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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小法医妙破警察母亲被害奇案,凶手竟然是……[第43页]

作者:周流敏
首页 上一页[42] 本页[43] 下一页[44] 尾页[52]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25惊觉
    江边的黄昏很是绮丽。夕阳的余辉投射在绸缎般柔滑平静的江面上,漾出梦般迷幻的美意。她想起一句诗:半江瑟瑟半江红。虽已入秋,但边城的秋日黄昏,风依然是柔缓而温暖的。
    如果有一天,真要选择一个地方独居,边城不失为一个美好选择。但愿那时,这里安宁而恬静,文明而有序。
    “但那时,你会比现在更难过。”
    这个由心而响的声音,着实吓了她一跳。她扭头去看苏力,他也正在专心致志地眺望着江面。
    幸而,他没有听到。她松了一口气。
    远处一辆大车缓缓而来。那辆车的标志很显眼,是一个女神飞翔的优美倩影。倪虹知道,那是他的车,全边城唯一一辆劳斯莱斯。
    她很自然地抬起手来,抚住了苏力的脸。苏力惊得血管暴跳,本能想要扭头别开她的手。可是,她的脸上挂着妩媚的灿笑,她的手上加的是命令的力道。然后,她很温顺地靠在他的胸前。他明白了,肯定是出现了突发情况。他很配合把她拥在怀里,目送着那辆大车消失在视野里……
    倪虹随即推开了他。
    作为一个理工技术男,怕是一回事,一旦退无可退,做起事来,那是滴水不漏的。王网连夜捣鼓出了一套电子探测设备,能探测出纵横五十米以内的大型电子设备。拿他的话来说,如果在苍山底下有洪宇的据点,凭这个设备一定可以测得出来。
    看着那一套简易到不能再简易的设备,被王网说得神乎其神,几个警校科班出身的人,感觉自己一下子沦为大老粗。
    “同志们,别拿这种眼神看我。原理其实很简单的了。就是一个电子控测器,一个接受器,一套传导系统。科学其实不难,你们缺少的是探求科学的态度。”
    王网尽量说得不以为然,可众人还是收不回敬慕的目光。
    她确定,今天他还会来。
    她昨天傍晚特意去虹宇大厦周边溜达,特意拉了苏力一道,特意在看见他的车时,强拉着苏力演的那一出戏,就是为了今天能顺利地在这儿碰到他。
    不在他心里埋下一根刺,就不会有机会成为那个拔刺的人。欲使之暖,必先痛之。
    果然,他出现了。今天他出现得更早一些。她依然是埋着头,沿着铺满山毛榉细叶的山路踽踽独行,还是差一点就撞进了他的怀里。
    “今天,怎么一个人?”
    她一惊,抬起头,看着他,没有表情。
    “苍山险峻,怎么老一个人散步,不安全。”
    “我习惯了一个人散步。”
    “是吗?你了解苍山吗?”他的神色凝重起来,像是在回味自己的命运。
    如何不了解。
    滇西缅北战争的主战场,数以万计士兵因为战争和疾病,把他们年轻而宝贵的生命留于此。几十年过去,他们英灵被淹没于苍山丛中,退出了人们的记忆。
    “凡人唏嘘的一生,在历史的潮流中细微得连砂粒都不如。该过去的总会过去,不该忘记的也终将忘记。”倪虹慨叹谓然,慢慢落于他身后。
    “可你别忘了,这儿也有不少日本鬼子的亡魂,他们可是最热爱迫害花姑娘的。”他转过身来站着等她,脸上挂着戏谑的笑。逗她开心是他的专长,老手艺还在,只是不知在多少女人身上锤炼过。
    “怕啥。咱们士兵更多,日本鬼不是对手。”她不能失落,打起精神与他插浑打科。
    “咱们俩这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有意思吗?”
    “哪是胡说八道,这是对人类未知世界的严肃探讨。”
    两人都绷不住了,相视而笑。
    “说真的,山深林密的,你以后就不要再一个人来散步了,真心不安全。”
    “我哪是一个人,不每次都能碰到你么?”倪虹故作天真。
    “你期待会碰到我?”
    “为什么每次都能碰到你?”倪虹的佯恼略显娇嗔,逗得洪宇心痒痒的。这一记反问却比正面回答更叫他想入非非。
    “我昨天看见你了。”
    “在哪儿?”
    “江边。你恋爱了?那男人挺不错的,好像在哪儿见过。”
    “瞎掰。他是我店里的伙计,我们只是雇佣关系。”
    “你们的雇佣关系可真亲昵,外人都看不明白。你和这个男人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你问超纲了。”
    “超纲?”他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默默地说:“是不该问,没资格。”
    倪虹见他郁郁不言,于心不忍,便说:“其实,我只是想一个人。他和那人有相似之处。特别是当夕阳照在他的脸上……那情那景,使我产生了错觉。”
    洪宇的心一痛。那一年夏天,他们在长江大桥的落日余辉里,相对而立,也正是她抬起手来轻抚他的脸。她的目光那么灼热,那么热切……他来不及多想,就捧住了她的脸,迫不及待地吻住了她。那个吻真长啊,它的滋味至今还留在唇边。
    他的脚步慢下来,腿似灌了铅,迈不动了,杵在她的面前,迫使她也停下来。他热切地望着她,她微微仰着头看他。一时眩晕。他不知该如何是好。想捧着她的脸,想像二十年前一样吻她,却又怕唐突了她。
    “怎么了,我脸上粘了脏东西了么?”倪虹见他发痴,实在怕他有冒昧之举,赶紧没话找话,故作懵懂。
    正此时,她听见几声滴滴声,如旧时发报机发报的声音。她正要扭头去找声源,却见他,整个人即刻就从刚才的痴迷状态中醒来,神色凝重。他将她拉到身后,警觉地四下张望着,像伺机捕猎的兽。滴滴声还在持续响着,那声音正是从他的身上传来的。她仔细辨别,那声音好像来自他胸前的衬衣口袋。可是那口袋看起来,瘪瘪的,平整而服帖,不像是装有东西的样子。
    “怎么了?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像是发报的声音。难不成是日本鬼魂醒来闹事了?”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别说话。附近好像有人?”
    “有人?我怎么没有看见?是鬼么?”
    “你会不会被人跟踪了?”
    “我?”倪虹呵呵笑起来,“我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价值值得被跟踪。倒是你,真有可能。边城首富,人家跟踪你,有利可图。”
    “我可能真的被跟踪了。”
    “你怎么发现的?”
