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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小法医妙破警察母亲被害奇案,凶手竟然是……[第51页]

作者:周流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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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让我看看他们。确定他们安全,我才会教你。”
    卢山拐进一个偏间,把两个警员带了出来。他们五花大绑、昏昏沉沉的。
    “放他们出来,换我进去。”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担心什么?如果我不帮你,你可以杀了我。你不是一直都想杀我吗?你不亏!”
    “我本来已经不想杀你了。如果你敢诓我,就只有成全你了。若不是你,我们的日子不知道有多好过!”
    “我马上去门边,你把他们两个放出来。”
    门开的刹那,卢山趁势一把将倪虹拖进了内宫,宫门迅速关闭了。等在门外的苏力等人全懵了。
    “说吧,你有什么好方法?”
    “你不是没把他们放出去吗?”
    “我才不放他们。我又不傻。多留一个陪葬,我就多一份安全。”
    “有我在,你还要什么筹码?”
    “我现在最不敢相信的人就是你!你太可怕了……”卢山把枪口对着她,“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卢山,你不应该对我充满敌意。你看,我身上什么都没带,我真的是来帮你想办法的。”
    “说说看,怎么帮。”
    “那个女人真的是你杀的吗?”倪虹突然插问了。
    “如果我说不是,你会信吗?”
    “可那个视频中明明是你啊。”
    “那是栽赃。你爱信不信,反正我现在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倪虹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良久,艰难地说,“我相信你。视频中的那个男人比你冷峻多了。你还有什么事情被他抓在手里?我们可以坐下来聊吗?枪在你手里,你随时控制得了主动权。”也没等洪宇表态,倪虹就近坐下了。
    “据他自己说,他给我银行里存了一笔钱,以我老婆的名义……”卢山态度缓下来,不再用枪口抵着她头,但仍然保持着枪口对她。
    “马国和毛小军的死,是你做的局?”
    卢山愣住了,没有说话。
    “你不说话就代表是?”
    “我不知道。马国是接了我的指令去出的现场,而那个报案线索是洪宇提供的,你说有关联吗?我事先不知道他会栽赃马国。毛小军的事,我也没有想到的。这些,洪宇肯定全部推到我身上。”
    “你做这些事不后怕吗?这是一条万劫不复的不归路!”
    “我无路可退。我被他捏在手心里。”
    “你就没有想过自首?”
    “想过,没有勇气。你觉得洪宇他会放过我吗?他会放过我的家人吗?我一旦失去权位,对于他连只狗都不如。”
    “所以,你就自欺欺人做他的爪牙,还杀自己的战友。”
    “一步错,步步错,我不过是他的棋子而已。”
    “所以你就自暴自弃、鱼死网破了?你真真是错的离谱。你想过没有,你杀了我们,死路一条,不杀我们,或许还有一条活路。”
    “你别宽慰我了,我还有什么活路呢?”
    “只要你肯,我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
    “……”卢山叹了口气,把枪口往下收了收
    “如果你不能承受无止境的审查和给家人带来的屈辱,我建议你自杀。对外,你会被说成是缉凶时牺牲。你会被评为烈士,你的妻女会成为烈属,而不是死刑犯的遗孤……”
    “开什么玩笑!他绝对不会同意的!”
    “你不亏。你可以试试。”
    “我知道烈士意味着什么,那是用生命换来的对职业的忠诚、是一生至高的荣耀。我不配,我也不敢玷污这个称号。你如果真的想帮我,只求不要将我的罪行公之于众。我不想她们陪受审查,不希望她们活在耻辱的阴影里……”
    他举起枪,当胸给了自己一枪……血沫飞溅,喷薄四溢。温热的血腥,淹没了倪虹。她抹了一把脸,一手的血。她顾不上恶心,垫步上前扶住将倒的卢山,泪水毫无征兆地落在了他脸上……
    “你居然肯为我哭,值了。她们娘俩就付托给你了……”他溘上了双眼,脖子一歪、停止了呼吸。
    “你终究赢得了我尊重。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一定办成。”倪虹默默承诺、默默把他放下……
    他们俩的谈话是在偏间里进行的。地宫的人对着屏幕,既看不到他们,也听不到他们,心急如焚。突然听得一声枪响,苏力即刻就捂了眼,眼泪从指缝中渗了出来。其它人开始脱帽致哀。老王悔得擂了控制台一拳,震得屏幕发颤……不该让她去冒险!虽说生命是平等的,但如果一定要有牺牲的话,他情愿是别人。
    正当大家悲痛得不能自已时,一个声音说:“他死了。”居然是倪虹!一群大老爷们孩子气地抹起了眼睛……。
    更
    78慈母
    如果不是遭遇变故,经过缉毒扫荡的边城似乎是一个绝佳的隐居之所。她很喜欢边城,如今是住不下来了。这个城漫天飞舞着伤痛和万念俱灰,就如同一座巨大的坟,埋葬了她的最后一丝单纯。
    专案组的事,她不再插手。
    她去向老王告假,决定四处走走。老王没有即刻准,而是问她今后的打算。
    “也不知饶城那边的辞职批了没有,或许我还可以回去上班。”
    “回去的事,你就别想了。你肩上有更重的担子。边城是边境城市,还有那么多人没有归案。我们不能只靠一个大案就高枕无忧。你如果想,可以继续在边城生活,心隅还是你的。我会让小朵回来帮你。”
    “边城我是不能再呆了。我现在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空气中血腥味太浓。”
    “那就回部里吧。我当初也是应诺过的。你先去散散心。但我不能给你太多的时间。案子有许多善后的事情,要你早点回来审查证据材料。”
    “我现在几乎已经失去思考能力了。让我来审查证据,无异于抓瞎。案子的事,就让他们年轻人多担待了。我不会再管了。我已经完成了使命。”
    “你现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案子没结,不管走到哪儿去,心里肯定会记挂。一般的事,我也不会叫你。非你不可的事,你也不要推辞。想好去哪儿了吗?”
