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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暖心的灵异:一只不想修妖的狐精潜入人间以后的故事[第25页]

作者:冬冷夏热不成活
首页 上一页[24] 本页[25] 下一页[26] 尾页[26]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未明听完,想了半晌,才长呼了一口气。
    何编辑抓抓头,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完全是纸上谈兵。”
    未明脸色开朗了很多,她扭头笑道:“你说得很对,我想通了很多事情。感情的事,随心而为,才能令自己快乐。”
    何编辑哈哈一笑:“这就好,希望你能幸福。”他立起身来,伸了伸懒腰,道:“走,我送你回去,然后我再回去,否则天黑了路可不好走。”
    与何编辑聊天之后,未明反思自己大概对东子的要求太高了,也许东子就不适合被人管束的上班生活,因此她也不催着东子去找工作了。
    东子不知道未明为何改变了想法,但他想大概女人就是如此,哄哄骗骗过了风头就没事了。
    所以当未明有一日去东子家时,用钥匙将门一开,便发现东子又在家聚众赌博,众人聚精会神,根本没有察查到未明来了。未明气得在门口大喝一声:“我打110来抓赌了!”
    众人吓得赶紧抓起桌上的钱往口袋里装,等回过神来才发现是未明,东子将众人打发走了,又拉住未明赔笑脸,未明看着东子,心里彻底失望了,她以为不对他有太多要求,他就应该心存感激,好好待她,却不想他明目张胆地在家里赌博,难道他就想不到她有可能会来吗?只能说他连隐藏都不屑于了。
    未明连吵架的心思也没有了,她甩开东子的手,冷冷地道:“东子,你不用每次都低三下四地求我,我并不愿意你这样。我觉得咱们确实不合适,多的话我也不想再说了,不如好聚好散吧。”
    东子一听,连忙又拉住未明的手,苦苦哀求,未明厌烦了东子的这一套,转身要走。东子哪里肯放,两人拉拉扯扯不停。未明想走又不能走,不想吵又非得要吵,不由心头火大,气愤地嚷道:“你每次都是这样,就是个流氓无赖,无论怎么我也要和你分手。你快放开我!”
    东子却搂她更紧,说道:“无赖就无赖,只要你不走就行。”
    未明心冒三丈,对他又踢又咬,东子任她踢咬,却挡住她离开的去路。未明干脆一头向东子撞去,东子被撞得向后倒去,突然脚下一滑,后脑摔在门栓上,随后缓缓滑了下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未明骂道:“你不用在我面前装死,即使你死了,我也要和你分手!”她看也不看东子一眼,伸手去拧门,触手却是黏糊一片,她吓了一跳,抬眼发现门栓上都是血,再一看地上的东子,身下已流了一滩血。她连忙蹲下喊着东子,将他摇晃了几下,但东子依旧一动不动。
    未明吓得脚软,瘫坐到了地上,过了一会,她心惊胆颤地伸手去触摸东子的鼻下,却发现根本不知道如何分辨他到底有没有出气。她哭着爬起身,跑去电话机边拨打120。
    她刚拨好电话,突听到有人叫她,她本就紧张,吓得大叫一声将话筒也扔了,扭头一看,却发现是东子,但再一看,又发现东子还躺在地上。她眨了眨眼,两个东子依然在面前。
    站立的东子看看未明,看看地上躺着的自己,亦是一脸迷茫,他走过去,围着自己的身体查看了一圈,才抬起头来,缓缓道:“妈的,我怎么这么容易就死了呢?”
    未明畏畏缩缩地问道:“你……你是什么……?”
    东子靠近未明,伸手想触摸她,未明吓得直躲,却发现东子的手直接从她脸上穿了过去。
    东子一脸失落,长叹了一口气,才道:“小丫,你不用怕,我是东子。”
    未明因和白豆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听过白豆讲过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比一般人更容易接受一些怪事情,她定了定神,道:“你是东子的灵魂吧?”
    东子点点头:“大概是吧,原来人死了是这样子的啊。”
    未明却想,我可没有阴阳眼,平时也是见不到鬼的,可是怎么就见到了东子,她很是奇怪,但相信东子肯定是特例。
    这时东子指着电话道:“你把电话挂了吧,别打120,也没打110了。”
    未明道:“为什么,难道不救你了吗?”
    东子摇摇头:“我自己知道,我已经死了。你要是一叫人,大家就会说是你杀的我,你就得坐牢了。我不想你坐牢。”
    未明闻言泪流满面,她看看地上的东子,又看看眼前的东子,最终还是颤抖着手将电话挂断了。
    未明又过去查看死亡的东子,大哭道:“现在我该怎么办啊!”
    东子道:“还能怎么办啊,等天黑了,把我的尸体埋了吧。”
    未明瞪着哭红的眼睛,望着他:“你说什么?”
    东子又道:“难道你想让别人发现吗?等天黑了,在我院子里挖个坑,把我埋了。”
