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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原创】《爝火记》 清末道门的诡异传说 皇极生象 玄潭尸蟾 息城人鲞[第22页] |
作者:陟云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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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亥日,连载第一百九十二日,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
(正文) 小昌却已骈起指头,对准他胁下狠狠一戳。他从没和洋人动过手,不知道他们的经脉和华夏民族是否相同,所以这一下用了十成力。那洋人哎呦大叫了一声,小山一样的庞大身躯如同烂泥一般软软倒在地上。又有两个洋人跳了过来,但小昌知道他们虽然金发碧眼,但经络血行并无差别,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们全都弄趴了。总算小昌没下重手,要不然这几个洋人非有死伤不可。 饭馆主人看到小昌突然将这些洋大爷全都打倒在地,唬得变了脸色,赶紧跑上前来嘘寒问暖。小昌知道这回事儿惹大了,拽起絮柔就朝门外跑。哪知这时其中一个却掏出一个口哨奋力地吹了起来,尖锐的口哨声刹那便在小镇中回响。小昌领着絮柔跑出去没多远,迎面便有两个洋人端着火枪冲了过来。小昌在教案一事中曾经见过火枪,孙我雄的徒弟阚大智就是被火枪打死的。这两个洋人见小昌脚步匆匆,连声大叫:“站住!”但小昌怎么肯听他们的,脚下跑得更快了。 洋人在此盘踞已有好几年,当地百姓见到洋人无不毕恭毕敬,不仅需要退避三舍,遇到洋人问话时还要肃立在地。此刻这俩洋人见小昌夺路而走,料想他不是本地人,哗啦啦扯开枪栓:“再不停下来就开枪了!”小昌见他们的手指勾向扳机,拉着絮柔向下一蹲,几枚铅弹呼啸着从头顶飞过,小昌兜里还有几枚铜钱,便扬手赏了这两人一人一个。铜钱虽然轻飘飘的并不起眼,但在小昌手里却不啻利器,这两枚铜钱分别击中这俩洋人的右手食指,疼得他们当时就丢掉了手中火枪,捂着手指呜哩哇啦地骂个不休。小昌也听不懂他们在骂什么,拽着絮柔迅速离开了。后头没多久又追来了大批洋人,然而小昌相去已远,他们却追赶不上了。 洋人这些年在中国一向是横着走的,哪想到今天会吃这样的大亏!他们立时便照会当地州府,要求州府严惩肇事凶手。清廷现在已经被洋人吓破了胆子,对洋大人的命令哪有不从的道理?于是衙役们按着饭馆主人提供的情况,请画工画出了小昌和絮柔两个人的画像,在州府内个紧要道路张贴,并且还标出了赏格:若能擒获小昌的,赏银五百两,能擒获絮柔的,赏银三百两,如能击毙二人,则赏银减半。倘使窝藏包庇,与这两人一体同罪。 |
(正文) 不仅如此,胶州府还将相关情况报告给了巡抚和按察使,很快省内各处也都贴满了二人的图像。小昌曾经趁人不备远远地看过这海捕通告,那上面的图像虽说不能惟妙惟肖,但也有七八分神似。若是被唐中槐、秦彬等人看到,他们立时便会认出来是自己,那样麻烦可就大了。事到如今,小昌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从这里逃出去再说。他和絮柔改换了衣着,絮柔更是改成了男装,以利行藏方便。 连续几天的时间内他们都在胶东乡下东躲西藏,但大致是向西走的。而且它们也不敢再去客栈歇脚,只能找些寺庙、宗祠、荒宅躲藏。小昌早已习惯了这种奔波生活,但絮柔可就吃不消了。他虽然不是富贵人家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但究竟也没经历过类似的长途奔波,走了没几天便脚下软绵绵的走不动了。小昌一看这个地方在费县近郊,来来往往的行人太过复杂,这若是被官府探子盯上了可是麻烦,于是钢牙一咬将絮柔背了起来。絮柔粉脸一下子羞红了,她嘴上说道:“小昌哥,你快把我放下来,我能走的。”小昌道:“你莫要逞强,我已经看出来你走不动了。”絮柔虽然仍是要求快放她下来,心里却和三伏天喝了蜜糖水一样甜丝丝的。 小昌背着絮柔走了没有多远,小路上但见烟尘卷起,马蹄得得,一骑快马风驰电掣般地冲来,小昌赶快退到一旁,马上的乘者是个双目炯炯的青年汉子,他看见小昌和絮柔后面现诧异之色,但因坐下马匹速度极快,转瞬便如风一般刮过去了。小昌虽然老早就低了头,但瞧那汉子的神态,他似乎窥出些什么,便也心下打鼓,不敢在这里久留,只顾向前赶路。但这一带多山多谷,小昌走的又是偏僻无人的小路,无论他怎样努力走得都不是很快。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到了一处山顶,他两条胳膊酸得要命,双腿也和灌了铅一样,这时絮柔的声音怯怯地响了起来:“小昌哥,我想喝水。”小昌一看,这附近荒无人烟,要去人家讨水喝是不可能了。但前面就是山谷,谷中肯定会有山泉溪流。他对絮柔说道;“那你就在这儿等我,我打完水后就回来。”絮柔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将小昌的包袱放在一边:“小昌哥,你放心去吧,我哪儿都不走。”小昌取出水壶,大踏步地走向山谷,走出两步之后他忍不住回过头来。絮柔正安安稳稳地坐在石头上,看他回头忍不住微微一笑。小昌心神一动,但也顾不上品味其中究竟有什么含义,只顾往前赶路取水。 |
