意。
    点起一根烟继续走出大门,可刚到门口我便停住了脚步。老实说我有点惊呆了。
    我看见了包铎,确切地说是脑浆子摔了一地的他,破碎的脑壳里流出的白色脑浆黄色液体还有血液在地上像抽象画一样铺开,包铎那双刀子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令我遍地生寒。
    忍不住俯身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时,突然一个粗糙的男声炸雷般的响起:“那个犯人你在那干嘛?”
    “啊,包监区长!”他像是女人一样尖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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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6

    午后阳光灿烂,我所在监狱监区的最高领导在我即将走出办公楼的时候突然摔了下来。
    更糟糕的是我瞧清了眼前人是刚入狱时那个对我非常有成见的老狱警。他简直就是看凶手一样的看着我。
    我叼着烟仍蹲在地上观察着尸体,前文说过,包监区长,身材魁梧健硕比我还年轻几岁,而且从他锐利的目光来看,这人很可能是当过兵之类的,绝不是普通的文职官员。
    办公楼前是水泥地,现场的尸体头部已经完全碎裂了,说明包铎极大可能是头朝下坠楼的。这人是自杀还是被人推下来呢?
    尸体是仰面朝天的,颈部应该因为巨大的重力断裂了,所以脖子上的皮肤已经呈现黑紫色了,但并没有勒痕。他的四肢呈现跳楼者常见的蜷曲状,包铎应该是活着摔下来的,办公楼是朝东背西的。他为什么是仰面倒下的呢?如果是自杀坠楼应该是趴着才对。
    我开始怀疑他并不是自杀死的,一个年富力强的官员并没有足够的理由去跳楼自杀,而且包铎锐利的眼神表示他是个性格坚毅的人,即将跳楼的人多半不会有那种眼神。
    那么现在杀人凶手就在这座办公楼里,我目光如鹰隼般的盯着出口那。这时我的腿部一疼,被那穿着制服的老狱警踢了一脚。
    “你这个囚犯,嘴上的中华烟哪来的?”那老家伙又踢了我一脚,猝不及防的我像个木偶一样被踹翻在地上,冒着火星的烟头也跌在身上。
    更糟糕的是我的打火机也随之摔了出来,那是个精巧的ZIPO打火机。
    “这是监区长的东西,来人啊,杀人拉。快来啊,这有囚犯把监区长从楼上推了下来!”老狱警扯着嗓子大喊。
    几个狱警从办公室已经冲了出来,更远处的武警看守也闻讯朝这边跑。
    我心里暗道要糟,这下可不好解释了,我刚好从包铎办公室出来,还手欠拿了他的火机。前脚刚要走出去,他就从楼上摔了下来。这运气也是没法更糟糕了,出门起码得踩三堆狗屎才能遇见这么闹心的事。
    我应该在看到包铎尸体的第一时间将香烟丢掉的,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年轻力壮的武警看守将我双手粗鲁地折在背后。
    “监狱长呢?我要见监狱长。”我赶忙高声喊,现在跟他们说什么怎么辩解也不会被取信,那老狱警已经因为中华烟将我当成了凶手了。只有那个知道我卧底身份的监狱长可能会相信我。
    “你倒是精明,知道监狱长这几天出差。”老狱警又踢了我一脚。
    “监区长死了他肯定会回来的吧,打电话给他。还有保护这栋楼,不要让人随便进去,现在在楼里的人都登记名字。”我焦急的大喊,要是现场留下什么证据被毁掉就全完了,而且真正凶手现在一定在那楼里。
    “你就别操心这个了,反正你这种渣滓,枪毙了也算是对社会有益的事。”他说着朝地上吐了一口痰。
    这要是真凶悄悄走了那就真的完了。
    这时楼里小跑出了一个戴眼镜腆着肚子斯斯文文,年纪在五十开外样子的中年人,他惊慌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监区长,嘴里大喊着:“老包老包,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来。
    “陈政委,这名刚进来的嫌犯把监区长从楼上推了下来,他的口袋里还有监区长的香烟和打火机。”老狱警拿出那个ZIPO和剩下的几根中华烟来。
    “不是我杀的人,我认识成陆生!!”我见有领导来了赶忙又喊,这要是被他们就这么带走,就真的有嘴说不清了。成陆生认识监狱长,也许这个政委他也认识呢。
    陈政委来到我面前,捅捅眼镜:“成陆生是谁?你又是谁?为什么杀了老包?”
    “我没杀他啊,推他下来的另有其人,成陆生是公安部下属的刑侦局副局长。他认识你们监狱长的!你打电话核实一下!快!”
