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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西北乡村诡事录——苍凉黄土地上的神秘诡异往事[第2页] |
作者:叶木喊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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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桩奇案 李家庄的庄口,有一排很旧的房子,这房子是以前的大队部。 老大队部的房子里只住了一个孤寡老人,人们都叫他黑老汉。黑老汉没有子女,靠村里补贴和捡破烂为生。 李家庄有点钱的人不算少,包工程、贩牲口、卖木柴的老板有好几个,但是大家各自发财各自花,除了逢年过年开着好车来村里炫耀一番,人们很少见到这些老板们。 但是有个老板却与众不同,这个老板就是在县里开家具城的王虎明。 王虎明逢年过节都要到村里来看看,住个三四天。 |
他是个热心肠,每次回村,总会看看村里日子困难的老人们,每次去他都不会空着手,不是带点米面,就是塞一个红包。 王虎明对无儿无女的黑老汉格外关照,除了经常接济黑老汉吃穿花费之外,还曾好几次带黑老汉到县城看病。 黑老汉每次提起王虎明都是热泪汪汪,他常常告诉别人,就算是亲儿子,都不见得有王虎明这么好。 王虎明在村里的口碑很好,但是也不乏某些人背后嘀嘀咕咕,说王虎明沽名钓誉。 王虎明对这些传闻不理不睬,依然对黑老汉很关心。 |
有一天晚上,黑老汉吃完饭已经躺下了,朦朦胧胧要睡着的时候,他似乎听到耳边有个声音。 这声音翻来覆去重复一句话:快去村口的大柳树下找找吧,快去村口的大柳树下找找吧。 黑老汉一下子被惊醒了,他拉着了电灯一看,屋里空荡荡的,哪有人说话呢? 黑老汉以为自己是做梦了,重新躺下去,结果刚要睡着的时候,又被那个声音给惊醒了。 黑老汉觉得很奇怪:就算是做梦,也不可能反复听到同一句话呀,难道是我耳朵出毛病了? 他心里有不安,于是就披了一件衣裳,拿着手电来到了村口的大柳树下。 |
这时候已经入夜很久了,村口的大柳树下空荡荡的,柳梢上挂着一轮冰月,把周围照得很亮。 黑老汉来到柳树下,仔仔细细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有。他不放心,又打着手电仔细找了一遍,还是什么也没找到。 黑老汉心想:我真是老了,做个梦疑神疑鬼,大半夜跑到这个地方来鬼逛什么呦。 就在他暗暗自嘲时候,脚下有个东西突然把他拌了一下,他一个趔趄,手电差点飞出手去。 他站定脚跟仔细一看,只见脚下有个黑色的帆布包。 |
黑老汉提起帆布包掂量了一下,稍微有点重。他环顾四周,一个人都没有,于是就提着包回了家。 回家后,他打开帆布包看了看,只见里面装着绳索、锤子、胶带等杂七杂八的东西,还有一个黑色笔记本。 黑老汉翻开笔记本,里面夹着一叠钱,有好几百的样子,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字,他一个都不认识。 黑老汉心想,这估计是哪个做工的匠人师傅丢了包,我先收拾起来,明天再打听一下,看看是谁丢了东西,好还给人家。 第二天一早,黑老汉专门坐在村口向来来往往的人打听,看有没有人昨天在大柳树下丢了一个帆布包。 就这样,他把自己捡了一个帆布包的消息给散播出去了。 |
到了中午时分,有个小青年上门找黑老汉要东西。 黑老汉是个实在人,也没问问小青年包里装了什么,就把帆布包找出来还给了他。 这小青年打开包开了一遍,不但没有说谢谢,反而说自己的东西少了,要黑老汉赔。 黑老汉有点生气:我好心把东西还给你,你不感激就算了,怎么还能诬陷人呢?这包我捡回来的时候就装了这些东西,一样都没少,笔记本夹着的那几百块钱你也数了,我拿你什么了? 小青年脾气也挺冲,一看黑老汉没打算赔钱,竟然自己动手在黑老汉的屋里翻找起财物来。 |
饶是黑老汉脾气好,这下也忍不住了,他上前阻拦,和小青年撕扯了起来。 年老体衰的黑老汉哪里是身强力壮的小青年的对手,没几个回合就被小青年放翻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起来。 黑老汉住在村口,来来往往的村里人很多,有几个做工回家的村里人听到黑老汉哼唧,就进去瞅了一眼。 大家一看黑老汉被一个年轻人打倒在地上,这年轻人还在黑老汉屋子里翻箱倒柜,都很愤怒,一拥而上就把这年轻人给控制了起来。 村里人都觉得这小青年不是好人,就把他的帆布包打开搜了一搜。有个识字的村里人打开帆布包里的笔记本看了一看,瞬间变了脸色。 |
原来,这笔记本里写的全是杀人、埋尸、抢钱等犯罪的计划,有些还备注了“已完成”。 大家这一惊非同小可,人们七手八脚先用帆布包里的绳索把这小青年牢牢捆了起来,然后奔出门就在村口的小卖部里打了报警电话。 村口很快就来了七八辆警车,车上下来了很多荷枪实弹的警察。 这哪里是抓个小蟊贼的阵势,完全就是抓江洋大盗的阵势啊! 村里人从没见过这么多警察,都围过来看热闹。只见警察把那个已经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小青年架了起来,押解到了警车上。 大家虽然不知道这小青年犯了什么事,但是凭直觉也能感觉到:这小子犯的案子肯定不小,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警察来捉他? 就连坐在椅子上刚刚缓过来的黑老汉,也惊呆了。 |
