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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小律师身陷连环凶杀迷案--妻子与岳母竟是……[第31页]

作者:周流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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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是情愿死,也不要受这份羞辱!”
    “哟,这会子有骨气了。那是谁,吓得屎尿失禁的呢?”
    周轶男顿时被噎住了。人性之弱,往往连自己都无法直视。
    正此时,突然四下里一片漆黑。“谁把灯把关了?”守卫向门口张望,以为是谁在跟他们开玩笑。然而他们没有等来重见光明,却听到了走廊陆续响起来的脚步声,和诧异发问:“怎么停电了?好像是单单我们这栋楼停电,对面还亮着。”
    听说停电了,两人先后起身,随即听到开门声,他们都到走廊去看究竟了。
    周轶男听着走廊杂沓的脚步声和嘈杂的说话声时远时近,正想趁着他们乱成一团的时候,打个盹。不知何时对面却响了一个声音。
    “长话短说。要想保住你的女儿和家业,你不能活到明天。”这个声音低沉、冷峻,透着一股不可斥力的威严。
    “你,你谁呀?”周轶男竟然结巴了。他觉得对面这个人,可能是自己的熟人,又可能不是。他的声音有点耳熟,却记不起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按我说得去做。不然,你家死得不一定是你一个人。不仅你的家业,你的女儿,还有你的那个读大学的私生子,你的情人,他们的下场都会很惨。”
    “你既然有这个能耐,为什么不把申诉这事压下来。”周轶男镇定下来。此人说的,他之前早就想到了。他也深知只要自己多搅入窝案,不仅不能给自己捞到什么好处,只会给别人带来更多的麻烦。自己的家人被卷入其中调查,那也是自然。只是,他没有想到,背后的黑手,也可能因为自己的利益被夺而对他的家人下黑手。
    “过去的事情我们无法把握,但未来就看我们怎么选择。如果你再犹豫,恐怕就没有机会选了。”
    “我觉得我会听你的吗?律师可是跟我打了包票,申诉不加刑。反正我的命是可以通过申诉何下来的。为了活命,我不会听你的。”周轶男决定反将一军,探探来人的底。
    “你总归是一死,没有悬念。我劝你,不要把自己一家人都作进去。你是个明白人,不需要费太多口舌。你如果不相信我的话,那我们就走着瞧。再说,你与其在这里被人当猪狗一样折磨,不如来一个痛快的。”
    “可是我被这样铐着,身不由己,命也不由已。”
    “你会想到办法的。你怎么弄,我不管。我只管明天的结果。如果我明天一早就没有听到你的意外消息,就马上启动对你全家族拉网式调查。”
    来人没有再跟他啰嗦,起身走了。
    “位高权重就是牛X!”周轶男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许久都没有听到回音,才知道对面的人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来人,走后不久,他又听到了走廊嘈杂的人声。好像是已经找来了电工检查,说是保险丝烧了。“很快就能修好。放心吧。”这是电工的保证。周轶男赫然意识到,如果自己真的要听来人的意思,自行了结的话,必须赶在保险丝修好之前。不然,在那个守卫的眼皮底下,他是没有机会的。
    “看来,这保险丝也是他烧的。”周轶男怆然泪下。他挣扎背着凳子站起来,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到窗户前。果然只有他们所在的这栋楼停电,楼下的绿化带还亮着射灯。灯光把高楼的阴影投射在对面,像一个巨大的怪物在向他招手。
    楼很高,他粗略算了一下,他大约在八层。他站在窗口,望着外面,试想着自己双手被反剪着,连窗台都爬不上去,怎么能跳得下去呢?
    他正犹豫着,突然四下一片光明,门口传来一个惊骇的声音大喝一声:“你站在那干什么!”他被这声音吓得,有如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推动,一个探身,头倒朝下就摔了出去……等守卫赶到窗口,正好听见他砸在地面的巨大。这声巨响淹没在重获光明的欣喜之中,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震动。
    只是吓坏了那个守卫,他愣在窗口,似乎嗅到了巨大的血腥味,沿着气流的通道反扑上来。他本能地抹了一把脸,似乎是想抹去那些随着血腥味一齐涌上来的血腥沫子……
    “你站在窗口干什么?周轶男呢?”他没有理会同事的问话,只是愣怔地看着地面,一副面如死灰的样子。
    “他……”同事只说了一个字就哽住了,他捂着嘴猛烈地干呕着。
    “怎么会这样?!”他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无法相信眼前所见。
    “怎么办?怎么办?”他一边呕一边自语着,如同被抽走了脑仁的傻子般空洞。
    “凉拌。”那个见证周轶男跳楼的男子说,“如实汇报。”他转过来如丧考妣地看着干呕不已的同事,异常冷峻地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他跳楼。他是背着椅子一起跳的。我们不应该两人一起离开房间。如果追究起来,我们是失职。趁领导还没有来,我们必须统一口径。停电了,你出去看究竟,我在屋里看着他。他趁我不备袭击我之后冲到窗口跳楼……你看这样行吗?”
    他说这一切时,像是在叙述一件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冷静而周全。他的同事捂着嘴,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支支吾吾地说:“这样能行吗?”
    “那你说怎么办?跟领导说, 停电了,我们俩都离开了房间。电来了,我们回到房间,他已经跳楼了?”
    “你是真的亲眼看到他跳楼的吗?他背着一个椅子,怎么爬得上窗台?”
