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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鬼海之眼——04年成都北门某养老院“鬼尸案”真相笔录[第4页] |
作者:鬼吹鬼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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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窟?” 陈宝珠急问:“啥子月窟?” 陶八公一言不发,一对血红小眼死死盯住宋丽背部。 陈宝珠一脸不解,看了看廖师傅,张嘴欲问。 廖师傅摇摇头。 陈宝珠闭嘴。 “三头火针,两根。”陶八公忽道。 廖师傅咬咬牙关,转身,从盒内摸出二物,远看像黑漆漆的两根钉子。 陶八公右手接过,捏在手中,像捏毛笔。 陶八公将右手举在半空,脸色穆然,姿势跟廖师傅刚才一模一样。 “陶八俊龙者恳乞……”他忽然又开始念叨:“太极笔判,二炁交并,炉焚宝香,直透穹苍,至灵至圣,感应显场呀……” 顿了顿,语速加快:“伏以上古大圣轩辕黄帝属下祝由,神术符章,驱邪缚魅,天赐圣火,顷刻通灵!” 他忽然停住,左手举起,手掌心朝天,五根手指聚在一起,指尖朝天。 “师父……”廖师傅忽然低唤一声,声音发抖。 陶八公双目微闭,嘴里变调,叽里咕噜念: “唵灵唵灵喃叱急急摄,唵宗喱喃宗喱叱急急摄……” 两句话,他反复念。 念了三遍。 忽然,青光一闪。 但见他左手指尖,竟然冒出一团火。 陶八公眼睛猛然睁开,右手持针,放在那团青火之上,就像在烤羊肉串。 “师父,莫……”廖师傅声音发抖。 陶八公一言不发,双目死死定住右手那两根“黑钉”。 屋内一片死寂。 十秒过后,但见那“黑钉”头头已经烤得透红。 “抱倒起!”陶八公忽道:“两个人。抱稳。” 廖师傅伸手,牢牢抓住宋丽双肩。 陈宝珠也赶紧抱住宋丽腰杆。 宋丽脑袋耷拉,如同昏死。 陶八公右手忽然抬起。 “灭!” 他左手手指张开,那团青火忽然消失。 “九点,入鬼海!” 他朝宋丽背上急刺,迅如幽灵。 “十三点,开命门!” 第二根“黑钉”刺入宋丽尾椎处。 宋丽身子晃了晃。 廖师傅长长呼出一口气。 “半柱香!” 说完,他身子一仰,倒在椅子上,沉沉如沙袋。 |
“八外公!八外公!” 陈宝珠急唤。 “把袄子拉倒起。”廖师傅道。 陈宝珠急忙单手将寿衣右边托住,免得掉下。 廖师傅右手也托住寿衣,左手伸出,剥开陶八公眼皮。 “暂时莫事。”他喘了口气:“把她弄到椅子上趴起,小心,莫弄脱针针。” 陈宝珠小心翼翼,把宋丽扶到一把竹椅上,趴在上面。 “好口渴哦!”陈宝珠看了我一眼,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廖师傅将不用的银针收入盒内,定了定神,走到宋丽背后,弯下腰杆,眯眼细细观察。 “咋样?” 陈宝珠又舔了舔嘴唇。 廖师傅慢慢摇摇头:“不晓得嘛。只有问师傅。” 