    未明闻言眼泪又掉了下来,她哆嗦着嘴唇:“我害怕……”
    东子笑道:“我看你鬼都不太怕,怎么会怕一具尸体呐。”
    未明掩面又悲泣起来。
    东子过来想搂未明,然而却还是从未明的身体穿了过去,他无法触摸到未明,无法感受到未明,他活着时,从来不知道什么悲伤,现在却感到了悲伤,他长叹一口气,垂头丧气地坐到了地上。
    未明哭到后来,也没了声音,和东子并排坐在地上,两眼无神地望着地上的东子。
    天慢慢黑了,屋内一切都暗了下来,未明扭头,发现还是有两个东子,她如梦呓般道:“这是真的么?”
    东子却道:“今天晚上你得够忙的,得先挖坑给我埋了,还要把屋里的血洗干净,地上的血可不好洗,得反复擦洗。”
    到了午夜,村里一片宁静,连狗都不太叫了,未明在东子的催促下拿了家伙挖坑,未明挖着坑,东子在一旁笑道:“幸好当初我懒,把院子没有上水泥,否则你只能把我拖到河里去扔了。”
    未明抹了一把汗,狠狠瞪了东子一眼,又低头挖起来。
    东子无法帮忙,他在周围晃来荡去,又忍不住叹道:“都说鬼有特能,我怎么什么能力也没有啊。”
    未明恶狠狠地道:“你一个赌鬼,还指望要什么特能?就是赢了钱,也没地方用去。”
    东子五个手指动来动去,想着以后不可能再打牌了,不禁又仰天长叹了一番。
    @xiaonnn 2017-03-27 15:57:00
    东子对未明真是真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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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东子的确很爱未明
    未明终于将坑挖好了,她回屋去将东子装进麻袋。东子在一旁看着,笑出了声:“其实这样看着,还蛮滑稽的。”
    未明没睬他,拉了麻袋使劲往外拖,拖了半天没挪动多大地方,东子又道:“你用点力啊。”
    未明将麻袋一扔,气道:“你死了倒是干净,留下这么个乱摊子让我收拾,这难道是我的错吗?”
    东子两手一摊:“你发这脾气有什么用呢?”
    未明抽泣着道:“我宁愿坐牢去,也不愿受这折磨。”
    东子道:“你是没有去过牢里,不知道那里的环境,哪是你这种人去的地方?你要到了那里,一天都活不下来。”他又围着麻袋转了一圈,不断伸手去抓袋子,但总是抓个空,他无奈地抬头道:“好小丫,你别赌气了,你就赶紧把我埋了吧。”
    未明长吸一口气,鼓劲终于将麻袋拉进了坑里。等将土填好,地上血迹擦洗好,天都快亮了。未明又赶着回到圣母庵,发现自己满身都是血和土,连脸上都沾的有,幸好没有人看到,她清洗了一番,才疲惫地躺到了床上,然而却一点也睡不着,东子也跟着她回到了圣母庵,做了鬼不用睡觉,他无事便满屋子乱晃荡。
    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洒进了房里,又是一个好天气,未明哑着嗓子问东子:“你说,你会被人发现吗?”
    东子道:“不知道啊,不知是不是只有你能看见我……”
    未明打断他:“我说的是你的尸体。”
    东子哦了一声道:“短期应该不会,长期就不好说了。”
    未明立起身子,担心地问:“那怎么办?”
    东子抓抓头,为难地说:“我才刚变鬼,做鬼有什么用我一点也不知道,暂时无法帮你。反正只要不被人发现我的尸体,抓不到你的证据,你就应该没事。我的院子别人也进不去,不如你搬到我家去吧。”
    未明摇摇头:“我怎么能突然住进你家呢,说不通。还有,如果别人问你上哪儿去了,我怎么说。”
    东子说:“你就说我到省城做笔生意去了,反正前段时间我也跟人说过想到省城做生意的话。”
    过了一会儿,便有人来拍未明的房门,她吓了一大跳,忙问是谁,对方是庵里的居士,喊她吃早餐,她定定神才答道:“我生病了,今天不用管我。”又过了片刻,珍姨妈在门外问:“你哪里不舒服了?要去看医生吗?”
    未明忙道:“就是有些感冒,躺一躺就好了。”珍姨妈便离去了。
    未明此时万分想念白豆,若是白豆在,她一定不会如此狼狈,白豆肯定会有办法解决她的困难。
    这时东子突然凑近未明,盯着她的脸惊道:“小丫,你脸上的疤……”
    现在的境遇来说丑不丑已经不算什么了,未明无精打采地道:“难道你以前都没注意过我的疤痕么?”
    东子摇摇头:“不是,我是说,你脸上的疤痕,它不见了呀!”
    未明闻言大吃一惊,她忙伸手一摸,果然右面上一片光滑,她又起身跑到镜子前查看,镜中人虽然面色憔悴,双眼红肿,但两边脸颊一模一样,都美丽无双,再也不是阴阳脸了。
    未明目瞪口呆,她缓缓摸着右脸,又闭目感觉了一会那种滑腻,心中却并无几分激动,反而有几分忿然,为什么在想变漂亮的时候,脸上怎么也变不好,为什么在如今这种状态之下复原了?上天就这么爱和自己过不去吗?
    东子在一边问:“小丫,怎么一夜之间你的脸突然变了呢?”
    未明没好气地道:“我怎么知道!”