    “哪儿都没有想好。不知道该去哪儿。”
    “回家一趟吧。带孩子出去走走。”
    “他没有放假。”
    “那就回去陪陪他。”
    “可,我现在的状况,我怕不适合与孩子相处。我太愁苦了。”
    “倪虹,有时候,你连自己都不了解。你以为自己柔弱,实则韧性极强。你以为应付不了的事,只是不愿意逼自己而已。”
    “我不想被逼来逼去,不喜欢坚强、智慧、能干的标签。这些品质都是用血泪换来的。我更想做一个胸无大志、碌碌无为的傻女人。”
    “你没这个命。你不是一个对人生不负责任的人。”
    “那你真是误读了我。”
    “是你误解了自己。否则,你不会来到边城。”
    “这也就是我现在要离开的原因。”倪虹决然而去。
    “你会回来的。”老王对着她的背影坚定地说。
    半年未归,也不知孩子变了没有。她并没有即刻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学校。
    校门口非常拥挤,各种车辆汇聚而来。有小汽车、黄包车、摩托车、自行车。父母们职业、身份不同,对孩子的一片慈爱之心毫无二致。实在找不到停车位,又不甘于坐在车里等,冒着违停被贴罚单之险,她将车停在马路边。穿过熙攘的人群,像那些小井市民一样挤在校门口,眼睛半刻也不敢停歇地在人群中搜寻,怕人潮拥挤不小心错过那个温暖的身影。
    孩子们都穿着校服,乍一看,仿佛每个男孩都像是他。待走近,却又都不是。在如此的惊喜与失望之中,她不禁心痛起来。她不信,半年不见,她会不认得自己的儿子。却又极其害怕,与他擦肩而过。原以为母子之间的情分,很长的。其实这种无间的情分,也只短短的几年而已。
    孩子尚小时,有了他,便是全世界。当他开始上学,她便开始目送……如今,他上七年级了,面对更多的正是他的背影。
    正出神了几秒,忽见一个少年走近。似乎是儿子,又似乎不是。比之前高了有半个头,眉眼也比从前更分明了。
    她收回神,少年已到跟前。
    “妈,你回来了。”他很淡定,脸上有淡淡的喜悦,仅此而已。
    “长这么高了,妈妈差点就认不出来了。”她很激动,伸手就去揽他的肩,被躲开了。她顺势又挽住他的臂,整个人将要靠在他身上。他的身子稍稍让了一下,终于还是任由他挽着臂,却越走越快。
    “慢点嘛。走这么快,我跟不上。”不知为何,一见着他,她天然就有撒娇的潜力。
    “这么多人看着。”他停下,很委婉、小心地掠开她的手。
    她惊在原地好几秒,看着他。
    “走吧。”看出她不高兴,他放慢了步子等她。
    她又趋身前去,挽住了他。这回他没有越走越快,也没有掠开她的手。这个小男人,如今长到与她一般高,依偎在他的身旁,踏实而又温暖、欣喜而又幸福。这种感觉太好了。
    这个家,与她半年前离开时差不多,那种熟悉的感觉还在。
    得知她回来,他中午特意赶了回来。半年不见,两人居然也不觉尴尬,仿佛从未离开过。她把行李放在了书房。他进来,坐在一旁看着她收拾。
    良久,他问:“还走吗?”
    她转身来看着他,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边城破获了特大的集团犯罪,我这些天都在关注这些新闻。很辛苦吧。”
    她还是没有说话,继续收拾她的行李。
    “我知道你是去了边城。你一向很少做莫名其妙的事,这次肯定是事出有因。如果我知道你是去执行任务的,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去。”
    “谁说,我是去执行任务了?那些事,与我不搭界。”
    “肯定是有非你去不可的原因,我也不想深究。你离开时留下的东西,现在还给你。我不会签的。”
    他从抽屉里找出那份离婚协议书,放在她面前。诚恳地说:“回来了,就别再走了。工作的事,我已经跟人事部门说好了。暂时是挂着的,并没有批。你还可以回去上班。”
    她没有停下手中活,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他默默地坐了一会儿,说:“这些日子就多陪陪儿子吧。他很想你。”转身出去了。
    她每天晨起做饭,送儿子上学。上午买菜,回家择菜、焖饭。然后接儿子回家,炒菜吃饭。中午陪着儿子一起午休半小时,然后送他上学。
    下午回到家里打扫卫生。傍晚爬一会儿山,五点半准时到校接儿子。然后,回家做晚餐。晚饭后,儿子做作业,她就坐在旁边看看书。
    每天陪着儿子,变着花样给他做吃的,陪着他。哪怕不说话,看着他,心里也是满满的、暖暖的。哪怕,吃完饭后,他闲闲地来一句:一流的食材,九流的厨艺。她也是笑盈盈的听着,然后与他调侃打趣两句。哪怕,软磨硬泡才得以与他周末一同出去骑车;哪怕每次出行,他总要远远将她落于后面……
    她还是愿意陪着他,愿意跟在他身后看他的背影。白天都好过,尴尬的是晚上。白天武宁一般都不在家吃饭。偶尔中午回来一下,吃个饭就走。晚饭有时也不在家吃。凡是他不在的时候,她就感觉很自在。
    可是,不论多晚,他总归要回来。他俩的关系现在很尴尬。说是夫妻,他们已经分居半年之久,离婚协议她已经签过了。从事实上来说,可以算是分手了。
    可是,他不承认。他说他从来没有同意过离婚。况且他没有签字,他们也未曾去民政局换过蓝皮证,不作数。
    所以晚上睡觉很难堪。第一晚,她睡在书房。半夜,他过来,爬上她的床,三两下把她给吵醒。她很生气,压着愤怒将他赶回了卧室。
    从此,晚上睡觉,她把门反锁了。
    可是,睡过几夜之后,他还是不甘心。他回来得越来越早,而且总在她身后晃悠,在儿子面前秀恩爱。
    终于,有一天,儿子发话了,“妈妈,你最近怎么总睡书房啊?你不是夜里最怕冷的吗?”
    她的脸瞬间红起来,像做了贼。
    他们俩的事情,还没有和儿子谈过。贸然被儿子这么一质疑,一时不知如何应对。那晚,她只得留在卧房。估摸着儿子睡熟,她坐起身,准备去书房。
    “看来,你连跟我睡一晚都不愿意了。我不明白,我们之前一直都好好的,怎么一回来就这么生分了?看来,边城除了有你的任务外,肯定还有你的牵挂吧?”
    “在我心里,我们是离了婚的。”
    “我们不是还没有扯证吗?再说,即使是离了,不也可以复婚 吗?你是真的不打算跟我继续过下去了?”
    “再说吧。我心里一时转不过弯。给我一些时间。”她下床。
    “天冷,还是我过去吧。冷被窝你一时又睡不暖和。”他起床、下床、出去,动作一气呵成。
    她慢慢躺下,心下五味杂陈。
    更~
    79离开
    她的故事,在小城早已传为异事。
    她走时,种种猜测不断。半年后,她归来。诸多流言更是不堪入耳。幸而,这些流言,本人是听不到的。
    回到小城,连接一个星期,她没见任何朋友。就连父母,也是在一周后带着孩子一块儿去的。父亲异样的眼神令她寒冷。他黑着脸,也不理她的招呼,转身上楼去了。母亲,终究是女人。纵然有太多责怪,亦是未语泪先流。
    “你终究是去了哪里?”只一句话,她未作答。母亲也不再问。只是望着她,捉着她的手,抚着她的脸,无声而泪。
    “回来就好。”
    “回来了,就别再走了。这么大年纪的女人,应以家庭为重。”
    这是父亲跟她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的一句话。一餐饭吃得凝重而寡味。
    小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离开半年,乍然回来,似乎整个小城认识她的人都消失了。她成了小城的陌生人。她也未和任何人联系。并非不想见那些旧友,只是她的心情实在不适合见任何人。每天为儿子洗手做羹汤,看看书,发发呆,也算是对这半年心难的安抚。
    书房落满了尘埃。择一个午后,细细打理,将那些被尘封许久的书本,从昏暗的旧日时光中解救出来。搬它们在阳台晒冬日午后温凉的阳光。却理出了一大堆前尘往事。那是些他写给她的信。
    他曾经写过许多信给她。他消失的那些年,她每每因思念而生怨恨,便烧掉一些信。一直烧,一直烧,终究有些信是舍不得的。便留下了这几封。
    她停下手中的活儿,伫于阳光下,读这些被时光洗礼得发黄的信。
    字迹有些旧了,信笺黄了,只是字里行间的情意,还是点点透过字背,滴滴渗进心里。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这只绢帕是他俩最后一次闹别扭时,他用鲜血书就的赔礼之物。
    多年过去,血迹暗陈,却乎还能闻得血腥的甜咸之味。
    泪一时收不住,洇开在绢帕上,模糊了血书。这么多年了,这血居然还能被泪水打动。
    她寂寂无言,心下一片荒凉。
    同在这一天傍晚,她接到了老王的电话。李炽的案子已经移诉一次,被检察院退回了。审查的重点,还是在于李炽与洪宇是否为同一人。
    “杀害清山的那段视频,检察院采纳了吗?”