    所谓官员自然怕更高的官,我立马抬出成小胡子和监狱长来。
    陈政委皱着眉虽不情愿仍是走到一边打起电话来,少顷,他挂了电话转过头来,态度好了许多。
    “我把情况跟监狱长回报了,他最后给出指示:如果魏西里找不出凶手,那魏西里自己就是凶手。”
    陈政委说完又瞧了一眼地上的包铎,脸上满是兔死狐悲的哀伤:“放了他!”
    那几个抓住我手的看守连忙撒手,我活动着疼痛的双臂,心里对那个监狱长真是又爱又恨,什么叫魏西里找不出真凶,魏西里自己就是凶手。简直就是强盗逻辑嘛。
    “可魏西里就是凶手啊,不然怎么包区长的打火机跟烟会在他身上。”那老狱警不满地说。
    “监狱长说他信得过就可以信得过,而且监狱长还说要我们暂时听他指挥。”
    我继续蹲在尸体前摆弄着包铎的尸体,这类尸体从高空落下,不戴手套碰也不怕什么破坏证据。他穿着一件蓝色格子衬衫,下身是黑色西裤。较新的衬衫背面有划痕,这也侧面印证了包铎是被推下来的猜想。
    死者的双眼瞪的异常圆滚,眼球中布满了血丝。这是生前愤怒的样子吗?
    月城监狱地处市郊,法医警察赶来现场还有一会儿。而且监狱长并没有将我的嫌疑排除,只是责令我找出真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自然更加打起精神来。
    “首先几个武警同志去办公楼,把目前所有在里面的人都登记名字,所有人不许离开现在所在位置,同时操场去个狱警把我的助手孙想叫来。现场保护起来吧,别给犯人靠近。大门也守着所有人在警察来之前不准进出。陈政委咱们上楼去看看吧。”
    我熟练地做出一连串布置,转头看向那个老狱警。这人急不可耐地指责我是凶手,他自己岂不是很可疑?
    “老同志你叫什么名字?刚才在哪里?为什么会在这出现?”我又快又急地问了出来。
    他瞪了我一眼:“我在监狱干了几十年,头一次看见犯人问警察。真他妈的新鲜。”
    347

    “汪旺财,服从监狱长的命令!”陈政委沉着脸呵斥他。
    一听这个名字我差点没笑岔气,难怪这老狱警这么凶悍呢。
    “看来我长得像肉包子呀。”揉揉鼻子我讥讽着他。
    老狱警汪旺财显然反应不过来这么拐弯的骂人,他皱皱眉最终还是不情愿地说:“我一直在一楼档案室整理这个礼拜进监狱囚犯的资料。听到包区长从楼上摔下来的声音我就出门刚去了,没一会儿就看见这囚犯从楼上下来,嘴里还叼着中华烟。他说他不是凶手谁信啊。”
    这家伙还在咬我,我先是解释接着提出疑问:“那是我在他办公室拿的,想抽烟了拿几根烟怎么啦?不厚道我就整盒带走了。这么说你也跟我一样没听到惨叫声?”
    汪旺财想了一下,坚定地摇摇头。
    无论是包铎是自杀还是被人推下来,他都应该发出惨叫声啊,这是人体的自然反应,是无论怎样都没法控制的条件反射。
    之前我也在疑心为什么没听到惨叫声,那时还以为是自己耳朵没反应过来。
    “能给我介绍一下包监区的生活为人嘛?他像是要轻生的人吗?”我望着陈政委,他俩级别相 常工作生活应该接触不少。
    陈政委一边迈步上楼,一边说:“老包这个人吧,外冷内热,是个性情中人,工作也认真负责,虽然平时严苛了一点,但绝对算是好同事好党员,而且他对家庭很负责,大儿子结婚没多久,一套首付七十万的房子咬牙也给买了。二儿子正要结婚,大喜的事,还有他小女儿马上就要高考了,做爹妈最操心的时候。这节骨眼上说他要跳楼自杀我觉得是无稽之谈。”
    “那他跟同事之间有没有什么矛盾呢?包铎家三个孩子负担那么重,他会不会有经济上的困难?”我伸手朝汪旺财要香烟:“把烟跟打火机给我,你可以走了。”
    当时他比我先出现在一楼,所以没有作案嫌疑,目前有嫌疑的是三楼以上的监狱工作人员。
    但并不排除三楼,因为我是在二楼听见摔下去的声音。这栋楼包括天台一共六层,我是逐层找过去的,只是在三楼才找到包铎的办公室。
    这时陈政委回答道:“老包为人刚正不阿,工作态度太认真了。哎,说白了就是眼睛容不下沙子,所以跟大家关系处的挺僵的,不过跟我关系还不错哈,我这人不爱计较那些东西。当狱警就那么点死工资,老包买一栋房积蓄就空了,又有个孩子马上要结婚,女儿也正高考。丫头成绩好,还想出国留学呢。所以他挺为钱发愁的。”
    点起烟我的眉头扒都不开,这可不是我爱听的话,死者当然越会做人越好,这样嫌疑人还少点。同事关系这么差,满楼还都是他同事!
