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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1.1《美国华人黑帮百年故事之——烟云血记（1880～1950）》[第5页] |
| 作者:熙龄胜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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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节 此时的顺田尽管远远躲在洋人身后，但还是时刻忌惮着冯啸山的一举一动。 他看到冯啸山把匕首扔在地上，顿时松了一口气。 围着冯啸山的那群洋人虽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但一看这惨不忍睹的搏斗现场，和冯啸山这副样子，也都明白眼前是个危险人物。 这洋人治安队平日里维持治安，也极少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 所以尽管十多支枪围着冯啸山，他也不过是拿了一把匕首而已，但所有人也都是提着一口气，看他扔下匕首，所有人也都松了口气。 为首持枪的洋人大声一边比划一边喝令冯啸山举起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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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啸山慢慢举起双手，此等高超的身手和刚烈的性格，从来没见他跟谁低过头。 顺田躲在洋人身后看冯啸山这么爽快地缴械投降，觉得有些意外，但想想在枪眼面前确实也无计可施，倒也不奇怪。 回想起自己这两年每次跟冯啸山打交道，不是溜边逃走，就是低声下气地陪笑，看他投降，心里一阵得意舒爽。 顺田大声叫嚣着： “冯啸山！你不是武功好吗？在枪眼面前算个屁！” 屋子里东元堂的兄弟们看往日铮铮铁骨的冯啸山投降，又听见顺田如此挑衅，心里别提多别扭了。 兄弟们全都呆不住了，领头的抄起家伙，就要往外走。 外圈的几个洋人立刻把枪头调转对着屋里，冯啸山一声怒喝： “谁让你们乱动，都给我往回退。” 里面的兄弟尽管心里不忿，但也明白肉身和冷兵器在枪火面前多么的不堪一击。 再加上手无寸铁的冯啸山现在还在几支枪口的围困之下，大家只好停下脚步，慢慢往后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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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是很有意思的种群，论体力、攻击力、防御力、生存能力，人类都远远不是这个星球上占优势的物种。 但人之所以成为万物之灵，与其他物种的差别就是会使用工具和不断创造新工具，其中赖以生存最重要的工具类别之一就是武器。 这武器从用来狩猎的长矛，到可以杀人的刀具，到可以杀死更多人的火药。 人类文明的发展史，也是武器进化史，也是杀戮史。 人类的杀戮能力越来越强，人们以为自己变强了，其实是对武器越来越依赖了，肉体却越来越弱化，对自身强化的诉求越来越低了。 端着枪离冯啸山最近的两个洋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红胡子点点头，放下枪，从腰间掏出一副手铐，一边打开手铐一边走向冯啸山。 冯啸山慢慢把双手放下，向前一伸，等待被手铐铐走的架势，同时迅速瞥了一圈围着自己的人，所有人都伴随着他伸手的动作放松了警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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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啸山抬眼瞄着这个拿着手铐走向自己的红胡子白人，个子比自己略高一些，微胖，不算特别精壮，一尺长的枪用帆布带子斜跨在身侧。 拿着手铐的那个红胡子走近冯啸山，伸手准备抓住冯啸山的手腕给他上铐子。 冯啸山后槽牙咬紧了，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 不远处紧盯着他的顺田，不详的预感袭来，大喊一声：“不好！” 对于只靠武器却没有武功底子的人来说，最安全的就是让对方呆在自己武器的攻击范围内，但保持一定距离，保持在接触不到自己的距离之外。 