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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骨头汤——一个刑侦档案管理员的自述[第301页]

作者:上官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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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静,短暂的寂静。
    随着我们身边不远处那些人形蛇首怪嘴里发出的“塔塔塔塔”的嚎叫,这寂静被打破了。
    食人族部落战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那锋利的标枪和吹箭不知是戳还是刺?
    那戴着非洲红蛇鹈鸟羽的祭司缓缓抽回了他的袖刀,朝外摇手。
    随着这个手势,那些充满敌意随时要把标枪和吹箭杀入我们体内的食人族战士收回了手里的武器。
    老鬼松了一口气、钟柏瘫倒在地上,若烟和茗雅在我的身后,佛拉得喜笑颜开。
    谷子好像没看到眼前的惊变,转回头,看着我们身后的黑夜和那些在光影边缘躁动的人形蛇首怪,站立不动。
    我也松了一口气,这祭司看来对我们是没有敌意的,至少他和金蝉应该认识。
    我仔细看看他,这一看,我心里又打起鼓来。
    原来我看错了,这人不是祭司,头上戴着的却是皇冠鹤尾羽。
    这不是祭司,这是食人族酋长的装饰!是不是那火圈外的木杖骷髅头误导了我?还是在那万分紧急的情况我误看了?总之这人不是祭司而是食人部落的酋长!
    我苦笑!
    这个不我知道是酋长还是祭司的食人族部落老者蹲在老陈身旁,卸下腰间的水壶,要给金蝉喂水。
    老陈下意识地把金蝉往旁边挪了挪。
    那老者眼望着我们,手里拿着水壶,也不尴尬,笑盈盈的,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他不可能害金蝉。
    我们都看着老陈,老陈瞬间也反应过来,接过那老者的水壶,拧开壶盖,慢慢地浸了些水沫儿给金蝉。
    欧阳百慕也就是金蝉,醒了……

    金蝉醒了,老陈和金蝉四目相对。
    然后,我们就只剩下听他们的对话了,这一说话就到了天明。
    我们在听他们说话,仿佛时间穿越。我们身后,食人族部落战士在戳杀那些敢于靠近火圈的人形蛇首怪,沾染了火鲁奴奴塔药粉的人形蛇首怪在痛苦的翻滚嚎叫。
    这些都不影响我们,我的耳朵里只剩下两种声音。
    老陈和金蝉对话的声音。
    金蝉在说她当年如何解下手腕上的石榴石,在古栈道岩石旁留下坠落的痕迹,说她当年如何整容接近文山,说她如何坠机又如何被那酋长也就是给老陈水壶的老者火鲁奴奴塔所救。
    老陈只是听,等金蝉说完了。
    老陈才说话,老陈一说话我们就都呆了!
    我也明白了为什么我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回文山。
    文山,代号“惊雷”,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安部缉私局三级警督。
    任务:潜伏至以斯特尔为首的国际文物走私集团,破解斯坦因数次往返中国寻找文物之谜,彻底消灭该组织在中国的网络,追回被斯特尔国际文物走私集团贩卖到国外的国宝东晋顾恺之《女史箴图》、汉倭奴国王金印。
    斯坦因?
    若烟问:“就是盗窃敦煌莫高窟文物的斯坦因?”
    老陈点点头:“ 是他。斯特尔其实不叫斯特尔,应该叫斯坦因三世,是斯坦因家族的后辈,一直在中国寻找斯坦因当年未寻获之物。
    斯坦因要寻找的不是敦煌莫高窟的经书,睚眦之胆才是他要找的最终目的。问题在于,他是如何知道睚眦之胆在中国的?
    这就和钟柏联系在了一起。这也和姬七那盘磁带关系非常密切,也可以说冥冥中的天意。
    无畏他们从叠溪海子中找到那个古卷几乎说清楚了睚眦之胆为何在中国,但睚眦之胆为什么在郑和的手里,还不得而知。
    那古卷中说,睚眦胆辗转被石达开得到,交给巫医医治石达开军中的怪病。而这个石达开军中的巫医就是钟柏的曾曾祖父。那巫医曾苦劝石达开化装突围,石达开却为了军中将士,毅然赴死。
    钟柏的曾曾祖父日喔不基死里逃生,逃回叠溪古城,成为土司。睚眦之胆就是羌寨的镇寨之宝,但凡有极其怪异的病人。日喔不基就会把睚眦胆和病人一同埋在透气棺材里。病人痊愈。
    直到1933年大地震,羌寨沉入叠溪海子。这就是日喔不基的记载,睚眦胆一旦重见天日,就是睚眦胆回归之时。
    所以!
    不需要再怀疑那个戴着军绿色遮阳帽的神秘男子,在都汶大桥上救你们的是他,在茂县羌寨客栈救你们的是他,在叫喊着把你们沉塘然后在谷子麻袋里扔下拇指匕首的也是他。
    文山!
    你们都错怪他了!”
    钟柏的面色忽红忽白,这突如其来的惊变结论让钟柏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
    钟柏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来:“他,他,我眼看着他从关勇胸口里拔出那把匕首,这会是假的吗?这会儿你又说他是警察了。我宁可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相信你的鬼话。金教授肯定是他杀的,我那帮战友也是他杀的,不是为了灭口还是什么。是不是?”
    钟柏急切的看着我,希望我能帮他说句话。
    我说:“睚眦之胆,这是我们的叫法,我觉得这东西是不是应该有两枚。滇王离宫中,金石阶曾说只有睚眦之胆才能解滇王血咒,他是怎么知道睚眦之胆的呢?是山海经中有记载吗?很显然,他和斯特尔知道的睚眦之胆是否是两种情况?睚眦之胆是不是有另外的名字呢?
    第二,按照钟柏曾曾祖父的说法,他手中的那枚睚眦之胆是郑和之物,是石达开转赠给他的。山海经是先秦的古籍,而郑和在明代,也就是说现在斯特尔手里的这枚睚眦之胆一定不是金石阶口中说的那个。必然另有它物。
    第三,我相信文山一定不是杀害他战友的凶手。他一定是发现钟柏未死,所以还给钟柏留下了给养,所以你才能活到现在。
    第四,金教授之死,既有滇王血咒的病毒,更可能的我想的确有可能是斯特尔所为。
    看来为了消灭斯特尔国际文物走私集团。这是布置多年的一个局了。我们、金蝉、老陈、金教授、文山的战友们都在这个局里。
    唯一没料到的是这个局外之情,例如没有想到斯特尔会雇杀手尾随文山和金石阶到滇王离宫,杀了文山所有的战友。这是一石二鸟,既让文山没有了退路,也最大限度减少了知道睚眦之胆的人。
    没有想到的是金蝉会为了解父亲被杀之谜,会整容潜伏到文山身边。
    更没有想到的是钟柏为了隐藏自己,跑到了精神病院装疯,如果不是他的梦呓,这个局几乎成了死局。
    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是:斯特尔和文山究竟在那里?这是第一,第二,斯特尔既然拿到了睚眦之胆,为什么会赶往盖迪古城,是否和盖迪古城之间有联系?第三,金教授留下的那个米迦勒的密码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看看这本书最后一页。”老陈把金石阶那本《东非古文字破注》从背包里取出来,递给她。
    金蝉泣不成声……
    在金蝉小声的抽泣声中,我们的耳际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唿哨。听见这声唿哨,那个叫做火鲁奴奴塔的酋长面色紧张。
    两个食人族部落战士急匆匆地跑到他面前,刚要开口说话,这两个战士额头忽然裂开个大洞,整个脑袋像被突然打烂的西瓜。一头栽倒在我们跟前,握着标枪的手还在不断抽搐.
    老陈护着金蝉,一声大吼:”趴下!”
