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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戚绝书》(那些湮没在岁月深处的江湖往事)[第2页]

作者:我是骗子他祖宗
首页 上一页[1] 本页[2] 下一页[3] 尾页[44]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那天晚上,前半夜一直月明如昼,颜升藏身在寨墙下的阴影里,他看着巡夜的人,守夜的人,打更的人,从寨墙边逶迤走过,他们手中的利刃在月光下发出清冷的光芒。到了后半夜,突然风云突变,一大片乌云像狗撵兔一样奔向圆圆的月亮,然后遮住了月光,夜风从城墙上方灌进来,吹得树枝树叶瑟瑟作响。颜升从藏身处跑出来,消失在了鳞比栉次的房屋间。
    盗窃行有一句谚语:偷风不偷月,偷雨不偷雪。有风的暗夜,是行窃的最佳时机。
    颜升顺着一条窄窄的巷道,跑到十字路口,风突然停了,月亮从云层里露出半张脸,羞答答地看着迎风寨。十字路口有一棵高大的樟树,颜升像猴子一样顺着树干爬上了树杈,他回头望去,突然看到远处的房顶上闪过了一道人影。他惊愕不已,可是再定睛观看,那道人影消失了。他等候了一袋烟的功夫,那道人影还是没有出现。他自嘲地想,可能自己看花眼了。
    这几天,他总是出现看花眼的现象,也许是自己急火攻心,眼前出现了幻觉。

