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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三零二:中国神秘事件回忆录[第27页] |
作者:长空无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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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枚暗黄色的乾隆通宝静静躺在石桌上,铜钱的背面是扭曲如爬虫的满文,在阳光下显现出蜿蜒的铜质光泽。 这个卦象,是什么意思? 我读过《易经》,知道一些卜辞,但是对于易数之类的,我既不会算,也不会解卦,所以我有些不明白眼前的景象究竟表示着什么。 坐在我对面的叶秋,两道眉毛已经明显的皱了起来,视线在三枚铜钱上来回逡巡,神情时而凝重,时而讶异,甚至我看见一层细密的冷汗都从他的额头上冒了出来。 看叶秋凝重的样子,我和老夏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惴惴不安——娘的,看这个样子,该不会又有情况吧? 但是我们也不好开口,便只能焦灼地等待着。 “呼——” 半晌,叶秋终于从卦象中抽离出来,看着我们定定地说道:“我看明白了。卦象显示上面是兑卦,下面是坤卦,合在一起是萃卦。” 萃卦? 叶秋用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汗,啜了一口茶,轻声道:“我猜的不错的话,你们要去的是西方是吧?” 我点了点头,青藏高原自然是西方。 “恩,你们可以去,在西方能找到你们要的东西。” 叶秋说话很慢,似乎是在斟酌着什么,他皱着眉头缓缓说道:“不过,卦象中显示,在那里还藏着些别的东西。” “藏着什么?”老夏追问道。 “我看不出来那是什么,连吉凶都看不出来,不过,你们自己做好万全的准备吧。” |
叶秋斟酌着说辞,慢慢对我们解释这个卦象,坤为地、为顺;兑为泽、为水。 单从铜钱显现的内容来说,洪泽泛滥淹没大地,人众多相互斗争,这个卦象的后半部分,有杀机四伏的预兆。但是,“萃卦”本身又有群雄汇聚之意,预示着我们去西方的行动,必有不世出的英雄豪杰相助。 这一行,吉兆中藏着一丝一缕的杀机,连叶秋这样的神算,也委实不知该如何解。 更为令人无法理解的是,据叶秋说,他还在卦象中感知到了一片“无始无终的混沌”——黑暗覆盖着无尽的大地,盘旋在一座神圣威严的雪山之上,其中隐藏着超越了死亡的大恐怖之物! …… 铜钱静静地躺在石桌上,叶秋的话语已经消散,场间鸦雀无声。 然而叶秋所说的几个词语,却在我的脑海里渐渐串联起来,无始无终的混沌、大恐怖、雪山……这个玄之又玄的卦象,究竟是预示着什么东西? 我相信,这样的疑惑肯定弥漫在场间的每一个人心里。 但是叶秋在断卦之后,似乎失去了谈性,闭上眼睛挥着手道:“好了,卦象就是这样了,你们走吧。” “帮我转告高东来,我欠他的事情已经了了,以后都不要再来找我。” 叶秋闭上了眼睛,轻轻端起了茶杯,我明白,这是要端茶送客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应,便只好望着老夏,意思是问他现在怎么办,走还是不走?却没有想到,老夏对我微微摆着手,示意我不要轻举妄动。 |
恩?我们不是已经得到了算出来的卦辞吗?怎么老夏似乎还有些事情要说?我没来得及问出口,老夏已经放下了茶杯,正襟危坐,向着叶秋拱手道: “叶秋师傅,其实我们这次来,除了请您算一卦,还有个请您加入我们研究所的意思在里面。” “哦?” 叶秋睁开了眼睛,将身体靠在藤椅里,面上浮现出一丝轻佻的笑容:“高东来有没有告诉过你,十几年前,我就拒绝了委员会的邀请?” 说罢,叶秋径自起身,向着院落深处走去:“我对你们那些破事不感兴趣,你们也不要来打扰我……” “叶师傅——” 老夏站起身来,神色有些高昂,朗声道:“您可以不理会三零二的事情,但是,此行江吴托我带来一句话,您听是不听?” 叶秋大踏步的身形陡地停滞在原地,他蓦然转过身来,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们:“江……吴?” 庭院中的阳光微微有些温热,葡萄架中遍处是蔓延的青翠颜色,茶水尚且温热。 叶秋缓步走回藤椅,却面色狠厉地盯着我们:“江吴的事情,你们是怎么知道的?今日要是说不出个道道来,你二人也就不用回北京了!” 叶秋的情绪,在“江吴”这两个字出现之后,陡地变得肃杀起来,似乎这个江吴他大有干系。 江吴?那个主导了三〇二计划的神秘人物,怎么又跟叶秋扯上关系了?我也看着老夏,不明白他突然提起江吴是什么意思,便问了一句。 |
不过老夏没回答我,只是示意我稍安勿躁,随后又为叶秋斟上了一杯茶,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嘿嘿,要不是那件事,你们高所长又怎么会缠上我?看在江吴先生的面子上,我就给你们说说,但是希望你们最好有他老人家带给我的好消息。” 叶秋看了我们一眼,面上显出一丝冷笑,这才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 那是在一九六七年,叶秋出狱之后虽然凭借着算卦的本事,在天津重新混的风生水起,然而突如其来的大潮已经席卷了全国,他也不可避免地被卷入了漩涡。 红卫兵在各处机关冲击、打砸,轰轰烈烈的破四旧拉开了序幕,叶秋这个“反动会道头目”,因为算卦的营生,又被扣上了一顶“牛鬼蛇神”的帽子,再一次被红卫兵们从家里拖出来批斗。 那时候,叶秋白天脖子上挂着枷锁,坐“喷气飞机式”,戴尖尖帽,被拉出去一次又一次公审,晚上被关在牛棚里面写认罪材料,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被折磨到了崩溃的边缘。 要知道,叶秋可是旧社会天津纵横一时的二哥,最讲义气,尤好面子,怎么能够忍受如许的欺辱?便在往昔门生的帮助下,从牛棚中逃了出来,一路向西南方夺路狂奔。 那个年代,想从一个地方去另一个地方,没有单位的介绍信,根本就是寸步难行。但是叶秋能想到法子,他假扮成工人,混入杨柳青火车站,爬上了运载货物的火车,顺着货车一路南下。 |
叶秋藏身于各式各样的货物中间,利用他丰富的社会经验和敏锐直觉,避过了乘务人员的重重检查,一路辗转最后终于到了成都。 当时马尔康山区正在修水电站,有关单位便在成都招工人。 本来叶秋想的就是小隐隐于野,熬过了这阵风头再说,做什么营生倒是不在乎的,年轻的时候在码头做工人扛大包都过来了,修个水电站算什么? 于是叶秋便假造了身份证明,跟着被带到了西康藏区,一天天的打石头、炸山。叶秋不懂现代工程学知识,但至少学过旧社会的技能,有点文化,后来就当上了工程队的文书。 时间转眼就到了一九六八年,水电站的工程已经如火如荼,夏天的山区燥热不堪,工地上一片挥汗如雨的热闹场景。叶秋正在办公室里写材料,逃亡的惊悸已经渐渐平息,他十分满足于眼前的平静生活。 如果说事情就这样发展下去,叶秋估计也会成为社会主义建设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干到现在混个干部身份不成问题。 可是,命运是最为无常的一种东西,有的东西,是注定会发生的。 就在叶秋专注于材料的时候,却陡地听见外边的工地上,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地面也有了强烈的震动感,灰尘簌簌地往下落。 起初叶秋并不以为意,修水电站炸石开山是常事,爆炸声虽然响了点,可能是炸药分量放得太多了。 |