    东子开玩笑地道:“以前那么多碗血都没得让你恢复,难道是因为只有我的血才管用?”
    未明闻言一怔,心想难道真是血的缘故么?但现在想这些是完全无用的,她只看了东子一眼,便又躺到床上去了。
    未明在想着白豆,千里之外,白豆也在思念在着未明,她这么久都未归,虽是失望加赌气,但总觉得心中有些挂记,山公和白豆的性格脾气非常合得来,带着白豆游山玩水,不亦乐乎,开始白豆倒是乐不思蜀,总称早就该出来走走了,外面的世界真是精彩。但过了些日子,她便向山公念叨想要回去看看了。山公道:“原来人妖殊途,你这出来了挺好的,怎么又想着回去?她有她的生活,你有你的路,你何必干涉过多?”山公又批评她:“不是我说你,上次我虽然帮了你的忙,但我实际上是不赞同的,她本是个凡人,却被人当作活菩萨,活菩萨是那么好做的吗?”
    白豆忿然道:“本来是无事的,都是那个林虎给搅和的,我真想抓他几道血口子才解气!”
    山公听白豆的念叨听烦了,最后只得道,先陪他再去某地玩耍一番后才许回去看白豆。
    东子的突然失踪到底引起了人们的关注,东子可不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全村上下没有不知道他的,再加上跟未明谈对象,更是村民们茶余饭后谈论的对象。
    未明精神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心里只装着自己杀死了东子这件事。若是有人向她问起东子上哪了,她便心惊胆颤地,生怕别人知道了。再加上她的脸又突然好了,她只觉得任何事都会令人联想到东子死亡的事情上去,于是她尽量减少外出,只少数一些接触的人知道她的脸恢复了。
    这日珍姨妈告诉她,东子的家人向派出所报案了。珍姨妈问未明:“难道你都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么?”
    未明内心不安,只得以不耐烦的态度来掩饰:“我怎么知道呢,他说去了省城做生意,我又没有跟着他。你难道不知道东子一向是我行我素的,我根本管不了么?”
    珍姨妈点点头,道:“反正已经报警了,应该很快能找到吧。有人说他可能在什么窝点赌博,忘了时辰,我是不信的,以前可能会,现在他心头里最重的人是你,绝对不会都一个多星期了还没个信。”
    东子在边上听了,便笑道:“我虽然不喜欢这个两面三刀的老人精,不过这话她说的倒是对的,我心里只有你。”
    未明怨恨地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想却被珍姨妈看到了,她寻思未明现在不想听这话,便又笑道:“其实你也不用想太多了,虽然说你们在处对象,但你到底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现在脸又好了,难道还怕找不到更好的!”
    东子闻言气得上前去扇珍姨妈巴掌,当然连风也扇不起来。
    正说着话,三个警察走了进来,珍姨妈连忙起身相迎,未明惊恐地望向东子,东子安慰她:“我看只是来问问情况,毕竟你是和我关系最近的人,你要自己先稳住。”
    未明这才定了定神,强迫自己不要发抖。果然正如东子所说,警察就是来问问情况,了解一下东子失踪前的去向,未明心神不定,东子说一句她就重复一句,倒也没有什么露马脚的地方。就是警察离去的时候,未明才发现自身整个背都湿透了。
    东子虽然下落不明,人们对待未明的态度反而要比前段时间好了,他们觉得目前这个状况倒是如人所愿。未明经过这一番惊吓,又染了些风寒,卧床了好几天,更是引来人们的怜惜。
    然而未明到底是“做贼心虚”,一听到人说起东子的事她就不由自主胆颤心惊,她每天都赶着东子回去看他的尸体到底有没有被人发现,她还每天抱怨东子毁了她的生活。
    未明有些竭斯底里,但东子也不好过,东子死后倒比死前沉闷了许多,也许不是沉闷了,而是任谁突然从人变成鬼,心理上都会有变化的。这天东子照例回院子查看了埋葬自己的地方,一切安好。此时正是上午九点多钟,太阳当空照,东子飘在家门口,看不到自己的影子,他看了一下太阳,突然想起传说中鬼是应该怕太阳的,不由感慨自己真是一个特殊的鬼。他闷闷不乐,满腹心事,他还记得以前,无论多大的事情,只要往床上一躺,或是喝几杯小酒,什么事都不算事了,仿佛生前的心事全部到了现在才会想。
    想起酒,他突然有些馋了,于是他暂时不回到未明身边,而是飘荡着去了村里的酒铺,东子围着一个个酒坛子打转,却喝不到酒。这时有人来打酒,老板拿着量勺往酒瓶里灌酒,东子连忙凑过去,一股酒的清香散发出来,使他兴奋地打了个颤,他张大了嘴,接在量勺下面,但酒穿过他的嘴唇和口腔,进入了瓶子里。他无趣地巴哒了两下嘴,悻悻地想,这就也算喝过了吧。
    我这些日子因为要开展览,太忙了,又要赶作品,又要联络领导们,导致完全没有心思写小说,所以,实在对不起读者朋友了。。
    未明有些竭斯底里,但东子也不好过,东子死后倒比死前沉闷了许多,也许不是沉闷了,而是任谁突然从人变成鬼,心理上都会有变化的。