    月亮又隐入了云层里,颜升顺着树干跳到了一户人家的屋脊上,然后顺着纵横交错的屋脊向前跑去,脚下一片黑暗,如同汹涌的大海。他不知道滕雨被关在哪间房屋里。
    跑过了半个寨子后,颜升突然看到前方有一星亮光。他看到四周没有异常,就来到了亮光所在的院墙上,从墙上抠下一块土疙瘩,丢在院子里,他听到院子里没有任何响声,然后顺着墙壁溜到了院子里。
    这一招叫投石问路。
    颜升沿着院墙走到了那方亮灯的窗户外,抿湿小拇指尖,轻轻戳破了窗户纸,向里观望,他看到房间里共有三个人,一个人坐着,另外两个人站着。坐着的那个人一只手搭在八仙桌上,一只手放在膝盖上,神情倨傲。八仙桌上,放着一盏明亮的油灯。另外两个站着的人,背对着窗户,看不清他们的脸,只是看到一个又高又细,一个又矮又粗。
    坐着的人说道:“你们丐帮帮主答应了吗?”他的声音很奇怪,曲里拐弯,像嘴巴里噙着半个煮鸡蛋。
    又高又细的人说:“帮主迟疑不决,下不了决心。”
    坐着的人说:“你告诉他,和我们联手,我们取得东南,分一半江山给他。”
    又高又细的人说:“这些话我都捎到了,可帮主还在犹豫,估计是不相信我们会成功。”
    坐着的人仰天打了一个哈哈,自负地说:“如他还在犹豫,我就另选他人,到时候他别说吃肉,连汤都喝不上。”
    又高又细的人说:“东南沿海各路义军,还有朝廷军队,防范严密,帮主的担心也是可以理解的。”
    坐着的人鼻子里狠狠地哼哼了两声,说道:“过几天,你就有好戏可看了。你天亮后就动身,再给你们帮主说最后一次,我们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又高又细的人答应一声,走了出来。颜升一纵身,攀住了露出屋檐的椽头,身体吊在半空中。又高又细的人突然从亮光处走到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他抖抖索索地在院子里走了几步,然后向院门走去。院门边有一间房屋,又高又瘦的人就住在那间房屋里。
    院子里再次恢复了寂静,颜升跳回地面,又凑在窗户上的破洞向里窥视,房子里剩下的两个人突然说起了鸟语,颜升一句话也听不懂。突然,他头脑里电光火石般地一闪:他们要占领东南沿海,又说着听不懂的鸟语,莫非,莫非他们是倭寇?
    这时候,戚继光抗倭的故事,早就在民间流传开了。
    颜升听不懂他们的话,就悄悄离开窗口,想要寻找腾雨在什么地方,他爬上墙壁,然后顺着墙壁爬上一棵高高的树,可是,游目四顾,一片黑暗,整座村寨里只有这里才有一星灯光,可是,灯前两个人,说着他一句也听不懂的鸟语。他即使抓住他们,也逼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如果今晚救不出腾雨,天明就更没有办法。可是,想要救出腾雨,却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又怎么能够救出?颜升站在树杈上,一筹莫展。
    脚下传来了说话声,是两个做饭的,他们嘟嘟囔囔,骂骂咧咧,一个说:“这些挨千刀的,大半夜还不睡觉。”另一个说:“不要脸的玩意,还让我们给他们送饭。”
    颜升从树上溜下来,悄悄地跟在他们身后,他们挑着担子,担子一路上都在吱扭扭地欢叫着,他们拐过两道弯后,来到了一座院子里。院子里黑咕隆咚,连一星半点灯光都没有,有一只动物受到惊吓,尖叫一声,跑出了很远。这座院子显然荒芜了很久,他们要给谁送饭?
    一个做饭的搬开了铺在地上的草席,立刻有一桶明亮的光柱直冲天空,灯光是从深井里发出来的,为了能够看清楚,颜升立即爬上了井口上方的一棵树上,他看到那两个人把盛饭的竹笼放进了井里,然后对着井里吆喝:“饭来了。”井壁里突然伸出了一只手,将竹笼拉了进去。
    做饭的把饭菜送到了井下后,又把草席盖在井口,院子里又恢复了如墨一样的黑暗。
    送饭的走远了以后,颜升从树上跳下来,揭开草席,用双手双脚支撑着身体,踩蹬着洞壁,然后又把草席盖在头顶上,一步步下到井底。井底挖有一条甬道,他顺着甬道走进去,看到每隔几丈远,洞壁上就挖有一个凹槽,里面放着着油灯。油灯的火苗静静地燃烧着,空气中氤氲着一股呛人的气味。
    走了十几丈,拐过了两道弯,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座大厅,大厅里散落地坐着七八个人。坐在中间的那个人衣着考究,其余的人众星捧月一般围着他。他很威严地问:“包密立出发了吗?”
    有人回答:“出发了。”
    那人说:“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不能有什么破绽。”
    另一个人说:“您的锦囊妙计,谁能看出?纵然诸葛孔明重生,也不一定能够想出这条妙计。”
    还有人说:“诸葛亮算什么,这条妙计一箭三雕,我们的大事成了。”
    那人说::“我们的大事就从吉祥村开始。”
    颜升一惊,吉祥村的人已经被杀光了,他们想在吉祥村做什么文章?
    他们又谈论了一会别的事情后,坐在中间的那个人突然问“今天带回来的那个人交代什么了吗?”
    此前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说:“没有,他始终不说他是哪里人,他想干什么,这个人顽冥不化。”
    颜升想:他们说的,恐怕就是腾雨吧。
    前两天出门了,没法上网,今天回来了,多更新点。谢谢各位朋友不离不弃。
    什么叫好书?三观正的,好看的,就是好书。
    颜升等着他们继续谈论滕雨,他想从他们口中探听到滕雨的线索,可是,他们却不再说什么。他们一个个站起身来,从大厅的偏门向前走去,迅速消失在了甬道尽头。
    颜升伏地听声,听到甬道里再没有了脚步声,也走出偏门,沿着甬道快步向前跑去。跑过了很长一段路,又爬上了高高的台阶,他看到前方有一线亮光,那是两扇木门的门缝,此刻,一轮红日正从东方冉冉升起,霞光如同利剑照进甬道,脚下传来了鸟雀声和呼啸的风声,颜升判断出,甬道的另一个出口在悬崖上。
    木门在外反锁着,颜升被锁在了地下的甬道里。
    颜升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他只能原路返回大厅,他看到大厅里有一张沉重的木桌,木桌旁边散落地摆放着十几把木椅,墙角放着一架木柜,木柜里放着几排陶罐,陶罐里盛着五颜六色的液体,不知道那是干什么用的。
    颜升沿着甬道走到井底,然后手脚并用爬到井口下。他凝神倾听,听到外面没有任何声响,这才轻轻顶着井口的草席,爬出了井口。
    站在井口,颜升看到这座院子异常破败,墙壁倾颓,房屋倒塌,地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落叶,散发着积年的腐烂气味。院子里有一棵半死不活的香椿树,树枝树干上爬满了一种叫做花大姐的颜色灰暗的昆虫,看一眼就让人头皮发麻。
    走出院子,颜升捡起一根棍子,假扮成算命先生,他想找到徒儿滕雨留下的蛛丝马迹,可是,墙壁上树干上到处都没有。他不辨路径,信步行走,走到太阳西斜,却发现又回到了那棵长着香椿树的荒废的院子里。
    这半天来,他一直在迎风寨兜圈子。迎风寨是个迷宫,外人走进这里,就很难走出去。
    黄昏时分,街道上响起了哐哐的筛锣声,接着传来比破锣更难听的吆喝声:“各回各家,关门落锁,闲杂人等,不得留宿。”
    颜升判断出这个迎风寨绝不是寻常村寨,这个寨子酝酿着一个巨大的阴谋,滕雨落在这里,万分危急,他一定要探询到滕雨被关在什么地方,一定要设法营救他。

