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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大唐雨师》——暗夜靡灯,神鬼妖魔,光怪陆离!(每日更新)[第22页]

作者:墨雨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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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八

    “吁——”
    “吁——”
    “你这是?”
    “去群贤坊。你呢?”
    “同路。那个,你不是跟着圣上去洛阳了吗?”
    “明日起行。这不,我刚从春明门外十里的驿站回来,接驾的一应事情还没个头绪呢。对了,你接到那个家伙的传书了?”
    “唉——,是。天还没亮,纸鹤就钻进我的卧房了。你说,约我午间过府,非要弄得这般的早?!”
    “呵呵,这厮性情乖张你又不是不知道,又能有什么办法。”
    说话的正是振铁云和蓝云芝——二人一东一南的在东市外十字街口相遇,在嘈杂的人群中二马并行向西,直奔群贤坊检事府去了。
    群贤坊检事府门前早有书射在那里迎候,见二人来到府门前勒住坐骑,走下台阶笑着说道:“酒宴已经备妥,先生就等你们二人了。”
    振铁云将缰绳交于书射,没好气的说道,“这厮不要命了?!御医让他将养一月,这才过去一半时日,怎么,这厮嫌自己命长吗?”
    书射无奈的一笑只顾着收攥着他与蓝云芝递过来的缰绳。
    蓝云芝好奇道,“这倒是奇了。诚儿不管他了?呵呵。”
    “这些日子诚儿姐姐在生先生的气,所以,就没人管他了——”
    “哦?呵呵,走!进去看看。”
    酒宴设在野云斋,振铁云和蓝云芝离着老远就能闻见酒香,振铁云撸起袖子,大声道:“酒好啊!”
    里面也传来雨师的声音,“酒好——人也好!”
    “酒好,人好,天气好!”蓝云芝也打趣的接过话头,正说着二人已经跨进了野云斋。
    只见野云斋内的长榻已经搬到了一边,空出的地方摆出了厚实的龙须席,席上置一方案,上面酒菜早已齐备。
    振铁云麻利脱去甲胄,一甩手扔在靠门的衣架上,大大咧咧的要坐在雨师左边。
    “且慢。铁云兄,今日你座在我的右手。”雨师伸出右手坐了一个请的姿势,振铁云虽是不解,但也只得绕了过来在雨师右侧坐下。
    “雨师兄,难不成我要坐在上座?我可不敢当啊呵呵。”蓝云芝满腹疑虑,不论官阶、年齿,振铁云理应坐在上手,可偏偏——
    “呵呵,云芝,这次委屈你了——做到我对面来。请吧。”雨师面带歉意的说道。
    振铁云真的不解了,“你这家伙,如此座次——是何意思啊?”
    雨师倒是依旧微笑,“稍安勿躁,来,云芝,你且坐下。”
    蓝云芝只得背对着门坐到了雨师的对面,“这倒怪了,往常咱不是一张长榻即可坐下,这,难不成——”
    雨师含笑不语,外头看看外头。
    二人正在挤眉弄眼的猜来人是谁,却陡然停住了——
    一个人影在野云斋门前出现了!
    振铁云这时忽的半跪起来,下意识的伸手往腰间摸去——剑!剑?进门时与蓝云芝一同将各自刀剑解下支在了门边?!
    就像落水者没有抓住那根救命稻草一样,振铁云的脸色苍白起来!
    面对振铁云如此之态,蓝云芝也有些诧异,甩头往后看去——
    顿时,神情也像振铁云一般,原本向外扭动的身子也僵在那里,只把一只胳膊撑起方案,让身子微微上提,而另一只胳膊将拳头紧紧攥住!
    门前站着的竟然是——“环河青莲”!
    “妖僧!”
    振铁云大吼一声就要站起来,被雨师一把摁住,“着什么急。听听他说些什么——”
    只见“环河青莲”双掌合十,面带一丝笑意,“墨先生、振将军、蓝太丞,小僧有礼了!”说罢施礼躬身。
    振铁云和蓝云芝并没有还礼,而是警惕的看着他!只有座中的雨师微微颔首示意。
    “呵呵,大师请上座!”
    “叨扰了。”“环河青莲”一撩僧袍进得野云斋,在雨师上手坐下。
    “在座的你都认识,但是在座的未必认识大师。还请——”雨师抬手示意道。
    “环河青莲”整理整理僧袍,对一脸惊惧的振铁云二人笑道:
    “那真是失礼了。小僧雷音寺——束魔腾!”