    “警报器一直在响。”
    “反跟踪报警装置?这么先进。太神奇了,我从警多年可从未听过说,更从来没有见识过。可以让我看看么它长什么样吗?”倪虹一脸无辜。
    洪宇没再解释,倪虹却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果然有反探测报警器。令他如此惊觉的,定是非同小可的地方。必须即刻启动第二套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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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消弥
    她一个趔趄,惨叫声在空寂的山间尖利地传播开来,王网和肖然适时然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洪宇瞬间就拔出了枪。没有警告,无须瞄准,那是开枪的前兆。
    从他的脸侧可以看出,他牙床咬得很紧,眼神如刀。肖然王网两人正专心致志地随着探测器前行,兴奋、忘我。
    千钧一发之际,倪虹又是一声惨叫:蛇!
    洪宇知道她又扭到脚,也知道她最怕蛇。接连两声惨叫,也不知她是扭伤了,还被蛇咬了。他没有收枪,只是下意识地回过头来问她。在他犹豫的刹那,那两人撒腿就跑,几乎同时,他开枪了。见他扣动扳机时,倪虹奋力把他撞了一个趔趄。
    子弹飞溅在密林丛中,消失于土地和树枝之中,没有击中人,他们俩跑了。
    洪宇转过身来,怒目逼视着倪虹,责问:“为什么?!”
    他逼近她,眼里有魔鬼暴怒的火焰,倪虹本能地退了一步,摔倒了,痛得冷咝一声,眼泪瞬间滂沱如雨。
    “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这句话他是吼出来的,随着这声暴吼,枪口已经对准了她的额头。
    倪虹霎时冷静下来。她知道,涉及到生命,他不敢,他舍不得。她也不辩解,只是哭。她绾起裤管来,脚踝肿得馒头似的,透着水晶的光芒。
    “那你为什么放他们走?”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她的腿伤成这样,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为了掩饰刚刚对她的暴怒,他降低了音量。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倪虹掐紧脚脖上方,声音低低的,透着痛和虚弱的隐忍。
    “你坏了我的大事!那两个人被你惊走了,他们是冲我来的。”
    “两个普通的登山者,人家冲你什么?这山是你家的吗?”倪虹声音更低弱了。
    “一时半会跟你解释不清楚。”他的声音软下来,却没有收枪,依然用枪口对着她,但枪口已经无失了准星。
    远处的灌木丛中,肖然和王网看到洪宇拿了枪对着倪虹,不知这一局该不该继续陪她赌。
    很快倪虹给他俩作了选择,她晕倒了!洪宇收了枪,一个箭步上前抱住了她。
    她真的被蛇咬了。她最终还是选了最险的一招。肖然默默拉着王网离开……
    倪虹脸色煞白,额头的汗如被扎破的水袋似的冒个不停。眼前一黑,她失去了知觉。
    不知何时,洪宇身后出现了几个全副武装的人,他们的装束就跟特战队员一样。他们专业而冷峻,黑洞洞的几支枪口一齐对准了倪虹。
    “洪总,什么情况?你先撤,这个女人交给我们。”
    “谁让你们出来的?”
    “我们刚听到枪声了,是不是有紧急情况?”
    她开始谵语,喃喃碎念,又轻又乱,听不清说些什么。说几句,便唤一声李炽……。
    “还愣着干吗,快来帮忙。她被蛇咬了。”说毕,洪宇低下头去吸她脚踝伤口的毒血。
    那几个人齐齐收了枪,从武装袋里拿出止血带来给倪虹包扎。倪虹的脚脖子已经肿成紫色,脚踝几成了黑色。
    洪宇一连吸吐了三口毒血之后,换了口气,吩咐其中一个去找草药,另一个回地宫把急救台和血清准备好。
    她只觉着天旋地转的,像坐在一列高速行驶的火车上,身边的人和物都在飞速地向后退却。她听得见他说话,也知道是他在抱着她,但就是醒不来,睁不开眼睛。意识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着,找不到出口。
    “倪姐不会有事吧?”
    “不会。丛林生存的第一关就是对付毒蛇。她敢行险棋,肯定是有把握的。放心吧,她彻底安全了。她接下来的每一步都会领我们找到更多的证据。只是,我们俩必须离开。通知田磊、左前,换防。我们连夜就走,他们必须明早赶到边城。倪虹这边随时会有突发状况出现,必须时刻关注她的安危,保障她的安全。”
    “她够狠,老王识人很准。把地图留个倪虹,她明天会用得着。”
    回到地宫,第一件事就是给她注射蛇毒血清。之后,他用手术刀把她的脚踝切开一个条形创口放血、挤血,直到流出的血变得鲜红,才罢手。再敷上捣碎的草药,轻轻地用纱布覆上。他握住她的手,这才发现自己在抑制不住地颤抖……
    他把头埋进两只交握的手里,止不住泪流。如果她醒不过来,他不会原谅自己。他恨自己冷血,明知道她扭伤了脚,明知道她遇到了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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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茶叶
    她不敢醒来。
    迷迷糊糊中,似乎只要稍一用力,就能从蒙昧之中醒来,但她不敢用力。这一醒,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再一次朦胧地回想了当时的情形,确信肖然他们能安全撤离,就再次陷入了昏睡。
    她睡得太久了,他心忧如焚。他搭了她的脉搏,脉象平稳,按理她该醒了。她一定是惊悸过度,而不肯醒来。他重又握住她的手,低声向她道歉。从今天的事说起,一直追述到十八年前的那场旧案……
    倾诉了一番之后,他恢复了理智。再次给倪虹把过脉确定无虞,他开始处理事情。
    那两个人很蹊跷,他必须查清楚。他先是给卢山打电话,聊了一阵闲天之后,就问他:“最近在忙什么?好久没有在一起喝茶吃饭了,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坐坐。”
    卢山说:“最近很忙,但洪总邀约,怎么的也得挤出时间相陪。”他就问:“最近没听说边城有什么大案要案嘛,再说即使有大要案,也不用着局长大人亲力亲为的。”
    “案子的事情,我才不用这么累。我听汇报就可以了。天天开会,都是务虚的。现在党建工作更辛苦,比大要案费神。”
    “务虚会,不就是听听会么,有些会可以让政委替嘛。人家说政委就是开会的。”
    “洪兄此言差矣。政委是要开会,但我更不能缺席。党建的会,都是党政主要领导全部到位的,而且不得请假。现在上头对这方面抓得很紧,我们得嗅得准政治风向。”
    “我还以为又要扫黄打非,想从局长大人这套点信息让我的那些不上席的兄弟们悠着点。”
    “洪兄说笑了。咱们边城哪有什么黄可扫、非可打的。真有的话,岂不是我这个公安局长失职。”
    说毕两人都哈哈笑了一阵,然后约定晚上一块儿吃饭。
    接着他又给陈兵打电话。给陈兵打电话,就不着套磁了。他很直接就问最近是否有什么大动作。