顿了顿,又道:“但有一点很肯定。” “啥子?” “宋丽的病情,比当年你老汉儿,凶险得多。” “嗯……”陈宝珠点点头:“其实我也看出来了,当年八外公也用针灸给我爸治病,但明显,没有今天这么复杂。” 顿了顿,她问:“对了,那个啥子‘天根月窟十三穴’,是啥子东西哦,咋个,看你这么紧张?” 顿了顿,又道:“说实话,这么多年,我还难得看你这么紧张过。” 廖师傅盯着宋丽:“他们陶家的独门绝技。” “独门绝技?咋个,我从来没听说过呢?” “很简单。”廖师傅直起身子:“据我所知,整个川南地区,会使用这门针灸绝技的,就只有他们古锣陶家。而整个陶家会的,目前在世,只有师父一人。” “这么神奇?那,咋个你刚才说,用了就会……折寿?” 廖师傅回头看了看陶八公。 “那团火。” “火?”陈宝珠一愣:“哦,就是他刚才手指头上冒出来那团火?哇,太神了!我还第一次看见有人能用手指头生火!” “那其实是他身子里头的罡气。” “罡气?” “是。其实整个过程,精华就在那儿。” “咋个说?” “就是那两根三头火针。一般的医生,都是用酒精灯烤炙,那只能让针头变热,作用也容易流于表皮。而师父他使用体内罡气之火,火候渗入针体,刺入穴位,又渗入穴脉……” “我懂了!”陈宝珠道:“相当于古代那些神医用自身内力给人治病。” “差不多。” “哇,太神了!”陈宝珠不由惊叹:“没想到你们苗家医术,居然这么神!” 廖师傅摇摇头:“但是,那股罡气是人的先天元气,一旦外泄……啧。” 陈宝珠望了一眼陶八公。 后者兀自躺在椅子上,双目半闭,嘴巴张开,像在爪瞌睡。 “对了。”陈宝珠忽问:“刚才他最后一句话,说‘鱼在月窟里头’,是啥子意思?” “那两个穴位。” “啊?” “那两个穴位,鬼海穴跟屁股心上的命门穴。” “是是。它们咋个会喷出黑颜色的血?好吓人喏,是不是有毒的血?” “这个就涉及到这门针灸奇术的道理,很深奥,说老实话,我都不太搞懂。我就简单给你说一下。” “还有我。”我咳嗽一声。 陈宝珠回头瞄我一眼,轻笑一声: “吔,这儿还有个人嗦?” 廖师傅看我一眼:“是这样子,这门奇术叫‘天根月窟十三穴’,是把一个人的背上脉象看成一个大周天,说的是天根为阳,位在下方,月窟为阴,位在上方,而中间贯穿一根阴阳通道,就是背脊骨,上面从上到下,分布十三处大穴……” “哦。”陈宝珠插嘴:“就是刚才你们一点二点三点那些?” “对。我刚才用那根三角针,挨倒挨倒刺,就是为了探清哪处穴位藏有毒血。” “哦!”陈宝珠不停点头:“结果,那两个就……” “是。第一个是鬼海穴,它主人体里头三处脉宫,其中最重要就是玉池宫。” “玉池宫?啥子东西哦?” “是中医里头一个人体部位,好像在子宫里头。” “子宫?”陈宝珠张大嘴巴:“你的意思,宋丽的问题出在……子宫?” 廖师傅摇摇头:“老实说,我也不太晓得。” 顿了顿,他点点头,自言自语:“对头,应该是子宫。” “啊?”陈宝珠不解。 “命门穴。” “命门穴?” “是。刚才它那儿不是也射出黑血?这个命门属于督脉,主人体四处脉宫,其中就有腰阳宫。” “腰阳宫?又在哪儿?” “你们女人,好像也在子宫一带。” “子宫……”陈宝珠面色呆滞。 过会儿她结结巴巴问:“不对噻,宋……那块铁牌是戴在宋丽脖子上,出那块鬼……鬼沉也在她胸脯,咋个突然问题出在她子宫去了?” “搞不懂。”