    这是远距离狙杀,这两枪从那两个战士后脑进入,在额头上炸开。
    不是我们在追斯特尔,斯特尔也就是斯坦因三世在我们身后……
    老陈掩护着金蝉、我和茗雅、若烟、谷子、钟柏、佛拉得匍匐着爬到那座高大的红褐色砂岩后面。
    老陈说:“在救出文山之前,你们不能被斯特尔发现。一旦你们被发现,文山就暴露了。这两枪主要是对食人族部落战士的,他们应该还没有发现你们。
    你们带着金蝉往里撤,我配合部落阻击斯特尔。”
    今天清晨,斯特尔在对那些巨人石像的端详中来到湖泊边缘。
    他的心情极为不爽,按斯坦因叔祖的记载,这里就是巨石之城,可这里没有一点非洲宝藏的痕迹。倒是那睚眦之胆,愈发明亮。
    斯坦因三世觉得这睚眦之胆就是指路明灯,很显然,只有跟着睚眦之胆,才能最终寻得非洲宝藏的大门。
    看见那些漂浮在沼泽中的草垛,四、五个前卫侦察兵毫不在意,抬脚便踩了进去。
    斯特尔带着大队人马,格林尼奥、文山和席尼薇在身后跟进。
    啪嗒!啪嗒!啪嗒!
    湖水漫过佣兵踩在草垛上的脚背,越来越深。
    忽然,那几个前卫侦察兵觉得自己像绑上了千斤重物,半步也挪不开。仿佛有股巨力在把他们往下面拖,往下面拽。
    这几人感到莫名的惊慌和恐惧,不由得叫喊起来。
    “怎么回事?快,救救我!救救我!”
    转瞬之间,这几人就没了顶,四五个佣兵像踏进了一部巨大的绞肉机。
    长满轮刺的水草从水底四窜而出,绞住了他们的脚踝,顺着脚踝往身体里钻,往有孔洞的缝隙里钻。
    那水草头部都是锋利的锯齿,从张口欲喊的佣兵口中穿入,又从耳蜗里鼻孔里穿出,带着血肉脑汁,在空中和水中狂舞。
    这是什么?什么东西?
    “开枪!给我打!”斯坦因三世狂喊起来。
    几十个佣兵举枪扫射,密集的弹雨把几百条缠绕前卫侦察兵的怪异水草被打得枝断叶飞,跌落到湖泊中。
    湖中那几个前卫侦察兵也被打成了筛子眼,仿佛闻到了血腥味,更多的怪异水草从湖里冒出来,迅速淹没了那五具尸体。
    文山看得心惊胆战,他心说那两队人马是如何过去的?
    格林尼奥倒是冷静:“别打了,用手雷,手雷!”
    斯坦因三世损失了五个前卫侦察兵。用了五箱手雷。踏上了突鲁阿尼沙漠干燥的地面。
    远方的天际,血红色的一抹残云。
    今晚早点,希望能够今晚大结局......
    两具部落战士的尸身躺倒在火鲁奴奴塔身旁,其他的食人族战士把他和金蝉以及我们都围在里面。
    老陈渐露焦灼之色,斯斯坦因三世说到就到,这里的每一分钟都可能面临极大的危险。
    金蝉把老陈的意图告诉了火鲁奴奴塔。
    火鲁奴奴塔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朝霞,那霞光似血似火,壮美之极。火鲁奴奴塔嘴里喃喃念道:“豺狼和乌鸦在白骨上嚎叫,地狱之火从天而降。”
    我听不懂这酋长说什么,只见他颇为镇静的在那里絮絮叨叨,金蝉解释说这是他的预言。
    什么意思?豺狼和乌鸦?是指斯坦因三世?
    我还在那儿寻思。
    火鲁奴奴塔接着说:“我不会再走了,我会带着我的战士送你们最后一程,你们都走吧,而且要快。前面,会有艘船在等着你们,快去!”
    酋长吓傻了?老鬼扯扯我:“这沙漠里除了魔鬼城一般的砂岩群和那不知名的人形蛇首怪,怎么可能有船?再说了,即便有船,还能把我们带印度洋里去?”
    我摇头,表示完全不知酋长所言何意。
    火鲁奴奴塔坚持不走,怎么办?
    斯坦因三世肯定带着雇佣兵,食人族部落要打他们的狙击,也许只要20分钟,战斗就结束了,这会是一场屠杀。
    必须走,我们还要救文山。
    火鲁奴奴塔遥指着天边那团血样的朝霞:“走吧!那下面,也许才是你父亲要找的真正地方,巨石之城中的巨石彩蛋!”
    巨石彩蛋?!
    巨石彩蛋?!
    火鲁奴奴塔:“没时间给你们解释了,这是我的最后一卜。快走!”
    当金蝉把巨石彩蛋翻译出来,我脑子里“轰”的一声,难道火鲁奴奴塔说的是它?
    我清楚的记得,1964年,在非洲大地震中,曾出现一个叫巨石彩蛋的东西。可惜的是发现它的考察队队员几乎全军覆没,仅有队长一人生存。那次事件发生后,巨石彩蛋也不知所踪。有人说它滚落到地缝间的万丈深渊里去了。也有人说那是来自平行空间的外星球物质,可能通过虫洞回到了另一个宇宙。总之众说纷纭。
    我抬头一看,火鲁奴奴塔说得很对,他没有时间解释,我们也没有时间再问他了。
    那似火似血的朝霞正在迅速地移动和扩大。直朝我们头顶席卷而来,那炙热的感觉愈加强烈。
    遥远的沙丘上,我看见几条沙龙在沙丘上翻滚摇摆,裹挟着红褐色的沙粒和碎石。这几条沙龙连接天地之间,却不是我们平常所见的灰白色的龙卷风,而逐渐变得越来越赤红。
    须臾间,那几条沙龙竟像漏斗状的大火柱扑面而来。
    那里来的火?火源在哪儿?
    我刹那间明白过来。刚踏入这沙漠的时候,我还奇怪那里面有很多亮晶晶的沙粒,它们就是引火剂。
    火龙卷!沙尘暴中的火龙卷!
    我们也不必逃了,还有地方可去吗?
    在那一瞬间,茗雅紧攥着我的手。
    一时间,我们都没有了语言。
    铺天盖地而来的沙尘暴,从来没见过的火龙卷,我们即将被从天而降的地狱之火吞没……

    我的眼前一片血红,就在火龙卷即将吞没我们的一刹那,“ 轰隆”一声!
    我们脚下的沙漠发生了坍塌。我们就像踩中了一个巨大的翻板,所有人都跌了进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醒转过来。
    我在那里?触手之处,不是滚烫发热的沙子,也不是密布毒蛇虫蚁的雨林。触手之处,光滑坚硬富有弹性,伸手一敲,“咚咚”做响。
    这怎么像木板的声音?
    “师傅、茗雅、老鬼、若烟”我大喊起来。老鬼“哎哟”的呻吟声从我侧面传来。再等会儿,是老陈找着了金蝉,火鲁奴奴塔。
    老鬼找着了若烟、钟柏、佛拉得和谷子。那些摔得七晕八素的食人族部落战士有都聚集了过来。
    我们在沙漠里的天坑之下,环顾四周,我们都呆住了。
    我在心里说:“金石阶教授,我要感谢你!如果没有你生前结交的这个朋友,恐怕我们都不知道死几回了。
    他唯一说错的就是,那船不在远处,就在我们脚下,我们都摔晕在这条巨大的沙漠沉船的甲板上。
    沙漠里的沉船!