(正文) 小昌从山顶下到谷中,四下一望果然便见到一泓山泉,瞧来泉水十分清澈,倒是可以直接入口。他双手掬起一捧喝了两口,的确甘甜爽口,赶快又将水壶灌满,顺便洗了个脸,便急急忙忙地往回赶。然而当他回到山顶上时却不见了絮柔的身影,自己随身带的那个包袱也不见了。絮柔一向甚为听话,她绝不会单独一个人满山乱跑,更兼她现在甚为疲乏,就是让她走她也走不远。这山林里有野兽出没,她不会被野兽叼去了吧?小昌赶快检查四周,没有发现血迹,倒是有片草丛被踩倒了一大片。小昌据此推测,絮柔应该是被什么人抓走了。算下来他一来一回所用的时间并不长,那些人一定并未走远。 他赶快登上高处,纵目远眺很快便发现了一队人马缓缓行进,共有十来人上下,都是紧身衣裤打扮,瞧来便是名闻山东的响马,絮柔就被他们绑缚在了马上。小昌大怒,当即拔足追了下去。小昌从后面追上来的时候,那群人也看到了,但都没对他做任何防备。絮柔大叫道:“小昌哥,小昌哥!”旁边有个壮汉被她叫得心烦,当即便反手一巴掌打了过去,啪地一下将絮柔半边脸扇得肿了起来。小昌瞧见大为气愤,一个禹步晃过两个汉子绕到近前,对着那壮汉就劈劈啪啪地甩了他四个耳光。那壮汉虽然身强力壮,但竟然没有避开,这几下被打得结结实实。待他醒悟过来暴跳如雷时,小昌却已闪身来到绑缚絮柔的马匹旁,开始替她解去手脚的绳索了。那壮汉捂着脸颊,咣啷啷抽出一把快刀,大骂道:“小兔崽子反了你了,弟兄们给我上!”那些响马都手持利刃围了上来,但小昌毫无惧色,他一面给絮柔解开绑缚一面手挥足踢,片刻间已经将五六个响马击倒。 为首的壮汉詈骂不休,待要亲自挥刀解决他口中的这个小兔崽子,忽听一声喊叫传来:“且慢动手!”随着这声叫喊一骑如飞般地冲到,小昌定睛一看,竟是之前那个见过他们的青年汉子。他来到近前,呵斥那壮汉道:“怎么回事?”那壮汉低头躬身:“三寨主,我们劫了这个女娃娃,他上来就和我们动手。”小昌道:“这是我妹子,岂容你们来抢?”那青年汉子仔细端详小昌一番,忽而一拍大腿:“哎呀,你便是官府通告上的那个小孩吧!” |
丙子日,连载第一百九十三日,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
(正文) 小昌见他已然认出,便点了点头,这汉子惊喜莫名,开口斥责旁边的壮汉:“你可真是眼拙,连虎须也敢去捋!这位朋友在胶州打伤了好几个洋人,正是我辈同道啊!”又转头对小昌:“你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能为,真是前途不可限量!我们大寨主一向喜欢少年英豪,便请移步到寨中一叙如何?”小昌见他并无恶意,思忖再三道:“好吧!”那青年汉子大喜过望,将小昌和絮柔迎到自己的坐骑上,自己另寻了一匹马与他们并辔而行。 这三寨主甚为健谈,和小昌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从谈话中小昌得知,他名叫仲连义,在附近的磨盘山落草已有六年之久。承蒙大寨主啸天虎看得起,让他坐了山寨第三把交椅,平时就带领众兄弟练练拳脚。几年前德国鬼子登陆胶州湾,负责守备的清廷总兵官章高元是个胆小如鼠的家伙,被德军将纵兵衙门团团包围时还和人家说莫开玩笑,但德国人一变脸,喝令其必须于下午申时前离开胶州。在章高元一枪未放撤军时德国鬼子开了枪,打死打伤清军多人,章高元却连一句硬气话都没说。从此德国人牢牢占据了胶州湾,还分兵袭扰附近的即墨、平度等地。 磨盘山的响马虽说平时主要劫掠富户,但也很看不惯洋人的耀武扬威,经常派出小股人马偷袭落单的洋人。仲连义就曾经多次带人潜入胶州,还成功杀掉几个德国鬼子。说着他冲小昌展示了手腕上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小昌看到那是一个被水晶片盖住的圆盘,上面画了些类似罗经的刻度,还有好几个指针指在刻度上,并且在机械的作用下缓缓转动。仲连义告诉小昌,这玩意名叫手表,可以精确地指明时间,现在国内可没有,这还是他刺杀了一个德军下级军官得到的。小昌想有了手表之后就不必经常按日影、脉息等推算时辰了,倒是方便不少。仲连义也看出了他的喜爱,乐呵呵地说道:“只要打死洋鬼子,迟早都会有的!” |