    “什么大动作?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只是听了一点风声,想到你这问个究竟。”
    “按理说,如果真有什么大动作,不应该绕开我的。我都没听说过,那可能性几乎为零了。”
    “我听说,省厅派了一支小分队来边城暗访,特意避开了你们。”“没有的事。我厅里好几个同学,从没有听他们说过。再说了,我们禁毒这一块儿要有大动作,我多少是会听到点风声的。洪总,你到底是哪儿听来的?不应该呀。”
    “我也觉得不确实。要真有什么动作,你不能不说。这样子,咱也别大意,这两天,你费心打听打听。要真有大动作,我也得为我那些兄弟们着想。毕竟他们的那些生意,还是要靠你帮衬的。”
    陈兵立即领命而去。要说在边城,能如此使唤陈兵的也就两个人:卢山和洪宇。卢山管着他的仕途,洪宇养着他的钱途。
    官方的没有动作,道上的就更不可能了。在边城,没有敢跟他作对的道上人。而且看那两人的背影,也不像是那些不上道的小混混。
    他还是不踏实。他换了一个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只说了一句:“你来一下。”就挂了。
    他在黑暗中坐着,想要弄明白这两个人的来头。从十八年前的逃亡开始,他渐渐喜欢上了黑夜,只有黑夜才能给他安全感。他的所有房间都挂着厚厚的遮光布。每当他烦闷的时候,他就坐在黑暗中冥想。只有在黑暗中,他的思路才会更明晰。黑暗能给他无形的力量,令他胆大心细,令他勇敢无敌。
    倪虹醒来时,洪宇不在屋里。她对自己身处的境地迅速作了估量。仔细回想了整个过程,又见自己衣物完整,长长舒了口气。她想下床,却听见了脚步声。她以为是洪宇回来了。等了一会儿,脚步声却更远了。她强撑着下了床,跛到门边,打开一条缝,看到一个男人正往另一个房间走去。
    这个男人不是洪宇。不论是谁,能够来到地宫的,都不是一般人。她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可是脚一动就专心地痛,每走一步,头就晕晃,随时都可能昏迷过去。她不敢造次,只得回床躺下。
    许久,她听得那边开门声音。马上坐起来,装作刚醒的样子,一个不小心,把自己重重摔到了地上。这一声巨响,成功地把那两个人引进了屋。她坐在地上把自己哭成一个孩子。
    洪宇冲过来抱她上床,心疼不已,急切地问:“怎么又摔了。”“我腿废了,钻心地痛。”她这才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旁边一脸懵逼的陌生男子。
    “醒了就好,腿没事,休息两天就会好的。介绍一下,以后就是自己人了。叶查,我的兄弟,倪虹,我的朋友。”
    “你好,我是叶查(zha)。”
    “你好,我是倪虹。怎么你的名字,在你们俩嘴里说出来,不一样呢?”倪虹疑惑不解。
    “我父亲姓叶,我母亲姓查,就是查理的查字,在作姓时是念zha。”
    寒暄了几句后,叶查告辞。
    倪虹望着他的背影出了一会儿神。才想起,那天傍晚消失在山坳的正是他。他应该就是坊间传闻的茶叶了。这个男人看起来,圆滑世故,其实很讲原则,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我好像不怎么受欢迎。”
    “怎么会。他们以后都会很尊重你的。”
    “那也是狐假虎威。他对我热情而有距,对我出现在这里很介意。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不是你的住所吧,住得这么远,很不方便。”
    “这是我工作的地方。”
    “你的办公楼不是在虹宇大厦吗?”
    “那是对外的办公场所,处理的是日常事务。大的决策,都是在这里讨论、决定的。”
    “这个叶查,是做什么的?”
    “做茶的。上次给你介绍的茶庄就是他开的。在边城所有的茶叶生意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啊。如此说来是我的衣食父母。我以后想要在边城做好茶叶生意还得多仰仗他了。”说完倪虹虚弱地笑起来。
    “以后,你到他那拿货,给你最低价。我已经和他讲好了。”
    “原来你们是做茶叶大生意的,我是班门弄斧了。”一个做茶叶生意的人,居然是他最亲近最信任的左右手!
    更~
    28叶查
    洪宇把一个外人带进地宫令叶查始料不及。在回去的路上,他开着开着,居然把车停在路中央。今天的事太异常了。之前洪宇给他打招呼,让他照顾心隅的生意,他还没有料到会有今天。洪宇迷恋个把女人,这么多年来也不是第一次。他习以为常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这次居然把女人带到了地宫。这个女人,居然有福分进入地宫。也没有看出来她有什么非凡的魔力啊,洪宇怎么就如此着迷?
    当初建地宫的时候,兄弟们就已经定下了规矩,除了他们几个核心人员之外,其它任何人不得地入地宫。如果要带外人进入地宫必须经得大家一致同意。可洪宇就这样随随便便地把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带进了地宫,令他非常不爽。
    虽然在地宫的时候洪宇已经再三向解释过,当时情况紧急,他不得已才将她带进地宫。可是,洪宇没有再说别的。这意味着以后,这个女人就成了第六个可以随意出入地宫的人。他是大哥,叶查不好当面说什么。可是,大家能够走到今天,靠得就是严格的规矩和严密的等级。今天为了这个女人,洪宇可以随意践踏规矩。只要这个女人继续呆在他身边,以后不知道还有多少不合规矩的事发生。
    这么多年他身边的女人走马灯似的换,从没见他对哪个女人长情过。
    叶查被心底冒出的这个声音安慰了一番,稍稍平静了下来。可是,这么多年了,他身边的女人个个都妖娆而艳丽、年轻而浅薄。有哪个女人,能在年近四十之高龄得到他的青睐?显然,这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他现在的第一要务,就是弄清这个女人的来历。
    五年前,洪宇交过一个女朋友,那个女人在他身边呆了两年。那是在他身边呆得最长的一个女人了。一度,兄弟们以为这个女人将来有一天会成为大嫂。当时,那女人已经获得自由出入虹宇大厦的资格。洪宇也有意将她带入他的生活。带着她出入各种正式场合,带着她参加公司的高层会议。带着她参加兄弟们的聚会。就是这么个要谈婚论嫁的女人,他不仅没向她公开地宫以及地下生意,还因为给他买了一只新手表,企图换下一只旧手表而被抛弃了。
    此后,他又结交了好几个女朋友,全都无疾而终。至此之后,叶查他们都以为,洪宇不会再结婚了。若说兄弟几个谁都有可能折在女人手里,唯独洪宇不会。可谁能想到,为了这个女人,他居然这么快就沦陷了。毫无征兆的,就把她带进了地宫。
    29小朵
    卢山推开包间的门时,着实吃惊不小。倪虹和洪宇居然一起在等他。倪虹并不知道洪宇约了卢山吃晚饭。
    当她知道时,恨不能当场暴走,被洪宇拦住了,“都是朋友,最终还是要知道的。”
    “知道什么?”倪虹又矜持又委屈,一脸茫然,只觉得脸都在发烫。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女朋友。”说着,洪宇揽了一下她的肩。
    “太突然了,我没有思想准备。”倪虹扭着肩膀,想要挣脱他的抱揽,脸愈发红了。
    “又不用你准备什么。你坐着,吃你的饭就行了。其它交给我。”
    “他该怎么看我!”
