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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千山雪寂妒红颜(之见鬼的学生时代)[第2页]

作者:月零尘
首页 上一页[1] 本页[2] 下一页[3] 尾页[9]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63】
    日本军官嗅了半天没什么反应,举着武士刀嘴里又“叽哩哇啦”说着什么走了。
    我松开左手,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白远瞳的嘴巴一被放开,立刻干呕了几声,拉着我的胳膊惊慌地说,“什么东西?那是什么东西?”
    方敏莫名其妙地看着白远瞳说,“童童,你怎么了?什么日本人?你看到什么了?”
    “学姐,你看不到那些小日本?”
    “什么小日本?我们什么也没看到?”又转向刘志远说,“志远,你看到了吗?”
    刘志远摇了摇头。
    “不会吧,你们什么都看不到?姐姐你呢?你看到了吗?”
    我拍拍他抓住我胳膊的手背说,“别慌,没事的,那只是几个鬼而已?”
    “鬼?”白远瞳立刻松开我的胳膊,悄悄退到我身后说,“哪来的鬼啊?而且还是个日本兵?”
    方敏看了看白远瞳,又看了看我说,“什么鬼,齐小姐,你对我学弟做了什么?是你刚才给他抹的东西有问题吧?”
    我点了点头说,“是的,你很聪明,我给他抹了点能看到鬼的东西,你要不要试试?”
    “鬼?不可能,我们导师说了,这个世界上没有鬼,所有的鬼都是人们臆想出来的,我们是无神论者。”
    桃花眼回头看了看她,“你们导师有没有说过 ‘一切皆有可能’这句话?”
    方敏不吱声了,白远瞳倒是从我身后钻出来说,“说过,我们物理学教授讲过。”
    方敏白了他一眼,拉着刘志远的胳膊退到靠窗的位置,戒备地看着我们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把我们困在这,你们有什么目的?童童,快过来,你忘了她刚才的样子了,八成她给你施了什么法术、咒语之类的东西,让你产生了幻觉。”
    我算是看出来了,刘志远这小子百分百喜欢这位俊俏的辣妹,一切唯她是瞻。
    我笑笑说,“方敏,可是你们先找我聊天的,我对你们能有什么目的。再说了,我现在可不是困住你们,我现在是在救你们。”
    刘志远拉拉方敏的胳膊说,“方敏,冷静点,别着急,齐月讲得也有道理,我们就几位穷学生,他们能图我们什么。”
    玲姨一边警惕地看着“鱼网”外面,一边冲方敏他们说,“小姑娘,阿姨我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你没见过的东西,不代表这个世界上没有,不轻易相信别人是好事,有警惕心也是好的,但也要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世界,用自己的内心去审视别人,从不相信别人和一直相信别人都是危险的。”
    木头转过头,冲我们做了个“嘘”的手势。
    玲姨低声说,“把口鼻捂上,尽量摒住呼吸。”
    方敏看看我们几个,很生气地冲我们吼了一句,“一群疯子。”说完就想往外冲。
    我立刻奔过去,捂住她的嘴,她拉着我的手,“唔唔”地拼命挣扎,玲姨看形势不对,抬手往她的颈动脉附近按了一会,她慢慢地停止挣扎,晕了过去。
    刘志远看方敏晕了过去,奔过来刚张开嘴,被桃花眼一把捂住口鼻,木头握住他的两条胳膊,桃花眼冲我眨眨眼睛,又冲刘志远呶呶嘴。
    我抬起右手,挤点血抹到刘志远的眼睛上,因为怕刘志远再闹出什么动静,木头和桃花眼都没敢松手,门口又走过几队日本兵,这几队的人数明显比之前的第一队人数要多。
    刘志远张大眼睛,眨了眨双眼,闭上再睁开,然后又看看我们几个,不再挣扎了。
    我看看他的表情,干脆给方敏也抹了点,省得她等会醒过来,又闹腾。
    等这一拨日本兵过去以后,木头和桃花眼松开对他的制约,他指着外面,看了看我们说,“小日本?真的是鬼?”
    我冲他点点头。
    “可是,这是在火车上,怎么会有那么多鬼,而且还是日本鬼子?”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也想不通,玲姨你觉得呢?”
    玲姨也摇摇头。
    卧铺中陷入了暂时的沉默,外面呼啸的风声,不知何时也停止了,整个车厢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我心中的不安却在慢慢扩大。
    刘志远弱弱地问了一句,“我们会不会在做梦?”
    桃花眼痞痞地一笑说,“要不要我帮你验证验证?”
    刘志远看看他,赶紧摆摆手说,“不用,不用,我也就这么一说,不过……”,他指了指隔在门口的“鱼网”,“这‘鱼网’结实吗?我们呆在这里应该是安全的吧?”
    玲姨坐在床边,喝了一口水,看了看“鱼网”说,“这个叫‘阴烛丝’,相传是用僵尸的头发,加上千年蛇血泡过以后,晾干编成,是我无意间获得的,一般的鬼怪都没问题,如果我们运气差,碰到厉害的鬼怪或道行高深的精怪,那就不知道了。”
    刘志远笑笑说,“我们的运气应该没那么差吧?”
    刚说完,“咔啦”一声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就在窗外响起。
    桃花眼掀开窗帘往外看了看,头也不回地说,“说谎话遭雷劈啊。”
    我刚想凑到窗前去看看外面的情形,躺在床上昏迷过去的方敏突然坐了起来,指着外面说,“丽丽,丽丽。”说完,跳下床就往外面冲。
    幸好被离她最近的刘志远一把拉住,她拉住刘志远的胳膊,指着外面说,“志远,丽丽啊,她刚刚走过去,我们一起去看看,把她叫回来。”
    现在从外面走过去的日本兵,换成了身着各式服装的人,有穿八路军装的,中山装的,麻布衣服的,比较时髦的牛仔夹克等。
    刘志远拉着方敏的胳膊,看了看我们对她说,“敏敏,那些都不是人,是鬼,你可能看错了,丽丽还在卧铺里看小说呢。”
    “鬼?不可能,那明明是丽丽,我和她同宿舍三年,还能不知道,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他们俩讲到现在,也没有鬼发现这处存在,可能只有前面的鬼军官比较灵敏,这些身着各色衣服的人估计是被抓去的鬼魂,如果方敏真的看到了“丽丽”,那估计她现在凶多吉少了。
    可是,那些日本兵是怎么“死”到现在的,我记得花田伯伯说过,正常的鬼只能在世间游荡60年,60年后也会死的,除非鬼在修炼,难道这些魂魄是被他们抓来修炼用的?
    正在胡乱猜测的时候,方敏指碰着外面说,“子琪,你们看,真的是子琪。”
    【64】
    我们抬头看到门口一位穿着白色洋装的漂亮女孩,毫无生气地从门口走过。目光呆滞,行走机械,好像被什么牵制住一样。
    白远瞳嘴里喃喃地说,“真的是子琪,怎么回事,怎么真的是子琪?”
    他突然一把拉住我的胳膊说,“姐姐,现在外面的是人对不对?是人,子琪他们不会有事的,对吧?”
    我看着他充满期盼的眼神,闭闭眼,狠下心来说,“对不起,也许你们的同伴已经……,这些走过去的都是鬼。”
    方敏突然转过身,抓住我的胳膊说,“你骗人,子琪他们不会有事的,你到底使了什么妖法。”
    刘志远从后面拦腰抱住失控的方敏,木头突然喝了一句,“闭嘴。”
    方敏看着一脸严肃的木头,眼泪噙在眼眶里,咬住下唇,委屈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木头拿着惊雷来到“阴烛丝”边上,我也感受到了空气中不正常的能量波动,赶紧示意刘志远把方敏的嘴捂上。
    门外传来野兽凄厉的嚎叫声和“咚咚咚”大踏步的声音,好像车上进来了一只大象在行走一样。
    我们几个摒住呼吸,听着那“咚咚”的声音离我们越来越近,大家忍不住往后退了一些,用手捂住口鼻,木头悄悄地移到我前面。
    白远瞳抓住我胳膊的手在瑟瑟发抖,我右手紧了紧蒙尘,心底的不安感觉越来越强烈,而且左手的鬼戒突然之间光芒大盛,左半边身子立刻如坠入冰窟一样,牙齿都在“嗑嗑”打架,匆忙间催动右手手纹的力量来抵御左手的冰冷,我的眼睛一瞬间变成了一只蓝一只红,只不过大家此时都盯着外面的动静,没人注意到我。
    随着“咚咚”声的逐渐靠近,地面也被震得一颤一颤的,我们的心跳也在急剧上升。
    伴随着“嗷”的一声,我们看到了一个约两人高的“怪物”,正仰着头,右手拉着一只人脚往嘴里送,那声凄厉的“嗷”声估计是从被吃的“鬼”临死前发出的。
    那怪物一边嚼着一边从拖着的麻袋里又掏出一只鬼,刚想往嘴里送,突然鼻子“哧哧”的动了两下,转头往我们的方向走过来。
    一边走一边把拎着的鬼往嘴里送,我们又听到了凄厉的哀嚎声。那怪物走到“阴烛丝”前站定,用鼻子嗅了嗅,嘴边上的鬼脚还在哆嗦着抽搐,我们看着万分恶心,又觉得万分恐惧。
    几个人用手拼命捂住口鼻,不要说大气,连呼吸都不敢了。
    那怪物嗅了几下,突然伸出手臂往空气中抓了一把,“嘶拉”一声就把“阴烛丝”网抓出了一个破洞,“阴烛丝”碰到怪物的手掌,“噼哩啪啦”炸开来,那怪物看着手掌上的几颗小火星,随意地甩了甩,又抬起手臂去抓另一边的“阴烛丝”。
    我们几个摒住呼吸看着怪物的举动,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如何是好,木头和桃花眼悄悄往前挪了一步,站在我们面前,互相看了一眼,拿着武器的手紧了紧。
    就在我们精神高度紧张,全力备战的时刻,突然传来“呯”的一声爆炸声。那怪物愣了一下,转回身往外面嗅了嗅,把手上的“火星”往身后一甩,往声音方向走。
    我们全都长舒了一口气,心里万分感激那声爆炸声,来得真是太及时了。
    白远瞳却突然跳了起来,一边跳一边甩着手上的东西大叫,“疼,疼,疼,这什么东西,怎么这么疼。”
    我们转头去看,原来怪物甩出去的几颗火星,有一颗刚巧落在他的右胳膊上,他呢,左手欠收拾,用手去抓那熄灭了的“阴烛丝”。
    那丝一碰到肌肤立刻粘住,甩不下来了,疼得他哇哇大叫,却是怎么甩也甩不掉。玲姨拉住他的左手,用戴着手套的右手去拽“阴烛丝”,那丝线却好像长在肌肤上一样,费了好大劲才拔出来。
    白远瞳的左手立马肿了起来,还隐隐泛着黑气。
    白远瞳哭丧着脸说,“阿姨,这怎么回事?这玩意儿是不是有毒啊,我是不是中毒了?”
    玲姨还没接上他的话,就听到“呯”一声,一个人影从外面摔进来,所剩不多的“阴烛丝”也被摔得支离破碎。
    我们下意识的举起手中的武器,抬头去看摔进来的是什么“东西”。那“东西”在地上撑了两下,居然没爬起来,看样子受伤了,伤得还不轻。
    刚走过的两人高怪物又出现在门口,左手里仍然拖着一 只麻袋,冲着趴在地上的“东西”方向嗅了嗅,抬脚就去踩,那“东西”虽然受伤了,倒也灵活,一个翻滚,躲过怪物的一脚,刚好滚到我们脚边,我们吓得后退了几步,但卧铺内空间狭小,怎么退也退不到哪儿去。
    那“东西”硬撑着从地上爬起来,我们才发现那是一个人,满身的衣服被割成一条一条的,有些地方还往外渗着血,当他把脸上的“布条”扒拉到一边的时候,我和桃花眼忍不住叫起来,“道长?!”
    原来是之前在徐福山洞中碰到的“无为子”道长,道长看了看我们,又特意看了看我,说道,“原来是你啊,难怪,这下贫道应该不用向祖师爷报到了。”
    那怪物一脚不成,又踩了一脚。
    我们几个吓得赶紧四散分开去躲避怪物,说来也奇怪,不知道道长对那怪物做了什么,那怪物只一径盯着他踩。
    虽然几脚都没踩中,但道长之前受了伤,连滚带爬的躲了几次,狼狈暂且不提,体力就跟不上了,再踩几脚,道长肯定命丧“脚下”。
    我和木头、桃花眼拿着武器,找机会去攻击怪物,想给道长争取点喘息的时间,玲姨躲在后面照顾受伤的白远瞳他们。
    奇怪的是木头和桃花眼的武器打在怪物身上就象打在空气中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我举起手中的蒙尘瞅机会往怪物脚上划了一下,本以为也会象空气一样穿脚而过,没想到居然把怪物的脚划破一道长口子,流出来绿色的液体,车厢内顿时充满了恶臭,比鱼肆里的气味还要猩臭难闻。
    我看了看没留一点痕迹的蒙尘,冲道长说,“道长,这怎么回事?”
    【65】
    道长一边躲避怪物,一边冲我吼,“快,拿你的血涂到武器上就能伤它了,这是‘髦’,和鬼有渊源,你的血管用。”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依言照办了,但是形势危急,我有点紧张,又担心道长的情况,割得有些深,我疼得直甩手,有一滴血不小心溅到怪物身上,怪物“嗷”一声退开三步,我那滴血在它身上烧出了鸡蛋大小的窟窿。
    怪物甩手沾了沾窟窿里面的血,放到鼻子下闻了闻,突然仰天“嚎”了一嗓子,然后松开右手拖着的麻袋,两只手像大猩猩一样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边拍,一边嗷嗷叫。
    从松开的麻袋里钻出数十个魂魄,各色服装都有,战战兢兢地看了看怪物,看它没反应,立马四散而逃。
    那怪物用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不去追道长了,改为四肢着地,奔着我的方向就冲过来。
    木头和桃花眼互相看 卫眼,木头拽过诡丝的顶端和桃花眼一起横着朝怪物迎了上去,沾过我血的诡丝,碰到怪物立刻将它的双手臂割出一道绿色的伤口。
    但也只是割出一道血口,再往前就割不动了,但这也足够了,我拿出蒙尘趁着怪物一愣神的功夫,往它的眼睛上插了一刀,怪物疼得“嗷”一声往后退了好几步,一只手捂着眼睛,另一只手四处划拉。卧铺内空间本来就小,被它这样一划拉,大家只能趴在地上躲避。
    说来也奇怪,那怪物划拉的力道不小,但对周围的摆设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顶多被带动的阴风扫到,掉点东西,但那阴风如果不小心吹到人身上,则让人感觉浑身冰冷,僵硬如坠冰窟一样。
    桃花眼一边趴在地上,一边冲道长吼,“道长,快想想办法,怎么对付这妖怪,再拖下去,我们都会成为它的宵夜。”
    道长叹口气说,“这可是髦,连阎王爷都要怵它几分,我们托了小月丫头的福,否则你连伤也别想伤到它。”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等死?”
    “那倒也不见得”,道长从地上捡起一截断掉的“阴烛丝”拿到眼前看了看,又放到鼻子下闻了闻,“这可是好东西。”
    我奇怪地看了看道长的举动,又看了看白远瞳,此时他的左手和手臂肿得老高,隐隐泛着黑气,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
    怎么差别这么大,我一边躲避怪物,一边问道长,“道长,为什么你用手拿就没事,而他……”,我用手指了指白远瞳,“被烧成这样?”
    “烧?怎么烧的?这东西阴气重了些,但也不至于让人昏迷。”道长看了看四周断掉的阴烛丝,又看了看昏迷的白远瞳,突然地站起来说,“我想到了。”
    刚巧怪物的手臂正疼得左右划拉,他这一站起来就成了活靶子,被怪物手臂一挥给挥飞了出去,幸好木头眼疾手快,在半空中接住了他,替他承受了部分冲击力,否则道长可能当场就交代了。
    但即使这样,道长还是被震得捂着胸口,半天没爬起来。
    木头则趴在地上半天没动弹。
    我吓坏了,刚才那一下,可是实打实撞到床柱上了,那可是铁做的,我奔到木头身边去查探他的伤势,桃花眼则去搀扶道长。
    还好没伤到骨头,木头用左肩卸去了部分力道,所以左肩膀伤得比较重,肿了起来。我握住他的手,刚想替他缓缓疼痛,那怪物四肢着地,奔我的方向又冲了过来。
    木头挣扎着坐起来,用没怎么受伤的右手把我护在怀里,准备用后背承受怪物的攻击。
    桃花眼看到怪物冲我奔过来,吓得声音都变了调,“多多 ,小心。”放下道长,就冲怪物迎了过去。
    甩出诡丝缠住怪物的一只手腕,往侧边拉,想把怪物拉离我远点,那怪物吼了一嗓子,手腕一甩,桃花眼立马被甩离地面,撞到卧铺二层的床板,又滚到地上,疼得他闷哼一声,“噗”吐出了一口鲜血,伤成这样,他也没放开诡丝。
    玲姨和我急得大叫,让他把诡丝收回去,但他不听,玲姨想上前把他扶起来,还没走到他身边,他就又被怪物甩飞到我们这边。
    木头把“惊雷”塞到我手中,伸出右手,接住桃花眼飞过来的身体,两人双双撞到床柱上,又摔趴到地上。木头闷哼了一声,强忍着疼痛伸出左手,按住诡丝按钮,把诡丝收了回来。
    玲姨跑过来想把桃花眼扶到角落里,桃花眼边盯着怪物边冲她吼了一嗓子,“别过来,呆在那别动。”
    玲姨眼睛里噙着泪花,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但也站着没往前走。她也知道,自己的加入有可能会变成拖累。
    道长伤得不轻,拿着阴烛丝冲我虚弱地说,“丫头,用这个……”
    我没听清道长后面说什么,因为怪物已经来到我身后。木头和桃花眼边硬撑着爬起来,边冲我大叫,“小心”,我看着受伤的两人,一咬牙,管它有没有用,先试试再说。
    我把蒙尘插回腰间,抬起左手按到惊雷上,一狠心“哧”一声,把惊雷从手掌中抽出,双手抱着满是血的惊雷,转身冲怪物横劈了一刀,也不管这一刀有没有效果,劈完以后往侧面一个翻滚,滚到怪物身后。
    怪物刚好四肢着地,腹部对着我,我拿着惊雷冲它腹部插了一刀,捅完立马往后退,情急之下看不清方向,退完才发现自己退到卧铺外面了。
    那怪物可能许久都没受过这么重的伤,气得仰天“吼吼”叫了几声,一转身,头冲着我的方向“嗷”又叫了一嗓子,这一嗓子足足吼了有十几秒,奇臭无比。
    我捂住口鼻,侧身躲过下面“气波”,这才发现刚才我那两下攻击有效果,怪物的右手掌被我削去一半,腹部的刀口正在往周边腐蚀,现在已经烂成拳头大小 了,里面流出绿兮兮的粘稠液体,臭味熏天。
    我双手握着惊雷,死死盯着怪物,反正都这样了,拼死一战或许还有生还的希望,我催动右手手纹的力量,或许是左手鲜血的影响,左手的鬼戒也跟着光芒大盛。
    怪物用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竟然犹豫着往后退了一步,我不知道原因为何,也不敢贸然进攻,一人一怪双双僵持在走廊。木头、桃花眼和道长看到这种情景,也不敢轻易动手,一时间,只余空气中“呼呼”的风声不时闪过。
    【66】
    僵持了一会,那怪物明显的骚动起来,我握紧手中的惊雷,全神贯注盯着怪物的一举一动,距离有些近,它如果突然发力,我怕我来不及反应。
    那怪物嗅了嗅,突然又往后退了一步,由四肢着地变成站立的姿势,我看到它腹部的伤口已经腐蚀得对穿了,从前面能看到后面。
    如果是正常人早就倒地歇菜了,而这头怪物好像身体不是自己的一样,腹部开了天窗,居然还能活蹦乱跳,除了最初时吼了几嗓子,后面好像完全忘了受伤这回事。
    我上下打量怪物,心想,找机会对准它的脖子以及或头部再来一刀试试,不管它什么怪物,总归会有弱点,只是我们暂时没找到而已。
    那怪物立起来后,倒不急着进攻,做了一件让我们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它举起剩下的半只手掌,放到嘴里,咔吧咔吧给吞了,连骨头都没剩,当然如果它还有骨头的话。
    我们看着怪物嘴边残留的绿色液体,连恐惧都忘了,只剩下恶心,胃里一阵阵的往上犯酸水,我强忍着压下那阵恶心,强迫自己盯着怪物的举动,虽不知道那怪物想做什么,但这时候它应该不会饿得自己吃自己。
    当然,如果能吃掉自己最好,省得我们出手了,但是我们也知道,这种概率几乎为零。
    果然,怪物啃完右手掌后,伸出舌头在自己的右手腕处一遍一遍的舔,就象冬眠的狗熊舔手掌一样。
    道长拿着符守在卧铺门口,木头和桃花眼趁机来到我身后,我把惊雷还给木头,从腰间抽出蒙尘。
    木头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把我左手的伤口包上,其实已经不疼了,我的身体和别人的有些不一样,也许是手纹的力量使然,我受伤以后的愈合速度比别人要快许多。

    我本想查探一下木头和桃花眼的伤势,但看着对面的怪物,还是先解决这个最棘手的大麻烦为好。
    我冲道长悄声问道,“它在做什么?”
    道长摇了摇头。
    但马上我们就知道了,那怪物舔过的右手腕处居然长出 一个黑色的小号手掌,手掌中间居然还有一个眼睛一样的东西,那手掌看着就不正常,邪气得紧。
    道长突然往自己脑门拍了一张符,冲我们吼道,“那是‘夺魂掌’,千万别被它拍到,也别盯着手掌中的眼睛看,否则会魂魄离体的,这哪儿来的怪物,好生厉害。”
    那怪物拿手掌刚想冲我们拍过来,突然远处传来似狼非狼,似虎非虎的声音,怪物听到声音,仰天“嗷嗷”叫了一嗓子,转向朝声音发出的方向跑去。
    我们几个长舒了一口气。道长用我的血画了个符,帐号在卧铺入口两边及上下两处。
    我催动手纹的力量查探了一下桃花眼和木头的伤势,木头有轻微的骨裂,我帮他治愈了一番,桃花眼的伤势比较重,有些内出血,虽然我不能帮他治疗,所幸他有诡丝,好起来应该也只是时间问题。
    道长的伤势看着有些吓人,所幸都只是皮外伤,只不过失血过多,人有些虚,上了点伤药,换了身新衣服,问题还算尚可。
    现在最棘手的要数白远瞳了,左手的黑气已经蔓延到整个左臂,人也发起了高烧。
    虽然我们有许多问题想请教道长,但现在救白远瞳要紧,道长翻了翻白远瞳的眼皮,又压了压他肿得发亮的左臂。
    方敏和刘志远趁道长收回手的间隙,拉着他的手臂说,“道长,他还有救吗?道长,您一定要救他啊,他还这么年轻,求您了道长,您一定要救救他。”
    这一系列事件估计彻底颠覆了方敏的世界观,看到白远瞳这个样子,着急得哭出了声。
    道长拍了拍方敏的手臂说,“小姑娘,莫着急,有救的,有救的。”
    道长指了指床下面说,“小伙子,帮我把那个布包拿出来。”
    刘志远趴到地上掏出布包,递给道长。之前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们都没注意道长的包掉了,有可能最先摔进来的时候,包被甩到了床底下。
    道长打开布包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里面的药丸自己吃了一颗,又喂给白远瞳一颗。
    顺手把刚才在地上捡的“阴烛丝”残骸也放进包里,一边放一边,“丫头,这‘阴烛丝’都破成这样了,估计也没法用了,给老道我回去研究研究如何?”
    我看了看玲姨,玲姨点了点头。
    道长一看玲姨点头了,高兴得眉飞色舞,“这小娃娃的伤势应该是被髦身上烧过的‘阴烛丝’灼伤的,问题倒也不大。‘阴烛丝’是至阴之物,髦则属阴魂,两者相碰类似以毒攻毒的原理,不过,今天碰到的如果是普通的鬼,倒也能防得住,偏偏你们碰到的是髦,效果吗,顶多冒几颗小火星而已。”
    “道长,髦是什么东西?”刘志远心有余悸的问道,“刚才那只是髦吗?怎么那么厉害?”
    道长从我手上取过蒙尘,用打火机点着以后烤烤刀尖,又从包里翻出一只酒葫芦,喝了一口吐到刀上,拿衣服下摆将酒渍擦干,拉过白远瞳的左手掌,挨个手指头划十字放血。一边放血一边对我们解释。
    “万物皆有灵性,人、鬼、神、怪几者之间有着密切的关系,通常情况下,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如果再死那就归于虚无,尘埃落定。如果人生前潜心修行,机遇到了,最后可能会得道成神,动物如果潜心修行,最后可能会变成仙,所以通常说的‘神仙’‘神仙’,并不完全指的是人,只不过后世之人把得道的人和动物统称为‘神仙’。如果人修行不得法,‘走火入魔’,则会变成‘魔’,丧失正常心智,噬杀成性。如果人死了,那就变成鬼。鬼如果再接着修行,成功了,也可得道成神,但如果不成功,则会变成‘魔’或者‘髦’,同样噬杀成性。所以魔和髦的力量不容小觑,连神仙和阎王爷也要怵他们几分。”
    “道长,我刚才看到我们的两个好朋友从门口走了过去,他们还活着吗?”
    可能是听说白远瞳的伤势有救,方敏的情绪稳定下来,但又忍不住担心同行朋友的安危。
    【67】
    道长顺着十字伤口挤出手臂上的黑血,直到流出鲜红的血液,又从包里抓出一把黑乎乎的东西往伤口上一按,伤口顿时发出“呲呲”的声音,冒出几缕黑烟。
    道长一边往伤口上按黑乎乎的东西,一边对方敏说,“姑娘,如果你刚才看到的真的是你朋友的话,他们恐怕已经不在了,我从前面几节车厢一路走过来,就没见到过一个活人。”
    “啊?!”我们几个忍不住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桃花眼忍不住再次确认,“没有一个活人?”
    “是的,没有一个活人。我看到这边能量异常,猜想可能有高人存在,所以排除万难才往这边赶过来。”
    刘志远不太相信的再次问了句,“道长,整辆火车的人都死了?”
    “也不是,我们几个还活着。”
    “除我们几个以外呢?”刘志远还不死心。
    道长从玲姨手里接过应急绷带帮白远瞳包好手上的伤口,经过这番处理,白远瞳的左手臂虽然还肿着,但黑色已经变淡了不少,看着比刚才好多了。
    道长从布袋里掏出一个小一号的布袋递给刘志远和方敏说,“这里还有些黑糯米,‘阴烛丝’里含有僵尸头发,它能帮忙把僵尸毒素吸出来,每隔两个时辰,帮他敷一次,直到没有黑烟冒出来为止。但是这种方法不能根治,‘阴烛丝’碰到髦身上,使得僵尸毒素和髦的至阴毒素发生碰撞。两种毒素会发生反应,产生火花,形成一种新的阴毒,要想根治这娃娃的手臂,还得把这种阴毒吸出来。但现在条件有限,吸不了,不过,他暂时也没有生命危险。”
    方敏接过布袋,谢过道长,又问道,“道长,用什么可以把阴毒吸出来?”
    “当然是至阳之物了,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嘛。”
    “至阳之物,那是什么东西?”刘志远也很好奇。
    “这种东西可以有许多种,比如山顶最高峰上向阳面的石头,朱砂,家里养了三年以上的大公鸡,特别是鸡冠上的血,养了三年以上的黑狗血,最常用的就是童子尿了。如果你现在谁有童子尿,也可以先帮忙排排毒。”
    说到“童子”,刘志远很不好意思地咳了咳,抬头看了看桃花眼,桃花眼痞痞地冲他一笑,这表情一看就知道,这二货早八百年前就不是童子了。
    不过,他嬉皮笑脸地凑到刘志远身边说,“我家大舅子肯定是童子,要不让他给你贡献点?”
    木头擦着手中的惊雷,眼角都没抬。
    刘志远尴尬地摸摸鼻子,掩饰性地问道长,“有了那些东西该怎么用呢?”
    “用酒拌均匀了,倒在毛巾上敷住左手臂和手掌,半个时辰后取下,每隔两个时辰换一次,直到黑色消散即可。”
    确定白远瞳没有生命危险后,大伙的心也算放了下来,我忍不住问道长,“道长,你刚才想告诉我用‘阴烛丝’做什么?”
    “噢,因为你体质特殊,我想让你把‘阴烛丝’用血点燃扔到髦身上,说不准能对付它。”
    其实我还有许多问题想问,比如:为什么我的血能伤到髦?为什么髦闻了我的血后会转而攻击我?为什么我催动手纹的力量后髦会吓得后退?