(正文) 说话间他们已经进入到了山寨,小昌知道一般情况下外人来到山寨,打从老远开始便会被蒙上双眼,以防记住山寨的准确位置引来敌人。仲连义没有如此做,显然是将自己引为可以推心置腹的同道。这山寨建于崇山峻岭中的一处山坡上,依照山体的形势射了鹿砦、拒马,又在四外挖了壕沟,还砌了内外相嵌的两层石墙。里面的响马看到仲连义归来,都肃立向他行礼。仲连义一一点头招呼,有时还和对方说笑几句。他们进了第二道石墙后,仲连义示意小昌和絮柔下马,并将马匹缰绳交给跟来的喽啰。他对小昌说道:“我们去见大寨主。”小昌便跟在他后面往里走。絮柔看到这些喽啰一个个凶神恶煞,还有些人不怀好意地盯着她看,那眼神就像是看到猎物的豺狼,她不禁有些心惊肉跳,寸步不离地跟在了小昌后面,唯恐被其他人掳了去。 仲连义带他们来到一座石砌的大房子前,说大寨主就住在这里。他先进去通报了一声,然后才出来请小昌和絮柔进去。小昌进门便看到木椅上坐着的大寨主啸天虎,这时一条龙精虎猛的山东大汉,蓄着连鬓胡须,敞着对襟短褂,露出胸口一丛黑瘆瘆的护心毛,两只胳膊上肌肉虬结,便似长了树结的古树一般。虽然他坐着不动,却自有一股凛然气势。 啸天虎看到小昌,开口问道:“你便是那个伤了好几个德国鬼子的小孩?”小昌已平静下来了,他说道:“正是在下。”啸天虎微微颔首:“果然不错,来,看座!”仲连义将小昌让到啸天虎左侧的椅子上坐下,絮柔也挨着小昌坐了,仲连义则与他们打了个横。啸天虎道:“不知老弟能不能讲讲怎么伤的那几个德国鬼子?”小昌便将自己如何去那个饭馆吃饭,怎么遇上了那几个德国人,又是怎么出手教训的他们讲了一遍,啸天虎笑道:“老弟孤身一人便敢和拿洋枪的鬼子动手,有胆气!我帐下还有几个不成器的喽啰,你便借此机会指点他们一下如何?”说着不容小昌推脱,一拍手就从外面进来了三个彪形大汉,三人皆身着一色的青布衣裤,手里分别拿着长棍、宝剑和大刀。小昌一看不显露点真本事是不行了,起身拱拱手:“那就献丑了。”絮柔却在旁边紧张地看着他:“哥!”小昌冲她笑笑:“没事的。” |
(正文) 仲连义将椅子向后挪了挪,啸天虎前面便空出了老大一片。小昌下到场中,那三个人团团围定,手持兵器比了个起手式,蓦地三人一声大吼,齐齐扑了上来。小昌展开禹步,让过当头横扫的齐眉棍,伸手抓住了使大刀汉子的手腕,脚尖在他足三里上一磕,将他绊了个大马趴。他这纯属借助对方的劲力,自己倒没费多大事。转回身来他绕到使宝剑的身后,手掌在他背后一推,使宝剑的收势不住,宝剑恰好撞上了齐眉棍,小昌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来到两人中间,手指如拂徽琴,分别点中了这两人手腕上的穴道。这两人拿不住齐眉棍和宝剑,兵器纷纷脱手。小昌抓住那齐眉棍,使开来呼呼生风,那两人失了兵刃急忙闪避,却接连被他打中,没过几合也尽被打倒在地。啸天虎眼睛瞪得溜圆,连声称赞不已。他对那三个汉子道:“人家是手下留了情分,还不赶紧拜谢!”那三人急忙向小昌道谢,小昌拱手:“侥幸侥幸!”三人退出去后,小昌又被让到了座位上。絮柔低声说道:“刚才看你和他们打斗,可吓死我了!”小昌道:“你只管把心放回肚子里便了。”啸天虎问起小昌对时局的见解,小昌分析得头头是道,在座的几个人都听得入了神。啸天虎和仲连义相视一眼,说道:“赶快摆下酒宴,今天我要与老弟好好喝几杯!” 山寨中虽然没有像样的厨子,但胜在食材充足,但凡附近山上跑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等都端上了餐桌,小昌看到有野兔、炸鱼、大雁,甚至还有在灶下烤得焦黑的蛇肉。桌上摆的酒也是村里人亲自酿的高粱酒,虽然有些浑浊,但也香气扑鼻。小昌脑海中忽然闪过陆放翁的那句诗:“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啸天虎主动站起身,将坛子里的酒哗啦啦倒进小昌面前的碗里:“吴老弟,我们磨盘山的二寨主出去办事未归,今天就我们哥俩招待你,你可要吃好喝好啊!”仲连义也是不听往小昌碗中夹菜,当他看到小昌对絮柔甚为照拂后,又给絮柔也夹了好多,他们两个人面前的碗碟中都堆成了小山。絮柔连声道:“啊呀,这么多我可吃不下去!”仲连义道:“能吃多少算多少,摆在那里也是给我们磨盘山面子!”小昌看出来啸天虎对自己热情得过了头,暗想“将欲取之必姑与之”,啸天虎这么做肯定有话要说,但啸天虎不开口,他也就安静吃喝。 |
丁丑日,连载第一百九十四日,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
(正文) 酒过三巡之后,啸天虎脸上染了一层晕红:“我说吴老弟,这些洋鬼子可甚是难缠,你伤了他们的人,官府也下了海捕通告,你这以后到哪里也不方便啊!”小昌心道这话头就来了,他说道:“洋人在此耀武扬威,我只是尽了些本分,杀杀他们的锐气。”啸天虎说道:“但现在你却是后患无穷,且不说这周边到处都有为洋人干活的二鬼子,就是你走到天涯海角,官府凭着海捕公告一样也能拿你。”见小昌不语,他以为小昌正在思酌,又趁势说道:“吴老弟你读书多,文韬武略都有一套,不应该白白落入六扇门丢了性命。我们这磨盘山虽然不大,却也是藏龙卧虎的地方,你若是愿意过来,这里的交椅也有你一把。” 听啸天虎这意思,竟是让自己来山寨当寨主,小昌虽然瞧出他也算个人物,但却并不愿与他为伍,但若直接拒绝又显得生分,他正在极力搜刮着言辞,仲连义也发话了:“吴老弟,大寨主从来不设宴招待外人,今天算是为你破了个例。既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看你也别犹豫了,干脆就跟着我们干吧。”