    “你什么意思?你是不相信我说的话,还是不相信我?”他光火起来,欺身上前,怒气冲冲地瞪着同事逼问。
    “
    我不是那个意思。就依你说的吧。我们一起去领导办公室汇报。”见他这样,同事妥协了。
    钱磊是第二天上午收到消息的。电话是虞小华打给他的。纪监委那边是先给虞小华打的电话,让虞小华通知家属。虞小华实在没有勇气直接给周嫣然打电话。他就把电话打给了钱磊,让钱磊通知周嫣然。钱磊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在一旁的陪护床上睡觉。至从那天张若彬来过之后,邹婕的状态就一直不太好。她常常半夜被惊醒,吓得一身身的出冷汗。
    任凭怎么呵问,她只说没什么。邹婕睡不好,钱磊自然也睡不好。他虽然没有同邹婕睡一个床,却总准确地捕捉到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响动。只要她一醒来,他必定在几秒内同时被惊醒。
    反而是临近清晨了,他们才能睡得更好些。电话铃急速地响了好久,才把钱磊吵醒。他抬眼望了一眼邹婕的方向,见她还没有醒,赶紧把声音键一按,把铃声消了。然后抓起电话,躲进卫生间去接。
    “什么?!”他乍听之下,连声音都惊变了,抓着电话的手在不住地颤抖。“麻烦你通知一下周嫣然。你陪她一起来一趟。到时,我跟你们去纪监委。”虞小华完全能够理解钱磊的反应。他早上听到消息时的第一反应也是惊骇不已。
    “怎么会这样?他是什么时候被纪监委叫去的?”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之后,钱磊拿出了职业素养。
    “具体情况不知道。他是昨天上午被带走的,这才是他在那里呆的第一个晚上,就出事了。据初步了解是自己坠楼。你们之前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情况?”虞小华引导着问。
    “什么异常情况?”钱磊知道这是一个套路,他们会想尽办法把责任往嫌犯自己身上引。他才不上这个的当。
    “他当初是反对你们给他申诉的。你们瞒着他申诉这事,会不会刺激到他?”
    “哪有人可以苟活而愿意好死的?”
    “我也只是例行问问。这样吧,我在办公室等你们。你们尽快来。这事,纪监委那边的意思是不要张扬,对外要封锁消息。”
    “人死在他们那儿,他们还好意思封锁消息?”
    “这么敏感的话就不要说了。你也不是第一天在圈子里面混。”虞小华果然地打断了钱磊的愤怒,公事公办地说:“见面再详谈。我在办公室等你们。”没等钱磊回应,他就挂了电话。
    更~
    @yannickqi 2019-12-19 20:58:59
    今天肯定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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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有~
    119
    周嫣然一路都在哭。她一听到周轶男的死讯之后,顿时崩溃大哭。她一边号哭一边打自己,哭得全身抽搐。钱磊把她拉到一旁,低声劝阻着,告诫她不要乱说话,这个时候要把责任推给纪监委。可周嫣然根本听不进去。她被深深地自责裹挟着,痛不欲生地责打着自己。她恨自己为什么不听父亲的话,非得要鬼迷心窍地为他申诉。如果不是自己一意孤行,父亲至少有一个体面的死法,还能留得一个全尸。从那么高的楼跳下去,他该得多痛的啊!她不敢想像他会摔成什么样子,只能抽象地用感觉来比拟。钱磊被周嫣然已经失去理智,不由分说拽着她走到了走廊,低声喝斥她:“我给你说,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你必须保持清醒,要学会跟他们谈条件。”
    “我不要跟他们谈条件,我只要父亲能活过来!”周嫣然继续不在状态地号哭着。
    “这个条件,或许你个人可以不要,你的整个家族需要。你必须握住这个条件来保你整个家族的生意不受牵连,保证你们大家的人身安全。否则,你爸爸就白死了!”钱磊双手抓着她的肩头奋力按摇着,终于把她给晃醒了。她抽噎着不再说话,一双泪眼可怜巴巴地望着钱磊,麻木地而空洞。
    周轶男坠楼的消息确证之后,领导异常震怒,当即宣布当晚当班的两名守卫的停职决定。随即把办案点的各个要害部门的负责人连夜叫起来开紧急磋商会。当班的两个守卫哭丧着脸,面对一屋诧异的目光耷拉着脑袋。这个时候任何辩解都已经无法为自己推脱了。在他俩详述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已经被领导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先。
    在激烈地批评之后,领导发话了,当下最重要的不是追究责任,而是怎么应对家属的诘难。然后他点名让当天下午的主审办案人员发表建议。
    “我听说周轶男自己提交了一份撤回申诉的申请报告,这足以说明周轶男本人是不愿意申诉的。我们就抓住这点,一口咬定他就一心赴死。他要自杀,我们总有拦不住的时候。”
    “我们二十小时轮班守着,他哪里能得空自杀得了。”马上就有人反对了。此话一出,空气立马就静默了。
    “今天周轶男以为我们是带他去处刑的,已经吓得屎尿失禁了,足以说明,他也是怕死的。到时人家家属不把锅甩到我们身是不可能的。”主审人还想再辩解时,又有一个反对声音响起来了,而且更尖锐。
    “可他确实是自杀的啊。”
    “一个被你们全身控制的人,背着椅子自杀,我们信,但家属那边就难交待了。”
    “那你什么意思?是不相信我们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现在的焦点不是怎么推卸责任而是应该开条件,开出一个能让家属满意的条件才是平息事态的办法。”此话一出,全场即刻又陷入了静默。
    “你们俩停职,立刻写一份检查来,把事情的经过写下来。对外封锁消息,特别是微信、微博、朋友圈,任何网络社交平台都不许对外吐露半个字。一旦泄密,立刻追责。其它人都散了,你们几个留下来商量一个对策。”领导把刚刚发言的两人和主审办案人员留下来了。
    所以当钱磊终于说动了周嫣然,商定了一个讨价还价的方案之后,他们竟然未等周嫣然开口,主动开出了平息事态的条件。
    “ 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也非常遗憾。我们通过调查,知道你父亲生前经数次要求你们撤回申诉。并且我们也拿到了他提交给看守所的亲笔要求撤回申诉的陈述材料。昨晚的事情,正是他是畏罪自杀的选择。当然事情发生在我们办案点,我们的办案人员是有守卫不严之责。为此,我们已经开启了追责。昨晚当班的人已经停职了,下一步我们将会做出处分决定。但是为了安抚家属,照顾你们的感情,我们还是决定本着人道主义给予你们一定的补偿。补偿精神损失费二十万元,关于你父亲的线索及你们家族的产业线索就此不究。”
    “我爸爸的一条命就值二十万?”周嫣然愤然擂桌而起,声泪俱下地痛斥道:“你们也太草菅人命了吧?!”