    “采纳了。律师还想以非法证据排除,被驳回了。律师又以视频拍得太过模糊为由,不承认洪宇在现场。我还特意请了公安部模拟画像专家出具了鉴定意见。最的致命殴打是余建,他在逃。律师的意见,此案洪宇顶多算故意伤害,且伤情难界定,量刑从轻考虑……”
    “其它罪名呢?”
    “其它罪名很难定案。关键证人都在逃。那些低阶证人,没有直接证据。”
    “清山的死是他主导的,完全可以以组织、领导犯罪集团罪,处极刑……”
    “他的故意伤害,与清山的死亡结果没有必然的联系。以组织、领导犯罪集团定罪量刑,证据太少,高阶证人太少,除非其它首要分子归案……况且死刑犯的首要条件,是必须验明身份,身份不明的人是不能判处极刑的。你回来一趟。能证明李炽身份的莫过于你。你必须回来做一个详细的笔录。”
    “最后一拳是他打的……”
    “法医伤情鉴定报告里写明了,最后一拳不是致命伤……”
    是啊,忙晕头了。居然连她自己的笔录都没做。她是该回去写一份详细的笔录了。
    归队之前,她约见了一趟闺蜜。
    千言万语奔涌而来,到了嘴边,却说不出一句话。几个女人,默默坐了好久。只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走的时候,她没有跟她们道别,回来也没有第一时间告知。
    “真不知,我们在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位置。这么大的事,不声不响,说走就走。如今回来,难道也没有要说的么?”
    “没有。我想见见你们,顺便向你们告别。”
    “又走。你这是为什么?”
    “总有一天,你们会知道的。”
    “你们都别说话了。我来问。你也不用回答。”四个女人,有两个是警察。这是另一个。
    “据我所知,你这半年是去了边城。这几天新闻上报道,边城破获的特大犯罪集团,主犯与你同校。看年份应当是与你同届的。据我了解,你有一个初恋不知所踪。这或许正是你去边城的根由。所以,我猜,你是受命而去。而这个主犯正是你的目标,他很可能就是你的那个不知所踪的初恋男人。这期间发生了什么,我们无法详知,你也不会说。难怪你去的时候一声未吭,回来了也是这副鬼样子。”
    她越说,倪虹眼睛越红,及到说完,倪虹已是泣不成声。
    “这么说,她说的都是真的了。”那两个惊诧不已。
    “这事,我也是猜出来的。你们俩给我记住,外面任何人都不能再提起。此案涉及的人员太多,稍有不慎,就会危及到倪虹的安全。”
    “现在案子已经了了,你怎么还要走?”
    “我还得走。闹了这么一出,小城终究是呆不下去了。”
    “那你和武宁就真要分开了?孩子怎么办?”
    “我和他终究是回不去了。孩子先不跟他说。慢慢他就会明白的。”
    “我们以后要见你岂不是更难了?”
    “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四个女人,在一起吃饭,一般是不喝酒的。这晚,她们破天荒尽情喝,四个女人居然都喝醉了。
    上了年岁的女人,一旦喝酒,是很容易代入情绪的。喝到最后,她们抱成一团,哭成一锅粥。悲欢离合,寻常事,苦痛之后,还得笑对。
    第二天,她如常踏上了归队之路。
    老王本是打算让她自书证词的,被她拒绝了。
    “如果,需要,你自己来问。”
    他们之间的谈话持续了一天。
    老王问,倪虹答,苏力记录。三个曾经亲密的战友,如今相对而坐,一问一答。气氛有点怪,但都很郑重。往事是绕不过去的,照例要从往事谈起,一直谈到她进入边城,接近他,证实他、证死他。
    可是,即使讲了这么长时间,他们此次交谈的实质却还没涉及。
    他们把这个最简单却又最难的问题留了最后。
    “你是怎么认出他的?”
    “确切地说,不是我认出他的,而是被告知是他之后,来求证的。”
    “你如何求证出来的?”
    “感觉。他给我的感觉,非常熟悉。”
    “可以更具体些吗?”
    “从容貌、神情、动作,其实都已经看不出丝毫之前的痕迹了。但他看我的眼神,我能感觉得到。既然他已经磨掉了指纹,我们可以从瞳膜下手。眼睛是改不了。”
    “你留有他旧照吗?”
    “我带来了。”她递给老王一张他俩的合影。“这是我留下的唯一一张与他的合影。不知道是否有用。”
    瞳膜扫描比对认定,是最近才兴起的一项技术。迅速被应用于刑事侦查中,与指纹、DNA一道被认定为是,同一认定的法定指标。
    通过相片扫描瞳膜,要求相片高清。这张照于十八年前的小像,估计像素达不到要求。相片通过数据传给了王网。王网马上进行数据扫描、分析。
    相素太低,无法比对。三人面面相觑。
    “还有别的办法吗?”
    “我暂时是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他有留其它什么东西给你吗?”
    “不论是什么,能证实他身份唯一性的东西毕竟是少数。我也一时想不起来。”
    “你回去再想想。不要放弃。案子走到这个阶段,凡事不可再犹豫。那么多人付出了生命,我们不能让他们的血白流。苏力明天先把今天的材料补送到检察院。”
    苏力走后,老王把倪虹留下了。
    “工作的事,现在有两个方案,一是回部里,以后就继续做特勤工作。二是,去警校。”
    “哪个警校?我可以自己选吗?我想回母校教书。”
    “现在警校对文凭要求很高的。工作后,你有继续教育吗?”
    “只要回校,哪怕是去做图书管理员,我也愿意。血雨腥风的事,我不适合。”
    “你的意见,我会向上头汇报的。你等通知吧。这段时间,你就帮他们会审证据材料。”
    会审的证据材料堆满了整间房。倪虹进去时,苏力正聚精会神埋首其间。
    “倪姐。”他从证据堆站起来,招呼倪虹坐。
    “这么多,让我从何下手?”
    “我已经将各类证据材料分类。倪姐,你可以先看索引。”
    “算了,我还是不看了。平生最烦的就是看案卷。跟我讲讲还有哪些人没有归案吧。”
    “首要分子里面就有余建、叶查没有归案。阿强、老鹰、鸩哥、马立都已经归案了。先前经侦那边查的走私案的卷宗算是最全的,所有的涉案人员都归案了。涉及到洗钱、走私的证据都在这一堆,明天移送起诉。”
    “这么一大堆案卷,得开个小卡车来拉。”
    “盗猎、贩卖、走私的案子,还有涉及色情行业的也都弄清楚了,明天也一起诉。几个首要分子里面,马立的证据是最全的。他处在一个纽带位置,其他人的口供,都能成为指证他的证言。现在最头疼的就是制贩毒和枪支犯罪这一块。余建和叶查没有归案,缺乏关键的证据链。”
    “鸩哥不是归案了,整个制、贩网络也都弄清楚了,还有什么不规整的?余建有消息吗?”
    “主要是叶查没有归案。这里涉及到一些失踪人员。这些人应该是被杀了。有些鸩哥说得清楚,有些他说不清楚,还有些他索性就推到叶查身上。所以这一块儿要分开诉。余建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似的,既没有他的出境记录,也找不到他在国内的行动轨迹。他只要不使用现代交通、通信工具,随便在芒山一猫,要找到他比登天更难。”
    “有叶查的消息吗?”