    振铁云不解,倒是蓝云芝知道一些,绷紧的面皮慢慢松弛下来,换上了惊奇的表情,“大师是伏魔院的人?!”
    “正是。”
    “失敬。大师原来是葱岭横雪山小雷音寺的高僧。”看见振铁云还是不解,蓝云芝一抹头上的汗滴,又道:“这小雷音寺有个伏魔院,专慑西域邪魔鬼妖。”
    “那你不是‘环河青莲’?这是怎么回事?这可是欺君重罪!”
    雨师给每个人面前的酒碗都斟满了,端起自己的酒碗,“来先喝一碗再说。”不待众人答话,自己已经将一碗倒进了肚子里。
    “好酒。你们喝啊?!”
    束魔腾作为出家人倒也没有什么忌讳,端起酒碗和振铁云、蓝云芝二人碰了一下杯,也喝了下去,一抹络腮胡子,“好酒。”
    振铁云只喝了一小口便停住了,“这其中的原委在下还是不甚了了,还请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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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振铁云只喝了一小口便停住了,“这其中的原委在下还是不甚了了,还请赐教。”
    束魔腾长出一口气,说道:
    “赐教不敢当。嗯,是这样的——‘环河青莲’大师原是天竺国人,乃是一代高僧大德,传法西域,被白乌国先王迎请至国都拜为无上国师。开坛讲经、弘法众生,一时间白乌国成为西域众佛国之翘楚。好景不长,三年之后,白乌国忽然被鬼怪袭扰,数以百计的百姓被不是被挖心、就是被吸干血液而死。幸得大师佛法高深,几经曲折将这鬼怪擒住。
    本来要施以极刑,但是那鬼怪却哀求大师,声称要皈依佛法。大师动了恻隐之心,说服国王将这鬼怪留在自己身边学法,想借用佛法之力化解这鬼怪身上的戾气。这一晃便是二十年,白乌国政通人和,而这鬼怪也耳濡目染学了几分去。”
    说到这里束魔腾漏出些许无奈之色,接着又道:
    “就在几年前,外邦野心蠢蠢欲动,终于趁着新国王继位时大举入侵,占据了大半国土,又将国都围困长达一年之久。
    破城前夜,我小雷音寺派人前往国都准备接大师出城,可是国都之后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一地血迹。多方探查,才知道——就在破城前夕、徒众要将大师突围出去之时,这鬼怪趁着佛寺混乱、大师入定之时,将大师杀死,而后披着大师皮囊变作大师模样,独自混出城去。
    紧接着就是黎明时分外邦破城,国都上下被屠戮殆尽。我们派去的两位僧人九死一生的返回小雷音寺,向寺中告知详情。寺中派我前往追查此事,几年间,我在西域诸国寻一遍也未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冥冥之中我在碎叶遇到一支商队,商队中的一个向导告诉我,三年前有一位老僧就是随着他做向导的那支商队前往了长安。
    我曾问他老僧的模样,他说到死都会记得。我再追问他如何记得这般清楚,他告诉我——那支二百人的商队到达长安时只剩下了一百余人,这是他做向导以来,无故失踪人口最多的商队。
    在向北庭都护府递交文牒时得知,你们大唐,哦不,大周皇帝,听闻西域有个‘环河青莲’大师,佛法高深,也在派人寻找前往长安说法。因我知道大师颇多掌故,便冒名顶替来到了长安。”
    听到这里,振铁云将手上端着的酒碗里的酒一口干了,“而后,这个鬼怪就进了长安?长安前些时日出现的少女失踪、挖心的事就是出自这鬼怪之手?”
    “正是。”
    “这就奇怪了。进得长安三年之久,为何现如今才作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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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奇怪了。进得长安三年之久,为何现如今才作案呢?”


    一直听着束魔腾说话没有搭腔的雨师,这时酒也喝的过瘾了,喝着酒气、晃动着有些发晕的脑袋,“这厮可没消停——”
    振铁云和蓝云芝如果没有听见雨师说话,都差点忘记了他的存在。一看他喝的这个模样,蓝云芝便打趣道:“这一大坛子酒就倒了我们三杯,剩下的都已经进了你的肚子。当着和尚咱说‘轮回’,人自有命,贪吃的前世是饿殍投胎,贪睡的前世是城门戍卫投胎,你呀如此贪酒,我呐,前世定是个酒店跑堂的小二投胎——”
    “此话怎讲?”
