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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连载】我是个地下记者,专门调查连环杀人、色魔、灭门惨案之类的事儿[第41页]

作者:夜行者徐浪
首页 上一页[40] 本页[41] 下一页[42] 尾页[70]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我说你傻么,你仔细看:“只是长得像而已。”

    “咱俩现在都变老头了,他们找个长得像点的人化装成老马怎么了。”
    
    (有很多人长的像马云,何况还能化妆)

    周庸仔细看了一会:“你说的对,这就是长得像,我感觉他比马云帅一点。”

    看了一会,周庸又“啊”了一声,我说怎么了:“哪个富豪又来了?”

    周庸摇摇头,让我看马云手里拎的东西,我抬起头看,马云正从盒里拿出黑瓶的口服液,向大家吹嘘功效。

    关键是,这个小黑瓶我见过——正是仙草公司的口服液。

    把手机放回口袋,我告诉周庸尽可能的,从后排开始,搜集所有这家公司所有人的电话。

    在会议开始的时候,这些销售人员都分散在了各个地方,充当现场烘托气氛的托,所以完全没发现我和周庸管每个人都要了电话。
    我和周庸分别行动,我在前排往后,他在后排往前,借着买东西的名义,将出现在会场里的销售人员电话都记了下来——包括专家和现身说法的人。

    出了门上车后,周庸抱怨压着嗓子装老人说话太累。

    我说你以后不用装了:“咱俩去卸妆吧,装老人的行动已经结束了。”

    在保健品推销这行里,永远都缺人,人越多拉到的客户也就越多——所以背后的组织者会一直招聘推销人员。

    我和周庸回到家,立即用每一个推销员的电话号码对着招聘、推销、保健品等关键词检索,二十几分钟后,我们关联到了一个58同城上招聘推销员的信息。
    
    (通过检索,我们找到了一个招聘信息)

    联系电话对应的是假马云。

    为了套出和张超昏迷的女友以及死亡名单的相关信息,我和周庸打电话过去应聘,对方让我们到回龙观的回南北路去应聘。

    周庸问我应聘用不用准备什么。

    我想了想:“今晚去农贸市场买两个破包,再去东华门夜市地摊上买点衣服什么的。”

    “再把你北京口音收一收,他们招新人肯定喜欢招年轻,小城镇来的,什么不懂的,好骗,没什么心眼,危险性低,干起活来死心塌地。”

    “明天你和我一样是个黑龙江人。”
    第二天上午,我和周庸背着淘来的帆布包,来到回龙观回南北路,装成刚来北京的样子。

    在对着调料市场的一栋门市房里,我和周庸又一次见到了马云——由于卸了妆的原因,他现在看起来没那么像马云了。

    他把我们带到一个房间,里面还坐着另一个人,他给我们介绍了一下:“这是我们公司的董事长,我是总经理,下面我们想问你俩点问题。”

    马云问了问我们的家庭情况,年龄,以及一些工作情况。

    当我和周庸骗他说,我们都来自东北一个偏僻的小城市时,刚到北京没多久后,董事长挺高兴:“我就喜欢招东北人,嘴皮子都利索。”

    马云又向问我们有住的地方么,周庸看着我,我摇了摇头说没有。

    他说没有没关系:“公司提供员工宿舍,就在千嘉城小区里。”

    再告诉我和周庸面试通过了后,马云问我们:“知道这行赚钱么?”

    我说知道,史玉柱盖巨人大厦欠了几亿的债,最后就是靠这个翻身的。
    
    董事长夸我懂得多,说现在市场比那个时候行情还好——今年光是摆在明面上的,就有10000亿元的市场。

    “那些就让安利、无限极、汤臣什么的去抢,咱不靠那一万亿都行。”

    马云也在旁边说:“跟着董事长,保证年入百万不是梦。”
    
    (中国保健品市场16年有1万亿)

    和我们交代完后,马云叫来一个年轻的小伙,一听口音就是河南的,让他带我们去员工宿舍。

    河南小伙把我们带到了一栋一百三十平米的宿舍,告诉我和周庸等会:“休息一下吧,下班大家就都回来了。”