    为了躲避巡夜的搜查,颜升又揭开草席,溜到了井下,走到大厅里。大厅里一个人也没有,他挪开靠墙的木柜,突然发现木柜后还有一个洞穴,洞穴深约丈许,里面空空如也。
    颜升躲进了洞穴里,他在黑暗中一步步向里走,突然,他感到一阵冷风扑面而来,下意识地举手阻挡,和一个人的手臂碰在一起。那人出声道:“吃搁念的【1】,哪条道上的?”
    颜升刚想回答,突然洞穴外传来了说话声,他们不再说话,一起躲在了洞穴里。颜升不知道此人是敌是友,他紧靠洞壁,避免把自己的后背暴露给对方。
    洞穴外有一个声音很熟悉,就是昨晚那个衣着考究的坐在中间的说话声。颜升听见另一个声音称呼他赵副帮主。赵副帮主把另一个人叫商帮主。
    赵副帮主说:“商帮主,现在有一个极佳的时机,是振兴丐帮的大好时机。想来你肯定早就知道。”
    商帮主说:“我不知道,你说说吧。”
    赵副帮主说:“商帮主这是在考验我,我干脆就打开窗子说亮话吧,日本人已经潜入了东南沿海,如果我们和日本人联手,就能够占据东南,到时候和日本人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江山,我们南面称王,坐拥东南富庶之地,远超这种沿街乞讨的日子百倍千倍。”
    商帮主说:“卖国求荣,会遭世代唾弃。”
    赵副帮主哈哈大笑:“帮主在说笑话了,我丐帮治理天下,胜过朱明王朝,何谈卖国?平日里帮主不是也说要割据称王吗?”
    商帮主沉吟一会,说:“此事万不可操之过急,还须从长计议。”
    赵副帮主说:“我等得,可人家日本人等不得。”
    商帮主说:“万一日本人失败了,我丐帮岂不是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赵副帮主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请商帮主痛下决心,否则……”
    商帮主声音高起来:“否则怎样?你竟敢威胁我,我偏不答应。”
    赵副帮主说:“您是帮主,我是副帮主,我岂敢威胁你?”
    商帮主语气明显缓和了:“你知道就好……”突然,商帮主声音紧促起来:“你,你为什么这样做?你这条狗……”
    赵副帮主的声音中含着戏谑的成分:“商帮主,对不起你了,日本人要我这样做的,你去了阴曹地府,去找日本人算账吧。”
    颜升躲在洞穴里,突闻变故,一颗心像拉紧的弓弦一样。另一个人的呼吸也变得粗重。

    须臾,挡着洞穴的木柜突然被拉开了,颜升浑身的肌肉收紧,身边的那个人也屏住了呼吸。借助着大厅里的灯光,他们看到赵副帮主把商帮主的尸体拉进了洞穴,然后,赵副帮主端着一个陶罐,把里面的液体倒在了商帮主的身上。
    木柜被赵副帮主在外拉上了,洞穴里又陷入了黑暗。黑暗中有一股刺鼻的气味在洞穴里弥漫,颜升直想打喷嚏,他努力地忍了忍,终于忍住了。
    洞穴外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声,至少有十几个人来到了洞穴里,有人追问商帮主的下落。赵副帮主语含悲声地说:“商帮主离开了我们丐帮,他撂挑子不干了,这是他留给我们的书信。”
    颜升在洞穴里听到大厅里陷入了静寂,大约那些人在看帮主的书信。过了一会儿,有人说:“帮中不可一日无主,请赵帮主践履帮主之位。”
    赵副帮主推辞说:“不行不行,本人才疏学浅,实难胜任。”
    一大群嘴巴在说:“帮主书信中说了,他隐居山水之间,无意江湖纷争,帮中大小事务,全凭赵副帮主做主。”
    赵副帮主似乎很不情愿地说:“那好吧,我暂时领职,但诸位要答应我,一有合适人选,我立即退位。”
    大厅里的人七嘴八舌,有说赵帮主就是最合适人选的,有说赵帮主高风亮节的,还有人急着表忠心,说唯赵帮主马首是瞻。颜升躲在洞穴里,感觉到赵帮主极为阴险,极为虚伪。
    大厅里,赵帮主说:“当今天下大势,风雨飘摇,后金起于东北,蛮人起于西南,东有日本,西有鞑靼,朱明王朝危在旦夕,我丐帮只有认清形势,才能图强。各方势力中,以日本为最大,所以,我们只有和日本结盟,才是上策。此时此地,天佑我也,日本人首先提出和我们结盟,事成后,东南一半江山,尽属我丐帮。此事甚为重大,所以,要和各位商讨。”
    颜升听到洞穴外又陷入了乱七八糟,有人赞成,有人反对,还有人一直沉吟着说:“这确实是个问题啊,是个问题啊。”
    赵帮主道:“曾副帮主,你意下如何?”
    一个迟钝的声音响起,大约他就是曾副帮主,他说:“不参与朝堂之争,乃丐帮世代相传的规则,无论谁入主南直隶,都不会为难丐帮。”
    大厅里又陷入静寂。过了一会儿,赵帮主说:“此事,还是从长计议,改日再议。”
    洞穴外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声,声音愈来愈远,最后终于听不见了。颜升刚想出声询问这个和他一起躲在洞穴里的人是什么来路,突然,洞穴外又传来了赵帮主的声音:“你们两个是我最得力的人,曾副帮主背叛本帮,你们知道怎么做。”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铲除邪恶。”
    赵帮主说:“好的,出去吧,我明天不想再看到曾副帮主。”