    “上辈子光看人家喝酒——这辈子要使劲的喝回来。”
    就连出入矜持的束魔腾也不禁拍手大笑,“我在宫中这些时日,常听人说,安国公的外甥是个人物,没想到你这个小国公也如此诙谐。”
    振铁云倒没有理会蓝云芝与束魔腾之间的笑谈,他眼睛紧紧盯着雨师问道:“你怎知它没有消停?”
    雨师用手撑起了有些沉重的脑袋,晕晕乎乎的答道:“嗯?哦,这厮躲到了长安城中的一处小庙,这三年中,阖寺上下的三四十个和尚、沙弥都被他吃了。对外则称这些个和尚都得到真传或云游或自愧不如还俗去了。”
    “有这等事?你如何知道的?怎么没听长安两县的报奏?”
    “你问的太急了,我一时脑子里也想不了那么多。”雨师摆摆手道,看样子长不喝酒,忽然喝了这些许有些上头了,嘴里开始打结,“那所寺庙?呃,还真忘记了。哎?!和尚,你知道这厮是为何吗?”
    束魔腾略想了想,“为了不引起怀疑,可是?这厮也害怕长安城中一时死去这么多人,将事情叼登大发了,怕有人寻上它——因为,谁也不知道偌大的长安城中潜藏着什么样的人物。”
    雨师一笑,勾起面前的酒碗,将碗中的残酒又倒进嘴里,啧啧之后,“直至你进入长安,它方才知道强敌出现了,多是躲不过去了,故接连作案,使得流言纷起——能将你除掉当然最好,最次也可将你逐出长安,已断绝它的后顾之忧。”
    “是。就在小僧进长安、跨马游街之时,就已经发现了它站在人群中。不过,在那样的环境中,小僧不敢孟浪行事。不过——”
    “不过什么?”振铁云急急问道。
    “喔弥陀佛。我在金光门外雨师坛求雨回来之时,行至城外密林,这厮偷袭我。本来要将这厮擒住,没成想,天昏地暗被它跑了。后来几次想出宫寻它——”束魔腾无奈的摇摇头道,“怎奈中土宫中禁卫森严,加之这整个长安百坊千院想寻它——更是难上加难!”
    蓝云芝见那只酒坛子空了,就拽过另外一只来,替众人将酒斟满,“我倒有些疑问。一,你怎知道妖僧不是在座的这位,而是另有其人?二,则是那日小堂中究竟发生了什么?雨师兄?你又喝?!”
    “倒了酒岂能不喝?呵呵。原本我也认定是束魔腾大师,可是,那日进得小堂,我见大师的手与我的手要小些,与失踪少女胸前的那一击而取心的窟窿更要小的许多。你想会是他吗?!”
    接着,束魔腾接口:“那日墨先生进了小堂,开口便是一句偈语,可手却没有闲着,就在我读经的小案上提笔写了‘长安城中命案与汝无关,但请相告实情。’我看出此人有幻化之能不可小觑,出言华丽、和煦,便信得几分,也在纸上写了‘一言难尽。吾非环河青莲,专为除妖而来。但不知此妖藏于何处。’这几个字。”说罢便看向面红耳热的雨师。
    “多谢大师如此轻信。呵呵,我便与大师演了一出戏。好让那厮以为我与大师两败俱伤。没想到大师功力如此,我便真的受伤了,呵呵。”
    振铁云听得惊奇,慢慢喝完酒,“好让那厮以为?难不成这个妖怪混进皇宫了?”
    “你倒是不关心在下的伤势?”雨师翻着白眼的看着振铁云,弄得振铁云倒是尴尬万分,忙着低头倒酒,“呵呵,莫要如此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那厮怎肯能混进由你戍卫的内院呢?只不过,宫中有那厮的耳目。大师的真的将众人都骗过了呵呵、哈哈哈——”
    “耳目?是谁?!”振铁云咬牙切齿的说道。
    “振大将军,何必如此呢,呵呵。呃——”雨师打了一个酒嗝,“这个耳目你是惹不起的。她也不是有意为之。总之,事情都已过去了。”
    “过去了?什么意思?”