可是就在爆炸结束后不久,外面的人群中,却陡然又爆发出连串震天的爆炸声,声浪越来越高,几乎要将屋顶都掀开。 出事了! 叶秋的直觉相当敏锐,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以为是炸药把山给炸塌了引起的连锁反应,便急匆匆冲出了房间。 却只看见干涸的砂石河道中,已经站满了工人,全都看着河对岸的山崖方向,正不停有人指指点点 对面的山崖就是炸山的地点,叶秋顺着工人的视线看过去,刀削斧砍般的悬崖峭壁耸立在河岸对面,然而此刻,半山腰的未知上却已经被炸开了一个直径数十米的大豁口。 洞口四周烟尘四散,更深处还有沉闷的爆炸声隆隆作响,山体震荡不休,从山顶震落的滚石稀里哗啦地往下掉。 事情大了! 叶秋心里明镜似的,赶紧指挥手底下的人疏散。本来水电站就建在落差极大的一座峡谷中间,要是这个山就这么拦腰给炸塌下来了,那工地上所有人都得埋在这儿! 安排疏散之后,叶秋沿着大坝便向对岸的开山队营地冲了过去,他要去看看情况。不过叶秋一边跑还一边在心里暗骂:艹,这他妈是炸到什么了?是哪个王八蛋炸到瓦斯气层了吗? 可是叶秋跑着跑着就觉得不对劲了,原本开山队的人都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夺命狂奔,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被吓破了胆的样子。 叶秋刹住脚,从奔逃的人群里一把拉出了与他相熟的开山队长,大声喝问道:“干你娘的,出什么事了?” 那开山队长都地被叶秋拉住,一瞬间连脚都软了,面上的神色满是惊骇,都快哭出来了,哆哆嗦嗦地道: “洞、洞里……有、有妖怪!” |
今天鬼话更新——第一百零七章 水电站诡事 天涯文学更新——第一百二十八章 幽灵运输机 天涯文学地址:http://ebook2.tianya.cn/book/79176.aspx 今天没了。 |
妖怪?什么妖怪? 叶秋面前的开山队长,正经参加过朝鲜战争,那也是尸山血海里滚过来的,平日里也是个豪爽汉子,喝白的能干两斤,晚上敢一个人去睡坟场——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被洞里的“妖怪”吓成了这样?那这个妖怪得是什么样的?三头六臂还是青面獠牙? 叶秋是旧社会过来的人,又入过漕帮、学过算卦,以前在天津卫也见识过一些奇诡难明的怪事,对这些个山精鬼怪一类的东西,还是有些敬畏的。 不过叶秋纵横江湖数十年,三刀六洞、火海刀山,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现下出了怪事,看都不看一眼就跑,绝不是他叶二哥的作风。 何况他又是个艺高人胆大的,心中有些底气,最后一咬牙,决定不管前面是什么样的奇诡之事,都要先去探个究竟! 奔逃的开山队队员在叶秋身边亡命逃窜,对面的山崖烟尘大作,拳头大的滚石时不时砸落在河道里。 叶秋冲开人群,沿着大坝须臾间便冲到了山崖底部,然后顺着开山队铺出的小路,几步纵跨便奔行到了被炸开的洞口处。 洞口处已经没有人了,四周还残留着硝烟的味道,雷管爆破的冲击力将石壁撕裂出无数蛛网般的裂纹,在洞口的边缘形成粗糙尖利的石锥子。 可是叶秋细看之后,却越发觉得这个洞口不像是被炸开的。 首先,开山队每次放炸药和雷管,安放的剂量和位置都是经过了专门计算的,是为了破坏地质结构的小型爆破,最多炸出来七八米的豁口。 |
可是看看眼前的大豁口,何止七八米,恐怕好几十米都有了吧? 而且开山队一般是定点打眼放炮,就算有误差,也绝不可能把剂量放得那么大,工程队也没有那个能力申请下来这么大数量的炸药。 叶秋沿着雷管爆炸的中心向四周查探,开始时还有炸药残留的痕迹,可看到后来,却发现四周的石壁根本不是原生的坚硬岩石,质地很脆不说,里面的花纹也跟这一带常见的岩石不同。 甚至,甚至叶秋感觉,爆炸洞口外缘的这些石质,很可能根本就不是石头,反而像是水泥一样的东西——这东西,是被人为堆砌在这里的! 叶秋放下手中的石头,将目光落在洞口里,发现这个洞口并不是寻常炸山的时候那种里小外大的喇叭形,而是直直的一条宽阔洞穴,看起来就好像直通大山腹部的隧道似的。 青灰色的岩石洞壁崎岖不平,一直绵延到隧洞深处,再往里看便是一片深邃的虚无黑暗,什么情形都摸不清楚了。 可叶秋还来不及细细观察,隧道深处却已经陡地出现了异变——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凄厉惨叫声从隧洞深处的黑暗中传来,紧接着,一道若隐若现的人影,便从幽深的黑暗里显现出来。 一道穿着草绿军装的人影出现在光与暗交界的区域,他的嚎叫声刺耳而凄惨,那人一边跑一边叫,还不停在身上拍打着什么,面上的神色惊恐不已。 “呜——啊!!!” “二哥,叶二哥!你救救我啊!” |
离得近了,叶秋才发现从隧洞中跑出来的人他认识。这人是开山队里有名的爆破能手,是一条铁打的汉子,可是为什么他脸上的表情如此惊恐,他遇见什么了,竟然给吓成这样? 叶秋本能地便想要上前搀扶,可刚刚踏出两步,那人却已经跑不动了,砰地一声猛然跪在了隧洞的出口处—— 那人双眼凸出眼眶,面部涨的紫红,脖颈青筋一条条暴起,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喘声,双手盲目地挥舞着。 那人跪在地上挣扎着,将手伸向叶秋,目光中全是哀求,叶秋正想上前询问,可还没走到他身边,那人突然张开了嘴,口腔中露出大片大片或红或黄的溃烂面! 下一刻,叶秋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人开始呕吐,吐出一滩一滩的黄水,还飘着一小片一小片类似腐败的树枝的东西—— 艹,那是溃烂脱落的脏器碎块和腹腔粘膜! 那人的双眼充满惊恐,呼吸间不停地喘息着,发出尖利的呜鸣声,鼻孔、眼眶、耳洞中,淌下一条条乌黑的血线…… 而且,这个人的草绿军装,正在被一股暗沉褐色的液体所浸透。裸露在外的皮肤,也出现了脱落和腐烂,大片大片乌黑色的皮肉翻卷开,腥臭的脓液肆意流淌…… 这个人的哀嚎声越来越弱,叶秋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他的生机正在以一种不可遏止的速度衰弱下去,几乎是在两三个呼吸的时间之后,那狂奔的开山队员就倒毙在了叶秋的面前。 |
那人的尸体看起来就像是一滩融化开的烂肉,一动不动地“黏”在了崎岖的地面上,一阵浓郁的腐烂的臭气弥漫在洞口。 眼前的场景看得叶秋头皮发麻,恶心感刺激得胃里一阵酸水翻腾…… 这一刻,眼前发出的这一幕,已经远远超出了叶秋的想象,甚至完全震慑住了他。他想不明白,究竟是怎样恐怖的东西,才能把一个活人弄成这副鬼样子? 叶秋咽了一口唾沫,一时间竟然楞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生物对于未知的本能恐惧,驱使着他缓缓移动脚步后退…… 但是,鲁迅先生曾说过,真的勇士,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如果叶秋真的就这样退缩了,他也就不是天津卫码头扛把子的叶二哥了。 眼前的隧洞笔直如箭,若有若无的冷风穿梭在宽阔的幽穴中,里面究竟藏着什么?叶秋不知道,但是他只不过退了一步就止住了,心中的自尊与傲气,已经不允许他再退了。 心中对于危险的敏锐直觉,刺激得叶秋浑身冰凉,他站在原地定了定神,努力将心神的波动压制下去,打开了安全帽上的矿灯,向着隧洞深处缓缓走了进去…… 叶秋走得并不快,但是身后洞口的光线已经很快的暗下去,很快他就完全没入了洞内幽深的虚无之中。 “啪嗒、啪嗒……” 四周很安静,只剩下叶秋的脚步声清晰地传荡在隧洞中,然而越是深入那片黑暗,叶秋的心就一点点沉下去。 |
矿灯的光线笔直射入隧洞,洞壁中显现出明显的人工修葺过的纹路,似乎还有些五颜六色的图案,其中描绘着种种诡谲出奇的景象。 叶秋不敢大意,便凑近了用矿灯照在洞壁的岩画上细细观察着。那些图案中满是暗沉的颜料交织,透着股阴森的邪气。 这绚丽而深沉的岩画上,描绘着一个宽广的湖泊,其中盘踞着一条极为庞大的巨蛇,它张开嘴,吞噬着天地间的生灵。 而湖泊岸边,正有一个身穿法袍的僧人,掐诀念咒。 叶秋很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幅岩画,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 想了半晌,叶秋突然记起了当地藏民对他讲述的,一件关于莲花生大士降妖伏魔的故事。 莲花生大士在藏族的传说里,乃是三世诸佛的总集化现,为利益世间众生而降临娑婆世界,关于他降妖伏魔的传说,在藏地广为流传。 在天授吟游诗人传唱的史诗中,莲花生大士是集智慧、慈悲和伏恶的力量于一身,拥有无边法力的传奇人物。 而叶秋所听闻的那个故事,便与眼前的岩画有相似的地方。 相传莲花生大士奉诸佛的意志,前往人间降妖伏魔,但后来,他发现他降伏的妖魔很多,但是降临人间的妖魔却更加多得不可计数。 大师深知自己无法战胜所有的妖魔,而妖魔最擅长蛊惑人心,莲花生也唤不醒世间的所有众生,这让他感觉心力憔悴、疲倦不已。 于是莲花生对自己说了一句流传千年的话:“眼不见为净,我还是离去吧!” |