    洞穴外再次陷入了寂静,黑暗中的颜升和那个人等候了很久,确信大厅里再也没有人了。颜升轻声说道:“吃搁念的,我是老荣,排琴什么道儿?”【1】
    黑暗中的那个人说:“都是相家,我是托线儿。”【2】
    颜升问:“咋称呼?”
    那人道:“我在神威镖局排行老四,你叫我年季就行。”【3】
    颜升知道了这个人也是江湖中人,就放松了警惕,继续问道:“武威镖局行走北直隶,闯出了好大的万儿【4】,你咋来这地儿?”
    年季在黑暗中叹口气说:“说来话长。”
    三个月前,神威镖局行镖,在关外丛林中遇到一伙贩卖布匹的客商,客商首领身材矮小,留着两撇八字胡,他说关外盗贼丛生,请求和镖局结伙前行,镖局答应了。这一路上,客商极为殷勤,安营扎寨,生火做饭,他们都抢着做,而到了集市上,他们又出手大方,替镖局置办食品。镖局慢慢放松了警惕。十几天后的一个夜晚,他们住在荒凉的山谷中,夜半时分,这伙客商突然从布卷中抽去长刀,偷袭神威镖局。神威镖局上下十几名镖师全部被杀,只有一名刚出道的小镖师,当晚藏在草丛中,逃过一劫。小镖师赶回北直隶,向镖局报信。而整个镖局里仅剩下年季一名当家镖师。年季循着那伙客商的踪迹,一路追踪过来,来到了迎风寨。
    颜升问道:“这个村寨是丐帮的地盘,莫非丐帮和神威镖局有梁子?”【5】
    年季摇摇头说:“没有,丐帮在南直隶,神威镖局在北直隶,两地相距上千里,从无往来。”
    颜升想起那些说话声音怪异的人,问道:“那一定是日本人了?”
    年季说:“我也这样想,那个回来的兄弟说,那伙客商说话曲里拐弯,不像是中土人。”
    颜升说:“是了,是了,日本人从关外来南直隶,北直隶是必经之路。【6】”
    年季说:“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不放过一个仇人。”

    洞穴外再没有了声音,他们决定出去,搬开木柜,明亮的灯光照进来,两人望着地面,都大吃一惊,商帮主的尸体凭空消失了。
    【注】
    1、吃搁念的:朋友。老荣:窃贼。排琴:兄弟。
    2、相家:内行。托线儿:镖师。
    3、季:最小的儿子。
    4、万儿:名气。
    5、梁子:矛盾。
    6、关外:东北。北直隶:京津唐。南直隶:江浙赣。
    两人走出洞穴,借助洞壁上的油灯光,颜升看到年季长身玉立,异常英挺,双眼明亮,鼻直口阔,又是书生打扮,这幅长相和容貌,不像是赳赳武夫,倒像是上京赶考的举子。颜升心道:镖局里居然有这样的人物,真让人难以想象。
    两人沿着长长的甬道向前走去,阴风阵阵袭来,让人不寒而栗。洞穴里难道还有另外的人吗?这个人又躲在何处?
    两人走到了深井下,颜升抬头望着井口说:“这个寨子处处透着古怪,昨日我从这里出发,行走半天,居然又回到了院子里。”
    年季说:“这个寨子是按照星宿图建造的,巷道四通八达,不是本村寨的人,只要走进来,就再也走不出去。但有一点,你见到岔路口,始终左拐,就能够走到寨墙下,沿着寨墙行走,就能够走到寨门。”
    颜升说:“原来是这样。”
    两人爬出井口,看到月亮西斜,时辰已到了后半夜。颜升问:“年兄有何打算?”
    年季说:“我一定会找到那些人,手刃仇敌。颜兄呢?”
    颜升说:“我要找到我的徒儿,只是偌大的村寨,千百间房屋,不知道他被藏在哪一间,也不知道他此刻是死是活。”
    颜升刚刚说完,突然看到前方的墙角,画着一朵桃花。他惊愕不已,疾步跑过去,就着明亮如昼的月光,看得真真切切,那里确实画着一朵桃花,本帮的标记桃花。
    颜升大喜过望,他明白徒儿滕雨逃脱了,可是,他是怎么逃脱的,他又是怎么知道师父颜升藏在这座小院子的深井里?他顾不得多想,沿着巷道向前跑了一段路程,果然,又在转弯处看到了桃花标记。
    按照桃花标记,颜升和年季在巷道里左拐右拐,来到了一座大树遮盖的院子前,颜升侧耳听了听,里面没有任何声响。
    颜升让年季等候在院子外,他悄悄爬上墙头,从墙角溜进去。院子不大,院门口的一间房屋里,有两个人靠着墙角打瞌睡,他们的脚边放着两把刀。后院的房屋里,还有两个人,那两个人没有睡觉,在兴致勃勃地聊女人。
    狭小的院子里,有四个人看守,这个院子里一定透着古怪。颜升顺着墙根,来到了中间一座房屋前,看到房门上锁,他贴着门缝,侧耳倾听,听到里面有细若蚊蝇的呼吸声。颜升嘴对着门缝,发出老鼠打架的声音。门缝里的呼吸声突然停止了,接着,里面也发出了老鼠打架的声音。
    徒儿滕雨在里面。
    颜升来到门后,悄悄打开了院门,年季悄悄走进来,前院的两个看守还在打呼噜,后院的两个看守还在聊女人。年季向颜升摆摆头,就悄悄走到了后院里。
    后院里传来两声重物倒地的声音,年季踏着月色走过来,颜升看到他手中提着一把剑,剑身上的血液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重物倒地声唤醒了前院两个打瞌睡的看守,他们叫声啊呀,站了起来,弯腰在地上摸着刀片,刀片早就被颜升握在手中。颜升手起刀落,一名看守像木桩子一样,一头栽倒在地,另一名看守赶紧跪在地上,双手作揖,连声说道:“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颜升对准这名看守举起手中的刀片,问道:“房门钥匙在哪里?”
    看守抖抖索索从腰间解下一把钥匙,双手呈给颜升,口中还在喊着:“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年季说道:“饶你不得。”一剑挥去,看守的头颅就骨碌碌滚到一边。
    颜升打开房门,看到滕雨被吊在房梁上,他解开绳索,扶他走到月光下,看到他身上多处受伤。颜升心疼不已。
    两人扶着滕雨走出院门,走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面上,远处响起了一声鸡鸣,接着,四面的鸡鸣声接连响起。天快要亮了。
    颜升问滕雨:“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滕雨说:“我不知道。”
    颜升大为惊异:“迎风寨外的标记是你留下的?”
    滕雨说:“是的,我被日本人和丐帮追击,形势危急,就给师父留下标记,我知道师父就在后面。”
    颜升继续问道:“迎风寨里的标记也是你留下的?”
    滕雨说:“我被他们抓进迎风寨后,就一直被关押在那座房屋里,我没有在寨子里留下标记。”
    颜升益发惊异,谁给他留下了桃花标记,指引他来救出滕雨?

