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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双林奇案录第一部--剩余篇》(连载更新)[第2页]

作者:八峰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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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为何发不出来?只能等等再试试。。。
    不知何故,发不出来。。。
    再试试。。。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安西宝藏
    作者: 八峰

    安西宝藏

    第一节

    一九八二年的早春三月,成都市街道两旁的树丛与花圃已是一片翠绿,郊区的果园和田野里也是桃红李白、秧苗青翠、油菜金黄、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周四下午,定国正在学会办公室里伏案疾书、赶写着一篇准备投给《政法学会季刊》的稿件,而周源则懒洋洋地靠在办公桌对面的藤椅上、一边抽烟一边浏览着一份省厅刚刚下发的刑侦简报。自从在川东勘破了五行连环杀人案之后,省厅里一直没有什么大案重案,周源也有了更多的时间作为刑侦顾问参与到政法学会编辑部由定国所负责的组稿审稿活动中。
    桌子上的电话突然响起了急促的铃声,周源拿起话筒,原来是当年在东北的战友、如今职任四川省广汉县中兴乡乡长的王建英打来的。他得知周源和定国复员后到了四川省公安厅工作,便热情地邀请二人到广汉一游,同时也告诉他们近来在广汉县中兴乡三星堆考古开发现场发生了一桩发掘人员中毒的怪事,让考古队和当地的公安人员颇为头痛。
    本来,周源和定国早就有前往广汉去探访王建英的心愿,又听说在三星堆考古发掘现场发生了中毒的怪事,顿时就来了兴趣,当即便答应了王建英的邀请,约好了次日上午出发。
    第二天、三月十日的早上,两人刚刚吃过早饭,王建英就开车来到了省司法局大院。接上了二人之后,吉普车便一溜烟地沿着府青路朝东北方向奔去。驶出成都后,吉普车开上了成绵公路继续向北驰行。
    路上,定国不顾颠簸、用照相机不停地抓拍车窗外青翠绿郁的竹林与稻田、还有远处连绵不断、一片金黄的油菜花田,而周源却忍不住询问起三星堆考古发掘区发生的中毒‘怪事’。
    王建英一边开车一边笑着说:“你呀,别那么性急,到了乡里,专案组会有人把有关‘怪事’的一切情况都详细告诉你们的。”
    “专案组!?什么事儿啊还需要搞个专案组?”定国有些惊愕地问道。
    “嘿嘿,你们俩不知道吧:这三星堆的考古开发是经过国务院特批的,这次发生的怪事惊动了上面,省政府和德阳地区都下达了专门指示,要求调查清楚;所以县里不敢怠慢,组成了专案工作小组,由广汉县文化局局长高兰军担任组长,广汉县公安局刑侦队队长张强为副组长,组员包括我这个所在乡的乡长、省考古队队长郭建教授和秘书萧娉。专案小组工作驻地就设在南新镇的中兴乡政府院内,而考古队的大本营则是在三星堆的开发现场姚家村,在那里临时从村民家租借了一个院子,包括几间住房、厨房和一间库房——哎,你们到那儿就知道了。”
    “那到底是什么怪事啊?”周源追问道。
    “简单说吧,就是三月八号那天晚上,几个考古队员和下坑挖掘的民工在三号遗址发掘坑里突然间中毒晕倒的事情,幸好及时被人发现、救出坑去。”王建英解释了一下。
    周源靠在后座上点燃了一支烟,他看着车窗外公路边稻田里绿油油的秧苗,继续向开车的王建英问道:“听起来是有点奇怪,可这件事又没有闹出人命,即使公安局作为刑事案件介入调查,有考古队和乡政府配合协查也就是了,为啥还要搞个什么专案组呢?”