    “陈政委能问一下你办公室在哪吗?或者说刚才你在干嘛?”我看向他。这人嫌疑并不大,否则他就不会第一时间打电话给监狱长了,当然也不排除他是装的。毕竟仅凭一根香烟没法定我罪名,最关键的杀人动机是我并不具备的。
    “就在这呢。当时我正在吃饭!”说话间我们到了三楼,陈政委推开第一间房门。
    “你们怎么不去食堂吃饭?一般你们几点用餐的?”我瞧了一眼他的办公室,里面还算整洁。
    “哦,我们几个监区领导口味淡,不能吃辣椒所以有个单独的小食堂,有些人是在小食堂吃饭的,但我们有时候忙就喊手下的狱警把饭打到办公室来吃。我们开饭时间跟你们一样都是十一点半。”
    陈政委说完捅了捅眼镜,要不是亲口吃过包铎的辣椒炒肉我就真的信他的了。不过特权阶级在哪都有出现,吃个小灶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何必揭穿他呢?
    我瞧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上面显示的是12点,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桌上的饭盒里的饭菜几乎跟包铎一样只吃了几口,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这人说谎了,就算是樱桃小口,饭也吃完了。
    但遇见还没完全露出马脚的嫌疑人说谎时,最好的办法就是等他继续说更多的谎言来暴露自己。
    我笑了笑同时继续朝角落包铎的办公室走去。
    他的办公室我刚才进来过一次,没有打斗过的痕迹。而且包铎的身材魁梧也不是轻易能制服的,所以他是正在享用午餐时被叫了出去。
    当时我刚出来就听见了他摔下去的声音,因此凶手是不可能在我进办公室前翻动里面的东西的。
    而我记忆力很好,现场和十分钟前我离开时几乎一模一样。这说明我走后也没来过他的办公室找东西。
    这点弄明白,我才着手在现场找寻着他被杀的线索。同时我嘴里仍在问陈政委:“您刚才说包铎跟同事之间关系不太好,具体都是谁?因为什么?”
    “这不太好说吧。”陈政委为难的说。
    “明着跟你说吧,包铎是被人推下去的!如果你不是凶手又想我找到真相的话,那你最好还是说了。这些东西出你嘴巴就进我耳朵,不可能第三个人知道。”
    我安抚着他,开始翻动包铎桌上的文件。不过那大多跟监狱日常管理事物有关。
    “哎,我就多嘴一回。跟老包关系最不好的是副监区长刘正山。一正一副工作上肯定有摩擦的地方,老刘也是个直脾气,再加上当初他们是同时竞争监区长这个位置的,这么说你也懂了吧。再有就是副指导员方鑫,他是老刘一手提起来的,自然跟着老领导,这都是单位破事。
    再有就是包铎自己提上来的小徐,说来也气人,老包一手从狱警提上来的人,结果事事跟他唱反调,为此老包没少训斥他。关系最差的就三个人吧,有摩擦的就太多了,我一时半会儿也没法跟你细说。不过大家都是同事,有点误会也正常,为了这个杀人不可能!”
    陈政委说完坐到了真皮沙发上。
    我则从抽屉里找到了一张很让人吃惊的信纸:“看来跟老包合不来的还有他的儿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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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8

    “本人包铎现与包振兴自2016年10月6日起断绝父子关系,以后双方各自独立生活,互不干扰,双方互不承担抚养或者赡养等费用,双方生老病死与对方无关。此协议一式两份,双方签字后生效”
    这是我在包铎抽屉里找到的协议,上面只签了他的名字。我也是做父亲的人,不由得替他感到一阵心酸,人到中年,孩子刚刚成家立业。正是开枝散叶,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是怎样的不得已使得这个父亲主动与儿子断绝关系呢?
    我这断绝父子关系的协议递给了陈政委。
    他接过来看了一遍,脸上也有泛起同情的凄然:“包振兴也就是老包的二儿子,事情怎么闹成这样了?”
    “你知道什么?”我来了兴趣。
    “这包振兴就是个忤逆子,他毕业出来找不着工作,老包厚着脸皮给弄到我们单位来上班。他哥振业之前结婚老包买了一栋房嘛,这回他结婚也有样学样找老包要房子。
    可我们就那么点工资,老包养三个孩子这么多年本来就没什么积蓄,那栋房的首付加上婚礼的钱小一百多万呢。包铎全是借的!这回可能是给老包逼急了,不然谁舍得跟自己孩子断绝关系啊。哎!”