    我和周庸在屋内转了一下,房间里挂满了标语。“抵制负能量,坚持你的梦想!”“没有事业的人,猪狗不如!”
    晚上所有人都回来后,算上我和周庸,总共住了十个人。

    其中两个女孩儿一个房间。剩下两个房间,每间房4个男生,我和周庸分到了一个上下铺。

    八个人都很年轻,晚上吃饭的时候,他们主动帮我和周庸夹菜,每个人都无比真诚——除了周庸,他嫌弃的把别人夹到碗里的菜拔到了一边。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和周庸和对床的两个人聊天,然后我们吃惊的发现——他们是真心觉得自己在做一件伟大的事。

    这其中有一部分肯定是来源于工资,在我和周庸的反复追问下,他们告诉我俩:“一个月都卖十好几万,每月工资两万多很正常。”

    还有一部分原因,第二天为迎接我和周庸开的动员会上,我们也知道了。
    董事长和总经理马云,毫无架子的和我们交谈。

    “有很多人说保健品公司是骗子公司,说我们骗老人钱,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样,但我们的目标,是让天下老人健康幸福。”

    “对这些独居老人,你就把你自己当成他们的亲儿子亲女儿!没有菜了,我们买菜。没吃过孩子做的菜,有我们。没人陪伴,有我们。”

    “最后他们为什么会买我们的保健品?因为我们让他们高兴,特别高兴,如果他不买的话,就会特别痛苦,我们把他们照顾的这么好,他要是不买会觉得对不起我们而痛苦!”

    周庸捅捅我我,低声说:“徐哥,我咋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

    我和周庸呆了三天后,发现“董事长”说不在乎万亿市场的话不是吹牛,这家保健品销售公司只有几十人,但一个月能卖出几百万甚至上千万元的产品。

    最可怕的是,按照“马云”的说法,仅在北京就有500家左右和其公司一样专卖老年保健品的销售公司,而在全国,这样的公司有近万家。
    
    10月27日,趁着在小区抽烟时,周庸问我:“徐哥,我都花自己钱“代客户”买了五万元保健品了,现在咱俩业绩也有了,马云也表扬过咱了,是不是该套套话了?”

    “再呆几天,我容易被洗脑啊。”

    我说现在信任度肯定不够:“咱演场戏吧。”

    周庸问我演什么,我问他记不记得装老人参加会销时,有老人的儿子来闹事,周庸点点头。

    我说就演这个。

    我和周庸在58同城上找了个医闹,给他打电话,让他带几个壮汉,明天来假装家里老人被骗买了很多钱的保健品。

    第二天上午,我们正在回龙观的新凤城小区开一场推销会,“马云”在台上激情盎然的讲着养生之道,几个壮汉冲了进来,要求公司赔偿三十万,说自己父亲花了十几万买保健品,还吃坏了,现在正在住院。
    
    (我们找来医托假装子女)

    马云很慌张,所有的推销员都不敢动的时候,我和周庸挺身而出,和他们去外面谈了谈,成功的通过劝说解决了问题。

    回来之后,马云对我们更加另眼相看了:“你们怎么说的,把他劝走了。”

    我说我跟他承诺,他爸再来买保健品,绝对不卖给他,“马云”欣赏的点点头。

    下午做完会销回到公司,我和周庸带着纽扣摄像机,进了“马云”的办公室。

    他问我有什么事,我说我们想辞职。
    
    (结果没用上)

    他很惊讶:“是有什么困难么?”

    我说没有,就是怕出事:“昨天那人说他爸吃坏了,万一我卖出去的东西吃坏吃死人了怎么办。”

    他笑了:“我们的药,都是些维生素什么的做的,虽然没有治好人的功效,但也吃不坏,这不挺好么,让他们补补维生素。”

    我说我听人说,前一段就千嘉城这片就有出事的,所以真不想干了:“赚钱可以,但不能犯法啊,我们家可都就一个儿子。”

    马云想了想,找来董事长,让他和我们谈。
    董事长极力挽留我俩:“我是把你们当成骨干在培养的,希望你们能和公司共同成长,靠自己的努力发家致富!”

    “但要是实在不愿干了,我们也不强求。”

    我说我们想干,但听说千嘉城和前段保健品死亡名单那事后,真是有点害怕。

    董事长点点头:“理解,但死亡名单那事,我们行业内部清楚,就是恶意竞争,没有的事。”

    “为了打击对手瞎编的,千嘉城是块肥肉,一家多吃点,其他保健品公司就少吃点。这事我都知道是谁干的!”