    “嘿嘿,”建英从后视镜里看着周源笑了笑,对他说道:“搞专案组,就是县委县政府重视的体现嘛,这主要是高兰军局长的建议,县委也觉得有必要,就批准成立了,其实也还就是那几个当事人,”
    “哦,你话中有话嘛。”周源抬头从后视镜里看了下手握方向盘的王建英。
    “是这样的,”王建英正色道:“高局长是专案组组长,他是广汉县本届政府依据老中青三结合原则新近提拔的干部,是个工农兵大学生,早先也是从部队转业的,年富力强,精力充沛,而且写得一手好文字。据说当初就是被时任广汉县委第一书记、现任德阳地委书记的梁通云看上了他写的简报文稿,让他做了秘书,
    后来就飞黄腾达,不到四十岁就成为本县文化局长;副组长张强是县公安局刑侦队的副队长,跟我一样是七四年的兵,本来在部队混得不错,但运气不好、七七年的大裁军撤销了陆军66师编制,他也退伍进了公安局,从刑警开始干起,是个实干家。萧娉本来就是文化局的秘书,成立文物保护开发区后,高局长就让她过来工作了。我嘛,本乡的乡长,责任一方,高局长非要我也参加,就算凑个数吧,”
    @咸亨大有2020 2021-09-06 14:40:56
    楼主更新了,加油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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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各位,文章显得碎片化了,但改成这个样子能发出来,唉。。。。。。
    王建英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这几个人当中,真正跟考古和文物沾边的,也就是郭建这么一位,他是文革前的大学生,师从于北京大学考古系的李博元教授,专业上没得话说,也是解放后最早参与三星堆文物探测发掘的元老之一。”
    “那这个三星堆文物保护发掘区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建立的呢?到底有多大一片区域呢?”坐在前排副驾驶位置上的定国也提出了一个问题。
    “嗯,这个三星堆文物保护发掘区是经过省文物局上报、国务院一九八零年批准建立的国家一级文物保护开发区。刚开始的时候只有几百平方米的一个发掘坑,现在扩展到方圆几千平方米的面积了,包括三处已经开始发掘的文物遗址。”
    “都挖出来一些什么珍贵的文物呢?听说很神奇?”定国好奇地继续问道。
    “说真的我也不清楚,挖出来的文物还没有对外公开展览,保护得很严密;我也只见过一个青铜面具,的确是很古怪的样子。”王建英答道。
    几个人说话之间,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吉普车终于在颠簸中驶入了中兴乡政府所在地、位于广汉县城西北约十公里的南新镇。
    “咱们先去专案组会议室,高局长决定在你们勘察现场之前,召集专案组成员和有关事发现场人员,为你们和县公安局的人员专门介绍一下情况。”王建英说着把车停在了一栋青砖灰瓦的建筑前,他下车后领着周文二人径直走进了设在二楼的专案组会议室。
    不大的会议室里已经有好几个人正坐着等候,一个身材瘦高、目光炯炯的中年男子首先站起来伸出右手:“欢迎欢迎,欢迎两位省公安厅来的专家!”
    王建英连忙向双方作了介绍,原来这位男子就是专案组长、县文化局长高兰军。站在高兰军身旁、戴着黑框眼镜、须发斑白、一副学者气派的是考古队长、四川省文物研究所的副所长郭建;站在高兰军左侧的是位脸上抹着淡妆、小巧的鼻粱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的年轻女子,她是广汉县文物局办公室的秘书萧娉;最后伸过手来的是身材魁梧敦实的广汉县公安局刑侦队副队长张强;还有两个民工模样打扮的男子静静地坐在墙角,一个体格精瘦,叫刘胜利;另一个矮壮敦实,叫吴大云。张强介绍说两人是作为发掘现场出事时的证人被临时召来列席会议的。

    本故事中人物情节均为虚构,若有雷同,纯属巧合。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安西宝藏
    作者: 八峰

    第二节

    一番寒暄之后,郭建首先打开一张示意图,向周源和定国介绍了三星堆一期发掘现场的分布。
    按照地图上的标示,整个三星堆文物保护区位于鸭子河南岸【1】,有三个主要的发掘场地:一号遗址位于西北,是民国时期自一九三三年起就开始发掘的最早的场地;二号遗址于一九六四年开始发掘、一九八零年扩大了发掘区域,位于保护区西南;这次出事的是三号遗址,从一九八一年初开始发掘,位于保护区东北,接近鸭子河南岸。