    “喔弥陀佛,小僧已经此妖孽除去了。”束魔腾双掌合十的说道,“不过,对于打伤墨检事之事,小僧十分愧疚,为表歉意,这个还请墨先生收下——”说着,取下了颈上佩戴的那串白森森、如同玉质的佛珠捧在掌心递给左手边的雨师。
    “这是——”
    “此佛珠共一百零八颗,乃一百零八位高僧灵骨制成,是我伏魔院无上圣物。还请先生笑纳!”
    振铁云和蓝云芝睁大了眼睛看向这串佛珠,真的莹莹中散发溢彩,不禁啧啧称奇。而雨师,则伸手挡了回去,“无功不受禄,大师一片热忱在下心领了。只是,被你打伤在下是心甘情愿的,不是托词!在下是为另外一件事情——在下的一位朋友被这厮蛊惑,非如此不能让这厮显形、非如此不能让在下的这位朋友相信。”
    见雨师说得如此诚恳,并非虚让,束魔腾只得作罢,将佛珠又挂回了脖颈。
    蓝云芝从他刚才的话中依稀听出了什么,只是笑笑并不说破。而振铁云则是一头雾水,不过还好,知道了妖僧伏法、大内安然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接下来,就是推杯换盏的光景,束魔腾虽是域外僧人不忌喝酒,但还是喝的有所节制,故其他三人都喝躺下了,他还在慢饮浅酌。对着扑倒在桌案上的三人也只是笑笑。
    一看日头偏西,便起身就要离去,忽然雨师站起身来,“大和尚即将西去,不告而别可不是中土的风气。呵呵,我送送大师吧。”说着与束魔腾并肩走出野云斋。
    束魔腾见雨师神智清醒便觉得奇怪,刚要发问却被雨师止住了,“哎——说破了就没有意思了。走吧,我送大师出府。”
    二人一直来到检事府门前停住,“在下就送大师到这里了。我想出城这件事,应该难不倒大师吧?”
    雨师说得诙谐,但是束魔腾却一脸庄重,合十躬身,“长安之事有劳先生了。”
    雨师忙着正色还礼,“是有劳大师了。”
    “那,小僧告辞了。”
    “请——”眼见束魔腾远去,雨师喊了一声“慢!”之后就跑了上去,一把拉住束魔腾的手。
    “先生还有事?”
    “那个,那个女人寻你进京为的是什么?”
    束魔腾倒是有些腼腆起来,一笑道:“不知哪里听说的——环河青莲大师百岁之躯,面如五十,是以佛法驻颜的。”
    “哦?哦,呵呵,你便诓她静坐寝宫,闭关修行?!哈哈——”
    “喔弥陀佛,其实,何必舍近求远呢,先生便是方家!告辞了。”
    “不送。”
    眼见束魔腾消失在街角,再看斜阳煌煌,雨师长出一口气,眼神忽的迷离起来,步履也歪斜的不像样子,东倒西歪往府门前走去,嘴里还高声道:“书射,你诚儿姐姐是否还在生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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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师




    一


    “遵命——”
    一声嘹亮的声音从大明宫内的宣政殿内传了出来。
    不一会儿,一个内侍手捧着明黄的纸卷小心翼翼的出了大殿,交给了侍立在殿门旁一名年轻官员。
    “陛下敕令,宣谕礼部!”
    “喏。”那名官员恭敬的接过圣旨,带着两个戎装卫士亦步亦趋的拾级而下,直奔皇城中的礼部而去。
    宣政殿是皇帝平日朝会大臣的所在,位于大明宫,而礼部则在太极宫南面的皇城之内,路途不算近。此时又在暮春时节,天气也有些燥热了,青年官员走了这些路,青衫早已湿透。
    来到礼部门口,早有仆役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呼啦来了一群官员迎至中门。
    “奉敕,伏听。”
    领头的一个留着长须的紫衫官员率先跪下,后面的一众人等也都依次跪倒听宣。
    “臣:尚书省、礼部、尚书——常凯,接!”