    “他们与境外集团勾结很深,盘根错结。国际刑警正在全力抓捕。如果李炽能够提供准确的信息就好了。”
    “余建估计得从长计议了。他从边防部队退伍,对苍山、芒山了如指掌,追捕他谈何容易。现在社会,一个人想要藏匿,最好的办法就是隐居深山。”
    “李炽的卷宗呢?”
    “正在整理,补证的材料明天也可以送去起诉了。”
    “先压压吧,我明天再去会会他。”
    更~
    @ty_131105281 2020-12-08 20:52:15
    哭得不能自己,是怎样的情感,怎样的深情,怎样的痛彻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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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的时候也几度恸哭~
    80 血书
    月余未见,两人都惊了。
    “案子都破了,立了大功怎么看上去更不好了。”
    “你看上去倒不错。不像是即将受刑之人。”
    “这样的日子,我早在十八年前就想清楚了。现在也不见得更恐惧。早知如此,我当时就不逃了。”
    “你今天虽身陷囹圄,心却更自由吧。”
    “那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虽立了大功,心更煎熬了呢?”
    “卢山死了。他枪杀了两名警察后开枪自杀。若我能早点揭发他,那两名执勤的警察就不会枉死。你说,我还能算得上是功臣吗?”
    “你没事就好。”
    “我能活到今天,背地里有多少人替了我, 你知道吗?”
    “他怎么突然会起杀心?”
    “他想杀我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叫突然起杀心。你目睹过他杀人的全过程,他的心狠手辣,你比谁都清楚。”
    “人不是他杀的。我的一个手下假扮了他、嫁接到他身上。他罪不至死,怎么会傻到杀死自己的战友。”
    “还不是你逼的。”
    “我的本意,不是想叫他死。只不过想逼他给兄弟们借条活路。没想到他那么怕死,是我高看了他。”
    “他不是怕死,而是太在乎自己的名位了。容不下一个知道他底细的人,日夜杵在他心窝口。”
    “那你还为他求情。我听说,他是受了你的劝说才自杀的。你可真无畏!”
    “我个人的安危算什么?这场较量,有多少无辜的人付出了生命。我不能容忍你们对生命的践踏,才会舍得一身剐来阻止。”
    “所以,我们都那么爱你。”
    “放屁!别举着爱的幌子自欺欺人了。你们爱权力、爱名利,何曾爱过女人!你们连自己都不爱,有什么资格说爱我。”
    她气得发抖,一口气喘不上来,语不成句。
    话一停,泪不断。顺了好久的气,才令自己平静下来。
    “你还是不肯告诉我他们在哪里?”
    “他们也是我的兄弟,人不能不讲道义。我受刑是我活该,当初没有听从他们的劝阻。我已经连累他们了,决不会再出卖他们。”
    “你心里装了太多人,根本就装不下我。”
    “你也一样吧。”
    “我与你能一样吗?我心里装着的那些人,没有一人会妨碍别人的安全,没有一个会给别人带来灾难。而你呢,你心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人?罪恶之徒!如果今天我们俩换个位置,你当如何?我换作是你,就不会置你于如此之险境。”
    “卢山已死,叶查他们短期不可能回来,你怕什么?”
    “他今天不回,以后会回。他回来的第一件肯定是灭我!”
    “我们十几年生死与共。我断不能对他不义。”
    “那就只能对我无情了?你心里装了太多人,早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吧。”
    “若说我心里没有你,我还会被你困于此地吗?如若不是我太过爱你,你我还会坐在这里吗?”
    “是啊,你早该听从叶查把我杀了,就像那些闯入你禁地的无辜者一样。部里曾派了好几个小分队来边城,都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他们都被你杀了,作培植罂粟的肥料了吧。不是他们拼了性命找到你了的破绽,你还要为祸到什么时候!”
    “我的破绽就是你。自从那个你送的手表丢了之后,我就知道,我的覆灭来了。等来了你,我又心存妄想。果然是这妄想点燃了覆灭。”
    “是啊,我来了。我抱着必死之心而来。我俩的情谊和性命之于你们犯下的罪、错而言,多么微不足道。我个人的荣辱更不足为提。所以,我才会来。我豁出性命要抓的人,却是你要保护的人。”
    “我的集团不是全部被你摧毁了吗?又何必在意几个漏网之鱼。”
    “叶查呢?等着以后成为下一个你吗?”倪虹愤怒地把一沓材料掷在洪宇面前。
    这是一份详尽的破案报告,历数了李炽作为洪宇在边城数十年间所犯下的一系列罪行。用触目惊心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除了摆在明面的上那些罪行外,他手下的那些爪牙,为了争夺利益而犯下的罪行更是不计其数、为了掩盖犯罪而犯下的大罪也不在少数。单单是折损牺牲的警察就不下十数位。
    “我怎么可能放过你,我怎么可能放过叶查和所有那些还逍遥法外的恶徒。不说我有职责在身,即使是一个普通人,但凡有一点良心,也不可能任由你们胡作非为。”
    “倪虹,我不欠你的了。我已经把命还给你了。恕我不能把兄弟们的命也交给你。我犯的罪行,我自己承担。那些被你们抓住的兄弟,也是他们的命数。但那些逃走了的,我不能。如果你们能抓住他们,那也是他们的命数。”
    “既然你如此决然,算是我今天白来了。只是,我还有最后的一个问题要问你,你是不是以为叶查不归案,我们就没法彻底确定你的身份?”
    “我才不会这么天真。不是还有你的证词吗,倪警官。你的证词是最有杀伤力的。”
    “你不要以为,卢山不肯指证你,叶查未归案,我就孤证难鸣了?”
    “我从来不敢对你存奢望。你身负天下正义,哪还有胸怀容得下我们这样的恶徒。我早就作了殉情的准备。不论你们用多少罪行来判决我,我都不会不认。你只要记住,我是为你殉情的。”
    “那你就好好殉情吧。你的这份情,我承下了。”
    倪然决然而去。
    “我还有证据要补充。你请王司长来吧。”
    她边走边对苏力说。
    老王很快就到了。看着眼睛红红的倪虹,神色肃穆淒淒,心下已然明了。
    “想通了?”
    “想通什么?”
    “我就知道,你还会有办法的。”
    “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办法。但可以一试。”她递出那帕血书,“我前番回去的时候,找到了这个,或许会有用。”
    “这么久了,血迹暗陈,不一定有用。”
    “本来,我也以为不会有用。但我打量它的时候,居然还能被泪所模糊,或许还是能用的吧。”
    “连夜就做。”老王将血帕交给苏力。
    “我们去吃饭吧,边吃边等。反正今晚也睡不着。”
    没想到,这枚这封尘封了十八年的血帕,居然还能用得上。果然提取出了DNA。经过与洪宇的比对,再无差池。
    比对血书的时候,倪虹并没有去。这一次,她实在是无法再与李炽面对了。苏力将血帕摆在李炽面前时,李炽一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果真是时间太久远了,他居然一时忘了这枚血帕。
    “你仔细看看,这个东西可是你的吗?”
    他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番,面色越来越凝重,“这枚手帕怎么会在你们手中?”
    “你说呢?自然知道它来自何处。”
    “是啊,它的主人今天怎么不来了呢?她不敢来了吗?”