这个小青年确实不简单。县城附近好几起抢劫绑架杀人案就是他和他的同伙做的。 他们作案分工明确,有人计划、有人踩点,作案之前,他们还会把抢劫计划、逃跑路线甚至杀人埋尸的地点都写在笔记本上。 这一招看似盘算精明,其实愚蠢之极。 这个团伙这次的目标,正是在县城开家具城的王虎明。王虎明的家具城在县城中心,人来人往,彻夜灯火通明,王虎明又是个深居简出的人,不好下手。 这些人打探清楚了王虎明的习惯,知道王虎明隔一段时间就要到老家住几天,所以就派了这个小青年来踩点,要他顺便把抢劫的工具准备好,只等王虎明再回村,就在村里下手。 |
这个小青年踩好点之后,就骑着摩托车出村了。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本来绑在摩托车后的帆布包却丢在了村口的大柳树下,而那天晚上黑老汉却又鬼使神差的来到大柳树下,捡到了那个包。 黑老汉心好,又不识字,所以四处寻找失主,而小青年找到黑老汉后,见黑老汉孤寡一人,竟然又起了讹诈他一笔钱的念头。 黑老汉自然不肯就范,小青年又花样作死,就这样把自己送上了警车。 警察顺藤摸瓜,破获了县城周围发生的几个大案,小青年穷凶极恶的同伙也都归案了。 王虎明在不知不觉中逃过了一劫。 |
王虎明并没有想过穷困潦倒的黑老汉会救他一命;黑老汉也没有想到自己鬼使神差捡了一个帆布包,竟然让一伙正在谋划绑架杀害王虎明的犯罪分子落入了法网。 正应了那句话:好人好自己,坏人坏自己。 喊山有感:这世间很多巧合其实是注定啊!谁敢说黑老汉梦境中听到的那个声音,不是神灵指点?且别说行善没有福报,其实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啊! |
壹 村东头养羊的崔忠义,是我很好的朋友。 忠义为人踏实,养羊挣钱确实是把好手,但他性情木讷,不善言辞,所以每次卖羊,他都喜欢喊上我帮他谈价钱。 我乐于帮这忙,因为每次卖完羊,都有烧羊头和羊蹄吃。 忠义的买主多,大部分人并不欺他老实,一般都会按照羊的品相和大小给一个公允的价格。 但是也有些精于算计的人,知道忠义性格柔弱,总是占着几头羊鸡蛋里挑骨头,自己不付钱,也不让别人买,非要磨蹭到赶集的人都散了后,以极低的价格把羊牵走。 忠义虽然口才不好,但是他不傻,吃一次亏忍忍就过了,每次都吃亏,这怎么能行呢?养羊是为了养家糊口,羊卖贱了,就得赔本呢! 这些难缠的买主中,最让人讨厌的是镇上开羊杂馆子的冯大嘴。 冯大嘴很少找别人买羊,他专门找崔忠义。这并不是他照顾崔忠义的生意,而是他占崔忠义的便宜已经成习惯了。 我曾经好几次眼瞅着冯大嘴软磨硬泡,把崔忠义最好的羊以很低的价格牵走,崔忠义气得脸都青了,但是也没办法。 乡里乡亲的,人家丢下钱牵着羊就走,你能怎么样?翻脸?翻什么脸,人家是来买羊的,砍价天经地义呀! 忠义憋了一肚子气,也找我诉了好几次苦,我最后给他出主意,让他干脆和冯大嘴断绝生意上的往来拉到。 忠义听了我的劝告,好久没去镇上卖羊,有些熟客找到家里来,他才卖给别人。 冯大嘴很久没等到忠义去卖羊,也学人家上门来买。但是忠义咬紧牙关,一只羊也不买给他。 忠义太老实,谎都不会编,冯大嘴使出以前的伎俩来纠缠,忠义就一句话:我的羊以后不卖给你。 冯大嘴记了仇,面带微笑走了。 从此之后他还真没有找过崔忠义买羊,崔忠义后来去镇上卖羊,心情舒畅多了,都不喊我了。 贰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崔忠义发现,这段时间村里人,尤其是那些长舌妇人,都喜欢在他背后指指点点,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嘴里议论什么。 他想要问个究竟的时候,别人却一哄而散了。崔忠义很困惑,于是向几个和他关系比较好的村里人打听。 别人看他蒙在鼓里,就好心告诉他:你小子注意点,人家都说你和村东的寡妇有一腿呢,说得有鼻子有眼,偷香窃玉别被老婆捉了! 崔忠义一听这话,气得差点晕过去。 这村东头的寡妇虽然和他家隔得比较近,但是他连人家的门槛都没沾过。 他们唯一打的交道是,这寡妇也养了不多的几只羊,放羊的时候这羊群容易混在一起,崔忠义每次都主动把羊赶出来还给寡妇。 就这点事,也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 崔忠义羊也没心思放了,他花功夫到处打听,最后终于弄清楚了,这些捕风捉影的消息,来源是冯大嘴。 羊杂馆人多眼杂,冯大嘴一放出话,十里八乡就传遍了。 崔忠义咽不下这口气,找到冯大嘴馆子里理论,反而被冯大嘴一顿冷嘲热讽,最后不但没讨来一个说法,人们反而更加坚信崔忠义和寡妇有一腿了。 要是没这回事,他心虚什么?找我冯大嘴什么麻烦? 崔忠义的老婆本来不相信有这事情,但是架不住村里长舌妇议论纷纷,最后竟然也逼问崔忠义:挨千刀的,你是不是上了小寡妇的炕? 崔忠义本就木讷,现在闲话又传的沸沸扬扬,他百口莫辩,找了半瓶农药就给干了。 叁 崔忠义没死。