絮柔嘴快,她说道:“我们又不能在这儿久住,还要下山去呢。”小昌一看絮柔已经把话放出去了,只能硬着头皮道:“非是小可不肯,只是还有些事需要料理,不敢贸然拖累大伙儿。”啸天虎脸一下子阴下来了,他将酒碗重重地一顿:“吴老弟这是看不起咱呐!”说着拂袖而起,竟自推门出去了。仲连义苦了脸色,压低声音对小昌道:“哎呀,你们惹了大祸啦!”说着急忙出去追赶啸天虎去了。 屋子中只剩下小昌和絮柔,絮柔道:“小昌哥,我说错什么了吗?这里明明就是响马老巢,咱们怎么能去当响马?”小昌安慰她:“你没说错啥,咱们的确是不能这么做,不过眼下咱们需得快些离开这里才好。” 两个人急急出了屋子,却见外面情况陡变:一队人马正在前面急速奔走,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兵刃,山下还有一队弓弩手也蜂拥而上,瞧他们那样子正是冲着自己来的。小昌拉着絮柔:“快走!”他们趁这些响马尚在布阵,从防守薄弱的地方夺路而出,那些响马在后面紧追不舍。 |
(正文) 絮柔跑不出多远速度便已慢了下来,眼瞅着便要被人追上了。小昌返身逼退了两个敌人吗,瞥见旁边是一个马厩,一把将絮柔推了进去:“快,上里面躲躲再说!”絮柔身不由己地进了马厩,惊动了里面的十来匹骏马,它们好奇地瞅着不知所措的絮柔,有些马甚至扭过头来向她喷着响鼻。小昌在外面抵挡了数合也退了进来,此时敌人的弓箭手也到了,追在小昌后面一通乱射。但听箭支射在木板上噗噗作响,然而小昌已躲进了角落之中马厩中,没有箭支能够射伤他。絮柔见小昌也进来了,轻轻舒了一口气,脸上也不再紧张了。小昌心里却明白,这马厩两面靠着石墙,虽说易守难攻,但是想出去也不容易,何况啸天虎动了怒气,这些人若是不将自己留下来是不会罢休的。但他怕吓到絮柔,却不敢和她说这些。 不一时马厩外的响马喽啰越聚越多,嘈杂的脚步混着人声,不知总共来了多少人。有人高声叫道:“他们再不出来,就把这马厩点了!”旁边有人反驳道:“不行!大寨主最喜欢的枣红马还在里面,这要点了马不也完了!”又有人道:“干脆咱们上几个人,还不信擒不了两个娃娃?”这么一吆喝立时有人便朝马厩杀了过来。马厩里头是个长形,一头只有半高的挡板,这是方便马匹饮水吃料的,另一头有门,却是完全封死的,小昌和絮柔就躲在这一头。 听见敌人的脚步迫近,絮柔紧张地蹲了下来,小昌却冷静地躲在门后的角落中。转眼便有人伸手来拽门,小昌待他刚刚将门敞开缝隙的一刹那伸腿踹出,将那人变成个滚地葫芦,顺手又将门关上了。有人叮叮咣咣地拿兵刃砸门,小昌看到门下缝隙中闪出那家伙的双脚,操起一旁拾掇马粪的粪耙子,对着那人的双脚便狠狠捣了下去。那人没有防备,一下子痛得大叫起来,弃了兵刃抱脚号哭,再也不敢靠近木门。又有人试图从马匹的方向迂回,他们刚刚爬上一半,小昌拿粪耙子一推,将那人搡了下去,转眼间冲过来的五六个人都被小昌收拾了一顿,没有人再冲上来了。但小昌也在暗暗犯愁,收拾他们简单,但这可怎么出去呢?要知道他杀出条通路没有问题,但絮柔本领低微,一定难以逃脱。 |
戊寅日,连载第一百九十五日,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
(正文) 过了不大工夫侧面却又传来响声,小昌细细听去,知道有人搬来梯子往马厩顶上爬,应该是准备从头顶发动突袭。小昌一看马厩侧面堵得严实,这也没法出去将他们扒拉下来,只能等那些人上来了。不一时头顶上爬来三个人,将檩条踩得吱嘎作响,其中有人揭开木瓦,准备看看下面的情况。小昌手中早就扣着一块石头,他一探头石子打个正着,弄了一个乌眼青,马厩上面是个斜坡,他身上一哆嗦立时就从上面滚了下去,哎呀一声重重摔在地上。另外两个人吓得战战兢兢,在上面下也不是不下也不是。小昌冲他们喊道:“快下来吧!”这两人一听这话,不敢再和小昌啰唣,乖乖地又顺原路回去了。 就这样小昌和这些响马一直僵持到天黑。啸天虎只让他们生擒小昌和絮柔,却没让他们杀他,因此这些响马多有顾忌,不敢随意动手。小昌却是率性而为,这才能支撑小半天。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正在犯愁的时候,却听外面仲连义的声音响了起来:“大伙儿都回去歇歇吧,看我来捉拿这小子!”那些喽啰都应声陆续离开了。听着脚步声已渐渐远去,仲连义来到了门边,高声叫道:“快快出来受绑!”一面却低声说道:“吴老弟,把你喊上山是我的错,我不能看着你被困在这里。从马厩前面五十步出去有条小路,一会你装着打伤我,就可以出去了!”小昌没有动作,他也在掂量仲连义这话的真伪。仲连义恳切地道:“吴老弟,请速做决断!若不然一会儿大寨主出来,我便是想放你走也不可能了!” 小昌一咬牙决定出去试试,他一脚踹开门,仲连义果然出手相格,但动作却虚软无力,明显没有拿出真本事。小昌施展皇极生象术,两下便已将他打翻在地。仲连义哎呦一声佯装倒下,小昌乘机拉着絮柔夺路而出。仲连义之前已经为他们指点好了道路,小昌他们便朝他指的方向狂奔过去,果然看到围墙上有条狭缝,可以容纳一人钻出。小昌先让絮柔钻过去,自己在后面抵挡尾随上来的敌人。待到他将那几人打倒,随后也钻过来,却看到絮柔站在那里发愣,原来围墙外是条宽约八尺的壕沟。 |