    出事以后,三号遗址的发掘坑已经停工被封,等候中毒事件的调查。郭建介绍完遗址挖掘现场分布之后,周源便请专案组把所谓中毒‘怪事’发生的经过详细地叙述一遍。
    提起当时的经过,两鬓斑白的考古队长仍然心有余悸:“前天吧、也就是三月八号晚上七点十五分左右,我和晚班民工庄大金、刘胜利两人进坑作业,点燃风灯开始挖掘后大约七八分钟,大金和我就感到头晕目眩,浑身发软,在作业坑最里面的大金先倒了下去,我连忙拉了一下身后的刘胜利想告诉他赶紧出坑,结果连话都说不出来也晕倒了,”
    郭建头上浸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看了看墙角坐着的那个瘦瘦的民工,那人连忙抬起头来附和着说到:“是咧,郭队长倒下之后,我正想上前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结果也感到一阵头晕,我连忙抓紧了梯子,抬头向上望着想爬出坑去,可是浑身发软,还看到、看到……”刘胜利的话语结巴起来,脸上的肌肉也开始抽搐,眼睛里也露出可怖的光芒。
    “说嘛,你到底看到什么了?”一直没有出声的高局长催促道。
    “我,我看到了一张可怕的怪脸在上面晃荡,”瘦瘦的民工嘴唇蠕动着。
    “什么怪脸?是人的脸吗?”坐在桌子对面的刑侦队长张强问道。
    “不晓得是啥子东西,黑乎乎、毛茸茸咧,鼻孔翻起、好丑恶的脸…… 那个东西眼睛又红又亮,还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呲牙咧嘴的对我怪笑。”
    “你确定那是张人的脸面吗?”周源看着黑瘦的民工问道。
    “我、我不晓得,反正、反正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么丑恶的面相!”刘胜利举起手用袖子擦了下脸,心有余悸地说道。
    “那后来呢?”周源继续问道。
    “后来、后来我也昏过去了、摔下了梯子,啥子都不晓得了。”瘦瘦的民工叙述完后,会议室里一片沉静。
    “当时,你们有没有闻道什么怪异的气味或看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烟雾?”周源的提问打破了沉静。
    “没有,除了风灯燃烧煤油的气味外没有什么别的异味。”郭建说道,坐在墙角的刘胜利也摇了摇头。
    “嗯,那天晚上开工之前你们都吃过什么喝了什么?会不会是食物中毒引起的呢?”张强问道。
    “也没有啊,晚饭都是正常的,而且队里别的好多人吃了都没事,下坑之前我就是喝了点开水。”郭建回答说,黑瘦的民工也做了同样的表示。
    “嗯,那后来你们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或者、是谁发现你们在坑底下昏迷了的?”周源接着问道。
    “是同一班的民工吴大云来送水的时候发现的,他看到几个人晕倒在坑下,立刻找来了队里其他几个人,下坑来把我们三个给弄出去的。”郭建解释道,手指了一下另一个坐在墙角、身材敦实的民工。
    “你当时看到了什么?”周源看着年轻的民工问道。
    “我把水瓶放下,走到坑边准备下去,就看到郭队长和刘胜利他们倒在坑底的地上,我就赶快叫人来,一起把他们弄上来了。”
    “除了坑底晕倒的几个人之外,你有没有看见任何其他的人或动物之类的东西?听到任何奇怪异常的响声?”周源又问。
    “没得。”吴大云摇摇头答道。
    “你既然和刘胜利他们是一班的工人,为什么没有一起下坑?在发现坑底有人晕倒之前,你在哪里?做了什么?和谁在一起?”周源突然看着吴大云问道。
    “哦,他们跟郭队长下坑的时候,我到后勤赵师傅那里领了个新热水壶,灌了开水才过来的,赵师傅可以证明的。”吴大云连忙解释道。
    “那你们被救出坑道以后、是送到哪个医院去救治的?”定国问道。
    “哦,本来是要被送去县医院的,结果我们出坑以后,很块就都恢复了清醒,除了有些头痛口干,并无其他大碍,所以就没有去县医院;乡卫生院赶来的卢医生给我们三个检查了一下,还测了血压和体温,开了些药,让我们多喝水、好好休息,后来也就没事了。”郭建解释道。
    “好吧,”高局长脸上流露出了几分失望的神情,他挥了下手、让门口的一个民警把两个民工带出了房间,然后看了看众人说道:“看来没有什么新的情况补充,老郭、建英,你们要积极配合县公安局张队长和省厅来的两位专家进行查案工作!尽快查清这件事情的原委,使三号坑停下的发掘工作能够早日恢复。”
    文化局长又转过脸来对周源和定国抱歉地笑道:“对不起啊,能够给你们提供的情况大致也就是这样,还要辛苦两位专家和张队长、郭老师去勘察一下现场,我和建英还要去布置一下其他的工作。”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安西宝藏
    作者: 八峰

