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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尘道》—连载（死魂鬼道、生人江湖，茫茫尘世，沉浮莫测）[第9页] |
| 作者:PN_一杯淡味热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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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3 进沟只有两条荒道，一条穿过左侧山脊密林子上下爬山，此路甚是崎岖难行；另一条沿着峡谷缝隙间的小河道往里，此路相对易走。 无为道长建议由其亲自带一队人马走密林道搜索左侧沟谷，由池若谷法师领另外一组走小河道搜寻右侧，官家主要配合余下的道师在沟外堵住各处出口。 一切准备妥当，次日一早，众人在官家的协助下早早翻过九凌山的两道山梁，来到了葫芦沟前。 此时，沟前的两个出入口处皆有众多的道师正紧张地执器驻守在法阵之中。 只见那法阵依照金木水火土五行方向立起了五根法杖，每根法杖的顶端挂了一面八卦镜，底下据说埋了大量的古铜钱和诛邪符箓。法杖中间又有七名道师脚踏北斗七星之位持剑警戒，余下众汉子便手持穿符道剑依着八卦方位在法杖圈外缓缓游动行走。 章天宝和曲灵嫣跟随着无为道长队伍走密林道，石少初和姚楠跟着池若谷法师队伍走小河道。他们看到无为道长居然摆出了五行七杀诛邪大阵封锁道口无不感到震惊，可想而知那沟里的阴物恐怖如斯。 密林道这边，众人以警戒队形进入林子，小心翼翼地搜索前进。 林间杂草繁密、藤蔓众生，道渊门传法堂的道心法师手持罗盘走在最前，身旁跟着两名手持镰刀背负道剑的汉子，不时披荆斩棘为队伍开道。 进沟之时，天气仍算明朗，只是多云天气日光照射不够强烈而已。待无为道长等人顺着山脊穿过密林时，天上云层开始厚积，原本就阴沉的葫芦沟更是森然压抑，令人后背发凉。 众人起诀打开慧眼，见得在这大白天沟里仍是到处阴气笼罩。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开路的一名汉子忍不住低声嘀咕着。 道心法师也不说话，只是表情严肃地捧着罗盘领着众人继续向前，爬下山脊，踏上山沟里的小山包。那些小山包上的草木更为繁盛，行在其中，白昼如黑。 众人仔细地搜索每一个小山包、每一个溶洞，由于山地荒芜、阴雾浓郁，进展甚是缓慢。 转眼三个多小时过去，无为道长一队已经搜遍小湾沟左侧的谷地，准备向后面更宽大的沟谷前进。 时近正午，众人感到有些疲乏，于是打算稍作休息顺便填下肚子。 他们在大沟谷前的一块平整坡地上坐落，正就着干粮果腹间，突然见得前面密林里腾起一大片红色的烟雾，接着四下各处飞出了无数的血蝙蝠，吱呀乱叫地扑向红雾之中。 “不好！烈魔遮天！” 一路沉稳的道心法师竟忽然双手颤抖了起来，他把手里馒头一丢，马上捧起探路罗盘，那盘上指针正不受控制地疯狂转动，就瞬间功夫便蹦飞了天池的玻璃盖子。 随着红雾渐浓，就顷刻间，沟里暗红一片，已然看不到天空所在。 “大家莫慌，按原计划，起阵！”无为道长冷然喝道。 道渊门这回可是精锐尽出，“传法八道”除了道恒调到了太极宫、道鉴去了天宿山，余下六道统统上阵。 只见那道心法师左手捏符，右手抽出背上铁鞭领着三名道汉站到了北水之位；接着道明持铁涧领三人守南火、道弘和道照分别提剑符领三人据东木及西金；无为道长手搭拂尘亲居中土，而道普和道芸则领着章天宝和曲灵嫣于阵中游守警戒。 一会功夫，众人已全然浸泡在红雾当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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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4 突然，小河道右侧，一枚烟花冲天而起，噼啪之声响彻了整个沟谷。沟里磁场极怪，通信设备不起作用，烟花一响便意味着那边发现了拐子八的踪迹。 “九天九炁，百万天兵。上总天魔，下察幽冥。千神拱手，万魔导形。吞星食月，三界之尊。口吐猛火，流金火铃……” 无为道长连忙气沉丹田，朗声开口，《破魔神咒》顿时齐声唱起，伴随着阵阵符火，众人周边的红雾渐渐向外散退。 “牛鼻子无为，别来无恙啊！哈哈哈！” 随着一道忽远忽近的狂笑，前面不远的红雾中探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东西身材高大，赤目紫面，头发如狮子鬓毛般威风蓬展，整个身体笼罩在一片焰火之中。 “原来是你！天威，你这死冥魔这么快就化成烈魔了。你也要跟那些冥幽一起来趟这摊浑水么？”无为道长沉声喝道。 “是又怎样？你又能奈我何？” 天威烈魔哈哈狂笑，头上直接升起了九个烈焰魔元。 “大家当心！起符制魔！”不容多想，无为道长断然下令。 只见那些魔元膨胀后猛然一个呐吐，接着便从它们口中喷出一记带着炽烈火焰的掌印迎面直劈而来。 那九个烈焰魔掌带着毁天灭地之势，所过之处，草木即熔。 “元始化生，五雷威神。开天辟地，降伏威星。猛火万队，夜叉千群。四头八臂，巨口金睛。高天万丈，吞魔食精。呼吸风雨，叱吃雷霆……” 随着《制魔神咒》朗朗声起，众人所列的五行伏魔阵中竟似气泡一般涨出一团天罡正气，牢牢地将九个烈焰魔掌挡在圈外并缓缓地往回推顶。 少顷，无为道长喝道：“起符，破！” 言毕，他对着半空中的一个魔掌飞出一道血符，然后手中拂尘猛地一扫，但见血符化出一团咒影直扫而过，霎时便将那烈焰魔掌击碎。 其余传法六道和章天宝、曲灵嫣也如法炮制，一边飞符一边借五行伏魔阵之势用手中法器挥出道念驱动符咒以将那些魔掌一一击破。 此应对之法本来颇为得力，不料曲灵嫣念力不够，符咒飞出只是扑灭了魔掌上的烈焰，那掌根受力后却猝然反击，倏地突破气团掀翻阵边两名汉子后直朝她额头反拍而来。 一切皆在电光火闪之间，眼看曲灵嫣就要殒命当场。这时，只见离她身旁不远的章天宝猛地将手里三尺铜铃剑往地上一掷，然后斜地里飞身直起、右掌奋力击出，替她挡住那来势汹猛的一袭。 就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出现了瞠目结舌的一幕，但见两掌相交，炸如暴雷，那章天宝不仅没伤到分毫反而是直接将那半残的魔掌击碎，天罡正气圈瞬间补合如初。 接着，他收掌一个吐纳，顿时目露精光，头上真气凝聚，诚然可见他的念力霸道无比而且带着一种慑人的阴鸷之势。 天威烈魔神情有些错愕，轻轻地皱了皱眉头。少顷，它目光带着邪笑对着众人又扫了一圈便收起身形扬长而去，山谷里只剩下一串“哈哈哈”的狂笑回音，那些红雾慢慢变淡。 而在葫芦沟的小河道右侧，当下情况就没有这般乐观了。 池若谷等人刚踏过小湾沟便发现了疑似拐子八的踪影，按预案石少初即刻点起一枚冲天烟花报信，同时众人连忙追了上去。 那人身形、衣装与官方给到的拐子八信息别无二致，只是动作看起来诡异无比。他在这荒山野岭里如履平地般，几下跳跃便爬上了半山，还特意停在一个山洞前，转过身看着追来的众人挑衅般笑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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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 那人身形、衣装与官方给到的拐子八信息别无二致，只是动作看起来诡异无比。他在这荒山野岭竟如履平地般，几下跳跃便爬上了半坡，还特意停在一个山洞前，转过身看着追来的众人挑衅般笑着。 池若谷法师一马当先，点踏纵跃，追上山去。 及至洞前，拐子八突然扬出右手的黄金法杖晃闪两下然后一个转身径直进洞而去。池若谷见到法杖，也不二话，手持穿魂弓疾追。 “爹爹，当心！” 池疏雨担心有诈，连忙唤喊提醒，同时手持硬弓紧随，身后刘山珉、几位天道门的堂主以及一众道师也接连跟上。 石少初和姚楠负责后侧警戒，他们点燃第二枚烟花报出位置并在显眼的地方做出标记后才快步跟上队伍。 这是一个幽深宽阔的大溶洞，手电光一照，但见洞里到处流水交错，各种样式不一的石花、石幔、石柱等姿态万千，让人觉得犹如来到神话里面的奇幻世界一般。 洞里的雾气很重，流水的回音很响。 池若谷领着众人七拐八拐地深追一段后来到了一个大套洞里，这套洞的石壁上尽是闪闪发亮的萤石，照在西北角那窝浓雾缭绕的深潭上映出了道道如梦似幻的彩虹。 有几股湍急的流水从山洞各处汇到潭中，旋出了一个个可怖的漩涡，可见这深潭并非死水，而是连通着未知的暗河。 拐子八就站在潭边的一块石墩之上，笑容满脸，双臂展开，右手握着那根金杖，像是热情的主人在欢迎着亲密的来客一般。 众人刚刚踏进套洞，还没来得及看清四周立刻便有两名汉子哎呦一声跌倒在地。 “有蛇，大家小心！”警惕的池疏雨突然大声喝道。 队伍后方的石少初抄起手电往各处照去，只见朦胧的多彩幻光里，无数通体漆黑、头长细冠、赤目红信的异蛇从水里、石壁、洞窝等各种地方爬了出来，已将众人团团围住。 “弱冠尸蛇！是蛇渊的邪物！” 石少初话音未落，潭边的拐子八开始放肆地大笑。 那些腥臭的尸蛇数量实在太多，很多道师惊慌失措地喊叫起来。 不容多想，石少初连忙气沉丹田，用符箓抹过长笛。随着念力汹涌而起，一串悠扬的笛声扑面而来。 那些尸蛇顿时无法控制地随着高低起伏的笛声昂头起舞，显得十分兴奋。笛声越发尖锐，蛇群便扭动得更加疯狂。紧接着一片符火划过，那些尸蛇开始纷纷地从七寸的地方爆裂。 众人正要松一口气，西北角那黑潭中忽然传来了摄人心魄的巨响，只见两条怪异的巨蟒呼啸着盘水而出。这大蟒细颈大头，吐信如电，色如五彩绶文，身长估计九尺有多，那血盆大口喷出了如墨的冥气。 于此同时，随着条条幽影掠过，顷刻之间左右两边的大石上露出了四只沉声低嚎的吊睛白额食魂冥虎脑袋，而后边进洞的洞口已被无数的血藤牢牢封住，更可怕的是那些冒着血泡的藤蔓还在疯狂地生长、蔓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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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 前有蛇渊的渊虺，后有花阁的血藤，左右皆是白虎的冥兽，众人瞬间便是陷入进退维谷的绝境。 “山珉道兄，布五行七杀阵！疏雨，你与爹爹起弓，你左我右！”池若谷急声喝道。 只见他左手拈弓，右手飞快地从后背箭筒里抽出两支刻着法咒的利箭，接着左脚向前跨步，弯弓搭箭，一气呵成。 “嗖嗖”两声齐出，那箭头穿着道符的利箭霎时没入了右边大石上露出的两只大脑袋之中。符火燃起，那冥虎还没来得及哼哧半声便已轰然倒地，身影慢慢消散。 而左侧的两头冥虎已经嘶吼着扑了下来，那池疏雨反应亦是飞快，两箭齐出将它们射翻在地。 潭中的渊虺在这顷刻之间也没闲着，它们暴怒地昂首而立，那三角形蟒头往后一缩再猛地往前张口一喷，一股腥臭的毒液如暴雨般喷洒而来。 众人纷纷跳跃闪躲，好些动作稍慢的汉子躲避不及被毒液喷及，或眼睛变瞎、或摔倒在地，更有甚者七窍流血、当场毙命。 而后面的血藤也已悄然袭来，混乱之中有三名汉子被藤蔓捆锁。那些藤蔓“嘶嘶”声响，瞬间功夫便钻进了他们的嘴巴、鼻子和耳朵，他们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具具干枯的尸体，让人看到心胆俱寒。 五行七杀阵已没法布阵，石少初还在用念力驱动着长笛苦苦抵御着外围的尸蛇，刘山珉领下的天道门众道师乱作一团。 在此危急之际，池若谷法师再次站了出来。他大喝一声，半跃而起，弯弓搭箭一次射出四支符箭；但见那利箭精准地射穿了两条渊虺的七寸之处，随着符火在蛇体内燃烧，两条阴邪的巨虺脖颈砰然炸裂，当即摔入黑潭中去，荡起了一片炸雷般的声响。 与此同时，池疏雨转过身来对着进洞口处的血藤连射三箭，箭上的符火霎时点燃了藤蔓，那些阴藤纷纷枯萎、剥落，还发出了小孩啼哭般的声响。 那拐子八还站在潭边的石墩上僵硬地哈哈大笑着，池若谷便要准备上前将其控制。 突然之间，石壁上的萤石堆里发出了一道无比耀眼的妖光，那妖光直射池若谷的双眼，将其照得猝不及防、目眩神迷。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从前面的拐子八身上倏地钻出一条黑影，那黑影闪电般击出一掌，重重地打在他的胸口之上。 但见池若谷的身上荡出一层护体金光，当即将那黑影震出数尺之外。不过这功达天师境的法师纵有道功护体，终也是被那冥幽的冥掌突袭了险要，他的五脏六腑受了重创，一口鲜血忍之不住猛地喷了出来。 