好人短命这说法不一定每次都对。 崔忠义被老婆送到医院后,迷糊了很久才醒了过来,他醒过来时,把所有在他身边的人都吓了一跳。 因为醒来的这个崔忠义,变了! 哪里变了?口才变了,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津津有味,能连着说三个小时不重复一句。 我开玩笑问他,你迷糊这段时间,去哪了? 他非常清晰地给我进了他的经历。 原来,崔忠义喝了农药后,懵懵懂懂就上了路。他来到一个派出所一样的地方,只见里面坐着很多穿制服的人,也有电脑,还有监控,和我们现实中很像。 崔忠义走进去,看到大家都在验指纹和眼睛,就上火车安检一样,验完的人都上了一辆奇形怪状的车。 崔中义不由自主地走进去,也验了一验。 工作人员验完后,把他推出了队列,对他说: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你阳寿还没完呢,凑什么热闹,快回去! 崔忠义一听愣了,难道我是来阴间了? 他一听别人说他阳寿未尽,不肯收他,不由窃喜,正要转身走出去,却又觉得有点不甘心。 他心想:这冯大嘴害得我这么惨,我一定要在阴司告他一状,阳间管不了他,阴间还管不了他? 他这么一想,就又凑到哪些穿制服的人旁边,把自己的委屈结结巴巴讲了一遍。 那些人很不耐烦地指着门外说:你要告状,到对面那个地方去,这地方不管你这事情。 崔忠义顺着这些人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对面果然有一栋古香古色的建筑,他依稀还记得那建筑门口挂着一个大牌子:二界检诉处。 崔忠义走了进去,有穿制服的人接待了他。 这些人耐心听他讲完,摇摇头说:你这事情,我们处理不了啊,冯大嘴说了什么,说了多少,说的是不是事实,这我们都没法查实,再说,你马上就得回去,也没有我们这儿的身份证,我们没办法帮你追查呀! 崔忠义很失望,想想自己被人逼得喝了农药却无处诉苦,他不由哭出声来。 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工作人员看他可怜,悄悄对他说:你现在到刚才的车站去,那车站外面有个大屏幕,你心里想着冯大嘴,然后看那大屏幕,你能看到你想看到的,记住,看了之后赶紧回去。 崔忠义虽然心里疑惑,但是还是照办了。 果然,他在屏幕里看到了冯大嘴。 冯大嘴用死牛烂马做杂碎汤、做包子面条给顾客的情景一幕幕都在屏幕上播放,一举一动都很清楚。 崔忠义看了几遍,记在了心里。 他正要赶回去,却看到刚才指点他的那个工作人员站在他面前。 这人端着一杯水对他说:兄弟啊,我在这当差之前的遭遇和你一样,我实在不忍老实人受气,来,你喝了这杯水,这水能调理你僵硬的舌头。 崔忠义正口渴,接过水就喝了,水一下肚,他就觉得心胸明朗了不少,想说的话仿佛都成竹在胸。 就这样,崔忠义就又醒过来了。 肆 崔忠义醒过来之后,一刻都不闲着,专门往村里人多的闲话中心钻。 他的脑子不但没有受到农药的毒害,口才反而变得比说书的还好,能把闲话讲得有滋有味、扣人心弦。 村里人都很喜欢听他讲一段,有些人甚至端着饭碗去听他谝,慢慢的,他的听众越来越多了。 崔忠义给村里人详细讲解了冯大嘴怎么用死牛烂马做吃食的细节,讲到生动的地方,有些听众恶心不已,忍不住吐了。 崔忠义讲起冯大嘴做的坏事缺德事来,时间地点人物清清楚楚,细节他更是要非常认真地给大家描述一番,让人不信也不行。 慢慢的,消息就传到镇子上了。 冯大嘴的羊杂馆生意日渐冷清,他耳朵里也听到这些可怕的、他本以为别人不可能知道的消息。 冯大嘴不是省油的灯,他气势汹汹地找到崔忠义对质。 偏偏崔忠义早就不是以前那个笨嘴拙舌的崔忠义了,他一条巧舌如簧,摆事实讲道理,把冯大嘴的脸憋得如同猪肝一般。 怎么,要动手吗?崔忠义我不一定打不过你冯大嘴! 冯大嘴见崔忠义变得比他还流氓,自知敌不过,灰溜溜就走了。 他以后见了崔忠义,都是绕着走,他的羊杂馆,生意也是一落千丈,最后关门了事了。 崔忠义自此变成了村里闲话界的扛把子,镇上的泼皮见了他也得让三分,但是崔忠义并不开心。 有好几次,他很无奈地对我说:我现在张嘴就想说一点我看不惯的那些人的闲言碎语,偏偏我说得还很真实,大家也都感兴趣,我本是好人,我不开心啊! 我想了想告诉他:你都活成这样了,改是改不了了,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觉得你这毛病还要再死一回才能治好。 崔忠义不服气:我觉得再这样死一回,我这毛病只会更严重,要治好我这毛病,得让冯大嘴死一回才成! |
小心坡 从老家开车到宁远县城,必须经过一段长长的坡路,老司机都把这段坡路叫“小心坡”。 小心坡倒也不怎么险峻,只是路的两边都是茂密的树林,深夜经过的时候,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小心坡发生过很多交通事故。深夜行车到这里的时候,汽车常常发生故障,最常见的故障就是车灯不亮,鸣笛不响。 试想一下,黑夜行车到这样的地方,车灯突然熄灭,喇叭也按不响了,这确实会让人觉得很诡异,很恐怖。 所以,有经验的老司机只要是夜间行车到了这个地方,总会尽量只开近光灯,尽量不按喇叭,缓缓行车经过,这样大部分时候汽车不会发生故障。 |