    这天东子照例回院子查看了埋葬自己的地方,一切安好。此时正是上午九点多钟,太阳当空照,东子飘在家门口,看不到自己的影子,他看了一下太阳,突然想起传说中鬼是应该怕太阳的,不由感慨自己真是一个特殊的鬼。他闷闷不乐,满腹心事,他还记得以前,无论多大的事情,只要往床上一躺,或是喝几杯小酒,什么事都不算事了,仿佛生前的心事全部到了现在才会想。

    想起酒,他突然有些馋了,于是他暂时不回到未明身边,而是飘荡着去了村里的酒铺,东子围着一个个酒坛子打转,却喝不到酒。这时有人来打酒,老板拿着量勺往酒瓶里灌酒,东子连忙凑过去,一股酒的清香散发出来,使他兴奋地打了个颤,他张大了嘴,接在量勺下面,但酒穿过他的嘴唇和口腔,进入了瓶子里。他无趣地巴哒了两下嘴,悻悻地想,这就也算喝过了吧。

    随后他又去了街上,看人来人往,就象看彩电一样的感觉,这时他看到了张家媳妇,他突然觉得她有点小漂亮,于是他跟随上去,跟了几步后伸手去捏张家媳妇的屁股,却什么也没有捏到,他不死心,咧着牙帮使劲去拧,手从一侧进去又从另一侧出来,他有些忿然,心里骂道:也许不是我的问题,而是张家媳妇才是一团虚影。
    这时他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她带着他哥哥的孩子,胳膊上挎着一个篮子,可能正打算去买菜。他一路跟着他,看到她和人搭着话,说说笑笑,有时大声骂着脏话喝斥那不太听话的小孙子,并没有什么不同的样子。他和母亲的感情并不十分好,也许她并不以为他已经死了,以为他在某地潇洒;也许她即使知道他死了,也并不那么难过,因为他是那么的不给她挣脸。

    东子站在原地,看着他的母亲慢慢走远,心中有些失落,但又想,也许这样也好。他又转悠了很久,终于觉得累了,应该说觉得心里累了,于是他缓缓向圣母庵飘去。


    未明在东子走后,她先是坐在窗前发呆,后来猛地一看时辰,发现东子出去了很久了,她不知道他会遇到什么事情,她便想出去找他,然而她走了没几步又犹豫了,为什么要去找他呢,为什么要让这个鬼魂天天阴魂不散地跟着她才好?于是,她颓然地坐到了街道的花坛边,望着来来往往的人流,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有人喊:“白豆!白豆!”她猛地一回神,抬头却发现林虎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正推掇着她,见她看他便笑道:“白豆,你怎么在这里,发什么呆啊?”

    未明张了张嘴,正准备回答。却见林虎有些疑惑地道:“你,好像又不是白豆。”

    未明心中顿起了怨怼之心,分明自己现在已经恢复了容颜,却未有半分动静,林虎便疑心眼前此人不是白豆,这是对白豆有多深的了解啊!

    她冷笑道:“你说对了,我不是白豆。”

    林虎见她眉眼隐现阴厉之气,心中更加确定这不是白豆,便不由向后退了一步,才猜测道:“难道,难道你是小丫?你……你的脸好了?”

    未明冷冷地道:“是。”

    林虎打量了她一会,暗暗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未明诧异地望向林虎,林虎道:“东子的事我听人说了……”

    未明打断他:“我不需要你来同情我。”
    林虎被话噎了一下,怔了怔,仍是好脾气地道:“小丫,你不要总是气鼓鼓的……”他顿了顿又道,“不错,我以前是误了你,我对不住你,可是都过去了那么久,你为什么还是怨恨呢?”

    未明闻言长叹了一口气,才道:“我只是心情不好。”

    林虎点点头:“我知道的,虽然我们分手了,但我还是拿你当朋友的,你若是真的想发脾气,只管冲我发吧,我绝对不会回嘴。”

    未明望了林虎几眼,心里却转了好几个念头,一会想不要再和林虎搭话了,没什么意思,一会儿又想如今都这份田地了,何必再记仇,有什么意义?

    林虎却抓了她的胳膊道:“大姑娘家的,别坐在这路上,多难看啊,不如找个地方,边吃边聊吧,你看如何?”
    未明心里想着不去,却又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去,被林虎拉扯了几把,便跟随着林虎去了。林虎找了个小饭店,眼下还没有到吃饭的点,店里并没有其他客人,林虎也不着急着点菜,找老板要了壶茶水。

    林虎给未明倒了茶,问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

    未明闻言抬头,眼神迷茫,她嘴边泛起一丝苦笑,若是林虎在东子未死前问她,她肯定很得意地向他描述她的人生计划,她屡次登报的那些诗作,还有志同道合的作者们,甚至还有写信给她的崇拜者……可是现在,因为东子的死,使她从大路突然坠入了山谷,没有了前进的方向。虽然没有人知道东子是因她而死,但东子不散的鬼魂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是个杀人凶手,至于诗和远方,还有什么意义呢?