    不过,我也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些问题的时候,只能等以后再说。但是,有一件事情,还是要先弄清楚,“道长,你刚才为什么说除我们以外这辆车没有活人了?你不是才走了半截车厢吗?”
    道长叹了一口气,刚想说话,外面“噼啪”一声,一串树形闪电劈亮了整片天空,卧铺车厢内的灯“啪”一声全灭了,整个空间只余窗户下方的应急灯闪着绿幽幽的光。伴随着隆隆雷声,外面又传来似狼非狼,似虎非虎的嚎叫。
    这次不用我们说话,方敏和刘志远自己用手把口鼻捂上,估计怕自己吓得尖叫出来。
    道长看了看他们的动作,边撩开窗帘边说,“不用捂住口鼻,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
    方敏他们又尴尬地把手放下了。
    凑上闪电的白光,我们看到不知何时,车窗外的空地上聚焦了大量的日本兵,几个军官模样的人手持武士刀在指挥着什么。
    被日本兵围在中间的是一群中国老百姓,大人小孩都有。
    日本兵的枪上着刺刀,看架势是要把中间的中国人都刺死。
    我握着蒙尘的手紧了紧,明知道外面围着的都不是人,但还是忍不住愤怒。
    日本军官的武士刀一落下,一队日本兵立马走上前去刺杀最前面的中国百姓,更可恨的是他们对准的不是心脏,而是右手臂,被刺刀刺穿的中国百姓双手握住刺刀,我们甚至能听到他们凄厉的惨叫。
    第二队日本兵刺杀左手臂,第三队右腿,第四队左腿,第五队右肩,第六队左肩……
    “这帮畜生。”桃花眼愤恨地骂了一句,“道长,我们能不能杀了他们,就算是鬼魂,也不能在中国的地盘上这样对待咱们中国的鬼。”
    道长摇了摇头说,“我们改变不了什么,这些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的重现。”
    “重现?什么意思?”方敏转过头,不敢再看窗外,干脆看着道长。
    “就是说,这些情景曾经真真实实地存在过,在某些特定的情境下会被重新演示一遍,就像放电影一样。”
    许久不说话的玲姨突然说,“我曾经碰到过这种情形,在战场上,叫‘阴兵过境’,活人碰到最好绕道走,否则阳气弱的人,魂魄会被勾过去。”
    方敏有些害怕地说,“那我们在火车上应该没事吧?”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因为大家谁也不能保证有事或没事。
    外面闪电、雷声、噼啪声、轰隆声不绝于耳,但就是不见下雨,几个日本兵把一位孕妇钉到树干上,一位日本军官拿着武士刀活生生把孕妇的肚子剖开,可怜那婴儿已经成形,但还没有足月,被那日本兵剖出来后,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
    那军官抢过一士兵手中的枪用刺刀插进婴儿的肩膀,举起手臂冲空中晃了晃,婴儿的手脚还在刺刀上动了几动。一道闪电划过,映照出日本军官恶魔一样的嘴脸。
    那位母亲凄厉的喊叫响彻整个云霄,隆隆的雷声仍遮不住那愤恨的诅咒,“你们都不得好死,我就算化成厉鬼也要找你们报仇,报仇……”
    方敏将头埋进刘志远的肩膀不敢看了,我们其余几人则愤恨地握紧了拳头。
    从日本兵的侧后方走出来一个身穿白袍的日本人,右手拿了把扇子,冲空中一挥,我们就看到那母亲和婴儿的魂魄冲他飞了过去,他的左手拿了一个印有类似阴阳图案的葫芦,取下葫芦塞,魂魄则被吸进葫芦口。


    【68】
    “不好,”道长突然叫了一句,“这是日本的阴阳师,他在搜集有怨念的魂魄,难怪刚才的髦那么厉害。”
    “阴阳师?”我也很奇怪,“日本的阴阳师怎么跑到中国来了?”
    “什么是阴阳师?”方敏抬起头说,“他们是干什么的?”
    桃花眼边盯着窗外边解释,“日本的阴阳师起源于中国的阴阳五行,能控鬼,制伏怪物,还能撒豆为兵,剪纸为人,类似于中国的道士。”
    “他们怎么能和中国的道士相比”,无为子道长听桃花眼这样说,立刻嗤之以鼻的反驳,“贫道的道术那可是正宗的道家渊源,他们的阴阳师顶多算旁门左道。”
    桃花眼一听立马满脸堆笑地冲道长一报拳说,“那是,道长的道术那是莫测高深,无与伦比,小日本那两下怎么能跟道长相比呢。”
    道长叹了口气说,“话也不能这么说,中国的道术现在越来越不景气了,正宗道家修行的也不多了,也确实出了许多蒙骗百姓的学术败类。我这次到徐州,就是应当地道教协会的邀请去做一次交流,希望能为中国的道教事业尽点微薄之力。”
    桃花眼伸出大拇指冲道长比划了几下说,“高,这境界普通人比不上。不过道长,外面那个扛鎌刀的是什么鬼?”
    我们一齐往窗外瞧去,不知何时阴阳师边上出现了一个侏儒一样的大头鬼,扛着一把比它身高还高的大鎌刀,之所以说是侏儒,因为虽然瞧不清面貌,但看那架势一点都不象个孩子。
    它站在阴阳师边上,身高只到阴阳师的腰部,阴阳师把扇子合拢,冲其中一位中国百姓指了指,那侏儒鬼扛着鎌刀来到他身前,也没看到他怎么做到的,一蹦而起,拿起鎌刀冲着中国百姓的脖子就抡了过去。
    我们看到一个人形的白光被挂在鎌刀头上拽了出来,那人形白光四肢拼命挣扎,但好像被粘住了一样,怎么也挣脱不掉。
    侏儒鬼扛着不断挣扎的人形鎌刀,来到阴阳师面前,单膝跪地,将鎌刀双手举过头顶。
    阴阳师看了看那不断挣扎的人形,从腰间取下一个东西,照着“人形”头顶的“百会穴”刺了下去,那人形立马不动了。阴阳师从鎌刀上取下人形,收入布袋里。
    又来到那立着不动的中国人尸体前,从袖口取出一个符纸一样的东西,双手合着念了几句什么,将那符纸迎风抖了几抖,拧成绳样,捏住尸体的下颌,将符纸塞到嘴巴里,再把下颌闭上,手往后面一指,那尸体居然自己走到了位置站定。
    “你们在看什么?”突然出现的声音把我们几个吓了一跳。
    原来白远瞳醒过来了,我们几个全神贯注的盯着窗外,没留意他的状况,他想从床上下来,不小心碰到左手,疼得呲牙咧嘴的,看着自己包着纱布的左手,冲我们几个扬了扬手说,“谢了,我还以为我要去见马克思呢。”
    刘志远蹲下身子帮他把鞋穿好,方敏搀着他站了起来,“幸亏你醒了,要不我们都不知道回去怎么向阿姨交代了,是道长救了你,你一定要好好好谢谢他们。”
    白远瞳冲道长鞠了一躬,“感谢道长的救命之恩,不知道道长家住何处,等我回去以后好亲自登门道谢。”
    “对啊”,方敏也一拍脑袋说,“我光顾着紧张了,忘了问道长家住哪儿了,道长一定要告诉我们,好让我们表达一下感谢之情。还有,齐月姑娘,我为我刚才的无礼向你道歉,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我笑笑说,“没事,不相信那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这种事情见过的人也不多。”
    道长说,“感谢就不必了,贫道四海为家,没有固定的住处,而且救你也是举手而为,并非刻意为之,你不必放在心上。再说,我们今天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可还是未知数。”
    “为什么?”我们几个这一次倒是异口同声。
    道长指着外面说,“那把鎌刀叫‘锁魂镰’,类似于黑白无常手中锁人魂魄的链子,但比那个要阴毒,被‘锁魂镰’锁走的魂魄会被其中的阴毒之气侵蚀,不出三天必会变成恶鬼。我之前还在奇怪为什么车厢里的人死前是那种表情,现在终于明白了。那扛镰刀的侏儒叫‘侏心傀’,我听我的师祖提起过,没想到还真的存在。准确地说,它也不能被称之为鬼,因为它本身并不存在,是被人为炼化出来的。”
    “炼化?人也能炼化出来?不对,鬼也能炼化出来?”白远瞳不敢置信地调高了嗓门。
    道长点点头说,“能,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不代表不能发生。听我的师祖说这是一门极损阴德的禁术,施法之人还要折阳寿,但所需条件也太苛刻。需要九九八十一个未出生但已成型的婴儿魂魄,死前要让他们经历巨大的痛苦折磨充分释放他们的怨气。”
    “道长,他们不是还没出生吗?怎么折磨他们?”方敏忍不住问道。
    刘志远说,“估计是折磨孩子的妈妈,想想都瘆得慌。”
    “是的,但是婴儿在母体内,一般的伤害对婴孩构不成威胁,所以这些孩子的母亲在临死之前都会经历非人的折磨,而且还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肚子被剖开,孩子被取走,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真的是惨绝人寰。被这样折磨致死的母子怨念极重。炼魂师把这些本就怨念极重的婴孩魂魄拘禁在容器内让他们自相残杀,最后剩下的那一个魂魄,放到特制的炼魂器中,再把那八十一名惨烈的母亲的魂魄投入其中供其食用,每天加持不同的符咒,七七四十九天后,就能炼成这‘诛心傀’,因其手段残忍,有违天道,炼成之日必遭雷击天谴。看来外面这‘诛心傀’已经扛过了雷击。不过,这日本的阴阳师从哪儿同时找来八十一位孕妇?”
    我看着外面阴阳师收集魂魄的动作,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也许有一个地方具备。”
    【69】
    桃花眼看了看我,抬手指了指外面说,“我们现在应该停在南京附近。”
    我点点头,“对,南京大屠杀。”
    “南京大屠杀,对噢,我怎么没想到。”道长一拍桌子站起来说,“这就说得通了,我一直在疑惑哪儿来的这么多厉鬼,而且同一时间同时出现,如果是南京大屠杀这就能对上号了。不过,这小日本搞这么一出目的何在呢?”
    说完,自己嘴巴里叽哩咕噜的念了一 遍,又抬起手掐指算了算,也不知道算到了什么,似乎有些吃惊,又抬手算了一遍,算完以后大惊失色,冲我们吼道,“快,快,收拾东西,赶紧下车,这是辆鬼车。”
    我们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什么鬼车?道长,你算到了什么?”
    方敏他们迟疑地说,“我们怎么办,要出去拿东西吗?我的身份证还在车厢里。”
    道长把包往肩上一背说,“等会走你们房间门口的时候,你们再收拾。”说完递给我们每人一张符和一小截断掉的“阴烛丝”。
    “我们是活人,阳气过重,很容易被鬼发现,这张符贴身放在胸口,阴烛丝放兜里,可以掩盖我们身上的阳气。记住,符千万不能丢,碰到鬼要摒气凝神,千万不要大喘气。”
    方敏他们一一点头表示记住了。
    玲姨迟疑地问了句,“可是道长,外面在打雷闪电,而且都是鬼,这荒山野岭的,我们下了车以后去哪啊?”
    “不管去哪?我们都必须下车,贫道算了两遍,这是辆鬼车,这辆车上的人都活不了,除非你的命够硬。
    刚走到门口的道长突然顿住了,回头冲我们说,“等会看到尸体别再叫出声,胆小的先把嘴捂上,别去看。”
    刚说完,方敏、刘志远和白远瞳就抬手捂住了嘴巴。
    道长和桃花眼在前面,我和木头在后面,玲姨他们走在中间。
    过道里飘荡着丝丝白雾,绿色的紧急出口灯光在白雾中泛着绿幽幽的光芒,仿佛饿狼窥视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
    来到方敏他们的卧铺门口,我终于知道道长为什么让他们事先捂住嘴巴了。两位年轻的女孩一位倒在床上,一位倒在地上,眼睛大睁,嘴巴大张,两手五指交叉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七窍流血,面部表情狰狞恐怖,应是死前经历过巨大的恐惧。
    在闪电明暗交替的映照下,仿佛地狱里惨烈的恶鬼,睁着死不瞑目的双眼愤恨地瞪着每一个不速之客的闯入。
    方敏双手死死捂住口鼻,瘫坐在地上,眼泪无声地大颗大颗往下落。刘志远和白远瞳呆立在原地,虽然之前有过心理准备,但真的看到好朋友惨死在跟前,三人还是难以承受。
    刘志远蹲下身子,把肩膀抽动的方敏揽在怀里。白远瞳走到倒在地上的女孩跟前,蹲下身子脱下外套盖在女孩头上,刚想伸手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道长喝了一声,“别动,千万别动。”
    白远瞳伸出去的手僵停在半空中。
    “千万别碰尸体,如果这是锁魂镰勾起的尸体的话,你这一碰会发生尸变。让她留在原地,这是最好的选择。取你们最要紧的东西,但是别碰尸体。”
    白远瞳和刘志远伸手从二层卧铺上各拿了一个背包背到身上,方敏则摇摇头什么都没取。
    刘志远从背包里拿出一件自己的衣服披到方敏身上,揽着她往外面走。
    我们一行八人来到火车车厢连接处,火车停了但整个车厢安静无声,沿途没看到一个鬼魂,车门并没有打开,这种车门也不是一般人能开得了的。我们只得继续往前去找列车员休息的房间。
    来到休息室门口,门居然从里面锁上了。桃花眼抽出诡丝,在上面按了一个开关,诡丝尖端变成细针形状,桃花眼将细针插入锁孔,左右倒了几遍,门居然开了。
    道长让我们先在外面等着,他和桃花眼一左一右慢慢移开房门,借着闪电的亮光,我们看到休息室内空间狭小,一桌一床,一览无余,我们暗自松了一口气,还真怕看到更恐怖的场景。
    但同时问题也来了,没有人,那开门的钥匙在哪里呢?
    桃花眼刚想走进去找找看是否有钥匙,却被木头拉住了手臂,桃花眼一愣,旋即拉住想进去的道长,指了指门锁,道长赶紧收回迈进去的一脚。
    我把红眼功能打开,对着房间内扫描一遍,冲桃花眼他们指了指床下,木头和桃花眼将道长位到身后,两人蹲下身子想看看床下是否有人,但天太黑,仅靠闪电的光亮照不到床底下,而我们又没带手电。
    我们不知道床下的是人还是尸体,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进好还是退好,几个人都拿眼睛看了看道长。
    道长从包里拿出一张符和一把铜钱剑,冲我们挥挥手说,“大家先退后。”
    道长拿着铜钱剑在房门口上下左右画了一遍,我没看懂他画得什么东西,又把黄符纸贴在门上方,然后拿着铜钱剑小心翼翼地往里迈了一步。
    红眼中,我看到床下的“东西”动了一下,我伸手位住正要往里走的道长,再仔细看了看,又不动了。
    我看了看简易的单人床,回头问木头,“木头,你的惊雷能把床腿砍断吗?”这床是铁做的,中间是中空的,一般的兵器估计很难砍断。
    木头看了看床腿,抬手平举惊雷说,“我试试。”
    “好,砍断一个。”
    木头双手握住惊雷,对准其中一条床腿横扫而过,“叮”一声过后,床腿没有任何变化,还是立着不动,木头看了看手中的惊雷,抬腿冲床腿“呯”一脚踢过去,床腿应声而断。
    整张床“呼啦”一声立刻往一边倾斜。
    原来惊雷过于锋利,木头又怕切不断,所以用力过猛,惊雷穿“腿”而过,居然没留下痕迹,直到被踢了一脚,才从中断裂。
    我赶紧盯着床下的“东西”瞧,其实不用我们多费劲去看,这一惊之下,床下立马传来叫声,“别过来,别过来,佛祖保佑,玉皇大帝保佑,王母娘娘,观音菩萨保佑,妖魔鬼怪统统离我远点,保佑,保佑啊,我回去一定天天上香。”
    桃花眼蹲下身子冲床下的人说,“喂,佛祖显灵了,我是玉皇大帝派来的救兵,还不出来见驾。”
    床下突然没声音了。
    【70】
    “再不出来,大神我可就要走了,妖魔鬼怪来找你,我可就不管了。”
    床下慢慢探出来半个脑袋,看了看桃花眼,又看了看我们几个,方才慢慢从床下爬出来。
    正是穿着制服的列车员,他居然没事,除了受了点惊吓,毫发无损。他拧亮手中的手电,冲我们晃了晃,“你们是人?”
    桃花眼劈手夺过他手里在的手电,边把手电关掉边说,“错,我们是神,是上帝派来的正义使者,手电我没收了。”
    列车员说,“你刚刚不是说,你是玉皇大帝派来的吗?”
    “玉皇大帝到西方去旅游,碰到上帝,一起派我们来拯救苍生的。”
    我一把将桃花眼拉到身后,“少贫嘴,这位同志,你能打开车门吗?”
    列车员愣愣地看着我点点头说,“能。”
    道长拉过他说,“那赶紧的,打开车门,我们要下车,快点。”
    列车员头摇得波浪鼓动一样,“不行,不行,不能开车门,刚才看到好多妖怪过去了,一开车门,那就死定了,我亲眼看到的,好几个乘客都被他们吃了。对了,你们几个怎么还活着,难道你们不是人,是鬼?”
    说完往后跳了一大步,双手握住脖子上的什么东西,又开始念叨,“佛祖保佑,玉皇大帝保佑,王母娘娘保佑……”
    道长扯过他的胳膊说,“行了,别念叨了,我们要是鬼,你早就死几回了,快去开车门,再不开车门,我们就真的要变成鬼了。”
    刚说完,车厢外又传来似狼非狼,似虎非虎的叫声,我们往车窗外瞧去,不知何时车窗外聚焦了大批的鬼魂和日本兵,四只高大的髦站立其中,一边抓住鬼魂往嘴巴里塞,一边往一个地方聚集。
    我们看得心惊肉跳,列车员又吓得握紧脖子上的东西,一边念叨,一边又要往床下爬。
    木头一把拉住他的衣领,把他拎起来,他双手一松去抓木头拉他衣领的手,“你,你,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我。”
    一样东西在闪电的亮光下在我眼前一闪而过,我抬手抓住列车员挂在脖子上的东西看了看,“哪来的,这块玉哪来的?”
    桃花眼听我的口气比较急切,也拿起玉看了看,“多多,怎么了?你认识这块玉?”
    我点点头,“木头,你看看,是不是这块?”
    木头将列车员的双手反剪到身后,一只手制住列车员,一只手拿起玉仔细看了看,“是的。”
    我举起手中的蒙尘,放到列车员的脖子上,“说,这块玉你哪来的?”
    “我说,我说,是我买的,一千块钱买的,真的。”
    “买的?”我不确定地说,“哪儿买的?”
    “真的是我买的,我从小体质不好,总是能看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每一次被吓着以后都要大病一场,两年前我爷爷买下这块玉让我挂到脖子上,说是能驱鬼避邪,我就一直贴身戴着。”
    道长听他这样说,也凑近看了看那块玉,反复瞧了几遍后说,“多少钱买的?”
    “一,一千。”
    道长“啧啧”两声说,“卖给你的那人要么不识货,要么就是脑袋让驴踢了,这可是正宗的‘天眼’,别说一千,就算是十万你也买不来。”
    列车员一听,“啊,这么贵。”
    道长说,“贵?这可是正宗的好东西,有价无市的,我说你小子怎么能毫发无损地站在这儿,原来有‘天眼’护着你。”
    我让木头先把列车员松开,问道长,“道长,这玉的名字叫‘天眼’吗?”
    “是的,这玉的形成极其难得。”他拿起列车员脖子上的玉,让桃花眼打开手电筒照在玉上说,“天眼的雕刻和一般的玉不同,一般的玉都是扁平形状,而天眼是圆柱形,这是为了把中间的‘眼睛’突出来。之所以叫‘天眼’,是因为这眼睛的形成不是后天人为雕上去的,而是先天随玉而生的。所需条件极为苛刻,只有处在风水宝地或龙脉上的玉种才有可能形成‘天眼’,而且一处龙脉只能生成一对眼睛。所以‘天眼’往往是‘成对’出现。据说佩戴天眼玉可强身健体,驱鬼避邪,现在看来,传说是真的,否则这小子也不会蹦跶到现在。”
    道长放下玉佩,转头问我,“月丫头,你认识这玉原来的主人?”
    我点点头说,“嗯,这玉是小花的,是小花的祖先留给他们家的传家宝,是不可能卖给别人的,这中间一定有什么问题。”
    列车员听我这样说,赶紧把玉塞到衣服里,护住胸口说,“这玉可是我们买来的,又不是骗的,抢的,你们不能拿回去。”
    我犯了难,他讲的也有道理,我抬头看了看木头,木头看看我,“回去再说。”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玲姨说,“玉的事情以后再处理,现在先下车要紧。”
    道长说,“对对,先下车。小子,这玉是好东西,但也不是万能的。”
    说完,指着窗外面闪电下的髦说,“看到没有,那几个高高的怪物叫‘髦’,你这玉对它没用。你是和我们一起下车呢,还是留在这儿等死,随便你,不过,你得把钥匙给我们,我们下车。”
    列车员护着胸口的玉,纠结了一会说,“我和你们一起下车,不过,你们不能抢走我的玉。”
    桃花眼指了指木头,冲列车员笑笑说,“抢?我们这位大神要是想抢你的玉,还用等到现在?”
    列车员没说什么,不过把手放了下来,看来是想通了。
    下了火车以后,我们跟着道长往魂髦相反的方向走,天上闪电一个接着一个,雷声隆隆作响,我们一直以为会下雨,可走了半个多小时,还是老样子,一滴雨都没下。
    倒是我们几个都有点沉不住气了,因为那似狼非狼,似虎非虎的叫声一直时不时在身后响起,按理说我们走了半个多小时,应该离他们足够远了,可为什么还是能听到声音呢?又走了十来分钟,道长突然停下不走了。
    “道长,怎么了?”方敏累得气喘吁吁得问道。
    “不太对劲,这个地方我们好象走过,”说完,拿出罗盘比了比。
    我抬头看了看周围,说实话,天阴沉沉的,又打雷又闪电,又担心后面的魂髦,我也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走过这个地方,我捅了捅木头,“木头,你看呢?”
    木头摇摇头。
    桃花眼走到道长跟前看了看说罗盘,“道长,我们走的方向不对吗?为什么我感觉那些怪物就在我们后面。”
    【71】
    道长还没来得及答话,仿佛应验桃花眼的话一样,从我们侧后方又传来似狼非狼,似虎非虎的叫声,而且听声音,距离我们并不算远。
    难道我们走了这么久,一直没走出怪物的包围圈,还是怪物一直跟在我们身后,又或者我们压根就在原地转圈?无论哪一种情形,对我们而言可都不乐观。
    我试着问道长,“道长,我们原路返回,找到火车再重新调整方向呢?”
    道长一边看手中的罗盘一边说,“晚了,我们已经陷入某种阵法里,罗盘显示的方向是对的,但我们走的路却不对,即使回去我们也可能找不到火车。”
    “那怎么办?”刘志远一边搀着方敏一边留意我们的谈话。
    “凉拌”,道长“啪”地把罗盘一收说,“是生是死就看造化了。”说完,从边上的草丛里拔了一些青草编成个草人,让我们每人拔了一根头发编到草人里,又从包里掏出一些符纸贴到草人身上。把九个草人摆成五角星形状,每一个草人身后立了一面小旗。
    做完这些,道长站起来说,“好了,就看这九个草人能不能代替我们骗过摆阵人的耳目了。”说完指着右前方说,“我们再往前走走试试。”
    又走了两刻钟的时间,周围的景色在闪电的映照下还是斑驳陆离,明暗交替,没有任何变化,越走我们几个的心里越是没底。方敏累得大口大口喘气,已经掉在队伍最后的刘志远半拖半抱地搀着她往前走。
    玲姨看了看她对道长说,“休息一会吧,估计一时半会也走不出去。”
    道长边观察周边边继续往前走说,“不行,现在是交替时间,阴气最重,如果我们走不出去,就危险了。”
    刚说完,后面传来方敏和刘志远的叫声,我们忙回头去看,扛镰刀的“诛心傀”不知何时来到我们身后,镰刀头上方敏和刘志远的魂魄犹在勿自挣扎。
    白远瞳叫了一声“志远,学姐。”握起拳头,就要往前冲,被桃花眼一把拉住。
    那“诛心傀”甩了甩镰刀头上刘志远和方敏的魂魄,“咯咯咯”笑了几声,笑声尖细高亢,就像拿指甲在玻璃上划一样,让人心房颤栗,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们听着他的笑声,人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木头和桃花眼站到了我和玲姨前面,道长从包里拿出他的拂尘,摆出防御姿势。
    “诛心傀”一边笑,一边往前走了两步,我们则握紧了手中能握的东西,盯着它的动作,往后退了两步。
    不是我们不想往前走,而是不敢往前走,它手里的镰刀太厉害了,两个大活人没听到任何反抗,“啊”一声魂就没了,谁也不希望成为它下一个牺牲品。
    可是它往前,我们往后,这也不是办法啊,我握紧手中的蒙尘对道长说,“道长,怎么办?这时候跑有用吗?”
    “往哪里跑?我们走了这么长时间都没走出阵法,这个时候谁落单谁死得快。”
    桃花眼握紧手中的诡丝,一边警惕地盯着它往后退,一边问道长,“道长,这个‘小朋友’有弱点吗?”
    “有,怕太阳,只要我们能熬到日出,那就安全了。”
    这个弱点等于没说。
    就在我们无计可施的时候,我们身后又传来似狼非狼,似虎非虎的叫声,等叫声结束,在我们侧后方出现四个髦的叫声,与前面的诛心傀形成完整的包围圈。
    我们现在就是那待宰的羔羊,掉入陷阱的小动物,列车员抓紧胸口的天眼,又开始念叨“保佑”,这回又加了几个字词——早知道就不下火车了。
    我也很纳闷,我们明明是朝着魂髦相反的方向走的,怎么就走到它们的包围圈里呢?
    一个髦就让我们挂掉半条命,更何况现在是四个髦再加上一个诛心傀,这回估计是真的完了。
    天空闪电和雷声轰鸣不断,就是不见下雨,而且自从诛心傀出现后,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好像闪电和雷声更加密集了。
    我们几个肩并肩围成一圈,把玲姨和列车员围在中间,心情复杂地看着周围的髦和傀。可奇怪的是,那几个髦出现以后就不再动了,并不急于向我们发动“进攻”,就连刚才还往前走的诛心傀现在也呆立在原地,不再往前走了,看着我们时不时毛骨悚然的笑两声,笑得我们心里一直发毛。
    “奇怪,那个日本阴阳师去啊了?还有那些日本兵怎么不见了?”
    “道长,都这个时候了,咱就别想他们了,他们如果来了,我们只能死得更快。”桃花眼说完把我拽到了他的身后,“和我妈呆一块,这里有我们几个呢。”
    我站在他身后没动,因为此时我左手右手的手纹和戒指又在同时发光,身上一会热一会冷,两个眼睛冷热交替,就象两股力量在我体内冲撞,谁也不放过谁,都想占据上峰,我得花费巨大的意志力来控制两股相接的力量。
    同时那种惴惴不安的心慌感又在心里涌现,我闭上眼睛,慢慢地吐纳呼吸,这是三叔教我的中国传统的太极拳呼吸吐纳法,能让我的心慢慢静下来。
    等那两股冲撞的力量渐渐达到暂时的平衡以后,我慢慢睁开眼睛,我们还在刚才的地方,双方僵持着没动,其实也不能叫僵持着,应该是对方在等待命令,将我们一窝端了。
    对啊,“命令”,道长说得对,那个日本阴阳师就是那个下命令的人,“擒贼先擒王”,我们可以先找到他,解决了他,其他的应该就好办多了。
    我抬头往四周看去,周围是低矮的灌木和草丛,只有一处有较高的土坡,如果我们能听到阴阳师的声音,而看不到他的人,那他应该就在那个土坡后面。
    我把情况和道长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到土坡上去看看,在这和诛心傀耗着也不是办法。
    我们慢慢地往土坡的方向移动,那诛心傀居然没来追我们,真是奇怪,先不管了。对我们来说,他不扛镰刀收割我们,对我们来说就是好事。
    我们来到土坡上,不敢站得太高,大家蹲在土坡上抬头往下面看。果然看到阴阳师和那群日本兵,还有被搜刮来的魂魄,包括火车上的人的魂魄,之所以肯定是火车上的人,因为我看到了穿着花裙子的方敏的同学。
    阴阳师就站在这些魂魄的中间,嘴里时不时发出似狼非狼,似虎非虎的叫声,他每叫一次,这些魂魄就会相应地动几个位置,看样子是在摆什么造型。

    【72】
    看着他们慢慢移动,我心底那种不安的感觉也在慢慢扩大,两只眼睛打架一样,一会热一会冷,但我不敢乱动,拼命张大眼睛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想找出让我心底不安的原因,当我盯着那阴阳师看的时候,发现他在我眼中的影像和其他魂魄略有不同。
    由于我左右手的手纹戒指都在发光,所以现在我两只眼睛的颜色应该也不一样,其他魂魄在我眼中是半透明白色,看不到骨骼的,但是阴阳师在我眼中是有骨骼的,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阴阳师不是魂魄,但他不是人,因为我在他身上看不到人类特有的红色血液,象他这种情况我之前见到过,在徐福墓中,所以阴阳师有可能也是一具僵尸。
    我把情况和趴在我左手边的道长说了,道长沉默了一会说,“僵尸?为什么会在没有月亮的晚上出现?还抓来这么多魂魄,它想做什么呢?”