眼见这突然变故，众人皆是大惊。 这时，那黑影直接现形，就站在拐子八的身旁。这个冥幽身披一袭黑袍，长着一张消瘦的脸，搭着两只深陷的眼框，那细长的眼睛暗哑无光，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它的腰间斜挎着一盏老式提灯，两只手掌既大又厚，掌上还冒着凛冽的冥气。 这阴物从拐子八身上出来后，那拐子八便如同一具僵尸般现了真形，他握着黄金法杖一动不动，全身浮肿得不像样子、口鼻流出的血液也已干涸，明显已被瘟种之毒所害。 少顷，从石壁上的萤石堆里又飞落一条幽影，稳稳地落在拐子八的左边。这个冥幽穿着一身普通的粗布大襟青衣，长着一张老实巴交的大众脸，放在人堆里都辨认不出那种。 它的腰间斜挎着一面圆形古铜镜，脸上堆着憨笑，不过是笑比哭还难看那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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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7 “魂灯楼！掌灯二老！真想不到你们竟如此卑鄙！”池若谷持弓轻轻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痕，冷冷说道。 原来魂灯楼乃是冥荒中极具实力的一个古老门派，位于僻远的万仞山上，与黑域接连。传说在远古冥界动乱之时，某日魔邪攻袭冥司，因战斗激烈致使忘川河畔的彼岸花纷纷凋落，那些幽魂失去心灵抚慰纷纷变得狂躁无比，局势一时难以控制。 恰好当时魂灯楼的开山掌门点灯老人有事路过，见此情景，便在忘川河边点亮了一盏引魂灯，帮助冥司及时平息了危机。 后来，冥界上神为了表彰其功便将冥荒连接黑域的一块关要之地封赐于他，让他在此掌灯执守并开宗立派。 这是一个肥缺，因为黑域进入冥荒只有三条通道。一条是走天雷谷，一条要走地火沟，顾名思义走这两条道要历尽天雷地火劫苦。唯有第三条走万仞山，只要魂灯楼愿意将那盏绿色的过魂灯点亮就可以轻松地越过关门进到冥荒然后才能进出三界；当然，如果它们点亮的是红色的诛魂灯，黑域里的那些阴物便不敢轻易乱闯了，因为没有冥仙般的修为它们被诛魂灯一照定是免不了魂飞魄散。 点灯老人积了功德，又经数年修炼便成仙而去，留下了徒子徒孙世世代代守护着魂灯楼。 又经数千年，到了现今，那魂灯楼已然衰落，就靠着点灯老人的余荫以及几样镇楼法宝勉强维持着门派尊仪。 当下魂灯楼的掌门自称度灯法王，座下还有“二老三尊四使者”，其中众人眼前的这两个冥幽就是掌灯二老，那腰挎诛魂灯的黑袍老者唤作黑月、腰挎妖光镜的青衣冥幽唤作柳青。 掌灯二老看到池若谷中了黑月的碎魂冥掌不仅没有殒命反而将黑月震飞数尺，心里甚是吃惊。 少顷，黑月望着他的嘴角血迹又看了看地上横七竖八的道师，桀桀邪笑道：“你也不要光怪我俩，今儿个让你们死个明白，一会到了冥司该找谁算账找谁去。那些恶心的尸蛇和两条渊虺都是蛇渊门渊回那老不死弄过来的，那四只没用的死老虎是白虎殿萧鸿鹤养的冥畜，血藤是花阁花如意那小骚娘让种花使者下的种，石壁上让柳青隐身的萤石堆是石冢门莫十三的杰作，至于整个陷阱嘛自然出自黑泽大统领何英俊那自恋狂之手。” 言毕，两个冥幽抬头哈哈大笑。正笑间，黑月飞快地将腰间诛魂灯一抬，旁边的柳青随即翻起妖光镜。 但见那怪异的古镜射出一道红光，霎时便将那诛魂灯芯点燃。接着黑月口中念咒，再身形一转旋出数盏灯影，将洞里众人团团围住。 池若谷见状连忙抽出两支符箭就要起弓，不料稍一用力胸中却是气血翻滚，万分疼痛。余下众人更是瞬间目眩神离、魂魄欲飞，不断地踉跄倒地，毫无反抗之力。 “别做无谓挣扎啦！老法师，你若没中我的碎魂冥掌估计还能撑一会，现在……哈哈哈……” “你们这帮杂碎，我池若谷定将你们挫骨扬灰，贬入九幽，让你们永不超生！” “哎，你还生气了！说了不要光怪我俩，你这幅模样令我们也很难做哎！”那黑月阴恻恻地笑道。 说完，它转过身来到拐子八直挺挺的尸身前，伸出两指轻轻往其鼻上一点，那拐子八连同那根要命的黄金法杖径直掉进了深潭之中，只留下了极其沉闷的扑通一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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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8 池若谷看到这一幕，急得五内俱焚。 他受了碎魂冥掌的重袭，五脏六腑皆被阴毒所侵，幸有多年练就的金光护体神功应激抵御暂时压制了邪毒，不过当下却已没法正常调动内息。 那诛魂灯更似天下最狠毒的迷魂香一般，灯光一起，无论人、魔、妖抑或冥幽皆会心神为之所牵，手脚为之所缚，顷刻功夫便会彻底昏死过去直至最后魂飞魄散。 妖魔和冥幽因为少了阳正之气，最是惧怕此等杀器；而有道功修为的人稍微会好一些，能持念力勉强抗衡一段时间，但若无法扑灭此灯亦是坚持不了多久。 此时已是生死关头，池若谷长叹一声，将手指往弓弦上一抹，顿时鲜血淋漓。只见他迅速将流血的指头点在百会穴上，然后左手把弓闭上双眼犹如瞬间入定一般。 随着那殷红的道血从头顶流过神庭、印堂，顿时他的身上散发出一圈璀璨的金光，池疏雨知道自己的父亲要用玉枢神转功拼死一搏了。 这玉枢神转功乃是太常宗的看门绝技之一，外通过道血灌顶辟邪驱煞，内通过速调体内精元倍加聚功。待道念之力运转大小周天，那射出的符箭将势不可挡。 不过此时池若谷已身中碎魂冥掌，强行运功便无法专心抵御阴毒，那些阴毒会趁机侵入他的五脏六腑，到时大罗神仙也将束手无策。 正因如此，池疏雨焦急无比，可惜她在诛魂灯照之下已是自身难保，只能空叹奈何。 黑月和柳青见得池若谷运功相搏，自是不能给他时间，于是两个冥幽左右扬掌凌空劈出。 那池若谷法师正在用尽全力运转大小周天，暂时无法分心格挡。眼看两个冥幽就要强袭得逞，这时人群里接连飞出几把钉魂飞刀，刀刀直取两者面门。 两冥幽吓得大惊失色，仓促往后闪避，它们连飞带跃直退到萤石洞壁石堆之后方敢停下脚步，并以不可置信的神情望向发刀之人。 原来苗教的姚楠打小在蛊毒和苗药堆里长大，或许此番缘故，那诛魂灯对她竟伤害不大，虽然她觉得头脑有些昏沉，但意念和功力却没受太多影响，终是在危急关头救下了池若谷法师。 正是姚楠争取的这点功夫，池若谷大功告成，但见脸上精光一闪，他左手张弓，右手接连出箭，转眼之间将那一圈诛魂灯火纷纷射灭。 于此同时，洞外叮咚声响，章天宝手提南道三尺铜铃剑一马当先闯进洞来，紧接着无为道长领着一众道师鱼贯而入。 黑月和柳青见势不妙，悄然溜之大吉。池若谷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黑便昏死过去。 无为道长开始组织人手配合官家处理善后事宜，这番围捕众道师伤亡惨重，最关键的是池若谷法师身受重伤而且黄金法杖沉到了黑潭之中。 那黑潭深不可测又连通多条暗河，水况极其复杂，官家尽了最大努力用人力和设备搜索数遍可惜仍是徒劳无功。 此役章天宝表现甚是抢眼，无为道长先后联系南道大掌事章福以及道联主持玄妙道长给予表功。当然，石少初和姚楠等人也受到了官家的褒奖。 但此等紧要关头池若谷法师伤重不醒才是最为要命之事，离诅咒激活、瘟毒散发的时间已所剩无几，黄金法杖也无法寻回，局势已然岌岌可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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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1 第五十一章 射禽 越州官家将池若谷法师送到南海大医院进行医治，中西良药齐下却也仅是稍微缓解，无法挽回碎魂冥掌导致的脏腑损伤，也无法解去其中的阴邪之毒。池若谷始终不省人事、奄奄一息。 无为道长连忙联系还在锦官城的石清云和章天问，看能否在伏魔仙侣留下的《医诀》上寻到办法。 章天问仔细翻阅，书上确有碎魂冥掌的医治之法。身中此掌者可先用念力封闭关元、气海、中脘等要穴，然后马上用银针灸刺及按摩放出阴毒便可得救；但中掌之后一定不能强行运功，否则阴邪之毒趁机侵入脏腑，那便没有办法了。 偏偏当日池若谷法师为了扑灭诛魂灯，只得强施念力导致毒发，按《医诀》所言实难回天。但是无论如何，只要有一丝机会便也要将其救醒以图破解鱼渊诅咒之法。由此，官家通过快捷通道迅速将其送回了锦官城。 章天问得了石碑岭法水之后勤习十余年，念力深厚，他出掌抵住池若谷之丹田，缓缓地将念力输入助其抑制体内冥掌阴毒。 待池若谷脸色和缓转好之后，石清云开始对其要穴进行按摩以及银针灸刺。 如此三日，池若谷终于缓缓地醒了过来，不过终是虚弱之极，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当下情形，指望取回黄金法杖诛杀跂踵瘟鸟已是不太现实，只能寄希望于那个诅咒传言不会真正发生，毕竟数千年前的事情谁也无法辨别真伪。 为稳妥起见，独孤无名和石清云等人还是留在锦官城做最后的努力，而玄妙道长、木连山道长和无为道长则分别统领南北各道门做好防备工作，防止那些阴物到处作乱。 数日之后，瘟疫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先是越州的禅城，疫情突然爆发而且来势凶猛无比，仓促之间医院既没有应对经验也没有合适的特效药，纵然多名医护人员殉职亦是无法有效抑制。 紧接着，鹏城对面的香江也开始迅猛爆发，而且疫情快速地向北方的冀州、并州和幽州等地扩散，一时之间亡者甚多，百姓很是恐慌。 而在疫情爆发前夕，香江发生了一起类似新界北茶餐厅灵异外卖的事件。 是日，在油麻地的一间潮汕粥铺，侍应接到了一个点餐电话，让店家在中午十二点左右送两份肠粉、两碗瘦肉粥到弥敦道明秀家园的一间出租房里。 厨房做好外卖打好包后，一位罗姓伙计便骑车赶到了客户下单地址。他来到出租房门口时听到里面开着很大的电视声音，那电视正播放着京剧花旦空灵而幽深的唱腔。 他上前按响门铃，等了许久却不见有人开门，于是只得大力拍门呼叫。过了好一会，那铁门终于缓缓地打开了一道缝隙，里面的人把钱从门缝里递出，然后叫伙计将外卖放到门口即可。 开门的一瞬间，罗伙计感到迎面吹来了一阵特别冰冷的寒风，而且那风里带着一股难闻的味道。他感到很奇怪，不过也不好说什么，于是转身便回了粥铺。 晚上关门后老板进行点帐，突然发现钱盒里有一张诡异的冥币，那冥币上还涂鸦着一只奇怪的大鸟。 当时老板以为是伙计或客人做的恶作剧，就把下属都叫过来问，不过没人知道怎么回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然而接下来连续两天，粥铺关门后老板数钱时都在钱箱理发现了同样的冥币，这下老板不淡定了。 在店铺里是不可能收到这种钱币的，因为专门的收银员，还有验钞机。那问题大概率就出现在外卖上，粥铺的外卖单并不是特别多，基本都是罗伙计负责，所以老板将其狠狠骂了一通，并扬言要罚扣他的工资。 罗伙计原本在店里干得就不是特别开心，而且他是大陆冀州人，离家多年甚是想家，所以干脆甩手不干了。他直接辞职，结完工钱后便回老家到处旅游散心去了。 但罗伙计走了之后，粥铺却仍旧收到冥币，这可把老板彻底激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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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2 他取过外卖账本，逐一核对，终于发现这几日里每天中午弥敦道明秀家园都有一笔相同金额的订单。他将新接手外卖的伙计叫过来详加询问，伙计仔细回想亦觉得这个客户的行为有些奇怪。于是老板打算若是翌日还接到这个外卖订单，他便亲自送过去看下情况。 果不其然，第二天粥铺又接到了同一个外卖电话，还是要求送两份肠粉、两份瘦肉粥。 于是这回老板亲自提着外卖送上门去，同样到了门口，还是听到里面传来京剧花旦幽幽的唱戏之声。 他先是将耳朵贴近门口，想听听里面还有什么动静。不料那铁门却突然打开了一道缝隙，霎时将其吓了一大跳。 那门缝开得很小，只塞出了一张港币。老板想趁机看下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或者是什么人在塞钱，但刚接过钱就听到哐当一声、接着一阵阴寒的冷风迎面扑来，那铁门已然快速关上。 