以上也就是“小心坡” 这个名字的由来。 老家有个叫福寿的人,自小一直在新疆打拼,后来挣了点钱,就回老家做生意了。 福寿这人为人和善,也很聪明。 有一次,福寿有个朋友半夜从县城下火车,让福寿接接他。 朋友开口,福寿肯定要帮忙。入夜之后不久,他就开着一辆平时拉货的皮卡车上了路。 福寿出发一个多小时后,皮卡车终于行驶到了小心坡。 他也曾听人说过这小心坡有多玄乎多古怪,但是他一向不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也就没放在心上。 |
当福寿开着皮卡车到了小心坡中间的时候,福寿隐隐约约看到车前好像有个黑影闪了一下,于是他赶紧放慢了车速,顺手就按了几下喇叭。 说来奇怪,刺耳的喇叭声刚刚划破夜空,他皮卡车所有车灯“刷”一下子就全部熄灭了。 福寿心里一惊,顺手再去按喇叭,喇叭也不响了。 就在这一瞬间,福寿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自己这会真的是遇见老司机常说的怪事情了。 |
还好福寿比较镇定,车灯虽然不亮了,他却没有手忙脚乱,而是借着微弱的星光,慢慢把车停在了路边树林中的一块空地上。 车停下来之后,福寿掏出了一根烟,用打火机点燃了。还好这时候打火机能打着。 他开了很久车,也有点疲乏,现在车灯不亮了,这种情况说什么他也不敢上路。 |
他打算自己尝试着修理一下,或者等等过路的车,请其他的司机师傅帮个忙,看车灯能不能亮。 福寿拿出几样工具下了车,他叼着烟刚要动手修车,却发现树下蹲着一个老头子。 这老头嘴里叼着一个烟锅子,夜色中看不清这他的脸,只能看到他的烟锅子忽明忽暗。 福寿很高兴,没想到这么晚了,这地方还能碰见人。他热情地对那老者打招呼说:老人家,这么晚了,您还在这乘凉呢? 那老头子没有回答他,反过来问他说:车坏了? 福寿皱着眉头说:是啊,前面好像有个人影,我打喇叭提醒,车灯却不亮了,唉,早就听说这段路蹊跷,没想到被我遇上了。 那老头说:这情况多的是,你也不用修了,先过来休息会,刚刚跑过去的是我孙子,我过会帮你修车。 |
福寿很高兴,他倚靠着皮卡车的引擎盖就和这老头子聊起来。 老头说:你们现在坐的这些车,越来越多了啊,五十年前我这一块基本上见不到你们坐的这些车。 福寿说:是啊,现在人生活条件好了,很多人都买了车了,所以车越来越多了。 老头烟锅子闪了一下说:我和我孙子就住在这附近,这些年受够你们这些车的苦啊。 老头说到这,看了一眼福寿,见他没什么异样,就接着说:特别是入夜后的这一段时间和天快要亮的那一段时间,来来往往的车最多,这明晃晃的大灯照得我们门都不敢出,车上的喇叭声就更不用说了,有些车拼了命的叫,不管路上有人没有有车没车都要使劲叫,实在是让人心神不宁啊,我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早就搬走了。 |
福寿觉得这老头子说话的语气很奇怪,但是他还是很礼貌地回答说:是啊,现在有些司机素质确实很差,从来不打近光等,有事没事都按喇叭,确实很让人讨厌。 老头子一听福寿向着他说话,很激动,放下烟锅子说:你这年轻人很明白事理!到我这过路的,只要是不乱按喇叭不拿着大灯拼命照的,我从来没有为难过人家! 福寿心中暗暗发笑,他心想:这车灯不亮,喇叭不响,有可能是像某些专家说的那样,是磁场或者周围有矿石的原因,又不是老头子你给人家搞坏的,再说,你老头子就算想为难人家,那些流氓司机哪个又会怕呢! 这老头子并没有看出福寿在想什么,他接着对福寿说:年轻人啊,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为难他人就是为难自己,今晚你按喇叭那是应该的,因为我孙子干扰了你路过,唉,我们也是没办法,这路我们也得走啊! |
福寿觉得这老头子虽然有点怪怪的,但是也挺可怜,看来他已经饱受噪音和灯光干扰的折磨啊,住在这么一个地方,躲确实也躲不了! 于是,福寿就安慰老人说:老人家,现在司机的素质也在逐渐提高,慢慢的,乱打灯光乱按喇叭的人就都少了,再说,你这地方很奇怪,熟悉的车都不敢打喇叭不敢开大灯呢! 老头子嘿嘿笑着点点头说:是的,遇见坏司机,我有办法整治他,大不了送他回老家。 他说完这句话,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催促福寿说:对了,时间不早了,你赶紧赶路吧! |
看到福寿有点疑虑,老头子又说:你的车灯肯定能亮了,这地方就是这样怪,不信你试试。 福寿打车灯一试,果然,车灯一下子就亮了。 他很高兴,回过头想和老人告别,却只见那树下空荡荡的,哪还有老人的影子呢? 福寿觉得很奇怪,他心想,这老头子脾气真古怪,说都不说一句就自己走了。 他忙着接人,也没时间再想,开着车一路小心翼翼就到了县城,接到了他的朋友。 回来的路上,两个人路过小心坡,福寿把他来时的经历讲给朋友听。 朋友非常奇怪:你是常年在外不熟悉这儿,这附近根本没有人家,怎么会有老汉带着孙子大晚上的来乘凉呢? |