    三人沿着墙壁行走,见到岔路口就向左拐,鸡叫二遍的时候,来到了寨门口,寨门口挤满了想要赶早出行的人,他们三人也夹在人群里。
    时间不长,天色大亮,寨门打开了,人群闹哄哄地挤出寨门,没有人留意他们。
    鸡叫三遍,太阳升起来,他们已经远离寨门好几里远了。年季说:“不会有人追来了,我们就此别过。”
    颜升刚想说声谢谢,突然听到后面传来吆喝声,十几个人拿着棍棒追上来。年季对颜升说:“你们先走,这些蟊贼,我来对付。”
    颜升说:“拜托年兄了,我在前面镇子上等你。”
    颜升扶着滕雨向前跑,跑过了几十丈远,回头看到丐帮那些人手持棍棒,把年季团团围住,年季指东打西,剑锋过去,丐帮倒下了好几个人。颜升看到年季能够对付丐帮那些人,也就放下心来。
    又向前走了几十丈,迎面来了一顶轿子,两个轿夫走得歪歪斜斜,气喘吁吁,轿子里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轿子与颜升擦肩而过时,颜升一把揭起轿帘,轿子里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尖叫声,颜升和滕雨都看到里面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都是胖子,身上的赘肉颤颤巍巍,那个男人的手放在女人的裤裆里。
    男人看到自己原形毕露,立即拉长了一张胖嘟嘟的脸,他对着颜升呵斥:“大胆奴才,想找死吗?”
    颜升拉了前面那个轿夫一把,轿杠从他的肩膀上滑脱了,轿子重重地落在地上,两个男女胖子像皮球一样从轿子里滚出来,女人的裤子滑落到了膝盖,两大瓣白白的屁股在阳光下发出炫目的光芒。颜升狠狠地踢了那个男人一脚,骂道:“一对狗男女,光天化日之下,行此苟且之事。”
    男人不敢吭声,女人提起裤子,脸上猩红的肉上下抖动,她说:“我们就狗男女,怎么了?我是你老婆吗?我是你小妾吗?”
    颜升不搭理她,他扶着滕雨坐进轿子里,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两锭金子,放在两个轿夫的手中。两个轿夫欢天喜地,转过身,跑得飞快。身后传来胖女人高一声低一声的叫骂声。