(正文) 小昌对絮柔道:“快跳过去!”絮柔面现难色。小昌半蹲下身子,双手交叠在一起,对絮柔道:“你踩在我手上,我送你过去!”絮柔会意,向后倒退几步,猛然向前冲刺,一脚踩在小昌的手背上。小昌在她踏上的一瞬同时起身发力,借势将她上托,絮柔虽说没跟梁百逸学到多少东西,但毕竟有家学渊源,仍然比普通人要强大得多。她借助小昌这股力道,瞬间飞越了壕沟,小昌跟着也跳了过来,两人同时轻舒了一口气。转瞬山上那些响马也纷纷跟了上来,然而它们却没有小昌那样的神通,不能飞越过壕沟,只能站在对面喝骂不止。小昌和絮柔却找寻到了道路,顺着山路一溜烟儿向前去了。 他们向前走了约有两里路,还没出磨盘山的范围,忽见前面人喧马嘶,一彪人横冲出来截住了他们的去路,为首骑枣红马的正是磨盘山的大寨主啸天虎。他嘿嘿冷笑道:“想从我磨盘山上逃出去,没有那么容易!”小昌看到啸天虎披着件外衣,连扣子都没有扣上,料想他也是匆匆赶来,对他说道:“大寨主,你盛情款待我们我很承你的情,但我确系身有要务不能在此久留,即使大寨主用强将我留下我也绝不出力,若大寨主将我放出我倒还能给大寨主帮上些忙。”啸天虎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问道:“你能帮上我什么忙?”小昌道:“天下即将大乱,磨盘山风景虽美,不久后世将成为兵燹之所,不如到时候择一明主投奔,也不枉一世无忧。如果大寨主允可,我愿日后为此穿针引线。”啸天虎从未想过这么远,听小昌一说也觉有几分道理。他是了解小昌本领的,知道今天即使手下这些人全上也不能把他留下,最多不过重新抓获絮柔,还不如趁此机会卖个人情。他沉吟一会儿,冲后面的喽啰一挥手:“打开拒马,让他们过去!”那些喽啰让出一条通路,有人去外面将挡在道路当中的拒马移开,放小昌和絮柔过去了。 |
(正文) 虽然啸天虎终于放他们离开,但小昌他们却绝不敢在附近久留,当夜他们一口气又赶出去三十多里路方才坐下来休息。小昌看到絮柔半边脸仍然肿着,为之歉疚不已,说道:“都是我不好,今天没照顾好你,才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絮柔的一对明眸在黑暗中熠熠生光:“小昌哥,你别这么说,要不是我口渴你也不会去打水,你要不去打水肯定不也不会遇到这些蛮横无理的强人。”小昌叹道:“他们也都是无路可走的穷人啊!你可能没注意到,那啸天虎喝酒的时候还习惯舔一下碗底,这是穷人家吃饭时保留的习惯,要是出生在富贵人家,手头有大笔银子,他何必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出来做这种事?” 絮柔点点头:“小昌哥,你说的是,现在天底下的穷人太多了。但要是穷人都去做了强人,他们又该抢谁的呢?”小昌苦笑一声:“贫苦百姓但凡有一线生机,也绝不会去当背负骂名的强人,只有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他们才会铤而走险。唉不说这些强人了,咱们还是抓紧赶路吧。”絮柔道:“现在咱们能去哪里?”小昌道:“海边是肯定去不成了,这一带的官府应该都接到了通告,咱们最好去个人烟稀少又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絮柔道:“我倒听爷爷说起一个地方,那里官府治理宽松,或许可以一试。”小昌道:“我也想到一个地方,不如咱们同事说出来,看看是不是一样?”两个人数着一二三,絮柔说的是“下关东”,小昌说的是“去奉天”,两个人说的竟是同一处所在,他们不由相视而笑,两人的手紧紧拉在一起。 四十九、辽东 小昌和絮柔两个人由西转北,进入到了北直隶地界。虽然北直隶并没贴出通告,但他们仍然不敢掉以轻心,一路小心翼翼地穿过人烟辐辏的都会,终于从古北口寻了个防守疏漏的地方过了长城,脚下这片土地便已属于辽东了。他们两个人虽然从未到过这里,但也早就听长辈说过这片土地酝酿出的悠久历史。早在万余年前这里便已有先民在活动,商朝末年箕子就由中原逃到这里,并且最终在更东面建立了古国。而后这里多数时间都是中原王朝的势力范围,但也曾被鲜卑、契丹、女真等民族长期统治。 |
己卯日,连载第一百九十六日,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
(正文) 他们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下,觉得这里和关内完全是两种气候,关内炎热无比,一丝儿凉风也感受不到,这里却是凉风习习,虽然阳光也很炽烈,但却只让人觉得凉爽宜人。絮柔欢快地转了好几个圈,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新奇,小昌说道:“咱们再往前走走吧。”他们也没有固定要去的地方,就顺着大路向东北方向而行,还顺道去瞻仰了一下天下闻名的北镇山医巫闾山。虽然医巫闾山只是辽东群山中不起眼的一座,但在道门之中关于它的传说可是不少。小昌想起和师父在一起的勾奇玉就是从这里出去的,心中还情不自禁地有些难过。