    “你别忘了他是死刑犯。”
    “可是,当他在配合你们调查办案的时候,已经不是死刑犯了,他是一个拥有正常权利的当事人。”钱磊立马出言击杀。
    “所以,他不能等同于一般的当事人。如果不是我们需要他配合工作,他这会儿已经处决了。这二十万并不是对周轶男的性命的补偿而是对你们家属的精神补偿。我建议你们不要拘泥于命价几何这个小问题上。人都已经死了,况且他本来就该死的,再纠缠这些有什么意义呢?这个事情,你们也不要想利用舆论来要挟。真正闹起来,你们也占不到便宜。老百姓对整治腐败、收拾你们这些不法商人更是同仇敌忾,到时候你们的下场只会更不堪。
    ”主谈的官员见周嫣然如此,也不客气了,句句往她的痛处上扎。
    “如果你认为我家的生意不合法,可以随时来查。我不怕查。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周嫣然也不依了,她咽不下这口恶气。
    “你是不怕查,但你家的生意可经不起查。姑娘不吃眼前亏,以后是要吃大亏的。如果你一定不肯和解,我们就奉陪到底。到时候,看谁耗得过谁。”
    “那就耗!我就不相信这个世道还没有正义和王法了。”周嫣然依然不服软,针锋相对地说。
    “姑娘,这世道的王法和正义都被像你爸爸那样的不法商人践踏了。如果真的讲起这些来,你们还有今天吗?”没见过样嚣张、浅薄的人,不知天高地厚。谈判官心里愤愤不平地骂道。
    “这样吧,”钱磊扯了一下周嫣然的衣角,示意她坐下来,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地说,“补偿金提高到一百万,我们也不是想要这笔钱而是在为周轶男争口气。不论他之前是什么身份,他在这里出了意外,就是一个普通的当事人身份。我们将拿这笔钱设立一个基金,专门救助那些贫困的优秀学子创业。关于周氏商业的其它事情过往不咎。”
    钱磊说的时候,不断地用眼神压制周嫣然。周嫣然被他的这番话给惊住了,慢悠悠地坐下来,没有再吭声。
    “一百万?!你们也太狮子开口了吧?”
    “就这个方案,你们可以马上去跟领导汇报。如果能行,就这么定。我们今天就把所有的事情了结。如果不行,大不了鱼死网破。”钱磊料定他们这个时候,也是把息事宁人摆在第一位。至于钱,没有领导肯会为了单位省钱,而至自己于危险的境地。
    从纪监委出来,周嫣然的心情挺复杂的。一百万的补偿和既往不咎,是周嫣然事先没有料到的。她不禁多看了钱磊几眼。
    “设立资助基金的事事先没跟你商量,你不会怪我吧。通过这么长时间跟你父亲的接触,我觉得这个决定他是会接受的。之所以,非得把补偿金提到一百万,也是对你父亲有个交待。好歹是一条命,总不能草草二十万就打发掉吧。你不会不高兴吧?”钱磊解释着说。
    “设立基金这事,或许是对爸爸归宿的最好安置。谢谢你。如果不是你临时起意,我是断然想不到这一层。”周嫣然向他投以感激一瞥。
    “我还怕唐突了呢。”
    “谢谢钱律师,你想得比我还周到。”
    “你爸爸的丧事,我建议也不要操办了。就这么悄没声息地过去吧。越少人注目这事,对他对你家都是一个好事。你还记得他之前跟我们俩说过的事吗?他本人也是不愿意再牵连别人了。”
    “说来说去都是我害了他。如果不是我……”
    “你别自责了。那是他的命。基金的事要抓紧落实,也算是对他有一个慰藉。”
    “你说,爸爸会不会是被人推下去的……”周嫣然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钱磊惊愕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这么说。“你怎么会这么想?”
    “没什么。我也只妄猜。所以刚刚也没敢往这方面想。”
    “推是不可能的。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都不会有人冒这个险。我相信你爸爸是肯定出于自愿的。他是想保全你和你全家。不过,不排除,他在临死之前受到了外界的压力。不论有谁给了他压力,我都请你不要再追究了。好好活着,照顾你妈妈,处理好和你哥哥的关系,这是你爸爸的遗愿。”
    “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么多黑暗?”