老板又是突然被吓得一个激灵，他连忙仔细地将钱验看，看到的确是真正的港币，于是他只好放下外卖然后疑惑地带着钱回了铺子。 回到粥铺后，他特意将那张钱单独放在一个抽屉里。晚上盘点时，怪异的事情发生了，其他钱都没问题，唯有单独放置的这张钱变成了涂鸦着怪鸟的冥币。 老板顿时通体冰冷，心生寒颤，他连忙拨通了报警电话。 警方迅速派出警员侦查明秀家园的那间出租屋，但是拍门仍是没人答应。警方只得破门而入，进屋后赫然发现里面沙发上半躺着两具已然浮肿得不成样子的尸体，客厅的电视上播放着京剧的老带子。 警方当即就可以看出两具尸体已经死去多日，现场也没发现有其他人进出的痕迹。 他们马上封锁现场进行调查，但邻近街坊皆坦言完全不知道隔壁有人死亡，因为这几天中午和晚上入黑后都可以听到里面放起京剧，有时候还会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特别是深夜时分，好几位邻居都曾听到过那屋里传来一个沉闷的声音：“还不快把电视关掉，先把粥吃完！” 警方于是解剖尸体进行物证和技术分析，发现俩人死亡时间皆已超过一周，而让法医瞠目结舌的是在死者的胃中发现有消化程度不超过一到两天的新鲜食物，包括肠粉、肉粥等。 而且解剖时，警方还发现两名死者除了全身浮肿之外，心肺损伤特别严重，很像是被剧毒所害，但又化验不出毒药的种类。 也正在此时，禅城瘟疫爆发，香江警方想起之前越州警方传过来的一份协查通报，觉得两名死者与通报上的逃犯很像。于是，他们再次仔细鉴定终于发现俩人竟真的就是鱼渊古墓盗墓团伙的薛二和冯六。 俩人估计是拐子八派到香江打前站寻找买家出货的，没承想却瘟毒发作悄然死在了出租屋里。 瘟疫就这样从禅城到香江再到冀州、幽州等地迅猛地扩散开来。 在蜀州锦官城这头，池若谷法师一直没有好转，太常宗门人以及道联众人皆是心急如焚。 此日一早，石清云又开始耐心地为他扎针按摩。奇怪的是这一天，效果居然异于寻常的好，治疗之后没多久，池若谷便红光满脸并能头脑清晰地开口说话了。 当他得知瘟疫已经不可控制地在多地爆发后，默然半晌。少顷，他竟吩咐门人为他沐浴更衣，然后准备到鱼渊古墓里开坛。 众人知得他定是有化解诅咒的办法，连忙惊喜地前去准备。唯有太常宗的太上长老以及池疏雨知道他要以身祭坛，俩人瞬间便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其实池若谷心里更是清楚，他沉疴数日，今天竟格外精神，这是回光返照之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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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3 沐浴更衣后，他先唤来太常宗的诸位长老、大弟子池文锦以及女儿池疏雨，简单交代后事便将宗主符印传给了池文锦，再将穿魂弓传给了池疏雨，太常宗众人知晓后无不痛哭流涕。 接着他又将独孤无名和石清云等人唤来，讲出了破解诅咒的办法。原来太常宗先祖池鳞为了阻止鱼渊的诅咒为祸人间，在传下穿魂弓的同时还秘传了另一个法门。 这便是太常宗历代宗主单传的血祭之法。在黄金法杖丢失、跂踵瘟鸟飞走的极端情况下，宗主需先将穿魂弓传给一位箭法娴熟之人，然后再亲自到鱼渊古墓里开坛。起坛后，需得口念血祭咒，同时划破手指将身上的道血融入鱼渊老祭司的右手之中。 黄金法杖丢失意味着古墓环境必然已被破坏，鱼渊的尸身也已开始腐坏。此时宗主将伤口与腐尸相触，那诅咒便会连同尸毒迅速侵入他的身体。接着，鱼渊体内的诅咒之根因为连接了宗主之血便会发出强烈的信号，召唤跂踵瘟鸟回到新主人的身边。 最后，提前潜伏的穿魂弓传人便能顺利将其射杀，只是施行血祭大法的宗主自是没法幸存的了。 池若谷老法师身中冥掌邪毒且已大限将至，为了后代不再为此诅咒祸害，他毅然决定拼尽最后的一点气力，以身祭坛。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独孤无名、石清云各带了一队人马伏守着鱼渊古墓四周的紧要之所，然后计划由章天问、石秀和张九鸣埋伏在墓室里协助池疏雨射杀瘟鸟。 池若谷带着池文锦以及几位精干的门人先行进入墓室，他们先用泡了柚子枝叶的符水施法收臭，再将上次那伙盗墓贼搞得乱七八糟的地方好好拾掇一番。 一切准备就绪，池若谷便开始起坛。只见他从鱼渊棺椁前的石桌坛案上取下一支已点燃的长香，一边拈着长香唱咒一边绕着石棺踏起罡步。 一连绕了七圈之后，他将长香插回坛案的香炉之中，然后取过案上的瓷杯，单膝跪地将那祭酒虔诚地洒至地上。 紧接着他又取出一道黄符，那符箓在两指间一伸一引便燃出一道火光。他弯下腰去用符火将地上的一堆金元宝点燃，嘴中念念有词。 待元宝燃尽，他再点亮一盏七星灯放在石棺之前，同时示意打下手的池文锦在鱼渊尸身的右手侧摆放好蒲团。 池疏雨在旁看到这一幕潸然泪下，但又不敢哭出声来，唯恐影响父亲施术。 那池若谷法师也不打话，从坛案上的供碗里拣出七粒生白米轻轻含入口中，然后径直来到石棺右侧。 池疏雨终于控制不住，大哭着想要上前阻止，却被池文锦等人死死拦住。池若谷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来，眼神坚毅地望着自己的女儿，微笑着摇了摇头。 顷之，他取出一道血符贴在鱼渊的额头之上，再将其右手轻轻拉起搭在石棺边上。 但见这老法师运起丹田之气，直接用大拇指的指甲划破了几根手指头，然后稳稳地盘坐到蒲团之上，再用流血之手紧紧握住鱼渊已然腐烂的右掌。 随着一阵咒语声起，老法师犹如入定一般，闭起双眼，心中再无身外之物。 时间分秒过去，池若谷的脸上一阵红一阵黑，头顶更如蒸笼一般不绝有丝丝白气冒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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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4 天将入黑，池文锦唱咒完毕，领着众门人跪在师父跟前，流着眼泪默然三磕，然后徐徐退出古墓。 墓室里静悄悄的，池若谷双眼紧闭、气若游丝，仍是一动不动地蒲坐着，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章天问和张九鸣悄悄地伏在墓室入口左边，而池疏雨手持穿魂弓与石秀悄悄地伏在右边的黑暗角落里。 夜渐渐深，七星灯烛火昏黄，池若谷的脸庞已全部变黑，身体也慢慢僵硬。因为他有言在先，那跂踵瘟鸟最晚子夜必至，在成功将其射杀之前无论墓室里发生什么大家都不许轻举妄动，所以诸人特别是池疏雨虽然痛心无比但也无可奈何。 突然，石棺之后的墓壁上发出了一串窸窣的声响，几人的眼前开始呈现了恐怖的一幕。 只见黑暗的墙壁上忽然裂开了一个破洞，洞里涌出了无数的怪虫，那些虫子长着尖尖的脑袋，身子顶着黑色的硬壳，身长不过两寸。最可怕的是，它们竟然长着三只红红的眼睛，又长又尖的嘴里挤满了密密麻麻的利牙，样子无比诡异惊悚。 “操，尸虫来了！”张九鸣忍不住嘀咕起来。 章天问也紧张地皱起眉头，他往右边看去，那两个女子脸上更尽是惊慌之色。 那些尸虫数量实在太多，密密麻麻地涌向石棺。 池若谷法师的身形好像轻轻地动了一下，放开了鱼渊的右掌。那些尸虫开始不断地啃食鱼渊的尸身，嘴里还发出叽叽咕咕的声音。就转眼功夫，鱼渊搭在棺材外的右手已只剩了一副森然的骨架。 然而，令人诧异的是池若谷一动不动地坐在石棺旁的蒲团上，那些尸虫却好像对他甚为忌惮一般，没有半只虫子敢爬到他的身上去。 只有池疏雨心里清楚那是因为父亲施行了六丁六甲之术，口含白米、脚踩七星灯以让他身死之后仍能留住身上的金光护体道气。想来，他必定是早就算到了尸虫之袭。 张九鸣却早已看得头皮发麻，眼睛一会瞧瞧墓室门口，一会望向不远处台阶上满地的尸虫，当下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心里早已将那些恶心的虫子祖宗问候了无数遍。 少顷，他再也忍之不住，一把拉过章天问的左手，同时抽出自己的七星法剑。 “你大爷的，你要干嘛？”章天问压低声音吼道。 “一会那些恶心的玩意如果扑过来，咱们都得玩完！我思来想去，目前估计只有你身上的道血可以将它们驱退。” “我去，你怎么不放自己的？” “我的臭血不是没得你们石碑岭法水的功效嘛！” “滚！再叨叨一会把你丢上去喂虫子！” 俩人愤声低语间，那些尸虫已然啃光了鱼渊的尸体，正从石棺里喷涌而出，而且就像水银泻地般爬向台阶。 墓室入口两旁的四人看得脊背发凉，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向出口，只要那些尸虫大军翻下台阶，大家便要马上夺路而逃。 值此危急之际，池若谷的身上散发出数道金光，光影覆照之处那些尸虫竟瞬间就变成了粉末。 尸虫大军对那金光惧怕不已，顿时不敢再往前半步，反如潮水一般掉头往石棺后面的墓壁破洞里争相逃命而去。 随着一通哇啦哇啦、叽叽咕咕的声响，就片刻功夫，那些尸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墓室里终于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 章天问四人面面相觑，一齐望向池若谷。这老法师身上的金光已慢慢变淡，俄而完全消失，接着他笔直的身躯伛偻一沉、脑袋一垂，嘴里含着的七粒白米便纷纷掉了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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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5 池疏雨再也控制不住，大哭着想要上台阶去看看自己相依为命的老父，但跂踵瘟鸟就要到来，若不阻止定是功亏一篑，所以石秀只得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死死将其拽住并不断安抚让她平复思绪，赶紧冷静下来。 子夜将至，池若谷身上散出的怪味已是越发浓烈。 突然，从墓室入口刮来了一阵莫名其妙的阴风，吹得七星灯的烛火摇摇欲坠。 “跂踵瘟鸟要来了！”张九鸣小声嘀咕着。 章天问把手指放到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大家都开始心情忐忑地执弓抽剑，死死盯着墓室入口。 过了一会，甬道里传来了一阵“噗噗噗”的回音，接着一只体型庞大的怪鸟径直飞了进来。 这只大鸟长得一副猫头鹰的样子，但只有一只爪子而且长着像猪一样的尾巴，正是那传说中的跂踵瘟鸟。 跂踵鸟稳稳地停在池若谷的右肩之上，爪子紧攥着衣服，似个委屈的孩童般呜呜地啼叫着。 少顷，它像嗅到了墓室里有危险的生人气息，马上翅膀挥合、脚上一蹬便转过身来。 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符箭疾射而出，直取瘟鸟。哪知跂踵鸟却猛地一蹦，大翅一挥竟将来袭之箭凌空拍飞。 伏击的四人倏然遭此变故，均是大吃一惊。 章天问反应极快，一个疾闪持剑堵住了门口，于此同时池疏雨的第二支符箭也再次迅捷地射了出去。 那跂踵鸟看似粗笨，实则反应飞快，一个扑闪又将来箭躲开。这瘟物怒目圆睁，已是怒极之样，它在墓室里不停飞跃同时发出了几声“咿呀”大叫。 叫声未落，石棺后面便传来了轰隆的巨响，无数的尸虫破壁而出，卷土重来。那场面犹如洪水缺堤一般，就算胆子再大之人见了亦会霎时胆寒。 慌乱之中，池疏雨又射一箭，仍被瘟鸟灵闪躲开，而那些尸虫已然绕开池若谷法师的遗体就要涌落台阶。 这时，但见石秀清叱一声，半跃而起，用尽全力，右手斜掌凌空劈出。顷刻之间，寒光爆闪，见得漫天的水珠洒落即刻变成一道道小冰符齐刷刷地沿着七星灯再往前的台阶钻入地下。 冰符所到之处，冷冰如堤，冒出了丝丝黑气，顿时将那尸虫大军阻隔在高台之上。 涌在最前的尸虫一头撞上了冰堤便如同撞在电网上一般，只听噼啪之声不绝，无数的尸虫瞬间烟消云散。但那些邪虫在跂踵鸟的怒驱之下，竟是前仆后继、浑然不顾地往前冲击，不一会那道冰堤便已摇摇欲坠。 原来石秀习练冰符之禁时日尚浅，第二层化气成冰、封土御境之术只是略通皮毛，当下万分火急之时用尽全力施出也只是筑成了一道小冰堤，撑不了多久就会被尸虫大军冲破。 张九鸣急得上蹿下跳，他赶紧从怀里掏出了当时冥魔攻袭西昆仑时师父传授的那幅《昆仑道卷》，手忙脚乱地摊开查阅起来，同时嘴巴里还不停地叨咕着。 “这祖师们都练字吗？这都写的啥？蚯蚓不像蚯蚓，虫子不像虫子，真是害死徒孙了！ “第十御剑飞行，第十一、第十二……，尸虫、尸虫，到底在哪一册有讲啊？” 章天问仍然持剑稳守着墓室门口，看到如此危急之际张九鸣还在临阵抱佛脚，顿时又气又笑。 他大声吼道：“大哥，你别找了，先想办法给她们帮忙去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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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6 张九鸣抬头看了一眼高台上疯狂的尸虫和岌岌可危的冰符之堤，又看了看拈箭待发的池疏雨，暂时也想不到该怎么出手帮忙，于是咬了咬牙埋下头来继续飞快地翻起古卷。 此时，他们不知道的是池若谷法师手上的伤口处开始流出一滩浓黑的液体，像浓稠的毒血，也像是难闻的尸油。 那液体不断滴落在地并汇成一条流水般往前流淌。 少顷，那盏七星灯在尸虫的挤拥之下轰然倒地。烛火翻落，掉在黑液之上，马上燃起了一团熊熊大火，将那些尸虫烧得噼啪声响。 火团片刻后便引到了池若谷的尸身之上，顿时又炸出数个火球并散发出一股极其怪异的味道。 那些尸虫死伤无数，侥幸存活的也被那气味熏得拼命后退，落荒而逃。 与此同时，那只跂踵鸟也被猝不及防窜起的火球炙伤，终于无法再敏捷飞闪。随着一声带泪叱喝，池疏雨手中的穿魂弓射出了暴怒的一箭，直接穿透了它的胸膛。 跂踵瘟鸟来不及挣扎一下便掉进了火堆之中，顷刻间与池若谷法师的遗体一起被焚成了灰烬。 “找到了，找到了！我就说嘛，石碑岭法水融入道血可制尸虫，滴血落符……”张九鸣兴奋地大声喝道。 然而当他懵懂地抬起头来，却见那高台之上只剩了一团火光，而台下的池疏雨早已掷弓在地，嚎啕大哭，不能自已。 池若谷老法师以身祭坛彻底化解了鱼渊的千年诅咒，但是多地瘟疫已起，便只能按正常的医疗手段去逐步平息了。 几日之后，在道联总部西都清风观里，几大道门的核要之人会聚一堂，堂上众人表情凝重。 玄妙道长来回踱步，忧心忡忡地叹息着：“当世功力达天师境的五人，章之斋仙逝了，孟津度和池若谷也走了；剩下我们长阳宫的云善长老和西昆仑的昆仑老祖，俩人也是年事已高。而当下地势阴脉流转，那些魔邪为了抢脉无所不用其极，实在令人揪心！” 石清云道：“现在最关键的是敌暗我明，到目前为止我们仍未掌握那些魔邪七星连珠的详细计划，包括它们的引阴冥阵到底布在哪些地方，进展到了哪一步，这才是我们当下最被动的地方。” 独孤无名点了点头，沉吟半晌，也说道：“从锦官城回来这两日，我也仔细地梳理了。依目前我们多次和那些魔邪交手的情况来看，首先魔域的那帮冥魔应是已经掺和了抢脉之事；其次冥荒里蛇渊门、黑泽门、白虎殿、石冢门、花阁和魂灯楼皆是元凶；再者咱们人间包括蜀门、梅山道、四海宫以及巫咸门的叛逆上官弘羊都是始作俑者。” “事情越来越棘手，但以当下掌握的情报以及我们的力量又没法主动发起攻击，这确实太被动了！”玄妙道长接过话头，缓缓说道，“如今瘟疫一起，势必造成不小的伤亡，那些魔邪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江南一带好在有无为真人领着诸道门严加巡防，截止目前包括亡者甚多的瘟疫始发之地越州都还没有发现异常，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木连山听罢，站起身自信言道：“真人放心，北边中州、并州、冀州、幽州等地我已派出四路人马协助当地道门巡守，由我们长老堂施问古、高寻泉、车寒川三位长老各领一路，另一路则由宇文雄师弟带着木阳负责。有我们庆阳宫在，定可保北土无忧！” “辛苦木道兄，如此甚好！”玄妙道长欣慰地点了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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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1 第五十二章 玄武 瘟疫爆发来势汹汹，翌年年初，疫情越加严重，工厂停工，学校停课。官家采取隔离、消毒、集中医疗资源等各种措施努力控制疫情，平息民众恐慌，保持社会稳定。 是年，国际形势也是动荡不安。第三次海湾战争一触即发，美丽国的航天飞机在德克萨斯州上空凌空解体，机组人员全部罹难，这注定又将是不平凡的一年。 章天问每日里在西都堂口勤奋练功，得益于去年的各种机遇和积累，不知不觉便突破了伏魔高阶，进入了玄武之境。 翻开《道书》已可见御剑的第二重境界意剑的习练方法。那总纲引用了《道德经》经义开头：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夫御剑之道，善数无筹，手中无剑，心中有剑…… 原来在第一重道剑境界时，从一剑飞斩到“天地人”三剑同杀、到五行剑杀、再到七星流转，有招有式，剑生于有而且层层递进。 而到了第二重意剑之境则开始讲究有生于无，以意御剑，起剑随念，如此可按施剑者修为程度一剑生十剑、百剑甚至源源不断。 因为逍遥宫主曾教与幻剑之理，两者融会贯通，所以章天问习练起来进展很快。 三月开春之时，眼见瘟疫造成的遇难人数越来越多，道联觉得不能如此坐以待毙，要主动出击与那些逆天抢脉的魔邪抢占先机，于是准备派出精干人员进入冥荒进行查探。 在准备行动之前，几个大道门代表达成了一致，因兹事重大，还是需要提前与冥司进行联络和沟通，看能否得到一些协助，至少应该取得他们的首肯。 于是，由玄妙道长挑了黄道吉日在长阳宫亲自设坛进行章醮仪式（拜表设祭，道教的一种祈祷形式），联通阴阳。 是日，长阳宫里开始设立黄坛，坛方两丈四尺，五方各安香炉，悬当方色幡盖及香灯，同时画制四门（天门、地户、人门、鬼门）符。 设坛之后第一步进行启坛。但见玄妙道长领着众法师上坛敬香，跪奏祝告，以分灯法点燃全坛之灯，击金玉之声，然后漱水净洒坛场。 第二步拜方请圣。众法师拜请五方帝、七星、十二时神、二十八宿、直符将军及甲子诸君，接着敕咒天门地户、人门鬼门。敕咒之后再按道家礼仪进行集道气、迎神赞、献酒等。 第三步便是拜表。众法师奉请三师相助，降临坛场，玄妙道长默念“薰香咒”，行祭礼于司表仙官，以劳动仙官递送表文于天庭，然后封表，再虚画符文于表上，以示封缄；行送表礼，焚表化行；玄妙道长步罡踏斗，以示元神飞升天庭，默念表文，禀告上苍，在踏表后便收敛元神；最后，众法师致谢众神，献供，上表结束。 那表上所奏正是地势阴脉流转，魔邪为祸人间，拟请冥司相助查探冥荒信息之事。 拜表设祭完毕，已近子夜时分。 玄妙道长一边念咒一边点燃了一张符箓，边上两名道师便用托盘将两碗鸡蛋、两碗白米饭以及两碗祭酒放到坛案之上。 接着，玄妙道长领着三名老法师坐落蒲团，然后示意其余人等退下场去。 少顷，一阵莫名的阴风吹动法幡，一黑一白两条影子隐隐掠过，坛案上的鸡蛋和祭酒顷刻间被一扫而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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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2 接着，他们缓缓现出身形，原来正是冥司的黑白冥使。那黑使面容凶悍,身宽体胖,个小面黑,官帽上写着“天下太平”四字；那白使满面堆笑,身材高瘦,面色惨白,口吐长舌,其头上官帽写着“一见生财”四字。 “听说你们要准备进入冥荒？”那黑使先开口说话了，声音冰冷阴寒且慢条斯理。 “是的。那几个冥荒门派勾结冥魔和一些邪巫逆天抢脉，若不及早阻止，定会导致生灵涂炭。”玄妙道长正色答道。 白使笑吟吟地接过话头道：“我俩受冥司之托前来回复，那黑域、冥荒之地按理说不在冥司的管辖范围之内，而且那些冥修也未曾直接做出侵犯冥司之事，所以目前我们尚无法与你们联手对付他们，望真人见谅。” 玄妙道长没有急着答话，只是吩咐道师再上两份鸡蛋和祭酒，但这回黑白冥使却只是冷冷看着，没有再去动那供品的意思。 玄妙道长呵呵笑道：“两位仙差但用无妨，勿需多虑。目前我们也没有打算与冥荒那些邪派直接火拼的意思，只是想先对它们实施探查，了解它们的动向和企图。这番请你们前来，一个是你们对冥荒比较熟悉，希望能给我们一些有益的建议；二个是如果到时我们的人在冥荒暴露了行踪、发生了危险，希望你们能行个方便让他们进入关墙内暂避一下即可。这个不会让你们太过为难吧？” 两位冥使略微思量，觉得此话亦是在理，而且他们心里其实也明白若真被那些邪魔联手占了地势阴脉，到时势必对冥司也会带来不可预测的影响。 于是，他们相互对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黑使冷冷说道：“你们从蛇渊门入手较为合适。这冥派位于鬼门关的西北方向，离冥司边界只有一个多时辰的路程。从忘川河畔踏入冥荒，穿过一片荒漠和两座大山就能看到在山脚下有一个面积宽阔的深潭。这个深潭叫做碧水寒渊，是它们专门养练冥蛇的地方，它们的老窝也就在潭边的那片枯树林里。” 言毕，两个冥使对坛案上的鸡蛋和祭酒又是毫不客气地一阵风卷残云，直至放下碗筷打了几个响嗝之后，那脸上终于露出了满足之笑。 玄妙道长见状，起身拱手道：“多谢两位仙差指教。” 白使又打了一个饱嗝，微笑还礼道：“真人客气了，我们应该做的。如果你们去冥荒的人遇到万急之事可持此玉佩到关墙里暂避。我俩此番使命已了，就要回去复命了。” 玄妙道长和三名法师连忙再次道谢，黑白冥使便留下一块精致的双鱼玉佩放到坛案之上，然后身影渐淡，飘然离去。 翌日，道联便开始确定最终执行探查冥荒任务的人选。 因为仅是收集情报、探查敌情，也还不到完全翻脸、全面动手之时，所以派各道门掌事、长老或资深法师前去都不太合适。 但此刻年轻一代佼佼者当中可供选择的合适人选也不是太多，长阳宫的郭牧遥需要留在西都协助道门镇守陕原一带，庆阳宫的木阳正在冀州和幽州一带巡守，章天宝和曲灵嫣被无为道长借调到了江南，所以这差事思来想去便又落在了章天问和张九鸣身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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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3 玄妙道长请石清云和独孤无名将俩人唤来，想听听他们的想法。 章天问寻思一番后说道：“人去多了不合适，去少了也不行。首先对付那些冥蛇群少初哥最有把握，所以他得去；其次要防范楚天阔这个阴魂不散而且摸不清底细的狠角色偷袭，非得小师妹的冰符之禁不可；还有，我们需要一个能在冥荒里来去自如且不会迷路的引路人，目前各门派年轻人中估计只要灵山程瑶能做得到。” 张九鸣点头附和道：“对对对，就探路来说，程瑶的魂引之术比我用罗盘强太多了，紧急时刻这可关系到我们几条鲜活小命，嘿嘿！” 提起灵山，玄妙道长却是面露难色。因为灵山练功法门怪异，诸道门一向将他们归入邪巫异类，而且他们跟庆阳宫和南道皆有颇深的过节，所以当下让名门正派拉下脸去求他们，确实令人为难。 果然，庆阳宫的木掌门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道：“据木某所知，你们南道和灵山也是有着数百年恩怨的。依目前来看，似乎天问小哥很是愿意跟那个小妖女混在一起哟。我只提醒一下，身为道门正派还是要注意影响，更何况听说你跟你小师妹还是青梅竹马呢！” 说完，他摸着下巴，阴恻恻地笑着并特意转头望向石清云。 石清云却不动声色，只淡淡笑道：“多谢木掌门提醒，我们南道自有分寸，不劳费心。我也觉得程姑娘不一定合适，就是不知木掌门可有更合适的人选？” “我也就随口说下，这一回主要还是辛苦西昆仑和你们南道的几位年轻俊杰，所以主要还是看你们的意思。” 木连山碰了一个软钉子，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呵呵尬笑着转移话题，“独孤道兄不妨也发表一下高见嘛。” 独孤无名不慌不忙地磕了一下烟斗,把一小撮烟丝放入里面,点燃后深吸一口，再缓缓吐出一口烟来，然后徐徐说道：“当下形势越发紧张而且对我们很是不利，事急从权，我觉得是时候抛下以前的恩怨和成见了，我们得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来共同对付那些魔邪。 “灵山虽然练功法门比较阴毒狠辣，但他们从来没有滥杀无辜；还有巫咸门，虽然出了上官弘羊这个叛逆，但也不妨碍他们大多数人都是一腔热血的好汉子。所以，我提议往后必要时可以邀请他们一起参与到诛邪大业中来。” 