    然后他拿出手机通讯录给我看:“这是琳琅保健品公司老板的电话,你看看那个死亡名单,他的联系方式就在上边,你要给他打电话,他就告诉你,说已经和解了,不能说太多。”

    我和周庸说考虑考虑,晚上我们在小区里转时,找私家侦探查了一下琳琅保健品公司老板的电话,绑定的人确实是一家保健品公司的法人。

    死亡名单的事,应该是琳琅保健品为了“商业竞争”搞出来的,但张超女友的事却是真的。
    
    (董事长很狡猾,完全没透露自己和这件事的关系。)
    出了门,周庸说这也不行啊:“咱让他承认,把张超女友吃坏的仙草极致美容丸,是他弄的啊。但这孙子就不说和自己有关,还说是内部消息。”

    我点点头:“但他不应为了证明真实性,给我看那个琳琅公司老板的电话号码。”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凭着记忆打给琳琅公司老板,自我介绍之后,告诉他我想搬到仙草保健品公司,问他想不想合作。

    他没多想就同意了:“可以啊,需要我们这边做什么。”

    我说你什么都不用做,明天上午打给你的竞争敌人就行。

    当天晚上,我和周庸摸进董事长的办公室,安装了几个针孔摄像,第二天上午,董事长来上班后,我给琳琅的老总发了条短信,告诉他现在就打电话。

    董事长在办公室接了电话后,很快就把马云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晚上下班,我和周庸故意最后走,离开之前,在董事长的办公室里取出了监听设备。

    我和周庸没在回“宿舍”,直接回了家,将针孔摄像拍下的东西导到电脑上打开。
    董事长接了电话后,叫马云进自己的办公室,问他千嘉城的那件事有没有什么漏洞。

    马云说没有:“咱没注册公司,手机号也都是没实名认证的,上一批员工都遣散后,办公地点也换了。”

    看完视频,周庸问我是不是直接交给警察,我说不行:“现在这种用特种装备偷拍的东西都是非法证据,不能作为呈堂证供。”

    “交给警察,咱俩容易判刑。”

    第二天上午,我和周庸又去了公司,马云看见我俩很高兴:“听说你俩没回宿舍,我还以为不干了呢。”

    我没理他,直接进了董事长办公室,把视频给他看。
    2016年10月31日,张超的女友在昏迷一周之后,醒了过来,在差不多同一时间,他们收到了一笔二百万的汇款。

    我打电话告诉张超这笔钱拿着就行——这是和解的钱,我只能帮他到这了。

    张超很感激,说要请我和周庸吃饭,感谢我们为他女友的付出。

    我和周庸晚上到前门的四季民福烤鸭店时,张超已经点好了菜,并要了一打纯生。

    喝了几轮后,周庸看了看桌上已经空了的油炸花生米:“但是你爱吃花生?”

    张超说是。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问他他女友出事那天,还做了什么。

    张超想了想说没有,我们一起吃完饭,她说她妈让她回去取点营养品,然后就走了。到晚上,她爸告诉我她出事了。

    我看了看张超,最后决定还是没问他那天吃没吃花生,又是否和他女友接吻。
    
    (我猜测有可能是因为接吻,造成了张超女友的过敏)

    开车回家的路上,我和周庸说了我的猜测。
    张超那天可能吃了花生——然后两个人有接吻的行为,做为最致命的过敏源之一,花生差点要了她女友的命。

    周庸想了想:“那我们不是冤枉董事长了么。”

    我说要是他要是没卖保健品骗人钱,还告诉人家是晕眩反应,肯定会正常打120,不会耽误治疗。

    周庸点点头:“这次的案子挺开心,替人追了一笔钱,还威胁董事长以后不能从事保险行业,能让受害的人少点。”

    我说你这么想不对:“没有了仙草,还有别的保健品公司,他们永远都会骗下去,只有子女平时多关心写父母,多预防,才能杜绝这种情况的发生。”




    【本篇完】

    下篇预告:【夜行手记】032——全国每年10%的被拐儿童卖到了这里,找回的孩子中有人染上了性病(上)
    【夜行手记】032——全国每年10%的被拐儿童卖到了这里,找回的孩子中有人染上了性病(上)




    这几年,北京供暖一直不好——我都是靠空调熬过整个冬天的。

    11月14日我从香港回到北京,两天没开空调,就发了烧。

    本打算休养一周,但为了一个得性病的6岁男孩,我带着病,爬起来继续工作。

    16日上午,我吃了药,在家里躺着,翻翻后台留言。

    我看到一个叫“蓝色火车”的用户:“孩子找到了,有事想和您聊聊!”
    