    “不论是哪一个黑暗的角落,都会有一束光照进去的,不过是暂时还没有照到而已。我们不需要做驱散每个黑暗角落的光束。那样,会很短命。”
    “没想到,你还这么有哲理。”周嫣然眼角盛开了一丝光亮。
    “经历得多了,也就悟出来了。”
    更~
    120
    一切似乎都已经尘埃落定。张若彬没有再纠结于寻找其它证据,以最快的速度把案子移送起诉。在经过与主诉检察官几次私下探讨之后,钱沐军已经对邹梅朵的案子有了十成的把握。他已经放弃了意外死亡的辩护方向。法律也是人制定的,法律的执行者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朋友。在这个行业浸淫多年,他深知,与人方便,就是给自己留活路。他不能赶尽杀绝。如果一味地跟公安部门对着干,不论他今天咖位多大,地位多高,能量多大,总有一天都是要被人掀翻的。所以,尽一个大家都能勉强接受的结果很重要。至于他的儿媳妇,只要她顺利把孩子生下来,好好抚养孩子,她的前尘往事就算是彻底洗去了。
    钱磊案情的进展跟邹婕说了。他还是习惯叫她邹婕。她的身份确认是一个庞大的工程。一切都还得等她本人行动方便了之后,亲自到公安部门去办理户籍更正。不论,她如何更正,在钱磊的心里,她依然是那个相识之初便认定的邹婕。
    她最近胎气稳定多了。肚子每天在友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长。那个小家伙在里面也越来越来不谙寂寞。钱磊有时会钻里被窝里,专注地看着小家伙在肚子里闪转腾挪。她已经每天可以下去床,在走廊里走走了。钱沐军很少到医院来。
    自从她成了邹梅朵之后,钱沐军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他之所以还愿意来,全看在孙子的份上。孩子的性别早已经不是秘密。像邹梅朵这样每天在医院监护安胎的孕妇,胎儿的性别早已经半公开的秘密了。况且如今,国家的生育政策放开,人们对于孩子的性别已经跳出了非男不可的怪圈。医院对于胎儿的性别知悉范围也就没有之前那样神秘兮兮了。
    还有二十天不到就过年了。钱沐军这次来是想跟钱磊最后敲定一下开庭的时间。如果儿媳妇的身体条件允许,他的意思是趁早开庭。早开早了,不要再把这个破事拖到明年。
    希望他们家的明年就只有新生和新生活。越近年关,天越冷。江南阴冷的冬天,总有种窝在暖室里就不想出门的魔力。医院到处都是暖气,钱沐军抖了一身寒气,在出口风口且站了一会儿,才往病房走去。门是虚掩着的,被窝半掀着,屋里并没有人。他掏出手机给儿子打电话。看来任何时候都要事先打好电话。
    电话很快就响起来,接通的等待音和手机的铃声一起在屋子里响起来……很快钱沐军就看到了在儿子的手机被子褶皱里闪着提示灯。
    “去哪儿了?”他走到走廊向两头张望,并没有看到他想要找的人。他又折到医生办公室去,依然一无所获。他讪讪回到病房,专心地拿着手机看新闻。眼下除了等,似乎没有更便捷的法子。
    某门户网站推送的一条消息引起了钱沐军的兴趣。或许是受工作性质的影响,他对法律类、案件类的推送信息有着一股本能的感兴趣。这些门户网站已然窥见了他的阅读习惯,推送给他的都是他感兴趣的消息。
    这个帖子写得很专业,作者文字水平也很高。本打算匆匆浏览的他,竟越读越着迷,一字不落地读完了。一个潜逃多年的杀人犯,在开赴刑场的途中突然喊冤枉,从而引导警方挖掘出了一起顶包案件……案件本身并不新奇,但其背后隐藏的人性的软弱和所求无度却十分发人深思。钱沐军握着手机,望着对面的白墙陷入了深思。直到儿子儿媳妇回来,也没有发现。
    “爸,你怎么来了?”他被儿子的声音惊了一小跳,讪讪地回过神来,起身问他们干吗去了。
    “我带小婕下去走了走。”邹梅朵在钱磊的搀扶之下,缓缓向床走去,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羞怯地冲他笑了一下。
    “这么大冷天的,还到外面去走。”钱沐军听着儿子嘴里的小婕,看着眼前跟自己差不多同年代的儿媳妇,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小磊说得加强锻炼。况且我这些天也觉得好多了,所以想试试能不能多走几步。”邹梅朵见公公的脸色不大好看,赶忙低眉顺眼地解释起来。
    “哦,觉得怎么样?”
    “还好。走了半个多小时,居然没怎么喘,也不会心悸了。医生说情况会越来越好。”
    “那就好。你先躺着休息一下,我和小磊商量一下案子的事。”钱沐军冲儿子使了一个眼色,就往外走。
    “不用避着她。我已经提前跟她说过了。正好她身体恢复得不错,看能不能跟法院那边商量一下就定下周把庭给开了。孩子月份再大些,只会更不方便。”钱磊之所以把门掩了,是怕外面的冷风把屋子灌冷了。
    “我倒不是怕她尴尬……既然你都已经跟她说过了,法院那边我去协调。孩子现在几个月了?”
    “
    已经7个月了。医生说发育得很好,很健康。”
    “她一直这样三天两头的不好,不会影响到孩子吗?”
    “本来我也担心这个,不过孩子很争气,都很好。今天又做了一个四维彩超,肉嘟嘟的,长得好得很好。”说毕钱磊就要转身回屋拿B超图。
    “不急。等会发微信图片给我,顺便给你妈妈也看看。对于辩护方向,我已经跟主诉检察官探讨过了,放弃意外事件论,以过失致死辩护。刑期这块儿,是考虑缓刑。你有什么看法吗?”