玄妙道长听罢，沉吟片刻，俄而颔首道：“独孤道兄之言真让贫道醍醐灌顶，我们平时确实太过爱惜自己的羽毛了。正邪就在一念间，像那梅山道一向都是名门正派，可自吴道长遇难后便被那何老怪带上了邪途，由此可见正邪咸决于人，确不该有门户之见。” 独孤无名道：“那就从这回冥荒探查开始吧，邀请程姑娘相助之事如果各位道兄觉得有所不便的话，就由我来出面去跟灵山族婆好好谈一谈。” 玄妙道长道：“那就有劳道兄了！” 独孤无名通过章天问联系上程瑶和灵山族婆，出人意料的是那族婆只是简单问了探查计划，知得是和西昆仑和南道几人一起后沉默了半晌终是轻叹一声应承下来，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拒绝和难缠。 独孤心里不禁感慨道：“大义面前最能看清一个人或者一个宗门的本心，灵山门在众人的误解和偏见下能保持数千年传承，看来不是没有缘由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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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4 是夜，华灯初上，天色渐沉。 章天问等冥荒探查成员带上隐灵道符，再往印堂抹上灵山的遮元软膏以遮盖生人气息，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便要进入冥界。 随着程瑶拈诀起咒，一道白光闪过，接着一支鲜艳的彼岸花飘过半空。五人踏着花影，来到了忘川河边。 幽冥之境，阴风吹拂，日月无光，灰朦浑浊。唯有河岸两边的彼岸花依然灿红如火，勾人心魄。 五人迅速离开河畔，顺着西北方向踏入冥荒。 那荒野之中更是苍寂，荒烟蔓草，枯黄萧条；粗砂砾石，毫无生机。阵阵阴风吹过，不时看到三三两两的冥幽漫无目的、面无表情地四下游荡。 这一望无垠的冥荒令人产生一种欲哭无泪的压抑之感，既凄凉又无助。 程瑶四下看了一圈，见到没有异常之后便半蹲着往地上撒下一层红色的花瓣，然后左手拈诀、右手轻轻地取下头上的银钗在花瓣上起咒划动。 不多会，一条黑影飘过，走在他们的前头，程瑶示意众人赶紧跟上。 走过茫茫的荒野，又踏过一条干涸的河沟，五人来到了一座怪异的大山之前。 那光秃秃的大山上面没有半点植被，尽是棕黄色的沟沟壑壑。最令人恐怖的是放眼望去，山上各种各样的冥蛇随处可见，以至于空气中都全是难闻的腥臭之味。 那些通体漆黑，头长细冠，赤目红信的弱冠尸蛇有的吐着信子从隐蔽的小洞里伸出脑袋，有的数条缠在一起懒洋洋地趴着，还有的兴奋地挺起蛇身，飞快地串来串去。 除了弱冠尸蛇外，隐约还可以看到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冥蛇。有身形极长、通体红色的三头怪蛇，有浑身碧绿、尖头利齿的飞蛇，还有许多五颜六色、见所未见的异蛇遍布着上山的各条小道之上。 这情景莫说两个女子看得心胆俱寒，章天问等三个大男人心里也瘆得慌，就连程瑶用魂引之术招呼的那个阴魂都哆嗦着不愿再继续往前。 “大爷的，是谁说先从蛇渊门入手最合适的？”张九鸣忍不住开喷道。 “说了临到碧水寒渊时有两座大山，蛇渊在山上放蛇警戒，可也没说是这个阵势啊！”石少初也皱起了眉头。 章天问望着山上，定了定神，咬牙说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来都来了，总不能让玄妙道长他们白费心机、前功尽弃啊！” 说完，他拍了拍张九鸣的肩膀示意其赶紧将背上的包裹放下来。 “真搞啊？” “别磨叽，这防蛇衣是你师父亲手准备的，驱蛇药丸是我清云师伯配的，他们都信不了还能信谁嘛！” 张九鸣将背包缓缓放下，嘴上却还是愤愤说道：“你可别说，记得在淮义陈元河老家那回吗？我们老祖差点还把我坑了呢！” 章天问懒得跟他啰嗦，打开背包，将里面的防蛇披风取了出来，给每个人披上一件。 那防蛇披风用蛇灭门奇花药粉浸泡多日，而且在衣角各处缝有用药粉、雄黄与大蒜混合制成的驱蛇药丸。披上披风，身上顿时散发出一种怪异的浓郁芬芳气味，据说各类毒蛇对此气味特别敏感，闻之定会逃之夭夭。 除此之外，章天问还从包里取出了数张玄妙道长提前画好的辟邪符箓，让各人贴在披风之上以防万一。 张九鸣将全身上下贴得满满当当，再将《昆仑道卷》取了出来紧紧攥在手心。 少顷，他试探着与众人说道：“要不我们还是用御剑之术飞过去吧？这漫山遍野的冥蛇实在让人瘆得慌！” 章天问哭笑不得，直骂道：“你还不如敲锣打鼓坐轿子过去。” 程瑶一路上似有心事般不甚言语，听到此刻也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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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5 石秀谨慎地四下望了一圈，正色说道：“到了万蛇岭就相当于进了蛇渊的地界，前面还有一座巨蟒峰，我们定要万分小心。既要提防被虫蛇所伤，也要注意不能提前暴露了踪迹。” 众人皆点头称是，张九鸣也收起了马虎样，重新收拾好包裹，准备上山。 程瑶先从兜里取出了一只纸鸦，接着嘴中轻念，右手一抬，那纸鸦竟拍了拍翅膀，然后像鸟儿一般缓缓飞上山去。于此同时，先头召唤出的那个黑影阴魂倏地一下似股轻烟般钻到了纸鸦身上。 “你有法水护体、百毒不侵，你开路！”张九鸣手里紧紧攥着道卷，一本正经地望向章天问。 章天问笑着白了他一眼，抽出沧水长剑随着纸鸦的路线大步跟了上去。紧接着张九鸣、石秀、程瑶也随之出发，石少初拖在最后进行后方警戒。 那纸鸦没有选择从宽阔平缓的大路上山，而是领着他们走了一条陡峭难行的小道。 小道上冥蛇特别的多，路中间、石头缝里、土堆里到处都是，很多还昂着头吐出信子摆着进攻之姿，令人感到脊背发凉、头皮发麻。 好在防蛇披风还是很管用的，章天问在前行走，那些冥蛇远远嗅到浓郁芬芳的药粉味道皆是纷纷避闪，逃走不迭。 众人紧随其后，顺着小道曲折往前，走了大半天功夫，来到了一个狭窄的沟谷里。 众人缓步行在谷底，两边笔直高耸的岩壁上挂着各种各样的冥蛇，大多数毒蛇闻到药粉味道也是摇摆身子慌乱逃窜。偏偏两条浑身碧绿、尖头利齿的飞蛇像是正在交配，忽然之间却被这几名不速之客打断，瞬间便是点燃了满腔的怒火。 那公蛇霎时将三角形尖头昂起,张开两颗青白獠牙,牙尖滴着翠绿的毒液,突然嗖的一声,浑然不顾地直窜飞起，朝着走在最前的章天问咬袭而来。 章天问一路保持警惕，反应极快。 对付这些冥蛇，若是仓促用剑挥斩很有可能斩断了蛇身，蛇头却继续向前攻击造成伤害，所以他干脆后退一步，然后半转身甩起防蛇披风。 只见那冥蛇直接凌空飞扑到披风上的辟邪符箓上，随着“噼啪”几声暴击之响，那毒蛇獠牙尚未来得及咬住目标便霎时被霹雳符火击得粉碎，接着整条长蛇扑通一声掉落在地，轻轻挣扎了两下就在强烈的蛇药气味刺激中昏死了过去。 岩壁上的母蛇见状，马上像一张拉紧的弓一般蜷缩起身子，吐出长长的信子，发出“滋滋”的声音；它的眼睛里透出一股发狂的杀气，死死地盯着谷底的几人。 少顷，这条母冥蛇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飞而起，直袭而下，那气势甚是吓人。 “神兵火急、威灵护体，急急如律令！”章天问还没出招，身后的张九鸣却已掐诀起咒，同时将手中的《昆仑道卷》往上一抖。但见那古卷不断变大变长并生出一团紫色宝光，瞬间功夫竟变成了一副紫灵辟魔铠将他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 眼看那条凶狠的母冥蛇像疾弩一般飞袭而至，章天问干脆猛地一个偏头下蹲匆匆避过，让它直接咬向身后躲在灵铠里的张九鸣。 这回直接就是噗的一声，那条冥蛇撞在紫灵道光上连挣扎都没来得及便被狠狠地击翻在地，滚出了数尺之外。 “哎呀，要咬死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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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6 张九鸣躲在铠甲内不明所以，听到飞蛇来袭之声，急得连连跺脚，众人见了皆是忍俊不禁。 过了好半天，听到风平浪静，几次三番确定没事之后，他才起诀念咒缓缓收起灵铠，变回道卷古籍稳稳攥在手中。 “你怎能这样不讲义气？还故意躲起让那死蛇咬我！我告诉你这回我是很认真很生气的，哼！”张九鸣看着地上两条昏死过去的冥蛇，连珠炮般开骂道。 “大哥，我看到你用你们西昆仑古道卷唤出了灵铠，想着老兄你一向最讲义气，当然就本能地躲避了呀！你也不想看到我被咬了你再嘟着个嘴给我吸出蛇毒吧？”章天问调侃着笑了出来。 张九鸣歪着脑袋叉起腰，不过怒气已是消了三分，他继续念叨道：“知道我张九鸣最讲义气还算你有点良心。不过即使你被咬了，要吸蛇毒也是这两位美女的事，跟我可没半点关系。” 章天问脸上一红，连忙岔开话题反击道：“你怎么时候变得这般怕死！” 张九鸣大手一挥，哈哈笑道：“嗨……我装的！我可得小心我的小命。我又不像你，有个小师妹关心，还有程……” 话未说完，他已看到程瑶眼里闪出了一道要杀人般的凶光，于是赶紧硬生生地把本来想说的话憋了回去，然后含含糊糊地将话补完：“还有……还有一个像我这么讲义气的兄弟嘛！” 程瑶却已走了上来，她故意偏着头看了下手中寒光闪闪的银钗，然后不紧不慢地冷冷说道：“张九鸣，不会说话呢你最好把嘴巴闭上！别啥事都带上我，你要是喜欢我你就直说，说出来或许本姑娘心情好，只是一脚把你搬到蛇窝里喂蛇去也就罢了；若是心情不好呢……” “别别别，我错了还不成吗？走开，我去探路。”张九鸣知道惹不起，连忙一把将章天问推开，径直走在了众人的前头，嘴里还在低声念叨着，“好男不跟女斗……” 石秀等人在后面见了，皆是哈哈大笑，唯有程瑶内心却是一番连自己也说不上的滋味。 几人再次往前，穿出峡谷，来到了一片平缓的荒地之上。 荒地上尽是残败的枯草，不过冥蛇数量却是很少，甚至放眼望去也见不了几条。踏过这片狭长的荒地前边又是一座险峻的大山，这座高山尽是悬崖峭壁，几乎无路可行。 “这便是巨蟒峰了，翻过这个山峰就到了碧水寒渊。一会少初哥你带着小师妹和程同学在山那边找个地方藏起来帮我们外围警戒，我和九鸣潜进去就行，里面太危险了！”章天问停下脚步望着众人，正色说道。 石少初点了点头道：“好的，你们俩也要当心。” 张九鸣这回没有推托，估计是想着找回面子，于是故意拍拍胸膛笑道：“放心，有我跟你去，定能完整无缺地把你带回来，讲义气嘛！” 但看到程瑶和石秀都一脸严肃，依然没有搭话的意思，他只得摸着脑壳悻悻地继续往前走去，那两个女子却在其身后捂嘴暗暗笑得直不起腰来。 那只带路的纸鸦突然在山脚下的一道狭缝前停了下来，不断地挥翅盘旋但却不愿再往前半步。 众人赶紧上前察看，原来巨蟒峰的入口仿似只有这一道缝隙，其他地方都是险峻高耸的悬崖，若是绕路也不知道要走何处或者要走多久。 那夹缝看起来幽深得看不清尽头，里面不断往外冒着阵阵腥臭的黑雾。 少顷，那盘旋的纸鸦坠落地来，藏在里面的黑影阴魂也现出了身形。那阴魂直跪下来，浑身上下打着哆嗦。程瑶便也没去再为难它，只拈诀起咒让其先行离走。 看来穿越巨蟒峰的狭道上必有恐怖的阴物，那黑影阴魂定是提前嗅到了可怕的气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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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7 为了稳妥起见，章天问思索片刻，还是决定自己行在前头，张九鸣紧随其后，俩人探路无恙后其他人再行跟上。 俩人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往里探去。那狭道弯弯曲曲，有上有下，时宽时窄，不过令人意外的是这边却没有发现那些蛇群的半点踪迹。 又往里走了一大段，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山洞，洞里不时传来声声如婴儿般的渗人啼哭，而且阵阵腥臭的浓雾也正是从这个地方散发出来的。 章天问连忙往后做了一个停步的手势，张九鸣便马上转头示意身后保持了一段距离的三人跟着停下。 俩人靠着岩壁悄悄地竖起耳朵听了一会，顷之，章天问先猫起腰顺着岩壁轻轻地靠近洞口。 他屏住呼吸慢慢往里探望，但见那大山洞里竟盘着一条怪异无比的巨蛇。 