絮柔看到小昌陷入沉思,便问起原因。小昌择要讲了发生在自己和勾奇玉等人身上的经历,并且说道:“勾奇玉道长是那些人中本领最强的,可惜也没能逃过毒手。”絮柔问道:“那宝衡、宝冲这些恶人最后还活着吗?”小昌道:“我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但他们既然能背叛师门,还有什么样的恶事不能做出来!现在一定变本加厉地做清廷的走狗。”絮柔道:“等下次咱们见到了一定好好教训他们,让他们再也不敢助纣为虐!”小昌道:“敌暗我明,哪有那么容易就碰到了!” 他们这天聊起了往昔的熟人,没想到当天还真遇上了熟人。他们从医巫闾山上下来,没走多远就有一个小小的县城。辽东的县城和关内大不相同,不仅城墙低矮,而且县城内的人也稀少许多,并且处处都透着简陋和寒伧。絮柔说自己没有多余的衣服换洗,想去扯上几尺花布,小昌兜里还有从临清范老爷那儿赚来的银子,便答应陪她去买布。絮柔在县城最大的布庄中东瞧瞧西望望,对于究竟是买手工织的土布还是西洋织布机织出来的平纹布犹豫不决,更兼在布料的花色选择上也是心无定数,因此就在那儿精挑细选个不住。小昌跟从祖师、师父的这些年里一贯是能简则简,对于吃穿都不怎么讲究,絮柔在挑选布料时他给不出更多意见,就站在门外看着街景。 |
(正文) 县城的街道上往来行人不多,唯有街角处鳞次栉比的几家大烟馆、澡堂子却畸形地繁华,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在这些往来行人中,小昌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而过,那圆圆的脸膛、微耸的肩膀,除了健行学堂的展鸿志还能有谁?小昌这一惊非同小可,要知道他们老家洧川县距此有差不多一千多里地,自己背井离乡是因为惹上了麻烦,他展鸿志怎么也到了这里?但转念一想,同窗诸人中乔晓杰、展鸿志、曲人良、周传等都加入了姜冰之的自强社。姜冰之得到自己报信匆匆离开之后,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展鸿志或许追随他而来也说不定。就这么一转念的工夫,展鸿志已经钻进一家典当行不见了踪影。小昌心中激动,忍不住就想跟上去和他叙叙别来之情。但没走两步他又生生住了脚步,离开健行学堂前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由于此前自己是暗中将消息传给姜冰之的,同窗诸人皆不知情,他们反而认为是自己跑去向县令告了密,到现在只怕他们还认为自己是叛徒。眼下如果见了他们,他们会怎么看待自己?他怀着懊恼的心情又退回了布庄,絮柔已经挑好了一匹平纹布,比划着叫店家裁出七尺,一转身却看到小昌有几分呆愣,问道:“小昌哥,你在想什么?”小昌可不想把这一段往事讲出来,忙说道:“没、没什么。”絮柔问道:“小昌哥,你看我买的这匹布怎么样?”小昌道:“挺好看的,做褂子、裤子都成。”说着问明价钱,和店家交割清楚,抱着这匹布出来。 絮柔想找个清静的地方把衣服做了,但苦于手头没有量衣的纸样子,小昌灵机一动,在附近一打听都说东门李二奶奶的纸样子做得最好,小昌便带着絮柔去了她家,果不其然在花了几个铜板后讨得几张漂亮的纸样。小昌问李二奶奶这附近哪儿有比较安静的房子,他们想租几天。李二奶奶说她家后屋倒有两间空屋子,要是去住可以少给几个铜钱。小昌和絮柔看过之后还觉得满意,就先交了定银。絮柔在这里跟着李二奶奶剪裁衣服,小昌终究还是记挂展鸿志,就悄悄溜了出来。 |
(正文) 其实小昌也不确定展鸿志究竟是过路还是已经在这儿落脚,出去找他纯属是碰运气。他守在街角大烟馆门前的摊铺之中,买了几个果子一边啃一边留神盯着。快到中午的时候,他眼前蓦地一亮,终于看到了展鸿志从远处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一头扎进了一家装饰豪奢的大烟馆内。小昌从来没有进过大烟馆,但是凭感觉他猜测展鸿志不是来里面消遣的。因为一般来烟馆里享受的都是步履从容之辈,哪有这样急急奔走的?果不其然,展鸿志进去没有一会儿就钻了出来,这么点儿时间只怕连一个烟泡也不会烤好。小昌敏感地注意到他的帽子比进门时高了一块,看来他是在帽子下藏了什么东西。展鸿志只顾闷头赶路,完全没有注意到小昌,小昌趁他不备就在后面悄悄地跟上了。 展鸿志在街里拐了几个弯,很快便出了县城,向着城外一条不起眼的土路走去。那土路两边都是成片的农田,大多种的是苞米和高粱,也有一些大豆。在成块的农田之间也夹杂着些果树,小昌认得的有白梨和苹果,还有林檎和李子。小昌看见四周几无他人,便有意放慢了步子。展鸿志走了一会儿,忽然拐向其中一片果树,觑见四周无人注意,掀开帽子将一个纸团塞到果树的树洞里,然后若无其事地将帽子戴正,继续向前走去。小昌远远地缀着他,见他拐进一个小村庄里,并且很快地消失在了一幢土屋之中再也没有出来,他料想这便是展鸿志的栖身之处。因为暂时还不打算和展鸿志碰面,所以他也就没跟过去。他惦记着展鸿志放在树洞里的那个纸团,便折返到那棵果树边,一伸手将纸团拿了出来,展开一看上面一个字也没有,上面倒是画了很多圆圈、方形和三角,一边还标着一些稀奇古怪的符号,他看不懂是什么意思,就将纸团按原样折好放回了树洞里,但他并未离开,而是在一旁守着,他想看看前来取走纸团的究竟是什么人。 |