    (留言记录)
    “蓝色火车”上一次给我留言,是在我去香港之前。

    “朋友家6岁大的儿子刚在大兴区芦求路附近走丢了,可能是被拐了。”

    他问我除了报警外,是否有什么应急方法。

    我回复了他公安大学王大伟博士发明的,十人四追法。

    十人四追法——母亲原地不动、父亲发动亲友十人或以上向四个方向寻找。

    因为人贩子把小孩抱走后,经常会火速赶往火车站、汽车站,买张票马上走。所以丢孩子的一定要比人贩子还快,才能把他截住——据说有位母亲用这种方式,在火车站截住过正在检票的人贩子。
    
    (十人四追法)

    以上最少是8个人,还要有2个人,一个去报警,另一个人要留在家里,因为有时小孩能自己能找回家。

    所以一旦两三岁的孩子丢失的时候,要马上组织最少10个人,赶快出去追,不要有任何耽搁。
    因为当时我还在查“假钞”,同时准备去香港参加同行聚会,就把这件事忘了。

    一个月后,忽然得知男孩找到了,我挺高兴,赶紧把微信号给了“蓝色火车”。

    十几分钟后,我收到他的好友申请,通过之后,我问他具体怎么找到的。

    “蓝色火车”告诉我,他看到我回复的信息,已经是几小时后了,十人四追法已经不适用了。

    警方调了附近所有监控,确定孩子是被一个中年男子拐走的,但具体拐去了哪儿,需要慢慢调查。

    在警方调查期间,“蓝色火车”的朋友把失踪男孩的信息,发布到“全国打拐解救儿童寻亲公告平台”上,有志愿者在东南地区(买卖孩子严重地区)巡看时,发现了长相类似的男孩。

    通知家长后,家长和当地警方一起找过去,发现确实是自己儿子。
    
    (可以利用这个平台找丢失的孩子)

    我问他人贩子是否抓到。

    他说没有。更令人生气的是,购买孩子的夫妻没有虐待行为,根据刑法规定,也没被追究刑事责任。
    
    (我觉得这条应该删掉)

    我表示理解,我国刑法对于购买儿童的行为,确实判的太轻了——和走私买卖野生动物一样,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应该用重刑,从源头上就制止这种行为。

    他说这次找我,也是因为这事。
    我奇怪:“孩子都找回来了还找我有事?”

    他说是,孩子回到家之后没几天,生殖器和肛门等地出现了溃烂的情况,带孩子去医院检查后,医生说这是性病——孩子得了尖锐湿疣。

    也就是说,在被拐卖期间,这个男孩被迫和人发生过性行为。

    我问他购买孩子的那对夫妻中,是否有人是恋童癖?

    “蓝色火车”说没有,发现孩子得了性病后,他们又报警了,警察带那对夫妻去化验,两个人都没有尖锐湿疣——现在猜测,人贩子是恋童癖,在拐卖过程中与男孩有性行为,把性病传染给了他。
    
    我说太可恨了,我能帮上什么忙。

    “蓝色火车”告诉我,他的朋友,也就是男孩的父母,现在愿意出三十万找出这个人贩子,将他绳之以法。问我愿不愿意接这个活。

    我说我得考虑考虑,晚上可以一起吃顿饭,具体的聊聊。

    因为感冒,不能吃太油腻的,所以我定在了安定门外大街的淮扬府吃淮扬菜。

    晚上六点,我给我的助手周庸打电话,开车拉上我,到了安定门外大街。

    在淮扬府的门口,我见到了“蓝色火车”,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斯文,看见我和周庸过来立即上来打招呼:“您好,徐哥吧,我可是魔宙的铁粉!”

    我说你怎么知道?

    他笑:“看见车了,你写过周庸有台M3。”
    我们进了淮扬府,点了蟹粉狮子头、太湖虾仁和我最喜爱的大煮干丝,要了一壶龙井,倒上茶,我和他实话实说:“三十万的活,我挺想接的。但说实话,找人不算是我的强项。”
    
    (安定门外大街的淮扬府)

    找人,在我的职业技能里算是比较弱的一项——我比较擅长对现有目标的分析、追踪、监听和挖掘。

    但找一个从来没见过,身份信息完全不详,名字都不知道的人,比起能查看天眼、定位手机的一些私家侦探和警方来说,我比较弱势。

    他摇摇头:“我们平时就看你写的东西,对你比较信任。”