大师穿过布满荆棘的小路离开,在路途中却遇见无数的人们听从魔鬼的召唤,向着与他相反的方向奔去。 莲花生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摄取人心的魔力,才能驱使这些人不顾一切地奔赴那个未知的地点呢? 想到这里,大师也不由得克服了自身的困倦感,跟随众人一起行走。 最后,他来到一个显露出大片赭红岩石的山口,山下有一汪碧蓝色的湖泊,而湖泊中,潜伏着一个庞大的蜿蜒阴影—— 那妖魔是一条巨蛇,它巨大的蛇躯深潜在不知多深的水底,这妖魔施展法术,伸出的长舌变幻成一座开满鲜花的岛屿。 在岛屿的中央,魅惑的妖女在半空飘荡,妖娆的歌声夹杂着致命的魔力,将四面八方的人都蛊惑得发狂。他们带着痴迷的笑容,在魔力的支配下,将自己的血肉之躯,驯服地送入妖魔的口中。 莲花生大师飞升到空中,吟诵佛法劝佑众生。但是,没有任何人因他的吟诵而清醒过来,他的祝祷反而激得空中飘飞的妖女发出更加曼妙的歌唱。 而莲花生大师不能施展毁天灭地的法术去斩杀蛇魔,因为大群的人已经走在了巨蛇的舌头上,他不能将他们和蛇魔同时杀死,这会让他们神形俱灭。 莲花生大师只能飞身而去,越过行尸走肉般的人们,站在了蛇魔的口中。 在那里,他定稳了心神与脚跟,念动咒语,使身体迅速膨胀,把那蛇口塞满而后撑开、撑开、再撑开,巨蛇的挣扎在湖上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鲜花与芳草消失了,那条想缩回口腔的巨舌把人们都抛入了水中。 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大师幻变出的巨大身量终于撑爆了巨蛇的头颅,大师用神力将那蛇尸抛到岸上化成一列逶迤的山脉。 待大师回过身来,那一湖血水已将徒然挣扎的众生淹没殆尽了。 莲花生大师施展了“起死回生”的法术,将那些已经死去的灵魂,全部从幽冥中拉了回来,让他们重回人间。 最后,莲花生望着已经平静的湖水,望着蛇魔化成的逶迤山脉,面上露出悲戚的神色,说出了最后的一句话: “这世间一切众生,都无法摆脱那个无始无终的宿命纠缠啊……” |
今日鬼话更新——第一百零八章 融化的尸体 天涯文学更新——第一百二十九章 坠毁!坠毁! 天涯文学地址:http://ebook2.tianya.cn/book/79176.aspx 最近长空正在调整状态,地理上的改变,心理上的改变,还有笔力的改变,这东西急不来,要文火慢炖,才能出成效。 状态调整好了之后,才是真正爆发的时候。 谢谢每一位支持长空的书友!希望大家看的愉快! 今天没了。 |
这,就是莲花生大师降伏蛇魔的故事。 蛇魔的故事,在大师降妖伏魔、弘扬佛法的一生中,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与莲花生后来和藏王一同前往哈波日山顶,号令天地间一切的天神、群魔,启建光照四大部洲的桑耶寺的“壮举”相比起来,更加显得微不足道。 然而,描述蛇魔故事的岩画,如此突兀地出现在这深邃的洞渊之中,不得不令叶秋心中感到讶异。 什么意思?难道说,这个地方就是莲花生大师镇压蛇魔的地方? 要说这道雄骏的悬崖峭壁,从远看确实是一片绵延横亘山脉,峭壁下方有一条险峻湍急的河道。可是故事里不是说,降伏蛇妖是在一片湖边吗? 叶秋心里拿不定主意,不过现在都已经是共产主义新社会了,距离莲花生的年代估计都已经过去一千多年了,漫长的时间足以令沧海变为桑田,河流改道涌入湖泊也是正常。 而且,那故事里所说的“起死回生”、“无法摆脱的宿命”,在叶秋看来更是玄之又玄的东西,难道这世上还真有能够令人死而复生的神术吗? “呼——” 叶秋长出了一口气,从腰间解下缠作腰带的九节鞭拿在手上防身。这九节鞭是他自幼在天津卫闯荡时候使的趁手家伙,旧时天津卫帮派纷争殴斗极多,本是用来防着仇家暗下杀手的,所以几十年来从不敢片刻离身。 九节鞭在手,冰冷刚硬的触感总算令人觉得心神稍稍安宁,叶秋将视线从岩画中转移,再度向着隧洞深处走去。 |
但这一次,叶秋却感觉隧洞内部已经发生了某种变化——躁动,空气中有一股无法言说的躁动,隧洞内突然多了一股好死火山即将爆发般的焦灼气息。 洞穴内吹出来的风,从一开始的幽冷,渐渐热了起来。这道风来得太怪了,叶秋眼角的余光,甚至瞥见脚下的一株杂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嗡嗡嗡……” 不知道是耳鸣还是什么,叶秋总觉得四周的空间传来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震动,空气中有种极高的震荡的频率,好像正有无数只蜂鸟正在振翅! 艹,发生什么了? 隧洞深处的黑暗,依旧深沉如墨,但叶秋心中却陡地升起了一股急切的情绪,洞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召唤着他——进去,进去看一看,真相就在里面! 心中的澎湃难以自制,仿佛有一股魔力支配了叶秋的身体,他不由自主地奔跑了起来,狠狠地扎进了不远处的黑暗中! “呼呼呼——” 急促的喘息声回响在隧洞内,叶秋的眼前和身周完全是一片虚无的黑暗,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无法触及。唯一能够让他感知到的,就是洞穴内的热风,吹得他汗如雨下。 叶秋不记得自己跑了多久,但是就在他几乎快要累的脱力的时候,无尽的黑暗中,终于产生了一些变化。 一道光,一道幽幽的、青绿色的光芒,出现在黑暗深处。 柔和的光芒映入叶秋的眼瞳,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加快了步伐奔跑到绿光的近处,却发现眼前所见到的的东西,已经超出了他能够的理解的程度…… |
这是一道墙,一道发光的墙。 不,这不是一道墙—— 叶秋将自己的手印在墙上,感觉这光墙的质地十分坚硬而冰冷,但材质却非金非木,反而像是半透明的玉石一般,呈现出温润而翠绿的颜色—— 这道墙,看起来就好像是由一整块巨大的翡翠铸造而成! 这块巨大的翡翠极为突兀地深深嵌入隧洞四方嶙峋的石壁,将整个宽阔高大的隧洞全部塞满,硬生生将整个洞穴拦腰斩断。 而在这块超巨型的翡翠石壁上,透过朦胧的绿光,叶秋甚至看见一丝一缕细腻繁复的纹路,或扭曲如虫蛇,或交错如鸟爪印迹,十分有层次地刻满了整个玉石,看上去好像某种玄奥的文字符号。 看到这里,叶秋心里已经有些打鼓了,艹,难道开山队炸到的是玉石矿脉?可这玩意儿上面繁复错杂的纹路,怎么看也不像是天然生成的! 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叶秋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光墙,矿灯的光线在半透明的墙体中来回穿梭、折射,染出一片朦胧的光晕。 而黑暗中那片幽幽的绿光,似乎是有墙体背后传来的——叶秋凝神细看,却发现通透的翡翠墙壁中,有一个若隐若现的黑影镶嵌在其中…… 玉石里面有东西! 叶秋心中一凛,移动着矿灯探照的方向,光线重新汇聚成一股,幽暗空间中的明亮度提高了些许,那浴室中的黑影逐渐显露出清晰的轮廓。 可是在叶秋看清楚那黑影的一瞬间,却吓得双腿一软—— |