    林虎看她面色茫然,娇俏的面孔血色全无,心中升起了怜惜之情,又给她换了杯热菜,催她喝一些,又道:“现在像你这样的年青人在乡下是没有什么机会的,你又不可能去种田,又不会做生意,不如去省城看看,那里地方大机会多,每天都有很多人来省城找工作做生意,你人又漂亮,又聪明,肯定能闯出一条路来的。”
    未明闻言,心略微有些动了,东子死了,现在圣母庵的菩萨也没了,与其在乡下听人闲言碎语,在圣母庵心神不定,还不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她这样想着,脸上便迸出了一丝光彩来,觉得生活也不算完全没有希望。
    她心里活络起来,脸上便有些笑容了,随口问林虎:“你现在怎么样,面馆开得还好吗?”
    林虎突然叹了口气道:“面馆没做了。”
    未明异道:“为什么呢?不是生意还不错么?难道是因为太辛苦了么?”
    林虎轻笑了一声,说:“不是,我离婚了,因为要儿子,所以把面馆给她了。”
    未明听了,愣了一愣,想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和林虎联系过了,不想他发生了那么多变故,不由有些窘迫地道歉:“不好意思。”
    林虎摇头:“没什么啊,我现在又开了一家家俱店,不过就是重头做嘛。”
    未明皱眉道:“怎么会离婚了呢?”
    林虎明显不是很想详说,道:“原因很多吧。”
    未明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觉得自己应该高兴,林虎啊林虎,你也终于有这么一天,你没有和我在一起也不见得就幸福啊,但她又分明感到自己并没有多开心,仅仅只是有些幸灾乐祸,她随口道:“你也不用太难过了,生活谁没点不顺的时候呢。”
    林虎笑道:“我没什么可难过的,婚姻不过就是合伙做生意,合则合,不合则散,很正常的事。”
    未明听了此话,觉得不可思议,她记得有个诗人曾经写过一首诗,人为什么结婚,就是为了,两个相爱的人能终生相守……她深以为然,而林虎却将婚姻比成做生意,让她颇有些不能接受,但她又想这言辞恐怕只是林虎的掩饰之词,任谁也不会觉得离婚是件光荣的事。
    于是她觉得自己很善解人意,转移了话题。
    这时他们点的菜上来了,两人便边吃边聊,林虎很殷勤地替她夹着菜,令未明有些恍然,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以前,她抬眼望了望林虎,但眼前的林虎以前无法和从前记忆中林虎重叠起来,她去了圣母庵后和林虎亦有联络,甚至有段时间经常见面,但她每每回忆起林虎来,却总是林虎年少的时候,清清瘦瘦,一双眼眸总带着些忧郁,看她时唇边又带着温柔的笑。现在的林虎五官、身材变化都不大,可是却总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现在的林虎穿着讲究,头发的发型也很是讲究,一点都看不出是从乡下出来的,气质也和以前全不一样,虽然显得很是沉稳但又感觉不可一世,仿佛什么都瞧不起,表情淡漠,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他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未明竟惊觉自己从来没有意识到。
    林虎见未明看他,便又给她夹了菜,温柔地道:“你多吃点,你看你这么瘦。”
    未明却无心吃菜,她看了看碗里,又回想起自毁容后,林虎待自己态度暖昧不明,看起来像有情,但仔细想想又从来没有真正许诺过什么。而自己却一直沉沦于对林虎的求而不得的痛苦之中。
    林虎见她不动筷子,便问她是不是菜不合口味。未明索性放下筷子,看着林虎正色道:“这么多年了,你我都经历了很多事情,有件事情,一直在我心中压着,我现在想问问你……你告诉我,你当年为什么不娶我了,就是因为我毁容了吗?你老实说,我不会生气的。”
    林虎听了,却没有未明想象中的难堪的表情,他只是轻轻一笑,云淡风清,他放下了筷子说:“小丫,我们两个虽然家庭环境差不多,可是人生的际遇却截然不同,你的生活经历简单,你的个性单纯,你根本想不到生活有多苦,人生有多难。当大家都一无所有时,大家都很快乐,可是一旦有了比较,就会有失落有痛苦,你家并不比我家更富有,但你的父母却嫌弃我没有钱,我想去大城市赚钱,却只能给人打工,看人脸色,受人轻视。小丫,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在省城受了多少苦……我不娶你,是因为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王王王王喵m 2017-05-02 20:35:00
    姐姐 你写的实在是太好了! 我太喜欢看了 一天时间就从头追到尾 以为你会弃楼呢 今天又更了 我太激动了!\(≧▽≦)/ 谢谢楼主这么好 给我看这么精彩的文章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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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说我弃了这么久,还有人在看,实在是令我感动
    @那女孩吃了花S 2017-06-27 13:18:39
    @冬冷夏热不成活 21楼 2016-07-31 20:28:00
    
    再放张我画的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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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能说我叫秋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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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巧了
    多久了,两人从来没有说得这么深入过,未明静静地听着,她看着林虎的表情,真诚中带着压抑地痛苦,她有些感动,鼻子酸酸的,但这感动仅仅只是一瞬,心底更多的是愤怒,她猛然喝道:“我生活单纯?我不能理解的痛苦?难道你不知道我在圣母庵过的什么日子吗?我所经受的一切就不痛苦吗?就算你被人轻视看人脸色,难道我就没有过苦难么?你就因为这些破理由,就放弃了我对你的感情?我想要的生活?我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的生活,你真的清楚吗?你凭什么仅因为你觉得这样你觉得那个就轻易否定我?”

    林虎怔怔地看了她一眼,便叹了口气道:“我当时的确是这样想的,只想你能过上平静的生活,不过现在想来,也许我当初是错了。”

    未明冷冷一笑,不置可否。

    林虎又不停给未明赔着小心,未明看他讨好的样子,心中有些报复的快感。一顿饭吃完,未明的心情舒畅了不少,她打算回到圣母庵收拾东西,过几日便到省城去。
    一顿饭吃完,未明的心情舒畅了不少,她打算回到圣母庵收拾东西,过几日便到省城去。
    还没到圣母庵,便看见东子在路上无助地飘来荡去,一见到未明回来,便开心地飘了过来,身子像蛇一样扭曲着缠住未明委屈地问:“你上哪里去了啊?我又想去找你,又怕你回来看不到我担心,所以只能在路口等着你。”

    虽然未明感受不到东子的身体,但仍对东子的这种姿态感到万分不适,她示意东子从她身上下来,才道:“我不过在外面吃了点饭。倒是你,早上回家怎么这么长时间?是出了什么事吗?”

    东子摇头:“没有,一切正常,我不过是到街上逛了逛。”
    一人一鬼各怀心思,没有多少话可讲,未明回到房内拿了本书坐在窗前,细细回想刚才和林虎在一起的场景,有些话说开了,也并没有更坏,未明并没有相信林虎的话,事后想来,更觉得他的解释非常牵强,破绽极多,只是解释是代表着一种服软的态度,未明仍对林虎背弃自己耿耿于怀,她的好心情只是因为林虎待她不同以往的态度,她的好心情是因为自己终于敢抬脸正眼看林虎了。

    这时东子在一边低声说:“你怎么半天不翻书页啊?”

    未明斜眼白了东子一眼,索性把书合上道:“东子,我要去省城了,离开这里。”

    东子愣了一愣,点头道:“那就去呗,反正不管你到哪,我都跟着你。”

    未明一怔,她突然意识到,她无论是到哪里,都无法摆脱东子,但她又不能赶东子走,毕竟东子因她而死,想到这些,她便又快活不起来了。

    她看了看东子,发现东子也看着她,她觉得有必要和东子讨论一些问题。她问东子:“东子,你恨我杀了你吗?”