相反，对于没有武器傍身武功底子深厚的人来说，最怕的就是不能近身，只要近身就有机会，若是有肢体接触就更有一招制敌的机会。 但这点是持枪人太容易忘记和忽略的一点，他们往往觉得手里有枪则万事不慌，有恃无恐。 在红胡子伸手刚触到冯啸山手腕的一瞬间，冯啸山以电光火石之速反手抓住对方的腕子借力一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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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红胡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抓着手腕原地转了半圈，本来他面冲冯啸山，现在不知怎么被一转，成了面冲前面的一排枪口。 十来个举着枪对着冯啸山的洋人，一下都乱了。 如此情况如果开枪必然先伤了自己人，手里的十余支枪顿时失去了威慑力，反而都忌惮起擦枪走火伤人。 同时，冯啸山的另一只手抓住挂在那人身侧的枪往上一提一转，枪被冯啸山握在手里。 而此时枪托顶在了红胡子的胸口，枪口冲外，而枪的帆布带子箍住了那人的大臂。 红胡子右手被冯啸山抓着，大臂被箍着使不上力，右手挣脱不了。 但他拎着手铐的左手倒是还自由，一急，下意识抬起左手去帮忙，想要掰开制服自己右手的冯啸山的右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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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红胡子的左手还拿着已经打开的手铐，他这么往右手跟前一凑，冯啸山一松手，红胡子的右手往下一滑，刚好凑上打开的手铐。 冯啸山只轻轻推了一把，红胡子的右手就被铐上了。 其实冯啸山这一套虽然确实太快了防不胜防，但若是有近身搏斗经验的人，此时收左手或许还有回旋余地。 可红胡子除了会使枪什么经验都没有，所有的动作都是凭着下意识使蛮力。 他一看自己右手被铐上了，又下意识用左手去扒，两只手凑在一起。 这下正中冯啸山下怀，顺着劲儿铐子一翻，红胡子的左手也被铐上了。 红胡子在一切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顷刻之间，不仅自己的枪被冯啸山握在了手里，自己的双手被铐在胸前，自己的身体还成了挡在冯啸山身前的肉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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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节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尤其是这群洋人，看着冯啸山在十余支枪口之下，如此迅猛地反制。 可是众目睽睽却没有一个人看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全都震惊了。 那个时候社会上洋人对华人本就有仇视情绪，加上信息不发达。 社会低层洋人中间也有着不少传闻，传说中国人有着邪恶的东方巫术。 眼前的冯啸山这幅样子本就吓人，再加上刚才如魅似幻的一招，洋人们着实是没见过。 洋人们惊恐地互相交换着眼神，心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东方巫术了吗？ 加上同伴红胡子被冯啸山顶在身前，大家也都怕伤到他。 一群洋人拿着枪却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不仅无人敢上前，反而纷纷后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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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啸山虽然有本事在瞬息之间找到机会制服对手，并成功夺枪，但接下来该如何，他根本不知道。 且不说西合堂想借治安队缉拿蓝裕棠的由头来重创东元堂这档子阴谋，单说屋里面那几条人命，自己和兄弟们今天若要被治安队缉拿而去，加上西合堂的里勾外连，没一个人会有好下场。 可若是不愿被抓，死扛到底，面对十几杆枪，不知又会死伤多少兄弟。 若是只有自己一人，以目前掌握的这点主动权，保命逃走没太大问题。 