天,那是一个人! 坚硬的翡翠中,一道人影在矿灯的光芒中显现出来,身着臧红长袍僧服,头戴莲花毡帽,双手虚握,正盘坐于凝固的玉石中。他的面部呈现出一种死寂的褐色,眼窝深陷,皮肉干枯如树皮,紧紧贴在骨架上。 这具干枯的尸体,深陷的眼眶中一片漆黑,直勾勾地盯着叶秋,仿若两个黑洞,映衬着幽绿色的光芒,这干尸更是泛出阴冷妖异的气息,看得叶秋心中一片冰凉。 然而最令叶秋感觉恐惧的,却不是这个红袍僧人,而是这个僧人背后的东西——玉石的更深处,还有一个巨大的影子若隐若现,正隐藏在那个红袍僧人的身后! 这块玉石也不知道究竟有多深多厚,即便是借助矿灯的光线和不知从何而来的幽绿光源,叶秋仍然无法一窥那个影子的全貌。 那巨大的黑影轮廓好似一条盘起来的巨蛇,一层层叠在一起,蛇头正高高昂起,隐隐指向叶秋所在的方位。 但看得越久,叶秋便越觉得这不是一条蛇,因为那黑影的躯体之外,还有两道阴影延伸出来,看上去好似两扇肉翅张开在玉石之中…… 这,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他娘的还有翅膀? 空气中的焦灼燥热越发强烈,甚至叶秋感觉自己全身都已经被汗水浸透,再加上面对着眼前的干尸与巨大阴影,叶秋心中的恐惧已经到了几乎无法抑制的程度。 “咕嘟……” 叶秋咽了一口唾沫,沉闷的吞咽生在死寂的隧洞中显得无比清晰,但没想到,就是这一声吞咽,整个场间的恐怖气氛,却陡地产生了变化。 |
“嘶嘶嘶……” 原本空旷寂静的空间中骤然生出异动,无数动物的嘶鸣声陡然响作一片,鳞片与地面交错摩擦的声音听来令人发麻不已! 一盏盏晃动的幽光,从黑暗深处连绵亮起,冷冷地转向叶秋的方向。 深邃的黑暗深处,仿佛有数不清的未知生物在这一刻活了过来,冷血嗜杀的气息,从每一处光线照不见的角落里弥漫开来。 糟了! 叶秋在心里暗骂一声,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与生俱来的敏锐直觉告诉他,如果他继续留在这里,隧洞口那摊烂肉就是他的下场! 跑,先跑出去再说! 叶秋骤然向着身后的方向奔跃开去,可是就在他有所动作的一瞬间,身后猛地传来了一声尖利的破空呼啸声! “呜——” 叶秋想也不想,手中的九节鞭如电也似甩了出去,锋利的锥头直刺那突袭而来的东西! 叶秋年轻时曾经专门练过九节鞭,巧缠快放之间,在水泥墙壁上可以洞穿一指之深,他相信只要是活物挨了他一刺,便绝不会再有力气追击!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电光火石般攒射出去的九节鞭,放至尽头也没有刺中或是缠绕住任何东西,反倒是身后风声突变,好似有什么东西凌空转折电射出去! 不好! 叶秋心中一凛,正欲折身回头,眼中却只见到一道电光也似的白练,疏忽间隐遁于视线之外的黑暗处,紧接着他的脚踝便陡地生出一阵剧痛! 那剧痛钻心也似澎湃,几乎只一个呼吸,叶秋便感觉自己浑身瘫软,眼前一阵昏天暗地,随后径直砸在了嶙峋的地面上…… 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咬了,叶秋只感觉自己全身发冷,每一处肌肉都僵硬麻痹,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出现了重影。 黑暗中,嘶鸣声此起彼伏嘈杂而来,无数斑驳的幽光向着叶秋的方向聚拢。 不知是幻觉还是什么,叶秋倒下去之后,那翡翠般的玉石墙壁,在他的视线中似乎扭曲了起来,好像蜡烛被烈火灼烧一般,从坚硬的固态渐渐融化开。 流淌的溶液带着股难言的、极为浓郁的香甜气息,包裹在叶秋的四周。而玉石中封印着的干尸,在那一刻也好似突然活了过来,从融化的玉石中缓缓站起身来…… 这隧洞内的一切,在叶秋半生半死之间,仿佛产生了极为玄奥的变化。 那红袍僧人踏着香甜的溶液、身周环绕着幽绿色的光晕,看起来如佛如魔。 “他”一步、一步缓缓走到了叶秋身边,臧红色的僧袍笼罩在叶秋的脸上——在叶秋陷入昏迷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 “哎……终于还是要来了吗?” |
今日已更, 明天继续。 |
叶秋在马尔康隧洞里面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关于隧洞里面的光墙究竟是什么,那被凝固在玉石中的黑影,又是什么来历? 不知道,叶秋说后来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一顶帐篷里了。 他走出帐篷才发现,已经是深夜,但是整个工地灯火通明。 而水电站的建设工作已经被完全停止了,工程队全部被撤出了这一带,现在整个工地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大的军营。 干涸的宽阔河道中,数不清的军用帆布帐篷架在空地上,部队在营地周围筑好了军事防御工事,雷达嗡嗡地运行,叶秋甚至还看到了高墙上架设的重机枪和防空炮! 而在靠近悬崖的一侧,好几台大型的工程机械正在组装和试运行,还有许多堆积的战备物资一类的东西,被厚实的军用帆布盖了起来。 更高处的那个超巨型的隧洞附近,已经架起了数台强功率的探照灯,冷白色的光柱照得山崖处灯火通明。 那个仿若怪兽巨口的隧洞处,正有许多穿着军装和防化服的人员不停进出。 那个隧洞里很可能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叶秋心里明白,但是他已经对那个地方深有恐惧了,没有试图接近那一片被戒严的区域。 然而冥冥中仿佛有什么神秘的力量,牵引着叶秋的注意力,甚至连那神秘的隧洞,此刻都变得无关紧要了。 叶秋顺着自己直觉的方向看过去,却看见营地中央,一个高出周围七八米的巨型帐篷正巍然伫立,探照灯打在幽绿色的帆布上显得格外神秘。 |
奇怪的是,营地中央除了那顶帐篷再没什么东西,所有的帐篷和堆积的军用物资都避开这个地方,这里几乎每隔一米五距离就设有岗哨,叶秋看了看哨兵的装备,全副武装。 这里几乎有一个连的人都处在荷枪实弹的状态! 最关键的一点,让叶秋震惊不已的一点是,他们都背对着叶秋,他们的枪口都朝向营地中央的帐篷! 甚至,在略远的阴影处叶秋还发现了几处金属的反光,看那帆布盖出的痕迹,他一眼就认了出来——59式加农炮! 上百把五六式冲锋枪黑洞洞的枪口,还有好几尊59式加农炮,都朝向那个幽绿色的帐篷! 即便是隔着数十米远的距离,叶秋都能感受到那个巨型帐篷中传来的焦灼与狂暴的气息,仿佛正有一头暴躁的巨兽,正被无数粗大的铁链困锁在帐篷里。 那个帐篷里有什么东西?竟然需要一个连的兵力使用近距离压制火力,甚至还需要用到加农炮布控? 叶秋感觉自己的额头上渗出了大颗大颗的冷汗。 但是叶秋没有机会问,也没有人会给他解答。在他走出帐篷的一瞬间,守在门外的卫兵便很有礼貌地请他回去。 叶秋询问他是怎么出现在帐篷里的,卫兵告诉他,他是被营地的江吴首长亲自从洞里救回来的。 叶秋还想问得更具体一点,不过卫兵没有再说更多了。 不久以后,这个名叫“江吴”的人便来到了帐篷里,他很亲切地探望了叶秋,并且旁敲侧击打听着叶秋在隧洞中的遭遇。 |
叶秋和江吴究竟谈论了什么,那营地中央的帐篷里究竟有什么,隧洞中的妖影又是怎么回事?叶秋没有告诉我们。 但是自从那天起,叶秋就加入了江吴领导的行动小组,直到浩劫十年结束才离开,之后便一直留在天津卫颐养天年。 …… 我听得有些出神,然而叶秋叙述的声音戛然而止,我明白,他的故事在这里就告一段落了。 “好了,我的事情就说到这里吧,”叶秋冷冷地看着老夏:“所以,江吴先生托你带的话,是什么?” 老夏听完叶秋所说的,半晌没有答话。 他的表情很怪异,令我觉得他似乎有不寻常的事情要说,不知怎地,我总感觉老夏的这种姿态似乎即将牵扯出另一个谜团,我的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叶师傅,这句话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人,请移步——” 老夏站起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叶秋皱着眉头,不情不愿地跟着他走到了院落的另一头。 我有些楞,艹,几个意思,一起来谈事情的,怎么处处都瞒着我? 老夏与叶秋的交流很短暂,不超过一分钟就结束了。 然而叶秋在谈话之后,一改前面坚定拒绝的态度,半句废话也没有,十分利索地收拾好了必备的东西,便同我们离开了他的院子。 直到坐上火车的时候,我依然有些恍神,娘的,老夏究竟对叶秋说了什么,怎么这个老江湖态度变得这么快?我问了老夏好几次,但是他的态度很坚决,说那是上级的机密指示,半点口风也不漏给我。 |