    “她来不来有何差别。你反正是打定了心思要保你的那些逃亡的弟兄的,她说也没必要来跟你废话。”
    “是啊,她来,此,要么就是取我的命,要么就是取我兄弟的命,自己也不好意思来了。来不来有何益。”
    “我们对这枚血帕做了两项鉴定,DNA鉴定血迹鉴定和笔迹鉴定,两项结论,现在这两样皆证明你就是洪宇与李炽为同一人。你有还有什么要补充说的吗?”
    “无话可说。我从来就没有否认过,我就是李炽。反倒是你们自己求证来求证去的,弄得这么辛苦。”
    “如此,你的案子就算清楚了。你就静等判决吧。”
    81大白
    宁静的校园,果然是最适合她的。每天上上小课,课余时间就安心埋在自己世界里,不用去敷衍谁,更不用敷衍自己。
    她曾很不能理解三点一线生活的乐趣所在,如今倒乐享其中。清晨,被学生出操的哨声吵醒,去跑步,然后匀出时间来整理内务。
    一天的生活就这样开始。食堂、教室、宿舍,每天穿梭其中,连接起简单而充实的生活。课余时间,她就去泡图书馆,或者在校园内散步。教过她的老师很多,认识他的老师也很多,但她却很少与他们一块欢聚。来学校培训的同学也很多,她也很少接受他们的邀请。
    她变成一个寡言的隐居者,几乎从不出去应酬。
    没什么社交,也没什么被需要。她现在几乎可以外出不带手机。特别是在校园内散步、运动,她几乎是不带通讯工具的。
    三月的校园是最美的。南京的三月,正是百花芳菲齐争艳的时候。校园就是一座花园,樱花、海棠竞相绽放;迎春、紫荆暗香浮动。
    她每天最惬意的事,就是沿着这些花道,找寻春天的模样。
    这天下课后,她正沿着图书馆前的樱花道漫游。微风轻拂,花雨缓飘,很适合她这样漫无目的、漫不经心的漫游。
    她抱着一摞书,也不看书也不看花也不看路,只是闲闲地微眯着眼睛,听风絮语。
    然后,她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去路。抬起头,是一个男人伟岸的身躯。她看了半晌,才从记忆的长河里找到他。
    “你的这种状态,倒是比十七八岁的小女生更自由散漫了。”老王打趣着说。
    “她们比我严谨多了。生机勃勃的脸上,全是对未来的想像。”
    “教学全然埋没了你的才华。”
    “这是我最喜爱的职业。两耳不闻校外事,一心只教圣贤书。清静、安宁、简单、充实。你怎么忍心跑来搅扰我的清悠。”
    “我是来给你道贺的。你的编制解决了。因有功勋在身,学校将你特招入编了。你再不是编外人员了。”
    “只要让我呆在这里,管它有编没编,工资几何。我才不在乎。不过,入编确实是一个好消息,我从此可以安心地呆下去了。”
    “是啊,我们这些卖命的人,总算没有被薄待。”
    “我总觉得你另外还有事。如果不是难以启口的事,你大约现在都不愿来看我这个闷人了吧。”
    “叶查抓到了。”
    “抓了一年多,总算是归案了。这确实是一个值得你亲自跑一趟的好消息。说吧,又要我干什么?”
    “你怎么就认定我每次找你,就是有任务?搞得我这人好没人情味。”老王竟不好意思地笑了。
    “试问我哪次见你,不是因为任务?人情味,我还真没感觉到。”倪虹淡淡地打趣着说。
    “那这次你要失望了。我还真没有什么任务要交给你。就像你说的那样,我还真不忍心搅扰你的清悠。一直想来看你。怕面对你,才一直没敢来。”
    “我知道,现在的自己挺没趣的,很多人都怕见我。”
    “你把太多心事藏在心里。你看上去悠闲得很,实际上很不开心。现在,很难找得到令自己开心的事了吧?”
    “开不开心不重要。不难过就很好。”
    不难过,何其难也。看你这样子,每天都很难过吧。老王看了她一眼,犹豫了,并没有马上说明来意。而是跟她唠起了边城的那些琐事。
    尤超在边城当局长。他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彻查了当年马国冤案。帮他平了反,追认了烈士,也算对得起英灵和烈属。
    祈亮也释放了。他现在接管了心隅,一边卖茶,一边给尤超做线人。尤超几次要恢复他警籍,都被他拒绝了。拿他的话说,做一个编外人员更自在。
    因李利于和洪宇的牵连,原边城市委书记,被停职查办,涉案的金额达到半亿。
    她走后,就鲜少和尤超联系。一则人家现今被委以重任,肯定无暇关顾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二则,李炽的事令她心力交瘁。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都在试图让自己隐居、平静。这种生活,最怕的就是心起涟漪。她刻意掠过尤超的消息,问了至今未解的几个细节。
    “当初,马国是怎么得到李炽杀人的视频的?”
    “他在三角旺出警,偶然撞见了洪宇杀清山的场面,即刻用手机录了下来。因为深知洪宇和卢山的关系,而没有马上把视频上交。而是选择把手表上交。可是,他临走的时候被到后山小解的洪宇看见了背影。然后通过陈兵里应外合……。”
    “毛小军和芳芳呢?”
    “毛小军的那场交通事故,很好造。他们守了他好几天,摸透了他的生活规律,再趁着雨天制造车祸假象。他们盗取了芳芳好友的微信号,说是要给她一个惊喜,约她到泳池边,强推她入水……”
    “陈兵判了几年?”
    “无期。他涉及通风报信、栽赃陷害、持毒和受贿。”
    “罪有应得!”
    “边城现在很干净了,祈亮还想和你合作经营心隅……”
    “我喜欢南京。”没等他说完,倪虹便打断了他。
    “看样子,你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我还一直担心好心办了坏事。像你这样立了大功的人,应该到更重要的岗位上去。让你窝在这当了一年多的编外人士,太委曲你了。你是很适合到一线去的。”
    “我觉得我最适合当老师。”
    看来,她是铁了心,有些话是不必再说了。
    “听说,现在一般人都请不动你出去吃饭。所以,我也不造次。我把他们都推了,要赖着你请我吃饭了。”
    “如此甚好。你不嫌弃的话,我请你吃食堂。”
    吃完饭,在回宿舍的路上,倪虹终于耐不住了。
    “王司长,有什么话,再不说就来不及了。我要回宿舍了。单身公寓不适合你这样的大领导光临。”她悠悠地说。
    “是有一件事,你如果不问,我一直都想不好要不要告诉你。”
    “如果还没想好,那就带回去好了。我走了。再会。”倪虹转身就走。
    “叶查想见你。”老王冲着她的背影大声说。
    她转身过来,愣怔了许久,“见我做什么?”她惊诧不已。
    “我也不知道。他要见了你之后,才会交待。”
    “我跟他不熟。不去。”
    “去见见吧。不是为了案子,而是为了你自己。他似乎有些私人的话要跟你说。”
    叶查被锁在审讯椅上,手脚皆被铁链缚得结实。
    倪虹坐下来,看着他。他也看着她。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看了几分钟,都跟哑了似的。
    “他走的时候,你去送了他吗?”终究还是叶查先开的口。
    “没有。”倪虹张开嘴,却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也不知是说得太小声,还是空气凝结,带不动声音的翅翼。
    “你真是一个狠心的女人。这么说,他连尸体都没人领了。”
    “我把他的骨灰送回去了。他十八年未归,想必很想念家亲和故乡吧。”
    “他最想的是陪在你身边。”
    “他不配。他最想的是你陪他。”
    “我现在不是来了么。”
    “你来晚了。”
    “听说,你现在回母校教书了,是因为内心深受煎熬吧。我想不通的是,你回到母校,岂不是日日夜夜躲不开对他的思念?岂不是煎熬加剧?”