    “你怎么这么在乎他的想法?他在学校时暗恋你不成?人家是有家室的。”
    洪宇打趣着说,丢给她一个坏坏的眼神。这个眼神好有魅力,电得她心惊肉跳。
    其实卢山来了,也没有问什么。在官场上混迹久了,早就养成了眼明心亮的洞察力。这格局,点破就没意思了。
    全程洪宇把倪虹和卢山隔开来,他坐在中间。他们喝酒,倪虹喝饮料。全程卢山再也没有给倪虹和卢山讲学校的往事,饭吃得索然无味。
    倪虹成为了他的陪衬。
    吃过饭后,又是去喝茶。倪虹以为会回她的心隅。从昨天下午出来后,就跟家里断了联系,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为免他们担心,她是该早回的。可是,她现在俨然被人当成了家属,根本就没有发言权。他们没有人征求她的意见,就把她给带到了一个茶庄。
    吃饭地已经选得够远了,喝茶的地选得更远。倪虹心里有点惴惴不安。
    这个茶庄叫德瑞庄,全中式风格,富丽雍容。一踏进门,就有几个穿旗袍的年轻漂亮姑娘迎面而来。看样子,他俩是常客。那姑娘一水儿带他们到最里面的一个豪华包间里去。说了声,我去请梁经理,就娉娉婷婷地走了。
    “古话常言,酒是色媒人,茶是雅博士。我看这个茶庄是两者兼而有之嘛。”倪虹话里半是打趣,半是吃醋。
    “人家是做大生意的。这可是茶马古道上最有名的茶庄之一。销往全国的黑茶百分之十的市场份额都是这家茶庄老板卖出去的。”
    “老板是谁?”倪虹佯装无知,好奇地问。
    “你管他老板是谁,反正都在洪总的名下。”卢山打趣地抢答。
    倪虹不满答案,巴巴地看着洪宇。
    “叶总,你已经见过了。”洪宇双手扶着倪虹,宠溺地说。
    果然是他,倪虹暗想。说出口的却只是一个“哦。”
    正说着,一个娇媚的女人带着一个年轻女孩进来了。那个娇媚的女人估计就是梁经理了,那个年轻的女孩子应该是茶妹吧。那女人寒暄了几句,留下了女孩泡茶。
    甫一坐定,卢山就问倪虹,“你看她像不像一个人?”
    倪虹盯着女孩看了几秒,很茫然地摇了摇头。
    “再看看嘛,你不应该看不出来的。”
    “你是谁说她像我们同学中的谁?”
    “是的,而且是一个你最熟悉的人。”倪虹又看,又摇头。
    “果然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啊。你真看不出来么?”
    见倪虹还是一脸懵,卢山不卖关子了,“难道你不觉得她像你么?”
    “像我?你说笑了吧。人家这么年轻,我跟她哪有半分相像。”
    “哎,她像极了你年轻时的样子。”
    “年轻时的样子,我自己都记不起来了,亏你还记得。”
    倪虹又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果然是有几分神似的。
    “你眼真毒。是有点像。”
    “看得出来,卢局长当年肯定是暗恋你的。”洪宇揶揄着说。
    “不可能,我都不知道。”
    “暗恋嘛,你怎么能知道。否则就成明恋了嘛。”洪宇继续拈酸带醋地说。
    “洪总别打趣了。你可不知道,当年她是风云人物,有一段堪称传奇的恋爱故事。我们有多少兄弟排队等机会,她怎么可能知道。”
    倪虹哈哈笑了一阵,打趣着说:“你们也真是的,早就该说开来,我好慢慢挑选,也不至于落于今天这步田地。”说完,又是一番极致的落寞。
    没想到洪宇倒接得很快,“幸好当年卢局长等暗恋者没有表白心迹,我们才有相遇的机缘。原来卢局是为了成全我。”
    他说得很认真,说罢,举起茶盏来敬卢山,“以茶代酒,真心谢卢局当年手下留情。”
    卢山拈盏而饮,尽,说:“没想到,洪总寻寻觅觅,终于觅得佳人,恭喜了。不过,我的这个同学,当年可是全班的女神。洪总,你虽贵为边城首钻,可要好好待她。”
    “那是自然。”说着,洪宇又附过身去对卢山耳语:“我虽然从前身边女人不少,那些都是玩玩,真心想在一起的,也只有她。我今生要娶的人,也只能是她。”
    卢山懂得,这是跟他宣示主权。
    “洪总别误会,我对她的那点小心思,早就被岁月给洗掉了。如今说来,全当笑谈。”
    “是啊,小朵不错。你念念不忘的是她年轻时的样子。以后,你可以常来喝茶。”
    倪虹看着他演,心里五味杂陈。与卢山交往这么多年,他一直都这么演着,且一直都未落一丝痕迹,那演技可不是一般精湛。绝对是影帝级别的。也不知道这厮,在她面前演的那些有多少水分。情倒是不假,就是不知道最后,真意有几分。
    他们相谈甚欢,茶喝了一泡又一泡,就是不见停。倪虹其实晚上是不敢喝茶的,喝了几盏后就歇下了。喝多了怕影响睡眠。况且今天不能回得太晚,一家子人都在等她。她有一搭没有一搭地跟小朵聊着茶。
    好歹自己也开了个茶庄,对茶的了解却不如小朵多。以前她只知道绿茶有西湖的龙井、黄山的银尖;红茶有武夷的金峻眉、正山小种;岩茶有武夷的肉桂、水仙。对于滇茶的了解也仅限于普洱。没想到滇红茶也是非常有名。当然滇茶最著名要数普洱。普洱分为生熟两种。生茶烈,熟茶糯,功效不同,喝的时候也不同。
    边城人已把喝茶当作了一种保健手段。会喝茶的人,会根据自己的身体状况喝不同的茶来调理。倪虹听小朵一番言语,觉得自己原先喝的那些茶都白喝了。
    在与小朵交谈之前,还以为她只是一个寻常的茶妹子,除了泡茶就是卖茶。没想到她条理清晰,很有思想。经过交谈才知道她不是本地人,大学学的也不是茶道。之所以会做这份工作,是因为到边城旅游,被这里的风土人情所吸引,索性就找了一份工作,留了下来。做多久也没有想好,哪一天在边城呆腻了,就另找一个地方另做一份工作。
    倪虹傻眼了。这种生活方式,她早就想要,挣扎了十几年。若非被老王逼着,到今天也没有勇气。如果今天的她,没有带着任务,而纯粹是为了选择一种自己想要的生活而来,会是一种怎样的心境呢。
    洪宇和卢山依然谈得很欢。他们久居边城,都是喝茶的高手。品茶对于他们来说,是有学问的。但显然,他们今天谈的不是茶的学问。
    下午的事,洪宇并没有放下。
    他俩聊的居然是滇省社会治安的几大毒瘤以及公安整治的策略。卢山此时哪有什么保密原则,该讲的不该讲的都讲了。不过,也不能怪他。他讲的这些,都是些公开的政策,官网上可以查阅。
    倪虹起身,问小朵洗手间在哪儿。
    “包间里有。”洪宇虽在跟卢山说话,但眼里却一直关顾着她。
    “我要出去上,免得影响你们喝茶。”
    “那我带你去吧。”小杂起身前面带路。当她从洗手间出来时,却没见小朵,就自己往包厢走。
    走到半途,也不知道小朵从哪钻出来的,叫了声:“倪姐。”把她拉进了一个空包间,也没开灯,抓瞎给她塞了一个纸条。
    “回去看。”
    “你认识我?”