我想不明白高所长究竟什么意思,派我来了,先是老夏说的请叶秋上京的事情我不知道,之后江吴带给叶秋一句话我也被蒙在鼓里——合着这是把我当摆设啊? 说句难听的,就是防特务都没防的这么严的吧? 我心里憋着一口气,回程的路上也不愿意说话了,上车不久便自顾自躺在床上闷头睡觉,可是我越想越睡不着,只好在床上辗转翻滚。 可是在我翻来覆去的时候,却发现坐在对面的叶秋正直勾勾地看着我,那眼神,怎么说呢,乍一看没什么特别的意思,但就是透着股沉思的味道,好像在看一个老朋友一样。 艹,这家伙该不会是兔儿爷吧?我被他看得一阵不自在:“你,你看什么?” “你是叫吴疆是吧?”叶秋的观察被我察觉,但是他却没有什么尴尬的表情,反而很温和地问道:“我想问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叶秋迟疑了一瞬,他好像在斟酌着什么,半晌才道:“你认识一个叫做宗正的人吗?” 在叶秋话音刚落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就划过一道闪电——宗正,这是我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而第一次,是在东海,问我的人是卫青! 我还记得卫青第一次跟我的交流,就是从“宗正”这个名字开始的,在东海,卫青便怀疑宗正是一个“入水不濡,入火不爇,陵云气,与天地久长”的真人。 而叶秋此时问我的话,竟然跟卫青所问的一模一样! |
他娘的,怎么都问我这个问题?我跟那个叫宗正的人长得很像吗? 我摇着头告诉叶秋,我并不认识这个人,然后问他这个宗正到底是谁。叶秋没有回答我,只是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没有再理会我。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来到天津卫,就是一个彻底的错误。 东海的谜团还没有完全解开,接着又是叶秋的秘密,然后是马尔康隧洞、江吴的身份,现在又冒出来宗正……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回程的路途时间过得很快,我们抵达北京之后,便被三零二的人接了回去。 对叶秋的接待轮不到我们操心,高所长和杨政委为他的“回归”准备了丰盛的晚宴,三零二全体都在大厅里围成几桌。 我没什么兴致参与进去,在酒桌上客套了一会儿,便一个人带着烟走到宿舍外面,静静看着夜空出神。 北京的夜空一向是灰蒙蒙的,透着股阴沉气息。然而那一晚的夜空却格外的明朗,漫天的繁星散步在无限高远的天穹,星辉交织牵连好似一张大网。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我就好像被这张大网缚住的飞虫,再怎么挣扎,也逃不出这宿命的困锁。 “在想什么呢?” 谢秋刀的声音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浓郁的酒香。 我回头,看见他提着扁扁的水壶从大厅里走出来,于是笑着招呼他坐在我旁边。他把水壶递给我,我知道他里面装的是酒,而且是那种高原上驱寒的高度烈酒。 |
我提起水壶仰头灌了一口,他娘的,真辣!就好像一把刀子从喉咙里割下去一样,我感觉整个人的精神都是一振。 谢秋刀爱酒,这我知道,而且在北京的这段日子老喜欢来找我喝酒,他说跟好朋友喝酒是最痛快的事情。不过他酒量大,我通常都喝不过他。 老谢爱酒,还是从军之后的事情,在他少年的时候还在寺院修行,那是滴酒不沾的。 老谢的家庭出身很不一般,据说他所在的那个寺院,是旧西康省那边的极为有名气的大寺,抚育他长大的那位“仁波切”在西康一带地位相当高,仅次于藏传佛教最顶尖的那两位大尊者。 “你觉不觉得,这次可能去青藏的行动不正常?”老谢问我。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不过他脑袋瓜灵活,能察觉到其中的猫腻也是很正常的。我就告诉他,叶秋那个神棍断的是“萃卦”,这一趟可能会有危险。 老谢点了点头,说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的第六感一向很准,但总也说不上是在哪儿。 哎,其实我的心情跟他差不多。但是我不想再多说什么了,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我觉得自己有点力不从心。 我不说话,老谢好像也没了兴致,我们两个就这样沉默着,只是将酒壶来回递给对方,将一切抑郁都灌进喉咙里,任凭这些古怪的情绪在肚中熊熊燃烧。 半晌,老谢突然碰了碰我,递给我一件东西,我接过来看了看,是一支小小的金刚杵,大约只有三十厘米长,漆着一层鎏金。 我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他,他说这是出来的时候仁波切给他的护身符,送给我了。我看见他盯着我,脸上有一种怜悯的神色。 我正想问,但是没来得及。说完这番话,老谢就走了,什么也没解释。 我不知道那一晚我在外面坐了多久,只记得一包烟都被我抽完了,嗓子都快冒烟的时候,我才回去休息。 躺在床铺上,就在将要陷入沉睡的那一刻,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无来由的,奇怪的的预感—— 这一切, 都是宿命。 第二天,指令传达,三零二特别小组正式进入青藏高原。 |
天涯文学已更, 地址:http://ebook2.tianya.cn/book/79176.aspx 今天没了。 |
在西藏的故事开始之前,请允许我为大家讲一个传说吧。 关于一座寺庙的传说。 在六百年前,有一位名叫阿旺扎巴的修行者,他在年轻时候出家后,来到拉萨依止“宗喀巴大师”学习显密教法。 宗喀巴大师乃是藏传佛教格鲁派的开山祖师,传说他诞生以后,从剪脐带滴血的地方长出一株白旃檀树,树上十万片叶子,每片上自燃显现出一尊狮子吼佛像——狮子吼乃是释迦摩尼的身像,所以宗喀巴又被称作“释迦摩尼佛”的化身。 而且,宗喀巴的弟子中有几位赫赫有名的人物,第一任“班禅”克珠杰、第一任“达赖”根敦主巴、永乐帝钦封“大国师”释迦智……他们在日后都将成为影响整个高原局势的大人物。 不过在阿旺扎巴来到拉萨的时候,宗喀巴大师尚未成名,他是最早跟随大师的四位信徒之一。阿旺扎巴极为聪慧,只要他看过的经书便可过目不忘,只要他修习过的法门,必登圆满。 他在拉萨修行多年,被宗喀巴大师视为天降而来弘扬佛法的“佛子”,赐号为“大堪布”。 有一天,阿旺扎巴与宗喀巴师徒在拉萨大昭寺的“天成五相大悲观世音菩萨像”前,共同作斋戒闭关,并猛力祈祷怙主大悲观音。 师徒二人被观世音大士摄入无边的梦境中,阿旺扎巴梦见天上有两只白螺降下合而为一,跌入了他的怀抱,他取螺向东方一吹,螺音震动了整个东方。 |
第二天,阿旺扎巴向宗喀巴大师报告梦境,大师便说:“这是预言你将回到你的故乡——东方嘉绒地区广弘正法,而且弘法事业将十分成功。” 大师把自己的念珠赠予阿旺扎巴,阿旺扎巴便发愿说:“弟子为报师恩,发誓必建成如同此串念珠数之寺院!” 此后,阿旺扎巴果然回到他的家乡,建成了一百零八座寺院,我们所要讲的,便是阿旺扎巴所修建的最后一座寺庙——大藏寺。 阿旺扎巴回到故乡之后,修建了运成寺、三汇寺、吉祥轮寺……一座座佛寺拔地而起,一幢幢经轮伫立在雪域之中,一百零八座佛寺很快便修建了一百零七座,只剩下最后一座了。 有一天,阿旺扎巴在草原山上遥望,心中正在盘算最后一座佛寺址究竟应该选在何处建立。这时候,有一只大乌鸦飞来衔去了他手上的哈达,飞至现在之大藏寺所在地上的一株柏树,把哈达挂了在树枝上。 阿旺扎巴走过去一看,见树下有一大蚁穴,便认为这是意味着将来寺院兴旺之意。阿旺扎巴没把柏树砍下,反而把其枝干切去,以树之主干为柱而环绕建成大雄宝殿。 在选地的修建过程中,阿旺扎巴又遇上了很多障碍,柏树之下似乎封印着什么未知的东西,今日修建的殿墙,第二日必定被震垮。 阿旺登上山顶俯视,却发现柏树周围的土地呈现出一种妖冶的青黑色,与四周的黄土白石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 |