    我一边控制着体内冲撞的两种力量,一边盯着下面的动静,“不知道,但不止他一具僵尸,还有许多。”我抬手指着下方比较远离我们这边的一群,“那一片几乎都是僵尸。”
    此时,随着阴阳师队形的越来越完善,天空中的闪电雷声也越来越密集,我们也终于看出来了,那阴阳师是在摆一个阴阳鱼造型,他自己则是阴鱼眼,目前的阳鱼眼还是空缺。
    我体内两股冲撞的力量越来越大,只得闭上眼睛拼命咬住下唇才不让自己叫出声,双手抓着地上的稗草,指甲深深地掐进泥土里,我把头埋在草丛中,借助夜晚草丛的凉气给自己滚烫的右边脸颊降降温。
    一股温暖的力量注入我冰凉冰凉的左边身体,不用抬头,我也知道是木头在帮我抵御寒冷。
    木头把我从地上拉起,半拥在怀里,耳边传来桃花眼和玲姨压抑且焦急的声音,“多多(小月)你怎么了?”
    我想抬头冲他们笑笑,但双眼的疼痛让我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有。
    我的左手手腕被人握在手里,过了一会传来道长的声音,“心中非常快,脉相极其古怪,贫道活了这么多年,从没见过如此脉相。”
    下方又传来似狼非狼,似虎非虎的声音,那声音每叫一次我心底的不安就扩大一层,体内两股力量的冲撞就加大一分,我把头埋在木头怀里,死死咬往下唇,控制自己尖叫出声的欲望。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那么想大吼出声,而且体内两股力量从来没表现的这么不受控制,仿佛要将我整个人撕裂一般。
    等下方阴阳师的叫声停止,我体内那股躁动不安狂吼出声的欲望慢慢被我压制下来,我从木头怀里抬起头,睁开眼睛想去看看下方的情形,不期然与一双好奇的眼睛对上。
    那眼睛的主人看到我睁开双眼大吼一声,“妖怪啊。”往后一倒,一跟头翻下了土坡,原来列车员看到我一红一蓝两色眼睛被吓得不小心掉了下去。
    我们几个赶紧趴在土坡边上去看,还好,他滚到一半的时候被一块突出的大石挡住去路,他爬起来躲到大石后面,双手抱头,缩成一团。但是这边的动静还是被阴阳师现发现,他“嚄嚄”叫了几声,就从僵尸群里出来两具僵尸往我们这方向“走”来,真的是“走”而不是“跳”。
    我问了道长,道长说,“这几具尸体估计刚死不久,所以能‘走’,如果死得时间长了才会成为‘跳尸’。”
    看着几具僵尸往我们这边越走越近,我们压低声音去叫列车员,可在雷声轰隆中,压根就听不见,我们又拿石子去扔他,他估计被吓坏了,只一径把头埋在膝盖里,缩成一个球,理都不理我们,没办法,道长和桃花眼决定下去救人。
    他们小心翼翼地趴着往下滑,不敢站起身来,我们谁也不知道僵尸或鬼魂能不能看到我们,但能听到或闻到那是确定的。
    刚来到列车员跟前,那两具僵尸也嗅了嗅鼻子往他们的方向奔去,桃花眼拍拍列车员的肩膀,想把他从地是拉起来,但是手刚碰到列车员,他吓得立马往一边爬,一边爬一边嘴里嘟囔着什么。
    道长手里握着两道符,盯着越来越近的僵尸,桃花眼没办法,伸手去拽列车员的胳膊,列车员立马手脚并用,又抓又踹又叫,“别碰我,别碰我,我有上老母,下有妻小,你们放过我吧。”
    叫嚷声让下面的阴阳师停止排队,鼻子嗅了嗅,嘴里发出一叠声“嗷嗷”的嚎叫,离我们最近的髦随即向我们走来。
    道长把符纸贴到走到跟前的两具僵尸身上,僵尸停在原地不动了,回头冲桃花眼喊,“打晕他,快。”
    桃花眼一个手刀下去,列车员倒在地上不动弹了,他拎过列车员的身体横背在背上,双手抓住列车员的胳膊和腿,和道长一起往土坡上爬,但土坡比较陡,滑下去容易,爬上来难,更何况还背了一个人,试了几次没成功,爬上几米就往下掉。
    此时髦离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道长看形势不对,一挥手和桃花眼往左下方走去,想避开髦的搜寻范围。
    髦到了大石头边上转了几圈没有看到人,抬起头冲天嚎叫了几嗓子,下面的阴阳师附和地叫了几声,那髦一手一个就把立着的两具僵尸拎在手里,转向往阴阳师的方向走去,我们长舒了一口气。
    阴阳师围着两具僵尸转了几圈,抬手撕掉粘在僵尸头上的黄符纸,又吼了几嗓子,那僵尸和髦回到原来的位置站好。我们抬头去看,阴阳师的列队在我“双色眼”的状态下,看得格外清晰,左半边是鬼魂,右半边是僵尸,两边队伍排成太极阴阳图案。
    我又抬头观察周围四只髦和诛心傀的位置,看了几圈终于想通了,为什么诛心傀不来“追杀”我们,他们五个的位置刚好在阴阳图案的五个方向,代表金、木、水、火、土五行,五行和中间的太极阴阳图案相生相克,又相互和谐。
    阴阳师摆出这么一个阴阳五行阵到底是为什么?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我们明明是朝着阴阳师相反的方向走,怎么会走到和他们相同的方向?
    【73】
    道长不在身边,我把自己的观察和木头说了一下,木头也猜不出阴阳师摆这么大阵仗到底是想做什么。
    我担心道长和桃花眼他们的安全,和木头一起往左下方去寻找他们的身影,但天气比较暗,在忽明忽暗的闪电交错下,看不清是人还是石头,还是其他的什么物体,看了几圈只得放弃。
    正在我们想办法想和桃花眼他们联系的时候,下方又传来似狼非狼,似虎非虎的叫声,我体内嚎叫的欲望又开始萌芽,不自觉地抓紧了木头的手臂。
    木头看到我的状态,左手与我的右手十指相扣,帮我抵御寒冷,右手则伸到腰间,把惊雷抽了出来。
    我正在奇怪他为什么抽出惊雷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咯咯咯”瘆人的笑声。
    木头左手拉着我躲到他的身后,右手则举起惊雷挡住诛心傀砍过来的镰刀,可能诛心傀没想到惊雷能拦住他的镰刀,愣了几秒钟,木头则趁机把他的镰刀架开,抬起脚想去踹诛心傀,却踹了个空,原来诛心傀并不是实休,没有我的血作引,木头踹不到它。
    我忍住体内翻腾的撕裂感,抬脚补了诛心傀一脚,诛心傀立马被我踢得翻了几个跟头,从远处爬起来,也不笑了,阴郁地看了看自己的镰刀,又看了看我和木头,抬眼去看旁边站着的白远瞳和玲姨。
    我和木头赶紧走到玲姨他们跟前,防止它偷袭,诛心傀看了看我们,刚想往前迈步,下面阴阳师又发出高亢的嚎叫,那诛心傀听到叫声,又“咯咯”笑了几声,转向往阴阳师的方向蹿去。
    我瘫坐在地上,全身止不住发抖,玲姨拨了拨我额头上汗湿的碎发,“小月,你怎么了?告诉玲姨,该怎么帮你?”
    我的牙齿在“哆哆”打颤,不要说说话了,连咧嘴笑笑都成问题,我坐在地上,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拼命咬住下唇极力抵御体内一冷一热两股冲撞的力量。
    我现在真的希望自己能疼晕过去,可以让自己少受点痛苦,但理智告诉我,不能晕,这时候晕过去,等于把命送出去,所以虽然我疼得神志有些不清,眼冒金星,但我还是拼命告诉自己,“坚持住,不要晕,你一定能挺过去。”
    正在迷迷糊糊的时机,下方传来桃花眼急切的喊叫,“道长,小心。”
    我们忙爬起来往下方去寻找,原来,诛心傀受到阴阳师的命令去诛杀道长和桃花眼,在我神智迷糊的这一会时间,列车员的魂魄被诛心傀收走,不知放哪儿了,桃花眼和道长均挂了彩。
    桃花眼的诡丝由于沾了我的血还好一点,但道长的拂尘就被削得只剩半截,正狼狈地躲避诛心傀的镰刀。
    木头拍拍我的手,冲玲姨和白远瞳说,“呆在这”,自己起身就想去帮忙。
    我拉住他的手,顺势站起来说,“一起。”
    玲姨抓住我的胳膊,“小月,你不舒服就别去了。”
    我摇摇头,右手握紧蒙尘,“只有我的血能接触到诛心傀。”
    木头看看我咬了血的下唇,抬手替我擦掉嘴边的血迹,拉着我的手一起慢慢往桃花眼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
    白远瞳本想和我们一起下来,被玲姨拉住了,“别去,去了也只会是拖累。”
    来到桃花眼他们跟前,我们发现诛心傀的动作异常迅速,左蹿右跳,拿着镰刀,刀刀对准道长的脖子,估计那镰刀只有砍在脖子上的时候才能收走人的魂魄,但砍在其他地方虽说不致命,留下伤口却是难免的。
    也不知为何,那诛心傀只一径追着道长砍,对桃花眼视而不见,桃花眼身上的伤口都是帮道长挡镰刀的时候留下的,道长的伤更严重,刚换的衣服又变成一条条了,虽然晚上看不清,估计也是满身血。
    道长和桃花眼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了,那诛心傀压根就不知道累,动作没有丝毫怠慢。在它挥着镰刀再一次砍向道长时,我和木头及时赶到,帮道长挡下了致命的一击。
    那诛心傀双手握着镰刀,鼻子嗅了嗅,双眼阴沉沉地盯盯着我们。
    我们几个背靠背,防止它突袭,桃花眼一边大口喘气,一边说,“你们怎么来了?我妈他们没事吧?”
    “没事,我和木头担心你们,过来看看,道长,还挺得住吗?”
    “挺得住,虽说是老骨头了,暂时死不了。”
    那诛心傀围着我们转了一圈,应该是在选择谁最适合下手,最后还是选择攻击道长。
    我们看它奔着道长的方向而去,木头和桃花眼赶紧抢前一步,想阻挡它那把致命的鎌刀,没想到诛心傀非常聪明,晃了我们一招,它来到近前并没有拿镰刀攻击,而是一晃身,身形蹿到他们身后,从后面攻击道长,木头和桃花眼想再回身抢救已经来不及了。
    诛心傀的鎌刀直奔道长的后劲而去,道长本来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目标突然消失后,有一刻的恍神,等感觉到身后有危险时,已经来不及转身了,危急时刻只得往前跨了一步,矮下身子滚了几圈,方才狼狈地躲过致命的镰刀。
    而我发现诛心傀从身后攻击道长时,举起手中的蒙尘就去挡诛心傀的镰刀,同时顺势抬脚去踢半空中的诛心傀,没想到镰刀倒是被蒙尘格开了,但是我抬起的右腿却不小心被镰刀划伤,汩汩的往外冒血,我连忙用左手压住伤口,尽量避免流血过多。
    但是接触到我血液的鬼戒立刻光芒大盛,流出来的血液没有一滴浪费都被吸到了鬼戒里,本来我体内相互冲撞的两股力量,随着鬼戒的发光,终于决出胜负,蓝色力量完全KO红色力量。
    我只感觉全身一凉,本来还烫得过分的右半边身体此时被冰凉取代,眼睛中火辣辣的感觉也消失了,冰凉清新,之前那种冷到骨髓里的冰冻感觉也不见了。
    那边阴阳师又叫了起来,诛心傀则顺势又有了动作。
    木头、桃花眼和道长看到我受伤,都冲到我跟前,这时我的脑海中突然跳出一个念头,“攻击那老道。”
    我抬眼去看,诛心傀的镰刀已经举在了半空中,我用双眼愤恨地盯着诛心傀,很想让它滚远点,没想到念头刚起,那诛心傀就仿佛被人踢了一脚一样,在半空中翻滚着落到远处。
    我看着远处的诛心傀,居然能感受到它的恐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74】
    我看了看道长,又看了看远处的诛心傀,试着想了一下,“把镰刀扔了”,没反应,“跪下”,也没反应,真是邪门了,难道刚才有高手在帮我们不成。
    木头撕下背心的下摆,将我的腿伤包好,对于伤口我倒是不担心,有手纹在,恢复也只是时间问题,但是那诛心傀为什么要追着道长杀呢。
    道长一边盯着远处的诛心傀一边说,“我也刚看出那阴阳师的目的,他摆的这个阵仗叫‘阴阳招魂阵’,阵内所有的生物都会不自觉地往一个方向移动,这也是我们之前不停绕圈的原因。然后将所有生物的魂魄用五行八土卦锁在一起,借用鬼魂的力量打开冥界的大门,这种阵法我只听说过,从来没见过。古书上记载,这种阵法是禁术,因为必须要用九九八十一个‘生魂’祭天,才能完成‘术引’,还要具备适当的天气,足够多的冤魂冤气,以及法术足够高的施法者。总之条件非常苛刻。”
    “道长,生魂是指刚死的魂魄吗?”
    “是的,丫头,不错,挺聪明,一点就透。”
    虽然情形不对,但被人表扬,总是件让人心情愉悦的事情,如果能忽略掉向我们追过来的诛心傀那就更好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诛心傀,我的脑海中居然又跳出了一个念头,“我要报仇。”
    说实话,我很好奇,它刚才是怎么被踢飞出去的,要是能再来一遍就好了。刚想完,那诛心傀又在半空中被踢飞了出去,我又切切实实感受到了它的恐惧。
    难不成,我能读懂鬼的思想?可是道长说,严格来说诛心傀也不算是鬼,但也是用鬼炼化的。我抬手看了看左手的鬼戒,蓝色光芒绚丽温和,在闪电明暗交错的映衬下,真的像“鬼火”一样。
    我把左手拇指按在手心,排除杂念,盯着诛心傀,默念,“把镰刀扔了,把镰刀扔了”,没反应。我不死心,又念了一遍,“我命令你把镰刀扔了。”
    这次精神过于集中,居然念出了声,桃花眼说,“多多,你要扔什么?”
    我一愣,“啊”,对面的诛心傀居然真的把镰刀扔了。
    看来我真的能读懂鬼的思想,控制鬼的心神,我把情况和道长他们说了,道长说,“丫头,我就知道你福大命大,这也算因祸得福了。估计鬼戒的作用被激发出来了,再加上你阴阳体的特殊体质。如果你能控制住‘诛心傀’,那其他所有的鬼魂都是小菜一蹀。”
    “但是,我不知道怎么控制,时灵时不灵。”
    “没事,多练几次,找到那种控制的感觉就好了,现在我最担心的倒是那阴阳师”,道长看着远处作法的阴阳师叹了口气。
    “对哦”,桃花眼看我要站起来扶了我一把,“道长,打开冥界的大门会怎样?真的有冥界存在吗?”
    道长站起来看了我一眼,“生灵涂炭,恶鬼当道。”
    “可是不对啊,之前鬼警叔叔说过,冥界的管理比人间还要严格,怎么可能轻易被打开大门,放恶鬼过来呢?”
    道长往前走了几步,诛心傀看我们往前走,捡起镰刀嚎叫着跳开了。
    “我想,这种阵法之所以被列为禁术,它打开的应该是十八层地狱的大门,我们必须想办法阻止它,否则将会是一场人间浩劫。”
    “可是,道长”,我一边扶着木头的手往前走,一边说,“凭我们几个的力量,怎么可能打得过这么多的鬼魂僵尸。”
    “倒也不用全都打败,我们想办法破坏他们的仪式就行了。知道诛心傀为什么追着我杀吗?”
    我们都摇摇头。
    “你们看阴阳师的阵法”,道长一边指着阵法,一边替我们解释,“这套阵法取自五行八卦,有阴阳四个阵眼,现在阴阳师所处的位置是阴鱼眼,阳鱼眼的位置目前还空着。而这个位置必须要用生魂去填补,生魂的道行越高,阵法成功的机率就越大。我猜测那阴阳师看到我的符纸以后,认为我比较适合那个位置,所以让诛心傀来取我性命。”
    “那现在他们没取到道长的性命,会如何?”
    桃花眼摸着下巴说,“估计会随便找一个鬼魂代替,毕竟时间不等人,耗到天亮,他们的阵法就没用了。”
    道长掏出一颗药丸扔到嘴里,又给我们每人一颗,“先吃下去,挡挡尸毒,有备无患,真要随便找一个鬼魂,也不会等到现在了,我们再往前走走,看月丫头能不能从鬼魂那‘听’到些信息。”
    我们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十几米。
    听不到任何信息,不知道是我的“读鬼术”不灵,还是压根就没信息给我,所有鬼魂和僵尸站在阵法里一动不动,就象流水线上的机器一样,整齐划一。
    诛心傀跪在阴阳师跟前,说着什么,我们不敢靠太近,听不清。阴阳师接过诛心傀手中的镰刀,鼻子凑近嗅了嗅,仰天发出一声嚎叫,他一叫我体内的血液瞬间沸腾,右手的手纹光芒大盛,心脏剧烈地跳动,仿佛要跳出胸膛一样,我右手捂住胸口跪坐在地上。
    道长突然叫了一下,“不好,月丫头。”
    【75】
    我抬头去看,发现刚才还电闪雷鸣的天气,不知何时已经转好了,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天空,满天繁星如星星点点的小花点缀在低垂的天幕上。
    记忆中温暖的大手就伸在我的面前,我低头去看大手的主人,温暖和煦的眸子正冲着我微笑。我也不由自主地回他一个微笑,将自己的小手放到大手中。
    英俊帅气的脸庞后面是一道闪着白光的大门,大手将我从地上拉起,第一次感觉微微一笑很倾城,并不是用来形容女子的,还可以用来形容男子。我眼前的男子笑起来倾城倾国也不足以形容他的美。
    我出神地凝望着他的倾世容颜,感受着他带给我的莫名熟悉与莫名的心安,又带着一丝丝的疑惑,慢慢地随他往身后的白色大门走去。走了几步,那些讨人厌的穿黑色衣服的坏蛋又从周围冒出来,这次他们手里拿出的不是枪,而是刀和绳索,看来他们想把我们绑回去。
    我体内累积的愤怒在此刻全都爆发出来,一直以来他们都只出现在我的梦中,让我看着他们杀死那双温暖的大手而无能为力,现在我可以接触到他们,我一定要将他们全都杀死,不能让他们伤害我最在乎的人,最好碎尸万断,以泄我尽头之恨。
    我拉住暖男,把他推到我身后,右手抽出蒙尘,对着黑衣服勾了勾手,其中一位黑衣服往前走了几步,张了张嘴,但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也不想知道他说什么,我举起蒙尘朝着黑衣人的咽喉刺去。
    黑衣人一侧身躲开了,我一击不中,反手去削黑衣人的腹部,黑衣人弓背收腹,又躲了过去,我不服气,又提起匕首去攻击,你来我往几个回合下来,黑衣人只防守不进攻,一直在那张嘴讲话,又听不清他在讲什么,我好像在看“哑剧”一样,我骂了一句“神经病”。
    匕首虚晃一招去攻击黑衣人的咽喉,趁黑衣人往后仰头避开的瞬间,抬手去攻击黑衣人的腹部,情急之下黑衣人往后退了一大步,避开要害部位,但手臂仍被划破一道口子,我抢上前去想继续攻击黑衣人,却被后面赶上来的另两个黑衣人拦下。
    不得已,我跳出三人夹攻的范围,站在暖男身前,防御地看着黑衣人,暖男伸手拉住我的左手,冲我微微一笑,也不去管黑衣人,只一径拉着我往亮光的方向走去。
    我一边跟着暖男往前走,一边回头看黑衣人,防止他们偷袭,果然黑衣人看到我们往前走,又从后面追上来,之前被我划伤手臂的黑衣人走到我面前,拦住去路,不让我们往前走。
    同时,伸出左手去抓我的右手臂,我侧身躲过,同时举起蒙尘去反击,没想到黑衣人并没有躲避,蒙尘深深地刺进他的右手臂鲜血顺着手臂往下流,流到手腕处有红光闪过,看到这一幕,我反倒愣住了,从内心里升腾起心痛的感觉。
    另一位黑衣人伸出双臂把我箍在怀里,我反应过来拼命挣扎,无奈身后人的力量太强大,我挣脱不了,转头冲暖男大叫,“快跑,别管我。”
    没想到,暖男并不理我,仍然保持原来的姿势冲我倾国倾城的微微笑着。
    我刚想再冲他吼,只觉得脑袋一凉,脑门上不知道被人拍了什么东西,但意识瞬间清醒,我睁开眼睛看到木头满身鲜血地握着我的蒙尘,桃花眼双手勒得我快喘不过气来,旁边道长正和诛心傀在打斗,但明显已处于下风。
    “发生什么事了?”我抬手想抓住木头的右手查探伤势,无奈桃花眼抱得太紧,我动不了。
    我刚想回头让桃花眼放开我,耳边又传来似狼非狼,似虎非虎的叫声,随着叫声响起,我眼前的景色一变,我又看到了暖男在白光门口冲我招手。
    我刚想迈步往前,却被人牢牢锁住动弹不得,不对,好像哪儿不对劲。
    我看着这处的暖男,又看了看对面的黑衣人,我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点,“我这是在哪?到底哪儿不对劲?”
    手里被人塞了一样东西,身后锁住我的力量突然消失了,我举起手中的东西,原来是蒙尘,可是,我刚刚用它来刺杀黑衣人的,是谁塞给我的。
    大脑告诉我,我应该去问问白光口的暖男,也许他知道,可心底又有个声音对我说,“别去,危险。”
    我站在原地,拿着蒙尘,看着冲我微笑的暖男,脚步不由自主地往他走去。
    可是走到白光门口,我却停住了,歪着头,看着冲我倾城微笑的暖男,皱起了眉头。暖男看我不往前走了,姿势优雅地冲我抬起了手。
    我如同被盅惑一般抬起手臂放进他的大手中,慢慢往门内走去,在我的手越过白色门的瞬间,右手的手纹突然光芒大盛,一瞬间我的脑海中闪过木头浑身是血的画面,我看到木头握着我的蒙尘,而蒙尘插在木头的手臂上,我明明是拿蒙尘刺黑衣人的,为什么它会出现在木头的手臂上。
    想到这里,我甩掉暖男的手臂,往后退了一步,转头去寻找木头的身影。却突然被人对准右肩拍了一掌,毫无防备之下,我狼狈地倒跌入身后的白光中。
    我左手撑地站起,捂着右肩膀,抬眼去寻找偷袭我的人,却发现自己现在正处在僵尸包围之中,我吓得抱紧手臂往后退,但四面八方都是僵尸,我不知道我在哪儿是安全的,只能双手抱腿蹲在地上,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同时心里又在自欺欺人地祈祷,“那些僵尸没看见我。”
    不过,那些僵尸好象真的没看见我,他们全都朝着同一个方向,笔直地站着,整齐划一,这场景好熟悉。我慢慢站起身,抬眼观察四周,发现自己正处在阳鱼眼的位置。原来阴阳师嗅了我的血液,发现我是阴阳体,放弃道长改而用我来作阵眼,可是为什么不杀了我呢,阳鱼眼上不应该是生魂吗?
    【76】
    先不管这些,木头呢?桃花眼本来紧抱着我的,为什么突然松开了?道长最后能打过诛心傀吗?我转头去寻找木头他们,发现周围都是僵尸,看不到木头在哪。
    我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僵尸们没反应,又往前走了几步,还没反应,于是放心地往前快走,想尽快走出僵尸范围去寻找木头他们。
    “呯”的一声,我被一股无形的屏障挡了回来,我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拍拍屁股,没发现前面有东西,伸出双手,慢慢试探地往前走,走到僵尸边缘的时候,双手触电一样又被挡了回来。我不死心,又往其他方向试了几次,每次都被电回来,电得我心里直发怵。
    正在无计可施之时,身边又想起似狼非狼,似虎非虎的叫声,我体内沸腾的血液被点燃,我痛苦地跪坐在地上,体内两股力量在我体内横冲直撞。忍无可忍之下,我张开双臂冲电闪雷鸣的天空,“啊”地叫了出来。
    右手手纹和左手鬼戒同时光芒大盛,那种似狼非狼,似虎非虎的声音一直在我耳边萦绕,我痛苦地捂住胸口,又抱住脑袋,实在忍受不了了,我一边叫一边在地上翻滚,整个身体一会热,一会冷,两只眼睛冷热交替,仿佛要炸开一样,双手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把自己撕碎的欲望。
    双手臂、大腿、胸口、腹部,凡是我自己能够够得着的地方都被我自己抓破了,我现在可以用衣不蔽体,浑身浴血来形容。左手鬼戒,右手手纹贪婪地吸收我的血液。
    在我生不如死,痛苦自残的当口,原本电闪雷鸣的天空阴云密布,此时正以一种怪异的漩涡状呈现,漩涡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仿佛是龙卷风刮起的前兆。
    事后我才知道,在我迷失心智走向阵眼的同时,木头、桃花眼和道长三人因为阻止我往前,均被我打伤,阴阳师把诛心傀和四只髦都调过来对付他们。
    他们被缠得分不开身,眼睁睁看着我走向阵眼而无能为力,几次险象环生差点被诛心傀的镰刀勾走,本就受伤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同我一样,几乎是衣不蔽体,浴血而战。
    就在他们以为自己要完了的时候,诛心傀和四只髦居然又撤退了,他们也看到了在阵眼中痛苦翻滚自残的我。
    木头和桃花眼轮番攻击阵法,就象我走不出僵尸边缘一样,他们也进不来,次次都被弹回去,最后急红眼的两人被道长强行拉住,每人甩了一巴掌才冷静下来。但无论他们用什么办法都进不到阵法中去。
    那种似狼非狼,似虎非虎的叫声一直在我耳边诵唱,仿佛是某种魔咒一样,非要逼得我自残流血而死,我知道为什么阴阳师刚才不杀我了,因为我是阴阳体,他要用我的血祭天,道长说过,我的血可连接阴阳。
    我抽出蒙尘,用力朝自己的大腿扎了一刀,换来片刻的清醒。我看到我扎出的血液并不是往下流,而是往上流,我忍住浑身剧烈地疼痛,抬头去看,果然血液一直盘旋着往天上飞,天空漩涡的中心正在我头顶急速旋转,所有的雷电都往漩涡中心聚焦。
    我用左手捂住伤口,让鬼戒吸收血液,不让血液往天上飞。
    那种似狼非狼,似虎非虎的诵唱突然变了声调,变得更加高亢、尖刺,仿佛某种动物临死前的惨叫,我心中一紧,大脑一片空白,等我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是被痛醒的,我手中的蒙尘正放在我的颈动脉边上,双手臂和大腿的动脉都被我自己刺中,血液汩汩地往天上流,看着自己的血液一点点的流失,而且是往天上流,那种感觉非常怪异。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脏的跳动越来越慢,左手鬼戒和右手手纹的光芒由原来的蓝色和红色变成诡异的橘黄色和紫色,头脑中仿佛有人拿着锯子在锯脑壳一样,连串得疼,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我暂时扔掉蒙尘,我怕自己真的用它刺进自己的颈动脉,那小命就真的完了。
    我两只手分别捂到两条腿的伤口上,同时调动鬼戒和右手手纹的力量,帮助自己愈合伤口,我可不希望自己失血过多而便宜了小日本。
    随着血液越吸越多,鬼戒和手纹的光芒也越来越亮,渐渐变成耀眼的白色,腿上、身上的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
    等伤口完全愈合,我甩了甩昏沉沉的脑袋,从地上爬着捡起蒙尘,体内两股力量随着阴阳师的叫声还在此起彼伏地冲撞。
    我的意识一会清醒,一会模糊,但我知道我一定不能再失去意识,如果我再次失去意识,那我就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了。
    我跪趴在地上,握紧蒙尘,深吸几口气,强压下体内撕裂般的痛苦,睁开灼痛的双眼,努力寻找阵法中的薄弱点,如果我走不出阵法范围,破不了阵,我也极有可能沦为阴阳师的牺牲品。
    也许我的血液起了作用,天空中的漩涡如龙卷风一样形成一道旋转的通道从天空盘旋着往地面延伸。方向正是我们所处的“阴阳招魂阵”,我甚至能听到电闪雷鸣中夹杂的呐喊嘶吼声。
    我抬眼去看周围,所有的僵尸都面朝天空,双手平举,我甚至能看到他们头顶上有丝丝白气正被天空中的漩涡吸引。对了,此阵法叫阴阳招魂阵,道长说此阵法的条件非常苛刻,那如果我把这些僵尸全都杀了,是不是意味着阵法可以破了。
    我举起手中的蒙尘试探着刺进其中一具僵尸体内,蒙尘倒是刺进去了,但是僵尸没有任何反应,连个白眼都没翻给我。
    太过分了,当我不存在一样,我又换成刺脖子,也没反应,刺太阳穴,没反应,奇怪,电视里不都是放僵尸脑子是弱点,爆头能杀死他们吗,怎么没用。
    我看着僵尸头顶的丝丝白气,试探着刺入僵尸头顶的百会穴居然成功了,僵尸倒地而亡,也没有白气冒出来了。
    我顿时信心大增,如切西瓜一样,在一群不还手的僵尸面前真的是进入无人之境,一连刺了几十个,自己累得气喘吁吁,本就昏沉沉的脑袋,此时更是眼冒金星。
    但是阵法好像没有受到影响,漩涡依然旋转着往地面压下来,反倒是我自己,本就失血过多的身体再这么一用力,更是冷汗涔涔,头昏脑胀。
    【77】
    我揉了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又闭了闭酸胀的眼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不死心又围着阵法转了一圈,仍然一无所获,不论我碰到哪个边缘都会被弹回来,此时的我并不知道,与我一圈之隔的圈外,木头、桃花眼、道长看到我站起来一遍遍的被反弹回去,他们又心疼又着急,喊我我听不见,想进进不来,和我的遭遇一样,碰到阵圈就被弹回去,区别在于他们能看到我,而我看不到他们。
    无计可施之下,我只好回来继续杀僵尸,把阵法中的僵尸都杀光了,应该会有点作用吧,事实证明,我的想法太天真了,这么一个被列为禁术的阵法,并没有我想象中的简单。
    等我再回到僵尸群中时,我发现之前被我杀死的僵尸居然又站起来了,还是之前的姿势和动作,我甚至怀疑我刚才有没有杀过他们,还是只是我的一个幻想,但是体力透支的身体该如何解释呢?