    第三节

    离开乡政府大院,张强开着吉普车带着郭建、周源和定国先来到了考古队的驻地、中兴乡的姚家村,一个只有百余庄户的村子。
    三星堆文物保护区的发掘现场就在姚家村东北一片荒芜的田野之中,向北不远处流淌着一条大河,也即由西北向东南方向流淌、穿越成都平原北部的鸭子河。由于是早春时节,鸭子河还处在干涸的枯水季,河床露底,沙石满积,只剩下几条小溪般的水流未断。一路上周源还看到文物发掘现场距离河床最近处不过百米之遥,干涸的河床里有几辆忙着采挖沙石的卡车正在来往穿梭。
    张强把车停在了姚家村口,与郭建和周文二人步行来到了已经被封闭、由两个民警守卫的三号遗址发掘坑现场。这个遗址发掘坑四周已经被搭建起来的帆布帐篷严密地遮挡起来。
    走进帐篷,地面上现出一个四五米见方的深坑,沿着坑壁搭建起了供挖掘人员上下和吊运土石的木梯与支架,几个人顺着木梯下到坑底,打起手电筒仔细进行了观察,原来发掘坑大约有四五米深,从坑底向东北方向掘进延伸了大约三米多,形成了一条坑道式的作业面。
    周源看见土坑与坑道的四壁上都被挖出了一些泥龛似的凹洞,郭建解释说这些凹洞是夜晚挖掘时用来放置照明用的风灯;他还向几个便衣警察详细地指出了当时他自己和两个民工昏迷后倒地的位置。
    “当时作业坑上面帐篷内外都没有值班人员吗?”周源问道。
    “没有,唉,考古队人手本来就少、招募的民工也很有限,所以就没有留专人在坑上面值守。”郭建摇头叹道。
    勘察完三号发掘坑现场后,周源走出帐篷外面、查看起周边的环境来。他向北朝鸭子河边走了三十多米,在蒿草密集、灌木丛生的野地上发现了一些被人为踩塌的痕迹,他蹲下身子仔细查看了一番,然后指着一些被折断的灌木和草地上明显被踩踏过的地方对跟在身后的定国与郭建说道:“这里有一些辨认不清的脚印,都是沿着三号发掘坑到河边这个方向的——郭队长,这会是你们考古队的人或者协助挖掘的民工们留下的吗?”
    “哦,这个啊?不好说,”郭建蹙起了眉头:“我还真没注意到这个。”
    几个人再往前走,差不多距离鸭子河边三十多米的地方看见一道用钉入地下的木桩拉扯起来的铁丝网,一根木桩上还钉了一块木牌,上面用黑漆写着‘三星堆文物保护区、严禁入内!’一行整齐的毛笔字。
    “这是国家正式批准建立三星堆文物保护区之后,中兴乡才派人拉起了这道铁丝网,明确划分了保护区与外面的界线。”郭建解释到。
    周源用手绷扯了一下、发现铁丝网拉得并不紧,特别是中间两道松弛下坠,他小心地用手抓住中间两道铁丝朝上下两边用力张开,中间竟然形成了一个足以让人钻过的大洞。
    “你们看:这两道铁丝网拉开后形成的口子这么大,就是成年人也可以从这里轻松地钻进爬出,比如说有人从河边偷偷进入保护区的发掘工地。”周源拍了拍手对郭建和定国说道。
    “是的,”年逾半百的考古学家脸红了:“这的确是我们的疏忽,没有做好保护区、特别是发掘点的安全保卫工作。不过,这项工作的责任一直也没有得到落实,一开始的时候,中兴乡政府曾经派过民兵来协助保卫发掘地点,后来保护区成立、范围扩大了,乡政府也没有能力继续维持、没有人定时来巡查这条边界。”
    几个人站在划定边界的铁丝网南侧向北望去,铁丝网外面是一片阴森的墓地,数十个坟冢凌乱地散布在没膝高的蒿草丛里,古老残缺的墓碑东倒西歪。
    周源仔细地查看了几个坟冢,对一旁的定国说:“从墓碑上的铭文和封坟石砖的类型来看,大都是些民国时期和解放以后陆续碓埋的坟冢。”
    “嗯,还真是的,”定国也仔细看了看,然后笑着说:“可谁也想不到,这儿的地底下居然还藏着几千年以前的宝贝,哈哈。”
    周源没有吱声,他抬头往前方眺望,看见不远处河畔的土埂上矗立一座小小的土地庙,河边采砂场的工地上还有用木板、芦席和油毛毡搭建起来的工棚。
    “那边好像是个采砂场,是中兴乡的老百姓搞的吗?”周源问道。
    “哦,那个呀、不是的,那是祥龙集团下属祥龙建筑公司的企业,好像是去年底才买下河边那一片采砂场的。”郭建解释道。
    勘查完现场,周源又根据周围的地形绘制了一张草图,几个人返回了姚家村。
    辞别了郭建与张强,王建英又带着周文二人来到南新镇上的乡卫生院,找到了正准备下班回家的卢医生,向他打听起三月八日晚对从三号遗址发掘坑里救出的郭建等三人的处置情况。
    “嗯,我接到电话骑车赶到姚家村时,那三个人都恢复了意识,也没有摔倒时造成的外伤,四肢与身体的活动都没有障碍,只是说还有些乏力与头痛。我听诊了三人的心率、给他们把了脉,还测了他们的血压和体温,都没有发觉异常,就只给他们开了些缓解头痛、帮助睡眠的药物。”卢医生回忆着介绍了当时的情况。
    “您觉得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他们这种突然失去意识、昏厥倒地的情况呢?是中毒吗?”周源问道。
    “可能是。但我问过他们当晚吃过的饭菜和饮水,好像都很正常,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而且据郭队长他们说,在那发掘坑周围和坑底下也从未发现过什么毒蛇毒虫之类的东西。”卢医生疑惑地摇了摇头。
    离开乡卫生院,天色已晚,王建英开车把周源和定国直接送回了成都。
    周源用手绷扯了一下、发现铁丝网拉得并不紧,特别是中间两道松弛下坠,他小心地用手抓住中间两道铁丝朝上下两边用力张开,中间竟然形成了一个足以让人钻过的大洞。
    “你们看:这两道铁丝网拉开后形成的口子这么大,就是成年人也可以从这里轻松地钻进爬出,比如说有人从河边偷偷进入保护区的发掘工地。”周源拍了拍手对郭建和定国说道。
    “是的,”年逾半百的考古学家脸红了:“这的确是我们的疏忽,没有做好保护区、特别是发掘点的安全保卫工作。不过,这项工作的责任一直也没有得到落实,一开始的时候,中兴乡政府曾经派过民兵来协助保卫发掘地点,后来保护区成立、范围扩大了,乡政府也没有能力继续维持、没有人定时来巡查这条边界。”
    几个人站在划定边界的铁丝网南侧向北望去,铁丝网外面是一片阴森的墓地,数十个坟冢凌乱地散布在没膝高的蒿草丛里,古老残缺的墓碑东倒西歪。
    周源仔细地查看了几个坟冢,对一旁的定国说:“从墓碑上的铭文和封坟石砖的类型来看,大都是些民国时期和解放以后陆续碓埋的坟冢。”
    “嗯,还真是的,”定国也仔细看了看,然后笑着说:“可谁也想不到,这儿的地底下居然还藏着几千年以前的宝贝,哈哈。”
    周源没有吱声,他抬头往前方眺望,看见不远处河畔的土埂上矗立一座小小的土地庙,河边采砂场的工地上还有用木板、芦席和油毛毡搭建起来的工棚。
    “那边好像是个采砂场,是中兴乡的老百姓搞的吗?”周源问道。
    “哦,那个呀、不是的,那是祥龙集团下属祥龙建筑公司的企业,好像是去年底才买下河边那一片采砂场的。”郭建解释道。
    勘查完现场,周源又根据周围的地形绘制了一张草图,几个人返回了姚家村。
    辞别了郭建与张强,王建英又带着周文二人来到南新镇上的乡卫生院,找到了正准备下班回家的卢医生,向他打听起三月八日晚对从三号遗址发掘坑里救出的郭建等三人的处置情况。
    “嗯,我接到电话骑车赶到姚家村时,那三个人都恢复了意识,也没有摔倒时造成的外伤,四肢与身体的活动都没有障碍,只是说还有些乏力与头痛。我听诊了三人的心率、给他们把了脉,还测了他们的血压和体温,都没有发觉异常,就只给他们开了些缓解头痛、帮助睡眠的药物。”卢医生回忆着介绍了当时的情况。
    “您觉得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他们这种突然失去意识、昏厥倒地的情况呢?是中毒吗?”周源问道。
    “可能是。但我问过他们当晚吃过的饭菜和饮水,好像都很正常,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而且据郭队长他们说,在那发掘坑周围和坑底下也从未发现过什么毒蛇毒虫之类的东西。”卢医生疑惑地摇了摇头。
    离开乡卫生院,天色已晚,王建英开车把周源和定国直接送回了成都。
    对不起,出了点错误:第三节第二部分重复发了一次。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安西宝藏
    作者: 八峰