    “我觉得小婕连过失都算不上。她打一她巴掌,哪里就能预见得到她会撞到身后的铁钎子?”钱磊低低地争辩着。他不赞同父亲未开庭就缴械。
    “别纠结这些了。时间久了,案子到底是怎么样的,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称。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怎样让这把称保持基本的平衡。如果坚持无罪,警方那边不好交待。”
    “我才不管他们怎么交待……”钱磊越说越负气。
    “别说气话了。辩护的方向就这么定了,也别改了。否则,容易出错。这些天,让她休息好。我会尽快安排开庭。在孩子出生前必须把这些事给了了。”
    回到家里,钱沐军拿出儿子发来的彩超照片,满屋子找老伴共享。宁采汀正在厨房煲汤。自从儿媳妇怀孕后,他感觉老伴有一大半时间都在厨房里。她不是在煲汤,就是在为煲汤做准备。钱沐军从背后环腰一把把老婆抱住了,划拉着手机就要她看孙子的照片。
    宁采汀正在小心翼翼地沿着猪心的纹路切花样,冷不丁被钱沐军的兴奋打搅,差点切到手。宁采汀扫了一眼,淡然地说,跟小磊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你这个奶奶怎么这么淡定?”
    “我早就看过了。”
    “这个是他们今天照的。你上哪儿看去?”
    “上个月拍的那张跟这个差不多。当时我就跟你说了,你不信。现在也得瑟了吧?”
    “再过两个月,我们就可以看到孙子了。马上要做爷爷了,心情很激动。你除了煲汤,有没有弄下酒的菜?我们俩庆祝一下呗。”钱沐军被老婆轰开后,就借机在厨房里搜罗,想弄点现成的吃食垫吧一下。
    “下酒的菜没有,下酒的汤有。你要喝吗?”
    “汤就汤。跟着孙子沾光,有汤喝也不错了。”钱沐军心情很好。他不禁又仔细地端详起孙子的彩超照片来,觉得老伴的眼光真毒,这黑黝黝的一团都能看出跟儿子小时候相像来。
    钱沐军走后,钱磊徐徐地把父亲地来意跟邹婕说了。怕邹婕会有不悦,他马上解释说,如果她本人有其它的想法,可以说。他会转告父亲,让父亲再去跟检法方面商讨一个更优选的方案。
    “不用再改了,这样挺好的。等孩子出生了,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好。我只愿这事早点过去,不要老这么拖着。”邹婕轻叹了一口气,她抚着孩子,满脸的慈爱、宁静。
    “爸爸也是这么个意思。他说最快定在下周把庭开掉,然后争取一个缓刑。这事就算彻底过去了。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说起来,孩子快出生了,我们先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哪有孩子还没出生就先取名的道理。孩子的名字都是要根据生辰八字和命格来取的,不能太随便。”
    “没想到你还这么迷信。”钱磊嘴里虽这么说,眼里却是暖暖的宠爱。
    “不是我迷信,我只是对命运太过畏惧。我给他最好的命运,不想让他承受一丝一毫的风险。”邹婕说得动情,眼里又飘起了泪花。
    “大喜的日子,怎么又说伤感了?我们的孩子肯定是最有福气的。为慎重起见,大名留着他出生后再取,我们先想个小名吧。这个任务交给你来完成。”
    “我只愿他一生顺遂平安,就叫安安吧。”
    “安安,挺好。不过这名怕被人玩坏了,还是叫平平吧。平平,小平,都挺好听的。”
    “嗯,就叫小平。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何小平这个名字重名率这么高了。可怜天下父母心,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一生平平安安呢。”
    这么宁静幸福时光,真希望它永远不被打扰,不要逝去。望着邹婕的幸福满足的侧脸,钱磊在心里暗暗地祈祷。
    更~
    121
    “打搅一下,请问邹婕是谁在这里吗?”门口不知何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一个四十来岁风尘仆仆的女人,裹挟着一股冷气闯进了屋子。钱磊两口子面面相觑地对望了一眼,再看看这个陌生的女人,一时竟都愣住了。
    “请问邹婕是住在这里吗?”女人并不气馁,一再问。
    “你是谁?我们认识吗?”邹婕迟疑着问。
    “你就是邹婕吗?终于找到你了。”女人脸上浮起欣喜色,快速走进屋,向邹婕走来。
    钱磊见情况不对,警惕地起身拦住了女人,“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啊,你怎么能乱闯进来。”他不悦地说。
    “实际上,我们之前确实不认识。”女人笑着解释着说。“我来主要是找邹婕了解一个情况。我是个律师,我的当事人……”女人一边解释一边低头从包包里掏律师证。
    “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钱磊粗暴地打断了她,拉着她的胳膊就往外走。他现在最听不得节外生枝的事。一听说对方是个来了解情况的律师,他想都没有想,就把她往外打发。
    “我医生明明说她是住在这里的呀。你是不是叫邹婕?”女人不甘心就这样被钱磊拽出去,扭着身子试图向邹婕求证。邹婕茫然地看着女人,不明白这个陌生的女人,将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喻意。
    “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别在这里若事生非。你再敢乱闯,休怪我对你不客气!”钱磊恶狠狠地说。