廖师傅看了一眼他师父:“我只能给你说,宋丽体内月窟,定然有问题。” “咋个说?” “因为,月窟共有十八宫,其中第七宫为玉池,第十五宫为腰阳。” “哇,这么复杂!” 顿了顿,陈宝珠问:“那这个月窟到底在人身上哪儿?” 廖师傅摇摇头:“月窟不是人体部位。” “啊?”陈宝珠不解。 “它是个很虚的东西,代表属阴的脉宫。” “哦,你的意思,它里头的十八宫,都属阴?” “是。” “那天根呢?” “天根也有十八宫,都属阳。” “那……”陈宝珠想了想:“莫非每个人身上,都有这套什么‘天根月窟’?” “都有。” “那你们男人,”陈宝珠笑了笑:“也有那个什么玉池?” “那,肯定没有噻。” 顿了顿,廖师傅道:“我们男的又没得子宫,咋个可能有玉池!” “说不得,他有。” 忽然响起陶八公的声音。 |
“你醒啦?”廖师傅问。 “就一直没睡。”陶八公 挣扎几下,想坐起来。 廖师傅急忙过去搀扶。 “你刚才说啥子?”陈宝珠问:“哪个有哪个?” “你老汉儿。” “啊?”陈宝珠一惊:“啥意思?” “你老汉儿。”陶八公咳嗽一声:“你老汉儿多半是个阴阳人。” “啊?” 我,陈宝珠,廖师傅同时惊呼。 “阴……阳阳人?”陈宝珠脸色突然发白。 “对头。”陶八公半张嘴巴,里头两排焦黄牙齿磨了两下。 “你啷子这么说?”廖师傅急问。 “我啷子这么说?”陶八公眼睛一翻:“我将将鬼灵精一冒,突然发现,只有她老汉儿是阴阳人,好多问题才说得通。” 说完看了宋丽一眼。 “弄过来。” 陈宝珠蹲在地上,呆呆没听见。 “弄过来!” 廖师傅赶紧过去。陈宝珠猛然惊醒。 二人将宋丽扶到陶八公跟前。宋丽抬头,看了周围一眼,目光茫然。 “嗯……”她呻吟一下。 陶八公坐直,盯着宋丽背上看。 “咋样?”陈宝珠问。 “拔出来。” 廖师傅伸手,快如闪电,瞬间将两根黑针拔出。 “拿来。” 廖师傅将针递过去。 陶八公拿住,看了数秒,放在鼻子下面“呼呼”嗅。 “病根找到了。”他道。 “啊?”陈宝珠一喜,看了看廖师傅:“在哪儿?” “金娃子呸对了。”陶八公将黑针放在身后饭桌上。 “真是子宫?”廖师傅道。 “对头。”陶八公盯着宋丽:“鱼在子宫里头。” 顿了顿,他看了一眼陈宝珠:“你老汉儿……” “我爸?” “对头。你老汉儿上次,跟这次一样,也是那种‘鱼’被弄活了,位置在子宫。” “咋可能!”陈宝珠怪笑一声:“他是男人!” 陶八公摇摇头:“表面上是。” “表面……” “对头。是说那年我给他针灸,当时就发现他身子头气血运行完全不对,完全不像个男人,倒很像女人,当时没多想,现在看来,他表面上长了鸡鸡,但他肚子头憋憋还长了子宫。” “不会不会……”宋丽无力苦笑。 “可能就是。”廖师傅忽道。 “你也这么说?”陈宝珠看着廖师傅。 “蒲小武。” “啊?” “我们不是一直在猜,那个蒲小武为啥子用铁牌暗算你爸,而没暗算其他人吗。” “是啊?” “我想其中原因,就是蒲小武晓得,你爸是个阴阳人。” “啊?”陈宝珠结结巴巴:“他……他咋个晓得?” 廖师傅摇摇头:“这点现在还不清楚。但是,如果这点确定,那么好多问题一下子就找到了答案。” “蒲小武……”陈宝珠两眼发直。 “算喽算喽。”陶八公坐直:“这事等哈儿再说。金娃子,牵猪儿。” 廖师傅走到角落,将那只白皮小猪牵过来。 猪儿“哼哧哼哧”,死命板。 哇,它的尾巴果然是黑色。 “现在爪子?”陈宝珠回过神,问。 “最后一件事。”陶八公道:“放毒。” 顿了顿,又道:“脱衣服。” 陈宝珠一愣,瞬间反应过来,伸手将宋丽身上寿衣脱下。 瞬间,宋丽上半身露出来。 她面对我,胸前两团坟起。 我心头“扑通”一跳:我的天,她整个脖子,到前胸,到肚皮,全是密密麻麻的黑色小坨坨,就像罩了一张黑网。 好吓人!几天前,在奥迪车上,她胸前还只有一小团,而现在,前身后背,竟然全部长满那些鬼物。 对了,他们叫它鬼沉! 我呆呆盯着宋丽,就跟瓜了一样。 陈宝珠已经拿起花铺盖,朝宋丽身上一笼,然后恨我一眼。 “看啥子看?”她怒喝:“小心挖眼睛!” 我舌头一伸,眼睛去看陶八公。 陶八公已经将寿衣丢给廖师傅。 廖师傅张开寿衣,朝下一笼,瞬间笼在小猪儿身上。 “吱吱吱!”小猪儿一阵扑腾。 “丢!丢!”陶八公喊。 廖师傅伸出右掌,朝猪头上沉沉一击。 小猪儿一声闷哼,倒在地上,四条短腿兀自胡乱扑腾。 “丢!”陶八公又喊。 廖师傅抬起猪儿,连同寿衣,朝铁锅里头扔去。 “哗啦”! 猪儿入水,水花四溅。 白气顿时乱冒。 “呜嗯!” 猪儿一声怪叫,声嘶力竭。 “哗啦!” 猪儿猛然跳起,竟然足足一丈有余。 “糟了!”陶八公尖叫一声。 廖师傅脸色大变,伸手去抓。 却抓了个空! 我扭头一看,不由大骇:原来小猪儿竟然跳上屋梁,四腿死死抓住木头,身上兀自套着那件紫缎寿衣,露出一个白色猪头,一对黑洞小眼死死盯住廖师傅,嘴巴半张,露出里头几颗白牙。 “抓倒起!抓倒起!”陶八公站起身,脸颊扭曲。 廖师傅低头,从灶台处扯出一根石砖,发力丢去。 “咚!”正中猪头面门。 “呜嗯!” 猪儿一声狂叫,四腿一蹬,朝陶八公撞去。 陶八公惊恐失色,朝左侧一闪。 “扑通”他连人带椅倒在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猪儿已经冲下地面,瞬间就冲到堂屋,离我只有两米。 我大惊,就想站起躲避。 猪儿“哼哼”几声,朝左边一冲。 这时大门忽然弹开,一个人探进脑壳。 “啷门?” 原来是秦老师。 话音未落,猪儿直直冲去。 “抓倒起!”廖师傅冲了过来。 秦老师蓦然见一怪猪冲来,大骇,脚下拌蒜,向后倒去。 猪儿四脚腾空,从秦老师身上跳过,瞬间冲到外面坝子。 廖师傅脚下一蹬,从秦老师身上跳过,也冲到外面。 只听外头人声大作,夹杂哼哼猪声。 “抓倒!抓倒!” “那方!那方其啰!” “追!” 声音渐远。 看来几个人去追猪了。 我喘一口粗气,又是好笑又是觉得怪异。 陈宝珠这时小心翼翼走过来,扶着宋丽,朝门外头看。 “哇,猪儿太生猛了!”她拍拍胸口。 宋丽缓缓抬起脸来:“陈阿姨……” 陈宝珠一愣,然后笑:“我有这么老?” 然后一把抱住宋丽,笑颜如花:“你对了?” 宋丽脑袋一偏:“就是……就是一身没劲。” “小case。”陈宝珠笑道:“清醒了就好。” 这时门外脚步声响。 一个汉子走了过来。 “八公公!”他喊了一声。 “啷子?”陶八公已经站起来,弯腰立在灶房门边。 “猪儿跑了。” “跑了?”陶八公骂道:“几个瘟伤!连一只猪崽子都抓不倒!” 顿了顿,他忽然想起啥子:“我的个先人,那……那件袄子呢?” “哦,在地上。”汉子回头,看地上。 “咦?” 他一愣:“袄子喃?” |