    “我知道你会来,我来这就是为了等你。”
    更~
    30耳光
    她回到家里,已经凌晨一点多了。一楼的大厅是黑的,二楼也没有灯光,三楼从外部是看不出迹象的。她以为,他们终究是等累了,松了口气。可她回到二楼的办公室,却见桌上有一张字条:三楼。
    倪虹推开门,差点以为里面着火了,烟雾缭绕,整座房子都快被烟给抬走了。她未进门就被呛得猛咳。
    “你们这是要自焚吗?幸好这房子消防不过关,不然报警器早响了。”
    里面的人见了她,把烟按了。烟灰缸里密密匝匝地种了好几盘烟蒂。
    “你终于回来了。”倪虹这才看清,房里就只有苏力一人。
    倪虹心头一慌,急问:“他们俩呢?”
    “走了。”
    “撤了。跟田磊和左前换防了。他们明天下午就能赶到。”
    “那就好。老肖还是挺有经验的。”
    “你怎么抽这么多烟,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你回来就不必再抽了。”
    “害你担心了。老肖他们安全回来了,你其实不必这么担心,当知我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只有亲眼看到你回来,才能确定你是安全的。”
    “你还是太年轻了,沉不住气。早点睡吧,我累了。有事明天再说。”倪虹往外走。
    “你还好吗?”
    她回过身来。他的脸被缥缈的烟雾围着,令他看起来像一个身陷囹圄的囚徒,或是一个掉落海底被水草缠绕着将要溺毙的人,无助而可怜。
    “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我还好。”她心疼了,把责备的眼神收回来,轻柔地说。
    其实,她很不好。
    当她知道小朵也是自己人后,她要求小朵先回包间。她重新返回厕所,躲进里面看完了字条,再待了一会儿,才回到包间。
    洪宇和卢山还在聊天,她却坐针毡,又不能表现出来。她就趴在桌子上佯睡。
    “困了?你今天下午不是睡了挺久的么?”
    “最近太累了,总是渴睡。”
    卢山听得云里雾里的,也不好问。
    看了下时间,“哟都快11点了,咱们回吧。”
    “才没坐多久,就回?”
    “比不得从前,倪虹都睡趴下了,照顾下女同志嘛。”
    “这个点回市里会太累,要不,咱们住这吧。”
    洪宇如此说,卢山看向倪虹。
    倪虹一听头皮都麻了。难怪,巴巴地跑这来喝茶,原来梗在这。
    “咱们还是回市里吧。我择席,况且没有带洗漱用品。”
    “洗漱用品不成问题。”
    “回去吧。卢山明天一早要上班,太赶了。”倪虹看向卢山。
    卢山一拍额头,如梦方醒的样子,说:“是是,我差点都忘了,明天市里有个会,8点半到场,不敢迟到。现在会风会纪抓得很严。明早是太赶了。事不宜迟,走走走,早点回。”
    她俩一个车,卢山自己开车。卢山走前,越开越快,一会儿就没影了。其实也不是卢山越开越快,而是洪宇越开越慢。
    深夜的山路,空无一车,完全是可以放开速度开的。而他偏偏慢慢踱。为免尴尬,一上车,倪虹就继续装睡。只眯了一会儿,感觉车好像停下来了,她以为出什么事了,坐直身来察看情况。
    “怎么停下了?”
    “我知道你没睡。”
    “怎么了?”
    他的身子倾过来,俯视着她,她皱着眉,感觉危险的气息在逼近。
    “想仔细看看你。”
    “下午,你没有看够么?”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话接得太快,欠妥。在这样逼仄的空间,这句玩笑无异于挑逗。
    “没有。”他话没说完,就已经吻住了她,话音消失在她的唇齿间。
    太过突然,等她反应过来就开始反抗。可任凭她怎么反抗都是徒劳。她绑着安全带,身子又被控着,根本动弹不得。
    他的手捧着她的脸,她无处可躲。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紧牙关,不让他掠夺更多的阵地。等她稍稍镇定下来,她发现自己的双手是可以自由活动的。她摸索着松开安全带,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劈脸就是一巴掌。
    “再打,还有这边脸。”他把另一边脸伸过来。她又是一个巴掌扇过去。
    “还打么?只要你愿意,怎么打都可以。”
    一时间,十八年的恨如张牙舞爪魔鬼,全都跑了出来。
    “你以为我不敢么?”她啪啪又扇了他两个耳光。
    他丝毫不躲,她余恨难消。越打越起劲,发疯似的,左右开弓,连连扇了他好几个耳光。直到自己打累了,她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他又捧住了她的脸,开始慢慢地吻她的眼睛,把她的泪一点一点地吻干净,然后是她的脸,她的嘴。她忘记了抵抗,她无法抵抗。
    这个活在回忆里的吻,复活了,她束手就擒。她的呼吸、她的身体都开始回应这个吻,她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抱住了他的腰。正当她在忘我地享受这个吻的时候,他的一只手已经游走到她的背,毫无征兆,一声轻响,胸衣扣就被解开了,另一只手就探进来了。
    她猛得醒过来。一把推开了他。他身子又欺过来,她举起双掌拦住他。
    “为什么?”他的声音那么柔,那么弱,如濒死之人质问见死不救。
    “不行。”
    “为什么?”
    “不为什么。太快了。”
    “我等了十八年。”
    “你说什么?”
    他不再说话,呕着一肚子气。
    “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我。”
    “你有过多少女人?”
    “她们都是过眼云烟。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她们就在我心里全部死去了。”
    “她们?你到底在多少个她们身上练习,才练得这一手娴熟解扣法?!”