    “你多虑了。这是我的使命也是我的宿命。”
    “果然是一个非凡的女人。幸好没有在年少的时候,遇见你。你确实是一个值得用一生去爱的女人。同样,也值得用一生去恨。有多少爱,就有多少恨,你都当得起。”
    “逃亡的一年多,你最悔恨是没有早杀我吧。”
    “如若我知道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我甘愿兄弟反目成仇,也要杀了你。”
    “你当初难道就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你想过,你下不了杀手。你并非一个坏透了的人,在我的心里,你是一个有情分的人。你在意和他的情分,在意他对我的情分,所以,你不下了手。”
    “他没白爱你。可你也太狠了!没有你的指证,他最多判死缓。是你亲手杀了他。你内心一定很不好受吧。我今天找你来,并不是来安抚你的。我是来告诉你一个真相,在你的胸口再插一刀。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刀枪不入的,哈哈哈哈。”
    他的狂笑有歇斯底里的快意……
    “什么真相?事情到了这一步,哪还有我不能承受的?”
    “还真有。这个真相,你找寻了十几年,他一直没有告诉你。”
    “你还真是他的兄弟!难怪他连死、连我都可以不顾,也要保住你逍遥法外。可惜,你不争气,枉费了他的一番苦心。”
    “逃了一年多,最怕被抓。直到昨天,我才突然发现这一年最开心的事,居然是见你。一想到可以把真相告诉你,亲眼目睹你痛不欲生,我就极度痛快、兴奋!”又是一串狂笑,他消瘦的脸因此而变得狰狞。
    “你做罪枭真可惜了,你应当去写诗,很可能成大器。”
    “言归正传吧,倪警官。十八年前,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失手杀人吗?”
    “为什么?”
    “你只知道他一时冲动打架斗殴而失手杀人,却不知道,那一伙人正是你白天得罪的几个女孩叫来的帮手。他们冲进校门,本意是要去打你的。恰巧被他碰到。他们对你极尽侮辱、大吵大闹……试想,那时你已经被用人单位收档,任由他们闹下去,后果会怎样?况且以他的性格,以他对你的宠爱,他忍得下么?”
    倪虹如遇惊雷,脑子一片轰鸣、混沌,只看见叶查的嘴在动,却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你怪他逃亡弃你于不顾,他却用自己的半生颠沛流离换了你半世的安宁,最后还把命搭上了。你当真,就那么理所当然、心安理得么?”
    “难怪,他从来不说。”倪虹头痛欲裂,声音弱得有如将死之人的气息。
    “有什么好说的。说他今天的罪恶人生,全是因为你在街头的一次任性而引发的?要怪只怪他傻。他发傻还不止这些呢。他初到边城,四处流浪,什么苦没吃过。因为朝不保夕、劳累过度,又太想你,而患上了严重的心绞痛。每天晚上痛得死去活来,满头大汗、无钱买药。”
    “他有心绞痛,我居然不知道。”倪虹胸口一阵绞痛,她捂住胸口,差点缓不过劲。
    “你当然不知道,他有家庭心脏病史。如果不是我,他早就痛死街头了。他怎么可能会出卖我!”
    思念成疾、心痛成病,她相信。很长一段时间,胸口总被一种莫名的绞痛纠缠,常常痛到无法呼吸。此刻,这种沉重的痛又阵阵袭来,痛得整个胸腔都要碎了。她把身子越埋越深,痛得喘不过气来……
    “心很痛吧,倪警官。他的心绞痛,经过数十年的调理,本已经好了,直到你的到来。你就是他的病根!我很早就发现了你的破绽,他也是。不同的是,我怀疑你,他沉迷于你。”
    “这还不是他最错的地方。他最错的一步,是在明知你的身份之后,还对你抱有幻想。你曾说他不是你的良人,太可笑了。明明你是他命中的劫数,你要了他的命,居然还怨恨他打翻了你的安逸人生!”
    倪虹痛得伏倒在桌上,不住地抽搐。她哭不出声,她没有力气。她觉得胸腔已经碎了、心脏已经破了,眼泪像是直接从胸口流出的血……她七窍流殇,痛难自持。
    “带我走吧。”叶查坚忍地对感应器说。
    看守即刻进来,在铁链的铿锵声带走了叶查。
    倪虹枯坐在审讯室里,如一枚风干千年的木乃伊。如果不是苏力他们架着她,她是没力气走出去的。
    82昏迷
    门口站着尤超。一年了,他在边城大展身手,把这个肮脏流脓的边城,清洗了一遍。如今边城,山美水好,民风朴实、健康,宜商宜居。可惜她已经不再属于这里了。
    尤超见她形容枯槁、神思恍惚,心痛不已。他走上前来,想要替苏力搀扶她。她只觉得口内一阵腥咸,哇地一声呕,一口鲜血喷吐出来,溅了他一身。尤超顾不得其它,一个打横将她抱起,叫上苏力开车,急急送往医院。
    偏偏正值学生放学,去医院的路上必须经过两个学校。一个中学一个小学。此时正是各路家长接孩子的高峰期。车行到学校门口,几乎是蜗行。苏力心急如焚,一个劲地按喇叭。那些随意过马路的行人,从容而淡定,完全不把喇叭当回事。
    “拉警报!”尤超朝苏力吼。
    苏力真的打开了警报器,行人这才散散地让出一条蜿蜒的车道。苏力不敢怠慢,几乎贴着人群飞驰而去……
    “快点,快点,再快点!”尤超看着怀里的倪虹,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嘴角似乎还有血丝不断渗出来。他低头不断地唤她,她竟丝毫没有反应。他怕极了,怕她像毛小军一样,失血过多,成为一个插着各种管子,永远都唤不醒的人。
    车一开到医院门口,尤超未等车停稳,就抱着倪虹向抢救室飞奔,一边发疯似的声叫医生。几个医生闻讯从办公室跑出来,让尤超把倪虹放大手术车上,一边急切地询问病情。
    “她晕倒了,还吐血了。”
    “什么原因引起的?”
    “不知道。伤心过度或者急火攻心……”
    “有外伤吗?”
    “没有。”
    此时一个医生已经量上了血压,另一个医生在听诊。两个医生忙活了一阵,交换了一下眼神。一个年长些的医生把急慌慌推手术车的苏力、尤超叫住了。
    “不用推了。”
    尤超脸色大变,突然就开口求:“医生,无论如何一定要救活她,只要有一线希望不能放弃!”
    “想什么呢!这人不是好好的吗?抢救什么?她不过是晕过去了。找个病床让她躺会儿,挂点生理盐水就行了,无大碍的。”
    “那她怎么一直不醒?”
    “累着了,体质太弱,又伤痛过度,急火攻心。”
    “要不要再做别的检查?”尤超还是不放心。
    “好好的人,做什么别的检查。你以为做检查是请客吃饭,越多越好的吗?”
    “那她什么时候会醒?”
    “睡够了,自然就醒了。”
    尤超谢过医生,和苏力一起推着倪虹去找病房。一连找了几个急诊室,均是满床。
    “只能在走廊对付一下了。医生说了无大碍的。”苏力征询尤超的意见。
    “这怎么能行。万一她没那么快醒。走廊不利于休息,也不卫生。”
    “那给她办个入院治疗。你看着她,我去办。”苏力就向医生办公室走去。
    过了大约十分钟,苏力回来了,神色凝重。“没有病房了,怎么办?”