    “你是她爱人吧?你对她以前的事比较抗拒,这我能理解。其实我只需要跟她随便聊一下,不会耽误她多少时间的。也基本上可以确定不会影响你们之间的生活和感情。你大可不必这样草木皆兵。”女人柔声细语地说。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我也不想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只请你离我的家人远一点,不然就对你不客气。”钱磊话说得很死,丝毫不给女人可趁之机。
    “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这样敌意,但我还是要向你说抱歉。因为我的到来给你们带来不便,表示抱歉。但是,请你无论如何花一点点时间听我介绍一下来意好吗?因为你多花的这一分钟,也许就可以救人一命。”女人依然不肯就此罢休,她恳切地请求着钱磊。
    “我们一介平民,左右不了任何人的命运。你请回吧,我爱人身子不适,请你不要再来打扰她。”钱磊急不可耐地想要把她打发走。
    “我还会再来的。”女人见钱磊态度如此坚决没再坚持,而是立马收起了卑微的姿态,果断地离开了。
    “是谁?说了什么事吗?”钱磊悻悻进屋后,邹婕迷茫地问。
    “不知道,不管她。我把她打发走了。不知道哪冒出来的。这年头不明来历的人很多,无非就是骗人钱财,咱不理就是了。”钱磊按下不表,邹婕也就没再追问。
    方琪自然是不会放弃的。她从业二十多年,见识过许多当事家属,为之动容的也不少。他们哭闹者有之,撒泼者有之,但像龚彩凤这样的,她是实在是拒绝不了。龚彩凤五十来岁,她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泪壑。她就这样苦着一张脸,佝坐于她办公室的门口,一连好几天都不肯走。
    每天上班比她早,每天下班比她晚。渴了就喝自带的茶水,饿了就以馒头充饥。只要一得空,就抖抖索索地折进她的办公室,求她替自己弟弟辩护。每次都是话未成句,泪先流。龚采凤在这里呆了一周,方琪经历了职业道德和良心的的双重拷问。
    龚建军是龚彩凤的弟弟,也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他俩从小父母双伤亡,相依为命。不争气的龚建军从小不学好,小偷小摸打打杀杀不断,从少年时起便闯祸不断。这多么年来,为了这个弟弟,龚彩凤一生未嫁。
    她早年也曾遇到一两个对她的男人。可男人娶她的唯一要求就是她必须与龚建军断绝往来。要龚彩凤抛下弟弟不管,那等于是要取她的性命。所以,她就一直在颠沛流离中,重复着对弟弟的等待、担忧、营救和操劳。如果日子可以一直这样过下去也并不是最坏的事。可偏偏,弟弟六七杳无音信之后,再次出现,便是杀人犯。
    她不相信龚建军会杀人,她坚信她是冤枉的。就凭着这份执拗的坚信,她找到了业界刑事辩护颇有声望的方琪。方琪对这个案并不感兴趣。对龚彩凤的盲目更是觉得不可救药。
    可是架不住她一而再再而三纠缠。她本是可以直接把龚彩凤轰走的,可是遇上她那双被岁月侵蚀得浑浊不堪的眼睛,方琪狠不下心。不知从哪一天开始,方琪开始给她倒热水,给她泡方便面。闲的时候,也愿意把她叫到会客室听她聊聊家常。就这样,一周后,她答应龚彩凤,可以去会见一次龚建军。如果他真是冤枉的,会考虑为其辩护。
    在与龚建军经过一番长谈之后,她基本可以肯定,龚建军没有杀人。但是他点太背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他。如果要洗脱他的罪名就必须找到邹婕。
    “这个邹婕是何许人?”她问龚建军。
    龚建军只知道她是死者齐珙华的女友,其它一概不知。
    “你只给我一个名字,叫我怎么去找她?”
    “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还在不在。我只知道她和齐珙华谈恋爱,后来邹婕转学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听到过她的消息,也没有见到她。”
    “你同学朋友中有人知道她的消息吗?”
    “我的同学跟她没交集。我的朋友都在那个次出事之后被抓了,齐珙华死了……但我真的没有杀他。那天我们确实是吵了一架。他处事不公。我们大家一起出生入死,凭什么他一个人要分那么多?可是,我们后来合好了。我们分开之后,他的女朋友邹婕来找他,我们就分开了。再之后,我们就再没有见过面了。”
    “警察说了,只要你肯把另外几起抢劫案认下,就可以免你一死。”方琪诱供他,想要探探他的真实想法。
    “我再说一遍,我真的没有杀他。我并知道什么凶器,你让我怎么供述?”
    “你把那天的经过再详细说一遍!”
    方琪认真聆听着,仔细地做着笔记。
    “当晚你们抢劫出来,分赃完毕已经是几点了?这么晚了,邹婕一个女孩子还会来找齐珙华吗?”
    “我们打劫分赃完毕是挺晚了,但我们和齐珙华在回去的路上确实碰到了邹婕。我认识邹婕,我确定是她。我见看到他们俩在一起之后我就离开了。后来第二天就听说齐珙华死了,大家都说是我杀的。我才逃的。”
    “你确定嫌疑最大。他身上有伤,伤口检测出了你的血迹。你在杀他之前,两人有过激烈地打斗,这符合现场勘查的结论。然后你用你们抢劫的刀杀了他。在刀柄上也检出了你的指纹。”
    “那把刀有我的指纹非常正常,在打劫的时候,是我拿着刀挟持人质的。因为这把刀是齐珙华的,所以分赃完了之后,我把刀还给他了。后来,他怎么被这把杀死的,我真的不知道。”
    “那据你了解,齐珙华是否有什么仇人?杀他的可能是谁呢?”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但我以性命担保,那天晚上最后见他的人,并不是我,我是见到邹婕之后,才离开的。”
    “那你说邹婕有可能杀齐珙华吗?”
    “我不知道。他们那时候谈恋爱,感情很好。况且,那个时候,邹婕才十七岁,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她有那个胆量吗?所以,我还是觉得杀齐珙华另有其人。”
    “你这事跟警察说了吗?”