可是身后屋里的兄弟们怎么办？他们该如何全身而退？ 冯啸山孤家寡人一个，闯荡江湖半生，除了阿染也没什么亲近之人。 所以对他来说，东元堂就是自己的家，东元堂的兄弟就是家人，无论如何他不可能扔下这些兄弟。 走到这一步，不论接下来怎么走，似乎都正中了西合堂的下怀，此次东元堂必是元气大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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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天色已暗，这混乱已经持续了整整一下午，所有人都感到疲倦。 冯啸山从昨天夜里就开始为了掩藏蓝裕棠奔波，一夜无眠。 上午又为了蓝裕棠通缉令的事找周翻译周旋，送周翻译去跟常慕春谈判。 刚过晌午就听闻西合堂的人在醉仙楼闹事，原以为不过是小混混小打小闹来看看就没事了。 可刚来就目睹白逸庭被杀，闹到现在如此地步。 冯啸山一天一夜没歇过脚，又被愤怒带来的亢奋消耗了太多能量，他感到心力交瘁。 冯啸山晃神的功夫，被他钳制住的红胡子似乎终于缓过神来。 红胡子虽然不懂武功，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被制服的，但他知道冯啸山实在是太危险的人物，沦为他的人质，多半是没有活路的。 虽然不知如何才能脱身，但内心的恐惧让红胡子拼命胡乱挣扎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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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啸山的手从绕着他的肩膀环抱着他抓着枪也是十分不便，红胡子挣扎中冯啸山也很难稳住下盘，有些被甩来甩去。 那些刚才被惊住的洋人们这会儿也都愣过神来，端稳了枪。 其中有几个开始往冯啸山背后移动，冯啸山因为行动不便也没法马上闪躲。 冯啸山知道，如果自己背后暴露给枪口，之前掌握的主动权就不复存在了，他知道没法拖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扣动了扳机。 “砰”地一声枪响，所有人紧绷的神经被崩断了，纷纷在恐惧和紧张的作用下都开枪了。 不知道多少发子弹朝着冯啸山和红胡子打了出去。 一阵连续的枪声，一片火硝烟笼罩起来，在擦黑的夜色中根本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片刻，硝烟散开，影影绰绰看见红胡子圆睁着双眼站直着，众人一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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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杆枪从红胡子身后架在他肩膀伸出来，对着众人连续开枪。 红胡子却在枪声中慢慢地滑倒了，眼睛还圆睁着，他背后站着正在开枪的冯啸山。 原来刚才他早被其他洋人乱枪打死，冯啸山躲在他身后倒是得以存活。 眼前的洋人接连惨叫，好几个被击伤倒地，冯啸山此时打尽了所有的子弹。 尚未受伤的几个洋人端稳了枪，一齐将枪口对准了他。 冯啸山想，这半辈子出生入死，死期不过是早晚的事，他冷笑一声扔掉了手里的枪。 突然，从天而降几块石头，乒乓落在那几个洋人身后，他们一惊下意识回头看。 等他们再回身用枪口对准冯啸山时，只见二楼屋顶上飞落下来一个人，站在了冯啸山和持枪的洋人中间。 冯啸山看着挡在自己眼前的人，肩头起起伏伏，不是别人，正是少年蓝裕棠。 蓝裕棠手里端着一把枪，枪口对着面前的几个洋人，喘着粗气，像是跑了很久的路，脸上淌着汗，额角的那一块烟云血记，红得发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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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给各位亲爱的读者： 《烟云血记》连载了一个多月了，虽然因为工作的关系每天写的不多，爬的有点慢。 但今天也慢慢更新到五十节了，阅读量也刚过了21万。 想专程谢谢各位读者一直以来耐心和经常对我鼓励。 我突然十分感动， 这是我第一次写小说， 想把自己觉得值得讲述的故事分享给大家。 其实完全没有想到会有那么多人喜欢看， 我知道我写的东西和现在流行的网文格格不入， 更知道这样的故事需要读者极大的耐心和专注。 