@曹瀚杨 2016-01-18 11:24:00 i ----------------------------- i是啥子意思,兄弟? |
陶八公脸色大变。 他蹒跚几步,走到门外。 “啷个回事!”他厉声问。 “将将掉在地上得嘛……”汉子期期艾艾:“啷个忽哈儿就飞了?” 陈宝珠把宋丽扶到我旁边一只竹椅子上,坐好。 “我去看一下。” 说完她走出门,把门带上。 屋里瞬间变暗。 宋丽无力倒在椅子上,身上裹着花铺盖,一对眼睛呆呆望着某个角落。 “喂喂!”我招呼她。 她慢慢转过脸来。 “你好点了?” 宋丽看我一眼,又转过脸。 “刚才好惊险哦,你晓不晓得?” 宋丽呆呆发愣。 “我日!”我讨个没趣。 这时门外人声嘈杂,隐约有猪儿叫。 “哇!逮倒起了!” 我抬起脖子。 后脑一阵疼,只好躺下。 宋丽忽然开始抽泣。 “你爪子了?”我问。 “我爸……”宋丽哭兮兮道:“我爸跑哪儿去了嘛……不要我了?呜呜。” “咋可能不要你?”我赶紧安慰她:“你是他女,他不要你要哪个?” “呜呜。”宋丽哭。 这时门忽然开了,陈宝珠走进来。 “爪子?”她赶紧过来,搭住宋丽肩头,瞪我一眼:“肯定是你。” 我辩驳:“她各人哭的。” 想起一事,问:“咋样?那件寿衣找到没有?” “就是怪!”陈宝珠朝院坝看了看:“他们说刚才抓猪儿的时候,掉在地上,他们四个就去追了,哪晓得回来后,居然没得了。” “会不会哪个人捡了?” “哪个会捡?刚才又没人经过。” “邻居喃?” “邻居?”陈宝珠一笑:“现在的乡坝头,还哪儿会有邻居,都是独门独户。” 说着像想起啥子,自言自语:“隔壁子倒是有一户人家,好像姓田,但全家早就搬到县城去了……” 说完摇摇头:“太怪了,大白天的,见鬼了。” 说完双手一怕,脸露笑容:“管他的。嗯,这次总还算顺利,宋丽,你晓不晓得刚才那个老祖祖,为了治你的病,用了好几种办法,都是他老人家独门秘方,果然灵验哈,你看你现在,是不是精神多了,嘻嘻。” 宋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子,很快闪开目光,似乎很害怕。 “莫怕,妹妹。”陈宝珠蹲下来,双手扶住宋丽膝盖:“有句话你记到,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这种病,本来就很怪,现在能够控制,就已经算大大的成功了,待会儿让老祖祖开个单子,再抓点草药,喝个十天半月,我想肯定就会好,你莫自己吓自己了。” 宋丽撩开铺盖,朝自己胸脯看了一眼,嘴唇一抖,迅速抬起头。 “是不是好多了?”陈宝珠笑道。 “好像……没得这么黑了。” |
陈宝珠安慰宋丽几句,又打开门,走出去。 这时外头天已经麻麻黑,感觉有五六点了。 过会儿走进来一个女人,走到灶房,换了一口铁锅,开始做饭。 门外头,陈宝珠,廖师傅,陶八公,秦老师,那两个汉子,还有新来的三四个个认不到的人,围在一起摆事情。 听他们一直在摆那件紫缎寿衣的事情,有个人说,会不会,被唐三藏摸起跑了? 有人就说,憋憋是。 陈宝珠就问,哪个唐三藏? 