    我说行:“你要认准我了咱就签个合同——我们一般不干太长的活,超过十天没线索,就放弃,你们负责调查所花的交通食宿。要是查到了,不需要报销费,直接全款就行。”

    “蓝色火车”点头表示同意,我发给他一份电子合同,他扫了一眼,说可以。
    周庸买单后,我管“蓝色火车”要了那对从人贩子手中购买男孩夫妇的地址,买了第二天一早8:10分北京飞福州的机票。

    经过3小时的飞行,我和周庸到了福州——准确的说是到了长乐,福州机场在长乐市。

    在一楼进出口停车区,前面的都是长乐当地的出租车,一群男子站在车附近站着,见我和周庸出来,上前招呼:“你们要到哪?到这边来说,运管在这不方便讲。”
    
    (福州机场)

    周庸刚要说话,我拦住他:“不用,我们不打车。”

    绕到出租车停放区的侧边,有许多福州市区的出租车。我和周庸上了车,说到大利嘉城附近的福州汽车南站,周庸问我,为什么机场一出来那不打车,跑这么远来坐出租。

    我还没说话,司机回头看来一眼:“这小伙是聪明人啊,门口停的都是长乐的出租车。他们基本都是不营运的,停在这里只是为了招揽客人,然后卖给福州市区的出租车或者黑车,从中收取一定的费用。”

    “咱正常打表也就一百多,你们要打那车他们得收三百多。”

    周庸:“卧槽,就没人管么?”

    司机摇摇头,没再说话。
    到了福州汽车南站时,已经快一点了,我和周庸在汽车站坐车先花三个多小时到了安溪县城,又从县城坐了一个小时的小巴到感德镇,等在感德镇下车的时候,已经五点了。

    周庸下车时都要吐了,说自己再也不想坐客车了:“徐哥,他们跟北京拐一孩子,卖到福建来——这也卖的太TM远了吧!”

    我说是:“哪里有需求哪里就有买卖,比起其他地区,东南地区对孩子的需求偏大。”

    财新网对近年媒体公开报道的133个拐卖案例进行过统计整理和分析,除了拐卖大省河南占比超过四分之一外,最严重的就是福建、江苏、广东这些东南沿海地区——几乎个个占比百分之十几。
    
    (河南确实有点严重……)

    周庸问我为什么会出现这些情况。

    我说比起北方来说,人更迷信一些:“尤其是老一辈的普遍比较迷信,重男轻女之类的封建残留思想也严重,越是这样的地区,购买孩子——尤其是用来传宗接代的男孩需求越大。”
    感德镇的空气很好,有很多很有特色的二层小楼,我和周庸按照地址,问了几次路,找到了陈强夫妇的家——他们就是购买了男孩的那对夫妻。
    
    (感德镇特色的二层楼 )

    我和周庸在门口敲了敲门,没人开,就站在门口等着。

    这时路过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叔,用闽南话问我和周庸在这干嘛,我说我在等陈家的人。

    大叔说自己是邻居,就住旁边,问我们什么事。

    我说我们是记者,正在做一期拐卖儿童的调查,想问问他们从人贩子手里买男孩的事。

    大叔没说话,转身走了。

    周庸问我:“徐哥,等会直接问他们认不认识人贩子?”

    我说当然不能这么说:“他们至今没孩子,也没领养,肯定有困难。从对方角度出发,人家才能理我们。”
    天黑了,陈强夫妇才回来。

    我说我们是记者,了解到前段时间你们买孩子的事,想问下,为什么不去福利院领养,而找人贩子买。

    这对夫妻一肚子苦水:“我们也不愿意啊,八万块钱,就这么打水漂了。”

    他们抱怨领养难,领养条件苛刻,以及名额少。

    我点点头,向他们表达了同情:“中国收养规定挺操蛋的,外国人能优先领养中国孩子——自己国家人不给,先让人外国人收养,不是逼着买卖人口么。在日本,就是本国公民拥有优先收养权。”
    
    (我觉得这个收养规定有点问题)

    他们听我抨击中国的收养政策很高兴,让我们留下来吃饭,我和周庸顺势就答应了。

    饭桌上,我问他们怎么联系上人贩子的,是否知道人贩子的下落——一般来说,人贩子是这么做生意的,找一个对孩子比较需求的地方,在这持续卖孩子,直到这个地方被满足,再寻找下一个地方。