在这个一切都变化太快的时代， 你们愿意花时间和耐心陪伴这样一个故事成长， 你们不仅给了我极大的信心和勇气， 更让我觉得坚持这件事充满意义。 再次感谢你们的陪伴，虽然故事还很长，但我一定会坚持写到完结。 请你们，陪我，一直走下去吧！ 因为，没有你们的《烟云血记》，就如同没有星星的夜空。 让我们一起，创造一片浩瀚星辰。 爱你们： 熙龄胜棠 p.s. 对啦，本来想弄点什么小福利回馈你们，但是一时想不到什么好，如果你们有想要的请告诉我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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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节 地上躺着两三个受伤的洋人，呻吟哀嚎着。 其中一个伤得似乎有些重，血流如注，淌进石板路的石缝里。 前面一排洋人还端着枪，枪口指着蓝裕棠和冯啸山。 蓝裕棠挡在冯啸山身前，有些紧张，端着枪指向那几个洋人，大口呼吸着。 双方都没有动，对峙着。 冯啸山愣住了：“你小子……” 蓝裕棠喘着气打断他：“啸山大哥，你快退回屋里去！” 冯啸山停了一拍，没有动。 他站在看着蓝裕棠起伏的肩膀，心下五味杂陈，不知是担心他暴露了自己，还是感动他前来相救，还是怨恨他连累死了白逸庭。 不过对冯啸山来说，行走江湖，人和人之间既复杂险恶，又简单纯粹： 此时蓝裕棠不惜暴露自己拼命赶来，一介少年面无惧色用肉身挡在自己和抢眼之间。 无论何种缘由，何种过往，都不重要了。 冯啸山想，蓝裕棠这一挡，便是自家兄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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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天已经大黑了，醉仙楼前的街面上早就已经没有人敢走动，相邻的店家也都纷纷关上了门窗，街面上空空如也。 顺田在刚才的枪战中早已经躲进对面店铺里，趴着窗户在往这边看，在夜色中也看不真切。 这会儿看到屋顶上飞下来个人，心里一惊。 借着醉仙楼的灯火终于看清楚，来人正是蓝裕棠，顺田心下一喜。 西合堂通过周翻译和警局早就有所勾连，第一时间听说了蓝裕棠打死洋人的事。 虽然贾三在常记附近安插了自己的探子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也确实在蓝裕棠打死洋人的那天，有人说看到有个浑身是血的少年跑去了常记。 但这个人究竟是不是蓝裕棠，和东元堂到底有什么关系，东元堂究竟有没有管这一档子事儿其实贾三和顺田都并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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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们只知道这个叫蓝裕棠的是醉仙楼的人，而醉仙楼又是东元堂的地盘，加上前不久又因为顺田带几个西合堂小弟半夜截道找阿黛的麻烦，蓝裕棠刚把他们打了。 贾三准备无论事实情况如何，都诈一把： 如果真的东元堂在掩护蓝裕棠，那利用华人百姓害怕被连累的心理、洋人民众的愤怒、警察的搜捕，便能一举重创东元堂； 如果东元堂压根没管这事儿，和蓝裕棠也八杆子打不着关系，折腾一番也够他们闹心的。 无论如何这个机会值得利用来兴风作浪，于是贾三通过周翻译向警局举报了常记在窝藏逃犯蓝裕棠的事。 所以才有了警察突击搜查常记这一出，所以才有了冯啸山在周翻译家撞上贾三来给他送钱的一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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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现在蓝裕棠不知什么时候从哪跑来，还摸到了醉仙楼房顶上，这时候居然从天而降来救冯啸山。 这说明他不仅和东元堂有关系，关系还深着呢，贾三想要诈胡的这些猜想都应验了。 顺田躲在在对面店铺窗后看到蓝裕棠出现，高兴得差点笑出来。 一边暗笑东元堂多管闲事要护着这种惹了大祸的小子，简直是自取灭亡。 一边在心中暗暗佩服贾三这局棋谋划得太妙了，每一步棋都走得刚好。 一步步把东元堂逼近了死胡同，西合堂虽然也有点损失，但不过死了两个小弟而已，但换的可是白逸庭的命啊！ 顺田打开窗户抻着脖子跟对面喊： “就是他！他就是通缉犯蓝裕棠！