有人就说,是这样子,说那个唐三藏本名唐大顺,四十多岁,没老婆没娃娃,一天到黑,地也不种,东西也不卖,就喜欢到处逛,看见哪家没得人,就跑进去偷两截腊肉,或者摸几根包谷,要是看见屋里头有单独女人,他还要厚起脸皮过来搭腔,上次啥子红光二队,有个小女娃子,一个人在屋门口做作业,他就过来,摸了一把糖,说妹儿,你让唐叔叔摸一下,叔叔就给你吃一颗糖,结果那个女娃子一喊,从旁边窜出一根黄狗,照着唐大顺就扑,他吓得疯跑,鞋子都跑脱一只,后来更惨,黄狗一直追,唐大顺一脚踩空,掉进了周三婆他们家的化粪池,然后那条黄狗就一直在上面守倒起,龇牙咧嘴,后来又跑过来两条狗儿,围在化粪池边边,他不敢爬出来,在里头荡,一头都是屎粑烟儿,后来那个女娃子跑过来,他就求情,女娃子也坏,就说你吃一口屎,我喊走一条狗,吃三口,全部喊起走。 结果呢?有人问。 结果,那人摆,结果他真的吃了三大口,然后起来后,肚皮胀得溜圆,后来就喊他唐三藏。 坝子里头,所有人都一阵狂笑。 廖师傅就问,那唐三藏住哪个地方? 有人朝一个方向一指,说就河对岸,平桥村三队。 廖师傅对一个汉子说,要不,我们过去瞅一下? 说完二人站起来,匆匆离开。 剩下几人接着摆,还是离不开那件死人袄子。 有人就问,八叔,那袄子真的有这么大的神奇,真的能吸出那块鬼沉? 陶八公摸出一杆旱烟枪,灌上烟丝,吧嗒吧嗒抽了几口。 秦老师笑眯眯说,那是当然,想当年,就是用一个死人枕头,治好了珠珠她老汉儿的鬼沉病。 有人就惊叹,说死人枕头,也能治病? 秦老师笑眯眯说,那是当然,其实用死人枕头当药,很早以前就有记载了,他看过一本古书,说好像南北朝时候,江浙一带有一户人家,很巧,也姓徐,他们也是医术世家,比珠珠他们龙头的徐家,就厉害多了,出了十好几位医术名家,其中第四代有个叫啥子徐嗣伯的,就擅长用治疗啥子尸注,鬼注,食注,冷注之类的怪病,而他用的药引子,就是死人枕头,方法,也跟今天差不多,把死人枕头放进铁锅里头煮,煮上半个时辰,捞出来,如果尸注,就喝汤,如果食注,就敷肚子,如果鬼注,就脱光了,洗全身。 说到这里,有人忽然问,那这个叫鬼沉的病,是不是就是鬼注? 秦老师摇摇头,看着陶八公。 陶八公吧嗒吧嗒吸了两口烟,说,这个鬼沉,比鬼注更凶险。 顿了顿,他又说,按照他们陶家那本《黄裳九图》,历史上,鬼沉只出现了三次。 |
天色已大黑。 屋里头,灯光昏黄,宋丽斜躺在我旁边竹椅子上,裹着花铺盖,微微打鼾,看来已经睡着。 灶房内,锅铲“咵咵”作响,一股蒜苗回锅肉的香味。 外头陶八公抽了一口叶子烟,红光一闪一闪,印出他老脸,坑坑洼洼。 陈宝珠挨着他,坐在一个小板凳上,身子微微发抖。 陶八公吐出一口白烟,说关于鬼沉这种怪病,按那本道教经书说法,千百年来就出现了三次。 第一次非常玄,说的是一个很多人都晓得的故事,就是徐福渡海。 陶八公说,徐福好像是个太监,被秦朝一个皇帝派到东海去寻找长生不老药,一起走的还有几百个童男童女。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大伙儿就晓得,就是徐福一去不返,不要说他,就连那几百个小娃娃,一个也没回来,也不晓得出了啷子事。 此事就有几种说法。 一个说法,是徐福的船翻了,上面的人全部蚊子死光光。 一个说法是徐福跑到小日本,觉得那儿好耍,不回来了,后来小日本的祖先就是那几百个小娃娃的后代。 还有个说法是徐福其实回来了,也找到了那种仙药,但是因为秘密太大,被朝廷尽数灭口。 这三种说法,都有人信。反正也没证据,几千年来就争过来争过去,哪个都不服哪个。 但是,在《黄裳九图》里头,却又另外一个说法。 而那种说法,就比上述三种,诡异的多。 |