    “敕旨:原武连县公、武卫将军李君羡,因谶‘女主武王有天下’获罪,已历经年。然朕受命于天,其为朕受过。其罪可悯、其行可嘉。特颁恩旨——乃追复其官爵,以礼改葬。抄没田产悉数发还,子孙辈着道州妥加安置!天授二年三月十五日。”
    “喏。”礼部尚书常凯伏身再拜。
    “常尚书请起身。”
    “哦,多谢。王主事,还请里面奉茶。”
    那个叫王主事的青年官员一躬到底,“下官一个小小的内侍省主事怎敢拿大。就不有劳贵部了,下官这就回宫交差了。”说罢带着两个宫中卫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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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多谢。王主事,还请里面奉茶。”
    那个叫王主事的青年官员一躬到底,“下官一个小小的内侍省主事怎敢拿大。就不有劳贵部了,下官这就回宫交差了。”说罢带着两个宫中卫士走了。


    看着传旨的人远去,常凯身后的一个侍郎向前一步,小声说道:“那么说,冤杀的李君羡平反了?”
    “呵,还能怎样?!如今真是‘女主武王’登极了。哎呀,这一敕令分量颇重啊,你我一定要妥为处置。”
    “哦?此话怎讲?”
    “嗯——”常凯沉吟一下,说道:“其一,正陛下登极之天命;其二,恤君羡枉死以哀荣;其三,推淳风图演至巅峰!这不是很好嘛?!”
    “是、是、是,属下明白。”
    “好了,对于此事么——你会同有司草拟一个章程来,我批示之后报中书省。”
    “是。”
    得到下属的回复后,常凯远眺大内,长出一口气,“回吧。”
    众人都随他鱼贯而入。
    转眼一月过去。
    这一月中,长安少有的多日不下雨,天气熏热的不得了——地面的黄土被人轻轻踩上去就能溅起老大的烟尘。
    群贤坊内虽是绿树成荫,但是也躲不过去这滚滚而来的热浪。原本毗邻的西市,这些时日也因这天气,白日里消声许多。
    好容易等到太阳西斜,城中街道上的百姓才多了些。
    一个衣着华丽、但是面色黝黑、憔悴的老妪正在一顶抬舆上有气无力的催付杠夫快些行着。
    一路之上不少行人为之侧目,因为她足以让人到十分的不解与奇怪——雕工精美的抬舆并非市井可雇赁的,而应是哪家府上之物;而另外让人称奇的是,如此衣着的贵人,出门的时候身边竟然没有带着仆人!
    这一顶抬舆转眼间便来到了检事府门前,待抬舆放稳,老妪急急拄着拐杖下得抬舆,整理了衣衫,上了检事府的台阶叩打门环!
    “当!当!当!”
    门开了,一个十来岁的应门童子走了出来,见来的是个老妪,便躬身道:“老婆婆。您这是——”
    “敢问童子,这间府邸可姓墨?”
    “回婆婆,是姓墨。”
    老妪一脸歉意的拉过童子,温和的说道:“这就不会错了。那个,老身求见墨老先生。还请童子前去通报,就说,就说——故旧遗孀求见!”
    童子见老妪这般殷切,便道:“婆婆稍等。小的这就进去通报。”说着将门轻轻带上。
    好一会儿,门再次打开,一个一脸倦容、打着哈欠的人走了出来,“啊——是哪位要见墨老先生啊?”
    老妪正等的焦急之时,忽见有人来了,且是个长发及腰的年轻人,没留胡须,一身黑色的袍子慵懒的裹在身上,便赔笑道:“尊家必是这府上的公子了?老身乃令祖故旧之遗孀,有事要拜见令祖。”
    “令祖?”
    “嗯。”
    “您家如何称呼?”
    “老身刘氏,徐州彭城人氏。先夫乃是李君羡。曾与令祖雨师公有过几面之缘,因有身家性命之事需托与令祖,还望公子引荐。”
    见那个青年痴楞在那里不说话,老妪脸上忽然像抽干了血液一样,硬支撑住将倒的身子,嘴唇颤抖道:
    “公子如此这般,难不成,令祖已经——”
    老妪说道此处,业已嚎啕起来。
    老妪哭的如此动容、如此撕心裂肺,惹得过路的行人都瞩目观看。
    “您家莫不是——刘胜素?”
    听到“刘胜素”这三个字,老妪止住了哭声,用昏花的老眼将面前这个前来她扶住她的年轻人上下打量了许久,才哽咽着问道,“老身闺名确是叫做‘胜素’。公子如何得知?”
    “呵呵,哈哈哈——”青年的笑了起来,只不过笑声中多了些许的无奈和苍凉,“风霜无情,容颜老去。一代佳人,耄耋如此。李夫人,在下便是雨师!”