    第四节

    第二天、三月十一号。晚上七点多钟,周源和定国各自忙碌了一天、吃完晚饭后回到新篁园宿舍,两人刚刚坐下休息,突然接到了张强和王建英打来的紧急电话,说是姚家村考古队出了命案,请二人尽快赶过来。
    周源连忙给公安厅值班室和刑侦局分管领导打了电话,然后与定国一起匆忙收拾了一下东西、拎上装满查案工具的挎包、跳上他们悉心保养的美吉普‘小悍马’,风驰电掣一般驶向成绵公路、朝广汉方向疾驰而去。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颠簸、晚上九点钟左右,吉普车在黑暗中驶入了姚家村的考古队大本营。
    队长办公室里灯光明亮,围着一张方桌、坐着张强,郭建,王建英,还有秘书萧娉,众人都是满脸的严肃与沉重。
    见周文二人进来,张强连忙起身让座,萧娉倒了两杯热茶端上,然后对众人说道:“高局长正在乡政府和县委王书记通电话汇报有关情况,他请你们先议着,他一会儿完了再过来。”
    “我们先去现场查看一下尸体吧?”周源建议道。
    “不急,事发现场我已经派人看守好了,其他人员也都被召集在伙房里等候讯问,”张强猛吸了一口香烟、对周源说道:“死者是考古队的队员尹小明。这个人的基本情况先让郭老师介绍一下吧。”
    “唉,这小伙子是去年刚从四川大学考古系毕业分配来的,才二十四岁,性格比较内向腼腆,平时话语不多,业务能力很强,工作非常认真,还善于思考,喜欢自己琢磨,整天手里拿着个笔记本写写划划,是块搞考古的好料子,就这样死了,真是太可惜了!”郭建说完低下头,满脸的痛心疾首。
    “谁最先发现尸体的?事情的经过是怎么回事?”周源问道。
    “是萧秘书,她最先发现尹小明死亡的。”张强瞥了一眼女秘书说道。
    “嗯,是这样的,”萧娉拢了拢耳旁的秀发,轻轻地开口说道:“今天上午,快九点钟的时候,尹小明来到工作组办公室找高局长,说是有与三号坑出事有关的情况要向局长汇报,但是不巧,高局长正好要赶去县里开会,就让他晚饭以后再来谈。晚饭后七点十分左右,高局长从南新镇乡政府打来电话,他让我去找尹小明,同时也通知郭老师和张队长,说是尹小明有重要情况要汇报,请他们也一起到乡政府的专案组办公室来听一听,”
    萧娉停顿了一下,平静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我走到尹小明的房门前,敲了几下门扇,半天无人响应,我就推开门进去了,看见尹小明坐在桌子跟前一动也不动,我又叫了一声,见他还是纹丝不动,就走近前去细看,啊,”女秘书说话的声音变得颤抖起来:“我当时就吓得惊呆了,原来他已经死了!我吓得转身拉开门就冲到院子里、大声的喊叫起来了!”
    “哦,你怎么知道他当时已经死了呢?”周源问道。
    “他、他坐在那里一动都不动,一点反应都没得。”萧娉发白的脸上又浮起了红晕。
    “是的,我在办公室里听到了萧娉的喊叫声,就跑到院子里,又跟贾西一起冲到到尹小明的屋子门口,我推开门扇、冲进屋后摸了一下尹小明的脉搏、又试了试他鼻孔里的气息,都没有了。”郭建连忙说道。
    “郭队长进去看了下,又出来叫我赶快打电话报警,我就跑到办公室给公安局打了电话。”女秘书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
    “我接到萧秘书的报警电话就带人赶过来了,就像老郭说的,人已经死亡,脉搏全无、瞳孔已经发散。我立刻就封锁了现场和考古队大院。”张强也补充道。
    “当时院子里还有其他什么人?”定国问道。
    “听到萧娉的叫喊声,好像所有在大院里的人都出来了,包括管后勤的老赵、队员刘忠和厨房里的大婶。”郭建想了想答道。
    “嗯,我们还是尽快去现场看看吧!”周源催促道。
    好像又可以完整地发了。。。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安西宝藏
    作者: 八峰