累了。 睡瞌睡。 明天继续。 |
开工。 |
陶八公说,其实那本书上对此事的描述,只有寥寥数句。 说的是唐朝某年,长安城来了个病人,他是被一队商队从西域大沙漠里头带过来的,他的病很古怪,浑身上下长满黑色小斑点,而斑点形状,就像某种文字。 后来,就找了个医生看,一个月后,病人死亡。 临死前,病人告诉那医生,说他来自遥远西方一个叫火胎国的国家,但他的祖上,是汉人后裔。 医生就问,你祖上是哪个,是何朝代之人。 他说,他祖上是一千多年前,跟随一个叫“徐公”的人,从你们中原,万里迢迢跑到火胎国去的,而目的,据说是为了寻找一个遗失的圣物。 医生就问,寻找啥子。 那人摇摇头,说他也不晓得。 然后,他撂下最后一句话,说他身上这个病,就来自那个“圣物”。 说完他就死了。 这个,就是“鬼沉”在世上的首次现身。 陶八公说到这儿,有个人就问,说“火胎国”是啥子国家,咋个听逑都没听说。 陈宝珠说,她曾经查过资料,很奇怪,在所有史料里头都没找到这三个字,所以她估计,要么是翻译问题,要么,这个事情,啥子他们祖先是徐福之类,就是完全杜撰的,这么写的目的,只是为了显得这种怪病更加神秘。 陶八公听了,明显不高兴,说珠珠你莫乱说,那本书是他们兼山祖师爷亲自所写,咋个可能乱编? 陈宝珠没吭声。 有人就问,那个兼山祖师爷,就是那个姓黄的道士? 陶八公肃然说,对头,他姓黄,单名一个裳,号兼山道长。 那人接到问,说他也是我们古锣乡人? 陶八公摇头,说祖师爷其实是广元人,四十岁那年,在巴中一座山上成道。 那人又问,他既然在巴中,咋个那本书跑到你们古锣陶家来了? 陶八公回答,说他们陶家有个前辈,是黄裳门人,机缘巧合,得到这本《黄裳九图》,所以后来整个陶家都拜其为祖师爷。 闻听此言,大家肃然起敬。 过了一会儿,有人就问,那关于“鬼沉”的第二次记载喃? 陶八公说,烧了。 大家不解,问,啥子烧了? 陶八公说,记录第二次的那页,被烧了一个黑窟窿,感觉像是有人手持桐油灯看,结果火油落下,活生生烧出一个洞。 不过还好,陶八公说,关于第三次,还没被烧掉。 顿了顿,他说,那个第三次,就有点二不挂五,说实话,他都觉得是聊斋故事。 有人就说,八公公你莫吊我们胃口,说了啥子? 陶八公抽了口叶子烟。 然后说,第三次,是关于一具元朝女尸。 |
说的是,元朝某年,在湖北巴东,突然来了一支朝廷军队,他们秘密进入长江边边一座大山,从山里头某处挖出一具黑棺。 挖出来后,他们开棺看了一眼,匆匆合上,然后一把火,连人带棺,烧得精溜光。 而焚烧此棺得原因,他们解释,是棺材里头是一具蒙古女人尸体,而尸体身上,存在一种很邪恶的怪病,焚烧棺材,就是为了不让怪病流出来害人。 至于女尸身份,就没人知晓。 而那种怪病,据某个参与此事的兵兵说,根据他当日所见,女尸身上形状,就是传说中的“鬼沉”。 这故事里头,陶八公说,他之所以觉得像摆聊斋,是因为几个悬吊吊的问题。 第一就是,一个蒙古女人的棺材,咋个突然埋到湖北的长江边边来了? 第二呢,就算那个女人生前得了这种怪病,人都死了,身上的病自然也会消亡,哪里还需要再放把火烧棺? 