    我晕晕乎乎地站起来,我看见高大的桅杆,鱼翅般重叠的主桅矗立在我的面前,对着我们足有四层高下的舵楼门窗,雕琢着凤凰和海兽。
    这是什么船?怎么那么眼熟?可我一时半会儿就是想不起来。
    我觉得我们都还未醒转,因为我们发现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我们的眼睛。
    我不太相信自己眼睛所看见的一切,天坑上天空泻下的光线不足以让我们看清这艘船的全貌。我们的背包还七零八落地散落在甲板上,谁也没有去捡,更不要说用手电了。我们怎么看见的?
    我拍拍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茗雅在我身边,若烟在地上看见一样什么东西,弯腰拿起来。
    是光晕吗?
    茗雅问:“是这艘船在一种光晕中吗?”
    我们抬头四处打量,的确,这艘船笼罩在一层迷离的光晕之中。我们能够看见眼前的一切,全拜这光晕所赐。
    可是,这光晕又从那儿来的呢?
    金蝉摇头、老陈在四面环顾,他的警觉永远是第一位的,我知道他在防什么,是在防斯坦因三世。
    我转头看看火奴鲁鲁塔,看他能不能给我一个答案。
    酋长的表情有点痛苦,他没有我们这么幸运,胳膊在坠落下来的时候受了伤。佛拉得用伊摩罗族的伤药给火鲁奴奴塔包扎好。对佛拉得的举动,我是心存敬意。
    酋长没有说话,他也在看,也好像在想。
    若烟把地上捡起来的那样东西递给我,我拿在手里,翻来一看。
    若烟递给我的是块木质腰牌,这块木质腰牌一面刻着“令”,另一面刻着四字古篆文。
    借着那光晕的亮光,我看得真切。这四字刻的乃是“大明三保!”
    还有什么比这样东西更重要的吗?
    这是郑和的宝船!
    可能吗?
    老鬼在一旁大叫:“这是郑和的宝船,怎么可能?我们穿越了?无畏,你杀了我吧。我还想我的烧鸡坊呢。”
    若烟惊骇不已,金蝉瞪大了眼睛,老陈捏紧了狙击步,钟柏拍打着自己的脸,谷子人呢?
    我也不相信,可这腰牌还不明白吗?“大明三保”都知道这是郑和的称号,再看看这船的造型。除了郑和宝船还能是什么?
    谷子沉着的走过来:“龙哥,这船不对劲,你来看看这船下。”
    钟柏惊魂未定:“这就地底啊,有什么好看的?”
    谷子冷笑:“你见过飘在地底的么?”
    什么意思?
    刚才确定这郑和宝船的时候,我还多少心里有了点底。谷子的话瞬间又让我的心悬了起来。
    飘着?我们是飘着的?还是?
    我跟着谷子到船舷处往下一看,我全身冰冷。
    我们的确是在这郑和宝船上,可是这郑和宝船此刻竟然悬浮在一处巨大的地下漏斗中。
    这处地下漏斗与漩塘地底又不相同,不仅大了百倍,而且四周峭壁上多了许多蜂窝状的空洞。
    能从地下漏斗爬上天坑重回突鲁阿尼沙漠吗?
    老鬼目测了下距离,要从宝船爬上那峭壁也绝不可能,除非我们掉下去。
    这漏斗究竟有多深,我们手中的强光手电已然照不见底。老陈从旁边捡起一支木划桨扔下去,想听声辨距。
    第一支带着风声……,等、等、等、然后没了动静。
    老陈还想试试,扔了第二支。
    这第二支刚扔出去一会儿,在半空中,一个巨大的蛇头闪电般窜出,“咔嚓”把那只木划桨咬成了两截。
    紧接着,从那些密密麻麻的洞穴中,我们看见密密麻麻的人形蛇首怪,正在从四周的深渊里往上爬。
    我下意识地把头从船舷外探回来,默默关闭了强光手电。那么多的人形蛇首怪,不要说我们现在身处这么奇诡的险境,这些东西涌上来,我们又如何对付?
    “啊!”
    就在我们都爬在船舷观察下边情形的时候,若烟不知什么时候转回头了去,在我旁边发出一声惊声尖叫。
    若烟这声尖叫把我们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她去。
    这一回望,我们都不动了,我们不能动,也不敢动,因为在我们的面前,有人在动。
    那四层高下的舵楼主门大开,一人走出。身着官服,中系腰带,脚蹬朝靴,挎着宝刀,气宇轩昂,直朝我们而来……

    老鬼大喊一声:“你是谁?”
    这人好像没听见老鬼的叫声,老鬼扑了出去,一手折腕别臂,要把这人拿下。
    可是老鬼一出手,就傻了。因为老鬼的手什么也没捞着,直接穿过这人的身体,搂了个空。
    这不是人么?这是什么?
    这不是真人,是映像!映像!
    我看见老鬼抓了个虚空,瞬间明白过来。
    我低声喊道:“都别动,看他往哪里去?”
    我在这人的面前,他从我的胸腔、从谷子两眉之间的红痣里,透过老陈狙击步的枪管,直接走到船舷边。
    紧接着,我们看见一个让我们万分震惊的映像。
    这人站在船舷边,眼神深邃,仿佛在眺望什么。
    他从腰带里拿出一颗东西,放在手里端详。那东西五彩光华,拳头大小,放射出熠熠光彩。
    怎么这么眼熟?
    看见眼前的一幕,钟柏指着那人手中的东西,哭出来了:“龙警官,那是睚眦之胆。你们看,我没说错吧。他是郑和,是郑和!”
    钟柏说得不错,是他!他就是三保太监,郑和!
    我脑海里浮现出在叠溪海子寻找睚眦之胆时日喔不基所写的羊皮卷,日喔不基也曾这样说到。但睚眦之胆如何流落到石达开手中,也许真的是个谜了。
    让我们惊骇的是,郑和的映像怎么会出现在突鲁阿尼沙漠的地底,为什么宝船不是映像,只剩下人呢?
    郑和在船头端详着手中的睚眦之胆,抬头遥望着大海,若有所思。
    他离开船舷边,走回舵楼。
    “我们是不是遇见幽灵光晕了?”茗雅说。
    幽灵光晕?
    漂浮在幽灵光晕中的郑和宝船?
    “不,这不可能是‘布罗肯幽灵’”,我肯定的说。
    “‘布罗肯幽灵’”是阳光透过云雾反射,并由云雾中的水滴发生衍射与干涉,最后形成彩虹光环的光象,而且在光环中经常包括观察者本身的阴影。
    你们看,在这些光晕中,有我们的阴影吗?根本就没有。还有,郑和的模样须毫毕现,也不是佛光中所看见的那般模糊光影。换句话,我们现在看到的是那时候的投射,是时空扭转!”
    老鬼大张着嘴:“还好,只要我还能回去,让我干什么都行。”
    钟柏眼中渴望:“那我能看见我的曾曾祖父日喔不基吗?”
    我说:“这说不准,如果在叠溪海子,我觉得还有可能。”
    我和老陈、茗雅、老鬼正在讨论眼前的奇异景象,还在思索下步的行动。
    舵楼中突然光芒大盛,几道五彩光华从舵楼主厅内破船而出,直射漏斗上方的天空。
    又发生什么了?那里面有什么?