    走出了十多里后,众人来到了一座小镇上,颜升谢过轿夫,扶着滕雨走进一家饭馆里。现在正是吃午饭时间,饭馆里人头攒动,颜升在墙角找了两个位子,和滕雨面对面坐下来。
    走在他们旁边的是一个留着花白胡子的老头,老头穿着绸缎衣服,花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从他身边走过的人,不断点头哈腰向他问好,态度极为谦卑,老头微微颔首,脸上是矜持和自足的表情。
    小时候,看父敬子;年老时,看子敬父。
    一个中年男子走过来,问候老头:“太爷,听说您上月去了省城?”
    老头满脸都是笑容:“是的是的,我去我儿子那里了。”
    中年男子脸上带着谄媚的笑:“我叔他升官了?”
    老头脸上笑成了一朵枯萎的花:“那自然,说起你叔和省城,那可有得说了,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你叔他官越做越大,满省城的人,没有不认识你叔的。”
    旁边人听到老头滔滔不绝地夸耀自己的儿子,有人脸上带着会意的微笑;有人撇撇嘴巴,不以为然;还有人嘴巴哼一声,表示轻蔑。
    要的饭菜还没有端上来,而饭店里又人多嘴杂,颜升本来想问滕雨这些天的遭遇,也只好作罢。滕雨一直安静地坐着,低着头,好像满腹心事。
    突然,饭店外涌来了七八个人,一个个做乞丐打扮,手持棍棒,但满脸都是暴戾之色。饭店里有人看到这群乞丐来者不善,急忙从门边溜出去,站在大街上看热闹。
    滕雨抬头看了这些乞丐一眼,突然脸色大变,他悄悄告诉颜升:“师父,他们来了。”
    那些乞丐走进饭馆后,就大大咧咧坐在门口,店小二想要上去招呼,可是看到他们那种凶狠的模样,不敢上前。颜升知道这些人是要拦住他们师徒俩,他看到那个兀自吹嘘自己儿子的老头,突然计上心来。颜升走过去,一把揪住老头的山羊胡子,喊道:“老不死的,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老头被颜升扯着胡子,气得说不出话来,嘴巴里只是发出“啊,啊”的声音。颜升喊道:“你躲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走,一起去见官。”
    门内的人听到老太爷欠钱不还,立即围过去;门外的人听到里面有了动静,纷纷站在门口向里观望。颜升故意高喊:“见官去,见官去,今天你休想逃脱。”滕雨看出了师父的用意,也故意高喊:“欠债还钱,休得抵赖,我做个见证。”
    颜升想拉着老头出去,老头不愿出去,双方陷入了僵局。滕雨在旁边故意起哄,说老头借钱的时候,他在旁边看到了。丐帮看到局面无法控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靠墙站着,静观事态进一步发展。
    突然,门外响起了吆喝声:“走开走开,谁在这里鼓噪闹事?”
    门外的人纷纷让出一条道,几名皂隶一脸骄横地走进来,颜升故意高喊:“现在看你往哪里跑?”他放开了老头的山羊胡子。
    老头气得满脸通红,山羊胡子直抖,他说道:“我活了七十几年,何曾受过此等屈辱!”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走在最前面的皂隶,突然看到老头,赶紧躬身作揖,满脸堆笑,问道:“太爷,您怎么在这里?”
    老头用颤抖的手指指着颜升和滕雨:“清平世界,朗朗乾坤,此二人污我清白,是何道理!”
    皂隶刚才在饭馆外听见说什么欠钱不还,现在又听老太爷这么说,已经明白发生了怎么回事,他转过身,立即变了一副脸色,对着颜升和滕雨呵斥道:“带走!”
    颜升回过头,看到丐帮已经退到了大门外,站在远处观望,有的脸露愠色,有的带着幸灾乐祸的神情。

    两名皂隶在前带路,另外几名皂隶走在后面,颜升和滕雨被夹在中间,他们鱼贯走出饭馆的大门。刚刚走出门外,颜升突然一纵身,抓住了房檐前的椽头,翻身上房,然后踩着屋脊,一溜烟地跑走了。皂隶在地面奔跑,追赶不及。
    一瘸一跛的滕雨没法逃脱,被关进监狱。
    谢谢版主,给这个帖子加了红脸。我一定不辜负版主的期望,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做一名又红又专的革命接班人。
    第四节:丐帮 夜半劫狱

    丐帮一直跟在后面,他们看清楚了滕雨的一举一动。他们的目标只在滕雨身上。他们对滕雨死缠烂打,是因为滕雨知晓了丐帮和日本人勾结,图谋东南沿海的秘密。他们想知道,这个秘密滕雨是如何得知的,还有什么人知道,他们想尽各种办法折磨滕雨,可是滕雨只字不说。
    这天下午,他们眼看着一群皂隶带走了滕雨,关进了县城监狱里。
    县城的监狱分两部分,相距好几里,一部分是关押重刑犯人的,监狱连窗户都没有,与外界连接的是一扇包着铁叶子的沉重厚实的松木门。另一部分是关押普通犯人的,有高高的窗户,窗户是用几根手臂粗的木条固定在墙壁上的。滕雨的罪名只是冲撞了老太爷,而且只是从犯,主犯逃走了,所以,滕雨被关押在普通牢房里。
    黄昏时分,乞丐们就聚集在了牢房外,装着行乞,眼睛却望着高高的围墙,准备劫狱。监狱的看守从他们身边走来走去,完全没有料到这一群邋里邋遢的肮脏货色,今晚要干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掌灯时分,乞丐们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架梯子,搭在了普通监狱的外墙,然后他们顺着梯子爬上了围墙。围墙里,看守正坐在一间房屋的灯光下喝酒聊天,夜风中送来了阵阵酒香肉香。因为是普通监狱,因为几十年都没有劫狱的事情发生,看守们一个个惫懒松懈,形同虚设。
    乞丐们爬上墙头后,小心翼翼地把梯子抽上来,放在围墙里,然后小心翼翼地顺着梯子溜下来。他们像一群老鼠一样,鬼鬼祟祟地来到普通监狱的墙壁下,一个乞丐蹲下去,另一个乞丐站在下面那个乞丐的肩膀上,下面的乞丐抖抖索索站起来,上面的乞丐从衣服下抽出了一把锯子,他要锯开窗户上的木条。
    突然,一颗石子落在了房顶上,石子顺着瓦片骨碌碌地滚下来,在静静的夜晚听起来异常响亮。正在喝酒的看守们站起来,大声吆喝着:“谁?谁在哪里?”乞丐们吓坏了,他们连滚带爬藏在了房屋后的暗影里。
    看守站在门外,看到院子里再没有了动静,他们又回到房间里继续喝酒。