那蛇体型庞大，浑身赤红，身上居然挂着九首人面；那人面皆是披头长发，面色青绿，一张血红小嘴发出嘤嘤啼哭的同时喷出了一股股腥臭浓黑的雾气。 “这是什么鬼东西？”章天问看得头皮发麻。他小心翼翼地退了回去，然后示意张九鸣也上前看一下。 张九鸣蹑手蹑脚地摸近洞口，悄悄地往里探望，看清那巨蛇面目之后也是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于是赶紧退了回来。 俩人面面相觑，心中砰砰直跳，不约而同地背着身子轻步后退，直退到后边接应的地方。这里是狭道拐弯之处，离山洞已有一段距离。 “前边什么情况？”石秀轻声问道。 章天问长舒一口气后答道：“前边那个山洞里有一条巨蛇挡住了去路，那大冥蛇诡异得很，红色的蛇身上挂着九个阴森森的女人脑袋，嘴里还不时发出婴儿一样的啼叫，那些腥臭的黑雾也是从那些蛇嘴里喷出的，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邪物。” 程瑶听罢，皱起眉头道：“要穿越巨蟒峰到达碧水寒渊必须要从这条狭道走，前面那阴物应该是蛇渊专门用来看门的，我们得想办法解决它，不然肯定到不了蛇渊。” 章天问点了点头，目光望向张九鸣。 张九鸣正手忙脚乱地翻着《昆仑道卷》古籍，便翻阅边嘀咕着：“出发前我准备过功课，记得明明看到过这种邪物，这一急又记不起来在哪一册了！” “是的，人家明明确实是做过功课，你们两个猪脑壳除了天天喝酒还能办点正事吗？”石秀见他那狼狈之样，忍不住连带章天问一起骂了。 “这……明明……他就不是个人嘛……”张九鸣不甚善于口舌之争，又急着争辩表达，便啰啰嗦嗦地应道，“再说，这……跟我们喝酒有啥关系？” 程瑶见他声音越来越大，连忙示意他闭嘴，然后轻声笑道：“别啰嗦，你快找吧。” 翻了好一会，张九鸣终于在《昆仑道卷》古籍一个记载奇门遁甲异术的角落里找到了。 “冥荒之中，碧水寒渊产奇蛇，九首人面，红身黑发、绿脸樱唇，其鸣如婴，唤之化九阴。此物为极怨之妇阴魂附蟒所化，长年累岁食用阴邪之物并日夜吸取寒渊冥气，最终生出九首人面得成。 “化九阴平常散出腥臭冥气，方圆数丈冥物皆惧，莫敢近者；袭人之时，九首人面口吐异香，香带邪毒能瞬间侵体且迷人致幻，莫能抗者遂成口腹之食。” 张九鸣手捧籍卷，对着上面的小字喃喃读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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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8 章天问往洞口方向瞄了一眼，催促道：“挑重点，看下有没办法在不惊动蛇渊的前提下制住此物。” 张九鸣抹了两下眼睛，捧起古卷又仔细看了一会，俄而继续说道：“这玩意是碧水寒渊镇渊之邪，普通的防蛇药粉对它是没用的。如果硬打明杀，合我们众人之力应该也能做到，但要不惊动蛇渊门那就比较困难了，只能用定身术。” “定身术也不是很难啊？”章天问颇是不解。 “难就难在它有九个面首，而且每一个都会喷出致命的毒香，你得定住它命门那个面首才有用。” “按道理说我体内的法水之力应该能抵御这冥物的邪毒。” “化九阴的邪毒确实对你的身体构不成伤害，但估计那异香仍会使你致幻。据道卷所载，幻觉里一般都是绝色的美人抑或无数的金银财宝，反正它会随你所思诱惑你心，很难保证你能顶得住。” “别卖关子，到底要怎么办？” “卷上说可用千年水晶兰化解毒香，以定身术符控命门蛇首，不过此邪物修为很高，符控时间最多也就半个时辰。” 章天问和张九鸣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众人当中，唯有石秀曾机缘巧合在西昆仑后山仙侣崖阆苑洞里服用过千年水晶兰，于是她连忙问道：“具体哪个是化九阴的命门蛇首呢？” 张九鸣道：“九个人面蛇首中，藏在最中间也就是最短的那个蛇首就是它的命门。不过命门左右两端各有四个长颈蛇首环绕拱卫，要出符命中实在困难。” 章天问沉吟片刻，说道：“我进去应能支撑一会，先用分身幻影和本体引开左右两边蛇首，待它露出破绽，秀妹子直接出符控其命门。这个法子不知是否可行？” 众人就此共商，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冒险一试，如果符控不成惊动了蛇渊，大家以御剑之术赶紧遁走便是。 石秀掐算好大概的时辰方位，同时取出定身符箓，接着便紧随着章天问往山洞潜去。 及至洞口，她先往里探望了一下，见得卧在洞中的大蛇，心中忍不住砰砰直跳，就连手脚都打起了哆嗦。 章天问轻轻握住她的右手，示意她深呼吸先定下神来，然后温笑着盯住她的双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化九阴的样子实在既诡异又恐怖，别说一个小女子，就是正常的男子看到了亦是不免紧张惧怕。 石秀在章天问的鼓励下缓过神来，她知道成败在此一举，若自己胆小失手那心底所爱之人更有性命之虞，由是她鼓足勇气回应着点了点头。 章天问遂站直身子，左手拈符右手持剑径直走进洞去。 那巨蛇突然看到有人闯入，陡然直起身子，身上的九个人面蛇首不断伸缩游走，同时发出嘿嘿的邪笑之声。 就在转眼之间，洞里竟飘出了一股浓烈的异香，直冲肺腑。章天问二话不说，一个疾走来到左侧，巨蛇左边的蛇首刚要伸出之时，他却拈诀起咒留下一个分身幻影然后真人瞬间疾闪到了右边。 果然左边的四个蛇首皆忽地伸出，那长长的脖颈缠绕着幻影并喷出浓烈的毒香。与此同时，右侧的四个蛇首也齐齐袭出，将他真身团团围住。而且眨眼之间，蛇首的黑色长发竟砰地散开，倏地缠向他的全身。 章天问身上防蛇披风上的辟邪符箓“噼啪”作响，直将那些诡邪的乱发统统蹦飞。但异香满洞实在令人舒畅沉醉，他瞬间脑袋一沉眼皮子便觉千斤重般抬不起来，就连手中长剑也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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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9 他拼命地甩了两下脑袋，想要清醒过来，但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却见面前几乎贴着一张娇俏的女子面孔，似是桃花含笑的小师妹。 他头脑尚有半分清醒，知得这是幻觉，连忙拼命转过头来，谁料身后竟也贴着一张若隐若现的熟悉面孔，像是程瑶。 左边留下的分身幻影正在慢慢变淡，原本虚空缠绕的蛇首开始躁动起来，而右边的四个蛇首已在裂开樱桃小嘴露出尖利的蛇牙准备朝着迷糊的章天问扑咬而来。 在此电光火闪之间，忽然一条人影疾闪而过。随着“急急如律令”的法咒之声，只见石秀右手的定身符稳稳地贴在化九阴冥蛇最中间的命门蛇首额头之上。 那可怖的大蛇连同蛇首霎时便像一副雕塑般一动不动地杵在了原地，那些带着邪毒的异香顿时也消散一空。 见到章天问前后左右的那些蛇首已然扑得很近，石秀甚是担心，连忙过去察看。 仔细端详一番后，看到他身上没有伤口，而且脖上隐隐发着红光，原来是三太爷送的那颗红丝挂绳核桃也正迸发着辟邪之力，石秀这才长舒一口气，宽下心来。 她避开那些被定控的蛇首，轻轻地掐住章天问的人中，片刻之后，这人终于悠悠地清醒了过来。 章天问缓缓运念平息，睁开双眼，微微的眩晕之中见得眼前的光线慢慢由暗变明。 待到看得清晰，他却浑身一个激灵，差点“哇啊”一声惊出声来。就在咫尺之间，有一副邪魅且恐怖的人面蛇首正与自己面对面地凝视着。那蛇首一头散乱的长发，两眼邪笑，满脸青绿，红红的小嘴半咧欲张，整体看起来特别像白事仪式上那些纸扎的小人儿。 主要是他与那蛇首贴得太近，猛然看到，实在吓得够呛。他想赶紧转身离那邪物远点，石秀急忙拉住他，轻声说道：“别乱动，你前后左右都是那玩意，别把它们弄醒了。” 说完，她示意章天问慢慢半蹲下来，再侧着身子从那四个人面蛇首的空隙间钻了出来。 待拾起地上长剑，俩人连忙跑出洞去招呼其余三人赶紧跟上。 望着洞里狰狞的庞然大物，众人知得方才定是经历了无比惊心动魄的一幕，不过符控时间有限，实在没有多余时间再去让那俩人回述。 众人小心翼翼地越过化九阴冥蛇，然后快步地朝里洞走去。 顺着山洞又行了一段，七拐八拐之后，终于前面看到了一道耀眼的光芒。 “嘘！我们马上出洞了。出了山洞应该就是碧水寒渊，大家千万当心！”章天问示意大家先行停下，然后自己小心翼翼地靠着洞壁迎着光线走向洞口。 徐徐望去，洞外好像就是另外一个神奇的世界。 洞口离山脚不远，往下是一条数十米长的石阶，石阶下是一方圆形的深湖；那湖水尽呈深绿的颜色，就像一块无暇的翡翠。 大湖的中间有一个小岛，岛上建了很多高低不一的木屋子，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许多体型庞大的巨蟒窜行其中，红色的、白色的，各种颜色都有。不用说，那里应该就是蛇渊门豢养大冥蛇的地方。 或许是它们认为根本就没人能穿过两座险恶的蛇山来到这里，所以碧水寒渊四周静悄悄的，山下也没有看到哨所或巡卫。 章天问又看了洞口的两边，左边是光溜溜的悬崖紧挨着湖水，下了石阶往右大概五百米左右却是连着的一大片枯树林。 “不用说，蛇渊门的老巢肯定就在这片阴森森的密林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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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1 第五十三章 暗战 碧水寒渊边上那条小道光秃秃的，无甚遮掩之物，如果直接从山洞出口的石阶下到湖边沿着小道走，很快就会被蛇渊门那些冥幽发现。 “看来出了洞只能快速翻过右侧的石头，跳到乱石堆里。少初带着石秀和程瑶在石堆中找个合适的位置警戒接应，然后自己和张九鸣慢慢顺着半山腰的乱石、沟坎靠近枯树林。”章天问心里暗忖道。 注意打定，他慢慢退回众人身边，告之外面的地形情况，然后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张九鸣等四人依次到洞口察看一番后也觉得唯有此法可行，于是排好次序就准备出发。 冥荒的天空灰蒙蒙的，光线有些浑浊。 章天问四下环顾一番，确认安全后最先翻过洞口右边的石头，跃到乱石堆中，其余人等紧随其后一一跳下。 负责接应的三人在石堆中潜伏好之后，章天问和张九鸣便顺着一些沟壑、树木等小心翼翼地向枯树林方向靠近。将要进入密林的时候，不知何处刮来了一阵阴风，拂过了一股浓烈的冥蛇腥臭味道。 “那些恶心的玩意又来了，当心！”章天问皱起眉头轻声说道。 俩人探进林子，张九鸣看着那些大树的枯枝败叶，很是好奇地嘀咕道：“怎么这里的树看不到一片绿色的叶子？” “这是冥界，大哥！看好你自己的小命，别分心。”章天问恨不得去踹他一脚。 张九鸣抓了抓头，不再啰嗦，谨慎地继续往前。 走了一会，章天问右手握拳半举，示意停下，然后快速藏到一棵大树之后。 “看到没，前面有好多木箱子……” “看到了，像养蜜蜂的，但比蜜蜂箱子大好多。” “这肯定不是养蜜蜂的，腥臭味这么大！” “不会养的是那些恶心的爬虫吧？” “我觉得很有可能……” 说完，俩人慢慢靠近一个大木箱，只见木箱的底部有一条喂食槽，食槽的上方有一条通气栅栏。通过栅栏往里望去，里面竟堆满了密密麻麻缠在一起的小冥蛇，让人看了既恶心又可怖。 因为靠得太近，木箱里的冥蛇群闻到了他们身上防蛇披风的药粉气味，顿时躁动起来，撞得箱子咚咚作响。 俩人赶忙走开，寻找合适的路线，尽量绕开那些蛇箱，小心地往林子深处曲折行走。 突然，前方隐约出现了一座蜂窝式的古城堡，城堡外面筑着高墙，里面叠堆着许多青砖碧瓦的老式房子，房子前可以看到有各式各样的冥幽进进出出。 不一会，更有两名打着红灯笼的赤衣冥幽走出城堡大门，骂骂咧咧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章天问俩人连忙伏到几株连着的大树根缝隙里，然后屏息凝神地透过一个小孔看着外面。 “好不容易来了客人，这两天吃喝歇息一下，月寒这老家伙硬是把咱兄弟俩赶出来巡查。不就是两箱小蛇躁动了一下吗？搞得跟啥了不起的事一般！” “嘘！得了，老兄！你可悠着点，别闪了舌头。月寒和渊回这两个老家伙厉害着呢。这附近有点风吹草动，都骗不过它们的耳目。” “不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嘛！它们是香头，我们是执事。伺候小蛇这种脏活本来都是蛇夫干的，就算出去巡查也应该是探魂使者的活啊！” “嗯，它们不就是看咱俩不顺眼嘛！