    我抬头去找阴阳师,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的状况,真的让人不爽又不安,但是周围都是僵尸,我又走不出阵法,也看不到阵法外的情形,试着用“红眼”去看也不行,只好作罢。
    我干脆坐在地上喘口气,既然走不出去,那就先养足精神再说,见招拆招呗,但是“招”来了,我却不一定“拆”得了。
    那种似狼非狼,似虎非虎的诵唱又再一次变得高亢、尖利,我握紧蒙尘,半蹲下身,做好防御准备,我记得这个声音,之前这个声音响起之后,我的记忆就出现了空白。
    但是我看了看周围整齐划一的僵尸,实在不知道防御的对象是谁,只好随时准备着,求得心理上的安慰,但我却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紧张、害怕、焦虑的心跳声。
    诵唱响起以后,天空盘旋的雷电又往下压了一层,而且慢慢地由一个漩涡中心变成两个中心,整个天空也如同一个大的阴阳八卦一样,倒挂在天空,与地面上的阴阳八卦阵形成了镜像作用。
    随着诵唱声音的拔高、尖利,如猫爪挠玻璃一样让人心生难受,我的意识也变得不太清晰。
    慢慢地我的眼前又出现了那双让我感觉温暖的大手,暖男倾城的微笑着向我招手,我不自觉地扯动嘴角,伸手去握住那双让我心情复杂的大手,有点期待,有点迷茫,又有点忐忑困惑地跟着他往前走。
    我总感觉自己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我看着拉着我往前走的暖男的背景,又看了看手中的蒙尘,好象有些浴血的片段在我脑海中想起,却总也抓不到那个头绪。
    我举起蒙尘,对着自己的手臂扎了一刀,看着汩汩往天上流的血液,我的意识突然间恢复,我发现自己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举在半空中,而我下面什么东西都没有,这是不可能实现的,违背了地球引力规律。但是,我又确确实实地飘浮在半空中。这诡异的一幕让我一动也不敢乱动,心脏突突跳动个不停。
    我慢慢转头去看周围,阴阳师和我一样飘浮在半空中,其他僵尸则呆在地上,还是保持着刚才整齐划一的参拜动作。
    阴阳师的动作非常奇怪,右手放在胸前喃喃说着什么,左手捂在自己胸口的位置,难道僵尸的心脏还会跳动吗?
    更让奇怪的还在后面,他原本捂住心脏的左手曲成爪状,插进自己胸口,硬生生挖出自己的心脏,右手拿出一个葫芦一样的东西,左手收紧,对准葫芦口挤着什么,难不成还能挤出血来?
    挤完以后居然又把心脏放了回去,我看得目瞪口呆,这拿出来再放回去,就象拆机器零件一样,让人心惊肉跳,毛骨悚然。
    阴阳师左手拍拍伤口,如果那也算伤口的话,右手高举葫芦,所有的僵尸同时发出“嚄嚄”的声音,我居然也跟着“嚄”了一声,然后我飞快地用手捂住嘴,盲目从众再可怕了,虽然我有点声不由已。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左手右手的手纹戒指同时光芒大盛,眼睛又电锯一样的疼,我挣扎着想缩起身子,才发现自己根本就动不了,我试了几次还是一样,刚才还能动的,突然间就动不了了,我有点慌神了,忍痛去看阴阳现,肯定是他搞的鬼,阴阳师正双手高举,嘴里叽哩咕噜地说着什么,葫芦居然悬在半空中,随着他声音的拔高,我感觉我全身的血液一会冰冷,一会儿沸腾,就仿佛把我一会扔进沸水里,一会扔进冰窖里一样,左右手的手纹和戒指的光芒居然直冲向漩涡中心。
    估计我这是报应,我之前还讽刺说看电影、小说里的人说“生不如死”的人是懦夫、矫情,好死不如赖活着,为什么要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现在我终于体会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那种痛苦的过程真的是比死亡还难以让人承受。
    也许我真的要死了,我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但是如果我死了,木头怎么办?我们俩算是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从我有记忆开始,我们就和三叔相依为命,如果我不在了,三叔得多伤心啊。
    我想转转头看看木头在哪,但是动不了,只能睁大眼睛瞪着对面的阴阳师,阴阳师双手高举慢慢在往上升,他往上升,我就跟着往上升,因为我发现我观察他的角度始终没变。
    天空中的两个漩涡中心也在慢慢往下压,电闪雷鸣之中能清晰听到漩涡中的嘶吼哀鸣。
    虽然心有不甘,但是我现在的情形确实无能为力了,我干脆全身放松,不再控制体内两股冲撞的力量,反正都快要死了,随他们去闹腾吧,两股力量也确实不客气,在我四肢百骸都溜达了一圈。
    我咬紧下唇,闭上眼睛,干脆连思想也放空,什么都不想,不去想我是谁,不去想为什么我会反复梦到暖男,不去想为什么我会飘在半空中,我甚至不去三叔,不去想木头他们,我就像入定的老僧一样,脱离肉体,脱离三丈红尘之外。
    【78】
    我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脏的突突声,血液流动的簌籁声,我甚至感受到了阴阳师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渴望,原来阴阳师布这个阵法的目的并不是要打开地狱之门,而是要打开时空之门,进入另一个世界,奇怪,我怎么能知道阴阳师的想法,难道我又进入了梦境。
    之所以怀疑我自己进入梦境是因为我现在全身上下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反而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新生感,周围暖洋洋的很是舒服,我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处在白茫茫的云雾之中,我下意识地挥掉眼前的白雾,惊奇地发现我自己居然可以动了。
    我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虽看不清脚下,但确实能往前走,而且也感觉不到踩在地面的实体感,反而有一种踩在云端往前飘移的虚空感。
    我往前走了一段,周围的景色一模一样,看不出变化在哪,也看不到任何人影,怪了,我怎么到这儿的,这是哪里?不会是我死了吧,我这是升到天堂了,还是下地狱了?怎么看着都不太像。
    我停下脚步,茫然四顾,前后左右都转了一遍,没有任何发现,也不知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干脆随便挑了个方向走试试。
    走了许久,感觉自己脚都应该走酸了,但事实上脚没有任何反应,周围的景色也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我从来没移动过一样。
    我试着叫了一声,“有人吗?”整个空间里只有我一个人的叫声,没有其他任何反应,不要说人了,连声虫叫蛙鸣都没有。
    我突然有一种深深的孤独恐惧感,我不会被阴阳师真的带到所谓的另一个世界了吧,那阴阳师去哪了?
    我又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段,隐约中前方出现一个朦胧的形状,我站住不动,心里既害怕又有一丝紧张高兴,我不知道前方是什么,但总比我一个人困在这奇怪的地方强,但我不敢往前,我怕我看到恐怖片中出现的那些怪物。
    我站住不动,前方的“形状”也站住不动,我握紧手中的蒙尘,将身子放低,慢慢往前移动,没想到对面的“形状”也放低身形,慢慢往前移动。
    “这是什么鬼?”我心里直犯嘀咕。
    我蹲在地上暂时不动,没想到对方也蹲在那不动,难不成对方在模仿我?
    我半蹲起身往前挪几步,这次对方倒没动,我又往前挪了几步,对方突然站起来,我吓得一愣,握紧蒙尘就往回跑,跑了两步,突然又转回来,因为我看到了对方的脸,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我惊讶地盯着对方,对方也皱起眉头盯着我,我们手中握着一模一样的蒙尘。
    “你是谁?”我忍不住问对方。
    对方皱着眉头,“你怎么在这儿?”
    “为什么你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你的蒙尘哪来的?”
    对方抬头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我,好象明白了什么事情,“你该回去了,快点,把眼睛闭上,我送你回去。”说完,就来扯我的手臂,手臂还没碰上,我就有一种灵魂被人吸走的感觉。
    我往旁边一跳躲避开对方的手,同时对方也急忙收回手,有点懊恼地皱了皱眉头。我也皱了皱眉头,“你到底是人是鬼,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坏人?”
    对方左右看了看,冲旁边叫了几声,“十七叔,你在哪?十七叔?”
    周围没人应答。
    我慢慢往后退了退,虽然我心里对她没有什么危险的感觉,但刚刚灵魂被吸走一样的感受,让我觉得还是离她远点更好。
    对方有些急切地看着我说,“我是未来的你,这是多维空间的交叉地带,快回去,等时空之门关闭,你就回不去了。”
    我有些不太懂,“时空之门?阴阳师打开的?”
    “准确地说,是你们一起打开的,没有你,单凭阴阳师的力量,还开不了,快走吧,迟了就来不及了。”说完,冲我招了招手,“跟上我。”
    我想了想,决定跟着她走,因为她给我的感觉是一种莫名的心安。居然不是往下走,而是往天上走,更奇怪的是,我们居然没有掉下来,真是匪夷所思,我还有些不确定,“阴阳师去啊了?你真是未来的我?”
    “是的,我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你,你要小心阴阳师,你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的。你要记住,你的力量超乎你想象,顺从你自己内心的感觉,不要去管世俗的眼光,当你以后面临抉择的时候,听从你心底最真实的呼唤,你一定要记住我今天说的话。”
    我被她认真的眼神震慑住,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她满意地冲我笑笑,对我说,“闭上眼睛。”
    “为什么,不闭行吗?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不行,时间来不及了。”说完,有人从背后推了我一把,我感觉自己直线往下掉,掉下去之前,我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喊,“十七叔……”。
    然后我就什么都听不到了,急速失重的感觉让我闭紧双眼,“啊……”地叫了起来,心想,“这下完了,这要是掉到地上,还有命在吗?”
    刚想完,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猛地往下一沉,就象掉进水里一样的窒息感,坏了,我不会游泳,赶紧扒拉手脚想抓住一些救命的“稻草”,但怎么也抓不住,一紧张猛地张开眼睛,感觉喉咙口一阵刺痒,抑制不住地咳起来。
    有人拍着我的背给我顺气,我咳得眼泪鼻涕一起流,我感觉有人拿东西帮我擦掉流出来的眼泪和鼻涕。
    等咳嗽缓一缓,我发现自己坐在地上,木头正拿着他的手绢帮我擦眼睛,我半倚在桃花眼怀里,道长、玲姨和白远瞳正在对面紧张地看着我,“丫头,感觉如何?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我摇了摇头,看了看周围,所有的僵尸和鬼魂都不见了,皓月当空,难道我刚才在做梦?不对,肯定不是梦,因为我们四人身上都是衣衫褴褛,狼狈不堪。
    【79】
    桃花眼突然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他勒得太紧,我又咳了起来,他急忙松开我,一边拍我的背,一边说,“对不起,多多,对不起,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我怎么在地上,我记得我在半空中的。”
    桃花眼见我要从地上站起来就扶了我一把说,“你从半空中掉下来,心脏都快被你吓停了。”
    我从地上站起,可能失血过多,头有些晕,我晃了几下身子,抓住眼前也不知道谁的胳膊,闭上眼睛,缓了几秒钟,才睁开眼睛,正对上木头关切的眼神,我冲他笑笑,“我没事,头有些晕,休息几天就好了。”
    我看了道长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忍不住担心地问他,“道长,你的伤要紧吗?我们现在能走出阵法去医院了吗?”
    道长摆摆手说,“都是皮外伤,没伤着筋骨,养养就行了,这两位小哥的伤势可比我严重多了。”说完,拿出罗盘往四周看了看。
    玲姨的背包还在,拿出应急药品替我们消毒上药,但由于小伤口太多,绷带又不够,只能简易处理,等到去医院后再认真包扎。
    我担心木头的伤势,握住他的左手,运用手纹的力量查看他的伤势,没想到刚一动念头,立刻头晕眼花,往地上倒去,看来失血过多,让我的身体太虚弱了。
    木头赶紧抱着我坐到地上,调动手纹的力量替我补充力气,我浑身无力地倒在他怀里,脸上身上直冒冷汗,看来,手纹的力量太耗精力。
    等我能稍微活动活动,不再冒虚汗了,我抽出右手,中断了手纹的连接,冲木头虚弱地笑笑,“够了,你也受伤了。”
    木头没理我,又接过我的右手,一股温暖的力量顺着右手传遍全身,一直通到心脏,我身上的无力感好了许多。
    我担心他的伤势,等自己感觉好点了,我握住他的手站起来,冲木头摇摇头,这次木头倒没坚持,我轻轻松了口气,我还真怕他愣头青一样,一根筋到底。
    白远瞳和玲姨估计后来也来到阵法外面,身上也有些挂彩,但不是很严重,我看了看四处查看的道长,心里真的很好奇那些僵尸去哪了?但是现在比好奇心更重要的是我们能走出这鬼地方去医院吗?
    我刚想去问道长,头往右一偏,眼角的余光看到两个身影一飘而过,仔细去看却又没没有了,我揉了揉太阳穴,闭上眼睛再睁开四处查看,发现什么都没有,也许我失血过多,有些眼花了,我暗自骂了自己一句,“傻了吧你,神经兮兮的。”
    木头看我站着不动,走到我跟前,“怎么了?”
    “没什么,眼花了,我们去问问道长找到出路了吗?”
    木头“嗯”了一声。
    就在我回头的一瞬间,我看到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快速往木头身边飘来,我下意识地拉了木头一把,一个圆环形的东西从木头刚刚站立的地方掠过。
    我看着眼前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将木头拉到我身后,警惕地问他们,“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偷袭我们?”
    两个身影互相看了一眼,白色身影疑惑地说,“你能看见我们?”
    我皱了皱眉头,“我应该看不见你们吗?”
    他们又互相看了一眼,白色身影突然朝我甩出一样东西,我下意识地用手去抓,原来是一截绳子,一头是半弧形的,我抓住绳子的一端,那绳子居然自动扣成圆形,一用力,绳子居然从他手中脱落,被我扯了过来,那黑色身影估计没想到我能把绳子扯过来,一脸震惊地看着我。
    我一点点把绳子收到左手,对面的两身影看着我收完绳子,居然没有任何反应,还是我拿着绳子在他们眼前晃晃,他们才反应过来。
    那白色身影指着我,“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什么样下文来。
    我又问了他们一遍,“为什么偷袭我们?”
    他们互相看了看,居然拿出一面镜子样的东西,往空中一划拉,人接着就不见了。
    我看了看手中的绳子,莫名其妙。
    木头走到我跟前说,“你在和谁说话?”
    我一惊,“你看不到刚才的人?”
    难怪刚才他们很奇怪我能看见他们,不过,之前的鬼魂他们还是能看见了,会不会是我抹在他们眼上的血液糊掉了。
    我惦起脚,伸手去拨他的眼皮看看,不过,天太暗,看不出来,对了,去问问道长,说不准道长知道。
    我左手拿着绳,右手拉着木头往道长的方向走,还没到道长跟前,道长看到我过来,主动迎了上来,“丫头,你身上有什么东西,这么奇怪。”
    我举了举左手的“绳”说,“道长,刚才碰到两个奇怪的人,他们留下的。”道长往后退了几步,惊惧地盯着我的左手说,“什么东西?”
    我奇怪地看着道长的反应说,“绳啊,道长,你也看不见?”
    “绳?什么样的绳?”
    我低头看了看,“就是一根普通的绳子,绳子一端多了一个圆环样的搭扣,我没看出有什么不同。”
    道长皱了皱眉头,“那两人人长什么样?”
    “一黑一白,戴着帽子,穿着中山装。”
    “有什么特别的标记吗?”
    我想了想说,“长得很帅,算不算?还有,两人长得有些像,除了衣服的颜色不同。”
    道长左右看了看说,“他们往哪去了?”
    “不知道,他们拿出一个镜子一样的东西,一划拉人就不见了。”
    “镜子?”
    我点点头,“嗯,特别象镜子。”
    道长在那捋了捋山羊胡子,我往前走了一步想问他阵法是不是解决了,道长看我往前走,边伸出双手阻止我上前,边往后退了两大步,“别过来,别过来,丫头,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没事,但是这根绳子应该是‘缚魂索’,是拿在黑白无常手中的,和另一根‘引魂索’是一对。”
    【80】
    “‘缚魂索’?”我抬手看了看手中的绳子,“那他们为什么要偷袭木头,”我用拿着绳子的左手指了指木头,没想到木头也退了两步,道长拉过木头说,“木小哥,离远点,千万别被它碰上,碰上可就有麻烦了。”
    我看了看手中的绳索,怎么看都只是一根普通的绳子,我很怀疑它的功能,但我也相信道长说的话,“道长,那我该怎么处理它,我一直拿着也不是办法啊。”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要不等鬼差过来,你还给他们?”
    我想了想,没地方放,我顺手往腰上一勒,“不行,他们刚才想用这个偷袭木头,不给他们,如果再来偷袭怎么办?”
    道长奇怪地说,“偷袭?”
    我点点头。
    “那就怪了,‘缚魂索’通常用来缚住魂魄的,我们也没做什么啊,为什么用它来袭击我们?不好,金小哥他们呢?”
    坏了,黑白无常能偷袭木头,就能偷袭桃花眼他们,我们转身往桃花眼所在的方向跑去。
    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桃花眼、玲姨、白远瞳三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腿一软,跪坐在地上,手抖了头天,就是不敢去探他们的鼻息,木头握住我不断颤抖的右手,我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我拼命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我怕我一流泪,他们就真的没了,我面对着木头的方向,嘴唇因为极力压抑而抖个不停,“木头,他们……”
    “没死,还有脉搏。”等道长说完这句,我的眼泪刷一下就流了出来。
    我不知道我对桃花眼是什么感情,但我不希望他死。
    我紧咬了咬下唇,让自己深呼吸再吐出来,再深呼吸,再吐出来,如此反复几遍后,复杂的心情略为平静。
    我抬手试了试桃花眼的颈动脉,确实有跳动,但人就是没反应,就象睡着了一样。我看了看道长,道长说,“‘缚魂索’缚住的只是人的魂魄,肉体没事,但时间长了也不好。”
    “怎么能找到桃花眼的魂魄?”
    “得开坛作法,下地府去找,但现在的条件恐怕开不了。”
    “那黑白无常呢?怎么找到他们?”
    “这个恐怕更难,普通魂魄我们还能看到,但是黑白无常,我们凡人是看不到的,除非是丫头你这样的阴阳体。”
    “那我怎么找到他们?”
    “打开地府的大门,进冥府去找他们,可是你现在身体太虚,恐怕……”
    “没关系,我能坚持住,道长只要告诉我怎么做就行了。”
    “不行,这可不是儿戏,弄不好,你就回不来了,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还有其他办法吗?”
    “一定会有的。”
    我把桃花眼的手放回去,又帮他理了理衣服,便站起身往黑白无常消失的地方走去。
    道长盯着我看了看,一拍脑门说,“有了,缚魂索在你这,我们可以用它把黑白无常引上来。”
    我停住脚步,转身问道长,“怎么引?”
    “‘缚魂索’是黑白无常手中的用具,被缚魂索缚住的魂魄,黑白无常一定要来接收,否则便是失职,那是要受惩罚的。”
    “可是,缚魂索缚不住我的魂魄。”
    道长走到我身边说,“不是缚你的,缚我的。”
    “不行,”我和木头同时出声。
    木头看了看我说,“我受伤轻,我来。”
    “不行,”我坚决摇头,“我不能拿你们的性命冒险。”
    道长从背包中取出一张符和一颗丹药,“丫头,放心,我不会死的,木小哥,也不用争了,我的魂魄被缚住以后,一旦脱离缚魂索的控制,贫道自会回来的。”
    “不行,”我还是很担心,“万一脱离不了呢?”
    “那倒不会,缚魂索是为了控制魂魄,一旦达到目的,肯定会松开的,估计会被带到地府,但有一点很奇怪,缚魂索很少使用,因为它是强行将人的魂魄与肉体分离,这次不知为何会被批准使用,估计又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我还是有些担心,刚想说话,眼角又瞥见两个身影飘过,情急之下,我往前站到道长和木头身前,为了压抑内心的愤怒,我慢慢取下腰间的缚魂索,对着黑白无常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说,“为什么偷袭我们,他们的魂魄被你们带去哪儿了?”
    木头和道长在我往前站的时候,已经把武器拿在了手中。
    黑白无常并没回答我的问题,抬起右手在左手腕处按了一下,我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举起手中的蒙尘以备后患。
    按完以后,没有什么其他变化,我只是觉得他们的影像比刚才清晰了不少。
    道长在后面说,“丫头,他们应该不是来打架的,我现在能看到他们了,木小哥你呢?”
    木头“嗯”了声,顺势站到了我前面。
    白无常往前走了一步说,“姑娘,你和这位小哥的资料在地府中属于高度机密,凭我们哥俩的身份居然无权查看,我们不管你的身份如何,目的何在,我们哥俩现在有公务在身,奉命行事,还请姑娘行个方便,将‘缚魂索’还给我们,让我们将这位老先生的魂魄暂时带走。”
    “不行,缚魂索我可以还给你们,但是你们必须把我朋友的魂魄送回来,而且毫发无损地带回来。”
    “这个恐怕很难办到。”
    我心底一沉,难道……,不行,坚决不能被他们看出底细,否则谈判的筹码就没了,我佯装镇定地说,“此话怎讲?”
    “之前发生的空间混乱,就象人间的地震、火山喷发一样,我们地府也有心无力,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力做好善后工作,避免出现更大的恐慌,尽力减少伤亡,所以我们奉命带现存的魂魄回地府,清除记忆。我可以保证你的朋友他们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关于今晚的记忆,他们也不会有。还请姑娘行个方便,你和这位小哥我们已经请示过,可以特案特办,但是这位老先生我们得带回地府。”
    【81】
    “你们这是在推卸责任,在阳间发生这么大的动静,你们地府能不知道,而且那些魂髦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形成的,单是‘诛心傀’这种逆天的生物,你们地府也应该尽力诛杀,反而让它在外逍遥,害了这么多生命。”想到刘志远和方敏,我就气愤不已。
    “姑娘,你的建议我会向上级转述,但也请你体谅我们的难处,阴间和阳间本就是两个平行的维度空间,平时很难联系上,就象阴间发生的重大事件,阳间也不一定知道一样,在阳间发生的事件,我们阴间也一样不会完全知晓,而且那个阴阳师他本不是鬼,我们阴司也很难处理,至于你说的‘诛心傀’和‘魂髦’,我们前后共派出183位‘鬼警’均有去无回,我们只得暂停追杀,另寻他法。不知道我这样的解释姑娘是否满意。”
    我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方给足了我们面子,但是如果损失今晚的记忆,我不知道桃花眼他们知道后会不会后悔,但他们的魂魄已经被抓走了,即使我不同意,又拿什么筹码去交换呢?
    我们除了一个高度机密的身份之外,好像没有其他的筹码,而且这个身份是什么,我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我也很想知道自己是谁。
    我看了看道长,道长捻了捻胡须在思考着什么。
    我又看了看木头,这二货冲我扯了扯嘴角。
    我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缚魂索递还给白无常,“能不带走道长的魂魄吗?我们可以保证不说出去,任何时候都不泄露今天的秘密。”
    黑白无常互相看了看,这次黑无常站出来说,“不行,不合规矩。”
    道长说,“我可以跟你们过去,但你们能不能把被‘锁魂镰’勾走的魂魄修复好,让他们也有个转世投胎的机会。”
    白无常说,“这个我们自会尽力,但是锁魂镰太过于霸道,我们只能修复三天之内的魂魄,三天以上的魂魄我们无能为力,而且不能保证所修复的魂魄还能再还阳。”
    “你们的意思是说,所有的魂魄现在在地府?那那些僵尸去哪儿了?”
    白无常看着我说,“僵尸不归我们管,但也并不是所有的魂魄都在地府。抱歉,我们要在天亮前完成这项工作,老先生能随我们走一趟吗?”
    道长往前走了一步说,“那我们就出发吧。”说完,拍了拍木头的肩膀冲我说,“丫头,木小哥,保重。”
    我往前一步拦住道长,冲黑白无常说,“等一下,两位官差大哥,我怎么知道你们说的是真的,我又没真的见过,万一你们把魂魄带走,不还回来怎么办?”
    白无常笑笑说,“那姑娘想怎么办?”
    “我和你们一起去,我是阴阳体,可以直接进到地府,如果你们不守诺言,我一定会让你们不好过。”
    但说实话,怎么不好过,我还真不知道,我只是有些不放心。
    木头拉了拉我的手,他不同意我一个人,“我也去。”
    “不行,你不是阴阳体,得抽出魂魄才能去,这太冒险了。”
    “你一个人,不许去。”这二货用了一个命令语句,我就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了,但我还是不死心。
    “不是还有道长吗,而且还会见到桃花眼他们。”
    “那也不行。”
    “为什么?”我一着急,声调有些拔高。
    “太危险,万一他们不记得你呢?”
    这我倒没想过,我只担心黑白无常反水。
    白无常说,“二位商量好了吗?时辰不早,该上路了。”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我看了看木头,他的表情告诉我,“没得商量。”
    我冲黑白无常笑笑说,“官差大哥,他不抽魂魄可以进去地府吗?”
    黑无常连考虑都没有,直接回绝,“不行。”
    木头拉住我的手,冲黑白无常说,“那就走吧。”
    白无常又拿出镜子一样子东西,往空中一划拉,这次我看得很清晰,凭空出现了一道门,白无常作了个“请”的手势。
    自己走上前,打开门把手,门后出现一排向下的台阶,道长率先走了进去,我也拉着木头走了进去,进到门后才想起来,这次他们怎么没用缚魂索?
    白无常说,“在自愿的情况下,不需要。”
    向下走了两层楼左右的高度,面前出现一溜排的门,白无常抬起左手手腕,我才发现他的手腕上有一个手环样的东西,那东西往标志为NA0007的门上一靠,门上出现一个漂亮的女性头像,温柔地说,“身份已确认,请输编号。”头像消失,出现一排类似计算机键盘一样的东西。
    白无常输入一组编码后,门自动打开,我不禁感慨,看来阳间太落后了,阴间的科技比阳间高多了。
    进到门后的情景才真的让我们大开眼界。整个门后空间四面八方,都是人,准确地说都是人的魂魄,在这里压根就没有地球引力之说,所有的魂魄都在四散飘浮,我很好奇他们为什么不会发生碰撞,整个空间像蜂巢一样堆满了六边形的小格子,有许多穿黑白制服的人正往格子里面塞“人”,准确的说是“塞鬼”,确实是塞,因为格子的“门”比正常人的身高矮了许多。
    一位穿白制服的小美女拉着一位胖大叔的魂魄,那位大叔看样子很不情愿,一路被拖着一路还骂骂咧咧的,小美女并不生气,微笑着把人拽到一个格子前,左手腕一抬,右手把胖大叔往前一推,胖大叔肥胖的身躯就被吸到了格子里,整个过程看得我有些肉疼,不知道胖大叔那身肥肉在经过格子时会不会被卡掉一层。
    小美女飘到我们跟前冲我们笑笑,对着黑白无常点点头说,“二位大人回来了。”
    然后冲到我跟前,抬手就要捏我的脸,木头把我往身后一拖,抬手去拍小美女的手,没想到,木头的手穿过小美女的手,就象空气一样,穿插而过。
    我和木头愣住了,小美女“咯咯咯”笑嘻嘻说,“小师哥,一上来就摸人家女孩子的手,可没有礼貌哦。”
    一边说,一边又来捏我的脸,我条件反射地抬手拍掉他的手,“啪”一声脆响,这次换小美女愣住了,她抬起自己被拍的右手愣了愣,“你,你怎么做到的?”