更加离奇的是,黑色土壤的区域十分广大,甚至形成了一个百丈方圆的黑域,站在高山俯视,那片黑土连接起来的形状,正像是一张恐怖的鬼脸…… 无论是念经镇压,还是埋设法器剿灭,大藏寺修建的过程中却依然怪事横生,那片鬼脸黑影始终如附骨之躯般,深藏在大藏寺地底。 阿旺扎巴正在苦恼之际,神秘的乌鸦又出现了,他便马上写信系于乌鸦的爪上,乌鸦便飞到当时远在拉萨的宗喀巴大师跟前。 宗喀巴大师收信后,告诉阿旺,那乌鸦乃是“护法六臂嘛哈嘎啦之化身”,正是天佑佛寺的象征。 随后,宗喀巴大师著成了《怖畏金刚十三尊坛城仪轨》、降伏妖魔的密法,交给乌鸦又带回给阿旺扎巴。 阿旺扎巴依照大师所示,修持密法、铲除邪魔,最后才建成寺院。 相传大师于寺院竣工时如释重负地喊了一声:“大藏!” 这句藏语是“圆满”的意思,自此这就成为了寺院的名号。而大藏寺的全名是“甘丹大藏恒周林”,正好是“兜率信满任运成就洲”的意思。 这就是大藏寺的故事。 同时,这里也是谢秋刀成年之前修行的地方。 在他离开之前,大藏寺中的上师曾经将宗喀巴大师所传下来的法号“不空金刚”、连同供奉给莲花生大士的神刀都赠送给他,希望他作金刚怒目法相,以摧伏外道、击败邪魔为己任。 谢秋刀离开大藏寺,已经十几年了。 而当他重回故地的时候,忍不住双膝跪地、匍匐在大藏寺的寺门外,化为虔诚的信徒。 |
大藏寺所在地,山形如一头巨象,寺院建在象的颈部。 此外,附近山势如同环绕中央,自然形成一座十三尊大威德金刚坛城之排列。在寺院中心可远眺东、南、西、北各有一峰,是坛城的四方护法。 我站在大藏寺的山门之前,看着绵延的朱红色的宫墙,想起谢秋刀给我们讲述的那些数百年前的风流人物、佛教宗师,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 这是我们离开北京的第七天。 在我们接到叶秋之后的第二天,高所长便宣布了第二次任务正式开始,我们需要去青藏高原,查清楚发生在那里的一些怪事的真相。 那些怪事,似乎与我们在东海的行动有着很密切的关联,高所长需要我们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搜索,并且带回有价值的情报。 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这次行动,我们原队伍中的老夏和杜思燕都没有参加。杜思燕据说是要在青海处理一些很紧急的异常事件,在我们去天津卫的时候就已经动身了。 而老夏,在胡说昏迷之后,他是唯一具有丰富外勤经验的人,必须要留在三零二坐镇,连同另一支调查小组留守,防备可能发生的突发事件。 所以这次行动,就由我、卫青、叶秋还有谢秋刀四人执行。 一九八一年的时候,青藏、新藏和川藏铁路都没有修通,想要去往青藏高原,唯有青藏公路、川藏公路两个选择。 考虑到高原症状的影响,我们没有直接走青藏线,改由北京乘火车一路南下到了成都,然后走川藏公路,由成都北上汶川、过刷经寺,到达了马尔康。 |
马尔康位于横断山区的大山大河夹峙之中,山势雄伟、地形险峻,有若天险。历史上曾有“治藏必先安康”的古训。 马尔康是预定计划的中转站之一,我们需要在这里接受一系列适应高原环境的训练,确保我们的身体素质足以在高海拔地区进行高强度的探索活动。 不过藏区有一个流传千年的说法:佛法最为昌盛的地方是“卫藏”,战马最为雄骏的地方是“安多”,而盛产彪悍血勇战士的地方就是“康巴”! 康巴地区民风彪悍,康巴的汉子恩怨分明,彪悍神勇,崇尚横刀立马,我们这样大的行动,必须与藏族人民携手并肩才能完成。 有鉴于此,为了在藏区得到良好的助益,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除了依靠地方政府的帮助,大藏寺也被列为了原定计划中重要的大后方。 藏族人民笃信佛教,僧侣在整个藏区对于世俗的影响力是相当巨大的,只要寺庙中的“朱古”(活佛)一声令下,方圆数百里的藏民全都会自发地前来支持。 谢秋刀曾修行的地方,正是整个阿坝州、甚至整个川北康巴地区最为声名卓著的大藏寺,这无疑对我们的行动是极为有利的。 但是有一点,我没有想到。 在我原本对于雪域高原的想象中,这里应该美若图画——嵯峨峭拔的冰山雪岭,奔涌腾跃的急流大川,澄澈湛蓝的高原湖泊,牛羊遍布的绿色草原…… 但事实证明我似乎想得太美了。 在进山的路上,风景美则美矣,然而我却无心观赏——我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我们所乘坐的车辆,在悬崖峭壁、山涧大壑中间来回穿梭,盘肠也似的曲折道路晃得我不停呕吐。 而在进入康区之后不久,一阵强烈的头晕和胸闷感便彻底笼罩着我的全身,甚至我都明显感觉自己的记忆力和思维能力持续地减退着。 这样的症状持续了两天,等我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要接近马尔康县城了,想象中的美景半分也没看见,实在是一件令我遗憾的事情。 “好了。”谢秋刀的声音在场间响起。 他完成了祈祷,从地上爬了起来,掸开衣服上的灰尘,面色宁静:“走吧,上师已经来接我们了。” 上师?哪位上师? 我的思绪刚刚转过来,朱红色的寺门便传来“吱呀”一声轻响,原本闭合的山门缓缓打开,绽露出寺院之中的种种情形。 身着红袍的年轻僧侣随着寺门的开阖退向两侧,一位身着臧红长袍僧服,头戴莲花毡帽的僧人正立在寺内,面目温和地看着我们。 “远来的客人,请进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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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门缓缓开启,一位身穿红袍的僧人站在门后,正微笑着等待我们。 “远来的客人,请进吧。” 这位僧人看起来大概三十多岁,他的声音很温和,肤色紫红,但面目却很清净,而且汉语说的十分流利。他看着我们,又看了一眼老谢,面上的笑容越来越盛: “我们飞向天空的雄鹰也回来了,真是一件大喜事。” 老谢听他这样说,对着那位僧人行了一个礼,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翁波益西,扎西德勒!” 老谢和这位僧人用藏语交谈着,我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看一旁的卫青和叶秋,面上的神色却很镇定,难道他俩还懂藏语? 老谢很快看出了我的尴尬,对着那位僧人解释了几句,便将我们引入了大藏寺中。 大藏寺建成于公元1414年,距今已历数百载,比拉萨三大寺中的“色拉寺”、“哲蚌寺”、以及班禅所驻的“扎什伦布寺”都要早。 大藏寺傍山而立,从外面看群楼重叠,巍峨壮观,在全盛时期有八百五十多名僧人,僧舍有一百零八座,每一僧舍中都有全套的《大藏经》。 在历史上,由于其悠久寺史及其规模,大藏寺被尊称为"札仓第二",地位仅次於格律派祖庭甘丹寺,堪称格律派(黄教)在川北一带之总寺,于宗喀巴大师诸传记、《安多政教史》及明、清二代史料中常有提及。 在拉萨布达拉宫中,有一幅"西藏重要寺院"壁画,其中也包括这座大寺。 |
相传大藏寺各殿均有圣物及珍贵经书无数,弥勒殿供有几十米高的未来佛圣像。即使是普通的僧舍,每间楼中俱有《大藏经》整套,每间房的墙壁及天花绘满了壁画,记载佛陀及历代祖师之生平史传。 在明、清两代,寺院倍受历代帝皇及朝廷尊崇,长期得到历代帝皇的供养,其中包括法物、印章、黄金、宝物、布料及僧人日用所需。 大藏寺保存着乾隆皇帝所赠象牙印章一枚、乾隆所供织锦布料少许、御赐天衣及数十套价值连城的“五佛冠”、历代圣旨及诏书多函及明代大将军所供铜锣一个。 这个铜锣是大藏寺之宝物,其锣声异常宏亮及美妙,远近知名。 除来自明、清两代历代帝皇及西藏中部的无数珍贵供品及尊重外,大藏寺在历史上亦得当地十八土司的支持及供养,成为川北一带的佛法权威与中枢。 大藏寺的传说很多,在我的印象里几乎是堪比布达拉宫的圣地。 所以我本来以为进去寺院之后,会看见恢宏雄伟的大殿与漆满鎏金的经堂,然而我一踏进寺门就愣住了,里面的景象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 寺内的大殿已经半坍塌了,周围的建筑看得出来损坏程度已经很高,只不过用石头简单地修葺了一遍,完全不似我想象中的雄伟大寺。 我有些目瞪口呆,那传说中极尽壮阔、藏纳无数珍宝的大藏寺,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我看向一旁的老谢,发现他的眼中也有一丝哀伤的味道。他望着我摇了摇头,低声道:“不要问,等一会儿再说。” |