快抓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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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有洋人回头，一脸莫名，也听不懂他说话。 顺田连忙抓起那张通缉令，冲窗外挥挥，指指上面的画像，又指指蓝裕棠，喊到： “这个，就是他，抓啊！” 那群洋人这才反应过来，洋人的通缉令上的画像，他们自己也着实认不清谁是谁，他们之前听说潜逃的杀人犯是个少年。 但洋人看亚洲人总觉得显小，十五岁的蓝裕棠虽然个子已经窜得挺高，但在洋人眼里脸庞还太过稚嫩的一个孩子。 他们都暗暗吃了一惊，没想到要缉拿的是这么个毛孩子。 蓝裕棠这当口一侧头，急促地对冯啸山说： “啸山大哥，你站我身后贴紧些。我是被悬赏通缉的我死了他们没钱拿，不会随便对我开枪的。” 冯啸山一听，这小子倒是比自己脑子清醒，伸手搭住了蓝裕棠的肩膀，身子贴近了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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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节 蓝裕棠和冯啸山的身体前后重合靠紧，蓝裕棠端着枪，两人慢慢后退。 而此时也端着枪的蓝裕棠的枪口对准这边几个洋人，他们决不愿再有人受伤，却更不愿误杀了蓝裕棠让赏金泡汤。 为首的那个端枪的洋人试探着往前快走了一两步，蓝裕棠大喊了一声： “别动！不然我开枪了！” 说着蓝裕棠把枪口往上一抬，对着那洋人的脑袋。 那人立刻停住了，虽然听不懂中文，但是这种时候喊的话，谁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眼前的少年虽然稚气，但毕竟是被通缉的杀人犯，没有人怀疑他不会随时开枪，导致他们之中的谁受伤甚至毙命。 几个洋人没有人敢再动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开枪也不是，不开枪也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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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田一看这架势，有些急了，干脆从对面店铺门里跑出来，比划着嚷嚷： “开枪啊！打啊！” 但顺田和大部分华人都不知道的是，当时的美国正在商讨《排华法案》的实施，加州是积极主张推行这个法令的。 所以警长和当地官员都准备利用这一事件大作文章： 不仅要对蓝裕棠进行公开审判，还要请来记者大肆报道，以扩大华人杀害洋人这一事件的影响力，引起民众的恐慌向立法机构施加压力，争取《排华法案》的通过。 顺田一心只想着让赶紧乱枪打死冯啸山和蓝裕棠最好，可对这群洋人得到的命令是无论如何要活捉蓝裕棠，今天冯啸山也打伤了治安队的洋人，一起捉拿了必会双份领赏。 眼看着蓝裕棠和冯啸山慢慢退进了屋里，也无人敢上前，不过想想虽然一时无法拿下，反正他们关在屋里，门口重兵把守，他们也跑不了。 如果贸然强攻，不仅自己可能再有伤亡，而且如果打死了也拿不到赏金，不如就在这里守着。 反正罪犯本人已经出现，立刻差人去上报警局前来缉拿就好了，没有人犯得着以身犯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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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裕棠和冯啸山退进屋里，在里面的东元堂的兄弟连忙立刻把门关上。 大家七手八脚挪了桌子过来，桌面冲门，堵上了大门，虽然桌子是木板而已，外面若是攻进来，多少能防得住一些。 门被堵好了，冯啸山木讷地走到墙边一屁股坐下，蓝裕棠也才松了口气，回头一看，惊呆在原地。 这醉仙楼是自己来到美国以后呆得最久的地方，往日这里白天总是一片热闹祥和，自己忙上忙下地跑堂。 到了夜里，这里打烊后一片安宁，自己在这大厅里搭铺睡了一年，可以说这是自己最熟悉和有安全感的地方。 可是此时，一切都面目全非，东倒西歪的桌椅板凳，墙上地面尽是成片的血迹，碎了一地的杯盏盆碗…… 蓝裕棠几乎认不出来眼前如噩梦般的一切是自己最熟悉的醉仙楼。 地上躺着两具陌生的尸体，蓝裕棠疑问地向东元堂的兄弟们投去目光，为首的低声说： “是西合堂两个打手，刚才混战的时候被啸山哥解决了。” 