再说,小心坡阴森森的,古怪的传闻有多,就算是胆子再大的人,也不至于专门跑个大老远来这鬼地方散步吧! 看福寿一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朋友突然正色对他说:你不会是见鬼了吧! 福寿心里又是一惊,回想自己遇见的那个老头说的话,穿的衣裳,确实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更奇怪的是,他和那老头子谈话的时候,总能闻到一股非常浓烈的霉味,他还以为是树林里木头腐烂了呢,现在想想确实邪门啊! 福寿心里也觉得不对劲,但是他嘴上却不说,敷衍了朋友几句,就把这事情给带过去了。 |
茶精灵 陇西城的李青蝉,是个颇为儒雅的茶商。 他的茶铺不像一般茶商的茶铺,他的茶铺中除了茶叶茶具之外,还摆设有百家典籍、名人字画,茶铺后专门设有雅室,供文人墨客品茶小聚。 陇西城里喝了点墨水的人,都愿意到李青蝉那儿买茶品茶。 其一,李青蝉的茶那是真的好。 别的茶商不舍得下血本弄顶尖的茶叶,因为这玩意能买得起的人不多,容易折本,但是李青蝉舍得,且一旦遇见好茶,他往往不计较成本。 其二,李青蝉那是真的雅。 李青蝉虽然是个商人,但读的书不比一般的秀才少,他的茶铺里常常名士云集,是城里读书人最佳的交游场所。 去那些闹哄哄的大茶馆和脚夫小贩一起喝茶,那有什么意思! 有一次,李青蝉去进货,他停车歇脚的时候,在路边遇见了一个老头子。这个老头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好像是个乞丐,又好像是个行脚的道士。 李青蝉可怜他,就让伙计拿了一点干粮和钱财给他送了过去。 李青蝉本是好心,可是谁知这老头子见有人施舍于他,勃然大怒,冲着伙计破口大骂说:问问你们老板,是不是瞎了狗眼,老头子怀中有万金,需要你们可怜? 伙计见这老头子这么不讲理,也很生气,就和老头子争吵了起来。 李青蝉坐在拉茶叶的车旁,隔得并不远,他看见伙计和老头子吵了起来,就走过去劝解。 伙计是个年轻小伙子,口才却比不上这个邋邋遢遢的老头子,他脸涨得通红,委屈地对李青蝉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李青蝉修养极好,他心里虽然也觉得这老头子不讲道理,但还是客客气气地对老头子行了个礼,说自己有眼不识泰山,贸然施舍于人确实有失礼节。 那老头子见李青蝉这么谦恭,也就不好再胡搅蛮差,不过他还是振振有词地对李青蝉说:你要是确实想对老头子表达敬意,可以把你茶叶车上最好的茶叶弄一点来品品,送几个馒头是什么意思呢?我又不是乞丐。 李青蝉识人无数,他见这老头子虽然衣衫不整,神态倨傲,但是看那气质言谈,绝对不是普通人。 这时候日头正中,李青蝉也有点口渴,一听老头子要品茶,丝毫没有觉得反感,反而很高兴。 于是他邀请老头子说:老人家您说得对,我车上确实有好茶,麻烦你移步到马车旁去,我让伙计烧火煮茶,我们一起品茶。 这老头子说:那些伙计粗鄙不堪,怎么可能会煮茶呢,只是白白浪费茶叶罢了,你取一点茶叶过来,我来煮。 李青蝉见老头子什么茶具都没有,心里不免怀疑。 老头子并不理睬,催促他说:快去取茶叶,其他的东西不需要你操心。 李青蝉只好走到马车旁,和几个伙计解开了捆茶的绳子,打开了茶箱,从里面取了一点最好的茶叶出来,给老头子送了过去。 李青蝉走到老头子身边的时候,只见老头子已经用三颗大石头搭了一个简易的炉灶,炉灶中间塞了一些树枝,火苗伴着青烟窜起,看来他已经做好煮茶的准备了。 李青蝉哭笑不得,他心想:这样也能煮好茶?罢罢罢,这老头子煮茶的方式虽然有点古怪,但是倒也自然,我且看他能煮出什么样的茶。 老头子接过李青蝉的茶叶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摇头晃脑说:还算不错吧,勉强能配上的我的茶具。 老头子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陶罐一样的东西来,这罐子通身紫红,大肚细嘴,十分古朴。 李青蝉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这东西是个宝贝。 这罐子虽然外形平淡无奇,但是看那颜色光泽,绝对是个用最上等的紫砂泥制作、至少已有数百年历史的古物。 老头子拿着这个罐子去小树林里的清溪中舀了一点水,放在炉灶上煮了起来。 等水煮沸后,老头子立刻投入了李青蝉的茶叶,水面刚泛起茶沫,老头子立马把罐子中的茶水倒入了两个白色的瓷杯中。 陇西人虽然都喜欢喝煮的罐罐茶,但是用紫砂泥罐煮茶,李青蝉还是第一次遇见,他仔细看了一眼瓷杯中的茶汤,只见汤色碧翠,十分晶莹。 老头子示意李青蝉举杯品茶,李青蝉端起杯子还未品,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已经冲入鼻孔,蔓延到五脏六腑。 他轻轻啜饮了一口,只觉得唇齿间清香四溢,全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茶汤咽下去很久了,喉间茶香不散。 这茶虽然是好茶,但是李青蝉却从没有煮出过这种效果,他一时间对这老头子敬意陡增,放下茶杯后就站起来再次给老头子施礼。 他恭恭敬敬地说:学生真是有眼无珠,这茶叶虽好,学生也粗知一点茶道,但是从未煮出过此等味道,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 那老头子哈哈大笑说:我不是什么高人,煮出此等好茶也不是我的功劳,只是我这个茶罐不是凡品。 