    【82】
    我也冲她笑笑,学她一样说话,“小美女,一上来就想吃别人的豆腐,可更没有礼貌哦。”
    她愣了愣,突然大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和黑白无常说,“大人,你们从哪捡来这么个活宝,借我玩几天行吗?”
    “17709,少开玩笑,快点把老先生带过去清除记忆。”白无常一边冲道长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边宠溺地训斥着小美女。
    小美女撇撇嘴说,“知道了”,又轻声嘀咕了句,“老古板”,说完冲我伸了伸舌头,挤了挤眼睛,然后恭恭敬敬地冲道长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不放心道长,抬脚跟着小美女一块过去,想了想又转头冲黑白无常说,“你们不一起过来?”
    黑无常冲我们一拱手说,“有事,失陪了。”说完,也不等我们搭话,转身就走。
    白无常冲我们笑笑说,“我没事,走吧,一起过去。”
    小美女看我也跟着去,跳到我身边,抬手搂住我的肩膀,“小妹妹,告诉姐姐,刚才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往旁边一撤,避开她的魔爪,她耸耸肩,摸着鼻子笑笑说,“防备心可真重。”
    “妹妹?”我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叫我妹妹,你看起来比我大吗?”
    “人不可貌相,没听说过吗?”
    “听过,可智商也不会挂在脸上。”
    小美女,“咯咯咯”又笑了几声,“你是间接骂我弱智吗?”
    “不敢。”
    白无常走到我身边说,“鬼警的样貌可随心意变化,17709看起来年轻,但她的鬼齡有三百多年了,叫你妹妹倒也可行,上去。”
    我还在奇怪“上去”是什么意思,就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扯住,身体“嗖”一声腾空,象坐“跳楼机”一样,一下子升到半空,我吓得“啊”一声叫出来,下意识的就抱住旁边人的胳膊,不撒手。
    小美女又“咯咯咯”笑起来,“小妹妹,主动投怀送抱是不是更没有礼貌。”
    我抬头睁开眼睛,发现白无常双手举高,正尴尬地看着趴在他怀里的我。
    我立马推开他,往后退了两步,感觉脚下不对劲,低头往下一看,发现自己正悬在半空中,脚下什么都没有,我的心脏“突突”地剧烈跳动着。
    木头往前走到我身边,握住我的手,我转头看着他,安心不少,“木头。”
    “没事,有我在。”
    小美女笑笑走到我身边,围着我转了一圈,“原来是阴阳体,以实体的形态来到地府,难怪能拍到我。”
    “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害怕吗?你没发现这位小帅哥没反应吗?”
    我看了看木头,木头点点头。
    “为什么我会害怕?”
    “因为你是人啊,而这里是地府,是给鬼生活的地方,你应该入乡随俗。”
    我紧紧抓住木头的手,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小美女看看我的窘状,似乎心情大好,“放心吧,你不会掉下去的,这里没有重力,只要掌握窍门,你可以随意飞来飞去。”说完,还给我演示了一遍飞行。
    我不太相信,“你骗我的吧,没重力我还能竖着站?”
    “小妹妹还挺聪明,不过,这是地府的秘密,不能告诉你。”
    白无常抬起左手对着身后的格子晃了晃,“走吧。”
    边说边伸手来拉我的胳膊,木头把我扯到身后,避开白无常的手。
    小美女凑到我跟前说,“白大人可是好心,你不是魂体,没有白大人带着,你是进不去的。”
    我冲木头点点头,走到白无常身边。白无常拉着我的手,我只感觉眼前白光一闪,再睁开眼睛时,已经置身在一间大厅之中,整个大厅有三个足球场那么大,没有一根柱子,里面密密麻麻分布了无数层“玻璃房”,每一个“玻璃房”里都有一个鬼差在控制着什么。所有的“玻璃房”间隔之处都或坐或站着几个魂体,由鬼差看守着,但总感觉有些奇怪。
    我看了看人头攒动,不对,应该是鬼影重重的大厅,一拍脑门,“安静”,对,这么大一大厅,居然听不到任何声音。
    小美女拿出一个矩形的东西,在上面点点按了几下,选中其中一个区域,拉着道长就飞了过去。我快走几步,想去追他们,发现自己真的能飞起来,其实也不叫飞,应该叫凌空走路,我回头想叫木头跟上,谁知道“呯”一声撞在一堵无形的屏障上,我摸着额头,狼狈地坐在地上,木头过来扶我起来,替我揉了揉额角。我伸手往前摸了摸,一层无形的东西挡在前面。
    白无常慢条斯理地走到我跟前,我看了看他的表情,冲他翻了个白眼,“想笑就笑呗。”
    他抬手一挥,率先往前边走边说,“瞥着不是怕你难过嘛。”
    我试探着往前伸了伸手,屏障消失了,我拉着木头小跑到白无常身边,“白大哥,这里真的是我们刚进来的那个小格子?”
    “千真万确。”
    “外面看着小,里面真是别有洞天啊,你们怎么做到的?”
    “想知道?”
    我点点头。
    “做鬼的时候我告诉你。”
    “切,小气鬼,我做鬼一定来找你。”
    我很好奇地左右看看,眼角突然掠过一抹熟悉的身影,我往后退了退,站在结界外仔细看了看,真的是桃花眼,我一时高兴,往前快走几步去拍结界,一边拍一边喊,“桃花眼,桃花眼。”
    里面的鬼警看到我的动作,朝我一挥手,我感觉一股力量从胸口推了我一把,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急速往后退,“啊”字还没叫出口,就感觉自己被人拦腰接住,白无常把我放下,那推我的鬼警从里面站走身,冲白无常恭敬地点点头,就坐下了。
    【83】
    我看了看里面的桃花眼,他坐在椅子上,两手放在膝盖上,双目无神,头上戴着一个耳机样的东西,随着鬼警在面前的键盘上敲着什么,桃花眼的眼珠快速转动起来,身子也快速抖动着,我这才发现他的双手、双脚和后背都被固定的椅子上。
    我转向揪住白无常的衣领,“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白无常拍了拍我的手, “别急,他没事,只是清除他一点记忆而已。”
    “把他绑在椅子上,这叫而已?”
    “那是怕他乱动,万一清除错了没法恢复。”
    我使劲提了提他的衣领,奈何他比我高太多,我干脆往下扯,“你们鬼警都是这么办事的?你们误删过多少人的记忆?”
    他被我拉得弯下身子,旁边的鬼警看到动静都聚焦到这边,手里拿着剑一样的武器,木头则抽出惊雷挡在我身后,白无常低着头,冲周围的鬼警挥挥手,他们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退下了。
    白无常干脆再低点身子,和我平视说,“目前为止,没有一例误删。”
    我看了看他,松开双手,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地瞪着他,“他要是有事,我跟你没完。”
    白无常笑笑说,“不会有事的。”但他惊奇地看了看木头手中的惊雷,“小哥,你的武器能借我看看吗?”
    我一侧身挡在木头身前说,“不行,你想做什么?”
    “正常人只有魂魄能进来,从来没有魂体带着武器进来的,所以我想借来看看。”
    我想了想,“想看,等我们安全出去以后。”
    “你倒是不肯吃亏。”
    我一撇嘴,“让你吃亏,你肯吗?”
    “把你们带进来,我就已经吃亏了。”
    “说得轻巧,你把他们的记忆删除了,怎么轮也轮不到你们吃亏吧?”
    白无常无奈地耸耸肩,“好男不跟女斗。”
    我白了他一眼,“说得好像你有多好一样。”
    他伸出双手作投降状,“好,我投降,我闭嘴。”
    我没理他,桃花眼已经停止抖动,慢慢趋于平静,等他完全平静下来,里面的鬼警走到他跟前,在椅子后方按了一下,松开他的双手双脚,又把头上的“耳机”样东西拿走。冲他说了一句什么,隔着结界,我没听清他说什么。
    但桃花眼还是端坐在在椅子上没动,鬼警走到后方桌子前敲击着键盘,看他没动,又冲他喊了一句,这次我看到了口型,“你可以出去了。”
    但桃花眼还是一动不动,我有点担心,不要真的被误删了记忆,那可就亏大发了,我趴在结界上往里看桃花眼,白无常也随着我走到结界边上。
    “他怎么了?”我问旁边的白无常。
    “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是官差吗?怎么会不知道?”
    “平时这些事不归我管。”
    里面的鬼警看桃花眼没有反应,起身走到他跟前推了推他,“喂,醒醒,你可以出去了。”
    桃花眼没反应,我揪住白无常的袖子,“他怎么了,不会真被你们误删记忆了吧?”
    白无常还没来得及回答我,里面的桃花眼双眼突然睁开,同时左手一翻,右手直接搂住鬼警的脖子,“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白无常看情形不对,左手一挥,自己进到里面去了,我看他进去了,拉着木头也跟着他进到里面,我冲到桃花眼跟前,“桃花眼,你没事吧?”
    桃花眼看到我,急忙冲我招手,“多多,你怎么来了,快过来,这些人没安好心。”
    我默默地松了一口气,还好,还认得我。
    “桃花眼,你还记得晚上发生的事吗?”
    “记得,就是穿这种衣服的人偷袭我们,我失去意识后被带到这里,多多,大舅子,你们快到我身后,咱们想办法出去。”
    被桃花眼勒住脖子的鬼警说,“不可能,我明明已经删除了你的记忆,为什么你还记得?”
    桃花眼双手一紧,“删除什么?你们把我妈带到哪儿去了?”
    那鬼警双手卡住脖子,我仔细看才发现桃花眼的诡丝戴在手上,难怪他能恢复记忆,诡丝的超强修复能力我是见识过的,特别是在他生命面临威胁的时候。
    白无常皱着眉头说,“你先出来?”
    我看了看他,不确定他是对谁说的。
    鬼警哭丧着脸说,“大人,我隐不了身。”
    隐身?难道鬼警能隐身?难怪之前木头拍不到小美女。
    “噢?”白无常往前走了一步,桃花眼看着他收紧了双手,那鬼警被勒得叫了两声,白无常冲我笑了笑说,“原来那丝线上沾了姑娘的血,难怪让鬼警变不了身,姑娘能否通融通融,放了我的部下?”
    “那桃花眼怎么办?你们已经删过一次了,不会再来一次吧?”
    “这个姑娘放心,我们删除记忆只删一次,如果他还记得,那就是天意如此,天意不可强求。”
    我点点头,“希望你能说话算话。”
    “鬼警说话,从来说一不二。”
    “那可不一定,我还听说过‘鬼话连篇’呢。”
    “这也正是鬼警存在的必要,维护正义。”
    “好,希望我没看错你。”
    我走到桃花眼跟前,把大致情形和他说了一下,桃花眼看看我,看看白无常,松开手,最后指着白无常说,“他真的是白无常?”
    我刚想点点头,后来一想,不对啊,我全程也没看过他的证件什么的,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我转头冲白无常笑笑说,“白大哥,你有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吗?”
    他被我问得一愣,估计第一次有人这样问他,之前没人问,因为碰上他的估计都变成鬼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纸片往空中一扔,那纸片立刻变成A4纸大小,闪闪发光,上面写着“鬼域神山谢必安”,下面是一连串符号,右上角还有一个头像,正是他的。
    【84】
    我指了指“谢必安”三个字,“你的名字?”
    他点点头,“你不会真以为我就叫白无常吧?”
    我尴尬地摸摸头发,其实,还真的是,不过,鬼警不都是编号吗,为什么他有名字?我估计他的官衔足够高,或者做出过什么突出贡献,给他的特别许可证。
    为了缓解尴尬,我指了指被他收回去的闪闪发光的证件,“金子做的?”
    他一愣,“啊,这个吗?”指了指手中的纸片。
    我点点头。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半空中“咯咯咯”的笑声传来,“小妹妹,这么财迷,看到发光的都认为是金子啊?”
    我白了她一眼,那不是为了缓解尴尬没话找话吗,现在好了,更好的化解尴尬的目标来了,我看了看她,撇撇嘴,“你就不能变个年纪大点的,都三百多岁了,还整天装嫩。”
    没想到,17709立马跳到我面前说,“喂,喂,喂,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没听说过啊,不带你这么损人的?”
    我一愣,怎么这么大反应,我说错了什么吗?
    白无常走到我们跟前说,“17709,小月姑娘刚到,她还不知道你的情况,你别往心里去。”
    又转头冲我说,“姑娘,鬼警可以随意变换外形,但也仅限他生前达到的年龄,17709死的时候只有这么大。”
    我听完以后,心里很不是滋味,走到她跟前,刚想开口道歉,她抢先说,“不用道歉,三百多年了,我习惯了,这样显年轻。”
    我听完以后心里更难过,还是真诚地说了句,“抱歉。”
    她摆摆手,把道长往我跟前一推说,“道长还你,他的记忆刚刚被删除,他现在处于无意识状态,我已经设定好让他跟你走,他的魂魄回到肉体以后自然会苏醒。”
    这次我真诚地向她道了句,“谢谢。”
    她摆摆手,和白无常打过招呼后,人就飞走了。
    白无常看了看我们,冲桃花眼说,“小哥,你的丝线能借我看看吗?”
    我立刻冲到桃花眼面前说,“不行不行,我们不是说好了等我们安全出去以后你再看的吗?”
    白无常想了想说,“你们其他几位朋友身上没有这种武器吧,特别是那几个被锁魂镰勾走的魂魄。”
    “应该没有吧”,我想了想又再加了一句,“肯定没有我的血。”
    白无常点点头,“被锁魂镰勾走的魂魄还需要再修复,他们的肉体你们暂时不要动,我们尽量争取天亮之前修复好,如果天亮以后他们还没醒的话,说明我们已经尽力了,还望姑娘海涵。”
    我点点头,“白大哥客气了,感谢你们对我们的照顾,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请讲。”
    “那些髦和诛心傀你们打算怎么处置?”
    “他们没来到地府,在时空混乱中消失了,我们目前也在全力搜索他们”,他看了看我们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姑娘以后见到它们,还要麻烦姑娘给我们地府报个信。”
    “我?”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倒希望以后再也不要看见他们,不过,如果我真的见到了,我怎么给你们报信?总不会让我死一次吧。”
    “那倒不用,姑娘是阴阳体,而且你左手戴着的应该是阴阳戒吧?”我点点头,应该是的。
    我抬手看了看鬼戒,他不提我还真没注意,左手的鬼戒居然清晰可见,我捅了捅木头,把左手伸到他眼前,“能看见吗?”
    他点点头。估计鬼戒回到自己的地盘,所以不用隐身了。
    “鬼戒就能打开地府的大门。”
    我把左手伸到白无常跟前,“这个能打开地府的大门?”
    白无常点点头,冲我弯下身子说,“我告诉你方法,你拿什么交换?”
    我一愣,“交换?”愣了两秒钟,看白无常似笑非笑的表情,白了他一眼说,“不说拉倒,是你让我报信的,现在倒要我来求你了,你这地府我不来也罢。”
    白无常笑笑说,“反应倒挺快,真是个不吃亏的丫头,把左手给我。”
    我冲他咧嘴笑笑,把左手伸到他面前,他把戒指从我手上取下,食指和拇指捏着戒指,低头冲我说,“看到中间的凸起了吗? ”
    我点点头,这戒指我戴了好多年,从来不知道这中间还另有玄机。
    “你按住凸起,对着空中画一扇门,就能联系到当地的土地,他自会向地府转达你的信息。”
    “如果土地不认识我呢?”
    “不认识也会替你转达的。”
    “为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笑笑说,“因为你和鬼戒都很特殊。”
    我当时以为他所说的特殊是指我的阴阳体体质,直到后来发生一系列事件,我才真正明白,他所谓的特殊,不仅指我,还指的是“阴阳戒”。
    回到阳间,白无常看了看木头和桃花眼的兵器,什么都没说,皱皱眉头又还给他们,只是嘱咐我们,今晚的事情不可外泄,否则会折阳寿,我们一一答应。
    玲姨、道长和白远瞳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火车停了,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火车外面了。天亮的时候,方敏和刘志远、列车员也醒过来了,但他们的魂魄可能被锁魂镰勾走过,非常虚弱。至于七窍流血,医生给出了权威解释,火车脱轨翻滚过程中受了内伤所致。
    但他们的两位同学可能被勾走的时间过长,没能再醒过来。
    太阳出来以后我们才发现,我们走了一夜的路,居然只是在绕圈子,我们始终没走离火车太远,这次事故异常重大,死了七十几人,受伤一百多人,所有的伤员都被送到附近的医院就诊。警察问话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只记得火车停了一会,后来发生的事情很模糊,记不清了,由于这么多人口供都一致,警察也只得从其他地方寻找突破口。
    我们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星期,主要是道长的伤势过重,我们几个的伤势三天基本上就好了,木头和桃花眼担心我失血过多,再加上道长在此地举目无亲,我们就当是陪他聊聊天,所以也在医院里住满了十天才出院。
    出院以后,道长因为特殊情况,错过了经验交流会,因而又坐火车回四川去了,而我们则按照原定计划继续前往徐州。
    【85】
    来到金水村,入目所见的,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村子,只有四五十户人家,普通的砖瓦房,村中的道路还是最原始的“水+泥”路。
    许是刚下过雨,地上有些潮湿,踩上去还有些沾鞋,但是最大的好处就是空气清新,这里依山而建,雨后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青草气息和泥土湿润的清香,让久居城镇的我们心旷神怡,仿佛连身体都轻松下来。
    玲姨带着我们来到村头的大院里,找到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是这里的村长,玲姨叫他“金爷”,金爷看到玲姨异常的热情,让我奇怪的倒不是金爷的热情,而是金爷居然不认识桃花眼,玲姨之前说这是她的老家,难不成她从没带桃花眼回来过?
    金爷带着我们来到村东头的一处小院跟前,一边开门一边热情地对玲姨说,应该早点通知他,好让他提前准备些东西给我们接风洗尘。玲姨回说,临时决定,不常住,呆几天就走,不用告诉其他人。
    说是不用告诉其他人,但是在乡下这么个小村庄里,来了一群陌生人,以乡下人的淳朴和热情,特别是乡村妇女们的大力贡献之下,一个小时之内,我们的小院门口就来了四拨大人小孩,玲姨把之前准备好的糖果分给孩子们。
    由于是乡下没通自来水,所幸院子里就有压水井,夏季酷暑天气,用压水井中的水洗洗脸,当真是冰冰爽,透心凉。
    许是看到小院里没有任何吃的东西,傍晚的时候,村民们又给我们送来了自己做好的饭菜,让我们切切实实感受了一把村民们的淳朴热情,以及让人感动的友善,我们也真真正正吃了一回百家饭。
    吃完饭后我们坐在院中乘凉聊天,原来这个小院是玲姨的房产,玲姨年轻的时候曾在这里住过几年,后来外出闯荡,这里就拜托村长帮忙照顾,只是偶尔会回来祭拜祖先,也会捐钱帮助村民改善下生活条件,所以村民们都认识玲姨。
    我们说话的时候,又有许多村民站在围墙外和玲姨打招呼,主要是男性村民,估计村里的男性白天出门干活,晚上回到家里听说我们来了,出于礼貌过来和我们打声招呼,玲姨笑着一一回了,但我注意到有一个男的,五六十岁,站在外面看着玲姨,一声不响等别人都走了以后,他还站在那里看着。
    玲姨看着他,表情有些奇怪,那人站了有十几分钟,一句话没说就回去了,等他回去以后,玲姨明显松了一口气。其实让我觉得奇怪的还有一件事,整个房间内一尘不染,也无蛛网,这对于长期无人居住的房子而言,简直就是不可能的。
    曾有人开玩笑说,为什么农村人普遍孩子多,那是因为农村没有电,缺少娱乐节目,只能躲在家里造人。我们来到真正的农村才发现,电倒是有,但是娱乐节目偏少,电视里搜不到几个频道,老式风扇里扇出来的风都是热风。
    小院虽然不大,但房间倒有三个,可惜风扇只有两台,我和玲姨住一个房间,木头和桃花眼住一个房间,夜里热醒了就到院中冲把凉水,凉水一冲凉快是凉快了,但是瞌睡虫也跑了,所以整夜我都在半睡半醒之间迷登,到凌晨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我是被憋醒的,一睁开眼就看到桃花眼那张似笑非笑的欠揍脸,我也没客气,直接一巴掌拍过去,他往后一闪,抬手抓住我的手掌,“谋杀亲夫啊。”
    我没理他,躺在床上,侧过身子,抬起右脚,顺势照他的后背踢了一脚,他身子往前一送,左手抓住我的右手,反过来一把抱住我踢过去的右腿,嬉皮笑脸地说,“这招我喜欢,投怀送抱,多多,看来你还是很喜欢我的。”
    我翻了个白眼,左腿往上一缩,抬脚去踹他的大腿,“叫你随意进女孩子房间,你个色狼。”
    他松开我的手脚,往后一跳,“多多,你这可是冤枉我了,我可是奉命来叫你吃早饭的。”
    “少找借口,叫人还用捏鼻子的?”
    “我叫了你几声,你没反应,所以我才动手的。”
    我直接一枕头扔过去,“你还有理了?”
    他接过枕头,抬手作投降状,“好好好,我错了,大小姐你接着睡。”
    接着睡,被他这一通折腾,睡个屁啊,我看了看手表,七点五十分,看来昨夜没休息好,太累了,早上都没醒,可是奇怪,木头怎么没叫我跑步。
    我简单梳洗下,来到东边厨房里,桃花眼看我进来,冲我风情万种地一笑,我没理他,木头坐在方桌边看书,玲姨正在煮鸡蛋,我走到玲姨身边,“玲姨早,要帮忙吗?”
    “不用,快洗洗手准备吃饭,都是邻居送过来的,纯天然食品,保证比你之前吃过的都要香。”
    我取过筷子,放到方桌上,顺便拿双筷子捅了捅木头正在看的书,“你怎么不叫我跑步的?”
    那二货头都没抬,甩了我三个字,“不方便。”
    嗯,估计是我和玲姨住一屋,他没好意思进去叫我,我正在暗自窃喜,这几天都不用早起跑步,可以睡懒觉了。那二货兜头泼了我一盆凉水,“明天加倍。”
    我“蹭”一下站起来,伸手把他正在看的书拍到方桌上,眼睛瞪着他说,“为什么?谁叫你不叫我的?”
    他抬手把他正在看的书从我的魔爪下抽出,合上书页抬头看了我一眼,慢条斯理地说,“自己的事情自己负责。”
    要不是我打不过他,我真想揍他一顿。
    “大舅子,多多这几天累了,让她好好休息休息吧。”桃花眼这句话说得真厚道,我暗中送他一个大拇指,他冲我得意地抛了个媚眼。
    我收回大拇指,撇撇嘴,当没看见。回头期待地看着木头,那二货拿过一个鸡蛋,边剥边说,“打赢我就行。”
    我泄气地往椅子上一坐,打赢他,这辈子都别想。于是乎,我报复性地把他刚剥好的鸡蛋抢过来送到我嘴里,当我连抢了三个以后,他把第四个剥好的鸡蛋直接放到我手里。
    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欠揍脸,我突然觉得自己报复得好没成就感,我咽下嘴里的鸡蛋,却被噎着了,一边拍着胸口,一边拿起跟前也不知道是谁的饭碗,连喝了两大口粥,才把鸡蛋送下去,但是却时不时打个嗝,害得我被玲姨他们好一通奚落。
    【86】
    后来玲姨和桃花眼去镇上采购祭祀要用的东西,我因为打嗝,实在难受就没有跟去,但是在家里也很无聊,干脆拉着木头出去溜弯,把整个村子都参观了一遍。
    村民们的生活实在称不上多好,大部分村民以种地为生,自己养养鸡,喂喂猪,由于水比较少,连鸭子都看不见。估计年轻力壮的村民都在外面干活,我们转了一圈只看到妇女、儿童和老人。
    整个村子最好的房子就是村长家的了,当地人叫“起脊的房子”,我不太懂是什么意思,估摸着应该是多了一道“脊梁”,因为整个房子比其他房子显得更高、更宽,屋檐前面多了一个连廊。
    最让我奇怪的是前一天晚上站在院墙外面的大叔,他居然是这个村子里的“赤脚医生”,住在村子南边,和玲姨的房子遥遥相望,站在怪大叔的房子东面,可以看到玲姨家门口那棵梧桐树,以及低矮的院墙。
    说到院墙,真的是防君子不防小人,连一人高都没有,估计只是用来防狗的,其他用途我还真没看出来。不过,聊天挺方便的,一个院墙里,一个院墙外,不用出门就能对上眼。
    跑了一圈,我的打嗝意外地好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好的,中午补了一觉,玲姨他们还没回来,我就拉着木头一块去爬山,顺便看看有没有好吃的东西。
    我是抬屁股就想走的主,木头比我想得周到,拿了厨房里的弹弓和背包,试了试,弹弓还能用。
    大山果然不负众望,我们采了许多的山枣、蘑菇,木头居然还打到了一只野兔,真的是打到的,不是用猎枪,是用石头“打”到的,中间还碰到一个很奇怪的人。
    我和木头翻过一个山头,在第二个山头半山腰发现一片野枣林,我们就摘了些山枣解解馋,当然主要是我比较馋,一只野兔估计被我们惊到了,从石头后面一窜而逃,我丢下山枣就去追兔子。
    山中的兔子跑得非常快,否则也不会出现“跑得比兔子都快”的俗语了。追了没几分钟,就失去了兔子的踪影,我不死心,在那周围仔细扒拉了一遍,期望能找到蛛丝马迹,最好能发现兔子的老窝。
    木头在后面看我用手扒拉草丛,怕我不小心扒拉出一条蛇出来,他把摘到的东西塞到背包里,自己到旁边树丛里选择一个比较合适的树枝,砍了一截,把多余的枝条去掉,做成一个下面分叉的叉棍。这个好,既能当木棍用,看到兔子还能当武器用,运气好的话,直接叉到兔子身上,我们晚餐就有口福了。
    我拿着叉形木棍继续“打草惊蛇”,还别说,真的惊起一只兔子,就是不知道这只和刚才我们追的是不是同一只,不管了,反正是兔子就成。
    我扛起木棍就去追兔子,兔子左突右蹿,狡猾得很,木头倒聪明,在后面拿着弹弓时不时放个冷“弹”,也是那野兔运气不好,被木头打到后腿上,跑步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我看到了希望,乘胜追击,那野兔被我们逼到一个小土坡下,由于后腿受伤,试了几次都没爬上去。
    我拿着叉棍慢慢往前移,感觉自己就象那巡山的小妖精,看到唐僧一样两眼冒光。
    木头拉满弹弓,对准乱蹿的野兔,野兔其实挺聪明的,它试了几次跳不上坡,掉头冲我们的方向直奔我们而来,我举起叉棍正准备叉下去,它一个急掉头,从我们右手边急窜而出,我一边叫“别跑”,一边抬脚去追。
    木头站在原地没动,对准野兔逃跑的方向,“嗖”一声打出一颗石子,那野兔“嗷嗷”叫了几声,往前翻滚了几圈,趴在地上不动了。
    “木头,挺准啊。”我一边冲木头伸了个大拇指,一边乐得屁颠屁颠地去捡兔子,刚跑到离兔子还有四五步远的距离,从旁边树丛后跳出一个“人影”,抓起地上的野兔就跑。
    我吓得“啊”一声往回跑,木头把我挡在身后,拉满弹弓冲那人后背就射了一石子,那人吃痛,身子踉跄了一下,但还是抓着野兔往树林里蹿。
    我们一边往前追赶,木头又射了两弹弓,其中一颗石子打在“人影”的腿上,“人影”“呯”一声往前扑倒在地上,手里抓着的野兔也被甩出老远,我们追到跟前,“人影”正抱着大腿呻吟。
    头低着,我们看不清长相,全身上下挂满破布,还有很多树叶粘在上面,浑身脏兮兮、黑乎乎的,散发出一阵阵难闻的气味, 我躲在木头身后,悄悄问他,“会不会是野人?”