庚辰日,连载第一百九十七日,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
(正文) 过了不大一会儿,一旁的小路上匆匆过来一个农民模样的人,他头上戴着斗笠,裤腿高高挽起,脚下趿着一双露出脚趾的旧鞋,但从他走路的样子看却是一个年轻人。虽然他尽力压低斗笠,小昌还是远远地瞧出有几分眼熟,待走到近前一分辨,嘿,这不是杜厚文吗,他什么时候也到这里来了?只见杜厚文鬼鬼祟祟地凑到那片果树旁,然后到树洞里娴熟地摸出纸团,看也不看就直接塞进了褂子里。 小昌待他转身要走的时候从容地走了过来,杜厚文心中一惊,向后退了半步,手向腰后一摸已经添了一把匕首。待到看清眼前的人竟是久未谋面的小昌,他才轻吁了一口气:“原来是你啊,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刚才吓得我都突突啦!”小昌微笑道:“要是你不希望我喊出你的名字,那样岂不给你惹来麻烦?”杜厚文在小昌胸口捶了一拳:“嘿,就你鬼点子多!你不是回吴楼村老家去了吗?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小昌将别后情形约略讲了一遍,自然也说到了絮柔。杜厚文便促狭地笑着:“你们一路以兄妹相称,那真是你妹子吗?”小昌故意脸色一板:“她爷爷将她托付给我,我总不好忤了他的意吗?再说她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姑娘,离开我她能去哪里?”杜厚文忙道:“你别生气啊,我就是随口说说。”小昌道:“你还没讲你是怎么到这边来的?”杜厚文将小昌一扯,拉他进了青纱帐:“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 原来杜厚文跟从姜冰之等人逃亡,一路上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跌跌撞撞来到了辽东之后,都发现无路可走了。因为整个关外虽然面积辽阔,但北面被沙俄逐渐蚕食渗透,南面却是日本人的势力范围,眼下虽然沙俄占据绝对上风,但日本人也一直在暗中谋划,不愿被沙俄压过一头,姜冰之等人无法脱困,就在当地各自寻了个生计隐蔽下来,姜冰之寻了个村中私塾,不过干的仍然是老本行,教学生学习物理、科技等西洋科目;至于杜厚文等其他人则都依照自己特长选择了一门手艺,杜厚文平时给人家种地放牛,偶尔去做个木工。他本是巧手工匠,打一些寻常的家具对他来说再容易不过。 |
(正文) 洪旭原是姜冰之在洧川时的得力助手,他有一膀子的力气,就在城里给人扛大包,跟从他来的那几个人,还有拉黄包车和做泥瓦工的。他们这批人虽然来到了人生地不熟的辽东,无论言谈举止和当地人多少都有些差别,但他们却努力融入进了当地人的生活中。而且他们的初衷却始终没改,尤其是当姜冰之看到沙俄兵沿东清铁路修建了重重防御工事,又肆意凌虐手无寸铁的百姓之后,他再也忍耐不住,下决心好好教训一番这些洋人。 没过多久,关里的乔晓杰、展鸿志、曲人良、周传、莫岁寒等自强社中人陆续来到辽东,相继也拜见了姜冰之,表示愿意追随他继续效命。姜冰之便将他们分成了几个组,轮番打探附近俄国人的兵力分布、物资配置、人员构成等重要信息。展鸿志是负责这个县城的,他盯着的大烟馆、长三堂子等都是俄国人经常出没的地方,因此能够从里面打探到一些重要情况。杜厚文在这几个县暂时充作联络人员,隔一段时间便把搜集来的消息送到姜冰之那里,等待姜冰之再次下达命令。 杜厚文唠叨了老半天,小昌总算听明白个大概。杜厚文问他:“你到这边来反正也没什么事,不如跟着我们一起干吧!”小昌一下子作了难,其实他不是不想帮忙,但又担心再像上次张行光他们那样落个草草收场,更何况他也担心絮柔的安危,倘若他有个什么闪失,那谁来照顾絮柔呢? 杜厚文见他不语,便有意激他:“我记得原来你是对入侵中华的洋人恨之入骨,时刻想着把他们撵出去,怎么现在越活越倒退,反而不敢干了呢?”小昌道:“不是我不愿意干,但这事究竟有几分把握,却得细细思酌。”杜厚文却没给他思考的机会,他嚷嚷着:“凭咱们的关系,这事儿就定下来了,回头我和姜教习说一声,让他也给你派些活。”小昌无可奈何:“你这比山大王还横,我还没说同意呐1”杜厚文道:“同不同意不要紧,只要踏实做事就行。”说到这里他看到天色已有些昏沉,忙一拍脑门:“我得赶紧走了,要不然姜教习晚上看不到消息肯定会责罚我。你是现在就跟我走还是怎样?”小昌摇摇头:“我得先回去一趟。”杜厚文道:“又是为了絮柔吧?就知道你放不下她!”说着一指小昌,转身要走时复又叮嘱他:“明天下午这个时候我还在这里等你,你想好了便来!” |