    第五节

    尹小明的住房是考古队姚家村大本营院子里靠北的一溜平房中紧靠东北角落的一间偏房,门口站着一位民警把守。这间房子是他和另一名队员陈永合住,而陈永两天前去了成都办事,至今未归。
    进门之后,周源先围着尸体转了一圈,电灯光下,被害人像一尊雕塑端坐在靠着北墙的一张条桌跟前。侦探戴上手套走上前仔细查看,果然如郭建描述的,死者是个胖胖的年轻男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身材比较肥胖,厚厚的嘴唇上留着一圈绵绵软软的胡须,满头粗黑的头发显得散乱,他虽然瞳孔发散,但双眼依然睁着,嘴唇微张,嘴角有流出的涎液,脸上的肌肉出现了扭结,显然是中毒后面部神经被麻痹的结果。侦探仔细检查了被害人的周身,并没有发现其他的伤痕。
    死者胸前的桌面上放着一只英雄牌钢笔,笔帽倒插在笔管上,笔尖上的墨水已经干汩,桌子上还摆着一个里面有点残余茶水的茶杯,靠窗的地方还有一个笔筒和几本摞在一起的书籍。桌子右边靠近边沿的桌面和地上洒着一些液体,周源小心地察看闻嗅了一下、感觉像是煤油的气味,又让身后的民警采集了液体的样品。
    随后,周源走近房间东面的墙壁、推了推房间里唯一的一扇窗户,发现是从里面插上的,外面无法打开,窗台上落了薄薄的一层灰尘。他又抬头查看了整个房顶的结构,发现和院子里其他房间一样,也是典型的川西民居结构,房子的山墙之间都是用粗大结实的木梁通过卯榫连接,在屋内抬头便可直接看到房顶檩条与叠盖的瓦片。在房间靠南墙的一侧周源看到有一层敞开的阁楼,一架木梯顺着进门右首沿南墙直接靠在阁楼上。
    “那上面啥也没有,我进来时上去检查过。”一旁的张强说道。
    “哦,我再上去看看”周源说着掏出手电筒顺着木梯爬上了小小的阁楼,果然、阁楼上除了两个装满杂物的纸箱之外确实是空空如也。
    从阁楼上下来,周源又仔细搜查了尹小明的床铺、桌子上和柜子里的物品,包括受害人柜子的抽屉和挂在床边架子上的挎包。
    “奇怪,死者像是坐在桌前写什么东西,却没有发现书写的纸张或者笔记本什么的?”周源自言自语地说道,又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查看了一下、然后把它装进了证物袋里。
    “咦,这是什么?”弯腰检查床铺下面的定国从靠近床头的地下摸出来一个类似装注射液的小玻璃瓶,周源接过来看了看,小瓶子上贴着的医用胶布上写着“3-8”两个数字,他拿起小瓶对着灯光查看了一下,里面装着一些略显暗红色的液体,然后小心翼翼地拔开橡皮瓶塞,低头用鼻子闻嗅了一下。
    “像是煤油的味道。”周源对定国说道、一面盖紧瓶塞、把小瓶子放进一个塑料袋里。
    “怎么样?你觉得被害时间是什么时候?”张强走过来问道。
    “嗯,应该是在晚上六点半到七点半之间,”周源回答道,“可以把尸体抬出去了,送到县局做进一步的法医检验吧。”
    周源说完转身走向门外。两个民警在刑侦队长的指挥下小心翼翼地抬出了尹小明的尸体。
    “这边几个房间都是做什么用的?”周源站在门外,指着与西面几间与尹小明居住的东偏房连着一排靠着北墙的屋子向身旁的郭建问道。
    “哦,紧靠东偏房西边这间上锁的房屋是出差在外的两个考古队队员宿舍;再往西边的那间是队员贾西的房间;最西头的那间大屋是考古队堆放器材的库房。”郭建解释到。
    “嗯,请您把院子里所有房间的门、包括库房,全都打开,我们需要逐一查看。”周源一边说一边让张强安排警员们开始搜查,自己却观察了一下尹小明房间的两侧,然后沿着平房前的遮雨走廊朝院子西北角的库房走去,他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地面和经过的房间。
    走到库房跟前,周源让郭建拿出钥匙打开了库房,他走进去打开了电灯仔细察看起来。库房里堆满了各种挖掘工具与器材,靠西北两面的墙壁还搭起了三层的木架,摆满了各种箱子。周源走到进门右首靠墙摆设的一张条桌前,看见桌子上摆着五六只煤油风灯,桌子底下还有几个铁皮的煤油桶。从库房出来,周源走到院子的大门前查看了一圈,然后问身边的郭建:“这个大门昨晚是什么时候关上的?六点到七点半之间有什么人出入过吗?”
    “昨天晚上没有人下坑作业,所以大门关得很早,大概五点半就关上了,而且是从里面闩上的;你说的那个时间段里应该没有其他人出入过。报警之后、张队长他们赶来时,是我让老赵和贾西他们给打开的门。”郭建答道,站在大门边的一个民警也点点头证实了考古队长的话。
    这时,张强和定国走过来了,两人朝周源摇了摇头,表示对所有房间的搜查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安西宝藏
    作者: 八峰