    “啊?!”老妪不敢听信自己的眼睛,但是此人的确有些面熟,不知那里曾见过,于是,“你——”
    “嗯。当年见你不过二十出头。”年轻人见老妪还是将信将疑,又道:“武德三年你与君羡成婚之日,有一童子曾经替你算过命,惹得你花容失色、忍怒不发——”
    “算我寿数百岁,长于夫君一倍?!”
    “正是。这下你可信了?”
    “可你——”
    “命数如此,不必忌惮。来随我进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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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野云斋内凉爽宜人,与门外简直是两片天。
    老妪坐定之后,早有婢女奉上茶来,待接过之后,却捧在手里却迟迟不喝。
    “李夫人,找我有何事啊?”
    “唉——”老妪叹了口气,说道:“自贞观二十二年夫君(李君羡)因谶获罪,在华州引颈就戮。之后,我与幼子扶灵柩回了洺州,从此我二人隐姓埋名就在武安定居下来。直到当今陛下登极之后——正应了那句谶语,我这才想起要为夫君鸣冤。”
    “是啊,虽因谶语获罪,却安上‘欺君压民’的罪名,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为亡夫证名这是其一,二来,就是要为老身的孙子争个功名。”
    “哦?那令公子呢?”
    老妪又泪眼婆娑起来,“命运多舛啊——好容易将幼子拉扯大,成了亲,可没两年就得了急症去了。所幸,留下了李家一丛血脉,就是我这孙子——名述祖,这孩子差一岁就而立了,尚未婚娶。就是因为他,老身才来求雨师公的。”
    “李夫人不必如此客气,就叫在下雨师吧。那,令孙何事要找到在下啊?”
    “一个多月前,朝廷拨恩旨为亡夫翻案,极尽哀荣。同时发还抄没良田财帛。后又经礼部常尚书举荐,授予述祖正七品上、朝请郎,虽是个散职,但留京候补。”
    “这是好事啊,可喜可贺。”
    “唉,马上就要陛见谢恩了,人却不找见了!”
    雨师眉毛一挑,坐直了身子,问道:“人怎么会不见了?”
    老妪放下早已放凉了的茶碗,又是一阵叹息,“就在恩旨下达,发还老宅后两日,述祖在东市上遇到了一个可以用黄鸟来拈签、预知祸福的道士,不知怎的,述祖被他迷住,定要拜他为师,学习法术。”
    “哦,这人叫什么?”
    “不知此人姓名,但是东市上的人们都管他叫什么‘鸟法师’。”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述祖像着了魔一样,成天的嚷嚷要随鸟法师去终南山学道——”
    “那你让他去了?”
    “老身就这么一个孙子,怎可舍得,便将他关了起来。谁成想,一天夜里他偷偷溜了出去,就再也没回来。后来我派人到鸟法师住的客栈去寻,店中人称鸟法师早已于前一日走了,回终南山去了。”
    “终南山?”
    “老身觉得此事非同小可,连着派了两拨仆役去寻他,可都没寻见。就在十日前,老身将阖府上下的人、乃至厨子都派了去,可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回来报信。正好常尚书到府,我与他说了,他说让我来先生这里求助。我问常尚书——这个墨先生莫非就是钟天师的弟子?他点头称是,我这才急急的赶来。看在亡夫与常尚书的面上,还望先生施以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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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身觉得此事非同小可,连着派了两拨仆役去寻他,可都没寻见。就在十日前,老身将阖府上下的人、乃至厨子都派了去,可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回来报信。正好常尚书到府,我与他说了,他说让我来先生这里求助。我问常尚书——这个墨先生莫非就是钟天师的弟子?他点头称是,我这才急急的赶来。看在亡夫与常尚书的面上,还望先生施以援手。”

    “鸟法师?!终南山?!修道?!”沉吟中的雨师忽然冷峻的一笑,“呵呵。”
    “怎么了先生?”
    “哦!没什么。好吧,那——”雨师话还没有说完,书射已经跑了进书斋,气喘吁吁的说道:“先生。门外一个自称李府管家的来找这位婆婆。”
    “哦?!来人可通姓名?”
    “自称戚光。”
    老妪拄着拐杖站了起来,急切的问道:“来找我何事?!”
    “说什么请您老放心,公子找到了。”
    “啊?!喔弥陀佛,菩萨显灵。先生,此人就是我府上的管家,十日前我派他携众人去的终南山。”转头又问书射,“我府上的人还说什么没有?”