李青蝉说:是啊,您一拿出这个罐子,我就觉得是个宝贝,我倒腾了半辈子茶叶,家中也收藏了不少茶具,但是一看您这件,我觉得我的都可以丢了。 那老头子说:我年轻的时候和你一样爱茶如命,入山修行后,尘世间的东西唯一舍不下的就是这个罐子了,好了,今天你我有缘,你又宅心仁厚、深知茶道,我这宝贝总算是找到可以托付的人了,我也总算能切断尘丝了。 老头子说完,就把这个罐子送给了李青蝉。 李青蝉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他接过陶罐怔怔看着老头子,虽然心里非常想要这个罐子,但是又觉得无功受禄,有点不妥。 老头子对李青蝉说:这罐子伴我多年,我最了解它了,你千万不要把它仅仅当成一个茶罐看待,它是茶与紫砂泥的精灵,不仅能煮出好茶,也能煮出毒药,爱憎分明。 老头见李青蝉似懂未懂,接着说:这个宝贝遇见什么人,就会煮出什么茶,所以你以后用它煮茶待客,要慎重一点,不要轻易用它给不熟悉的人煮茶。 李青蝉觉得奇怪,想要问个清楚,但是这老头子却不愿意再多说,他站起身拍了拍李青蝉的肩膀,就沿着小路慢慢上山去了。 李青蝉捧着那个宝贝罐子,半天没回过神来,等他回过神的时候,老头子的身影早就消失在山路上了。 李青蝉得了那个茶罐,回茶铺后就用这个茶罐煮茶,请常来茶铺聚会的文人墨客们喝了一次茶,大家都赞不绝口。 就这样,李青蝉有个煮茶宝贝的消息就传出去了。 有一天,李青蝉茶铺里来了四个人,请求见识一下李青蝉的宝贝。李青蝉认得这四个人,都是城里的文痞。 这四个人诗文水平不高,却擅长于勾结官府,欺男霸女,常写酸涩的文字攻击和抹黑城里一些正直的文人,所以,李青蝉并不乐意让这四个人见识他的宝贝。 但是李青蝉心里清楚,如果拒绝了这四个人,自己会惹祸上身,所以他只好强颜欢笑,请这四个人到雅室品茶。 李青蝉取出宝贝茶具的时候,那四个人眼睛发光,茶还没煮呢,这些人先围上来评论了一番,李青蝉听到他们狗屁不通的言语,只能讪笑。 李青蝉让伙计用这个茶罐煮好茶之后,给四个人都斟上了茶,他自己则坐在一边陪品。 五杯茶,杯中竟然是不一样的颜色。 李青蝉的茶,茶汤清亮,芳香四溢,而这四个人的茶汤,有的是淡黑色,有的是深黄色,还有两个就像白水一样的颜色。 五个人互相看了茶碗啧啧称奇,那为首的文痞茶汤是淡黑色,他端起茶杯来饮了一口,面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好像喝下了毒药一样。 其他三个人见这人表情夸张,心中好奇,各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表情也都变得非常奇怪。 那为首的文痞重重地放下茶杯,非常气愤地对李青蝉说:李老板要是不愿意请我们品茶,直接拒绝就是,为什么装神弄鬼侮辱我们?这是什么茶,简直就像喝了屎尿一样难受! 李青蝉性情温和,见这些人发怒,很慌张,赶紧解释说自己的茶也是从这罐子里倒出来的,自己并没有捉弄他们的意思。 那些文痞端起李青蝉的茶碗查看了一番,品尝了一下,又把李青蝉的宝贝罐子仔细研究了一番,没发现什么蹊跷,这下四个人好奇心更盛。 于是,李青蝉请他们自行烧水,自行挑选茶叶,自行挑选茶碗,结果斟茶的时候,依旧只有李青蝉的那碗茶茶色、香气均佳,而四个文痞茶碗里的茶汤还是以前的颜色。 这些文痞找不到症结所在,就对李青蝉说:你这茶罐算什么宝贝,我看还是早点丢到茅坑之中为好,免得玷污了我等雅士的闲情逸致! 李青蝉生怕这些人一怒之下把茶罐糟蹋了,于是就把自己如何得来茶罐,奇怪的老头子如何叮嘱给这些人讲了一遍。 他慌张之下口不择言,对四个人解释说,老头子说了,这个宝贝遇见什么人,就会煮出什么茶,这怪不得他啊。 这四个人听了这番话,脸上忽青忽红,难堪不已,最后怒气冲冲摔门就走了。 李青蝉保住了茶罐,也顾不得想这些人以后如何报复自己了,他长吁了一口气。 后来李青蝉才知道,城里的文人早就给这四个文痞取了外号。为首那个歹毒心黑,坏点子常常是他出,所以大家私下叫他阿黑。 第二个文痞最喜欢寻花问柳,诱骗良家妇女,所以人们都称他阿黄。 第三和第四个文痞都是不学无术之徒,所以人们统称二人为阿白。 李青蝉的茶罐就像神了一样,给四个人煮出了与他们绰号相似的茶色和味道,这四个自然要心虚发怒了。 李青蝉想清楚这件事之后,心里暗暗称奇。他把茶罐收了起来,不再轻易给外人煮茶。 而那些上门品茶小聚的文人骚客们,除非是自认为秉性纯良,心中坦荡,否则不敢要求李青蝉用他的宝贝茶罐煮茶。 用这样的茶罐喝茶,坏人容易暴露心中龌龊啊! 李青蝉弄明白了这宝贝茶罐的神奇之处,更加理解了赠他茶罐的老头子临别之前所说的话。 他经商也更加诚信,为人更加谦和,他自己用这神奇的罐子煮茶,从未煮出过异样的茶汤。 喊山有感:这紫砂精灵真是奇妙,竟然能以茶汤辨别奸恶,要是现实当中有这种宝贝,又有几个人敢坦坦荡荡地用它煮茶喝呢? |