    木头摇摇头,旁边的野兔身子挣扎了几个,我怕它又跑了,就从木头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一个网兜,把野兔装进去,木头怕“野人”攻击我,举着弹弓一直跟在我身后。
    “野人”抬起头,看了看我手中的野兔,整张脸已经完全看不清本来的颜色,就象家里烧了几十年的灶台一样油腻、发黑,唯有一对眼睛还能看出些许人类的气息,他看了一眼野兔,就又低下头去,看了看腿上的伤口,“叭”吐了一口唾沫在手上,接着涂抹到伤口上。
    我很担心他这样清理的伤口会不会感染,从包里拿出一瓶水,不敢靠近他,站在离他三步远的距离,将水扔给他说,“这里有干净的水,你拿去洗洗伤口。”
    他没理我,我试探着问他,“你为什么抢我们的兔子,你饿吗?”他还是不理我。
    我拿起刚才叉兔子的叉棍试探性地碰碰他,他立刻如惊弓之鸟一样往后缩,一边用眼睛怯怯地看着我们,一边手脚并用地往后爬,我立刻扔了手里的叉棍,双手高举对他说,“别害怕,别害怕,我没有恶意,你是谁?为什么在山里?你饿了吗?我们包里有吃的,我拿给你。”
    我转向到木头的包里拿些零食,之前怕饿塞进去的,木头始终端着弹弓对着“野人”,当我拿好零食抬头的时候,“野人”已经不见了。
    “咦,人呢?”
    “跑了”,我叹了口气,又把零食塞进包里。
    “木头,你觉得那会是野人吗?”

    【87】
    “不像”,木头拎起地上的野兔,示意我们回去,来到村口,看到一帮小孩子在那玩泥巴,我分了些山枣给他们,让他们回家洗洗手再吃,几个小点的孩子受不了诱惑,用玩泥巴的脏兮兮的手抓起山枣就往嘴巴里塞。
    我佯装生气地对他们说,“不洗手的孩子,晚上可没有兔子肉吃。”
    孩子们一听有肉吃,立刻高兴的回家洗手去了。
    回到小院,玲姨和桃花眼已经回来了,正在院子里收拾刚买回来的东西,看到我们拎了只野兔回来,桃花眼立刻接过去,用手掂了掂,“不错啊,挺肥的,真有你的,大舅子。”
    我一听这话说得,立刻抗议说,“什么啊,看不起人是不是,这野兔我也是有功劳的。”
    桃花眼立刻眉开眼笑地接着说,“我知道,吃的功劳,肯定数你最大。”
    我举起手中的叉棍就去叉他,他立刻“嗷”一声跳开来,木头和玲姨把我们带来的山枣、蘑菇洗干净,连着兔子肉炖了满满一大锅,芳香四溢。我们留下一碗当晚饭,其余的分给前来解馋的孩子们,虽不能吃饱,但也能吃个满口生香。
    吃完晚饭,坐在小院中,一边吃着酸枣,一边看着满天繁星,突然觉得,生活就该象这样幸福。
    可惜幸福的时光总是太短暂,我们正准备第二天去祭祀的时候,金爷一大清早跑到我们的小院里直嚷嚷,“不好了,不好了”玲姨端着半碗蛋液,一边打鸡蛋一边问,“金爷,您慢点,什么不好了?您养的羊又跑了?”
    金爷摆摆手说,“不是,不是”,说完又看了看玲姨,叹了口气说,“金家丫头,老景他……”玲姨立刻停止打蛋,抬头问金爷,“他怎么了?”
    “唉,我说了,你可别慌啊”,玲姨把筷子往碗上一搁,右手整了整衣襟说,“成,我准备好了,您说吧。”
    “老景他上吊了。”
    “啪”一声,玲姨左手拿着的碗掉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身子晃了一晃,我赶紧从身后扶住她。缓了一缓,玲姨冲我摆摆手,对金爷说,“金爷,这可不能开玩笑,景浩他怎么会死呢?昨天还活得好好的。”
    “大石家的丫头早上闹肚子,到老景那里想拿点药吃吃,叫门没人应,到他住的地方去看,人正吊在屋中间,放下来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估计是半夜吊上去的。”
    “不可能,景浩他不会死的”,玲姨一边嘀咕,一边往门口走,走了没几步,腿一软坐在地上,我扶起玲姨,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更不知道景浩是谁,只能搀着她往门口走,在门口刚巧碰上跑步回来的木头和桃花眼。
    桃花眼一看玲姨魂不守舍的样子,立刻奔过来,揽住她的肩膀说,“妈,你怎么了?”又回头问我,“多多,我妈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金大爷说老景死了,玲姨就变成这样了,我也不知道老景是谁?”
    身后的金大爷叹了口气,也没接话。
    桃花眼听我说完,一时没吱声,抚养玲姨说,“妈,你想去看看。”
    玲姨满脸泪痕地点了点头。
    我们一行跟着金爷来到“景浩”家,原来就是前一天在院墙外不吱声的那位怪叔叔。
    小小的医疗所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看热闹的乡亲,金爷到了以后咳嗽了一声, “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
    进到里面,几个胆大的村民守在卧室门口,胆小的站在院子里窃窃私语,看到我们进来,全都不吱声了,盯着我们看,应该是盯着玲姨看。
    我正感觉奇怪的时候,其中一个较年轻的中年男人走到我们跟前,递给玲姨一张照片,问道,“金大姐,等我们收拾收拾再进去看看吧。”
    玲姨拿着照片看了一眼,双手颤抖,泪水扑籁籁往下掉,强忍着无语凝噎的感觉让我的眼睛也跟着红起来,我走到玲姨跟着,将自己的手帕递给她,她并没有接过手帕,眼睛盯着手中的照片,思绪已经飘到了远方。
    我低头去看,照片中是一位非常年轻貌美的女子,黑白照片中二十几岁的青葱岁月,满脸的胶原蛋白映照着灿烂阳光的青春,仔细看去,照片中的女子和玲姨极像,难道是玲姨的私生女?
    不像,私生女她也不至于哭成这样,除非这女子是玲姨本人,而里面去世的怪大叔是玲姨的“前男友”?总不会是“情夫”吧,玲姨看着也不像是那样的人,但是这也说不通,玲姨看起来比怪大叔要小二十几岁。我摇摇头,唉,又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的。
    玲姨哭了一会,默默地收起照片放到口袋里,用手擦了擦眼泪,迈步往屋里走,走到门口,先前拦住我们的中年男子说,“金大姐,你等会进来吧,我们给他拾掇拾掇。”
    玲姨的眼泪又扑籁籁往下掉,她吸了吸鼻子,“不用了,我来帮他收拾,送他最后一程吧。”
    中年男子侧身把我们让进屋里,这是一间非常狭小的房间,应该是卧室兼书房,靠窗的一面放了一张单人床,床边是一排书柜,书柜上放着几本医书,中间房粱上还挂着一根绳子,怪大叔正仰面躺在床上,双手呈现爪状,脖子上有一圈泛紫的淤痕,嘴张着,眼睛睁着。
    玲姨看到以后,眼泪又无声的往下落,她慢慢走到床前,颤抖地伸出手,几次想去触碰尸体,却又不敢去碰,最后“扑通”一声在床前跪下,双手捂着脸喊了一声“景浩”,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和木头是学医的,我看到尸体以后心里就犯起了嘀咕,这不太像是“上吊”死后的状况,我用手肘捅了捅木头,示意他去看尸体,木头点点头。我凑近他说,“你也觉得不像?”
    他凑到我耳边说,“他杀。”
    木头平时话虽不多,但能让他用肯定语气说出来的,就百分之百是正确的。
    我看了看玲姨,心里在打鼓,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
    玲姨哭了一会后站起身,将“景大叔”的眼睛捂上,最起码也要死后瞑目吧,没想到怎么也闭不上,玲姨哽咽着说,“景浩,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走得冤,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报仇,谁杀了你,我会让他给你偿命。等我死后,我会去阴曹地府亲自给你赔罪。”
    玲姨说完以后,再去捂眼睛,居然闭上了。我抬眼四周去看,没看到任何鬼魂存在,这可真是奇怪了。
    【88】
    玲姨走到金爷身边说,“金爷麻烦你报警,景浩是不会自杀的,他一定是被别人暗害的。”
    金爷叹了口气说,“金家丫头,我知道你难过,但是人死不能复生,让老景安心地去吧。”
    “不,景浩绝对不会自杀的,他的死有蹊跷,我要为他讨个公道,不能让他这样不明不白得走了。”说完眼泪又流了下来。
    金爷又叹了口气,“可是,怎么能证明他是被杀的,而且老景人这么好,谁会跟他过不去呢?”
    桃花眼扶着玲姨对金爷说,“金爷,证据警察会找的,我们先报警,让警察来处理吧。还有这屋子属于案发现场,凡是进过这屋子的人,等会警察可能会做笔录,麻烦金爷安排一下吧。”
    金爷点头答应了,招呼其余的村民先退出屋内,等待警察的到来。
    我挨着玲姨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默默地看着她流泪,也许玲姨的心里有着“景大叔”,但是桃花眼爸爸——眼镜大叔,又是怎么回事呢?唉,想不通。
    警察来了以后对我们进行了简短的问话,又例行公事做了一大堆的检查,最后初步得出结论,他杀。具体要解剖以后才能知道。在家属签字那一栏,是玲姨签的,景大叔终身未娶,而且此地也没有一位亲人。
    问完话以后,我们也没有心情祭祀了,就坐在院中的椅子上,看着警察忙进忙出,对小院进行细致的搜索。
    在小院中坐了一会,玲姨平复了一下起伏的情绪,眼看着太阳越升越高,警察的工作一时半会也结束不了,我们就劝玲姨先回去,凶手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抓到的。
    刚想起身的时候,两位警察叫住了我们,在玲姨脸上看了看,拿出一包塑料袋,“这里面的人是你吧?”
    玲姨接过塑料袋,只看了一眼眼泪就已经泪流成河了。塑料袋中是玲姨各个时期的照片,有翻拍的,现拍的,二十几岁,三十几岁,四十几岁都有。
    不知道玲姨和景大叔是怎样的关系,但从照片来看,景大叔很关心玲姨,甚至有几张是玲姨在四川时的照片,所有的照片都只有玲姨一个主角,没看到桃花眼,也没看到眼镜大叔。
    翻到最后,玲姨已经泣不成声了。
    警察等玲姨心情稍微平复些,拿过塑料袋说,“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桃花眼立刻接口说,“这和本案有关吗?”
    “有,我们得确定是情杀、仇杀、劫杀还是其他动机的杀人。”
    玲姨犹豫一下说,“我以前和他处过朋友。”
    “现在呢?”
    “我们已经很多年没见了。”
    “那可不见得”,警察抽出其中一张照片放到玲姨跟前,“这张照片的拍摄日期是今年。”
    玲姨拿起照片,抚摸了一会,吸吸鼻子,哽咽的说,“我从不知道他去找过我,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些照片。”
    “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来到这儿以后,前天下午。”
    “你们聊了什么?”
    “没说话,只是互相看到了”,玲姨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他知道你有儿子吗?”警察看了看桃花眼。
    玲姨点点头。
    “从照片上看,他跟踪过你,知道你家在哪,也知道你结婚生子了,他有没有拿这些照片威胁过你?”
    桃花眼立刻站到玲姨前面,“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是我们杀人?可是是我妈主张报的警。”
    警察看了看桃花眼,又看了看手中的照片,“在案件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
    桃花眼立刻冲上去揪住他的衣领,“你会不会办案,居然怀疑我们。”
    我和木头赶紧上去拉开桃花眼,那位警察笑笑拍了拍衣领,看着玲姨,仿佛对这种事司空见惯了。玲姨拉过桃花眼让他冷静一下,坐到院中的凳子上,转身对警察说,“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是第一次看到这些照片。”
    “他可以用其他照片勒索你?”
    “没有,在我来这儿之前,我已经五年多没见过他了,他也从来没有勒索过我。”
    “昨天夜里十一点左右你在干什么?”
    “睡觉”
    “有谁证明吗?”
    我举手说,“我,我和玲姨睡一屋,我能证明。”
    警察又转向桃花眼和木头,“你们呢?”
    木头站在我身旁,没吱声,桃花眼瞪眼了警察一眼,扭过头不理他。
    我只好替他们回答,“他们当时也在睡觉,我和玲姨一个房间,他们俩一个房间。”
    “那就是说,你们都只是彼此证明,没有其他人证了?”
    我朝天翻了个白眼,“警察同志,你晚上回家和老婆睡觉,是不是还要其他人证明?”
    旁边负责记录的年轻警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问话的警察瞪了他一眼,“笑屁,记好了,少一个字,回去给我练一百个俯卧撑。”
    那小警察搔搔头发,“那,头儿,这句话还要记吗?”
    “记,每一句话都给我记好了,”转头冲我们笑笑说,“感谢你们的配合,今天先到这里,如果后面有需要,我们还会再打扰,近期请暂时留在这里。”说完冲我们点点头,人就走了。
    说得真好听,说白了就是怕我们跑了,让我们在此地随时等候问话,不过话说回来,目前现有的证据,好象我们的嫌疑真的很大。
    我们回到小院,看到厨房里正准备做的早饭,才想起来我们从早上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东西,刚才紧张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一闲下来,感觉好饿。
    桃花眼扶着玲姨去房间里休息,我和木头来到厨房做午饭,我给木头打下手,我一边洗菜一边问木头,“木头,你觉得玲姨和景大叔的关系奇怪吗?”
    木头一边切菜一边“嗯”了一声。
    我凑近木头耳边,悄声问,“会不会是情人关系?玲姨也说过他们曾经处过朋友。”
    木头头都没抬,“你可以直接问她。”
    “切,我得敢啊,而且玲姨看起来也不象那样的人。”我凑近木头说,“看电视里的套路,应该是玲姨和景大叔之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来迫于不知名的原因, 不得不分开,另嫁他人,若干年后再度重逢,两人执手相看泪眼,忍不住旧情复燃,说不准桃花眼就是景大叔的孩子呢。”
    【89】
    木头兜头给了我一爆栗,“少看些没营养的肥皂剧,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照片里只有玲姨一个人。”
    也对哦,如果桃花眼是景大叔的儿子,景大叔不可能只拍玲姨一个人,最起码得把他们母子两人都拍进去,而且玲姨压根就不知道景大叔找过自己,因此,两人不可能是旧情复燃,顶多只算是景大叔单恋而已。
    “不过,玲姨看着好伤心啊。”
    “也许曾经有情吧。”
    “嗯,不过木头,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有经验啊。老实交代,你对哪个女孩有情?是政治系的娇娇?还是数学系的丽丽?”
    木头掐着我的胳膊把我搬离他跟前说,“炒菜。”
    我一边挥着胳膊走到水池边洗菜,一边暗自嘀咕,“二货,吃啥长大的,力气又见长。”
    如此过了三天也不见案情有什么进展,玲姨这几乎没吃过东西,整个人都瘦了下去,越发显得憔悴。我和她睡一屋,她整夜整夜的发呆,手里拿着自己年轻时的照片,时而开心,时而流泪,无论我们怎么努力,玲姨始终不吱声,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我怕她出事,只好整夜整夜的陪着她,如此过了三天,我有点撑不住了,只好换桃花眼看着,我去隔壁房间休息。
    第四天的时候,玲姨还是病倒了,发高烧,说胡话,嘴里一直在嘀咕,“景浩,我对不起你”“景浩,你等等我。”
    我们三个送她去医院打点滴也不见好转,烧也退不下去,最后医生告诉我们,“心病还得心药医啊。”
    没办法,我们只得给玲姨挂了点营养液再回来想办法。
    才过了五天,玲姨的脸颊已经完全凹了下去,吃不进任何东西,每天靠挂营养液维持,更让我们难过的是玲姨的头发,原来的一头黑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冒出了许多白发,看得我们一阵揪心。
    最痛苦的莫过于桃花眼了,白天黑夜的守在床前,整个人瘦了两圈,胡子也来不及刮,冒出了一圈青色的胡渣。我和木头看在眼里,也只能无声得叹息,想换他去休息会,他也不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景大叔已经去世了,而且我连他的魂魄都看不到,怎么帮玲姨医心呢?
    傍晚的时候,一位叫“二牛”的小朋友来到我们小院前探头探脑,我拿了几颗糖递给他说,“二牛,有事吗?”
    二牛拿着糖,怯怯地说,“老伯让我来叫一下姑姑,警察抓到凶手了。”
    “抓到了?真的?在哪啊?”
    “嗯,就在景伯伯家里。”
    “好,你先去,我们马上就来。”
    我看了看玲姨的现状,估计她也没办法去,我和桃花眼打声招呼,让他好好照顾玲姨,就和木头先过去看看情况了。
    来到景大叔家门口,傍晚时分,大家已经下班,听到消息的村民,把医务室门口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有端着饭碗的,有正在择菜的,有围着围裙的,还有抱着孩子喂奶的,别想歪了,喂奶瓶的。
    我们挤到小院里面,还好里面没有这么多村民,有几个便装警察守着,不让村民随便进入,中间押着一个人,那人时不时地挣扎几下,身上挂着的破布条左右晃荡,远远就闻到身上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咦,这不是我们之前碰到的“野人”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我和木头想进去看看情况,被守在门口的警察拦住,我问拦住我们的警察,“请问,那个人是凶手吗?”
    年轻警察看了看我们,“无可奉告”。
    我不死心,又追问了一句,“那把你们能奉告的告诉我一点行吗?”
    年轻警察估计没见过我这样的人,愣了一下,又回了一句,“无可奉告。”
    我冲也笑笑,他干脆不看我。
    这时,金爷从里面走出来,我忙冲他招手,“金爷,金爷,这边。”
    金爷看了看我们,回头冲里面的警察说了句话,那警察走到我们跟前,刚好是上次办案的“黑脸警察”,我冲他笑笑,“警察大哥,能放我们进去看看吗?”我怕他不同意,又加了一句,“那个‘野人’,我们之前见过。”
    果然,黑脸警察立刻放我们进去了,“你们之前在哪儿见的他?”
    “在山上,我们抓到兔子的那一天,他还抢我们的兔子,我们以为他是野人,他是凶手吗?”
    “是不是凶手我们会调查,能把你知道的情况和我们说说吗?”我把之前发生的情况大致讲了一下,那“野人”估计能听得懂,我讲话的时候,他坐在地上不挣扎了。
    黑脸警察转向金爷说,“你刚才说他是来敷药的?”
    “是的,虽然他是个哑巴,但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基本的信息我还能估摸出来,唉,这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黑脸警察想了想,但还是问了一句,“他会哑语吗?”
    金爷摇摇头说,“他有点傻,学都没上过。”
    我说,“金爷,他有名字吗?”
    “村里人都叫他傻子,他小时候有一个名字叫‘狗蛋’。”
    我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叫什么?”
    “狗蛋,小时候家穷,怕养不活,名字大都和动物沾边,名字起得越贱,越好养活。”
    我蹲到野人跟前,思索了半天还是不知道应该叫他什么,干脆说,“喂,还认识我吗?就是你抢兔子的那个人,你当时受伤了,好了吗?”我伸手想去看看他腿上的伤。
    他看了看我身后的木头,吓得四肢着地往后爬,拽着金爷的腿就躲到了他身后,金爷拍了拍他的手,“别怕,小月没有恶意的。”
    我冲黑脸警察弯了弯嘴角,“警察同志,这样的人会是凶手吗?”
    “是不是我们会查清楚的,我们不会冤枉好人,但也不会放过坏人。”
    我摸摸下巴,心想,好吧,当我没问。
    【90】
    最后,警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野人从金爷身后拖出,送上警车,我不太相信野人会是凶手,但是警察办案讲究证据。
    “黑脸警察”虽然讲话不留情面,但为人比较耿直,应该不会为难一个“半傻”的人。
    等警察走后,大家伙也就都散了,金爷对我们说,“小月,金家丫头怎么样了?”
    “不太好,一直烧着,退不下去。”
    金爷叹了口气,“唉,也可惜了。”
    我很想问问玲姨和景大叔之间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但又觉得知道了关系,对玲姨的病情好像也没有特别大的帮助,就忍着没问。
    我又往四周看了看,还是没看到景大叔的魂魄。
    金爷又叹了口气说,“老景在这边也没有亲人,他人不在了,但身后事我们也要帮他办好,小月,回去以后试着问问金家丫头,马上头七了,是不是要设灵堂啊,不过,她现在病着,估摸着也听不进,算了,还是我来吧。”
    头七,对啊,回魂夜,也许真有办法。
    我拉住金爷说,“金爷,头七是不是要设灵堂给景大叔招魂啊?”
    “也算是吧,最后再看看人间,可以放心地投胎去了。”
    “金爷,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不用,你们好好照顾你玲姨,让她尽快好起来吧。”
    “嗯,我们一定会尽力的。”
    告辞金爷后,回去的路上我问木头,“木头,回魂夜我们试着去找景大叔的魂魄如何?”
    “好”
    第二天傍晚,金爷在景大叔家门口放了一碗清水和一碗五谷杂粮。
    放清水,主要是为了洗掉逝者尘埃,让逝者消除灾祸,安心上路。放五谷杂粮是避免煞气,辟邪驱霉而用。这碗清水和五谷杂粮是不能食用的。第二天清水直接洒在门口,五谷杂粮扔于流动的水中。
    景大叔的尸体还在县法医处,整个小诊所黑乎乎、阴森森的,由于发生过命案,大家也不敢到这边瞎转悠, 我和木头逛了一圈可能天还早,什么也没看到,真正是连个鬼影都没看到。
    回去太早也睡不着,我和木头干脆围着整个村子多转几圈,权当锻炼身体,最后在景大叔家门口的梧桐树下练练拳脚,练累了就在树下的石台子上休息,这边以前估计经常有人聚在此处聊天,石台子都被磨得光滑无比。
    我和木头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我突然想到,木头看不见鬼魂,就拿出蒙尘想在手上划出点血给他开阴眼,木头不许,他说我能看见就行,他不同意我也不勉强,说实话,拿刀划自己还是挺疼的。
    多数时候都是我说他听,偶尔回个“嗯”就算是恩赐了,要谢主隆恩了,不过,也正因为此,他也是最好的倾听伙伴,因为他绝对不会说出去,我就把学校中、生活中的郁闷、不开心、烦恼,一股脑地倒给他,讲着讲着,我就有点上下眼皮打架,连打了几个哈欠。
    木头把他的外套脱下来披到我身上,我看了看他只穿背心的健硕肌肉,这人属于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类型,哪象我喝凉水都怕长出五花肉。唉,没有最气人,只有人比人更气人,算了,比不起就不比了,不过,我在心中暗暗告诉自己,明天少吃点五花肉。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冷,你穿吧,肩膀让我靠着眯一会,到点了叫醒我。”
    木头把外套披到我身上,身子往后倚靠到梧桐树上,把我的头按到他的肩膀上,“嗯。”
    我把双手环抱在胸前,打了个呵欠,靠在他肩膀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听到木头在我耳边轻声叫我,“月,醒醒。”说完,右手晃了晃我的右肩。
    我把身子坐正,闭着眼睛问他,“时间到了?”
    他把披在我肩上的衣服往中间拢了拢,“不太对劲。”
    我睁开双眼,往周围看了看,“怎么了?”
    他摇摇头,我抬手看了看手表,11:30分,子时刚过,按理说,景大叔的魂魄应该回来了,我站起身,把衣服还给木头,想进去看看。
    木头拉住我,把衣服披到我身上说,“一起去。”
    他的衣服太长,我干脆把手伸进去,短袖当中袖穿。在小院里转了一圈也没看到景大叔的魂魄。
    奇怪,怎么会没有呢?按理说头七是会回来的,我们前后绕了三圈,眼看12:15了,也没看到景大叔,不对,这不正常。
    “木头,这里没有景大叔的魂魄,按理说头七会回来看看阳间的亲人,了却阳间最后的牵挂,怎么会没有呢?”
    木头沉默了一会说,“玲姨。”拉着我就往回跑,我一边跑,一边说,“木头,怎么了?”
    “去找玲姨。”
    “玲姨,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快点跑。”
    回到小院,果然看到景大叔的魂魄站在玲姨床前,身后跟着两个身穿鬼警服装的人,玲姨躺在床上,依旧昏迷不醒,嘴里时不时念叨两句,“景浩。”
    桃花眼握着她的手坐在床前。
    我径直走到鬼警身边说,“鬼警同志,能让我和景大叔说几句话吗?”
    他们三个诧异地看着我,其中一名鬼警指着自己胸口说,“你能看见我们?”
    “是的,时间比较紧迫,我能和景大叔说几句话吗?”两名鬼警互相看了看,点了点头。
    我走到景大叔跟前,“景大叔,玲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医生说,心病还需心药医,现在能救她的只有你了。”
    我用蒙尘划破手指,在玲姨的眼睛上涂了一把,在玲姨耳边轻声说,“玲姨,你醒醒,景大叔来看你了。”说了几遍,玲姨也没反应,我想了想改口说,“景浩来了,景浩来看你了,快睁开眼睛看看。”
    这招果然有用,玲姨手指动了动,嘴里轻声说了句,“景浩”。
    景大叔跪在床前,趴在玲姨耳边说,“玲儿,我是景浩,你睁开眼睛看看,玲儿,景浩来了。我对不起你,我来晚了,我一直记得你在四川,所以一路赶到了四川,看你不在才想起来,你已经到了这里,所以现在才来看你。玲儿,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玲姨的眼角有泪珠滑过,我转头问鬼警,“鬼警同志,能让他们单独待会吗?”
    其中一位鬼警说,“可以,时间到了,我们来接他。”说完,隐身不见了。
    【91】
    我和木头把桃花眼拉出房间,桃花眼不愿意走,我把手上的血抹到他眼上,他看了看跪在床边的景大叔,抹了把脸,转向走出了房间。
    我来到景大叔身边,郑重地向他鞠了一躬,“拜托了。”也转身走出了房间。
    来到小院,从不抽烟的桃花眼,不知道从哪里搞到的香烟,坐在院中椅子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木头坐在他对面,拿着手帕一下一下地擦着惊雷。
    我走到桃花眼跟前,拿掉他手上的香烟,“跟我到厨房来。”
    “玲姨明天早上会好起来的,帮她熬点粥预备着。”我看着桃花眼的样子,想为他找点事情做。
    桃花眼没答话,走到我身边,拿过砂锅,放了点米,笨拙地洗好,接水,放到煤气灶上,然后一直盯着跳动的火苗,也不说话,也不动,就那样一直盯着。
    我走过去,抱着他,拍了拍他的背,“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他猛地抱紧我,把头埋在我的颈窝,手臂越收越紧,我的腰被他勒得生疼,但我感觉肩上有凉凉的东西,顺着肩膀往下滑。
    我没动,任由他抱着,直到身后传来“噗哧,啪啦”蒸汽顶锅的声音。
    他松开我,将煤气关小些,双手抹了把脸,冲我勉强笑笑说,“我没事。”
    凌晨时分,我来到玲姨房门前,深吸了几口气平复自己跳动的心情,敲了敲房门,直到门内传来玲姨虚弱的“进来”声音,我长吁了一口气,拍了拍脸颊,让自己微笑进入。
    “玲姨,肚子饿了吗?桃……金永灿熬了点粥给你。”
    “小月,谢谢你。”玲姨半倚在床头,虽声音有些虚弱,但精神明显好多了。
    景大叔站起来冲我笑笑说,“我也叫你小月吧,谢谢你让我和玲儿最终能重逢,也了却了我的遗愿。”
    “景浩……”,玲姨红了眼眶,声音哽咽。
    景大叔握着玲姨的手,“玲儿,这辈子我很开心,也很知足,认识你是我最幸福的事,答应我一定要开开心心地活下去,我会在地府保佑你的。”
    两个鬼警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间里,“时辰到,该上路了。”
    景大叔用力握了握玲姨的手,“玲儿,记住我的话。”
    玲姨紧紧握着景大叔的手,用力点点头,许久不愿松开。
    两名鬼警走到景大叔身后,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忘问了,“景大叔,谁杀的你?”