    “你吃醋了?”他嘿嘿地笑起来,像一个喝醉酒的人的傻笑。
    “我有洁癖!”她黑着脸,不再理他。
    他本还想戏耍一番,见她真生气了,只好作罢。悻悻地启动车子,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手暗渡陈仓游过来,找着她的手,轻轻地握住。
    身子倦得很,眼睛累得很。
    此时,非常渴望睡眠,可满脑子都是这些,头都要炸了。她不知该怎么办,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防线快守不住了。她开了灯,打开保险柜,把他的资料拿出来。
    那是老王第一次谈话时给她的,她一直保存着。当她迷惘动摇时就拿出来看。当初正是这份资料,促使她决定答应老王,今天也正是这份资料令她看清了自己的错误。
    “你不是来重温旧梦的,你是来执行任务的!这么多人为了你能顺利完成任务,明里暗里保护你,配合你,你却还有心思他跟卿卿我我,太可耻了!你要时刻记着,你是警察,他是罪犯,你们俩势不两立!不能放纵自己,不然前功尽弃!”
    她唾骂着自己,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可是她忘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如果不给他亲近她的机会,他就不会给她打败他的机会。这是一个两难的悖题,往哪边偏离都不能。从她决定来边城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夹缝中苦苦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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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耳光
    她回到家里,已经凌晨一点多了。一楼的大厅是黑的,二楼也没有灯光,三楼从外部是看不出迹象的。她以为,他们终究是等累了,松了口气。可她回到二楼的办公室,却见桌上有一张字条:三楼。
    倪虹推开门,差点以为里面着火了,烟雾缭绕,整座房子都快被烟给抬走了。她未进门就被呛得猛咳。
    “你们这是要自焚吗?幸好这房子消防不过关,不然报警器早响了。”
    里面的人见了她,把烟按了。烟灰缸里密密匝匝地种了好几盘烟蒂。
    “你终于回来了。”倪虹这才看清,房里就只有苏力一人。
    倪虹心头一慌,急问:“他们俩呢?”
    “走了。”
    “撤了。跟田磊和左前换防了。他们明天下午就能赶到。”
    “那就好。老肖还是挺有经验的。”
    “你怎么抽这么多烟,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你回来就不必再抽了。”
    “害你担心了。老肖他们安全回来了,你其实不必这么担心,当知我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只有亲眼看到你回来,才能确定你是安全的。”
    “你还是太年轻了,沉不住气。早点睡吧,我累了。有事明天再说。”倪虹往外走。
    “你还好吗?”
    她回过身来。他的脸被缥缈的烟雾围着,令他看起来像一个身陷囹圄的囚徒,或是一个掉落海底被水草缠绕着将要溺毙的人,无助而可怜。
    “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我还好。”她心疼了,把责备的眼神收回来,轻柔地说。
    其实,她很不好。
    当她知道小朵也是自己人后,她要求小朵先回包间。她重新返回厕所,躲进里面看完了字条,再待了一会儿,才回到包间。
    洪宇和卢山还在聊天,她却坐针毡,又不能表现出来。她就趴在桌子上佯睡。
    “困了?你今天下午不是睡了挺久的么?”
    “最近太累了,总是渴睡。”
    卢山听得云里雾里的,也不好问。
    看了下时间,“哟都快11点了,咱们回吧。”
    “才没坐多久,就回?”
    “比不得从前,倪虹都睡趴下了,照顾下女同志嘛。”
    “这个点回市里会太累,要不,咱们住这吧。”
    洪宇如此说,卢山看向倪虹。
    倪虹一听头皮都麻了。难怪,巴巴地跑这来喝茶,原来梗在这。
    “咱们还是回市里吧。我择席,况且没有带洗漱用品。”
    “洗漱用品不成问题。”
    “回去吧。卢山明天一早要上班,太赶了。”倪虹看向卢山。
    卢山一拍额头,如梦方醒的样子,说:“是是,我差点都忘了,明天市里有个会,8点半到场,不敢迟到。现在会风会纪抓得很严。明早是太赶了。事不宜迟,走走走,早点回。”
    她俩一个车,卢山自己开车。卢山走前,越开越快,一会儿就没影了。其实也不是卢山越开越快,而是洪宇越开越慢。
    深夜的山路,空无一车,完全是可以放开速度开的。而他偏偏慢慢踱。为免尴尬,一上车,倪虹就继续装睡。只眯了一会儿,感觉车好像停下来了,她以为出什么事了,坐直身来察看情况。
    “怎么停下了?”
    “我知道你没睡。”
    “怎么了?”
    他的身子倾过来,俯视着她,她皱着眉,感觉危险的气息在逼近。
    “想仔细看看你。”
    “下午,你没有看够么?”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话接得太快,欠妥。在这样逼仄的空间,这句玩笑无异于挑逗。
    “没有。”他话没说完,就已经吻住了她,话音消失在她的唇齿间。
    太过突然,等她反应过来就开始反抗。可任凭她怎么反抗都是徒劳。她绑着安全带,身子又被控着,根本动弹不得。
    他的手捧着她的脸,她无处可躲。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紧牙关,不让他掠夺更多的阵地。等她稍稍镇定下来,她发现自己的双手是可以自由活动的。她摸索着松开安全带,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劈脸就是一巴掌。
    “再打,还有这边脸。”他把另一边脸伸过来。她又是一个巴掌扇过去。
    “还打么?只要你愿意,怎么打都可以。”
    一时间,十八年的恨如张牙舞爪魔鬼,全都跑了出来。
    “你以为我不敢么?”她啪啪又扇了他两个耳光。
    他丝毫不躲,她余恨难消。越打越起劲,发疯似的,左右开弓,连连扇了他好几个耳光。直到自己打累了,她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他又捧住了她的脸,开始慢慢地吻她的眼睛,把她的泪一点一点地吻干净,然后是她的脸,她的嘴。她忘记了抵抗,她无法抵抗。
    这个活在回忆里的吻,复活了,她束手就擒。她的呼吸、她的身体都开始回应这个吻,她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抱住了他的腰。正当她在忘我地享受这个吻的时候,他的一只手已经游走到她的背,毫无征兆,一声轻响,胸衣扣就被解开了,另一只手就探进来了。
    她猛得醒过来。一把推开了他。他身子又欺过来,她举起双掌拦住他。
    “为什么?”他的声音那么柔,那么弱,如濒死之人质问见死不救。
    “不行。”
    “为什么?”
    “不为什么。太快了。”
    “我等了十八年。”
    “你说什么?”
    他不再说话,呕着一肚子气。
    “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我。”
    “你有过多少女人?”
    “她们都是过眼云烟。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她们就在我心里全部死去了。”
    “她们?你到底在多少个她们身上练习,才练得这一手娴熟解扣法?!”