蓝裕棠目光往前游走去，看到了地上的另一具尸体，脸上盖了一件黑色的外衣，周围的地面和衣服都被染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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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裕棠再次把疑问的目光投向周围人，所有人却都把目光移开了，没有人跟他对视，有的眼里还漫起了泪水。 蓝裕棠心里咯噔一下，又连忙去看那具尸体，只见衣服虽然被染红了，裤子和鞋也都溅上了血，但仍然看得出是白裤白鞋。 蓝裕棠不详的预感更强烈了，慢慢地走向那具尸体，慢慢地蹲下，咬着下唇，心一横，一把拉开盖着的衣服，蓝裕棠的心被狠狠捏住了。 虽然被血污染得面目全非，但还是可以认出，正是之前在东元堂认识的白逸庭。 蓝裕棠声音颤抖着：“白大哥……” 他震惊的同时心如刀割，虽然之前没什么交情，但正是因为没什么交情的一群东元堂大哥愿意站出来淌自己这汤浑水，可谓义薄云天，他原本就心中感恩至深。 而今天白逸庭的惨死、醉仙楼的一片惨状皆是因自己而起，蓝裕棠痛苦极了。 他跪在白逸庭面前，眼泪簌簌地流下来，悔恨交加。 蓝裕棠心想，恨不能在跟洋人起冲突的那次自己被打死就好了，反正自己孤儿一个，死了也了无牵挂，胜过连累这么多人。 突然，只听有东元堂的兄弟带着错愕和惊慌的声音： “啸山哥，你怎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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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节 泪眼朦胧的蓝裕棠猛地一抬头，只见几个东元堂的弟兄围在墙角。 蓝裕棠连忙站起来奔过去，只见冯啸山靠墙坐着，身体微微颤抖，表情痛苦。 原来，刚才在和洋人互相开枪的过程中，虽然红胡子挡在面前挡住了大部分子弹，但他们用的是霰弹枪，也就是中国人俗称的火铳子。 散弹打出来火力范围很大，所以还是从身侧打进了冯啸山的腹部。 冯啸山也不愧是铮铮铁骨，刚才憋着劲儿硬是咬着牙没倒下，直到进屋才一屁股靠墙坐下。 但他几场战斗下来，原本就浑身沾满了血污，他不说根本没人发现他受伤了。 直到他刚刚实在疼痛难忍发出呻吟声才引起大家的注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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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裕棠急得拨开几个围着冯啸山的东元堂兄弟，蹲在他身边，很紧张地查看他的伤口。 只见冯啸山的侧腹有巴掌大的一片地方都烂了，不停地流血，冯啸山紧紧皱着眉，痛苦地咬着下唇。 那时的散弹枪装的都是铁砂，打伤了以后伤口一大片，既不可能取弹壳，又不好处理伤口。 那个年代的意识和医疗条件，这种伤口极容易感染，哪怕伤口并不致命，也很多人因感染或败血症而死。 一个东元堂兄弟心急如焚地说： “大哥，火铳打下的伤口太容易感染了，赶紧送医，不然要出事的……” 另一个兄弟看了他一眼，他停下不说话了，心里很憋屈，踢了边上的凳子一脚。 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多少都知道这种枪伤的危险，可现在外面重兵把守，也没法将冯啸山送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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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裕棠羞愤交加，总觉得是自己导致了这一切，他“腾”地站起来： “我去自首，让他们带我走，你们把啸山大哥送医。” 说着蓝裕棠就要往门外走，冯啸山声音嘶哑低沉却威严地吼了他一声：“回来！” 蓝裕棠停下脚步，冯啸山骂了他一句： “你想死在牢里你自己去，老子不陪你！” 蓝裕棠一愣，看看地上那两句西合堂打手的尸体，才反应过来。 刚才急火攻心，已经忘了冯啸山下午众目睽睽打死两条人命，这会出去就算及时送医一时死不了，但最后还是要进牢里挨枪子。 刚才踢凳子的兄弟急得抓狂： “那这么耗下去有什么用，他们增派人手来，强攻进来还是一样啊。这里有后门没有？” 另一个兄弟摇摇头： “刚才有伙计带我去看过了，后厨有个通往后街的门，外面也有洋人守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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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裕棠突然想到什么：“后厨！