    乞丐们看到看守回去了,又悄悄地爬出来,他们故伎重演,可是,等到锯子刚刚挨上高窗上的木条,又有一粒石子落在了房顶的瓦片上,然后骨碌碌地滚下来。这次,没等看守喊出声来,乞丐们早就七手八脚,爬回到房屋后的阴影里。
    看守实在懒惰,他们这次连房屋都没有走出,一个看守问:“什么情况?”另一个看守说:“能有什么情况?不是野猫就是老鼠,来,继续喝。”
    乞丐们看到看守懒惰成这样,胆子大了起来,两个乞丐搭架子去锯窗户,其余的乞丐眼望着屋顶,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乞丐的锯子又挨上了高窗上的木条,突然,高处响起了吆喝声:“劫狱了!劫狱了!”
    房间里的看守们听到有人高喊“劫狱”,他们啊呀呀大喊着,操起家伙,跑到了院子里。他们看到几个人争先恐后地爬上墙角的梯子,像螃蟹一样慌手慌脚。果然有人劫狱,这还了得!他们叫喊着冲过去,抓住梯子向外一拉,刚刚爬上梯子顶端的一个乞丐像件破棉袄一样掉在地上,摔得半死,他们乘着酒性,拳脚棍棒一齐交加,那个乞丐连一声都没有发出,就一命呜呼。

    围墙外的乞丐一口气逃出了半里地,回头看到看守没有追出来,就又聚在一起。他们七嘴八舌地猜测刚才的喊声是哪里来的,有人说是监狱外一棵大树上发出的,他们气急败坏,决心找这个人算账。他们来到监狱外,突然看到监狱内外加了岗哨,想要再次劫狱,已不可能,而树上的那个人,早就逃之夭夭。
    丐帮折腾来折腾去,空手而归,还搭上了一条性命。时值夜半。

    躲在大树上向监狱房顶丢石子,向看守出声示警的,是颜升。
    颜升早就料到丐帮会夜晚劫狱,所以他黄昏时分就爬上了监狱外的一棵大树上,他果然等到了丐帮,丐帮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他的视线里。他出声示警后,看到丐帮已不可能再次劫狱,就远离了监狱。
    他要去找那个到处给人吹嘘炫耀他儿子的老太爷。
    老太爷家的地址早就被颜升看得一清二楚。
    颜升从饭馆房顶上逃走后,躲在了一间废弃的房屋里。临近黄昏,喧嚣纷乱的小镇渐渐平息,颜升这才走了出来。那时候,满街道的人都在谈论着同一件事情:老太爷被人牵着胡子要债。有的说:“看不出这么有钱的人,居然还欠债不还。”有的说:“不但不还钱,还叫来衙役把人家带走了,还有天理吗?”颜升听到这里,哑然失笑。
    要寻找老太爷家在哪里,很简单,谁家的门楼最高,谁家盖得最富丽堂皇,谁家就可能是老太爷家。颜升看到村东头有一片树林,浓密的树冠遮盖着一大片墙砖绿瓦的房屋,房屋鹤立鸡群,在整座小镇显得异常醒目。颜升爬上了一棵最高大的树木上,从树杈上鸟瞰,整个小镇尽收眼底。
    颜升看到老太爷从上房的一间房屋里走出来,他拄着拐杖,依然愤愤不平,山羊胡子一撅一撅,一名丫鬟不断用手掌抚着他的后背,他哎嗨哎嗨地咳嗽着。
    颜升看清了老太爷家的位置后,就离开了,去往监狱门外。