    我们走向舵楼去。
    “砰砰砰砰砰砰”密集的枪声突然在我们耳边响起,我抬头一看,几十条绳索从漏斗边缘上垂下,斯坦因三世,趁我们注意力都集中在舵楼中,对我们发起了突袭。
    斯坦因三世选了个好时机,我苦笑。
    我躲闪中朝一名离我较近的雇佣兵开枪,一口气打光了弹匣。那人惨嚎着从空中跌落,从船舷边掉下去。
    深渊中的人形蛇首怪传来一阵“塔塔塔塔塔塔”的抢食声。
    “咻咻咻咻”,食人族部落战士的吹箭密集射向那些绳降中的雇佣兵。
    绳索上的雇佣兵端枪朝下扫射,密集的弹雨中,食人族战士纷纷倒下,但仍死战不退。受伤跌落在甲板上的雇佣兵和食人族部落的战士缠斗在一起,都是刀进刀出,招招致命。
    我们的火力明显偏弱,老陈的点射虽然弹无虚发,但马上被火力压制。我们的零星火力更没有办法阻止他们的绳降。
    甲板上的食人族部落战士越来越少,有几个雇佣兵被食人族部落战士投掷的标枪刺穿胸口,惨呼着坠落在甲板上,临死前也把最后的子弹射穿了那些战士的头颅。
    我们寡不敌众,地形也不占优势,在这下面和斯坦因三世的雇佣兵对射,我们就是一堆被待射的鸽子。
    老陈抬手,又击中一个雇佣兵。
    趁着食人族战士和雇佣兵激战的空隙,我们在舵楼后面藏匿了身形。一清点人数,老陈的脸色变了。在刚才的慌乱中,我们丢失了若烟、火鲁奴奴塔和佛拉得。
    我要去找她,我眼睛红了!
    “回来!”,老陈一声喝止。
    晚了,尽管我们在血拼中也干掉了二十多个雇佣兵,但食人族战士也在弹雨中死伤殆尽。更让我们揪心的是,若烟、火鲁奴奴塔和佛拉得却落入了斯坦因三世的手中。
    他们三个都被枪抵住了头,这群雇佣兵都是老手。没有丝毫松懈,防御的、搜索的,布置的一点不乱。
    我们要想突出去把他们三个救出来根本不可能。
    雇佣兵在看头顶,顺着他们的眼光朝空中看,那最后的几人顺着绳索溜了下来。
    第一个是斯特尔,也就是老陈介绍的国际文物走私集团的首脑,斯坦因家族的后辈斯坦因三世。
    然后是文山,我们苦苦寻找要不惜一切代价带他回去的文山。
    然后是戚小薇?戚小薇?
    “那不是戚小薇吗?”金蝉低声叫到。
    “她不叫戚小薇,叫席妮薇,也是斯坦因国际文物走私集团的成员。”老陈说。
    斯坦因脚一着地,眼睛立即被舵楼里的五彩光华吸引。他朝着舵楼的方向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
    老陈把他的脑袋套在十字中间,手指搭在扳机上。
    一个身材魁梧的雇佣兵在他耳边嘀咕了一会儿。
    我猜他意思是,郑和宝船巨大,纵然斯坦因三世手上还有兵力,也没时间搜索完整个宝船,不如利用手上的这几个人质。
    果不其然,斯坦因三世开始向我们喊话。
    “我不管你们是谁,你们的朋友现在在我手上,我数三下,你们不出来,我就杀了他们。”
    “喀拉!”斯坦因三世推弹上膛,枪口对准了佛拉得的后脑勺。
    我们现在出去,文山怎么办?那不是置文山于死地吗?
    “一、二、三!”
    我们还在考虑,斯坦因三世已然数完。
    “砰”,这声枪响就像打在我的脑袋上,让我浑身一颤。
    我眼看着斯坦因三世朝佛拉得后脑开了一枪,佛拉得一头栽倒在船舱外,掉进了黑暗深渊。
    看见斯坦因三世如此不择手段,老鬼真的是睚眦欲裂,谷子几次要冲出去拼命,都被老陈拦住。
    原因很简单,我们要的是文山。我能看见文山眼中的寒意和怒火,但是他也不能动。
    斯坦因三世拎着冒烟的手枪冷笑:“还不出来?还想继续和我玩?好,这个我不用枪,我用你们的东西!”
    斯坦因三世从甲板上捡起一支镖枪,看了看甲板上横七竖八的雇佣兵尸体。
    “野蛮人,当年你们杀了我叔祖的考古队。今天,我就用你们的镖枪杀了你们的酋长。”
    斯坦因举起镖枪朝着火鲁奴奴塔就刺了下去。
    我们到底是拼,还是出去?
    我的嘴里咸味直涌,那是我的嘴唇咬破了。
    “不!别杀他!”
    眼看着斯坦因三世杀了佛拉得,又拿着标枪对着火鲁奴奴塔的胸膛,一枪戳下去。
    金蝉竟然、竟然挣脱了老陈的手臂,跑了出去……
    金蝉看见斯坦因三世刺杀火鲁奴奴塔,终于忍不住。跑了出去。
    最后一点我们的希望,金蝉!
    让我们都在斯坦因三世的枪下,无处躲藏。
    除了一个人。
    文山,他有枪。
    我们出现就是文山的抉择。
    文山没有抉择,他只有一把枪,只能照着斯坦因三的背心,枪口冰冷,语气冰冷。
    斯坦因三世看见金蝉从黑影里跑出来,接着看见那些应该在叠溪海子里沉塘的中国人。
    他记得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特意嘱咐了文山要杀了他们而文山说要沉塘现在他们怎么又出现在这里?
    很简单!
    要嘛就是文山有问题,要嘛就是其他的原因?
    文山呢?
    金蝉跑出去,老陈在我们的身边,已知不可避免。
    我们和文山的眼光一接触,就像触发了火药。
    文山手里有枪。
    它指着斯坦因三世的腰眼。
    “文,你……”斯坦因三世面容突变,那儿相信自己?
    “叫他们放下枪!”文山说。
    “文,为什么?”斯坦因三世对着格林尼奥和那群雇佣兵吼道:“放下!”
    文山的出手让局势大变,我们转而控制了斯坦因三世和他的雇佣兵。
    “这一天,我等了很久,这是替我的战友们。”文山缓缓说道,然后一枪托砸在斯坦因三世额头上。斯坦因三世捂着头,血流从指缝间渗出来。
    “这是替金石阶教授!”
    文山接着第二枪托砸在斯坦因三世的手上。斯坦因三世惨叫。
    老陈走上前:“惊雷,我是陈单。终于找到你了。”
    钟柏和文山紧紧拥抱在一起,钟柏的眼圈红了:“小北京,我真的错怪了你。”
    文山也流泪了:“我知道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文山握住老陈的手:“我也没想到我们会这样见面。欧阳百慕,是金蝉吧?是吗?”
    文山转向金蝉问道。金蝉有点不好意思:“我误会你了。”
    老陈说:“时间紧急,我们还有很多事要问他。”
    老鬼从斯坦因三世衣袋里掏出睚眦之胆。
    我们押着斯坦因三世走进舵楼,外面的大群雇佣兵由老鬼、谷子、钟柏、茗雅、火鲁奴奴塔看着。
    我们一走进去就呆住了,谁都不敢再往前一步。
    舵楼内和外面大不一样。
    没有地板,是石阵。是镜片般的玉石组成的石阵。粗粗一看,足有数百块。每块之间互不相连。仿佛是一块块漂浮在空中的棱镜,棱镜下,就是黑色的深渊。石阵尽头,我们看见那块巨石,迸发出一道五颜六色的光芒,直指向天空。
    这道五颜六色的光和我们在舵楼外看到的一样,而且还在不停地变幻着颜色。
    这就是传说中的巨石彩蛋?