杀狼记 以前村里搞农业社的时候,收割到碾麦场上的麦子晚上是需要人看守的。 按照现在人的思维,这好像根本没必要:现在的农村人起码衣食不愁,家里或多或少总有点余财,谁愿意半夜三更去碾麦场偷麦子呢? 但是在过去,偷麦子真不是新鲜事。 那时候人穷啊,肚子填不饱,麦穗还没完全饱满的时候,就有人偷偷燎青麦吃,三更半夜偷着摘麦穗的人并不鲜见。 所以每到收割麦子的时节,生产队总会安排人看守碾麦场。 我外公那时候年轻,队里安排他和村里一个叫三强的小伙子轮流看碾麦场。 那一段时间人吃不饱,狼也吃不饱,狼进村咬死牲畜甚至伤人的事情时有发生,所以外公夜间守麦场的时候总是很警惕。 外公也给三强交代过,看麦场不要睡得太死,身边要准备家伙。 偷麦的人只想弄点粮食,一般没胆子伤人,但是狼不懂这些规矩,狼咬伤人的事情又不是没发生过! 但是三强自恃两膀有力,没怎么在意外公的警告。 他每次来碾麦场接外公班的时候,总是漫不经心夹着个铺盖卷,揉着惺忪的睡眼和外公打招呼,一看就是白天没好好休息。 外公心想:这家伙,还嫌生产队给铺的麦草不舒服呢,要自己带个铺盖卷!这是来睡觉呢,还是来看守麦场了? 外公提醒过三强好几次,但是大家都是同龄人,谁也不管着谁,说过几次就不好再说,所以每逢三强看守麦场,外公心里总是有一丝担忧。 好在七八天下来,碾麦场上的麦子虽然越摞越多,但是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 三强和以前一样,每次外公去接他的班的时候,他总是呼呼大睡,外公拿着长矛把狠狠敲他几下,他才会懒洋洋地醒过来。 |
有天晚上,天阴沉的厉害,外公晚上给三强交了班之后,回到家眼跳得厉害。 他总觉得自己心里好像装着什么事情一样,忐忑不安,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天还没亮发,外公就爬起来去碾麦场找三强。 凌晨村子很安静,劳作的人们还没起来,虫虫鸟鸟吵闹了一夜,也睡着了。 外公越靠近碾麦场,心里越慌。 碾麦场上的露水很重,外公踩着厚厚的秸秆慢慢走到三强睡觉的草棚子旁边,空气依旧是安静得让人害怕。 按照平时,这时候三强如雷的鼾声应该早就传出来了。外公心里隐隐有了一丝不祥的感觉。 他走到草棚子前面,没有用手去掀帘子,而是用长矛轻轻地挑起了那层厚厚的破麻袋。 外公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草棚子里一片狼藉,到处是血迹,三强斜躺在铺盖上,脸已经被什么东西撕咬得面目全非,他赤裸的肚子被撕扯开,内脏流了一地,惨不忍睹。 外公眼前一黑,嗓子一甜,差点吐出来。 他强忍着抽身走到麦场上,手里紧紧捏着长矛在碾麦场周围搜寻了一圈,什么也没有发现,这才进村喊了人。 天蒙蒙亮的时候,村里人已经把碾麦场上的草棚子围了个水泄不通。人们议论纷纷,探讨三强的死因。 |
草棚里场面太惨,生产队不敢让三强的家人看,专门安排了人在屋里陪着他们。 村里几个最有经验的老猎手早就被喊来看现场了。 这些猎手们看了看三强身上的伤口和草棚子周围的尘土里留下的脚印,都非常肯定地告诉忧心忡忡的队长:这肯定是狼咬的,绝对不会错! 有个老猎手还专门给队长强调说:这只狼不一般,看这样子并不像是饿了咬死人吃肉,倒好像是为了泄愤一样,将人的全身都咬了个遍,这样的狼太凶残,不除掉怕是整个村子不能安宁啊! 那一天,队里人几乎都没有出工,有人打理三强的后事,有人则围在大队部院子里商量打狼的事情。 村里的青壮年,特别是几个端过枪的民兵,全部被动员起来了。 只要地里的活不紧张,这些人都要在村前村后守夜巡逻,猎手们还在村子周围和山里狼经常出没的地方放了很多夹子,挖了很多陷阱。 但是这只咬死了三强的狼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从来没有再出现在人们的视野。 那些夹子和陷阱放在野外,只捕获了几只野兔,连一根狼毛都没见。 转眼间,麦子已经归了仓,村里人接着拔胡麻,挖土豆,农活一茬接着一茬。 这一忙,再加上咬死三强的狼从没有露面,大队的领导也就渐渐不把重点放在打狼上了,那些拿着工分到处打狼的人,也被叫到了地里。 但是,村里有个人一直没有懈怠,这个人就是外公。 |
外公说:凡是咬死过人,吃过人肉,尝过人血的野兽,必须要打死。 你要知道,这兽有兽语,你不让这些伤人的野兽受到惩罚,那整个山里的野兽都会知道人肉好吃。 外公还说:三强被狼咬死,其实他心里也很自责,要是他当初不顾及面子,把大大咧咧的三强狠狠教训一番,说不定三强就不会遭此厄运。 所以,尽管村里人不怎么提打狼这回事情了,外公却还是没有放弃。 他觉得人们不再搞打狼的运动了,狼就会放松警惕,这对他收拾这只凶残的狼来说是有利的。 |
你别小看这狼,人们在到处寻找它的时候,说不定它正躲在暗处悄悄观察。现在大家都不打狼了,说不定它就会露出马脚。 外公在村子周边狼有可能经过的地方放了很多套索夹子,他天黑后去放夹子,天蒙蒙亮的时候再取回来,免得伤了牲口和人。 这样过了大概半个月,外公一无所获。 一直到入秋后的一天,外公终于在村外的酸刺林里套住了一只牛犊子大小,毛色灰红的大狼。 外公说,他清晨早早起来去收夹子,走进酸刺林就听到很大的动静,走到放夹子的地方的时候,只见这只大狼正在拼命挣扎,把周围的酸刺枝叶弄倒了一大片。 外公早料到这只野狼的凶残,所以他用了套索夹子。 这种夹子不仅会牢牢地钳死猎物的肢体,还会在夹住猎物的同时,用牛筋套索将猎物套住,所以,再强壮的野兽,遇见了这种夹子也只能认栽。 这只野狼目露凶光,龇牙咧嘴,还不停挣扎,外公根本不能近它的身。 |