(正文) 小昌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待杜厚文走后他也苦笑着往回走。到了李二奶奶家里,絮柔打着呵欠将缝了一半的褂子放了下来:“小昌哥,你怎么才回来啊?要是再过一会儿我就准备出去找你了。”小昌道:“找我做什么,我一个大活人又丢不了,迟早都得回来的。”絮柔道:“那可不一定,听李二奶奶说这一片胡子特别多,有时甚至堵在县城外面绑人,万一你一个不留神被胡子劫了去,我总得知道知道。”小昌有意问她:“知道了又怎样?”絮柔答道:“知道了我就得去赎你呀,这是李二奶奶说的,否则在胡子窝里会吃苦头的。”小昌见她一副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样子,只好在嘴上支吾着,心想她爷爷幸亏让她来找我,否则单凭她自己迟早都会吃大亏。 絮柔问道:“小昌哥,你还没吃饭吧?我煮了一些盐水花生,专等你回来吃。”小昌道:“先不忙,我还有几句话要同你商量。”然后将今天遇到杜厚文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最后问絮柔打算怎么办。絮柔低了头:“小昌哥,这事你做主就行了,我听你的。”小昌道:“别呀,这事你必须也得出主意。要不然将来咱们在这里落了脚,被这些事缠住了进不得退不得,你到时岂不会埋怨我?”絮柔道:“小昌哥,你只管按你的意思办,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绝不会有半句怨言。”絮柔越是这样说小昌越是难以抉择,只觉在这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想了一会儿方道:“也罢,要不明天见杜厚文时你也同去,看他如何说你再做决定。” 岂知杜厚文这时也正处于两难境地,他在将纸条转交给姜冰之后,顺便向他提起遇到小昌的事情。姜冰之听他讲起和小昌聊天的经过后,不但没有表扬他,反而将杜厚文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顿,说他凡事自作主张,不经请示就擅自告诉别人机密。杜厚文一下子被训懵了,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在他看来小昌在健行学堂为姜冰之通风报信,等于是救了姜冰之一命,已经不能说是外人。更何况之前姜冰之要求杜厚文务必把小昌也拉进自强社,而且凡事都尽量让他参与,按照杜厚文的理解,如果不是真心器重,那姜冰之大可不必如此。但姜教习现在怎么又翻了脸? |
辛巳日,连载第一百九十八日,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
(正文) 杜厚文看着姜冰之怒气冲冲的样子也不敢多言,只好垂眉低首地缩在一旁,等姜冰之训斥完之后他才抬起头来。姜冰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算了,既然已经说了就说了,你去和他说,愿意干的话就不能自作主张,暂时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然后叫他来见我,过几天我给他找个活。”杜厚文答应了。因为姜冰之一通疾言厉色的训斥,关于絮柔的事他只言片语都没敢提。 次日下午杜厚文在县城外如约等候,过了一会儿小昌和絮柔也来了。杜厚文遥遥看见絮柔穿着崭新的褂子,比之在蛇谷时似乎又漂亮了一些。小昌简单地同他打个招呼,静等杜厚文开口。杜厚文不好意思提自己挨姜冰之训斥的事,只是说姜教习听到小昌过来特别高兴,希望小昌相助一臂之力云云。小昌转过脸来看看絮柔,絮柔说道:“小昌哥,你要是觉得该做那就放心地去做吧。”小昌点点头,对杜厚文道:“既然这样那也算我们两个。姜教习不是说想见我吗?你现在就带我们去见他吧。”杜厚文道:“姜教习对絮柔也不熟悉,而且他想尽量少见人,我看就你自己去吧。”小昌一想让絮柔见姜冰之也没啥好处,就答应自己先跟随杜厚文去。他先将絮柔送回李二奶奶家,然后再折回来找杜厚文。 杜厚文引着小昌走了十多里路,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子里。小昌老远就听见朗朗书声,知道这村中确有私塾,想必姜冰之就在这私塾中担任教书先生,一问杜厚文果然如此。杜厚文说姜教习博通古今,在这儿实在是大材小用,要不是为有一番造就,他也不会甘心蛰伏在此。他们从私塾的后墙根走过,再向左一拐便是姜冰之的住处了。小昌看到门上有两个崭新的铜环,应该换上去没有多长时间。杜厚文仍是按照在洧川县的习惯,上前有节奏地敲了三下门环,不多时门从里面打开,姜冰之瘦高的身影出现在大门中。他看见小昌亲热地伸出双手来:“绪昌同学,可把你给盼来啦!”小昌从洧川县出来后难得遇见几个熟人,骤见恩师忍不住心情激动:“恩师在上,请受弟子一拜!”姜冰之忙扯住小昌的胳膊:“现在已不兴跪拜啦,你就按学堂的规矩鞠一躬也就行了。”但小昌仍然坚持按照传统礼仪给姜冰之磕了一个头,姜冰之拦阻不住,也受了他的大礼,然后将小昌请进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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