    这块巨石上半部发出的是蓝光,下半部发出的是金黄色的光,而巨石整体却泛着嫣红色的光芒,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彩蛋。与其说是巨石彩蛋,我那时候看到它,我更觉得它像一颗璀璨的心脏。
    更让我们吃惊的是,就在这块巨石彩蛋的蛋尖上,有一块拳头大小的缺口。

    巨石彩蛋炫目的光华映照着我们的瞳孔,通往它的舵楼通道上,那些漂浮的棱镜折射着看见它的每一个人脸上惊诧的神色。这样的奇诡让我们寸步难移。
    更让我们每个人心神大乱的是,这些漂浮的玉石棱镜上竟然渐渐出现了映像,不一样的映像。
    说不一样是因为它对进入舵楼的每个人都有相应的映像。
    我看见的是党吉真拉雪山下,雪崩中出现的圣水寺大门。我和老陈、茗雅、老鬼进入圣水寺。
    贵州安顺漩塘夜郎地宫,我和李老八、顾玄青、郑三炮在天生桥上的血腥搏杀。
    “尸娘子”第一案中,老陈、我和茗雅、老鬼斗棋袁素芳后而袁素芳自燃的情景。
    叠溪海子里,钟柏、谷子和我们在堰塞湖底遭遇荆棘铁笼喷火鱼寻找睚眦之胆的场景。
    文山看见的是他如何接受任务,如何打入斯坦因文物走私集团,然后如何在重重危难之间解救我们。
    斯坦因三世看见的是他怎么安排山魈,安排席妮薇潜伏在文山身边,还有安排杀手掐断金教授氧气管的一幕。
    没什么比这更震惊的了,我们都像看见了自己的镜子,好像人生的录像回放带,而这,就在我们的眼前,徐徐滚动。
    恍惚之间,和巨石彩蛋的对视也不过几十秒,当我想起巨石彩蛋传说中可怕后果的时候,我想喊。已经喊不出来,因为我脑海中关于巨石彩蛋的资料绝对没有镜像回放,没有时空扭转,也绝不会放置在这样一艘漂浮在幽灵光晕中的郑和宝船上。
    我的四肢发麻,全身无力,紧接着就是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醒转的时候是半跪着的,我的头被摁在船舷上。
    我的手被扭在背后,几乎都要被扭断。我就是在这种剧痛中被疼醒过来。
    我疼得呻吟出来,有人死力按着我的头,让我只能头朝下看着光影下的黑色深渊。看着那些挂在峭壁上吐舌垂涎的人形蛇首怪。
    “告诉我密码。不然把你扔下去。”摁着我头的那人说道。
    抱歉兰瑟、杀拖孩、单眼皮、移海小人、窗外瓷砖、辞职看帖,这段时间工作很忙,结局晚点......
    雨荷夜话、兰瑟心情、还有单眼皮等等,我都一直记得,而且很感谢你们!
    我慢慢清醒,我脑子里有点乱,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活着。因为我所知道的那些见过巨石彩蛋的非洲考古队专家学者,都是在同样的反应下痛苦的死去了,只有一个队长活着。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像那个队长那么幸运,我但愿我不是。如果老陈和茗雅他们都死了,我活着也没有意义。
    我看不见旁边的场景,只看见宝船外的暗影里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形蛇首怪,我看见那些人形蛇首怪里有个人。
    那人胸口到腹部有道显目的伤口,愣愣地看着宝船。奇怪的是那些人形蛇首怪不仅没有吃掉他,反而还有点畏惧,在这人的身后瑟缩着。
    这人是?我心头震怖之极。
    老陈和茗雅他们怎么样了?怎么回事?
    这威胁我的声音听着像斯坦因三世,如果是他,他若没有死,那老陈他们一定也没有事。是这样的吗?
    我正在这里纠结,还没想到那人问我密码那一茬儿。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宝船那边响起。
    那声音苍劲有力,毫不拖泥带水:“我知道密码,你放开他!”
    我血往上涌,眼睛红了。是老陈,老陈活着,茗雅他们应该没事。
    我们为什么被反转,我大概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致命的失误在我身上,我的双手被摁着,我想掐死自己都没有机会。我早该提醒老陈和茗雅巨石彩蛋的诡异,然而我忘了,在最该提醒的时候我忘了。
    我能原谅自己吗?我不能!
    老陈发声想救我,意图再明显不过。我不能让老陈为我牺牲,况且,那密码的事情本来就只有我和金蝉才能说清楚。
    我喊道:“放我起来,他骗你的,他不知道,只有我知道,你杀了我,你就永远过不去,你知道什么是米迦勒吗?”
    为了救老陈和金蝉,我豁出去了,我不知道斯坦因如何知道通往巨石彩蛋需要密码,我必须先看清楚现在的环境。我必须知道文山怎么样了!
    是他。摁住我脖子的是斯坦因三世。
    反扭住我双手的是他手下那个像熊样粗壮的雇佣兵。
    席妮薇在旁边咯咯欢笑。
    我转回头来一瞧,眼前的一幕让我心碎欲裂……
    文山浑身是血躺在满是泪痕的钟柏怀里,老陈、茗雅、谷子、老鬼和若烟都被缴了械。火鲁奴奴塔胸口上插着一柄镖枪,躺在甲板上,金蝉在痛哭,若烟脸色苍白嘴唇紧紧闭着,眼神绝望。
    什么都明白了,我们在舵楼里被巨石彩蛋光晕辐射晕厥,老鬼他们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外面的格林尼奥和那帮雇佣兵打了个冷不防的反击,一击得手。文山,一定是被恨之入骨的斯坦因三世杀了。火鲁奴奴塔也是。
    巨石彩蛋在舵楼里光华冲天,我在这里恍若隔世。斯坦因三世仰天长笑。
    “龙无畏,你说说,怎么才能过去,密码是什么?”
    斯坦因三世把我带到舵楼门口。这回他学聪明了,不再距巨石彩蛋很近。
    我看见那些镜片般的石阵边缘,挂着些雇佣兵的装备,很显然,曾有雇佣兵从那里跌下去过。
    斯坦因三世说:“这些石阵,每片都是陷阱。我已经派人试过了。这石阵足有几百片,就算我们今天在的每个人踏上一片也不够。所以我想,以你们明朝郑和的智慧,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密码,有什么你们中国人的阵法?或者说金石阶是不是隐瞒了我?
    你们既然能跟踪我到非洲,更安排文山在我这里卧底,我相信你们一定有底牌吧。这底牌是什么?
    金蝉?我醒过来的时候才想起她,欧阳百慕,呵呵,好名字,原来却是金石阶的女儿。她是不是你们的底牌?
    你如果不告诉我密码,我就让你们一个个的去试。我得不到巨石彩蛋,你们先去见上帝,OK?
    如果你配合我得到巨石彩蛋,我答应放了你们,并送你们回国,怎么样?你的两个女同事,我保证不让我手下动她们,怎么样?”
    我心头暗忖,这人心思缜密,却如顾玄青一般,居然看出了我们的端倪。文山在他身边卧底多年,都没有暴露,没曾想为了我们却……
    密码,密码?郑和?斯坦因三世提到郑和,难道那棱镜般的石阵真有什么阵法吗?
    楼主回来了,看看今晚能结局否,各位请等
    “米迦勒?米迦勒是什么意思?”,斯坦因三世把我从舵楼门口押回来,边走边问。
    “不能告诉他!”老陈话音未落,一个雇佣兵的枪托已经重重打在他的头上。
    “难道密码就是米迦勒,可是米迦勒是什么意思呢?米迦勒,我也仅仅知道就是纹在金蝉肩上的代号而已。”
    我正在思忖怎么告诉斯坦因三世。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幽灵光晕中的宝船下方窜出。这人从峭壁间一跃而起,攀住船舷。再一伸手,第一个抓住的是席妮薇。
    席妮薇头往后仰,疼得大叫。这人再一伸手,活生生把席妮薇颈项间撕开,张嘴便啃。席妮薇被撕开了气管、喉管,颈项间鲜血狂喷,席妮薇只是嘶嘶嘶嘶的呼喊,鲜血从眼睛、鼻子、耳朵里冒出来,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没人想到这宝船下的深渊里还有人,只有我看见了他,但我不知道他是谁,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发动袭击。
    这是机会,机会!
    然而只是一瞬间,格林尼奥指挥手下先对准的就是我们:“谁也别动,谁动我先宰了他!”