    东子摇头:“我不恨你,只是挺失落的,虽然我们能说话,但是毕竟阴阳两隔,比如,我想触摸你,却触摸不到。”东子伸手去虚摸未明,满面痛苦。

    未明一阵内疚,低头道歉:“对不起。”

    良久,未明又问:“你就从来没有遇到过你的同类吗?”
    东子摇头:“我不恨你,只是挺失落的,虽然我们能说话,但是毕竟阴阳两隔,比如,我想触摸你,却触摸不到。”东子伸手去虚摸未明,满面痛苦。
    未明一阵内疚,低头道歉:“对不起。”
    良久,未明又问:“你就从来没有遇到过你的同类吗?”
    东子面带困惑地摇头:“没有,从来没有,难道别人死后都不变鬼吗?只我一个人变鬼了?真是太奇怪了。”
    未明想如果白豆在这儿就好了,这些事情可以问她,她一定会知道。只是白豆一去不复返,她暗叹,到底人与妖不同,可能白豆现在有了全新的生活,早就把她给忘掉了,而自己,也应该离开这个破地方,去重新开始。
    东子看着未明面色阴阳不定,不知道她在思量些什么,想了想又问她:“你到省城打算做什么去呢?”
    未明一愣,她还真没有想好去做什么,便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我总归饿不死的。”
    东子抓抓头有些难为情地道:“本来我身上还有一笔钱的,但在我死之前借给前村的二狗子了,也没打借条。他说过一阵子就还我的,现在我人又死了,这钱只怕是要不回来了。”
    未明瞪眼道:“就你这样身无半文,那时还说要和我结婚?你拿什么养我?”
    东子争辩道:“钱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我活着,我还能挣不着钱养你么?”
    未明看着东子像一股巨大的烟雾一样在房子里飘来荡去,眉眼夸张地移来动去,显得颇为荒诞,就像自己的生活一般,她心情立马又沉重起来,连对新生活也不那么向往了,她半天才悠悠地道:“不用你操心了,我手上是有钱的。”做了几年的庵主,圣母庵香火那么旺,就算她不想要钱财,别人也会想方设法塞给她,因此未明手上存下来的钱并不少。
    未明向珍姨妈辞行时,珍姨妈也并没有过多挽留,只是象征性地说了几句圣母庵不能没有你之类很虚假的话。未明又环顾了一下圣母庵,她突然想起多年以前,她的师父无印法师抚着她的发说,以后圣母庵就是你的家。未明不由得眼圈有些红了,她背着珍姨妈抹了抹眼睛,整理好情绪,才轻笑道:“珍姨妈,我还会回来的,我的房间你可不能让别人住了。”
    珍姨妈愣了愣,转而一想,是了,东子不见踪影,未明也无处可去,只有圣母庵才是她的顿脚之处,她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了些轻视之情,语气便不像先前那样热忱了,淡淡应道:“那是,那是。”
    东子在一旁早就看出了珍姨妈态度的转变,他很是不忿,待未明出了门便道:“你还要回来干什么,大不了你住我那里去。”
    未明摇头:“你那里,我是不去的。”
    东子叫道:“为什么啊,谁不知道你是我老婆啊。”
    未明扭头看他:“咱们没领证……何况,你埋在那儿,我不自在。”
    东子心想,这怕什么呢,魂天天跟着都不怕,倒怕一堆没有生气的骨肉,他突然想着,自己其实同死去的猫狗没有什么两样,死了便都化成一堆脓水了。他想着这些,一时便没了说话的兴致。
    未明心里想的却是,天天面对东子的埋身之处,那时时刻提醒自己永远欠了东子一命,只怕此生都不得安宁。就如同现在,东子虽然死了,对东子是一种不幸,而对未明来说,天天看着他的灵魂,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或许只有离开这个地方,就不会那么煎熬了。
    马路一侧拦上了施工牌,另一侧则车来人往,因封掉了一半的路,显得有些拥挤,引得有些急性子的司机忍不住按喇叭。道路两侧,全是个体户小摊,服装百货食品,卖什么的都有。而在这些小摊背后,树起了不少高楼,更有一些正搭建着手脚架的建筑在进行着。这几年,城市发展得非常快,仅从省城的日新月异的变化便能看得出来,虽然未明在几月前来过省城,但这次来发现又有了不少的变化。她用嘴呶着前方的一幢楼对东子道:“你看这高楼,前几个月来时还在修呢,现在一下子就修好了,这样富丽堂皇的。”
    东子本就是个包打听,哪怕是省城的消息他也知道不少,便语气炫耀地道:“这个老板姓张,是个瘸子,本是个裁缝,靠做服装发了财,修了这个楼做百货大楼呢。”
    未明又望了望那大楼,玻璃在阳光下的反光令她眯起了眼睛,她又看了看东子,总觉得别人的事都像故事,离自己很远很远。无论外界怎么变化,她却无法走出那固定的轨迹。
    未明坐在街头吃了一碗面条,她决定给何编辑打个电话。她并不是想让何编辑帮她找个工作或是做什么决定,她只是对前路感到惶惶不安,想听一听别人的意见,而何编辑可能是她觉得最能信任,最能给她勇气的。
    东子颇有些不满,他不停在一边嘀咕,给这个酸腐的诗人打电话干什么,他能有什么帮助,能解决吃还是能解决穿?未明听得烦了,皱眉喝斥道:“难道你能对我有什么帮助么?除了在我耳边聒噪,你还能做什么?”
    东子闻言一愣,转而便又开始自艾自怜:“我若活着,什么都不用你操心。”
    未明顿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有满心的负罪感,不由低了头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她又耐心地给东子解释:“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什么都摸不清,何老师他再迂腐,也是这在里混了许多年的,何况,何老师和你想的不同,你并不了解他,他一点儿也不迂腐,相反,他做事情有条有理,人又正直热心。”顿了顿,她寻思东子只是吃醋,又道,“你看林虎也在省城,我为什么不找林虎,而找何老师啊,就是因为何老师比林虎更靠谱。”
    东子仍是直哼哼地不服气:“难道何编辑能把你带到他家吃住去?”
    未明气笑了,但仍好言语地道:“你这说的啥话,就算他有这心思,我也不能去麻烦人家,我只是想听听他的主意。”
    东子道:“难道我的主意就不是主意?你反正手上也是有钱的,先找个地方住下来,你想玩几天便玩几天,不想玩就随便找个工作做做,不想做工作了,你还可以回去。你说不想在圣母庵,让你住我屋里去,你也不去,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我那具尸体,现在恐怕早烂了,你害怕个什么。”
    未明听了这些话,只觉得心中很累,无法言语,心想到底东子是不能明白她的想法的,她暗自长长吁了一口气,扭头望着大街,看满街的红男绿女,街对面的音响店里传来歌声:“人说你有三颗心,不要爱我爱得不确定……”不过是一首很普通的失意情歌,歌境于未明眼下的心情并不搭调,但未明心中却升起一股悲凉,只觉得午后的阳光也不暖人。
    过了没有多大会,何编辑便找来了。未明连忙迎上去,突想起何编辑还要上班的,便歉意地道:“下午还要上班吧?有没有耽误你?”