有一次,三强在追野兔子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一个狼窝。三强那时候更年轻气盛啊,钻进狼穴里搜寻一番,竟然抓住了一只还在吃奶的小狼。 羊倌胆小,劝三强把狼崽子放回窝里,免得母狼报复,三强不听,带着狼崽子回到了村口的羊圈,他异想天开,想吃烤狼崽肉。 村口那时候有个看羊圈、管羊毛的老头,村里人都叫他羊老汉。 羊老汉年纪大了,经历过的事情多,看到三强捉来了一只狼崽子,大惊失色,十分严厉地责备三强一番,说三强想把狼引进羊圈来。 三强有点不服气,顶了几句嘴,羊老汉脾气上来了,就要去找队长告状,三强这才怕了,答应把小狼丢到山里去。 按理说,三强把小狼放到山里,老狼嗅到味道就会把小狼叼走,这事也就完了。 但是三强心中有怨气,用剪羊毛的剪刀把狼崽子的一只耳朵减掉了一半,这才把它丢到了山路边。 |
初冬的獾猪很肥,獾猪油又是治疗烫伤烧伤的良药,镇上的药铺一年四季都在收,所以以前的猎人初冬打獾猪,就像农民入秋要收一茬庄稼一样。 打獾猪是有技巧的。 小陇山森林里獾猪的洞穴大多都在向阳隐蔽的岩洞中,这种岩洞直来直往,也不太深,所以有经验的老猎人发现獾猪的洞穴,就拿一根长杆子往里捅。 獾猪被杆子惊扰后,就会像野猪一样哼哼着从岩洞里冲出来,守在岩洞外的猎人眼疾手快,拿起镶了铁头的木棒或者斧背当头就给猪獾来一下。 一般来说,猪獾很难逃得了。 不过这活两个人做比较干净利落有把握,一个人拿了杆子就拿不了棒子,被惊扰的獾猪也是很凶猛的,逼急也会伤人。 獾猪的牙齿可以咬穿铁锹,被夺路而逃的獾猪咬一口,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
因此,每年到了打獾猪的时节,猎人们一般都不会单打独斗,而是结伴而行,获得的猎物两个人分享。 黑爷和三伯一起打了好几年獾猪,两个人配合默契。那年打獾猪的时节,他两人照旧一起进了山。 初冬时节是农闲时节,打獾猪的不仅有猎人,还有小陇山和南沟周边村子的农民,山近处有獾猪的地方总是被这些人捷足先登。 想要多打几只獾猪,尤其是比较肥比较大、能多卖点钱的獾猪,就得往林子深处钻。 黑爷和三伯没有在林子边上浪费时间,而是一路来到了小陇山险峻的仙人崖附近。 黑爷曾经告诉过我,这仙人崖岩洞多,附近有溪流,非常适合獾猪生存,但是这地方很隐秘,路非常不好走,所以周边的村民和一般的猎人都不会来这。 |
黑爷和三伯每年打完獾猪,都会在这溪水边处理猎物,他们将猎物的内脏抛弃,将獾油、獾肉分割好,第二天背出山去。 山路不好走,路途又远,你要是背几头完整的獾猪出去,人就累瘫了,而且也没有必要。 所以,当天黑爷和三伯脚下放的其实是一堆獾肉和獾油。 黑爷比较警觉,睡眠浅,前半夜醒来了好几次,见没什么异样,后半夜也就放心睡了。 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黑爷突然感觉到有个什么东西在拖动他和三伯脚下的獾肉。 黑爷一下子就惊醒了,他伸手摸出猎枪,然后使劲用胳膊肘撞了一下睡在旁边的三伯。 |
三伯醒过来后,迷迷糊糊问了一句黑爷:“怎么了?” 这话一出口,帐篷外拖动獾肉的那东西明显吃了一惊,猛地一下子就将黑爷和三伯脚下的獾肉拖出了帐篷。 黑爷对三伯说:“有野兽偷獾肉,快拿枪!” |
两个人先后拿着猎枪起身就追出了帐篷,然而帐篷外偷獾肉的那个东西,让他们两个人都惊呆了。 这时候天虽然刚刚亮,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来,但是黑爷和三伯看得清清楚楚:帐篷外靠近小路的那一侧,直立站着一个全身红毛、似猴非猴、似人非人的怪物。 这怪物的肩头扛着黑爷和三伯装獾肉的皮袋子,看样子正在犹豫要不要从这险道上走。 三伯反应快,一下子就举起猎枪瞄准了那怪物,那怪物也转过了头,它一只“手”紧紧抓着肩头的獾肉袋子,一双红莹莹的眼睛直勾勾瞪着三伯和黑爷。 黑爷告诉我,他当时就觉得这双眼睛不是一般的野兽能有的眼睛,这双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眼神中有恐惧,也有威胁,有人类才有的那种灵性。 |
黑爷觉得不对劲,刚想开口叮嘱三伯别开枪,但是他话还没出口,三伯的枪就已经响了。 这一枪正打在那怪物的肩头,那怪物吃痛,一下子就丢下了肩上的獾肉,但是它并没有逃走,而是暴怒咆哮着朝三伯冲了过来。 三伯来不及的反应,被那怪物一下子揽腰捉住就举了起来,黑爷虽然见过不少大阵仗,但是这时候也完全乱了阵脚,他想开枪,又怕伤了三伯,想逃,却又觉得无路可逃。 就在黑爷瑟瑟发抖之际,那怪物咆哮一声,一使劲就把三伯从断崖瀑布那一侧抛了下去,就像抛下去一块石子一样。 那怪物抛完三伯,对着黑爷咆哮了几声,然后就手脚并用,沿着靠山的小道飞快地消失了。 |
黑爷愣了一会,突然就回过神来,他丢下猎枪,发疯一般就绕着小路朝断崖下跑去。 他要搭救三伯呀,三伯和他一起进山的,要是三伯有个三长两短,他回去之后怎么向三伯家里人交代呢? 黑爷自己的安危都顾不得了,他跌跌撞撞来到断崖下,从瀑布下的水潭边上找到了三伯。 谢天谢地,三伯虽然浑身是血,但是还有一口气在。原来,三伯被那怪物抛到了瀑布下的水潭中,然后被流水冲到了岸边。 黑爷那次什么猎物都没要,给三伯简单处理了伤口后,他就背着三伯朝山外艰难地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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