酒！” 他一边念叨着一边拔腿往后厨跑去。 蓝裕棠风风火火拿了一壶酒来，在冯啸山身边蹲下来： “啸山大哥，我上回受伤看医生就是拿酒精给我清伤口的。这酒度数高，也能起到差不多的作用，起码不会很快感染。” 冯啸山抬眼看了看酒壶，又看看蓝裕棠，皱着眉点点头。 蓝裕棠把垫酒壶的布叠了两折，递给冯啸山。 冯啸山愣了一下，明白过来，倒吸了一口气，接过那块布，又在手里折了一次，塞进嘴里。 周围的兄弟们都安静下来，屏着呼吸看着蓝裕棠和他手里的酒壶。 蓝裕棠一只手握着酒壶，伸出另一只手，去握冯啸山的手。 冯啸山有些抗拒，捏着拳，蓝裕棠便握着他的拳头。 蓝裕棠一咬牙，手一倾，烈酒从壶口倾泻而出，浇在冯啸山的伤口之上。 冯啸山脸部肌肉痛苦地抽在一起，拳头捏得更紧了，手臂和脖子的青筋都暴起来。 他死死咬住嘴里的那块布，喉咙深处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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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节 冯啸山闭着眼睛靠墙躺了一会，脸上抽搐的肌肉慢慢缓和了一些。 东元堂的兄弟们连同醉仙楼的伙计和蓝裕棠都紧紧围着冯啸山，他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看了他们一眼，又皱皱眉闭上了眼睛。 冯啸山有气无力地摆摆手： “都围着我干啥？上坟啊？都散了，让我清静的歇会。” 大家只好退散开去，冯啸山突然说： “蓝裕棠，你过来。” 蓝裕棠连忙走上前去，蹲下来： “啸山大哥，楼上有我们住这里的伙计的被子，我给你抱床被子盖着点吧。” 冯啸山摇摇头，睁开眼睛打量了他一下： “不是让你等我安排妥了来接你吗？谁让你自己跑出来，还往枪口上撞。” 蓝裕棠低下头，没做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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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裕棠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话说昨天夜里冯啸山把他藏在郊外阿染的小屋里，蓝裕棠第一次和一个女子共处一室，浑身不自在。 但因为太累了，蓝裕棠倒是一觉睡到第二天大天亮，直到闻到了什么饭菜的香味，感到饥肠辘辘才醒来。 睁眼时蓝裕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天大亮了以后屋子看起来和昨天夜里似乎不大一样。 靠窗的地方搭了一个小小的简易的火炉，火上一口小锅里在煮着什么，袅袅的雾气氤氲。 阿染披着一件罩衫站在炉火边，脸却看向窗外，面容有一丝忧虑。 蓝裕棠连忙爬起来，跳下了地。 阿染回头看看他，撩了一下掉在脸前的头发笑笑。 她似乎丝毫不觉得陌生和尴尬，倒是像认识很久的样子：“起来啦小阿弟。” 蓝裕棠低着头收拾被褥，轻声打了个招呼：“是，阿姐。” 阿染用一块布垫着那口小锅端起来，冲桌子那边扬扬下巴说道： “先吃饭，你放着吧，我来收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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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裕棠仍旧是十二分的尴尬，并不去看她，连声说：“使不得使不得。” 他迅速低头把被褥卷好，把身下当作床铺的两口箱子推到墙边归了原位。 这会阿染已经把锅放在桌上，盛了两碗出来。 尽管就是清汤寡水的汤面而已，但蓝裕棠从昨天晌午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 他闻着食物的香味，看着腾腾热气的汤面，肚子不争气的咕咕作响。 阿染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一边摆放碗筷，一边伸出脚把边上的凳子勾过来 “来，坐这快吃吧。” 蓝裕棠瞥到她用脚够凳子，露出的雪白的脚腕。 突然想起昨天夜里自己摔倒在阿染脚边时，这雪白的脚腕就在自己脸前的画面。 蓝裕棠竟然脸一红，头埋得更低了，没有做声，肚子却又叫了一声。 阿染看他没动，回身招呼：“听听这肚子闹腾的，还不赶紧过来吃。” 