    陈政委重重地叹了口气。
    想到儿子魏森墨我更是心有感触地点点头,不过他的话里信息量有点大。
    “这么说包振兴也在这上班?也是你们监区吗?”我揉着鼻子,该不会这小子中午也在这栋楼吧?那样的话,他倒是有极大可能作案嫌疑,而且老包那么强壮,也只有在不防备儿子的情况下被推下去。
    同理我怀疑眼前的老好人陈政委也是这个原因,听他口气包铎在单位人缘不好,但跟他关系不错。
    只是欠了一屁股债还抽软中华确实也是有点过了。
    “在啊,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他也在这栋楼上班呢。十有八九是这个混小子把亲老子杀了!今天中午我看见他去打饭来吃的。”陈政委愤怒地站了起来。
    “话也不能说的这么死,虎毒不食子呢,子又能吃父不成?”我想到儿子魏森墨不由地替包振兴辩解。
    “知道盗墓贼吗?当初他们都是父子作案,一个在下面挖宝一个在上面接人。但是这行都是老子在上面,儿子在下面。因为以前有老子下去盗墓,结果大部分儿子都选择拿了宝贝就不管爹了。所以才定下子下父上的规矩。”陈政委越说越气,走到桌子前愤怒地拍了拍。
    “到时候再排查吧。”我仍觉得不至于为父亲不买房子给自己就怀恨在心杀死他,而且这种没本事的无赖,能多啃老一会儿就不肯少咬一口。
    当然这是出于父亲的心态考虑问题,更重要的是我在包铎的抽屉里有找到了一本账本。
    上面清晰的记录几年来,他借了多少钱,谁的,什么时候借的。每一笔都很清楚,但最大的一笔债务是20万陈国辉。
    “陈政委你名字叫陈国辉?”我眯着眼瞧着这个斯文的男人。
    他点点头道:“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喏,包铎账本上写着呢。欠你二十万。”我拍拍手中的账本。
    “他欠我钱?我干嘛杀他?杀了谁来还钱啊?”陈政委推着眼镜,脸色有些难看。
    “就是他太赖了不肯还钱呗,所以你恼羞成怒把他推下去了?”我继续挑逗他。
    “放屁,我跟他关系好的很。”他脸色越发难看。
    “哈哈,我就随便说说。你别激动,包铎也炒股啊?啧啧眼光真不怎么样。”
    我瞧着手中的账本,这是个一丝不苟的人,连每次买股票,买了多少股,多少进的多少出的,什么原因,经验总结全都写了下来。
    十几页看下来,包铎的账本就是中国股民十年血泪史,高位抄底,低位满仓然后走向新低。被大户玩耍,吃政策吃消息吃的被牢牢套住,割肉跑路然后又进去,直到从胖子被软刀子割成骷髅架。
    他的总结更有意思,大多在亏损之后写下猩红的七个如血般的大字:中国股市碰不得!然后下条多半是不吸取经验教训。
    粗略算了算,包铎这些年起码亏损了一百多万,再加上借钱多出来的亏空,这人应该还有更大的债主才对。
    “那个包铎提上来的小徐家里是不是特别有钱?”我揉着鼻子,从他之前的话可以判断出包铎是个特别有原则的人,所以才会在单位得罪那么多人,可这样的人也会亲手提个跟他唱反调的人,这绝对是可疑的。
    “在我们这地方那是算的上土财主了,在莆田开医院开鞋厂的,上班都是开着凯迪拉克来,嘿,我都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到监狱这穷地方上班。”陈政委忍不住露出仇富的样子。
    富二代是谁都心里羡慕嘴上嫌弃的,不过家境殷实的土豪主动到监狱来上班怎么也透着不合理,这人一定另有目的的。想到监狱里那么多错综复杂的关系,我有些怀疑他。
    不过一切都要在等找到案发现场再说,而且楼里今天中午究竟有多少人,我也不清楚。说不定还有更可疑的人出现呢。
    见我低头不语,陈国辉开口问道:“魏西里你接下去打算怎么办?狱长可是说了,找不到凶手你就是凶手。”
    “放心吧,我没杀他的动机,再说我肯定能找到凶手,咱们先找到案发现场吧。带我去办公楼楼顶!”
    我说着从桌子后面绕了出来,这时我注意到墙上挂着一张合影。画面里的包铎还很年轻,而且笑的也不像上次见他那么生硬。他一手拿枪一手搂着另一个年轻的男人笑的如阳光般灿烂。
    见我注视着合影,陈国辉解释道:“这就是副监区长刘正山,别看他们现在不对付,当年可是亲密战友。只是。哎!”
    “越是亲密的战友闹起来越僵越大,也越恨对方!”我不由想起曾经也与我亲密无间的吴知厄感慨着。
    正跟陈国辉说着话呢,就听见隔壁办公室传来大喊声:“你们凭什么呀?我爸死了不让我出门算怎么回事?监狱里哪条规矩规定了不许儿子给老子收尸的?再他妈的拦着我,我打人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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