第三最奇怪,就算焚烧棺材,咋个会派一支军队来,不是大惊小怪? 陶八公说完,旁边很多人都点头,说就是嘎,就是像在摆悬龙门阵。 旁边,陈宝珠忽然说,其实,还有第四点很怪。 陶八公问,哪点? 陈宝珠说,时间。 陶八公不解,说,啷子时间,挖棺材的时间,还是烧棺材的时间? 陈宝珠摇头,说,不是书里头记录的时间,而是写这本书的时间。 陶八公愣住。 陈宝珠轻笑一声,说,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这本《黄裳九图》,憋憋不是黄裳本人写的。 陶八公急了,说,你说清楚! 陈宝珠拍了拍陶八公肩膀,说八公公莫急。 顿了顿,她又说,其实这个漏洞很显眼,只是,你们一直没注意。 |
有人就问,啥子漏洞。 陈宝珠说,其实说出来,太简单了。 顿了顿,她说,就是朝代问题。刚才八外公说,那具女尸,是元朝女尸,是不是。 好几个人回答,是呀。 那就不对。陈宝珠说,根据她去查,黄裳,是南宋人。 有个人一拍大腿,说,对头嘎,一个南宋时候的人,啷子会记录元朝时候的事情? 陶八公不吭声了。 秦老师哈哈一笑,说管他哪个写的,但是,这种叫“鬼沉”的怪病,至少是真的,而且,按照书上的办法,珠珠她老汉儿,硬是拿给陶八叔治好了,这就管用了噻。 有人就朝屋里头一指,问,那里头那个女娃子喃? 秦老师哈哈一笑,说其他不说,第一次看见那个女娃子,要死不活的,刚才看了一下,至少能说话了,而且脸上也有了血色,看来效果很巴适。 大家就纷纷说恭维话,说还是八公公凶,看来姜还是老的辣,云云。 陶八公闷头抽烟,不吭声。 这时灶房头那个女人走出去,说吃夜饭了。 于是大家纷纷起立,走进堂屋。 堂屋里头,摆了一大桌子菜。 陶八公被请到首座,其余人依次坐下。 陈宝珠走过来,看了看宋丽,轻轻喊她一声。 宋丽无力应了一句,又翻过去睡。 陈宝珠扶起她,扶到后头床上睡觉。 然后走到我床边,问我饿不饿。 我说,都想吃人了,你说饿不饿? 陈宝珠轻笑一声,把我扶起来,在背后垫了一个枕头,然后到堂屋,舀了一大碗白米饭,上面胡乱捻了几根油菜,几坨红罗布,一块鸡骨头。 “各人吃。”她说。 我捧起碗,吃了一口。 这时陈宝珠身上手机响。 她拿起一看:“万金。” 边说边打开手机,走到门边接听。 只听她低声嗯嗯几声,然后,她匆匆过来。 “我过去一下。”她脸色凝重。 我一愣:“去哪儿?” “那个啥子唐三藏家。” “去哪儿爪子?” “发现个人。” “哪个?” “你猜都猜不到。”陈宝珠古怪一笑:“那个上海人,酒糟鼻。” |
@朱老爷子的秘密 2016-01-19 20:58:00 搞快更嘛 ----------------------------- 你懂的,兄弟。 |
这几天搞不赢,暂停一阵。 不是逃跑。 |
我现在声明四点。 第一,来金堂吃年夜饭,我欢迎。 第二,本故事也算我的心血之作,你说,我会不会放弃? 第三,我现在正在对我的写作方向,路子,做实验。 第四,第四还没想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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