    老陈和老鬼本来已准备一拼,枪口抵在太阳穴上。老陈和老鬼缓缓蹲了下去。
    就在这短短几秒之内,席妮薇被那人杀了狂吸,整个脸颊骤然收缩,竟好像成了一具木乃伊的脸,不同的是这脸上满是鲜血,格外可怖。
    斯坦因三世全身颤抖狂叫:“杀了它,杀了它!!”
    格林尼奥扑上去,猛扣扳机,把那人打成了筛子。
    那人松开席妮薇,任由席妮薇的尸身软在一旁,双手朝着格林尼奥胸口猛戳。
    格林尼奥扔枪,拔出匕首横切那人颈项,同时双手交错发力,那人的头断了,还飞出很远。那人颈项间没有血喷,只是惨白的筋键。
    格林尼奥眼神停滞!
    手一松,“当啷”,匕首跌落在甲板上,格林尼奥最后的意识是看见那无头尸体从胸口到小腹间有一道刺目的伤口。
    格林尼奥口中鲜血喷涌,双膝一软,倒了下去。原来那人头断之前竟然用手穿透了格林尼奥的胸口。
    那人的脑袋在格林尼奥大力砍杀之下,从甲板上滚落到火鲁奴奴塔尸体旁边,嘴还在张合。
    我看见金蝉把那头颅抱起,哭了出来。
    斯坦因浑身发抖,端枪朝着我们:“密码是什么?”砰砰,我脚边出现两个子弹弹着点。
    金蝉?阵法?
    米迦勒?郑和?这不是两种奇怪的组合吗?
    “谁救了她,我就告诉他打开非洲宝藏的密码!”我脑海里再度浮现出金石阶写在书页后的那句话。
    金石阶敢在书页后面那么写,肯定是有计算或者是预测的,不过他应该还设置了一道谜底。
    是什么?
    难道是数字排列组合?那里面不是有六排棱镜石阵吗?米迦勒也刚好就是六个字母!
    如果转换成数字,那就是?
    我浑身一哆嗦,如果转换成数字,那就是我要踩住的棱镜石片,如果不是。那么踩中者就会被翻转掉下去。
    我边想边往舵楼里走。
    斯坦因三世吼道:“你干什么?”
    我已打定主意,这家伙已经丧心病狂,我要是再不想办法拖住他。他开枪不是没有可能。
    我说:“你不是要密码吗?我去试试,如果我对了,你可以跟着!不过我有个条件。”
    斯坦因三世说:“什么条件,只要你让我接近巨石彩蛋,我可以答应你。”
    我说:“如果我帮你过去,你得放了我们!”
    斯坦因三世眯缝着眼:“好,我答应你。”
    谷子在我身边,说:“我跟着你!”
    我走回去,在老陈耳边低声说:“米迦勒的英文全拼M-I-X-A-H-A,对应的英文数字排序就是13-9-24-1-8-1。你看这六排棱镜石阵,至少排列相位还是相符的,但我不知道金石阶的推测是不是正确。”
    老陈的眼里有光,我看见。
    茗雅喊道:“别去!他不会放过我们的!”
    我必须要验证自己的想法,如果错了,我就掉下去,掉进无底深渊和人形蛇首怪的嘴里。
    我眼前的这片棱镜,里面映射着大威德金刚的映像。我记得很清楚,那是我们在圣水寺遭遇第二重陷阱时地底一侧的供奉。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还会回去吗?
    我转头看了看老陈他们,抬脚踏了上去。
    13-9-24-1-8-1
    金教授,你是怎么知道这组密码的呢?
    你在看着我吗?
    我踩在从左边数过来的第13块棱镜石片上,晃了两晃,站稳了身形。
    金蝉摸着自己的左肩,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父亲在肩上纹出的英文拼音,今天终于露出了谜底。
    斯坦因三世指挥着剩下的雇佣兵,从那几块对应密码数字的棱镜石片上趟过来。
    斯坦因三世把睚眦之胆镶嵌在巨石彩蛋的缺口里。那个缺口,那个一直在等待睚眦之胆的缺口里。
    我们终于明白了,睚眦之胆原是巨石彩蛋的一部分,可它又是什么时候掉落的呢?
    我看见那些棱镜里的映像在逐渐消失,在我眼里消失的最后那幅映像是食人族部落的酋长,他和郑和在海边交谈着什么,他从他颈项间解下一颗散发着五彩光芒的宝石,递给了郑和。郑和的身影从舵楼里再度出现,他走出去,没有再回来。
    我心头莫名恐慌,这代表着什么?
    这是不是映射结束的前兆?
    正当郑和在我眼前消失之际,巨石彩蛋在斯坦因三世身边开始猛烈旋转。它裹挟着斯坦因三世漂浮起来,仿佛在为他注入能量,斯坦因三世全身上下都在发光,就是眼眶里也都在冒出光来。
    那些在他面前的雇佣兵被他用手一捏,就像飞灰一般,消散了。斯坦因三世已经用不上他们,就像文山的那些战友和金石阶。他都要杀了。
    为什么不杀了我们?我们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惊骇变化的巨石彩蛋和斯坦因三世。
    “留着你们,是让你们见证这一伟大的奇迹。你们的文,本来可以看见的。可他是个贼,他对不起我的信任,他不配和我一起,只有我才是人类最伟大的发现者。
    你们明白吗?巨石彩蛋就是平行宇宙的能量坍塌,这就是上帝之心,这是用上帝之眼换来的上帝之心,这就是非洲的宝藏,世界的宝藏,还有谁能阻止我?还有谁?哈哈哈哈!”
    斯坦因三世在巨石彩蛋旋转的异光中忘形大笑。
    “砰砰砰砰”,老陈开枪。老陈的阻击步枪子弹打在斯坦因三世身上,只冒出几个小火星。
    老鬼的手雷扔出去,就像个小蚂蚁掉进了水桶。
    斯坦因三世朝我们靠过来:“该让你们去见上帝了,你们犯下的罪孽,只有上帝才能原谅你们。”
    我们想不出任何办法,逃不掉的。也打不死他。
    我们在斯坦因三世面前甚至连羔羊都不是,不是一个量级的。
    那个时候,我心若死灰。还不如不试。这个魔头放出去,就不知道会怎么祸祸这世界了。
    我后悔懊悔弯腰猛咳,我咳得气管痉挛,我用手在自己颈项间舒缓。
    那一刻,我摸到我颈项下挂着一小颗坚硬无比的东西……
    “这是宇宙钢,知道吗?是我在陨石坑底找到的。”若烟在机场见到我的时候笑着,跳着挂在我颈项上。
    我拽下那颗陨铁子弹,那颗成分叫外太空宇宙合金打磨成的子弹。我把它缠在一捆手雷里,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斯坦因三世扔过去。
    我们等待着那声爆炸!我期待着……
    没有爆炸,我数过了爆炸秒数,没有爆炸。
    为什么?为什么?
    斯坦因三世一伸手,接住了那捆手雷。他把手雷挤压在两手里,把它压缩成了一团。
    我笑了,然后,我们看见,那是不起眼的一声爆炸。但在那爆炸声中,有道黑色的闪电从斯坦因三世的掌心间穿过,在他身边的能量场里反弹,最后钻入他的额头,击中了巨石彩蛋。
    这颗巨石四分五裂,好像一面镜子在我们面前突然炸裂开来,又突然收缩。所有的映像都被骤然收缩的巨石彩蛋所吸引,形成一个巨大的光晕漩涡。
    火鲁奴奴塔和食人族部落战士的尸体,那些人形蛇首怪、甲板上雇佣兵的尸体、枪支弹药,最后到宝船,都被扯了进去。
    斯坦因三世手指着我们,似乎不相信,也不甘心。他摊着双手,在我们的瞳孔中骤然寂灭。
    巨石彩蛋的光晕漩涡还在猛烈地旋转,雇佣兵绳降的那些绳索在我们眼前飘荡,我们死命拽住那些绳索,把全身的力量都聚集在手上不被吸走。若烟没有抓住绳子,两手拽着我的脚踝。我们漂浮在空中,被巨大的吸力扯成了一字型。
    若烟尖叫着:“我抓不住了,抓不住了!”