    “我跟他们说了,他们不信。他们说我这是狡辩,是想逃脱罪责……”
    “在见到邹婕之前,我也觉得你像是在狡辩。”
    “我说的句句是实话。”
    方琪从看守所出来之后,仔细思考过龚建军的供词,觉得他说得不像是无稽之谈。所以决定见一见邹婕。在她见到邹婕之后,他家人的这副反应,反而加重了她的猜疑。她决定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查一查这个邹婕。
    其实不需要她花多大心思查,各路消息就撞上门来了。方琪的同学钟启明正是邹梅朵案的主诉检察官。方琪在钟启明的办公室说起这桩悬案的时候,钟启明就来劲了。他的眼睛刹那间闪出了莫名的亮光,他暗呼一声:“这么巧?”
    “什么事这么巧?”
    “你在打听的这个人,正是我手头的一个嫌疑人。不过,邹婕并不是她的本名。她叫邹梅朵,邹婕是她女儿的名字。她失手杀死了自己的女儿,然后以女儿的身份行走世间……你是说,你的一个悬案也涉及到邹婕?那这个案了就真的有意思了。你详细说说……”
    两人详细交换了案情之后,几乎同时断定龚建军杀齐珙华案可能真的有其它凶手。
    “你的这个情况很重要。我必须马上跟警方沟通一下,也许将直接影响到我们手头的案件的定性。”钟启明给张若彬打了个电话,把方琪反应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张若彬如获至宝,立马要求钟启明带着方琪到他办公室去详述。
    更!
    122
    终于等来了开庭。虽然开庭的日子被拖了一周,但总算赶在邹婕身体尚好之际开庭了。 这天他们一家早早地起了床。钱沐军作为辩护律师先一步去了法院。钱磊带着邹婕紧随其后。他们仨都有意把这个消息对宁采汀隐瞒了。不过,他们都结果很有信心。钱沐军临出门的时候,还特意叮嘱了老伴多买点菜,说今天中午儿子、儿媳妇会回来吃饭。宁采汀很意外,欣喜地问,他怎么知道。
    “这是秘密。你照做就是了。记得别光做那些汤汤水水的菜了,我们爷俩还打算喝一杯的。”宁采汀高兴得应声,乐得笑不拢嘴。
    庭审的前部分很顺利,一切都如事先安排的那样,控辩双方都往过失致死的方向走。眼见就到辩护律师发表最后辩护陈词的时候了,法庭突然闯进了一个人,他大喊着,对于嫌疑人,侦查机关有新的证据需要临时向法庭提交。全场的目光即刻笼罩在来人身上,只见他快步进来,拿着一沓材料扬扬着,直接走向了证人席。
    “张若彬?他来做什么?!”钱沐军暗喝一声,预知大事不妙。这个时候,张若彬孤身前来,他肯定是有备而来。他顿时明白了,为何之前会将庭审时间往后拖了一周。
    “庭长,在法庭上提交未经证实的证据,我方将不予采信。”钱沐军立即向法庭提出抗议。
    “张队长是本案的主办,个侦察机关在庭审的时候如果有新的证据提交是符合庭审程序。钱律师,我们先不要急着抗议,且看看侦察方有什么新证据。至于采不采信,待法庭确认了真伪之后再作定夺。”
    庭长的这席话,更是欲盖弥彰,充分说明了公检法三家是早就串通好了的。
    邹婕坐在审判席上,一时竟懵了。她心慌得厉害,却不敢泄露半分,只能强崩着,静观庭审态势变化。
    “这是刚刚从苗灵警方得到的证据。在龚建军杀齐珙华案中,我们查到了邹婕身影。通过讯问龚建军,他供认齐珙华被杀当晚,最后一个见到的人就是邹婕。而且我们在现场查获的凶器上检测到了邹婕的指纹。所以,邹婕,当天晚上是你杀了齐珙华,然后嫁祸给龚建军!”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想问问张队长,你不能拿道听途说的事情来当证据指证邹婕杀人。况且你说从现场的凶器上检测出了邹婕的指纹,你自己亲手认证了我的当事人邹婕本名是邹梅朵。我想问的是,你检测出来的到底是邹婕的指纹还是邹梅朵的指纹?”
    “钱律师,这个不劳你多虑,这是指纹比对报告。现场检测出来的正是你的当事人邹梅朵的指纹。”
    “我想知道这几个人到底是谁?他们和我的当事人有什么交集瓜葛?我的当事人有杀人的动机吗?”
    “当然有。因这这个齐珙华就是邹婕的男朋友。邹梅朵在失手杀了女儿邹婕之后,愤意难平,她伪装成邹婕去的齐珙华泄愤。正巧,齐珙华在与龚建军他们因打劫分赃不公而吵了一架。邹梅朵便利用这评委会契机在与齐珙华独处时设法杀了他,然后嫁祸给龚建军。”
    “一派胡言。苗灵警方通缉龚建军多年,自然是有过硬的证据证明他是真凶。你单凭一些捕风捉影的推断便认定我的当事人杀害了齐珙华,是不符合证据获取程序的,是蓄意地陷害,有是成见的有罪推断。我向法庭提出强烈地抗议!”