    书射想了一下,“哦,就是让您赶紧回去。别得就没说什么。他人就在门外候着。”
    这下,老妪一脸愁容顿时烟消云散,脸上也绽开了笑容,“哎呀,这,这,还是要多谢先生了。”
    雨师倒是歉意的一笑,“在下也没有帮什么忙,回来就好!既然回来,李夫人就不要再苛加训斥了,还是要好言安慰才是。”
    老妪点头称是,又说了几句便躬身告辞了。
    送老妪出了府门,书射折返回来,替雨师沏了一碗茶,“先生与这个老婆婆曾是旧识?”
    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却不咽下,让茶水在口中注蓄,而后猛地的咽了下去,“好茶。恩?”忽然想起书射的问话,莞尔一笑,“啊——几面之缘。此人年轻时泼辣、爽直的很——此种秉性在宫中是吃不开的。还为天策上将的太宗宽仁入微,将她许配给李君羡,算是搭救与她。没想到二十年后,仁主变为一代雄主,却因一句谶语将其夫君处死,又将她推入深渊。呵呵,善呼?不善呼?”
    书射挠挠头,“先生说的这些咱也不太懂,不过,时过境迁,人总是会变的。”
    雨师拍拍书射的头,大笑起来,“说的好哈哈,有些长进了。出去玩吧。”
    看着书射跑跑跳跳的出去,雨师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
    三

    长安的天气到了立夏就正式开始热了起来,再到小暑那更是燥热的不行。
    东市上最热销的就是团扇和蒲扇了,不论达官显贵还是贩夫走卒几乎人手一把,扇来扇去的像一群飞虫似得,早已经成了长安一景。
    一大清早,趁着暑气还未升起,蓝云芝便骑着他那匹西域大马就进了群贤坊。
    缰绳一交给书射,便从腰里摸出一柄方形的竹棍,潇洒用二指一撮,“啪”的打开了——那是一把做工精巧的倭扇。
    蓝云芝一面摇着扇子一面进了野云斋,只见雨师闭目端坐在胡凳上,胡诚儿站在背后正给雨师梳头。
    “呦,来的不是时候?!”
    胡诚儿故作嗔怒道,“我与先生又没有什么事,什么叫来的不是时候?”
    “呵呵,诚儿你错怪我了。我这不是怕耽误你这纤纤玉手替雨师兄如此梳头嘛!这是——”
    雨师慢慢睁开眼睛,“今天我要去拜望一位故人。”
    “一位故人?在下最喜欢凑热闹。不知雨师兄是否介意带上小弟。”
    雨师眉毛一挑,“这柄倭扇好精巧。是哪个相好的送你的?”
    说道这里,蓝云芝一下紧张起来,“雨师兄,这话是何意啊?”
    这时胡诚儿已将雨师的垂发梳理的整齐,在靠近腰的地方细细的用皮绳扎紧。雨师满意的站起身来晃动着有些僵直的脖颈,对胡诚儿说道,“告诉葭儿(蓝云芝之妻),就说有个相好的送了她们家郎君一把定情的倭扇。”
    蓝云芝听言已是大惧,“雨师兄,你是怎么知道的?”
    “诈术。”雨师调皮的一笑,“你那扇子下粉绳拴的玉坠就不像是你家之物。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吼吼,这下有戏看了。”
    “你——”
    雨师与胡诚儿相视一笑,“好了。不逗你了。我正要去李府拜望李夫人。你就同去吧呵呵。”
    “李府?哪个李府?”
    “武连县公——李府。”
    “你与李君羡还有渊源?”
    “恩。怎么了?”
    “没什么。不过,他家这位孙子——李述祖,倒是人情练达、处世老道。陛见不久,已经由散职擢升为从六品工部员外郎了。前些时日又随我去了洛阳,负责扩建东都洛阳一些事宜。回京时,又听闻一些消息,说上司对其此次洛阳之行所做诸事大加赞赏,有意再作保奏。可能再过些日子又要升迁了。”
    “哦?这倒没有想到。”这可出乎雨师的意料。
    蓝云芝神秘的一笑,“想不到的还在后头呢,呵呵。”
    雨师来了兴致,问道:“是什么?”
    “我与他相处这些日子,我竟然从来没有看到——他吃东西。”
    自己顶~~~~
    因赶写文案,明日可能发的少些,还请各位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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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7 15:06:24  更:2021-09-24 14: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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