    然后,丐帮就劫狱了,就中招了,就狼狈逃窜了。
    颜升看到滕雨没有了危险,又来到了老太爷家。老太爷家肯定有钱,颜升要盗取老太家的金银财宝。这时候,已过午夜。
    老太爷家的金银财宝藏在哪里?只会藏在自己房中,藏在下人房中,是不可能的;藏在儿孙房中,又不放心,而藏在自己身边,才最安心。
    颜升翻墙进入老太爷家中,先悄悄走到院门口,拔出铁销,抽出门闩,将大门虚掩着。这是为自己准备好退路。然后,颜升又悄悄走到了后院的上房前。
    上房分两层,下层挂着一把明晃晃的铜锁,那就说明老太爷住在上层。旁边有青砖砌成的台阶直通上层,颜升拾级而上,耳朵凑近门缝,听见里面高一声低一声的鼾声,老太爷就住在里面。按照民间的规矩,只有辈分最高的老人,才能住在上房的最高层。
    颜升又下到一层,找到杂物间,看到墙壁上挂着一排镰刀,这是农村收割常用的夹镰。颜升卸下刀片,再次走上二层。
    颜升把刀片插进门缝里,轻轻拨开了门闩,然后,他抬起门扇,门扇无声地打开了。他走进去后,又抬起门扇,掩上房门。之所以要抬起门扇,是因为门扇和门墩摩擦,会发出声响。
    整座大院里,没有一个人发觉家里已经来了窃贼,而且已经到了老太爷的床边。
    颜升蹲在房间里,看到房间有一张床,老太爷夫妻俩睡在床上,床边有一架木柜,柜门上挂着铜锁。颜升只看了一眼就明白金银财宝藏在哪里。如果木柜里没有宝贝,干嘛要上锁呢?
    @staroad 2017-10-12 12:00:49
    开新贴了吗?在图书馆拜读过大作,真心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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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请问是这套书吗?
    
    
    
    老太爷夫妻的衣服放在床边的椅子上,颜升探手过去,从他们的口袋里摸着摸着,摸出了一串钥匙。颜升用衣服包裹着铜锁和钥匙,试着开锁,仅仅试了三把,铜锁就被打开了。
    柜子里装着衣服,散发着经年的霉味,颜升探手到箱底,手指触摸到一块硬硬的冰凉的东西,凭感觉他知道了那是老太爷珍藏的黄白之物。颜升从箱底拉出了一个沉甸甸的小小的包裹,系在自己腰间,然后,他关上了柜门。
    颜升准备离开的时候,老太太突然醒来了,他一把抓住了颜升的衣服,高声叫道:“有贼,有贼,快来抓贼!”
    颜升挣了一挣,没有挣脱老太太的手指,老太太的手指如同铁钳子一样牢牢地钳住了颜升的衣服,黑暗中颜升看不清老太太的脸,楼下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声,有人高声吆喝:“贼在哪里?”
    老太太高声回应:“在楼上,我抓住贼的衣服了。”
    老太爷翻了一个身,也醒来了。颜升情急生智,突然爬在床上,一把抓住了老太爷的睡衣。老太爷很不满意地絮絮叨叨:“老婆子,你抓的是我的衣服,还不快松手。”
    老太婆听到老太爷这样说,赶紧撒手了,颜升也松开了手指,俯身钻到了床下。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几个下人走上楼梯,着急地喊:“贼在哪里?可别放走了贼!”
    老太爷不满意地喊道:“哪里有什么贼,都回去睡吧。”
    门外的脚步声远去了。

    等到房间里的鼾声再次响起时,颜升偷偷溜出了房间,打开院门,来到了街巷。月亮从云层里露出来,颜升解开包裹,看到包裹里全是金子,足有一百两。
    这一百两金子现在要派上用场了。

    镇子距离县城只有几里远,颜升看到县城边开了一家济世堂,济世堂前的青砖铺就的台阶,被无数双穿着布鞋的脚磨得光滑,青砖的边沿也被磨得圆润,他沿着济世堂前的朱红色的柱子,爬上了房顶,然后溜到了院子里。
    济世堂的院子里散发着浓浓的中草药的气味,靠着东墙的一排房屋,只有柱子,没有门窗,装着中药的麻包,一包摞一包,一直摞到了房顶。靠着西墙也有一排房屋,房屋有门有窗,从里面传出高低起伏的接连不断的鼾声。颜升知道那里面肯定住着刀客、执事和相公娃。最里面朝南只有一间大房,和济世堂的门店遥相对应,颜升知道那里面住的是管事。
    济世堂和所有的药店一样,等级森严,最上等的是管事,他是东家委派来全权管理药店的人;此等是刀客,就是用小铡刀把中药切成大小薄厚均匀的那个人,他的地位相当于饭店里的厨师;然后是执事,就是用戥子称量中药,用草纸包裹药物的那个人;最下等的,而是跟着学艺的相公娃。
    颜升来到济世堂,直奔最里面的房间,那里面住着管事,也放着药店一些名贵的药材,比如犀角、麝香、虎鞭、人参、灵芝、龙涎香等等。
    颜升拨开房门,看到管事正在床上酣睡,他把包裹里的一半黄金,放在管事的床头,然后走出去,在外拨回门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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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28 12:20:55  更:2021-09-28 12:2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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