    第六节

    勘查完现场之后,张强和几个民警押车护送尹小明的尸体前往十公里外的广汉县城,准备由县公安局技术科的法医连夜进行检验鉴定,周源和定国也开着吉普车跟随在后。
    在县公安局技术科的法医检验室里,有着十几年经验的法医王军对尸体进行了解剖检验,他与助手忙乎了近两个小时,最后摘下口罩和手套、叹了口气道:“唉,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张强问道。
    “此人明显是中毒死亡,从瞳孔放大、面部肌肉扭曲、舌腔等处的迹象,以及肢体出现的抽搐,可能是一种神经毒素作用导致,但是他在胃里昨晚吃过的食物和饮水中并没有发现有毒的物质或中毒的反应,身上也没有其他的受伤痕迹,不知道他是如何中的毒?”王军摇头说道。
    周源看着死者满头蓬乱的黑发,突然站了起来,他走向前伸出两手把住死者的头颅:“去找把梳子来!最好是梳齿细密一些的,就像木梳篦子那样的。”
    “梳子?”王军慌乱地从工具包中找出了一把木梳递给周源。
    侦探接过木梳,在灯光下轻轻地从一边开始慢慢地分理着死者的头发,突然他停住了梳理,用一个小镊子从死者头顶接近后脑的头皮上拔出来一根细小的黑刺。
    周源举起右手里的镊子,在电灯光下仔细查看着那根细细的黑刺,又拿到鼻子跟前闻嗅了一下:“这应该就是夺去尹小明性命的毒刺,还有股腥臭的味道——拿去化验一下吧,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毒素。”
    “太好了!”张强受到了鼓舞:“可这根毒刺是怎么刺入尹小明头上的呢?”
    “应该是从他房屋里那个阁楼的上面——我刚才爬上去检查时,发现阁楼铺板上好几个地方的灰尘都有新近被人蹭磨擦掉过的痕迹,我想,应该是那个凶手趁尹小明去伙房吃饭的时候事先进入了他的房间、躲藏在阁楼上,等尹小明进来坐在桌前的时候就下了手,凶器应该是一支能够发射此类毒针的吹筒。”
    回到张强在县局刑侦队的办公室,已是凌晨一点半钟,几个人依然兴奋,毫无睡意,便坐下来商量案情,助手小钟给三人倒上了香气缭绕的热茶。
    周源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说道:“现在有两件事情要做:第一,调查考古队人员以及当地村民中与考古队有密切接触的人员,整理收集相关资料,包括人员档案、相关工作内容、活动与进展;第二,重点调查尹小明近期的情况、特别是昨天晚上被害以前相关活动的细节和与之有过接触的人员。”
    “你觉得,尹小明的死与几天前三号坑晚上发生的中毒怪事有关联吗?”张强吸了一口烟问道。
    “肯定有联系——萧娉不是说过吗:尹小明昨天早上是准备向高局长汇报与三号坑出事有关的事情,结果晚上就被杀害了;谋害他的人可能是想阻止他报告什么非常重要的情况,所以才使出谋杀手段,凶手及其同伙应该是跟三号坑那天晚上出现的怪事有重要关系的人。”
    “唉,可惜我们不晓得尹小明想要汇报的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张强有点儿遗憾地摇头说道。
    “会查清楚的,明天你先去收集考古队的情况、督促有关证物的检验进展,我和定国去姚家村考古队调查尹小明的活动。”周源建议道。
    “好的,我让小钟带一个人配合你们的行动。”张强点点头。
    几个人商量完毕,已经是凌晨近三点钟,周源和定国开车返回了中兴乡,王建英在乡政府的院子里找了一间值班宿舍让二人住下。
    第二天、三月十一日早上七点十分,王建英来到乡政府,和周源、定国一起吃早饭。小小的乡政府机关食堂只有几张木桌和长条板凳,伙房师傅端上来的早饭却是十分丰富:蒸馒头、煎鸡蛋、海椒泡萝卜、阳春面和白米粥。只睡了两三个小时的周源两眼通红,他显然没有食欲,只喝了一碗粥、吃了一个鸡蛋。
    吃完早饭,周源首先给省公安厅打了个电话,向刑侦局的领导汇报了情况,提出正式参与三星堆保护区谋杀案侦查的要求,当即得到局长的批准。打完电话、周源便与定国一起开车来到姚家村考古队大本营,民警小钟已经提前赶到,他正和郭建一起按照要求把考古队在广汉的人员集合在一间屋子里,等候警方的询问。郭建的办公室兼宿舍临时被作为了讯问室。
    周源首先在考古队征用的农家大院里仔细转了一圈,他特别走到尹小明居住的东偏房外面,沿着院墙查看了一番,还找来一架木梯,爬上墙头仔细进行了检查。
    尽力而为吧,谢谢关注!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安西宝藏
    作者: 八峰

    第七节

    接受询问的第一个人是昨晚已经谈过话、最先发现尹小明死亡的萧娉。女秘书显得有些紧张,她局促地在椅子上坐下,左手习惯性地把鼻梁上的眼镜朝上推了一下,看着坐在自己面前一张条桌后的三位警察。
    “萧秘书,你不用紧张,我们这是例行的讯问,”周源语气温和地说道。
    “昨天晚上我都告诉你们了经过啊,还要问什么呢?”萧娉轻声问道。
    “你说昨天上午九点左右、尹小明曾经想找高局长汇报、说是有关三号坑出事的情况——他跟你说了是什么情况吗?”周源直截了当地发问。
    “哦,这个啊,他没有跟我说。”萧娉摇摇头。
    “尹小明来找高局长时,手里拿了什么东西吗?譬如说笔记本?”周源问道。
    “啊,这个、我记不得了,好像没有吧?”女秘书垂下了眼帘。
    “你说高局长当时正要出去开会,让尹小明晚饭后再来找他——那高局长当时见到了尹小明吗?”周源又问。
    “哦,”萧娉咳嗽了一下说道:“高局长当时正准备上车出发,所以才叫他晚饭以后再来汇报。”
    “那高局长去开会之前一直在工作组办公室吗?”
    “高局长是八点二十左右来到考古队的,跟郭老师谈了大概有半个小时的发掘工作。”
    “嗯,还有一件事想跟你核实一下:昨晚你到尹小明房间里,发现他已经死亡时,注意到他桌子上都摆了些什么东西了吗?”周源改变了话题。
    “桌子上摆的东西?”萧娉想了想摇摇头:“没有怎么注意,好像就是有个茶杯和几本书吧?我当时吓坏了,没太注意到桌子上有些什么东西。”
    “嗯、可以理解,”周源点点头温和地说道:“所以你当时拉开门就跑了出来、在院子里叫喊起来,是这样的吧?”
    “是的。”女秘书点了点头。