    “你吃醋了?”他嘿嘿地笑起来,像一个喝醉酒的人的傻笑。
    “我有洁癖!”她黑着脸,不再理他。
    他本还想戏耍一番,见她真生气了,只好作罢。悻悻地启动车子,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手暗渡陈仓游过来,找着她的手,轻轻地握住。
    身子倦得很,眼睛累得很。
    此时,非常渴望睡眠,可满脑子都是这些,头都要炸了。她不知该怎么办,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防线快守不住了。她开了灯,打开保险柜,把他的资料拿出来。
    那是老王第一次谈话时给她的,她一直保存着。当她迷惘动摇时就拿出来看。当初正是这份资料,促使她决定答应老王,今天也正是这份资料令她看清了自己的错误。
    “你不是来重温旧梦的,你是来执行任务的!这么多人为了你能顺利完成任务,明里暗里保护你,配合你,你却还有心思他跟卿卿我我,太可耻了!你要时刻记着,你是警察,他是罪犯,你们俩势不两立!不能放纵自己,不然前功尽弃!”
    她唾骂着自己,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可是她忘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如果不给他亲近她的机会,他就不会给她打败他的机会。这是一个两难的悖题,往哪边偏离都不能。从她决定来边城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夹缝中苦苦挣扎。
    31老王
    她是被敲门声惊醒的。她看了时间,居然已到午饭时间。昨晚折腾到几点她都忘了。只记得实在撑不住了,就关了手机,决定避世一天。可世间哪有真正避得开的事。
    等她开了门,苏力站在门口,却不进屋。见苏力面有难色,她问:“什么事儿?”
    “首长马上到,我去机场接,你要一起吗?”
    “哪个首长?”见苏力不可思议地看她,她这才明白是老王来了。
    “我不去了。切记保密。我准备下汇报材料。”
    “首长已经交代过了,这一趟是为专案而来,哪也不去。”
    老王要来了。她很忐忑。褒奖肯定没有,批评指定少不了。
    根据小朵提供的信息,她在网上查询德瑞茶业的资料。到今天为止,她的工作似乎没有取得任何成绩,仅有一点成绩,也都是战友们做出来的。等老王来了,真不知该跟他说什么。
    德瑞果然是一个大公司,集种产销一条龙,名下有好几个子品牌。在保护区内有上万亩的茶园,分布在中缅边境的山脉里。这个公司的所有茶叶都不经任何外人转手,全是封闭式生产、经营、销售。即使是分售至全国各地,也都是自家的直销店。这种封闭式经营,居然做得风生水起。
    茶园、茶厂、茶店,这其中的每一个环节,都可能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从边城进入内地的毒品交易是沿茶马古道散开的,这恰巧印证了小朵前期的调查。看来,她之前沿茶马古道进滇是对的。现在已经知道了洪宇的老窝,也已经找到了叶查,剩下的工作就只须对茶业进行跟踪调查即可。
    跟老王一块儿到的,还有田磊和左前。像老王这样的部里领导,到小城来督案,若是官方的,卢山肯定如临大敌。这回别说卢山连季风都不知,所以几个人只能窝在倪虹的小店里吃一顿简餐。
    饭就是放在三楼的办案中心吃的。吃完后,餐具简单一收,就开会。老王晚上要飞回北京,开完会他马上得走。几组人把近期的情况汇总了一下,确定了下步工作方向,主要是深入茶区查访:“茶园内是否存在毒株种植园,茶厂内是否存在毒品加工暗房,销售渠道是否夹带毒品。从毒品的流向来看,肯定是存在的,现在的关键是要拿到证据。”这是老王的最后指示。
    现在的情形是,在全国捣毁了好几起贩卖野生动物及制品的大要案,能查清的货源都来自边城。边城也抓了几个幕后主使,可却始终动不着老鹰。新疆的那个盗猎团伙,有人供出茶叶,无人指证老鹰。是否意味着老鹰和茶叶系同一人?边境缉私部门已经查封了好几个集装箱货柜,走私的都是豪华轿车和贵重的奢侈品,涉案的几个公司老总也已被警方控制,但就是没有一个叫阿强的,更没有人供出阿强。直至目前为止,还没有阿强的任何消息。
    至于鸩哥更是一无所获。
    在外省破获的几宗大的毒品交易中,下线都知道毒品是走道从滇入境的,但至于是怎么进来的,又是经谁之手过来的,他们根本说不清楚。跟他们联系都是些170号段。这些号段没有经过实名登记,可以通过网上虚拟服务器进行通话和短信交流。
    他们采取的是先付款,后交货的方式。从来不当面交易。都是通过物流、客运、货运等方式进行的,人与货从来不同时出现。买受人无须担心他们的诚信,如果收到钱后不能按时供货,他们会把钱原封不动退还。正是他们在道上有一定诚信,交易才得以如此神秘的方式长期存在。
    以前他们还通过快递寄送。快递实名以后,他们主要通过货运、客运寄存拖运。按理说如此贵重的违禁品他们是不敢随便寄运的,万一路上丢失,不仅会造成损失,而且容易案发。此前侦察部门加大了对这些客运、货运公司的调查,怀疑司机或其它员工与毒品交易有染。但是经过长期调查,找不到任何证据。客运、货运公司似乎真的是无辜的。
    在边城坊间都流传着洪宇的地下帝国的故事,但真正要用证据把这个故事链起来,串好,连根拔出,绝非易事。听完汇报后,大家都垂头丧气,也不知这山重水复的迷雾何时能拨云见日。
    老王却很乐观,他话锋一转说:“同志们,你们还是取得了很大的进展的。至少,我们现在已经掌握了洪宇的一个地下窝点,只要我们愿意,随时可以武装进入。据倪虹提供的线索来看,里面不一定能查到毒品,但一定藏有大量的枪支和武器。单单这一条就够监禁他半辈子了。另外,在毒品犯罪方面,至少我们有了方向,而不是像从前那样抓瞎。我们下步就重点围绕着茶业来查,这点你们几个外线要注意安全,别再闹出上回肖然他们那样的事来了,太危险了。至于老鹰、鸩哥、阿强、茶叶四人与洪宇的联系,我相信只要倪虹继续取得洪宇的信任,很快就会见分晓的。只要我们的方向没有错,结果只是时间问题。来大家拍个掌,给自己鼓鼓劲儿。”说完,他带头鼓起掌来。
    他把他们都支出去做事了,单留了她送。在去机场的路上,他拿出一个盒子来送给她。
    “是什么?不会是礼物吧?我觉得我没有做出成绩,已经愧疚万分。没受批评已经感激涕零,可不敢承领导礼物。”
    “不是送你的。我可送不起这么贵重的礼物。是暂时借你用的,保管好,天价物品。”
    “那我还是不要了,万一弄坏了,我可赔不起。”
    “这是一副智能眼镜,可以随时记录下你眼睛所看到的东西。是给你配的办案工具。地宫,你近期要想办法去一趟,而且要尽可能地走一遍,要走全,把可能的武力点都给我找到。后台的数据就会自动生成地图,以后我们进去就方便了。这副眼镜还有定位功能,以后指挥中心随时能掌握你的行踪,你的安全也多一份保障。不然,像昨晚一样,失踪大半天,苏力都直接给我报告了。”
    “他还是那样沉不住气。”
    “也不能怪他。他一个人,又没有个商量的,毕竟事关重大,报告也是对的。”
    “以后,我但凡跟他出去就戴这副眼镜是么?”