那身着红袍的僧人引领我们到达了护法殿,我们盘膝坐下,他拿出砖茶招待我们:“上师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完,不过他老人家已经同意接见你们了,请诸位稍事休息。” 我不太清楚藏地的规矩,但是听说藏教中的“朱古”或者“智者”,确实是不轻易见人的,只好点了点头开始等待着。 环视殿堂,发现殿中虽然并不如何富丽堂皇,但是各种陈设极富古韵,镂空雕可的神龛上面刻着繁复的经文,地上是一层精美的藏毯,毯上绣着佛菩萨弘法一类的图案。 护法殿中还有一股很淡的、闻起来却十分提神的香味,这是藏香。 据老谢说,大藏寺的藏香乃是在藏地极为珍贵的宝物。由于寺僧的修持严谨,以及护法神与大藏寺的不共密加持,使得大藏寺的护法薰香粉极为灵验,带佩身上便能防止魔障及灾劫,薰烧则能除病息灾而得护法来临加持。 我顺着香味传来的方向移动着视线,最后却正看见殿中有一尊黑色的六臂神像,正于高处冷冷俯视着我们。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尊神像的目光有些太过古怪,看得我心里发毛。 那位迎接我们的僧人似乎是怕冷落了我们,便主动与我们说起话来。在谈话中我才知道,原来刚才老谢喊的“翁波益西”就是他的名字,益西在藏语中是智者的意思。 翁波益西虽然是大藏寺的僧人,但是他年轻时候就参加了在拉萨小昭寺举行的大法会,在拉萨三大寺众高僧前答辩佛教经律论取胜,获得了藏传佛教中名列第二的“措然巴格西”学位。 |
翁波益西极为健谈,而且知识渊博,他给我们讲了许多大藏寺修建中的神异之事,不过其中有一件神异事情,格外引起了我的注意——这件事,就是关于我刚才所见的六臂神像的。 相传在大藏寺快将建成时,阿旺札巴因无造佛像之巧匠而苦恼。 此时,有三个自称来自印度的黑人来寺求宿。阿旺札巴问他们以何为生,他们回答说自己是造像师,阿旺札巴便喜邀他们为寺院造佛像,但三人中只有一位应允留下。 在寺院举行落成大典前,黑人造好了所有佛像,唯独一尊六臂玛哈卡那护法像只造了上半身,未能及时完工,但落成竣工典礼只好如期举行。 在庆典尾声,黑人带上了一个巨大的护法面具表演舞蹈,并且口中朗声吟唱咒语,似乎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那黑人越舞越快,最后化作了一团青烟也似的东西散在空中,只留下护法面具在原地。而之后,大家却发现本未完成之护法像,不知在哪时候已造好了。 这时,大家都惊觉黑人工匠乃六臂玛哈卡那之人间化现,最后以自身融入护法身像的神通方式而把该像造成。 由于黑人曾说:“我不需索特别的谢仪,只要求凡寺僧所得的供养,我亦要一份相同的。” 在此以后,大藏寺便有了一个不共的传统,凡有施主来寺分发供养时,领诵师便会朗声提醒:“请勿忘给“黑人”一份供养!”,这个特别的传统至今不变。 |
在所有格律派寺院中,都会供奉六臂玛哈卡那。 但在大藏寺中,除一般共通的供养外,寺中的僧人更把他视为活生生的僧众成员,即便在计算寺僧人口时,亦会把他也算在内,这是与其他寺院不同的地方。 大藏寺的六臂护法像,被认为是其他寺院之护法像不能相比的,因为他是由护法之人间化身亲手所造,更是由该位化身融入而完成塑造的,具有不可思议的超凡力量…… 六臂玛哈卡那吗?这不就是“大黑天神”的法号? 我抬头看了一眼那尊神像,但这次,那种古怪的感觉却消失了,这令我的心里都陡地出一种落差感。 我隐隐感觉,我们此行的任务,似乎与这尊大黑天神已经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关联。 …… 听完了大黑天神的故事,我联想起大藏寺的种种传说,转而又想起刚刚见到的残垣断壁,不由得开口问道:“翁波,寺里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的兄弟多吉,没有告诉过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吗?” 翁波益西看了一眼老谢,斟酌了一会儿,对着我们低声道:“那我就来对你们说一说吧……” 原来在五六十年代的时候,大藏寺还有弥勒殿三座、宗喀巴大师殿、大雄宝殿及护法殿等六座佛殿,又有祈竹楼及堪康楼各一座,作为两位法台历代住锡之处。大殿之楼顶为鎏金铜瓦,乃是汉地的大皇帝所赐。 大藏寺后山上有闭关院一座,供寺僧禅修闭关之用,而在寺院前方,则有一座三十米高的佛塔,内有无数珍贵圣物。 |
在那时候,大藏寺依然是由拉卜楞寺派来的堪布专门管理的,也仍旧是康巴地区最大的寺院。不过在浩劫十年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在浩劫十年中,屹立在康巴近六百年的大藏寺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被彻底摧毁,被毁坏的时候甚至动用了炸弹。 整个寺院除了我们此时所在的护法殿,被当做村民仓库保留而幸免于难外,所有房舍被夷为平地。而那之后,拉卜楞寺再也没有派人来过。 动荡中,寺院的一个老喇嘛冒着生命危险保护了大藏寺的“六臂嘛哈嘎啦”护法像。他把护法像装进一个糌粑口袋,每天背在身上,让别人错以为他背的是糌粑,这才令神像逃过一劫。 名动东方的大藏寺,自那以后便衰落了,一直闭寺不开。翁波益西的声音越发低沉,故事讲完的时候,整个场间的已经归于寂静。 “铛——” 然而就在气氛陷入沉默的时候,寺院中却传来了一阵洪亮的钟声。 在钟声响起的那一刻,翁波益西蓦然抬起了头,迅速收敛了哀伤的神色,转而变得兴奋起来: “客人们,走吧,‘活佛’准备接见你们了!” |
今天第二章更新完毕。 |
大藏寺的钟声清越悠扬,回荡在这雄骏的山中,如同神灵的长喝声。而我们即将跟随钟声的引导,去见一位极为接近神灵的修者——甘丹诺门罕。 “接近神灵的修者”这个评语,是老谢对我说的。他告诉我,目前驻锡于大藏寺的,乃是数十年前黄教祖庭甘丹寺的一位甘丹赤巴。 “诺门罕”在藏语中是“法王”的意思,而这位接见我们的活佛,更是在整个藏域是地位不亚于班禅和达赖的大喇嘛。 黄教以甘丹寺为祖寺,祖师宗喀巴曾亲任甘丹赤巴,所以从地位上来说,甘丹赤巴是乃是黄教的教主。 甘丹赤巴有资格主持各教派参加的拉萨传召大法会。大法会上,达赖、班禅也应该向甘丹赤巴致意。而除了达赖、班禅以及萨迦法王,甘丹赤巴同样也是旧时代的西藏四个可以被国王依仗和信任的大活佛之一。 因为这样尊崇的地位,历史上以甘丹赤巴出任达赖、班禅的经师者不在少数,而驻锡于大藏寺的这位“诺门罕”,同样曾担任过前一位班禅的经师。 清末民初,风云变幻,英帝国主义屡屡入侵西藏,藏域人民奋起反抗,然而当时的清王朝也正处于内忧外困之中,对藏域的情况鞭长莫及,最后甚至连拉萨都被攻破。 位于拉萨的甘丹寺,在那时也受到了英军的侵扰,甘丹诺门罕就是在那时离开甘丹寺的。据说在之后的数十年中,这位法王追寻先贤的足迹,走遍了尼泊尔、印度、不丹、斯里兰卡,寻访佛菩萨的留下的真意。 |
直到浩劫十年来临的时候,这位法王毅然决定返回中国,再入藏域,决定以己身度化世间的众生。大藏寺被毁之后,他是第一位留在此地的大喇嘛。 听了老谢的叙述,我不由得暗暗咋舌,一旁的叶秋和卫青也露出惊讶的神色,只知道大藏寺立寺千年,却不知道竟然这里竟然还有这样一位地位崇高、却又胸怀苍生的大喇嘛驻锡。 不过,清末民初?这位法王还担任过班禅的经师? 要知道前一位班禅可是生于十九世纪末的人物,英军入侵也已经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照这么算来,那现在驻锡于大藏寺的这位法王,岂不是已经一百好几十岁了? 我望向老谢,眼中露出将信将疑的神色,不过我没有机会问他,护法殿到经堂的路途并不远,我们很快就到达了法王所居住的经堂。 经堂的空气里满是藏香的味道,其中雕廊画栋,朱漆黄柱,经幡如丝线般在经堂中交错牵挂,上面写满了高深莫测的咒语。 不过奇怪的是,经堂深处挂着一幅宽阔的毛毡,将深处景象的拦腰截断,令人无法判断里面的情况。 关于这个经堂,似乎还有一桩异事。谢秋刀曾经告诉我,以前小时候,他很怕在这殿里念经,因为经堂里面的护法房间,很清楚传出锁链、马蹄、像很多穿着盔甲的人在走动等声音,很恐怖,而且不是一次两次。 似乎里面藏纳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