说着阿染自己坐下来自顾自先吃起来，一边吃一边翘着二郎腿，随意地轻轻晃着。 那雪白的脚腕一晃一晃，对蓝裕棠来说格外扎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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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裕棠低着头走上前去，一手端起碗，一手拎起凳子，闷声说道： “多谢阿姐，屋里有些闷，我坐门口吃去。” 说着头也不回拎着凳子走到屋外，坐在门口低头大口吃面。 然后整整一上午蓝裕棠都在门外呆着，坐一会，起来溜达一会，想出去转转又怕冯啸山回来自己不在耽误了时间。 他几次三番的走到小道上抻着脖子看，很久才会看到一两个人远远地路过，冯啸山却连影子都没有。 阿染靠在门口，远远地看着，不知是在看蓝裕棠，还是看他望着的来路。 她知道他和自己在一起尴尬，刚开始也没怎么跟他搭话，可是时间久了实在太无聊了。 自己每日呆在这荒郊野岭的屋里，冯啸山不忙时隔三差五地来陪陪她，忙起来十天半月见不到也是常有的。 这好不容易盼来了，居然丢下个不爱说话的傻小子就走了，而且看来是去办什么棘手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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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染回想起自己曾用手一点点抚过冯啸山的一身伤痕，每一道伤痕都是一次出生入死。 不止一次冯啸山来阿染这里的时候身上都带了伤，他有时候也不愿意多跟阿染讲这些伤是怎么来的。 他若不说，阿染也不问，只是为他料理伤口，陪着他。 可今天从早上开始阿染一直心神不宁，眼皮还不住地跳。 阿染这么想着有些心烦，转身回屋里。 她从衣柜里抱出一个杏黄色包袱放在桌上，里面似乎包着什么四方形的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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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染哗啦啦一声把那一盒子牌倒在桌上，用手把牌洗乱，接着又暗着摆牌。 突然想起了什么，阿染站起身走到门口招呼蓝裕棠：“小阿弟，你进来一下。” 蓝裕棠正在外面无聊地晃悠，听阿染叫自己又有些紧张：“啊……阿姐什么事？” 阿染有些不耐烦：“你来帮我摸个牌。” 蓝裕棠一脸懵：“摸个啥？” 阿染虽然明白蓝裕棠不愿意跟自己共处一室是守规矩，但自己毕竟是多年来放浪惯了，难免觉得他矫情。 加上阿染本来就心烦，突然失去了耐心，杏眼一瞪： “让你进来就进来，别搞得我能吃了你似的。”说完转身摔门进屋了。 蓝裕棠被她一凶有点难为情，也觉得自己再别扭好像反而不懂事了，只好跟了进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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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屋，蓝裕棠看到阿染一边码牌一边头也不抬地说：“你过来，坐这。” 蓝裕棠磨蹭过去，毕恭毕敬地坐在阿染对面。 阿染抬起头直直看着他，问到： “我问你，啸断眉今天去办的事，跟你有关系吧？” 蓝裕棠点点头。 阿染又问到：“是你惹了事情，常慕春叫他帮你去平事，对不对？” 蓝裕棠愣了愣，仔细想了那么一想，好像也真是算这么一回事。 他有点难为情地说：“算是的。” 阿染点点头，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好，那就是了。” 她比划了一下面前的暗牌，说到： “你现在，心里头想着他要帮你办的事，要专心地想着，帮我把这些牌一张一张翻开。” 蓝裕棠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他不知为何有些怕阿染，什么都没问就照做了。 蓝裕棠一张张翻牌，阿染一边紧张地盯着一张张翻开的牌，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全副牙牌一字排，中间看有几多开，连排三次分明记，上下中平内取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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