我是碧空香头的人，你是水仙香头的人，而碧空和水仙两位香头跟它们一向不对付。” 那两个提着灯笼的赤衣冥幽干脆停了下来，不断相互地发泄着不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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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2 少顷，左边那个长着一副歪长猪腰子脸的冥幽用力地吸了几下鼻子，然后满腹狐疑地说道：“奇怪！好像有啥味道，有点香又有点冲！你闻到没？” 章天问俩人藏身的地方离得不是很远，听到此言，顿时紧张起来。 好在右边那位胖憨憨的冥幽根本不以为然，只是不耐烦地回道：“这地方还能有啥香味，你是喝蒙了吧！那些破箱子里臭不可闻，一会小心你把隔夜酒都给吐出来！” 两个冥幽似乎喝了不少，皆是将醉之样，它们晃晃悠悠地走了两步又停住，继续掰扯了起来。 “刚才说到哪里了……，哦，对了，说到那两个老家伙看咱们不顺眼了。” “别提那两个老家伙了，它们有啥了不起的，上次在江城临湖村就对付那个叫严湖生的守村人都损兵折将，还把阳听使者给搭进去了。要不是蛇灵统领和蛟圣长老一个劲地在法王面前帮它们说话，估计早就被喂了化九阴了。前阵时间，它们在禅城的葫芦沟又折损了两条渊虺，可这次咱们法王却连声都不做了，没有半点要责怪的意思，这就搞不懂了！” “嗨……有啥搞不懂的！蛟圣长老和蛇灵统领一直参与着七星连珠抢地脉的事，它们在不断地鼓动法王。听说冥荒里黑泽、石冢、花阁甚至魂灯楼都参与了，而且几个引阴冥阵布得还挺顺利，你说咱们法王能不动心吗？” “要是这事真成了，咱俩以后可真没好日子过了。咱们的老大都是蛇明统领和蛟贤长老的人，它们一向都是反对掺和这事的，如果这事成了，到时势必会在法王那里失势啊！现在看来，像蛟愚长老这一派保持中立，不赞成也不反对可能还好些。” “据说这两天来的两位贵客是人界的代表，七星连珠抢地脉就是他们最先提出的，现在连魔域里面的冥魔也被他们说服了，确实有点本事。” “嗯……我也听说了，刚才喝酒时蛟圣长老还说妖族那边也心动了。而且好像这次趁着人间瘟疫爆发，他们要在越州的禅城、冀州的邯城和中州的淮义把最后三个引阴冥阵布好，这样大功可就告成了。” “妖族那边灵狐山庄不是说一直不同意的么？” “谁知道呐！嗨……管他呢，成与不成与咱们何关？碧空香头一直跟我讲，这逆天抢脉乃是大祸事，让我们一定要听蛇明统领和蛟贤长老的。所以说咱们都是小喽啰，往后只要多看点眼色办事、尽量谁都不得罪便是。” “嗯嗯，老兄说得对，今朝有酒今朝醉。走吧走吧，赶紧过去看一看，一会回禀慢了还得挨骂。” 两个冥幽说着便重新迈起踉跄的脚步，往刚才章天问俩人惊动的蛇箱走去。 “它们在城堡里离得这么远，怎么知道这边的蛇箱有异啊？”张九鸣觉得甚是奇怪，忍不住轻声问道。 章天问寻思片刻，回道：“可能它们在蛇箱里布了感应的东西。” 言罢，他快速地从身上掏出了两张符箓。 张九鸣愕然问道：“要在这干掉这两个醉鬼吗？” 章天问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是！刚才它们说这两天有两个重要的人物在蛇渊门做客，我想知道那两个人是谁。会不会是几次三番暗算我的那两个蒙面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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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3 张九鸣往蛇渊城堡方向望了一眼，回头问道：“准备怎么搞？” 章天问道：“一会你帮我盯住城堡，我先用定身符制住它俩，然后盘问清楚里面的情况。” 张九鸣握紧七星法剑，默默地点了点头。 章天问探头又看了一眼城堡，那边没甚动静，于是他耐心地等那两个冥幽又前行了一段距离后才悄悄地跟了上去。 待到一片树高林密之处，只见他突然疾闪而上，两张符箓瞬间出手，随着“噼啪”两声，两个冥幽顿时动弹不得。 章天问将沧水长剑抵在歪脸冥幽后背的要害之处，同时沉声说道：“别动！只要我轻轻一戳，你马上便魂飞魄散。” 随着长剑轻轻蜂鸣，一股刺骨的寒意直透脊背，歪脸冥幽霎时酒醒了大半，内心更是绝望崩溃，以至于被定住的身形都在微微颤抖。 章天问右手将剑尖往前一顶，左手缓缓地将那冥幽背后的定身符撕了下来。 “记住，别想耍花招，也不要转头，我问你什么你就老实回答什么。如果有半句谎言……”他收住话头，长剑已然刺入半分。 歪脸冥幽吓得浑身一哆嗦，手中的红灯笼便掉到了地上。 章天问冷冷问道：“这两天在你们这里作客的两个人是谁？” 歪脸冥幽颤抖地回道：“我只是个小角色，不知道他们是谁。平时都是蛟圣长老或蛇灵统领陪着，我只见过一面，其中一人是个瘸子，另外一个是个背着长剑的蒙面黑衣人。” “那个黑衣人长什么模样？” “他在我们跟前一直蒙着脸，看不清具体样子，反正是中等身材，个子不高，说话不紧不慢而且很有条理。” “那瘸子呢？” “那瘸子带着一副白虎面具，背有点点驼，不怎么说话……” “他们说最后要布的三个引阴冥阵是在越州的禅城、冀州的邯城和中州的哪里？” “中州的淮义……” 正问话间，那掉地的红灯笼突然爆出一串火花，瞬间燃将起来。 歪脸冥幽脸色大变，牙齿打颤着说道：“你快走！蛟圣长老……马上……就会带人来！” 章天问连忙问道：“它怎么会知道？” 歪脸冥幽道：“红灯笼和那些蛇箱它们都动了手脚的，里面贴有鬼符，稍有异动，鬼符自燃，它们自当知晓。” 章天问还在寻思真假，这时张九鸣飞快地跑了过来，惶急地说道：“快撤！城堡那边好像知晓了，大队人马正赶往这边……” 歪脸冥幽浑身颤抖得要哭将起来：“快走，不然来不及了！还有你们出了蛇山先找地方躲起来，千万别急着赶去忘川河边那个冥界出口，冥荒几个门派会联手堵防，你们没它们快！” 章天问手中长剑狠狠地往里压刺，直刺得那冥幽背上流出了漆黑的液体，然后再厉声说道：“我们怎么能相信你？” 歪脸冥幽叹道：“我小命就在你手上，怎敢说谎。而且要是你们被抓，按我们法王那脾性，定然也要将我们哥俩喂蛇！” 章天问往后瞄了一眼，已经隐隐约约看得到城堡里冲出的那些冥幽的影子，于是不敢犹豫，厉声命令两个冥幽闭上眼睛，然后抬脚将它们踢到一棵大树底下。 接着，他和张九鸣拼命往山洞方向疾跑。俩人脚步带风，惊扰得那些木箱里的蛇群纷纷躁动了起来。 乱石堆中接应的三人见得枯树林里有异，皆是紧张地抽出了兵器。 章天问俩人疾步如飞，远远地示意众人快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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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4 石少初等连忙从乱石堆中跳出，回到山洞口警戒接应。 五人汇合之后，迅速从蛇洞穿行而回。经过原山洞入口时，那化九阴仍保持着符控状态，众人也没时间再去理会，只管以最快的速度穿过巨蟒峰回到那片狭长的荒地前。 望着前面的万蛇岭，张九鸣心有余悸，皱起眉头道：“这个鬼地方，怎么搞？” 章天问思索片刻，果断说道：“再用老办法走过去肯定来不及，反正现在已经惊动了那些阴物，我们用御剑之术直接飞越就是。大家一会跟紧我，要往东南方向飞，出了冥荒先入冥司暂避。” 石秀担忧道：“我们是没问题，但我哥是第一回来幽冥，不知道能否顺利驭器而飞，就怕出点差错那就麻烦了。” 章天问觉得甚是在理，便恳切说道：“少初哥跟我一起……” 谁知话未说完，张九鸣却已一把拉过石少初，接着拿出《昆仑道卷》直接运念起咒道：“神兵火急如律令！法咒显灵，驭剑飞行，起！” 只见那古卷倏地凌空摊开，俩人挽手一个蹦跳，跃至卷籍之上；随之，张九鸣轻念法咒，那古卷便“嗖”的一声搭着俩人径直往东南飞去。 人在半空，脚踏道卷，石少初开始有些慌乱，看着前仰后合、摇摇晃晃，好在他念力功底扎实，调整了一会后终于屏息凝神、稳稳地站了下来。 后面三人见状便也赶紧施术，飞逐而去。 在这苍茫浑浊的幽冥之所，只见五条人影脚踏长虹，如飞火流星般闪过万蛇岭，掠过阔茫茫的冥荒。 荒野里那些游荡的冥幽听到头上“呼”的一响，甚是迷茫地抬起头、歪着脖子怔怔找寻，但还没等它们反应过来，眼前便只剩了几个小黑点且片刻间消失在阴雾缭绕的远空之中。 五人朝着东南方向飞行许久，终于远远见到了冥司的城关入口。 为了避免无谓的唐突和危险，自是不能直接飞落关前，于是众人继续飞行了一段便准备降落在一片小竹林之前，到时只要再穿过小竹林很快就能到达鬼门关。 只见章天问、石秀和程瑶皆娴熟地息念止步，稳稳地翻跃落地；唯有张九鸣这旁经验不足，好奇心和好胜心又重，一味催咒图快，最后反倒是手忙脚乱、跌跌撞撞地从道卷上跳落下来。 他勉力收起道卷，踉踉跄跄地止住脚步，不料气血翻滚，一个忍之不住便直接趴在一根枯竹子上哇哇大吐起来。 反而同行的石少初打小皮糙肉厚，练功勤恳扎实而且心无旁骛，跳落之时虽然亦是有些慌乱，但却没有这般大的反应。 吐了好一会，张九鸣才缓过神来，他把头狠狠地甩了几下，郁闷地自嘲道：“大爷的，飞太快了，差点没刹住！” 众人哈哈大笑，故意捏住鼻子嫌弃地绕过他步入竹林。 突然，走在最前的章天问猛然止步并脱口惊道：“楚天阔！” 众人陡然一惊，齐齐望去，但见前边竹林小道上卧躺着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枯瘦如柴的老者，正是那阴魂不散的楚天阔。 众人皆紧张地抽出兵器，石秀更是上前两步来到章天问身旁，随即左袖置前，右掌半曲聚力在后，随时准备出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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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5 “诸位……冷静，老朽可不是来找你们打架的……” 那老冥幽看到气氛如此紧张，连忙讪笑着拍拍衣裳站了起来，然后点头哈腰般拘立在小道旁侧。 章天问不敢大意，提剑问道：“那你为何跟踪我们？” 楚天阔笑道：“小娃儿，我可没跟踪你们，我只是听别人说你们要来冥荒，所以苦苦在此守候。” 章天问凛然一惊道：“听谁说的？” 楚天阔道：“你们要去蛇渊探查，冥荒里几个门派应该都知道了，至于它们如何得知，我也不晓得。但现在看来它们压根没把这回事放心上，估计它们不相信你们能穿过那两座蛇山……” 张九鸣插话道：“那你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会经过这里呢？” 楚天阔有点尴尬地笑道：“其实我也觉得你们还没到达碧水寒渊便会被发现，到时你们大概率会选择反其道而行之。因为你们直接走忘川河边的冥界出口怕有埋伏，跑去逍遥宫吧又怕拖累，所以大概率会冒险跑冥司这边躲避。 “我在这儿等了你们好些天了。我可不像冥荒里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想必此刻它们都忙着在冥界出口和逍遥宫方向堵截你们。当然，也有可能它们根本就不屑一顾，随便派几个喽啰走个过场就算了。” 章天问道：“你几次三番缠住我们，到底想干什么？” 楚天阔竟又挤出一脸笑比哭还难看的献媚之态，低声下气地说道：“老朽向来不屈求于人，但为了我那死老婆子，只能恳求诸位相助。若真能帮我把她从你们南道石碑岭里解救出来，金钱财宝、稀世珍玩、功法秘籍，只要你们想要的我都可以想办法帮你们弄来。” 章天问寻思片刻，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们确实做不了主，也不知道怎么帮你。” 楚天阔闻言，顿时急躁起来，脸上青筋暴起，就连左手上的钢爪都在微微颤动。 章天问见识过这个老冥幽既快又狠的手段，连忙示意众人后退。 石秀亦是不敢犹豫，左袖一挥，右掌斜劈而出，但见寒光爆闪，无数的水珠霎时变成道道冰符齐刷刷直钻地下。冰符所到之处，泥土冒出了丝丝黑气。 那气势虽然和逍遥宫主比相差甚远，但此招对付楚天阔的遁地偷袭之术似是颇具震慑。 那老冥幽虽是气极，却还是没有要动手的意思。眼看双方剑拔弩张，它也只是仰天长叹一声，接着痀偻着驼背摇了摇头，那神情甚是悲戚。 少顷，它终是摆了摆手让出小道，然后落寞地转身，顷刻间消失在竹林之中。 虽然它是一个冥幽，而且数百年之前还结伴到石碑岭抢过法水，甚至可能还参与了当年抢夺地势阴脉的大战，与南道应是结有极深的仇怨，但就凭它对自己老伴那份真心，着实也令人深感佩服。 