    何编辑摆摆手道:“不碍事的,我有时候也会出去见作者,并不需要时刻待在办公室里。”然后他突然发现未明的脸变得不一样了,以前右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居然不见了,他觉得很是意外,这可不是像去一颗痣那么简单,他三番两次盯着未明看,又觉得不礼貌,然后心中又实在好奇,只好问道:“你的脸……好了?”

    未明见何编辑不停看自己,不禁有些脸红,她这疤痕好得奇怪,她隐约觉得跟东子有关,不想说谈,便微微点头:“嗯,很奇怪的,说好就好了,我也搞不懂。”
    何编辑想了想道:“以前说圣母庵神奇,我还不信,现在看来,还是有些未知的神奇是现代科学解释不了的。”他又笑笑,“不过,你脸好了是好事情。”随后,何编辑邀未明去广场坐坐,广场上有许多摆茶摊的,何编辑便买了两杯茶,两人坐在椅上聊天。
    “你好久没有来省城了吧?”
    “是啊,大约几个月了。”
    “前段时间我给你写过信了,你收到了吗?”
    未明点点头,那时正好发生东子死亡的事情,她没有心事做任何事情,包括回何编辑的信,她掩饰道:“我打算不再管庵里的事情了,所以当时挺忙的,就没有给你回信,不好意思。”
    何编辑笑笑:“没什么的,我只是看你不回信,有些担心,后来给你打电话,你们庵里人也说你忙,我就没好意思去打扰你了。”

    未明吃了一惊:“你给我打过电话呀?她们并没有告诉我。”

    何编辑愣了愣,道:“恐怕她们也忙得忘了告诉你。”

    未明心中一声冷笑,不过是一帮捧高踩低的小人罢了,见她不再是庵主,菩萨也不来眷顾,便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她稍稍一回想,就能想出许多别人待她不同以往的事情来。

    何编辑并没有让她沉浸于忿然的回忆多久,便问她:“你这次来省城,是来玩玩吗?打算玩几天啊?”
    未明马上意识到,现在再去想以前的事情并没有什么益处,已经出来了,得想以后的事,她答道:“我暂时不回去了,我想在省城看看。”

    何编辑有些意外,但很快便开心地道:“这挺好,这挺好,像你这样的才女,早就应该出来到外面看看,尝试不同的生活对你的写作也会有很大的帮助。”他接着又问,“那你到省城来,有什么打算吗?住的地方找好了没有?”

    未明摇摇头:“没有,我今天刚到。其实我也不清楚我想干什么,只是想换一种生活过过。”

    何编辑哦了一声:“不管怎样,先找个住处住下,其他的慢慢再说。”

    未明点点头。

    何编辑说他认识房屋中介中心的,可以打电话去问问。在何编辑的帮助下,一个下午便租下了房子,虽然房间不大,但好在独门独户,房子整洁干净,并且价格不高,令未明很是满意。

    何编辑走后,未明得意得对东子道:“怎么样,多亏了何老师吧,否则我一个人肯定不会那么快租到合适的房子。”

    东子不以为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未明伸手打了东子一巴掌,只是和打空气没什么两样,令她很是不爽快,她骂道:“你自己是这样的人,便把别人也想成和你一样!”

    然而东子很意外地没有回嘴,他在屋里飘了好几圈,才闷着声音说:“其实我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没办法管你,你迟早得找别的男人,这个何编辑也还算将就吧。哎!我还不如死得干干净净的,对你我倒都好。”

    未明闻言心中有些酸楚,又有些生气,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一时理不清楚,只得喝道:“你胡说什么啊,何老师是我的良师益友。”

    东子却望着她说:“小丫,你说你会找别的男人吗?”

    未明心慌得答道:“不……不会的。”

    东子苦笑道:“你那么年轻,那么漂亮,就算你不找男人,男人也会来招惹你的。你要留个心眼,找个真正待你好的,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爱你。”

    未明觉得心中如同堵了一块大石头,令她喘不过气来。
    第二天未明才刚起床了没多大会,何编辑便来了。东子冷哼道:“这么早就跑来,要说他心里没想法,真是打死我也不信。”

    未明不睬东子,将何编辑迎进来,问道:“你今早不用上班吗?”