    他们说不知道:“那人贩子就是碰见的,不是我们主动联系的。”

    我看到陈强夫妇说不知道之前,做了一个眼神的交流——他们在撒谎,不交代人贩子的联系方式,很有可能是,他们还想再买一个。
    我吃了几口,说要去卫生间,陈强指了一下:“二楼右边的那个门是。”

    和镇子上大多数人一样,陈强家是个二层小楼,一楼是客厅、厨房和一间卧室,二楼是两间卧室和一个卫生间。
    
    (陈强家二楼)

    我放轻脚步,悄悄在二楼找了一圈——屋里没电脑,有一本笔记本,还有一个固定电话。

    我翻了翻笔记本,里面记录的都是茶叶出售的账目——感德镇是最出名的安溪铁观音产地之一,翻完这本账,没找到和人贩子有关的信息。

    但我发现,茶农出售的铁观音价格,是我在北京马连道茶城的十分之一。

    固定电话上有些通话记录,我把号码都拍下来,掏出口香糖嚼软,粘了个微型录音器到床头柜底。

    到卫生间冲了下厕所,我就下楼接着和他们一起吃饭。

    吃完饭,我跟陈强夫妇说今天太晚了,明天再来聊聊,和周庸去了镇政府附近的溪坂旅社。
    到了房间,我把窗帘拉上。

    周庸问我拉窗帘干嘛,我说有人跟踪:“刚才咱往镇政府这边走的时候,后边有个车一直吊着,但应该不是专业的,开的巨慢,大灯一直晃着咱俩身后。”

    周庸:“是人贩子么?”

    我说不知道:“但应该和这事有关系,咱这两天得注意点。”

    我把拍下来的通话记录,发给了线人小k,让他帮忙查一下这些号码是否有问题。
    
    (固定电话)

    一个多小时后,小k打电话回来,这些电话看不出问题——都是感德镇本地的电话。

    在自己家乡做人贩子的很罕见,警察太容易查证,人贩子应该不在这些电话里。
    第二天中午,陈强夫妇家,四个人一起吃了米血和豆干,豆干炒韭菜很好吃,米血我有点吃不惯。
    
    (米血)

    周庸按照我们昨晚商量好的,不停问陈强夫妇一些问题,我借机四处观察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猛扒两口饭,再次借口上厕所,去二楼拿回微型录音器,发现床头柜上摆了几份报纸,其中有一张叫福建鬼故事。

    我看了两眼,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我拿出手机,把这报纸前前后后每页都拍下来,下了楼。
    
    (福建鬼故事)

    没找到其他线索,告别陈强夫妇,回到溪坂旅社。
    进了房间,周庸问我找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我拿出手机,给他看《福建鬼故事》的照片,他翻看了一会:“没看出来啊徐哥,哪儿奇怪啊!”

    我告诉他,这是份假报纸。

    首先排版太乱:“一个正规报社,就算再不专业,也不可能这么不守规矩。”

    “其次这刊号我认识,CN44-0003,这TM是《南方周末》的刊号,我原来总看,订过两年。”

    周庸点点头:“我小时候,北京地铁里总有卖假报纸假杂志的,天天跟那喊说‘刘德华死了’,好多外地游客去买。”

    我说这事我也有印象。
    
    (假报纸假杂志不是个例)

    我仔细的翻了翻报纸照片,确实都是一些灵异故事,只有最后一页是一整面广告,有卖钻石的,有卖房子的,也有卖衣服的。

    我看了两个广告,觉得不大对——这报纸上的广告都很奇怪。
    “河南精品钻石销售,经过110道工序,6年经验男设计师打造,通过国家B级认证,8万起售。”

    “天津服装店,女孩街120号7座,60000+品质高,全都是A货。”

    我递给周庸,让他看:“你能看出来什么?”

    周庸看了两眼,很疑惑:“看出来什么,这不就是小广告么?”

    我说不是,这是暗语,人贩子的售卖信息。

    “河南精品钻石销售,经过110道工序,6年经验男设计师打造,通过国家B级认证,8万起售。”意思是河南拐来的,身高1米1 ,6岁男孩,b型血,8万块。

    “天津服装店,女孩街120号7座,60000+品质高,全都是A货。”意思是,天津拐来的女孩,身高1米2,7岁,60000块,A型血。

    周庸又看了两遍,目瞪口呆:“卧槽,徐哥,神了你,这TM都能看出来!”