章天问无奈地轻叹一声，领着众人快步穿过竹林，径直走到鬼门关前。 那关楼森严壁垒，阴雾缠绕，看起来这地方像是白天又好似黑夜，灰蒙的主色调里带着幽蓝的冥界之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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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6 看到这几位不速之客，关门前的一位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的恶差官带着左右共一十八名面目狰狞的冥差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 “来者止步，可有城隍路引？”那差官提斧一指，模样甚是可怖。 章天问连忙取出双鱼玉佩，双手奉上并言道：“劳烦通报无常使者，人界道联五人到冥荒办事，仓促遇险望进冥司暂避。” 差官接过玉佩端详了片刻，瞬间神色和缓了许多，挥手示意那些恶差退下，并马上命人进去通报。 少顷，随着一股浓雾飘出，那关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了一名身着素服的短发年轻小童，领着众人进得关去。 张九鸣煞是好奇，连忙低声问道：“都什么年代了，为啥那些阴差还是古代模样打扮，用的也都是刀枪斧锤这些冷兵器啊？” 小童甚是不屑地回道：“三界运行自有规矩，枪炮再狠能打到幽冥吗？使用武器的人再厉害，死后还不是得灰溜溜地空手下来报到？” 众人听罢，一时竟无言以对。 少顷，章天问道：“那你为何不跟他们一样穿古装‘戏袍’？” 小童道：“想穿‘戏袍’还得有冥司编制呢！你以为这么容易？现在的冥幽想上位，那得等它们腾出编制才行。” 张九鸣更加奇怪地问道：“从那些冥差的服饰和容貌来看，有的估计都几百年岁数了，这怎么腾位置啊？” 小童道：“有功德圆满升神的，有修行够了度仙的，也有的待腻了想回人间重新寻户好人家的，所以熬呗！熬得住就有机会嘛！” 众人边说边走，行了一会，眼前出现了三条道路，那路边都盛开着无数只见花、不见叶的彼岸花儿，映照得半空一片火红。 但最左边那条道路看起来却很是恐怖，有两名阴差正押着几个身着白衣白裤的冥幽往一座山岭上走去。 那岭上尽是狗吠之声，嘶牙咧嘴、横行乱窜的恶犬随处可见，那几个冥幽吓得腿脚发软、瑟瑟发抖，不愿再往前半步。 押送的阴差可不吃这一套，抡起皮鞭就抽，几个冥幽瞬间皮开肉绽，只得连蹦带跳继续上山。 山上的恶犬早已按捺不住，凶狠地群扑而来，咬得那些冥幽哀嚎连天、叫苦不迭。 那场面惨不忍睹，看得众人面面相觑。 程瑶皱眉问道：“那边是什么情况呀？” 小童似见怪不怪地说道：“哦，你说恶狗岭那边啊？那些冥幽生前都是造孽作恶之徒，死了家里也没人管，下来时身上没得买路钱就是这个样子的啦！ “这才是刚开始，过了恶狗岭，还有金鸡山。山上有幽冥金鸡拦在那里抓它们的心挠它们的肺，入殓时在尸身上装有贿赂金鸡的五谷的还好，没有的那就惨咯。 “过了金鸡山，就是野鬼村，被肢解或被摘心的冥犯会聚集在这里，抢腿抢胳膊抢心抢肺。运气好捱过了这一关，前面还有一座火山、一条冰河，再翻山过河就能到奈何桥喝孟婆汤了。” 众人听得咂舌不已，皆扭过头再往中间第二条道上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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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7 这条大路甚是平坦，像是可以直达火山之前。此时，路上也有两名阴差押着几个冥幽正默默地走着。 这路上的冥幽身上都穿着去世时的寿衣，手脚上也没戴镣铐，神情看起来相对平静。 小童介绍道：“这第二条道上走的都是没做过什么恶事的普通人，当然也有很多有钱人生前犯了一些恶孽，但他们家里人给烧了足够多的买路钱，也能走。” 石秀道：“那我们现在正在走的这第三条道呢？” 小童道：“这条道就是你们人间所谓的VIP贵宾通道了，平时主要是冥司工作人员、一些特殊来访客人走的；当然那些做出了大贡献的英雄豪杰、积善行德的好人，还有一些花了大价钱建观修庙的香主死后也能走这条道。” 石秀道：“这条道有啥区别呢？” 小童道：“这条道不用排队、不用历经其他两条道上的劫苦，而且快速到达冥府，一会你们就知道了。” 章天问闻言，心中感慨不已，看来这幽冥与人间有着诸多相似之处，特别在人情世故方面亦是不能免俗。 五人跟着小童行到了河边，河边的彼岸花丛里出现了一条官道，道上一辆马车正飞驰而来。 赶车的是一名身手矫健、身着阴差官衣的中年汉子，拉车的是两匹形体俊美而健壮的骏马，马蹄嘚嘚敲击着地面，溅起阵阵白雾。 及到官道尽头，那马夫将手中缰绳一勒，嘴中长出一声：“吁……吁……” 见得两匹骏马霎时急踏而起，鼻中甩出一个响啼，接着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嘶鸣，马车便稳稳地停了下来。 少顷，马夫轻轻跳下车来，站到一侧并掀起门帘，即时便有三名头发油光、皮鞋锃亮、西装革履、手提公文包的现代装束打扮的冥幽依次跳落车来。 那三个冥幽看到章天问等人，眼里满是诧异。 领路小童却似与它们甚是熟悉一般，径直上前打招呼道：“你们又要出关公干去啊？” 其中一个冥幽笑道：“没办法，时间紧、任务重，不跑任务完不成。” 另外一名冥幽努起嘴巴问道：“这几位是……？” 小童笑道：“哦！他们啊？无常使者的客人，安排进府休息片刻。” 那三个冥幽听了，连忙哈腰点头向众人问好，接着转身往关门走去。 小童知得几人好奇，便淡笑道：“刚才那三个都是无常使者手下的辅职冥差，这些年世间人口暴增，光靠使者它们两个根本忙不过来，所以它们奏报殿主核准后招了一批辅差。 “那些辅差生前都是一些好人，也有的是冤死的。它们熟悉当今风土人情，办事效率也高。虽然是辅职，没有正式编制，但它们完成任务后可以积累功德，为自己来世安排一个好福报，所以工作热情很高。” “原来如此！”章天问心中暗忖道，“怪不得当初从黑泽里逃出来时，海棠对自己说‘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们想要知道的信息总有办法搞得到。那忘川河边高墙大城里的冥差经常要到你们人间去，只要价钱给得够，它们可以帮我们查到很多有用的信息’。” 想到此处，他转头往程瑶望去，只见她的脸上并没有太多惊奇的神情，以灵山的手段想必多多少少她应该也是知道一些的。 果然，程瑶回头碰到了他的目光，便似读懂了他的心理那般，只是轻轻地咬嘴一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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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8 小童将众人请上大马车，随着马蹄嘚嘚声再次响起，就过了一会功夫，马车便停将下来。 “到了，诸位请下车吧。” 小童轻轻掀开帘子，五人依次跳下马车。 立马映入眼帘的正是忘川河，只是这一段与他处甚是不同。那河水尽呈血黄之色，河里虫蛇满布，波涛翻滚，腥风扑面。 河上有一条浸在迷雾里的石拱桥，桥上有个亭子，亭里的桌案后坐着一位身着灰绿色长袍的老婆婆。 淡淡的幽光中，只见一头散发着冷淡银光的白色长发如同瀑布般从她头上洒落，直垂到地。 此刻，她半侧着身子，左手拎着一只空碗，右手提着勺子慢慢地搅动着身旁的一口大汤锅。 再往前，到了桥的那头有一座建筑奇特、直插云端的高台。那高台上宽下窄，面如弓背，背如弓弦平列，除了一条石级小道能上去之外，其余皆是刀山剑树，十分险峻。 高台的旁边置放着一块光滑如镜的石头，上面刻着四个朱红的大字“缘定三生”。越过镜石再往里便可到十殿冥府，那些府殿巍峨庄严，气氛肃穆，令人望而生畏。 “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黄泉路、彼岸花、奈何桥、孟婆汤、望乡台、三生石……”程瑶喃喃自语道。 那小童见众人四处张望，流连入迷，连忙催促道：“别看了，别看了！” 它快步将众人带离河边，来到一座大宅院前，宅门之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楷书写着“会同馆”三字。 入门之前，小童郑重地对五人说道：“我跟大家强调一下，你们肉眼凡胎可千万不能私自过桥到河那边去，不然误喝了孟婆汤或被丢到河里喂了铜蛇铁狗那就没救了。没有冥府的通行令牌，别想活着过桥！千万千万记住！” 想来此事容不得马虎半点，那小童特意反复叮嘱，待众人皆点头表示知晓之后它才叩开会馆大门。 “我们两位使者大人有公务在外，特令我好生招待大家，等冥荒那边平静后再送你们出去，请随我来吧。” 小童领着五人径直走到大院中堂的会客厅里，然后吩咐屋内两个仆人打扮的冥幽端上茶水和鲜果。 那些苹果、桃子和橘子堆得整整齐齐，放置在精致的托盘之上，就像拜神祭祖时上供的水果一般，众人看了很是尴尬，皆是假意推托着不敢下手。 “感谢两位仙使和您的热情款待，还没请教您高姓大名？”章天问对小童抱拳问道。 “客气了，你们都是使者大人的贵客，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叫谢墨，别人都叫我小墨，你们也这般唤我就行。” 又寒暄了一会，章天问想起一事，便在石秀耳边低语几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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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9 石秀听罢，点了点头，然后来到程瑶身旁同样私语了几句。程瑶便微笑着从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荷包，让石秀悄悄转交章天问。 章天问拿到荷包，轻轻掂量了下，连忙点头致谢。 顷之，他对着谢墨笑道：“您常伴黑白仙使身边，消息最是灵通，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 谢墨很久没回凡间，对当下好多事物皆是好奇，正与大家聊得兴起，突然听到有事相求，便很是爽快地回道：“有啥事，您说说，我能帮到的自是没有问题！” 章天问正色说道：“这两年，我几次三番受到两个蒙面人的暗算。那俩人武功极高，精通太极两仪剑术。 “今天我们在探查蛇渊时，听说也有一个背着长剑的蒙面人在跟那些邪物商谈着七星连珠定地脉的祸事。那人中等身材，个子不高，说话不紧不慢。如果我猜得没错，此人应该就是袭击我的两个蒙面人中的一个。 “这家伙经常在冥荒出没，刚才我一直在苦苦思索好像在什么时候还见过他。现在回想起来了，去年道联在巴瑶山曲尺峰下诛杀了白虎殿的崔山踞和赵南藩之后，我曾去过冥荒，当时在白虎殿乱石林里碰到的蒙面人应该就是他……” 说着，章天问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程瑶。 程瑶也想起了当初自己为白虎殿驱虎使者所骗，被困在百虎冥阵中的情形。往事历历在目，恍如昨日，想到逃命之时俩人依偎得那么近，她脸上竟是悄悄地飞起片片红霞。 章天问继续说道：“希望您在合适的时候能给两位仙使进言下，劳烦它们帮忙调查一下这两天窜访蛇渊的蒙面人身份，这个也关系到人间地势阴脉的安全。如能帮忙，感激不尽！” 说完，他先从香荷里取出一枚黑水冥河金币，放到谢墨的手中并说道：“这是感谢您的。” 接着，他又将荷包里剩下的四枚金币全都倒了出来，并恳切说道：“这四枚是孝敬两个仙使的。” 那小童思量片刻，终是收下并抱拳道：“章兄是爽快人，那小墨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会尽力请使者大人帮忙的，如能查到，如何通知？” 章天问道：“我们一般都在西都大学城‘老牌楼’街巷的南道堂口里，如果碰巧不在，可以直接将书信交给堂口伙计，让他们转交给我也行……” |
| 只有这点存稿了，一次性发了得了^_^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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