    “山娃”,飘忽的声音伴随着鬼影的消失隐没在空气中。
    桃花眼端来熬好的粥,很明显他把胡子刮了,头发也稍微打理了一下,看起来清爽不少,估计怕玲姨担心,所以特意收拾的。玲姨喝了半碗粥,躺下休息了一会,身体需要慢慢恢复。
    我把情况和金爷稍微说了一下,没提见鬼的事情,只是问了“山娃”的大概情形,但是金爷说山娃年前就出去打工了,没回来过。景大叔是不可能撒谎的,这中间一定有什么问题。
    下午的时候,黑脸警察过来,把“野人”送到金爷手里,居然问起“山娃”的事情,估计警察也有了些眉目,那我就不用再费心思想怎么向警察暗示“山娃”的事情了。
    经过几天的调理,玲姨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我们不提景大叔的事情,玲姨也不提,就让他成为胸口那颗永远的红痣,深埋心底,但很多时候,事情往往事与愿违。
    又了一周,黑脸警察通知我们说案件已破,山娃去城里打工,因为没有文化,没有一技之长,只能在工地里搬砖,但又经受不住城里灯红酒绿的诱惑,染上了性病,花光了积蓄,又不敢问家里要钱,就想着到诊所里偷点药。
    刚好看到了景大叔的秘密,就以此要挟景大叔,景大叔最初给他钱和药,但山娃太贪心了,要的一次比一次多,景大叔气不过,就和他发生了冲突,山娃失手勒死了景大叔。
    至于“野人”,景大叔人好,帮他治过几次外伤,所以他受伤后去找景大叔帮忙,被警察撞见纯属意外。
    案件告破,景大叔的尸体也运回来了,虽然我们知道景大叔的魂魄已经离开,但仍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玲姨亲自主持,按照景大叔的遗愿,将他的骨灰洒在他生存了几十年的土地上,永远融入这片深沉的家园。
    葬礼结束后,玲姨又拿着最初的照片发呆,我有点担心,就拿出在警察那翻拍的,景大叔之前拍摄的照片,想给玲姨留个念想。
    玲姨看到这些照片,眼泪又无声地流了下来,我有点后悔翻拍这些照片了,从玲姨手中拿过照片说,“玲姨,要不,这些照片我替你保存。”
    玲姨擦干眼泪,从我手中接过照片说,“不用了,谢谢你小月。”
    玲姨盯着这些照片,缓缓地叙述了他们的爱情故事。
    “我和景浩是在1947年认识的,那时我追寻到蒙尘的蛛丝马迹来到四川凉山,一时大意,被当时的土匪头子陈霸天劫持,逼着我做他的压寨夫人。景浩之前是当地的名门望族,人称景四公子,抗日战争期间变卖田产祖宅支援抗日活动。”
    “日本投降后,当地土匪横行,景家由于之前家大业大,被土匪盯上,绑了一家老小,逼迫当时的景老太爷交出家中私藏的金银财宝,景老太爷交不出,一家老小均被土匪杀了,景浩当时在给解放军运送物资,人不在。”
    【92】
    “等他回来的时候,拉了一帮民兵组织开始剿匪。我就是在那时被他救出来的。由于我之前坚决不从,被陈霸天打得皮开肉绽,即使有诡丝在,仍然在景家休养了半个月才完全好。之后我就跟随景浩一起剿匪,他有头脑,我有武艺,我们一起合作,几乎把凉山附近的匪窝都给端了。”
    “我和景浩在四川生活了十年,后来搬到这儿来居住,直到1966年我离开这儿去寻找你和蒙尘的下落。”
    听到这儿,我有点听不懂了,如果玲姨和景大叔一起生活了十年,说明他们之间感情很深,为什么要离开景大叔背井离乡地去外地生活呢?而且1947年见面,怎么算玲姨都得六十几岁了,但她看起来顶多四十几岁,这有点太显年轻了。
    玲姨看出了我的疑惑,拉着我的手,抚摸着手纹说,“我不知道我的祖先给你留下了什么东西,但是他们既然一心找你,肯定有他们的理由,也许我们会是同一种人。”
    停顿了一会,玲姨接着说,“我今年383岁了。”
    “啊?多少?”我以为我听错了。
    “383岁,你没听错。”
    “可是,玲姨,这怎么可能。”
    “很难想象是吧,当我的父亲告诉我的时候,我也不相信,但事实上我确实活了383岁,我也知道灿灿一时也很难接受,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能活多少岁,但是你肯定比一般人活得都要长久。”
    “对一般人来说,活得更长久,是他们毕生追求的梦想,但是上天是公平的,给了你一个梦想的同时,也会给你一些烦恼。我在生灿灿之前,容貌始终停留在28岁左右,三百多年就没变过,因此在一个地方呆段时间,就必须要搬家,可以说中国的大部分地方我都呆过。”
    “玲姨,你为什么不和景大叔一块搬家呢?”
    玲姨长叹了口气说,“我的父亲曾告诉过我,我们特殊的体质千万不能被外人知道,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起初的时候,我并不相信,总觉得天下好人还是很多的,但事实证明坏人也很多。”
    玲姨讲到这陷入了沉思之中。
    桃花眼给我们倒了杯水。玲姨拿着杯子,看着其中飘浮的茶叶,“我清楚的记得那是清康熙13年,那一年仁孝皇后逝于坤宁宫。那一年,我碰到我人生中第一个让我心动的人,他是一位王爷,已经有了元配妻子,但是我依然为他迷恋,不可自拔。我自降身价做了小妾。”
    “最初的时候,也确实很开心,我一度认为父亲的话是危言耸听。这样过了十几年,王爷发现我的容貌依然年轻,就产生了怀疑,而我出于对爱情的忠诚,把我的秘密告诉了他。我甚至还想着百年之后,要和他一起同穴而死,但我却低估了人心的险恶。”
    “他把我关在房间里,用铁链锁着,派专人看守,不许我出门,但却好吃好喝地供着,最初是一周取一次血,后来每天取一次,当他发现喝我的血没用,不能阻止他衰老时,他又听信道士的话,割我的肉吃,说我是唐僧转世。”
    “他请来割肉的是刑场上行刑的刽子手,知道怎样割肉不会让我死掉,而且他是王爷,取肉最多的部位是双臂、大腿和背部。虽然有诡丝在,能帮助我尽快愈合伤口,但也要一周左右才能康复。”
    “那段时间我身上的伤口就没好过,反反复复,这个地方割完了就换下一下,基本上让我有一周左右的时间康复一处伤口,因为他不敢太过,怕把我弄死了,就找不到替代我的人了,那他长寿的梦想就破灭了。那段生不如死的岁月持续了近十来,每天我都是从恶梦中惊醒,就连自杀都做不到。”
    讲到这里,玲姨下意识地抱紧了手臂,桃花眼把她揽在怀里,抚摸着她的手臂,给她无声的安慰。
    “十年多,三千多个日日夜夜,我由最初的伤心、痛恨、后悔,再到绝望,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结束自己的生命,结束这段生不如死的地狱生活。所以我把诡丝的秘密告诉了他,希望他能给我一个痛快。”
    “但是,他并没有当场杀我,他不相信我,怕我骗他。他把诡丝从我手中抢走,滴上鲜血,但诡丝根本不认他,鲜血并不能融合。他不死心,就强行把诡丝戴在手上,最初的几天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但突然有一天,他好象疯了一样,把家里老老少少,上上下下一百余口人全部杀了,一边杀一边喊,‘叫你们害我,叫你们害我’,然后拿刀自己抹了脖子。”
    “他死了以后,诡丝就从他手上脱落了。没人看管我,我把手上的骨头掰折,磨掉了一层皮肉才把手从锁链中拿出,捡起地上的诡丝,走出大门,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就象走出地狱的大门一样。从此以后,我不再相信爱情,不再相信任何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我看着玲姨握紧茶杯的手,“玲姨,你后来就再没遇见过让你心动的人?”
    玲姨沉默了一会说,“有,但我不敢完全相信他们,我和他们一起生活十几年后,会想办法离开或让自己‘死亡’”。
    玲姨笑了笑说,“时间久了,你会发现,生活并不象小说中描述的那样,缺了谁就塌了天。这个世界少了谁都一样,那些信誓旦旦,甜言蜜语的男人,在你离开后,依旧活得潇洒自在,依旧妻妾成群,莺燕环绕。你只是他们记忆中的一抹过客,泡妞吹牛皮时的谈资,最好的结局就是变成他们家祖宗牌位上的一个名字,逢年过节,祭祀罚跪时偶尔想起的几分之一。”
    “可是,玲姨,总有不同的吧,比如景大叔就一心一意的为你好。”
    “是啊,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了,我本以为我走之后,他会再找个人一起生活,但我错了,我没想到他会一直孤身一人,更没想到,他知道了我的秘密,却选择为我保守秘密,最后还为此丢了自己的性命。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会离开他了。造化弄人,世事难料啊。也许这是天意,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不会的,玲姨,也许上天有自己的安排,你看你有了金永灿这么好的一个儿子。”
    玲姨拍了拍桃花眼眼的手说,“是啊,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虽然他的出生让我很意外,但我仍然感谢上天对我的恩赐。”
    【93】
    桃花眼把头伸到玲姨跟前说,“妈,听您的的意思,我是意料之外的附产品?”
    玲姨拍拍他的头说,“也可以这么说?”
    桃花眼装作委屈地说,“啊,为什么啊?”
    “你是我三百多年来生命中唯一的儿子,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之在我生你之前,我的容貌一直停留在28岁,生了你之后,我的身体才开始慢慢变化,可以慢慢衰老,这也是我一直没有离开你爸的原因,因为我象正常人一样会衰老,我就不用再东躲西藏了,也许我的生命也快到尽头了吧。”
    桃花眼立刻握住玲姨的手说,“妈,不会的,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不,长命千岁。”
    “傻孩子,你咒你妈是千年王八啊。其实,我已经活得够久了,就是感觉看不到你结婚、生孩子有点遗憾。”
    “妈,你会看到的,一定会的。”玲姨笑笑,没说话。
    景大叔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我们开始着手准备祭祀的事情,由于不是年底,也不用大肆操办,东西之前也都准备好了,只需再添置些整鸡、整鱼、猪头等就好了。但是金爷坚持要陪我们一起去,说是作为村长,又是祭祀自己家祖先,怎么着也要去磕几个头,我们拗不过他,就一起去了。
    祭祀的地方就在之前我们抓兔子的那个山头,坟墓也修得比较平常,看不出是大家庭的祖坟,而且我前后左右仔细观察了一番,压根就没看到能开幕的机关,这就是一座普通的坟墓,土质结构,甚至有些坟墓前面连石碑都没有。
    虽然我很奇怪,但看着认真磕头的金爷、玲姨他们,我暂时把疑问压在心底,好不容易等到祭祀结束,玲姨却直接带着我们回去了,憋了一下午,吃过晚饭后我终于忍不住问玲姨,玲姨笑着说,“终于问了?”
    我笑笑说,“我憋不住好奇心。”
    “明天上午我们再去,真正的祖坟只有在特定时间才能看到。”
    “这么厉害,那我们要准备什么东西吗?”
    “不用,你带上蒙尘就行为了。”
    第二天早晨,吃过早饭,我们一行四人就出发去山上,到了山上,玲姨倒不急于去找祖坟,带着我们满山转悠,教我们什么野果能吃,什么果子有毒,什么草药能治腹泻,什么草根吃起来特别甜。还教我们辨别怎么找到野兔、野鸡、刺猬等的踪迹。
    教完以后,我们三个跃跃欲试,不过,运气就没上次那么好了,木头也没带弹弓,只能眼睁睁看着野鸡在我们跟前飞走了,一上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日头毒辣辣的,我们四个均是满头大汗,玲姨看了看手表,带我们到半山腰的石头上歇息,从背包里拿出一张地图和指南针。
    地图是羊皮做的,上面绘的是山水图,山头一座连着一座,连绵起伏,下面碧水环绕,我看不出画得是什么,也许只是一幅山水图,但玲姨拿出来的肯定是有目的的。
    玲姨叫过桃花眼,把指南针和地图递给他,并教给他怎么使用,原来,玲姨家的祖坟只有在中午十二点的时候,面向正南方站在半山腰,将山水图的山峰和远处的山峰重叠,在远处的石头上会映出北斗七星的图案,而进门的钥匙孔就在第一颗星和最后一颗星上。
    玲姨从包里拿出手套戴上,又抓了一把东西在手里,在北斗七星图案上涂抹了一遍,又拿出一瓶醋浇在上面,等了十来分钟,用手一抹,石头居然被抹掉了,露出里面的黑色圆孔,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
    玲姨让桃花眼把诡丝的表盘单独拆下来,放到第一颗星的凹槽里,又让我拿出蒙尘,插入最后一颗星上,两颗星一起先往左转了几圈,又往右转了几圈,把蒙尘使劲往里一按,就听到“啪啪啪”,象门闫打开的声音,然后“轰隆”一声,整个石头从中间裂为两半,露出一个容一人通过的门洞,我用手量了一下,看来玲姨家的祖先都比较瘦,这种设计是逼着后代减肥的节奏,否则不让你进去。
    幸好我们四个都不算太胖,略侧过身子就进去了,我本来还担心坟墓许久不开,通风不好,但进到里面后,没有一点呼吸不畅的压迫感,让我好奇心大增,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能感觉出来空间变得相当大。
    玲姨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手电筒,递给我一支,我拧亮手电,拉着木头就顺着通道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想,玲姨家的祖坟应该没有什么机关暗器之类的吧,否则也不会让后代进来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被盗墓贼光顾过。
    走了一段距离后,身后传来“啪啪啪”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木头则直接把我护在身后,扯过我的右手,抬起手电往回照,桃花眼晃着手电走到我们跟前,把蒙尘递给我说,“吓着你了吧,走我们后面。”
    我拍拍胸口说,“怎么了?你把门关上了?”
    “嗯,出去的时候得反向才能打开门。”
    “可是钥匙孔在外面啊,我们怎么开?”
    玲姨笑笑说,“别担心,门一关上,北斗七星会自动翻转过来,要不,怎么取下钥匙呢。”
    “玲姨,如果万一弄错了会怎样?”
    “那就出不去了,只能在这里等死。”
    “啊,不会吧,书上不是说盗墓贼很厉害嘛,挖个盗洞就能出去了。”
    桃花眼回头把手电冲自己下巴上照着,冲我做了个鬼脸说,“多多,你看我象盗墓贼吗?”
    我甩了他一个白眼,“进你自己家祖坟,也叫盗墓,对了,你不是考古专业的吗?你打一个盗洞让我们开开眼如何?”
    桃花眼收回手电说,“我们可是名正言顺的保护历史文化遗产,还用得着打盗洞进古墓,那也太LOW了。”
    “那请问未来的文物保护专家,你目前为止保护了几座古墓了?”
    “多多,这你就外行了吧,考古不等于挖墓,考古更侧重于研究历史文化,这么说吧,给你一个杯子,在你眼中它可能仅仅是杯子,而在我们眼中,它代表着那个时代历史文化的浓缩,从杯子中我们能研究出它产于什么朝代,那个时代的科技水平大概发展到什么程度,当时人们的审美观点怎样等等,怎么样,厉害吧。”
    【94】
    “厉害,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忘了说,还能看出它大概值多少钱,对不对?”
    “当然对了,不知道行情的话,肯定要被别人骗的。”
    “你被骗过吗?”
    他笑笑说,“呵呵,我花钱买教训。”
    玲姨奚落他说,“那教训可够深刻的,被别人骗了二十万,到现在你可还欠我十八万现金没还呢。”
    “妈,你就不能不揭短吗?你放心,等你儿子有了钱,一定连本带利息的孝敬您老人家。”
    “孝敬就算了,你不伸手向我们要钱,我们就知足了。”
    桃花眼停了一步揽住玲姨的肩膀说,“妈,你以后不仅知足,而且会很满足。”
    “就你嘴甜,好好看路,这里我也没进来过,只是听你外公提起过。”
    “妈,我怎么没见过我外公啊?”
    “你妈我活了三百多年才生下你,我也没见过我的外公外婆。”
    “妈,要不我早点结婚,让你早点抱孙子,多多,这个提议怎么样,好不好?”
    “挺好。”
    桃花眼一下子蹿到我跟前说,“你答应了?”
    我点点头说,“嗯,要不要我回去以后把这个好消息帮你带给魏小菲,她一定能高兴得疯掉。”
    “算了吧,那个胖丫头还是靠边站站吧,不是我吹牛,凭咱的美貌与智慧,身价与地位,只要我勾勾手指头,一大帮美女排队等着结婚。唉,可惜啊,最想要的那个不点头啊。多多,你觉得我哪里不好呢?”
    我上下看了看他,最后下了个结论,“都挺好的。”
    “挺好的,你咋不答应做我女朋友呢?”
    玲姨照他的头敲了一记,“少抽疯,整天吹牛,没个正形,我要是女孩子,我也要考虑考虑。”
    “妈,亲妈啊,有你这样损自个儿子的吗?我这不正在为您的抱孙大计努力奋斗吗?”
    “不用急,时候到了自然能生,时候没到,你就是想生也生不出来。”
    “妈,我第一次发现,您有做大师的天赋,讲话好深奥啊,象哲学家一样。”
    “哲学家讲话怎么了?”
    “听不懂啊。”
    “臭小子,调侃你妈是不是?别闹了,前面有个房间去看看。”
    进到房间以后有些失望,本以为千辛万苦的打开门怎么着也得看到豪华大气点的墓葬吧,不管怎么着,这可是玲姨他们家的祖坟。
    但是一路走来,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墓葬格式,几乎是直通通的一条甬道,旁边只有较小的两个小房间,再者就是这个空荡荡的墓室,真的是空荡荡,我们四个围着墓室走了一圈,一个进口,一个出口,中间一个石台,四周什么都没有,连壁画都没有。
    我们凑到中间唯一的石台上,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石台,小方桌大小,上面放着一个圆形的罐子一样的东西,罐身上密密麻麻刻满了符文一样的东西。
    我的第一反应是这不会是骨灰盒吧,但是古代不都是流行土葬吗,怎么会烧成灰呢,而且还刻了这么多符文,总不会烧成灰也怕它起尸吧,不太可能。
    我用手电凑近了,想看看罐身上具体刻得是什么东西,才发现这并不真正是一个罐子,只是形状有点像,罐子顶部并没有圆形一样的盖孔,而是有一个矩形的凹槽,不知道做什么用的。
    看了半天,我们也没看出什么名堂,玲姨建议我们再往前走走看,我们就从另一个方向继续往前走,但是走到后来,居然发现我们又回到了入口了,我们几个面面相觑,这是“入口”还是“出口”?我们不死心,桃花眼从包里拿出一个空的水瓶,放在墙边,我们几个再往回走,仍然是从一个方向进去,另一个方向出来,结果又走到了入口处,空水瓶还好端端的呆在那,看来,整个墓室只有这么大,但是这也太逗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特定时辰进来,就为了在祖坟里溜一圈,不对,问题肯定还出在那间墓室上,我们再一次返回到墓室中。
    【95】
    我们返回到墓室中,又仔细看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发现,所有的墙壁我们都摸了一遍,没感觉有机关之类的。最后只好把注意力又集中到中间的石台上。
    我们掸掉石台及罐子上的灰尘,仔细看了一下罐子上的符文。桃花眼不愧是考古专业出身,看了几遍就发现,那根本不是符文,而是密密麻麻的一个一个文字。
    经过辨认,勉强能读出几个汉字,“川流不息”什么“取”什么,“容止”什么“思”,“言”什么“安定”,看了半天,累得眼睛疼,也没认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我直起身子,问玲姨,“玲姨,您家祖先就没留下什么记号之类的东西?”
    玲姨摇摇头,“没有,我只是听我父亲提起过这座祖坟,具体用法我也不知道,而且自从蒙尘丢失以后,就再没有人进来过。”
    “那玲姨你刚才拿的羊皮画上有什么提示吗?”
    玲姨展开羊皮画,“我父亲只是说这幅画是进祖坟的地图,没说有其他用途,而且这幅画上除了几个字,也没有其他的东西,我已经看了无数遍,甚至还把羊皮割开一小部分,没发现有夹层之类的。”
    我们用手电光聚焦到羊皮画上,除了满眼的山峰和水流之外,在画的右上角留白的地方,还有四句小诗。
    血染山河草木春,
    滴落凡尘铸英魂。
    孔圣先贤今何在?
    中华豪杰后来人。
    看了几遍,也没摸着头脑,回去又不甘心。我们只好把注意力再一次集中到文字上,这一次我们从上往下看,如果是一整篇的文字,总归有一个开始的地方吧,如果能找到开始的文字,说不定我们能知道写得是什么。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开始的文字总归在上方,古代是从右往左竖着写,我们现代是从左往右横着写,但不管是哪一个,从上面开始找总归没错。
    这一次还真被我们猜对了,我们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字眼,“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我们几个互相看了看,异口同声的说,“千字文”。
    现在问题又来了,知道是“千字文”又意味着什么呢?为什么在罐身上刻着千字文?而且千字文应该是南北朝时候的产物,玲姨的祖先不是说是秦朝的吗?怎么会在秦时的祖坟里发现南北朝时期的千字文呢?
    还是说,玲姨的祖先和玲姨一样,可以活很多年,如果是这样,那就说得通了。但是还有一个问题,据我头脑中储存的历史知识,秦朝应该是公元前200年左右,而南北朝大概在公元500年左右,这前后可相差了700余年,人真的能活700多年吗?
    我把我的疑问说出来,玲姨也摇摇头,表示不理解,她说,自己的父亲活了四百多年,至于外公外婆,她也不知道活了多久。
    算了,现在不纠结玲姨的祖先能活多少岁了,现在我们纠结该怎样找到玲姨说的他的祖先留给我的东西,既然是留给我的,应该不会放在明面上,肯定需要什么机关之类的才能开启,要不后世子孙随便进来一个就拿走了,那也不用千辛万苦的把我找到,再带到这个地方来了。
    现在问题是,机关在哪儿了?既然周围的所有墙壁都没有,那肯定还是集中在这个石台上,应该就在这些文字里,要不也不会刻这么一个“千字文”在上面,但是玄机在哪里呢?肯定是我们漏掉了什么?
    我在嘴里嘀咕着“千字文,千字文,千字文到底什么意思呢?”
    木头突然拉了我一把,“文字。”
    我一愣,“什么文字?”
    桃花眼也突然兴奋的说,“对,一定是提示我们往文字上找。但是这边文字这么多,往哪里找呢?”
    “找文字,玲姨,你刚才那个羊皮画呢?会不会是上面的文字提醒我们什么?只有那儿的文字最明显。”
    我们再次展开羊皮画,看着那几个文字,横看竖看,正看倒看,还别说,还真能琢磨出几个意思来,这是一首藏头诗,把首列的第一个字连起来读就是“血滴孔中”,是不是把血滴到孔中的意思?
    我们几个商量了一番,觉得值得一试,反正只要几滴血,也没什么损失。玲姨要滴她的血,桃花眼阻止了,说是他们都是祖宗的后代,血液应该都差不多,滴他的也一样。
    问题是滴哪里呢?哪儿有孔呢?
    我们又往罐顶照了一下,在长方形的中间还真的有一个孔,我把蒙尘递给桃花眼。
    血滴进去,没有任何反映,再滴几滴还是没反应。桃花眼骂了一句,“K,不会让孙子我把血都滴给祖宗吧?那可就不是滴了,那叫放血。”
    我笑了笑说,“估计你家祖先太喜欢你了,想借你的血还阳呢。”
    “算了吧,我家祖宗呆在这比较让人放心。多多,再找找看,还有其他孔吗?”
    我们又反复看了几圈,再没有其他的孔洞,“玲姨,会不会我们的思路不对?”
    “不知道,要不换我滴血试试。”
    我阻止她说,“不用,你和灿灿是母子,你们的血估计都一样,要不换我试试,您家祖先不是要找我吗?我的血应该值得一试。”
    我滴了几滴血到孔中,没想到还是没反应,这下子我们没招了。
    桃花眼一屁股坐到地上说,“妈,这是我们亲祖宗的墓吗?我怎么感觉是在逗我们玩。”
    玲姨一巴掌拍到桃花眼头上说,“不许对祖宗不敬,肯定是我们的思路不对。”
    桃花眼摸了摸头说,“妈, 再打,您儿子的智商可就要欠费了。我实在想不出其他的思路了,血滴孔中,滴了又没用,难不成,要把这上面的字都滴一遍,那可就真的是大放血了。而且我相信咱们敬爱的祖先肯定不会这么玩他们的后代的。”
    我突然灵光一闪,“对啊,血滴孔中,不一定是滴到小孔中,也可以是滴到‘孔’字里,千字文里有‘孔’字吗?”
    我们几个看了看,都摇了摇头,桃花眼说,“我只会背前几句,比较朗朗上口,后面的就不会背了。”
    “那我们找找看,繁体字‘孔’怎么写?”
    “还是这么写。”木头说。
    【96】
    那就好办了,我们几个找了一圈,还真的找到了,也在靠近上面罐身的位置,“孔怀兄弟,同气连枝。”
    桃花眼的血刚一滴进去,突然蹦出一个声音,“密码错误,请重试,你还有两次机会。”
    空旷的墓室中突然蹦出一个声音,我们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我拍拍胸口说,“玲姨,您家祖先会不会是从现代穿越过去的,这些技术也太先进了,在古代根本不可能存在。”
    玲姨想了想说,“不知道,我也觉得不可思议。”
    桃花眼的血既然错误,那就换我的血试试了,我的血刚一滴上去,那个声音又出来了,“密码正确,请进行下一步,将头放在光影里,旋转360度。”
    从滴血的孔字下方射出一缕射线,类似于激光线一样的东西,只不是激光是笔直的,而这些线却是波浪型虚线,由小孔中射出,往远处发散,在对面墙壁上投射出一个圆形的影像。
    “哇~噢~。”现在我除了发出几个感叹词以外,已经没有词语来形容我所见到的景象了,真的是太漂亮了。
    我往前走了走,木头拉住我的手,把我拽到他身后,自己往前走了几步,把手放到激光里,没有什么其他反应,但是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密码错误,请重试,你还有一次机会。”
    我把他拉到我身后说,“没事,木头,玲姨的祖先这么辛苦的找到我,不会是想让我来送死的。”
    我走到波浪虚线里,把头对准虚线方位,声音提示说,“请转动360度”。
    我就地转了一圈,声音又提示说,“转动速度太快,脑纹扫描不匹配,请慢速转动360度。”
    我又慢慢的转了一圈。声音提示说,“密码正确,请进入密室,进入之前请带上面具,出门以后请放好面具,祝你一路顺风。”
    声音说完以后,刚才投影的墙壁轰隆一声从中间裂开,露出里面的一排柜子样的东西,里面刚好有五个面具,有点类似于防毒面具,但比那个要轻巧,只需把面具凑到面前,面具会自动的覆盖全脸,但不影响呼吸,而且感觉呼吸更顺畅。
    桃花眼第一个戴,着实把他吓了一跳,还以为这是什么怪物,要把他的脸吃掉,吓得手舞足蹈的要把面具扒下来,害得我们也去帮他脱面具,最后倒是虚惊一场。
    戴好面具,放面具的柜子又从中间往两边滑开,露出里面的密室,我们刚一进去,后面密室的门就自动关上了。
    放眼望去,密室不大,大概五六平米左右,两边墙壁上放满了书籍字画,古玩器皿,虽然我不懂,但能放在这间密室的,应该都不是凡品。正中间墙壁上只放了一个青铜制的匣子。
    现在我才想起来,我们进来以后就没打开手电,哪来的亮光,抬头往上去看,才发现上面顶棚上镶嵌着一个个小孩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照得整个房间满室生辉,灼灼其华,熠熠光彩。
    桃花眼一边步下阶梯一边吹了声口哨说,“哇,妈,我们家祖先这么有钱啊,这里面的的宝贝我们随便拿几个回去就够我们吃喝几辈子了。”
    我忍不住想泼他一盆冷水,“你这一辈子只吃喝就够了,那还不如做头猪呢,还不用自己做饭,天天有人喂。等长得膘肥体壮了,还能发挥一下剩余价值,为人类的餐桌事业做贡献。”
    他刚想回我什么,突然“呯”一声,他撞到了什么东西上,反弹了回来。我们觉得很奇怪,桃花眼前面明明什么都没有,怎么会撞上呢?
    桃花眼伸出手慢慢往前探了探,果然手在前方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就是说我们只能看到但是进不到里面去。
    我笑笑说,“现在你的发财大计泡汤了,恭喜你不用过猪一样的生活了,还是回归到人类群体,做一个渺小的人类吧。”
    我们几个伸出手往前摸了摸,奇怪的是他们几个伸出的手都被挡在屏障外,而我伸出的手却径直穿过屏障,进到了里面,不会吧,这也太看得起我了。
    我尝试着进到屏障里面,很顺利,而且没有任何不适感,桃花眼他们几个试了试,还是不行。我伸出手拉住木头的手,把他往里试着拉了拉,居然能过。
    桃花眼立刻冲我伸出手说,“多多,快点,拉拉我,我的发财大计看来还是很有希望的。”
    我笑了笑,“那恭喜你了。”
    一手一个把他和玲姨都拉了进去。
    进到里面往外看,才发现四面墙壁上笼罩着一层朦胧的云雾状东西,那东西也不四散飘浮,就在墙壁前徘徊。
    我的脚刚步下最后一级台阶,站到中间的地板上,突然从对面青铜匣子里射出一道光线,整个空间充满了全息影像。
    一位方脸英挺的男子揽着一位高挑秀气的女子出现在影像中,那女子冲着我挥挥手说,“嗨,大小姐好,我是古水他是古金,介绍完毕,剩下的由他为你解说。”说完指了指旁边的英挺男子。
    奇怪,他们怎么会对着我挥手,估计巧了,我悄悄的移动了一下脚步,没想到我移动,他们的影像也跟着移动,一直冲着我的方向。好吧,估计我比较吸引他们的眼球。
    英挺男子放下揽着女子的手臂,咳嗽了一声,“该从哪说起呢?从我们是谁说起吧。大小姐肯定很好奇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找你,当然我们现在很高兴能见到你,虽然是以这种方式见面。我们几个包括你,当然也包括我还没见过的其他几位成员,我们都来自万年以后的人族大陆,因为躲避追杀,所以来到古代中国,可能时空穿越并不是很成熟,所以我们几个没有按照预定的计划降落到秦朝,只有我和阿水降落在始皇墓中,其他几位成员下落不明,我和阿水花了800年的时间都没有找到其他几个人的位置,无奈大限将近,只能将寻找你的任务托付给后世子孙,希望你会降落到秦以后的朝代,当然,现在你能看到这段影像,也说明我们的希望实现了。”
    我很好奇我到底是谁,情急之下就问出了疑问,“那我到底是谁?”问完我才想起来,我傻了,他们只是影像是不可能回答我的问题的。
    【97】
    但是事实再一次证明,我错了,我低估了古代的科技,或者说低估了万年以后的科技。
    那位秀气女生说,“你是我们的大小姐,是我们要保护的对象。”
    “为什么要保护我?”