    我说这都是经验,14年我在江苏查过一个卖淫团伙,就是用这个方式招嫖。
    
    (利用报纸广告招嫖的新闻 )
    终于有了一些人贩子的线索,我掏出拿回来的录音器,递给周庸,让他插在电脑上放一下。

    周庸接过录音器:“徐哥,怎么有点黏呢。”

    我说你别管那没用的了:“快放吧。”

    我和周庸倒着听了一会——陈强晚上还真用座机打了个电话。

    周庸:“徐哥,这都是闽南话,我TM也听不懂啊,他们说啥呢?”

    我给他解释了一下,大致的意思,就是陈强告诉电话那头的人,让他放心,自己“虾米嘎末共”(什么都没说)。

    我走到窗边,从窗帘的缝隙向下看,那天在陈强家门口遇到的邻居大叔站在楼下抽着烟,时不时抬头看两眼。

    
    (我透过窗帘看见了跟踪的大叔 )

    我问周庸几点了,周庸看了看手机:“两点半。”

    我说咱走吧,已经被人盯上了,住宿条件也太差:“先回福州再做下步打算。”
    在镇口坐上开往安溪县的小巴车,我回头看了一眼,跟着我和周庸的大叔转头回去了。

    周庸问我:“徐哥,跟着咱们的是人贩子么?”
    
    (福建经常用这种小巴车做交通工具 )

    我猜不是:“应该是其他买孩子的人,能用报纸广告卖孩子,证明这个地方需求不少。”

    “跟踪的应该真把咱俩当记者了,怕查出什么,自己买的孩子也得被警察带走。”
    到了福州,在鼓楼区湖滨路的西湖大酒店开了间房,拨通了报纸小广告留下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个男人,问我想来点啥,我说要天津服装店的A货,他说六万,并告诉我一个支付宝号:“先打一万,剩下五万现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支付宝转账记录)

    我问他在哪儿交货,他说最好在你家,如果不放心也可以在外面交,地址由他们定。

    我说我人在福州,具体地址他定。

    他说今天收到钱,明天就可以交货。

    我挂了电话,给对方转过去了一万块,让周庸租台车。

    周庸用携程弄了一会:“租好了徐哥。”

    我说挺快啊:“租的什么车?”

    周庸说530:“一天1200。”

    我说你TM不能省着点啊:“你是不是傻啊租这么贵的车,就不能租个丰田什么的么?”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我和周庸还在睡觉,接到一个电话,交货地点定在乌山路的一个防空洞。
    
    (周庸租了台530)

    乌山路下面有很多的防空洞,纵横交错,横贯马路左右,有一些是被砖墙封住的,有一些被打通,里面有人活动的痕迹——天气炎热的时候,福州有很多人都会来这里避暑,福州气温四十度时,防空洞里也就二十几度。


    但现在气温只有二十多度了,这里又湿又冷,基本没人。我本来感冒还没好,一进里面直哆嗦。


    因为取车花了太长时间,到这里时,距离人贩子联系我,已经过了近两个小时。
    我和周庸站在湿冷的地下防空洞里,给人贩子打电话,防空洞四通八达,像迷宫一样,根本找不到哪儿是哪儿。
    
    (乌山路防空洞)

    对方接了电话,说你们太慢了,我怕有危险,换地方交易,让我等电话。

    我和周庸白跑一趟,开车回到西湖大酒店。

    晚上八点多,人贩子又来了电话,让我们三十分钟内到福州西湖公园的南大门。

    周庸查完地图松口气:“就在咱旁边,走着去可能更快。”

    我说我自己走着去,你开车,人贩子要是开车走,你正好跟上他。

    周庸说行。
    下楼后感觉有点饿,就在路边买了几个光饼,一边吃一边往西湖公园南门走。光饼真的很好吃,而且便宜,一块钱一个,又香又脆,不知道北京哪儿有卖的。

    吃着光饼到了西湖公园南门,我隐约看见门边树荫里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西湖公园南门)

    之前没来过福州,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要是栽了,那就得原地爬起来。所以我比较小心,装作给女朋友打电话吵架,在南门转了几圈。

    没发现对方有隐藏的同伙,我拎着五万块现金,走向了树荫。

    我走近拿手机晃了一下,是一个穿的挺破的,脸上有些脏的削瘦中年男人牵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倒还算干净,俩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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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10-15 12:31:48  更:2021-10-15 12:4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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