    尤超想了一下,招呼苏力一起帮忙把倪虹推到电梯里。
    “毛小军的病房在8楼。那是一个大单间,可以把倪虹推到那里去。”苏力觉得这也是个办法,便帮着尤超一起推。
    毛小军还在吸氧,身上插满了粗细不一的管子。
    他已经躺了快两年,依然一点也没有醒来的意思。一有空尤超便会来与毛小军坐坐,和他聊天。可是,他就那样躺着,懒懒地,不论尤超怎么说,他都不搭理。
    尤超并不气馁。依然开心时来,难过时也来。把他当作一个最知心的朋友,有什么话都对他说。他相信,只要坚持不懈,毛小军总会听懂的,总会醒来,再与他谈笑风生,并肩作战。
    给倪虹挂点滴的护士举着一瓶生理盐水进来,见尤超神色紧张,便安慰他:“放心,这一瓶挂下去,肯定会醒的。”
    到了晚上,一连挂了三瓶500ML的盐水,她依然没有醒来。
    尤超最近特别忙。芒山附近群众报告有野人出没,他已经组织了几次大规模的布控。均一无所获,弄得他很糟心。余建行伍出身,要抓到他谈何容易。听说倪虹回来了,他放下手头所有的工作来见她就是想看看她的近况没有好一些。没想到一年了,她的情况还是那么糟,动不动就昏倒。
    “你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尤超抓起她的手,泪水无声地落下来,打湿了她的手背。他怕她会和毛小军一样,一直睡一直睡,睡到不知如何醒来。
    面对叶查,她以为不会再起波澜。一个藏了十八年的碎梦,一座埋了十八年的空坟,还是被生生刨开了,依然能嗅到伤痛血淋淋的气息。
    十八年了,他终于彻底死去,带走了她所有怨恨和思念。用一场心历的劫难,祭奠她和他的前尘往事。
    不用再爱了,不必再爱了。爱情之于她,或许本就是一场镜花水月的幻境。
    这是她目送叶查离去的背影时,对自己的忠告。
    她抱着头,起身往外走。一边走,一挠头,想要赶走关于那次街头任性的回忆。可这件几乎被淹没在旧时光里的小事,一经激活,怎么赶也赶不走。
    那是一次寻常的出街。他们俩照例是分别出的校门,到事先约定的书店碰面。她到书店后,见他还没有到,就在书架前转悠,想看看有没有新到的书。正此时,进来三个年轻女人。她们打扮入时,言行张扬,叽叽喳喳地,瞬间就把小书店塞满了。
    倪虹看了她们一眼,转了身,稍稍拉开与她们的距离。她虽嫌弃她们聒噪,却也奉行外出与人为善的原则,不想若事。可树欲静风不止。她们觉察到了她的嫌恶,便故意找茬。一个穿着吊带碎花裙的女子,故意走到她身后,撞了她一下。她冷不丁被撞,额头磕到了书架,肿起一个大疱。她转身一个眼神怒怼过去,还没等她开口,那个女人倒先声夺人了。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她轻佻地说,与其说是在道歉,不如说是在挑衅。倪虹愤怒不已。但气归气,倪虹并没有发作。她没跟那些人言语,继续看书。谁知这伙人并不肯罢休,还想再借机欺负她。
    倪虹装作专心看书,却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正当另一个女人,靠近想趁机踩她时。倪虹一个扫腿,那个女人瞬间就摔了个四仰八叉……然后她如法炮制,笑吟吟地跟那个女人道了歉。几个女人气不过,正要一拥而上时,李炽来了。他抢步上前,把倪虹护在身后。她们与李炽对峙了一番,见双方实力悬殊,只得愤愤离开。
    谁能想到,这看似不经意的一件小事,竟然左右了他俩此生的命运!
    想到这,倪虹头痛欲裂、眼冒金星。突然,她眼前一黑,只觉得天旋地转,身子无端飘了起来……(全文完)
    这个悲伤的故事终于结束了~
    下周开始更新书~欢迎新老朋友、读者追更~
    血役今日起更~
    血 役
    1
    七月的九歌,正是流火的时节。虽然现在大学的条件都很好,到处都是空调。但在一个能容纳二百多号人的大礼堂里给几个班的学生上大课,还是很热。会场有六台空调,一堂课下来,他的后背还是湿透了。他一宣布下课,他带的研究生小吴就急匆匆跟来了讲台。
    “教授刚才您手机一直在响,是您女儿打来的。我没敢接。会不会是有急事,所以第一时间给您送上来。”
    女儿打了五个电话来。他瞄了一眼腕表,这个时间正好是美国子夜!他心一慌,立即回拨过去。电话却是关机的。这妮子搞什么呢?他心里思忖着,立刻给妻子打电话。电话响了好久,才被接起来,回话的却是别人。
    “顾教授好,陈教授正在手术。您有事需要我转达吗?”回电话的是陈珏今年新带的研究生许梅梅。
    “她什么时候进去的?”许梅梅来过家里几趟,也一起吃过几次饭,顾琰记得她。所以没跟她客气,直接开口就问。
    “9点钟进去的,估计还得一个半小时左右。这台手术很复杂,导师是主刀,主任也在里面,师哥师姐们都在里面做助手。我资历太浅,在外面做后勤保障。”许梅梅一口气把问题都交待完了,省下了顾琰细问的麻烦。
    “这么说来,她没有接到顾纾洁的电话……”
    “哦,小洁的电话我接到了。她说今天临时决定回来,这个点应该还在飞机上。下午4点左右浦东机场,接着从浦东转机回来,晚上6点左右能回到九歌。
    “她怎么突然就回来了?没听她说这段时间有假啊,她跟你说了为什么吗?”
    “没有。”
    “行,我知道了。那个陈珏下午有手术吗?”