    “我们接到的命令就是要保护你,你的安危,事关六界安全。”
    “六界安全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你以后自然会知道,我们的时间有限,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我们还有5分钟时间。”
    桃花眼举手说,“美丽的祖宗前辈,我能问个问题吗?”
    没想到秀气美女看都不看他,让桃花眼好一阵失望。我指了指旁边的桃花眼,“前辈,你们看不到他?”
    “前辈不敢当,你是我们的大小姐,是我们发誓终身效忠的对象,你可以叫我阿水,如果不嫌俗气,可以叫他金子。”确实有够俗气的,不过大部分人都喜欢。
    “你旁边的是我们的后代吧,我们看不到他,我们之所以能和大小姐连上,是因为我们的脑纹相通,你旁边的这位应该是五护卫之一吧,我们能感受到他的脑纹波动。”
    五护卫,是什么东西,算了,不管了,以后应该会知道的。“我们为什么会被追杀?”
    “为了得到你的能量,称霸六界。”
    “六界是什么?算了,这个不用回答,我经常会做梦,梦到一个男子,银发红瞳,很英俊,你知道他是谁吗?”
    “抱歉,我和金子的部分能量被限制了,有许多信息我们也不知道。”
    “我还能回到万年以后的未来吗?”
    桃花眼听到我这样问,立刻说了一句,“多多”,想了想,又没有了下文。
    古金回答说,“这个不知道,不过你可以齐集五颗护卫石,也许会有办法。等影像消失后,你去打开后面的青铜匣子,里面有我和阿水的护卫石。”说完以后,影像突突跳了两下,估计能量快用尽了。
    其实我还有许多问题想问,比如说,护卫石怎么收集,怎样打开时空之门,需不需要念什么咒语之类的,还有其他人穿越时空吗?五个护卫分别指谁,我该怎么找他们等等等等,我的疑问太多了。
    但是我看了看玲姨和桃花眼,“阿水,这里面的东西我们可以取走吗?”
    “可以,但是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无价之宝,取太多,对他们来说会招来祸端,青铜匣子里有两个特制的器皿,你可以挑两样东西让他们带出去,也算是对后世子孙的回报。匣子里的玉玺大小姐拿着,那个是我和金子特意为你做的,它能补充你失去的能……能……量……量……。 ”看来影像快消失了。
    古金又急忙补充了一句,“把玉玺放在外面的石台上,取出下面的珠子。”
    我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怎么找到其他护卫?”
    “始皇墓……”影像到此彻底消失了。
    我看了看寂静无声的青铜匣子,一时很难平复自己复杂的心情。我本来以为我和木头是从秦朝时期穿越到现代来的,没想到是从万年以后的世界穿越到这儿的,而且还是下错了车站。
    可是我到底有什么能量值得未来的敌人紧追不放,梦中的男子到底是谁,为什么我会反复梦到他,为什么他要说让我不要回去,最重要的是,为什么我们穿越到这儿,什么都不记得了。而且怎么莫名其妙多了几个护卫出来,而且“始皇墓”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其他护卫在秦始皇的墓里,这么多年过去了,不早就饿死了。
    唉,我突然觉得生活很烦,很累。我抬手捏了捏眉心,反复深呼吸几次。木头握了握我的手,我抬头看看他,冲他笑笑。
    桃花眼说,“多多,你们还会回去吗?”
    “不知道,现在就算是我想回,也回不了,而且也没有方法,我觉得我好像更糊涂了。”
    “那就别回去了,现在的生活不是挺好的吗,有亲人,有朋友,有老师,有同学,还有我这位这么帅气、多金、幽默的室友。当然,你想升级为男朋友也成。”
    我看了看他盲目自大的脸孔,终于知道流氓是怎样养成的了。不过,经他这么一打岔,我刚刚那种伤春悲秋的低气压瞬间跑得无影踪了。
    我摇了摇头,走到青铜匣子前,伸手穿过那道无形的雾气,翻开匣子,取出里面的东西,五个小的青铜匣子。我把匣子放在中间的地面上,几个人干脆坐在地上,研究打开方式,没想到,我们想多了,这五个匣子,没有上锁,也没有任何机关,翻开盖子就打开了。
    有两个匣子是空的,估计是给我们放东西用的,其中一个匣子里放的是玉玺,另一个放的是一幅羊皮地图,最后一个匣子放着两个“水晶”,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和“水晶”很像,透明的,一个是黄色的,一个是蓝色的,很漂亮,看起来水润润的。
    我用手按了按,很弹,象果冻一样。我用手拿起他们,想凑近了看看是什么材料做的,没想到“果冻”刚拿到手里,“哧溜”一声不见了,我就感觉我的中指方向有一股冷冷的气息往上延伸,一直延伸到“手纹”的位置。
    木头发现不对劲,拉过我的右手,抬眼看了看我,我惊愕的张大嘴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它自己就不见了”。
    桃花眼凑近我说,“多多,你难受吗?有什么感觉吗?”
    我摇摇头,“不难受,有点凉凉的感觉,现在不动了,在手纹里。”
    木头看了看我右手的手纹,在“古”字上方出现了两颗宝石,一黄一蓝,镶嵌在我的肉里,我试了一下,也抠不下来,和我下方的宝石一样,长在肉里了。
    我抬手问玲姨,“玲姨,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玲姨摇了摇头,“不知道,闻所未闻。”
    我想到刚才金子的回答,这个不会是“护卫石”吧?
    桃花眼拉过我的手看了看说,“有可能,他们说是你的护卫,你能吸收护卫石这就能说得通了。你真的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我摇摇头说,“没有,现在没有任何感觉了,凉凉的感觉也不见了。”
    “既然没有什么不舒服,那就别想了,我相信我家祖先也不会害你的,我们看看其他的东西。”
    【98】
    我展开地图看了看,一时没看懂,准备以后再去研究。玉玺倒是挺吸引我们的视线,在古代这可是皇帝才能使用的东西。
    我拿出玉玺,不用手电照射,玉玺自身能发出幽幽的绿光,用手电照了照,通体莹翠欲滴,上面五条盘龙,首尾纽结,腾爪欲飞,侧面各两条龙相互交缠,戏珠而动,正面有八个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桃花眼看到这八个字非常激动,“传国玉玺?!怎么会是传国玉玺,这玉玺不是丢了吗?”
    说完,拿过玉玺,接过我手中的手电,认认真真,从前往后,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反复看了几遍。转头问玲姨,“妈?”
    玲姨点点头说,“确实像,不过据说传国玉玺的边角上还刻着‘大魏受汉传国玺’几个字,这个玉玺上好像没有字?”
    桃花眼想了想说,“那也只是谣传,有没有刻谁也不知道。”
    玲姨点点头,“是啊,所有关于传国玉玺的传说都只是传说,具体长什么样,只有那些见过的人知道,不过,既然祖先们把这样东西留给小月,就一定有他们的用意,不管是不是传国玉玺,都不重要了。”
    “是啊,多多,这件东西非常敏感,在外人面前你还是尽量不要露财,否则会招来祸端。如果天下人知道传国玉玺现世,那你的小命可就算危险了。”
    我茫然的说,“什么是传国玉玺?它很重要吗?”
    桃花眼说,“知道和氏璧吗?”
    我点点头,“上学时书上学过。”
    “传说传国玉玺是用和氏璧做的,由秦国的丞相李斯完工,李斯为了彰显秦朝的强大与昌盛,在玉玺底部刻了八个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寓意是秦朝顺应天命做了皇帝,一定会使国运昌盛,黎民长寿。后来关于传国玉玺还有多个传说,总之是时隐时现,也没有一个固定的说法。多多,看过《三国演义》吗?”
    我摇摇头,“大概浏览过,没仔细看。”
    “回去翻翻,里面就有关于传国玉玺的传说。如果这真的是传国玉玺,这可真就是无价之宝了,幸亏现在没有皇帝的说法,否则会判你个谋朝篡位。”
    “得了吧,我被判了,你也跑不了,这可是你家祖先留给我的。不过,虽然不知道它有什么用处,但既然是你家祖先这么辛苦留下来的,就一定会有他们的用意,我先收着,如果我以后确实用不上它,我会还给你们家族的。”
    “多多,这么说可就见外了,既然是老祖宗送给你的,那就是你的东西,岂有再还回来之理。”
    “那我就不客气,谢谢你们了。这里还有两个匣子,你和玲姨看看哪个值得拿出去,我帮你们取出来。”
    玲姨想了想说,“不用了,既然老祖宗都说这里面的东西很珍贵,拿多了对我们没有好处,那就让这些东西呆在这儿吧,我们现在也不缺钱,说不准以后还会碰到有缘人,能发挥他们更大的用处。”
    “那好吧,你们什么时候有需要了,就来找我,我再帮你们拿出来,那我把这两个匣子还是放回青铜匣中了?”
    桃花眼点点头,“也好,我们也进来有些时候了,还是早点出去吧,天黑了,在山里不太好走。”
    我们走出密室,没想到碰到了第一个难题,面具拿不下来,刚才是面具自己贴到脸上的,现在它可没有自己掉下来。我们试了许多办法,都没有办法把面具摘下来,总不能戴着面具出去生活吧,那可就不想出名也难了。
    实在没办法,我就试着把我的血滴到“孔”中,看是否能得到些提示,没想到还真的成功了,系统声音提示,“请将头对准柜面上方的小孔,将面具放回。”
    我们几个走到之前类似柜子的台面前,发现每个放面具的凹槽上方确实有一个小孔,我们将面具对准小孔,面具自己就掉了下来,端端正正掉到凹槽里,真是太神奇了。
    放好面具,后面的密室大门又“轰隆”一声关上,完好如初,找不到任何缝隙和接口,这技术真的让人叹为观止。
    系统声音又出来了,“请原路返回,祝你一路顺风,回家旅途愉快!!”
    服务还真是到位,不过我记得之前金子提示说,让我把传国玉玺放到石台上,说要拿什么珠子我们几人走到石台前,看着罐子上方的矩形,还真的是传国玉玺的尺寸。
    我刚把玉玺放下去,本来还是一整体的罐子从中间下部往外裂开,露出里面一个青铜匣子,打开匣子,整个空间立刻光芒大盛,手电筒的光亮被彻底掩盖。一个如成年人拳头大小的珠子躺在匣子中央,这颗珠子和之前在密室中看到的珠子大不相同,不仅大了一圈,而且光亮更加耀眼,一颗珠子比之前五颗珠子的光亮都强。
    我们几个看了几圈,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宝贝,但肯定是宝贝没错,桃花眼开玩笑说,“这不会是隋侯之珠吧,刚才那个是传国玉玺,现在这个是隋侯之珠,倒也说得通。都是秦时的两件稀世珍宝。”
    我把匣子合上,“要不我们试着问问刚才那个声音?”
    大家一致同意,说不准还真能得到回答。我把血滴到“孔”上,没想到没有任何反应,又滴了几滴还是没反应,不会吧,刚才还有反应的,突然之间就没声音了。我们猜测这颗珠子是为刚才的声音提供能量的。为了以防万一,我又把珠子放回匣子,推了回去,把传国玉玺拿出来,裂开的罐子又自动合上了。
    我再把血滴到“孔”里,声音又出来了,“密码正确,请进行下一步,将头放在光影里,旋转360度。”
    看来我们的猜测正确,我把玉玺放到罐子上,把声音先消掉。我们决定把珠子先放在这里,反正除了我的血液,别人也打不开,比我拿出去放到外面安全多了,而且万一有什么事情,还可以再回来取。
    【99】
    从祖坟里出来,天已经蒙蒙黑了,还要翻过两个山头,我们也没敢耽搁,玲姨从包里拿出一包面粉样的东西,往之前露出的黑色墙壁上一抹,又浇了点水,墙壁又恢复如初。
    我忍不住好奇就问玲姨这是什么,玲姨说她也不知道,是祖先传下来的,虽然物质稀有,但也没发现其他的更强的用途,只用在开关祖坟上。
    经过这一系列事情的耽搁,暑假也快结束了,回到四川,辞别玲姨的邀请,我和木头直接回了凰山县,近一个月没看到三叔,太想他了。
    吃过晚饭,洗过澡,躺在自家的小床上,唉,金窝、银窝还是自己的狗窝好啊。三叔敲了敲门,拿了两个苹果过来,“来,小月,几个星期不见,你又瘦了,饭后吃点水果。”
    “好的,谢谢三叔,你吃了吗?”
    “我牙口不行,啃不动,你们吃吧。”
    我“咔嚓”咬了一口苹果,“三叔,真的假的,你才多大,牙口就不行了,要不让木头帮你装口假牙?”
    我凑到三叔跟前说,“三叔,那根木头可有钱了,他炒股赚了好多,帮你装口金牙都成。”
    三叔笑笑说,“净瞎说,装口金牙还能吃饭吗?再说,他的钱不都是你的钱?”
    “才没有呢,那根木头抠得很。哎,三叔,你说我们要不要合伙把他的钱都骗过来,这样,他赚钱,我们花钱,想想都开心。”
    我一抬头,突然发现那根木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倚靠在我房间的门框上,那人属猫的,走路都不带声音。
    不过,刚说完某人的坏话,还商量着要把他的钱骗过来,突然就发现他就站在我跟前,多少还是有点尴尬。
    我冲他笑笑说,“木头,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走路悄无声息,让你去抓老鼠肯定比猫抓得多。”
    边说边抬手把另一个苹果扔给他,他伸手接住,“继续说。”
    我“呵呵”两声,冲他呲呲牙,“怎么了,让你给三叔装口假牙都不行啊?”
    “后面那句。”
    “后面?后面是墙,没了。”
    他一边啃苹果,一边往我的方向走过来,“要不要我帮你想想?”
    我跳下床,跑到另一边说,“不用了,我错了,还不成吗?你一点都不抠,我平时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是你提供的,你就是我的衣食父母,再生爹娘。不对不对,呸呸,说错了,再生金主,再生金主。”
    他咬了一口苹果,一只手撑在床上,两脚一缩,直接窜到另一边,我赶紧跑到相反的方向,搂住三叔的脖子,“三叔,救救我,我打不过他。”
    三叔拉住我的手说,“好了,木头,小月逗你玩的,他哪会真的想骗你的钱,再说,她得能骗过来啊。”
    “不会吧,三叔,有你这样损人的吗?你直说我笨不就得了。”
    “笨倒是不笨,但是和木头相比,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这倒是,他除了讲话是白痴,其他方面几乎都是天才。”
    “对了,三叔,我们这次去了玲姨的祖坟,他们家祖先送了我一个玉玺,桃花眼说是‘传国玉玺’,你看看呢?”
    三叔戴上老花镜,又拿出放大镜,仔细观察了一番,“确实像是传国玉玺,不过玉肩上少了几个字。”
    “玲姨也是这么说的,玲姨的祖先不会真把传国玉玺送给我吧,他们还说是我的护卫,说我和木头是来自万年以后的世界。三叔,这可能吗?”
    三叔拿下眼镜,把玉玺还给我说,“这个世界什么都有可能,就象我在古墓中遇到你们,是我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是它确确实实发生了,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的运气真的挺好。也许这就是老话说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
    我位住三叔的手说,“我和木头能遇见你才是我们最幸福的事,是吧木头。”
    木头点了点头,顺手把果核扔垃圾桶里,说了句,“早点休息。”人就走了。
    我冲他做了个鬼脸,三叔也站起身说,“早点睡吧,这段时间你也累了。”
    三叔走到门口,想了想,又折回身说,“小月,传国玉玺是无价之宝,千万别在人前露出任何风声,更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有这件东西,否则会招来灾祸,”
    我点了点头,“嗯,三叔放心,我记住了。”
    “那就好,还有,别忘了刷牙。”
    “是……”
    我躺在床上,把玉玺拿出来放在枕头边,一边摸着玉玺,一边想着,阿水他们说,这个玉玺是专门为我做的,能补充我的能量,可是我没感觉到我的能量在减少啊,最重要的是,我的能量是什么?难道是这个手纹?
    有可能,手纹在我情绪激动或危险的时候会发光,发光应该也是需要消耗能量的。但是这个玉玺怎么补充能量,又没有充电器。
    我反复把玩了几遍,也没找到接口什么的,不管了,先睡觉再说,阿水他们说能补充能量应该错不了,以后再研究。对了,我还有一张地图,刚才忘了问三叔,这是什么地图了,算了,明天再问吧。
    胡思乱想一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所以我没有发现我的手纹和玉玺在发着微光,静谧的夜晚,莹莹之亮遥相互动。此时的我,正陷在那不知名的噩梦中苦苦挣扎。
    我的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茫茫冰雪,整个空间只的我一个人,没有木头,没有三叔,没有桃花眼,没有玲姨,我渺小得如一只蝼蚁。
    太阳挂在天空,但是看起来没有任何的热量,光线被冰雪一反射,晃得人睁不开眼睛。我眯着眼睛看了一圈,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我把手拢成喇叭状,对着空阔的四周喊了一嗓子,“有人吗?”
    没有任何回答,连回声都没有,整个空间寂静得可怕。我尝试着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自己穿着有些单薄,仅着一身长袖的衣裤,连棉毛衫都没穿,只有脚上的靴子看起来有些保暖,但是我没有任何寒冷的感觉。难道这是某个幻境中,我使劲掐了自己一把,啊,好疼啊,不是幻境,可是我到底在哪?
    我随便选择了一个方向,往前走了一段,没有一个人,也没见到任何有人类活动的痕迹。我没办法,只得再往前走。期望能碰上一个生命,哪怕是只兔子也好,千万不要只剩下我一个人。
    【100】
    往前走了一段,远远看到冰原上有几个小点在移动,我立刻精神大振,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挥舞着手臂说,“喂,我在这儿,你们好吗?”
    太远了,肯定看不到,我加快速度往黑点的方向移动。一边快走,一边在那喊叫,期望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万幸,在我快接近黑点的时候,他们终于听到了我的声音,停下不走了,转过身子看着我。我的表情由刚才的兴奋立刻变得苍白惊恐。
    我看到了什么,看到了三张腐烂的脸孔,脸上的肉已经完全烂掉,甚至在他们走动的时候还一颤一颤的往下掉,一只黑点的眼珠子不见了,他们身上的衣服已经腐烂坏掉,露出里面青黑色的皮肤,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骨头。
    我吓得双手捂住嘴巴。其实人在极度惊恐的时候,并不是放声大叫,凡是能叫出声的,就说明惊吓还在可控的范围内,如果惊吓太过了,你是什么声音都叫不出来的,而且你会很害怕自己叫出来,就像害怕自己被自己吓到一样。
    我就这样用双手拼命捂住嘴巴,大睁着双眼,一动不动的看着三个黑点一拐一拐的往我跟前走。
    我不知道能做什么,应该做什么,此时的我头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腐烂的脸孔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来到我跟前,他们身上浓重的尸臭,熏得我想晕过去,但理智告诉我不行,那将会比死亡还可怕。
    我捂住嘴巴,一动也不敢动,三个黑点围着我转了几圈,又用臭气熏天的嘴巴冲我呲了呲牙,鼻子嗅了嗅,我看着其中一个鼻子都掉了的“丧尸”,姑且称他们为丧尸吧,因为我实在不知道他们是什么。
    我的心里直犯嘀咕,鼻子都掉了,还能嗅出味道吗?天啊,谁来救救我啊,这时候,谁能救我,让我做什么都行,哪怕嫁给他也行。
    可是,电影里描述的,帅哥在美女默念咒语的时候一定会出现,来个英雄救美,然后两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情景,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存在的,我念了十几遍也没有一个帅哥出现,不要说帅哥了,就连一个活的生物都没出现,这三个“丧尸”应该不能被称为“活”的吧。
    我闭上眼睛,改在心里默默祈祷,“玉皇大帝,观世音菩萨,如来佛祖,万能的上帝,所有的上神大仙,东西方神明们,一定要保佑我脱离苦海啊,我以后一定多给你们上香。保佑,保佑啊,千万别让他们吃了我,我宁愿死也不想变成他们那样啊。对了,阎王爷保佑啊,我一定服从命令,听从指挥,认真投胎,在阴间做一个好鬼,在阳间做一个好公民。一定要保佑我啊,逢年过年我一定给你烧钱上香,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一连念了好几遍,也没有什么反应,更没觉得“丧尸”啃了我哪些部位,我眼睛慢慢眯出一条缝,发现那几个“丧尸”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头走了。
    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抬手抹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在这冰天雪地里,能有满头大汗也不容易啊。那汗,刚抹下来的时候还是液体,等把手放下,已经变成固体粘在我的手指上了,看来天气真的很冷。
    如果不是我的感觉系统出了问题,就是我的身体抗寒能力太强,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我不正常,我生病了。我得赶紧找到落脚的地方,要不夜晚在这里就太危险了。天知道这里还会有什么怪物出现。
    但是看着茫茫冰原,我实在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只能赌一把了,刚才丧尸是往西边走的,那我就往东边走吧,往相反的方向走,应该不会再碰到他们了吧。
    雪白的冰原太刺眼,我只好拿袖子遮挡住眼睛,慢慢往前挪动。但是走了半天,我又累又饿,仍然是茫茫冰原,看不到尽头。我也不敢停下来,更不敢走进旁边的树林里,那里的危险性可能更大。
    只能放慢速度,保存体力,缓缓前行。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有一排黑点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我吓怕了,这回可不敢再轻举妄动了。我慢慢的往前挪移,发现那排黑点并不移动,应该是固定的东西。
    待走到近前,才发现是一排栅栏,有栅栏就应该会有人类出现吧?我不敢大意,趴在地上,等了一会没发现有人出来,慢慢移动到中间的矮房子跟前,其实也不能算是房子,是用冰雪砌成的一排雪屋。
    我推开其中一间雪屋的门,里面只有简单的用具,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还好,是用木头做的,还有一捆绳子,一把斧头。没看到人。
    我把斧头拿在手里,虽不太称手,但总比没有强。遂去探索其他的雪屋,坏消息是没看到任何人影,好消息是没看到丧尸。
    看着西斜的太阳,我决定在这里先过一夜,等明天再做打算。遗憾的是,我搜遍了整间雪屋,也没找到任何吃的东西,所幸这里不缺水,木材也多,打火石还能用,遂烧了一锅开水,虽然我感觉不到冷,但喝点热水,暖暖胃也是好的。
    所有的野兽都怕火,丧尸应该也会怕火吧,我不敢睡得太熟,怕炉火熄灭了,也不敢烧得太旺,我可记得这是雪屋,搞不好把雪融化了,我就被埋在里面了。只能一根木头一根木头的加火。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感觉外面有脚步声走近,我立刻精神一振,那是被吓的。从雪屋的窗户缝隙往外看,有数十具丧尸,往这个方向围拢而来。
    不会吧,我转头看了看后面一直烧着的炉火,难道这些丧尸不怕火?我看着越来越近的丧尸,紧了紧手中的斧头,手心里紧张得都是汗。
    我咽了口唾沫,看来今天是没希望了,小命要交代在这了,不过,临死前也要杀几个丧尸,怎么着也不能这么窝囊的去死吧。
    我把桌子和椅子搬到门后面,暂时阻挡一下丧尸,把绳子缠在两只手腕上,以防不小心被丧尸咬到,能拖一刻是一刻。靠在窗户缝隙处,看着越来越近的丧尸,我的心情反而变得越来越平静。
    看着一排丧尸朝着门和窗户的方向而来,我有点疑惑, 难道这些丧尸有智慧,为什么知道奔着门和窗户的方向,而不是朝着其他方向。
    没时间给我寻找答案,门口已经传来丧尸推门的声音。门后的桌子和椅子纯粹是给自己刷心理安慰的,没什么用处,几乎在门被推开的瞬间,桌子和椅子就被推倒了。
    【101】
    我举起斧头,对着第一个进来的丧尸肩膀砍了下去,没想到劲头使大了,斧头嵌在骨头里,怎么拔都拔不出来,而被我砍中的丧尸,转头看看我,我赶紧松开手往后退。
    它顶着斧头一步一步的往我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把流着黑水的嘴巴不停的往外呲,鼻子哧溜哧溜的吸着。
    我看着真心反胃,干呕了两声,什么都没吐出来,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胃里除了水就没有其他可吐的东西。
    看着越来越近的丧尸,我一边往后退,一边对它说,“喂,这位,呃,先生,是你们先闯入这里,我才动斧头的,而且你们看着真心不怎么友善,喂喂,咱能停下吗?”
    那丧尸压根就听不懂我在说什么,肩膀上滴着黑水往我的方向移动,我后面就是墙壁,退无可退,我着急的对着它说,“停下来,停下来,stop, stop,别再往前走了。”
    我一边寻找其他的出口,一边注意着丧尸们的动静,防止他们突然扑上来咬我,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居然站着不动了,我一愣,怎么回事,我刚说完停下来,他们就真的站着不动了,这么听话。
    不管怎么样,有用就行,我右手作出暂停手势,左手去推侧面的窗户,“对,乖啊,别动啊,就这样站着,不要往前走,听话啊。”
    我翻出窗户,脚刚落地转身,就和一个丧尸眼对眼的看上了,我吓得“啊”一声,往后退着靠到墙上,丧尸往我的方向走了一步,我赶紧说,“站住”。
    那丧尸真的站住了,我长出了一口气,对着他说,“对,就这样,别动啊,站好了,千万别动。”
    我一步一步的挪过它,抬脚往没有丧尸的方向去走,丧尸发现我走了,也抬脚往我的方向走,我站定对着他们说,“别动,就这样站着别动,不要跟着我,ok?你们站着,不要跟着我,记住,千万不要跟着我。”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能听懂我说的话,而且还真的不动了,我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现在天还没有完全亮,我也不知道自己往哪个方向走的,只能避开丧尸的方向前行。
    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了也不知道多久,天已经完全大亮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周围都是茫茫冰雪,眼睛已经刺疼得睁不开来。我只好把衣服下摆撕下来一块,绑在眼睛上,缓解一下冰雪反射光线的伤害。
    又往前行了一段,隐隐约约听到旁边林子中有动静,有类似野兽低吼的声音,似乎还有人说话的声音。我精神一振,慢慢摸索到林子边缘,踟躇前行,踽踽而动。
    数十具丧尸围攻其中的几个人,三男二女,他们和我一样穿着比较单薄,但比我好一点,每个人的外面还罩着一件外套。
    几个人手中的武器也比较奇怪,不是枪也不是剑,而是发光的一长条状东西,丧尸似乎比较怕那些发光的武器,因为那些武器只要一碰到丧尸身上,轻则断手断脚,重则捅个窟窿。
    我仔细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丧尸只有被砍掉脑袋的情况下才能削弱战斗力,要想杀死他们几乎是不可能的,那些和身体分开的脑袋,即使不能活动,但是逮到机会也会张开嘴巴咬一口,而且一旦被他们咬中,死也不松开。但是与脑袋分开的身体,不会再行攻击。
    这些丧尸确实有部分智慧存在,他们懂得怎样围攻人类,知道简单的配合,而且还能躲避致命的攻击。几个人中,一位女孩的攻击力最弱,丧尸就专挑她的弱点攻击,其他几个人就把她围在中央,但是丧尸总是能捡到漏洞去攻击她,气得她哇哇大叫,说这些“僵尸”欺软怕硬,杮子专挑软的捏。
    我注意到她叫这些怪物不叫“丧尸”而叫“僵尸”。那就叫他们“僵尸”吧,反正也只是个称呼而已。我不知道我的命令在这些“僵尸”面前是否有用,我也不敢贸然出去,他们手中有武器,我可是赤手空拳的,万一这些“僵尸”看着我比较弱,转而攻击我,那我就亏大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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