    “不是,是从现在起,你就得戴这副眼镜。”
    “我不能二十四小时的生活都被后台监控吧,侵犯隐私,领导。”
    “眼镜有个小开关,是触摸的。每次到了关键场合,你只须推一下镜框,就可以把开关打开。”
    “专案组也真舍得下本。这种眼镜好像才刚从实验室出来吧。”
    “军方早就在用了。你个人就没有什么要向我汇报的吗?”老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倪虹扶方向盘的手一滞。
    “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人之常情。我相信你会处理好情与法的关系。”
    “可是,我自己都不太确定。我怕自己犯错误。”
    老王笑起来,“犯什么错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只要大的方向不要错,不影响办案就不算错误。”
    “你对我真的这么有信心?”
    “没信心,怎么会选你来的。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还特意派了一个年轻版的你……”
    “我感觉现在最难的不是收集证据,而是怎么与他相处。近了,怕乱,远了,无用。不远不近最难掌控。”
    “他只是你的一个镜像。不要陷进去。陷越深,痛越长。你要想清楚,最终你都是要失去他的。他的宿命,从你决定来边城就已经注定。你不能明知是火坑还往下跳。”
    “可是,我也是人,也会乱。为什么还要派一个跟我相像的小姑娘来,苦命的人有我一个就已经够了,不要再耽误别人……”
    “所以,你要拿捏好尺度,既要能牵动他,又要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我指的什么,你懂得的。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小子朵上场的。”
    倪虹如何会不懂。可是说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真正要做到,何其难也。
    老王走后,她一个人在机场的地下停车场默默地哭了一场。或许以后不会这么难了,她向上头要的人,据说马上就会到边城上任,给她做内应。她只能期待,这个新到任的副局长,能帮她打开新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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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逼宫
    洪宇见到兄弟四人整齐在座,心下一凛,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叶查只说有事找他商量,在地宫等。没有想到,叶查把众人都叫来了。集齐众人的命令,只有他本人可以下达。叶查在没有得到他允许的情况,居然擅自作主把他们都叫来了,肯定是要搞事情。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他绷着脸,皮笑肉不笑、象征性地扯了下嘴角,说:“今天怎么到得这样齐?”他环视了一眼,最后把目光定在叶查脸上。
    “大哥,是我叫他们来的。兄弟们好久没有一块儿坐了。老鹰那边出了这么多事,早跟我说想向大哥当面汇报。我这边的生意也正好有事需要跟大伙儿商量,所以,我今天就趁机把大伙叫来了。”
    “哦,什么事?我怎么,事先不知道?”他突然把目光一冷转向老鹰:“你那事,我不是让马立专程去交代过了吗?你还有不明白的地方?”
    “没,没有。”老鹰知道洪宇一向不怎么待见他。今天叶查叫他来,还以为叶查是奉了洪宇之命。到了之后才知道是叶查自作主张,而且是为了讨伐洪宇,老鹰心里就打鼓。被洪宇一逼问,神都散了,立马倒戈。
    “你们呢?”洪宇向鸩哥、马立、阿强他们仨看了一圈。那三人面面相觑,随即低头不语。
    “那就是你有事了,说吧,什么事,说给兄弟们听听。”洪宇冷脸扫了叶查一眼,慢条斯理地说。
    “是。你交待的事,我已经交代下去了。心隅昨天已经派人来订货了。我已经按最优惠的价格,把咱们最好的茶叶卖给他们了。只是心隅不是我们直营店,其它生意不好做,我想请大哥示下,下一步该怎么做。”叶查绕着弯,说出口的却是另一件与之前跟大家商量毫不相关的事。
    “这种经营上的事,还需要我另做交代吗?我们之前就定了规矩,凡是非直营店,一律只卖茶叶,不许介入其它生意。这么简单的原则,还需要大伙儿一起商量?!”洪宇眼神比刚才更冷了,像刚出鞘的剑,透着隐隐的寒光。
    “这,我主要是想到心隅的老板与其它人不同。所,所以想单独再问下大哥的意思。”叶查,有点紧张了。
    “心隅的老板怎么不同了?”洪宇不动声色地逼视着叶查,不以为然地问。
    “她都进了地宫,肯定是自己人了。我以为大哥是想把她列为新的走货渠道了。”被洪宇这一反问,叶查索性豁出去了。他与洪宇对视着,心一横,把最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好,既然今天大家都在,那我就把这个事说开来。首先,心隅的老板倪虹,是我的人,也就是你们的自己人。以后不论她有什么事,你们都得帮衬。第二,不论什么情况,都不能拿心隅作走货的渠道。你们就别再打她的主意了。”洪宇说完,眉头微拧,环视了一遍。看得大家噤若寒蝉,再次陷入了沉默。
    “大哥,咱们既然没打算让心隅走货,那倪虹就不可以进入地宫。地宫是我们兄弟几个商量大事的地方,她一个外人……”
    “她不是外人,是我的女人!”没等叶查把话说完,洪宇厉声打断了他。
    “大哥,当初是你自己定下的规矩,除我们五人之外,其它任何人不得进入地宫。如果大哥决定把她列为我们合作伙伴,带她来可以。如果她仅仅是你的女人,不可以。女人不能进入这里。”叶查据理力争。他本还想说 ,如果我们都把自己的女人带到这里来,你做何感想。此话太重,一旦说出口,后果不堪设想,他不敢。
    “你的意思是说,要么拉她入伙,要么不许她来。可是,她已经来过一次了,怎么办?”洪宇的脸更黑了,他再次环视了一遍。这回连叶查也不敢再说话了。
    “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个女人,未经我同意,谁都不能动她。为了打消你们的顾虑,以后我会尽量不带她来。上次事出紧急,没有更好的办法。还有其它事吗?”
    “没有其它事,我们就先告辞了。”众人哪里还敢再说什么。跟了洪宇这么多年,他身边的女人换了又换,没见他对谁这么上心过。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谁还敢再说什么。
    况且,大哥也算是变相认错了,这就足够了。兄弟之间,话说到这个份上,已是破天荒第一次。足见他了为这个女人,豁得出的程度。他们走的时候,都善意地看了叶查一眼。
    兄弟之间就数叶查跟洪宇关系最亲近、最铁。今天这事,也只有叶查敢做敢说。若是换了别人,早就家法伺候了。
    等大家一走,叶查就开始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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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20 15:00:33  更:2021-09-20 15:0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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