    “陈老师下午在九大有一堂讲座,5点半结束。”
    “那这样吧,你跟她说,下了班我去机场接女儿,晚上吃饭的地方由她定,让她到时候给我发定位。”
    “好的。哦对了,有个事,我想替我表姐问一下,顾教授,您今年还招博士生吗?”许梅梅这番话像是预谋已久,生怕顾琰挂了电话,赶着一口气说了。
    “额~她什么情况?”顾琰顿了顿没有直接回绝。这个许梅梅在这个时候贸然提这么大的事,虽然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不遵规矩,但也得看到她鼓足勇气的份上,照顾一下她的面子。
    “我表姐条件不错的,是某211大学的国际政治硕士。她之所以想投在您门下,一则是因为仰慕您的成就和治学风格,二是,她想回九歌。我大姨身体不好,姨夫又不在了,她想回来照顾大姨。”
    “你让她一份详细简历来吧。我现在已经有两个博士生,三个硕士生了……当然如果条件够好的话,我可以考虑加一个。”
    “好的好的,我马上让她把简历发过来。谢谢顾教授肯帮忙。”许梅梅开心得声音都飘了,忙不迭地道谢。
    “我还没说要招呢,这么急着就谢。也不怕谢早了。我跟你说啊,条件不好,我照样驳回。”顾琰最怕被人情绑架,也最懂得及时抽离,保持必须距离,给足自己选择自由度。
    “您放心吧,就我表姐的条件,您肯定会收的。”这点许梅梅还有的。一则她相信自己的判断,顾琰是一个爱才不释手的人,二则,表姐确实足够优秀。若不为了大姨,她可以去投北京的大教授。
    表姐李菁菁就是那个一直活在她生活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从小到大,许梅梅都被她压一头。一开始,她不习惯,总想卯着劲儿反超。经过漫长的努力之后,她果断放弃。她发现,有些人是努力可以赶上的,有些是任你怎么努力也赶不上的。所以,她家的日常就是,妈妈嘴里永远都是菁菁如何如何……从小在这种高压比较之下长大,也有好处。就是她现在无论遇到什么挫折,都无所谓。承认别人比自己优秀,也挺好的。
    虽说表姐什么都比她好,但命似乎不如她好。大姨夫在她读高二那年离开了大姨,与别人重组了家庭。表姐成绩虽没有受到影响,但大姨一家从此在许梅梅母亲家族中成为弱势群体。母亲就曾不止一次在私下里警告过,凡事在让着点姐姐。自从离婚后,大姨的身体状况就一直不好,三病两灾的,总往医院跑。大姨为了一不影响表姐的学业,也一直强忍着、瞒着。这几年是渐渐藏不住了。表姐知道实情后,才决定转回九歌读博。
    当听说表姐准备报考顾琰的博士生时,被表姐压了二十多年的许梅梅,这个时候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能为表姐出头,有种苦尽甘来的喜悦。她很享受这种感觉。不论这其间多麻烦,她都决定尽力一试。
    “姐,赶快把你的简历,最漂亮的那种发一份过来。我已经把你的事跟顾琰教授说了,他初步同意要你了。”许梅梅尽量掩饰着兴奋,用李菁菁惯常要求的端庄稳重的语气、语调说。
    李菁菁接到许梅梅的电话,并不急着听她说考博的人事,她关心的是最近网络上风传的一则真假不辨的消息。
    “哎,听说咱家里边在流行一种类似于非典的肺炎,是吗?”她急叨叨地问。
    “你哪听来的?”许梅梅不禁警觉起来,她压低了嗓音问。
    “这么说是真的了?”李菁菁听了更咋呼了。
    “你别听风就是雨的,没影儿的事。别忘了你是搞国际政治的高级知识分子,不能把这么严肃的问题当八卦来听。”许梅梅把声音压得更低了。“跟你说读博这么严肃的事,我却跟我传这些捕风捉影的事。”
    “到底有没有这么回事吗?”李菁菁紧追不舍地问。
    “没有。”许梅梅斩钉截铁地答。
    “听说你们医院的人都被要求封口、闭嘴?”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听来的这些道听途说,至少我们医院、我自己没有收到过这类传闻,也没有被谁要求过封口。”许梅梅有些不悦了。她是一个医生,最听不得外人对这个职业的中伤。
    “你没有听说过也难怪,你院不是传染病专科,没听说过很正常。听说这种肺病是会传染的,他们专科医院那边封口很严。不论有没有,我自己都要做好防护。我已经跟我妈妈说了,让她出门戴口罩。”
    “你到底是哪听来的这些?你怎么在千里之外,消息比我们还灵呢?”
    “我同学在传染病院,她在同学群里说的。她们医院最近收治了一批很奇怪的肺炎病人,把她说症状跟之前的SARS很像,发病很快,几乎没有药可治,致死率很高。她们医院已经死了好几个病人,按常规的肺炎来治,全都死了。最后只能用激素。”
    “这你也懂,越说越邪乎了。她还说什么了?”
    “她还说这是一种新型病毒,和SARS很像,但比SARS更恐怖。”
    “你别危言耸听了,凡事还是看官方消息吧。说不定就是普通肺炎,传来传去,就被你们这些外行传得吓人了。”
    “这事你还真得相信。我那个同学你也听说过她的事迹,那是一个业内翘楚,从小就是学霸,师从国内著名传染病学教授。”李菁菁正说得起劲时,许梅梅听到了走廊一群杂沓的脚步声。她转头看去,正是陈珏她们做完手术出来了。许梅梅再次压低声音,对着手机说,“快把简介发过来。陈教授出来了,我挂了啊。”然后匆匆挂了电话。
    陈珏一脸倦容。她还穿着手术服,手上还戴着一次性的橡胶手套,头上还戴着蓝色的手术帽。搀进帽里的流海,露出了几丝细碎的发丝,掩映着她额头难掩的几丝抬头纹。与深邃的眼窝周围细密的眼纹一起,把她的疲倦勾勒得准确而真切。她整个人看上去黯淡无光,疲惫不堪。
    许梅梅见状立马把陈珏的水杯拧开盖口、递上去。陈珏接过水杯,仰脖咕咚咕咚喝了一气。估计把一杯水都喝光了,才停下来。她长吁了一口气,把水杯放下,抻着腰慢慢地坐下来。“诶,我这老腰,站了一个上午,都快僵了。上午有什么事吗?”她咚咚地捶着腰,有气无力地问。许梅梅顺势站到教授身后去,说了声,我给您揉揉肩颈吧,就上手了。她一边揉一边细细地汇报了顾氏父女的电话内容。
    “什么?小洁要回来?”听说女儿要回来,陈珏顿时来了精神。她身子一凛,回头惊问。
    更
    九歌市场监督局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这可是一个难对付的主。来者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性,古铜色的肤色说明她是一个长期从事野外工作的。她出言激昂、嗓门粗犷、动作利落,也说明她是一个擅长短兵相接、正面对抗的人。她一来就亮了身份,她是华南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常任理事、副会长。野生动作保护协会的工作证,任常龙还是第一次见到。现在各种协会很多,这种工作证也是自己制作的,基本可以不理会。况且这协会那协会的,名头喊得山响,不一定能掀起什么风浪来。任常龙掂了掂常会长工作证,打起了官腔。
    “九歌的市场管理都是很规范的,绝不可能存在公然出售野生动物的行为。如果有,那也是一些合法的养殖场的摊点。”这个叫常红玉的女人一来说要求对九歌海鲜市场进行整顿调查。理由是,这个华南最大的海鲜市场,存在大量的非法野生动物交易。
    常红玉也很不爽,她最看不惯这些爱打官腔的官员。他们除了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向来鲜少实地调查。而更可恨的是,他们对自己的尸位素餐不仅不内疚,反而趾高气扬。一股厌恶之火陡然升起,说话的嗓门自然就高了,“我查询了九歌市所有的特种养殖企业,并没有一家企业获得过这些野生动物的养殖权。”她啪地甩出一叠照片,一张张摊开在任常龙面前。这是些触目惊心的野生动物照片,它们或被夹断了腿,或头部中弹……无一例外都遍体鳞伤、血肉模糊。
    “再说,哪个养殖场出来的货,会伤成这个样子?!这些明显就是丧心病狂的被盗猎者捕杀所致。”
    任常龙一张一张地仔细打量着这些照片,脸上慢慢挂不住了。他把照片一拢,拧着眉头半是挑衅半是质询地说,“这些照片确定在南华海鲜市场拍的吗?现在PS技术那么成熟,你们可别搞技术嫁接。”
    常红玉立马就拿出了能给他一记响亮的耳光的证据--这是些具体摊位的照片。“我们保护协会是不屑于那些下三烂的手段的。没有金钢钻,自然不敢来实名举报。这些摊位都是有名有姓的,您自己看看。想必,你们这些里是有底册的,不妨对一下。这些都是他们现场交易的照片,你抵赖不过去吧?单凭这些照片,我就可以向森林公安举报。他们凭这些照片可以立马对这些摊点立案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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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20 15:00:33  更:2021-09-20 15: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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