但是现在,里面正有一位有大成就的法王坐镇,我相信什么怪事都不会有的。翁波益西径自走进毛毡旁边,躬身请道:“上师,客人们来了……” “唔,让客人们进来吧。”毛毡后方传来一道断断续续的、苍老的声音:“远来的行者们,你们的来意我已经知悉。” “佛菩萨已在冥冥中给了我预示,我看见,五色的莲花将被染上污秽,天空已经飘起了黑云,你们将踏上的路途遍布着妖魔设置的障碍……” …… 藏香的味道弥久不散,法王的声音渐渐归于沉寂,然而他的预言,却令我们心中升起一股浓重的不安。 我听说,藏地真正有修行的、可以转世的大喇嘛,都被视为佛菩萨的化身。他们一般不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语,即便是有天授的预言,也只会通过委婉地隐喻来知会世人。 可这一次,这位地位尊崇的大喇嘛,却对我们说出了如此暗含恐怖的预示,难道说,我们这一去就是九死一生吗? 我转头看向叶秋,发现他的神情已经变得极为严肃,正在不停掐指算着什么。我立刻想起,来之前叶秋算的是兑卦,是吉兆中藏着大恐怖的卦象,岂不是正跟这位大喇嘛的预言不谋而合! “远来的客人,你们是东方来的行者,佛菩萨挑选你们来到藏地,是有原因的。”那道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来吧,我为你们摸顶祈福,代佛菩萨赠与你们圆满的信心!” |
法王的声音刚刚落下,原本侍立在毛毡面前的翁波益西缓缓撩开了厚重的毡布,向我们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圆满的信心,我在心中默念一遍,这正是大藏寺的名字意义所在。而摸顶,则是藏地特有的礼仪,只有修行成就的大喇嘛才有资格为别人摸顶,这代表高僧大德的祝福和加持。 翁波益西告诫我们,在被大喇嘛摸顶的时候,不要抬头看,默默在心里念六字真言就好。 老谢是第一个走进经堂深处的人,随后是叶秋,然后是我,最后是卫青。 我不知道其余几个人被摸顶是什么感觉,但是我却觉得被法王触摸的时候,有一股暖流从天灵盖中缓缓淌下,整个人在那一刹那,获得了心灵的寂静与安详。 这种温和宁静的感觉,甚至令我有一种徜徉在无边无际的佛光沐浴中的错觉,不自觉地便想要永久地皈依于佛的境界中。 “喝!” 就在我几乎要沉睡过去的时候,一声大喝陡然传来,我只感觉一股煌煌威烈的气息蓦地出现,直如洪钟大吕,醍醐倒灌! 啊! 我猛地睁开了双眼,神思刹那间回转到身上,眼前依旧是暗红色的经床和华美的藏毯,方才的幻境已经彻底消弭。 “客人,已经好了。” 那道苍老的声音似乎又一股醇和的力量,轻描淡写间便抚平了我心中的惊悸:“佛菩萨已经将至深至重的愿力加持给你。” 我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合十谢过了经床上的法王,缓缓退出了毛毡之后。 |
但我出来的时候,却看见老谢、叶秋、卫青,甚至是一旁的翁波益西都一脸惊诧地看着我。 我有些不适应他们的注目,低声道:“怎么了,我脸上有花?” “你,你——”老谢将我拉着坐下,低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进去了半个小时了?怎么那么久?” 半个小时?我也有些楞,但是我没办法形容我当时的感觉,只好对老谢摇了摇头,示意他待会儿再说——这儿还有卫青没被摸顶呢。 但是很奇怪的是,经堂深处的法王没有叫卫青进去,卫青也坐在原地,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翁波益西摸不准眼前的状况,便走进毛毡内询问。 “诸位行者,我已将你们的意志传递给诸天中端坐不动的佛菩萨,他们会保佑你们的。” “你们之中,有怒目降魔的不空金刚,有智慧洞察玄机的修行人,还有上天赋予使命的空行者,你们的路途虽然艰险,但是一定会有” 过了好一会儿,翁波才出来,他看着卫青不说话,眼神很是奇怪,其中既有敬畏,也有怜悯,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半晌,他才开口道:“法王说今天与诸位行者的会面十分愉快,他老人家想要休息了,请各位跟我离开吧。” 怎么回事,卫青就这么被忽略了?我有些楞住了,但却看见老谢正一个劲儿对我使眼色,便没再多说,跟着翁波益西走出了经堂。 在我离开经堂的一刹那,我回望了一眼法王所在的位置,却发现了意思不对劲的地方——那缥缈的藏香,在毛毡的缝隙中,透露出好似伞盖般的奇异形状…… 在看清楚这烟雾形状的一瞬间,我感觉自己迈出的脚步瞬间停在原地,脑海里一下子浮现出一个骇人的念头——要出大事了! 《贤愚经》中记载,佛陀当年住在祗园时,有长者富奇那建造了一座旃檀堂,准备礼请佛陀。他手持香炉,遥望祗园,梵香礼敬。 香烟袅袅,飘往祗园,徐徐降落在佛陀头顶上,形成一顶“香云盖”。 佛陀知悉,即赴富奇那的旃檀堂。 根据这个传说,“香”是弟子把信心通达于佛的媒介,故经上称“香为佛使。”这也是佛教中以香敬佛的缘起。 但是在我所知道的情况中,当燃烧的香气凝聚作伞盖的时候,正是修行者即将有大成就的预兆! 天哪,难道说,经堂中的法王,即将即身成佛? |
今天第三章已经更新。 最近有读者吐槽啊,我也来吐槽两句吧。 我写文,一向秉承一个想法,写自己心里想写的故事。这些故事或真或假,或虚或实,但我想要的其实只是它能精彩。 人嘛,哪能做到十全十美人见人爱呢?文章也这样,总有不喜欢这一类的。 不喜欢看的朋友,没人逼你看,出门左拐,鬼话里一大把您喜欢看的故事。 但是没必要看了几十万字之后,再来酸溜溜的吐槽作者这里不好哪里不好吧?那之前您看我写的几十万字干嘛?看到第一行字不就该果断点叉了吗…… 我之所以写文,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我喜欢听别人吹牛逼,但是有时候我就想啊,他们吹得还没我吹得好听呢,身边的朋友们不信,我说那好,那我就写一个给你们看看呗。 所以说呢,you can u up,no can no bb。 我这个人,不喜欢回复别人的评论,但是我性子直,有时候憋不住就想说两句。 但愿不打扰大家看贴的心情。 今天星期五了,祝大家周末愉快啊! |
袅袅青烟腾起于空中,渐渐凝聚为一朵华盖,飘在法王的经床之前。 我看着这团华盖烟云,心中满满地被震骇所充盈——即身成佛是什么概念?这意味着不须改变现在的肉体,就能够直接成为正知正觉的佛! 莲宗世祖印光大师曾经说过:“要知道我们这个世界,在释迦牟尼佛的佛法当中,只有释迦牟尼佛一人是即身成佛。再要到了未来佛祖弥勒佛降临的时候,才可算又是一尊即身成佛的佛。在这个释迦灭后,弥勒未来的中间,要再觅个即身成佛的,无论如何,亦是不可得的。即使释尊重来应世,亦无示现即身成佛的道理。” 也就是说,能够即身成佛的只有佛祖释迦牟尼和弥勒佛,一个在过去,一个在未来,现在是不可能有的。如果现实中有人宣称自己为“佛”,那么可以肯定那一定是妖人邪教。 就连世俗中所称的藏教“活佛”,这个词在藏语中也是没有的,他们并不是佛,只不过是佛菩萨的“化身”的意思。 印光大师还曾说过:“密宗的即身成佛,纵然听起来极为震撼人心,但是事实上,却并不那么神乎其神。即身成佛的意义,是说密宗工夫,修到成功的时候,现身就可成道。” “然而这样成道,不过是了生死而已,不懂修行的人将高僧成道后的遗蜕称作‘肉身佛’。但那却不是真正意义上五住究尽,二死永亡的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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