    我扭头声嘶力竭地喊道:“别松手,别松手。”
    千钧一发之间,从旁边荡过来的老鬼一把拽住了若烟的手腕。
    我们回到地面的时候,我回头看去。没有了郑和宝船,没有了斯坦因三世和他的雇佣兵,也没有了佛拉得和那些人形蛇首怪。下面就是一个坍塌的岩石洞穴,虽然还是看不见底。可是我们都像做了一个梦。
    我脖子上原来挂宇宙钢子弹的地方空着,我掐了一把自己的脸颊然后告诉自己。这是真的。如果没有它,我们早就成了斯坦因三世手里的灰烬。
    转过头去,我看了看我们周围的环境,这还是突鲁阿尼沙漠吗?
    满地的焦土沙砾,沙尘暴和火龙卷过后,那些地形地貌都发生了改变。
    我们很快发现,我们迷路了。
    我们失去了火鲁奴奴塔和他所有的战士,包括佛拉得。最要命的是,我们已经没有了水。每个人都是脱水前的最后那一哆嗦,每个人都用尽了自己的办法。
    找不到路,找不到水!
    我们真正陷入了死地,不比圣水寺、夜郎地宫和神农架,这是真正四顾茫然的死地。
    我们走了两天,没有任何指向物,也找不到任何痕迹,我们总是转回这处坍塌的岩石溶洞旁边来,我们携带的水源都终于耗尽了。我们已经干渴得七窍冒烟,连吞口唾沫都难。
    老陈、金蝉、我、茗雅、老鬼、若烟、谷子、钟柏八个人只剩下了一个苹果。
    这个苹果是从若烟背包里翻出来的,大家都乐呵了。好啊,我们还有一个苹果啊。可是我们也只剩下一个苹果了。谁能忍心吃呢?
    你们不会信的,这个苹果在我们手里转了一圈。真的还是一个苹果,那上面就只留下来一圈浅浅的牙印。
    你们以为是在看上甘岭战役吗?没有身临其境,你们不会信的。没有喝过自己的尿,不会知道那种酸涩馊臭的味道,你们不会信的。
    所以那个苹果,被切成了刀片一般薄的薄片。我们小心翼翼地在嘴里吸允着,舔吸着,贪婪得连苹果片周边的空气都不放过。
    一个苹果,还有吗?吃完了!
    老陈和我们都会把多的给金蝉、茗雅和若烟,不用多说。到最后,尿也没有了。
    钟柏还抱着文山,死不松手。
    甲板上的时候,钟柏就把文山和自己捆在了一起。钟柏对文山说,这下再也没有什么能把我们俩兄弟分开了。
    我的眼泪唰唰的流,到后来,风干,只剩下酸楚。
    我们有什么用?应该活着的是文山,不应该是我们。命令说过要我们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文山,要他活着回国。
    可是文山没了,我们还活着。这种愧疚你们能理解吗?我甚至想自己“嘣”了自己。
    我们在红色砂岩的阴影里喘气,老鬼舔舔裂开的嘴唇。“无畏,睚眦之胆没要我们的命,老天还是不放过我们。来场雨多好啊,就是出来人形蛇首怪也比渴死好。”
    我说:“胖子,其实我们都死了一次了,到现在我还没想明白。非洲1962年发现巨石彩蛋的记载,巨石彩蛋的辐射就足够要我们的命了,为什么我们到现在还没事呢?也就是刚见着的时候晕过一回。你们想过吗?是不是幽灵光晕和空间转换的互冲呢?管它呢,我也不想了。反正我们就要变成木乃伊了,哈哈,好!”
    我看着茗雅和若烟笑道。嘴唇裂了,唇边殷红。
    我说:“干脆你们喝我的血吧,没准你们还能走出这鬼地方。”
    茗雅也笑了,嘴唇也裂了:“我和你一起变成木乃伊,多好的。”
    谷子大笑:“你们喝我的吧,本来我就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没准还能起死回生嘞。”
    若烟舔舔嘴唇,想说话,却干涩得舌头转动都困难。
    老陈抱着金蝉,金蝉紧闭着眼躺在老陈怀里,金蝉已经脱水昏迷了。
    老陈沉默了半响,抬头说:“我们不渴死吧。我也曾是个军人,来痛快的。把手雷都拿出来,我们去另一个世界喝个痛快。”
    老鬼哈哈笑:“我还给你们开烧鸡坊,给你们做好吃的,给你们吃烤鳕鱼吃野菜烤野兔。”
    若烟看着我,低声说:“你记着,要陪我回新疆去看薰衣草花海,我老爸说,他就是在那儿遇见我妈妈的。”
    钟柏拭去文山脸上的沙土,对着文山说:“小北京,老战友,我们终于要团聚了,我们还一起喝二锅头。”
    茗雅只说了一句话:“你去哪儿我就在那儿,我陪你去新疆!”
    我嗓子里哽咽,我说不出话来……
    老陈招手:“来,靠紧些。你们都是好样的!!”
    钟柏抱着文山挪过来,我和茗雅、老鬼、若烟、谷子把老陈和金蝉围在中间。
    每个人把背包里的手雷都找出来,拉环套在手里。就等着老陈一声喊……
    等等!我的呢?
    我在包裹里摸索,我的手雷呢。我拎着背包把它倒了个底朝天,一个贴着鸡毛的古朴羊皮卷夹杂在武器装备中,忽然显得那么刺眼。
    我把它拿起来仔细端详,这是?
    这是临行前姬七交给我们的,是大凉山叫倪倪的毕摩写满彝文插着法签的那卷古旧羊皮纸。
    毕摩倪倪?水占术?姬七说不在此间,在五行之外?这儿难道不就是五行之外吗?我心里一动。
    等等,师傅,等等!
    老陈正准备让大家拉环,也好过慢慢渴死的痛苦。我这一声喊,老陈和茗雅、老鬼、若烟、谷子倒是停下来了。钟柏却在沉闷中拉开了手雷的拉环,老鬼紧挨着他。从他手里夺过手雷,朝那地下溶洞里一扔,双手揽住我和钟柏,扑倒在沙土里。
    “轰!”那颗手雷在地下半空里爆炸。
    我和钟柏从地上爬起来,钟柏吐着嘴里的沙子:“不是说好了吗?怎么?”
    老鬼捶了捶钟柏的胸脯:“你没见无畏找着个东西?”
    钟柏说:“又找着个苹果?”
    谷子笑了,笑得前仰后合,笑得喘不过气来。
    老陈抱着金蝉、茗雅、若烟、老鬼和我都莫名诧异。
    谷子怎么了?
    谷子指着我手里拿着的东西,气喘吁吁地说:“龙哥,你差点就害死我们了,你为什么不早拿出来,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说:“这东西也就是一胡诌,我当是一符。并不当真,我看不一定能给我们找出水来。”
    谷子摆摆手:“它有用,需要滴血寻踪!”
    我问:“你怎么知道?”
    老鬼心急,一听能找到水还要血,撸起袖子,往手臂上就是一刀。
    “茗雅,快拿纱布来!”我一巴掌拍在老鬼头上,给他手臂上敷药。
    “你忘了?我才是水族的鬼师,若是要滴血寻踪,你们的血却也比不得我,你就是放完了血液没用。”
    老鬼盯着谷子:“这是真的?”