    此时正是夏季,何编辑穿着短袖衬衣,胸口和背后的衣衫都有些汗气,他抹了把头上的汗说:“要上的,所以一早赶来了,还好你起床了,要不然太唐突了。”

    未明拿了纸巾递给何编辑擦汗,道:“不碍事,我在庵里待惯了,向来起得早,你这么着急赶来有什么事么?”

    何编辑说:“是这么回事,你昨天说要在省城工作,我晚上回去给我哥们打了个电话,正巧他们公司有个内部刊物要办,我想你正合适,你又没有电话,所以我一大早跑来通知你,让你去他公司看看,和他聊聊情况。”

    未明听了心中一喜,但转而又有些担忧:“我可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情,不知道能不能做得来。”

    何编辑笑道:“谁都不是天生就懂的,都要靠学习。你不用怕,他的刊物并不难,不过是整理一些信息,撰写一下公司的新闻动态,当然,也有文学副刊,我觉得你可以一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未明犹豫了片刻便答应了,做一个像何编辑那样的编辑可一直是她的梦想啊。

    何编辑因还要上班,便把地址告诉了未明,让她自己去,又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这才离去。
    未明出去时,东子照例要跟着,未明行至门口,突转头看着东子说:“东子,你能不能就待在这里等我?”

    东子道:“这怎么行,你一个人去我怎么能放心呢。”

    未明说:“有什么不放心的,这是何老师介绍的,再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不能什么事情都跟着我。”

    东子仍不同意:“我能帮你提个醒什么的。”

    未明有些不快,说:“我们谈文学,难道你懂吗?何况,我去应聘工作,你在一旁看着,会令我很尴尬,恐怕适得其反。”

    东子便抽巴起双眉,哀怨地道:“我知道了,你现在翅膀硬了,要独自飞了,就丢下我啦。”

    未明生气地瞪眼:“以前你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对我寸步不离。”

    东子叫道:“那是以前,我还是大活人,现在呢,你看看我,一个无处可依的鬼魂罢了。”

    东子的话一下子击中了未明的软肋,她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连肩膀都塌了下来,她干脆折返回来坐到了床边,垂头一动不动。
    东子问:“咦,你不去了?”

    未明一时心酸不已,眼泪便流了下来:“还不如是我死了呢,难道我这样就比你好过么,你知不知道我的感受?我每天都是害怕、懊恼、后悔,就像一个逃犯一样,但我比逃犯更难受,因为你每天都在我身边提醒我曾做过的错事。活着比死了更难熬,你知道么?”

    东子闻言,有些手足无措,是的,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么多,他只觉得自己很委屈,他应该怨恨未明,但他又爱未明,所以,他只能别扭地去找未明的麻烦,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存在。他想去安慰哭泣的未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他只得悻悻地低声道:“好吧,你去面试吧,我不跟着你了。这样总可以了吧。”

    未明哭红了眼,她觉得东子并没有真正理解她的心情,理解她的煎熬。

    东子见她不答话,自己心里也烦,便飘到一边望着天空发呆。未明难过了一会,又想,做人不能不守信用,既跟人约好了,就得去会会,否则何编辑不是难做么。于是她强振精神,洗了把脸,又拿冷水敷了会眼睛,看着没那么肿了,便冷冷地对东子道:“我去面试了,你放心吧,我面试完便回来了。”

    东子张了张嘴,才道:“你小心些。”但关门的声音将他的话音盖了下去。

    面试很顺利,虽然未明觉得自己有些心不在焉,但对方并没有和她聊太多,便拍板要她过几日就可以来上班,未明寻思对方多半还是看何编辑的面子。

    但不管怎么说,工作是有了,而且还是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未明本来烦愁的心也稍微舒畅了些。
    接下来的日子,竟像幸运之神附体一般,未明觉得不管做什么事情都非常顺利,编辑工作虽然以前从未接触过,但她肯学肯做,一期刊物出来倒也像模像样,受到了公司众人的好评。

    何编辑那边也经常带她参加一些文学交流会,生活在她面前仿佛开启了一扇新的大门,令她感到异常新鲜而有吸引力。以前一直在圣母庵,从未真正到外面走一走,现在未明才知道,从前的世界是那么的狭小,几年的时光,她竟像一只蜘蛛一样,将自己粘在了网中,还以为本就无路可走。

    未明有时会想起白豆在很早以前就对她说,要出去看外面的世界。可惜,那时她封固了身体,也封闭了心灵。现在,未明的灵魂尤如沙漠中绽放了一簇簇绿芽。
    白豆终于回到了圣母庵,然而圣母庵大变了模样,屋前屋后又新修了些房子,每间房都摆放着鲜亮的泥菩萨,每个泥菩萨面前的案台上都放满了供品和正在燃烧的香火。来往的香客虔诚地三磕九拜,没有人留意角落的小白鼠。

    白豆又跑到了未明的房间,里面却堆了好些杂物,床上没有铺盖,白豆用手抹了一下木板,有一些浮灰,显然是有段时间没有住人了。

    白豆马上化成人形,因自己与未明长得像,于是又乔装打扮了一下,便向庵里的人打听未明的下落,这才得知未明去了省城,而庵里人并没有未明的联系方式。

    白豆听了这个消息有些失落,谁知道未明在省城哪个地方啊,省城那么大,总不可能在街上偶遇吧,她心里埋怨都是山公那个老东西,非要把她诳到洞庭湖去玩耍,结果错过了与未明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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