    “审判长,我所说的这些都是经得起质证的,请法庭甄别。现在我向法庭申请单纯盘问嫌疑人。”
    “准许。”
    邹梅朵只觉得头痛,似乎周边的空气都凝住了,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她不仅头痛胸闷,全身还被一股游走的酸痛侵蚀,痛得她浑身不可控抖起来。她想尽量摆正身子,调整好神态,装作不受张若彬言行影响的样子,可是,她的身子不受控。在旁听席的钱磊密切关注着审判席上的邹婕,看见她的状态不对,恨不能立刻冲上前去。可是,钱沐军冲他使了眼色。并且发上就收到他发来的信息:静观事态发展。在事情不明朗之前不要盲动。
    等到张若彬走过来质询的时候,邹梅朵其实身子已经软了。她只看见他的嘴巴在面前张合,却一点也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她越想听清楚,却越听不清,越想坐正,越坐不正。在这种混沌之中,她总算还是有收获,她终于弄清楚了这股痛感来自哪里……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席卷了她,她被淹没了……
    张若彬也吓傻了。她从椅子上滑了下去,一摊鲜红的血霎时刺伤了他的眼睛!
    “医生!快叫医生!”
    庭审现场一片混乱,钱磊冲过来直接就砸了张若彬一拳头。他扒开审判栏,抱起邹婕。在触到她下身的时候,他摸到了湿,感觉天都地塌了,眼泪奔眶而出。
    “张若彬,如果她和孩子今天有个三长两短,我决不会放过你!”钱磊咬牙切齿地说。
    幸好今天出庭前,在郝芳菲的提醒之下,他们租了一个救护车出来。不然这个时候,钱磊会连杀张若彬的心都有。
    “小磊,我快不行了。我这一生命运多舛,遇到你是我三生幸。”邹梅朵在钱磊怀里气喘吁吁、断断续续地说。
    “别说了,你会好起来的。马上就到医院了,我们一家人要好好的,幸福的活下去。”钱磊抑制不住痛哭,眼泪大朵大朵地淋在邹梅朵的脸上、身上。
    “现在不说,可能就没有机会了。我上辈子可能是拯救了银河系,今生才会遇到你。谢谢你,谢谢你包容我,爱我。但我也恳请你,为了我,放弃我。孩子,一定要保住。我们相爱一场,我必须给你留一个念想,这个孩子就是我对你的爱的回报。好好抚养他长大。”
    “你不会有事的,你连孩子都不会有事的。我们一家人一定会好好的。”
    “你,你一定要保证,一定要向我保证,保孩子,保住我们的孩子!”邹梅朵的气息更弱了,说完这些她一直在大口地喘气、猛烈地咳嗽。她咳得那样剧烈,仿佛随时都有背过气去的可能。
    “你不要再跟病人说话了,她需要保持体力。有什么话等会再说好吗?”医生见状出言劝阻。
    “你要保证,保孩子……”邹梅朵并不肯停下来,不依不挠追加要求。
    “我答应你。”钱磊实在看不下去她的痛苦,只能违心答应。
    见钱磊答应了,邹梅朵松了一口气,随即她就陷入了昏迷……
    邹梅朵被推进了产房后约十来分钟,主治医生 郝芳菲透过重症室的窗口,呼叫了钱磊。
    钱磊听到这喊叫,心一凉。“因为是早产,而且是高龄产妇,又是意外,所以,情况非常危急。我必须先征求你的意见,是保大人还是保小孩?”
    “我要大人小孩子一起保!”钱磊咆哮着说。郝芳菲并不生气他的粗暴,因为他虽然气量很大,但声音全程都是抖的。
    “你必须选一个。或者说,你其实没得选。因为产女大出血,而且有严重的紫疳,抢救的希望不大。倒是孩子,我们可以全力保全。”
    “我说了要大人孩子一起保……”钱磊依然不肯松口,不过他的声音已经缓软下来了。
    “钱先生你没有时间犹豫了,必须马上拿主意。再晚,我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请你马上做决定,真的来不及了。”
    “尊重,尊重她本人的愿意吧。”
    “她已经陷入深度昏迷了!”
    “保,保,保孩子,保孩子!她说过,万有一测要保住我们的孩子……”
    “好的好的。”望着郝芳菲的身影匆匆从监护窗口消失,钱磊号啕大哭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扇沉重的门终于打开了。护士手里抱着一个襁褓,钱磊擦掉眼泪抖抖索索地走上前去,看着这个肉砣砣,眼睛又被泪水模糊了。“我,我可以抱一下吗?”他激动地语不成句。
    “不能。早产儿,必须马上送到保温箱里去监护。”护士略略停了一下,就直接抱着孩子走了。钱磊眼泪不停地流着,哽咽着,不知道自己的眼泪是喜还是悲。他望着空荡荡的产房里,那张肃穆的床上一个瘪瘪的身影,竟没有走近的勇气。
    “节哀吧。”郝芳菲眼睛也湿了。“去看她最后一眼吧。”
    他掀开白色的被单,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才不过两个多小时而已,一个鲜活的生活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人生是多么无常啊。她的一切都凹陷下去了,眼帘、脸颊,甚至连嘴唇都塌了。她的身子在白色被子下面,显得那样单薄、空虚。他扑下去试图抱住她,却只抱住了空荡荡、冰凉的床沿。他竟哭不出来了,哽着肿痛的喉头,憋得全身都在斗都在痛!她竟然真的走了,想一个梦境那样不真实。他突然好后悔进来跟她道别。他应该退出去,马上退出去,就当从来没有见识到她的离开那样退出去。然后他可以骗自己,骗孩子,妈妈只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总有一天会回来的。亲睹了她的遗容,他便连这点自我欺骗的安慰都不敢奢望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错了,我错了!”他扑倒在她身上,悲泣不已。
    更~
    终于写完了
    写了整整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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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24 13:51:36  更:2021-09-24 14:2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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