    谷子点点头。
    老鬼又跳又叫:“无畏、谷子,你们早说嘛,让我挨这一刀。”
    能不能找到水?我们都围在一起看着法签别着的羊皮纸,拆开它,我看见那上面用朱砂写满了彝文。
    谷子虽然知道要滴血寻踪,可是并不懂彝文。
    老陈指着怀里的金蝉,意思是要快。
    我没时间再犹豫,金蝉要是在喝不上水,就危险了。古彝文对我不是难事,世界上最难认的水书我都记得,这也难不住我。
    这彝文的大意是一首颂水歌,反正就是各种表达水的好,对水神的各种敬意敬重,总之是离了水不行。
    这谁不知道,地球人都知道啊?
    倪倪的水占术就这个?
    谷子看着我,我知道,这还有最后一步没走,我们现在看不出端倪,是因为这羊皮纸缺血。需要水族鬼师的血来祭祀点卯。
    老鬼说:“忍着点!”
    我呵呵笑:“这样好。”
    老鬼掏出匕首,在我左手臂下端划了一刀,殷红的血线洒在大凉山毕摩的羊皮卷纸上。
    我们等,我忍着揪心的痛楚等待。
    那些文字在我们的眼前消失了,我们看见,在这圈羊皮纸上,呈现出一幅奇怪的图案。这幅图案很像幼稚园孩童画的抽象画,画出几个小人围成一圈,在其中一个人的背后不远处,划出了几条水波纹状的画痕。
    这不就是画的我们现在的场景吗?那水波纹状的画痕不就是水源?
    我们都惊呆了,虽说还没找到水,可是远在中国的毕摩在出发前就给了我们这卷具有水占术法力的羊皮卷,他是如何知道我们现在的结果呢?
    背后画着水波纹痕迹的人又是那个呢? 我们已经没有了方向,所以我们每个人都可能是。
    要是我们每个人都去试,金蝉还能坚持多久?老陈心里没底,我们更没有把握。
    要是再失去了金蝉,我真的不想活了。我们一路来,找的就是文山,救的就是金蝉。
    我苦笑,毕摩是料事如神,可是他没有料到我们已辨不清东南西北了。
    茗雅准备给我止血,我咧咧嘴:“这血白流了,我们没时间分头去找,别说我们现在早就虚弱已极,就是一个正常人出去也会被晒成肉干。”
    沉默,我拿着这卷浸透我鲜血的羊皮纸哭死。是谁?
    谷子咬着牙:“我觉得应该是我,我们队伍里每个人的情况,姬七应该给倪倪说过,要说行业相通的也只有我,只有我知道滴血寻踪,你们说是不是?”
    老鬼一拍大腿:“谷子说得有道理,就是谷子!”
    谷子接着解释:“也就是说,泉眼在我身后不远,无畏,你再忍忍,能坚持五十米吗?”
    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要我的血滴来指引方向五十米甚至更远,甚至我的血流尽才能找到泉眼。
    茗雅说:“我相信他。”
    若烟说:“没有其他办法了吗?非要这样?”
    我笑道:“一百米也没事,走,我们走。”
    老陈和钟柏呆在原地不动,等我们回来。
    我们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地朝着倪倪指示的那个方向奔去。
    我的血滴在沙土里,瞬间被沙土吸干,看不见了。我头晕目眩,天旋地转。若烟哭不出来,没有眼泪了。
    十米、二十米、三十米、四十米。
    一直走到谷子身后那个毫不起眼的砂砾地。在那个地方,我手臂上滴下来的鲜血不再渗透进沙漠里,它在砂砾间渐渐聚成一团,不再干涸,亮晶晶地,像一个小泉眼。
    我们终于可以哭着笑,笑着哭了……
    2012年10月30日。
    北京市昌平区烈士陵园。
    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安部缉私局三级警督文山之墓。
    墓碑上,镶嵌着文山的一张警装照。文山警容齐整,微笑着看着我们。
    钟柏捧着一大束花,放在文山墓前,然后斟满了两大杯牛栏山二锅头。
    钟柏端着酒杯,手颤抖着,脸颊上已是热泪横流。
    “小北京,我和战友们又来看你了。”钟柏哽咽着说。
    我鼻子一酸,终于落下泪来……
    现在结束了,从2011年11月4日连载我的经历以来,一直到今天,历时1427天。2015年期间断更了大半年,不管怎样,从《圣水魅影》到《十二祭歌》,从《秦陵秘符》到《睚眦之胆》,四部刑侦档案管理员系列都结束了。
    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 r>    感谢一直以来喜欢骨头汤的朋友,你们可以认为它是小说,本来也是。我不想说什么大道理,从来不想。我只是想说,我这样一个小兵,懵懵懂懂的小兵,什么也不会的小兵,这些年来,学会了很多。
    因为那些磨砺和艰难,因为那些生死经常在毫厘之间的历险和考验,我都坚持下来了,坚持下来了就好,不是吗?
    我将接受新的任务和新的挑战。
    顺便说下,我的师傅老陈正式退休,金蝉带着他全国各地去旅游,最近的一次是看见他们在三亚蜈支洲岛。
    在微信视频里,师傅和金蝉在夕阳下的海边散步,他牵着金蝉,就那么走,沿着蜈支洲岛的海边慢慢地走,清澈的海水漫过他们的脚背,清凉的海风吹起金蝉的头发……
    老鬼的重庆烧鸡坊生意火爆,这功夫熊猫在菜单里添加了这么些年见过的各类诡异菜系,包括那道狗头狐蝠汤,当然还有琵琶猪、蚂蚁蛋,真是各色奇珍,吸引了全国的饕餮食客蜂拥而来。
    若烟在成都,姬七负责照顾她。我已经打算好,2016年陪她回新疆去看薰衣草花海,姬七说成都古玩界一个实力雄厚的后起之秀正在追她,不过若烟好像不感冒。
    谷子回洛阳之前,他说要把那条赤金走龙送给我,我回绝了。我开玩笑说那是他的镇相之宝,千万看好了,不然他未生而相怎么解释?谷子还是笑笑,也不说什么,就那么回去了。
    钟柏卖了成都的所有资产去北京,在昌平区烈士陵园附近租了房子。他说一是那样离文山近点,二是他们班就只剩下他了,他打算去每个战友家里看看,顺便告诉他们家里人一些消息。
    我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好了,缝上个十来针远比变成木乃伊要好。只有右手小指敲击键盘的时候隐约做痛,因为它断过,在承载若烟重量的时候,我的小指在绳索上扭断了。
    今天,我和茗雅去逛菜市,我喜欢逛菜市。我喜欢看见那些红萝卜绿青菜白豆腐紫甘蓝,我感到是那么的赏心悦目,还有羊肉汤和炒回锅肉的豆豉香味在空气里混合着,隔几条街都能闻得到。
    菜市上人来人往,有个人在我面前匆匆走过。
    这人走到一个卖土豆的摊贩面前,停下来,蹲在地上挑选。
    这人穿着件深棕色卫衣,帽子从后面翻起遮住了头。他的左手袖子空荡荡地,从走过的步态身形来看,年龄比我大不了多少。
    年龄差不多,身高差不多,也是缺左手。
    我脑门上的青筋嘣嘣急跳,那个数次要置我于死地的名字从我脑海里跳出来,那个为了逃命不惜割断自己左手的名字从我脑海里跳出来。
    是他吗?是我们久获不得的他吗?
    他蹲在地上,在那堆土豆里东一个西一个地翻捡。我猛扑到他身后,反扭住他的右手。
    这人一声不吭,缓缓转过头来……(完)


    @沐月之华 2016-01-17 20:33:00
    哈哈!我又回来啦!换了个马甲上官还能猜出我是谁吗?哈哈????
    -----------------------------
    还真猜不出是谁!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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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7 15:06:24  更:2021-09-25 19:2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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