    第二个进屋接受询问的是考古队队长郭建。
    他首先告诉三位警察:考古队队员张倩因家里有事前天就返回了成都,直到今天还没有回来;另外还有两个队员从上周起就在外地出差;所以昨天早上八点到九点之间在大本营里的队员只有他自己、尹小明、另外一个队员贾西和负责后勤的老赵,院子里还有在厨房收拾早饭后剩余饭菜和锅碗瓢盆的房东大婶。
    “郭老师、请您把自己昨天晚上从六点到后来发现尹小明死亡这段时间里的活动详细跟我们说一下——您别误会,这是查案的惯例、每个人都需要问的。”周源客气地解释道。
    “哦,没关系,我理解。昨天晚上六点那会儿,我在库房跟管后勤的老赵谈工具采购的事情,大概六点十分吧,我回到办公室给省文物局杨局长打了个电话,后来就跟萧娉一起去吃饭,差不多快七点吃完饭、然后回到我的办公室,后来就听见萧娉在院子里叫喊了。”考古队长回忆着说道。
    “您昨天说,听到萧秘书的惊叫后,你马上跑出房间,然后冲进了尹小明的屋子,请把这个过程再详细跟我们说说。”
    “哦,我当时正在房间里看一份材料,忽然听见院子里有人尖叫的声音,开门一看,原来是萧娉,她满脸煞白、神情恐慌,喊叫着说尹小明死了!我当时就跑了过去,推开尹小明的房门、冲进房间,看见他——”
    “等一下,郭老师:你是说,当时尹小明的房门是关着的?是你把门推开的?”周源抬头问道。
    “是的,是我把门扇推开的。”考古队长肯定地说。
    “那当时还有谁跟你一起进入了房间?”
    “嗯,贾西也跟在我后面冲了进去。”
    “哦,昨天早上高局长来到姚家村,跟你谈过话吧?”周源换了个话题。
    “是的,高局长是八点二十几分来的,在我办公室、就是这间房子里跟我谈了一会儿恢复三号坑发掘工作的事情就离开了。”郭建回忆着当时的情形。
    “他离开你房间后就立刻出发去县里开会了吗?”周源又问。
    “没有,我送他出门时看见他去了工作组那间屋子;我后来就去了库房那边跟负责后勤的老赵商量事情,高局长什么时候走的我也不清楚。”
    “那么在这个期间里你见到过尹小明吗?”
    “见到了,他从工作组房间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个笔记本。”
    “那当时是什么时间呢?”
    “差不多九点钟吧,我当时看了一下手表——因为我还要赶时间返回成都研究所里一趟。”
    “你说尹小明手上拿着个笔记本,是什么样的笔记本?”周源追问道。
    “就是他那个棕色的牛皮封面笔记本,十六开大小、总喜欢随身携带的那个本子。”郭建补充道。
    “据萧娉讲,尹小明说是有关于三号坑出现怪事的情况要向高局长汇报——你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重要情况吗?我是说他被害以前、这两天里有跟你谈起过这方面的事吗?”周源抬头看着郭建。
    “唉,三号坑发生怪事后,他是跟我谈过两次,询问我当时在坑下发生的事情,闻到了什么气味和我们几个人的反应;前天晚上他还说想跟我谈谈,但我一直很忙就没有谈成;小明也知道我昨天上午还要赶回成都去研究所和省文物局,可能就想直接向高局长汇报,反正高局长是专案组的领导。”郭建猜测道。
    “谢谢你,郭老师,一会儿还要请你帮我们在尹小明的遗物中找一找那个棕色的笔记本。”周源站起来向考古学教授感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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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八峰

    第八节

    第三个进来接受询问的是名叫贾西的考古队员,他是考古队负责测绘的工程师。
    “听说你昨天晚上是和尹小明一起到食堂吃饭的,跟我们说说当时的情况,包括在吃饭的时候都遇见了谁。”定国问道。
    “晚饭时间是六点开始,大概六点过十分左右吧,我去小明房间叫他一起吃饭,我们俩走进食堂的时候里面只有厨房的房东大婶儿,打了饭菜后、我们两个就坐在靠墙角的那张桌子边上吃饭,后来看到郭老师和萧秘书也进来了,我们快吃完的时候赵师傅才进来。我们两个吃完饭、小明说他要回房间去看书就先走了,我又打了碗汤、坐到郭老师桌子边上跟他们聊了会儿天,然后才回到自己房间的。”
    “你是怎么知道尹小明死在房间里的?”周源问道。
    “我回到自己房间后,就躺在床上看杂志,忽然听见院子里有人在喊什么‘死人啦!’‘快来人呀!’,怪骇人的,我爬起来开门一看,是萧秘书在叫喊,她指着尹小明的房间说出事了,我就跑了过去,跟着郭老师一起冲进了那个房间。”
    “当时尹小明房间的门是开着的还是关着的?”周源追问。
    “是关着的,郭老师冲在我前面,他一把推开了门扇,我们才冲进去的。”贾西不假思索地说道。
    “你去叫尹小明吃饭的时候进了他房间吗?看见他当时在干什么了吗?”周源又问道。
    “当然进去了,嘿嘿,我们俩大学就是同学,挺熟的,进屋都不用敲门的——他当时在写东西,见我叫他一起去吃饭、才放下钢笔、合上了笔记本。”
    “什么样的笔记本?”
    “就是一个棕色的牛皮封面笔记本,差不多十六开大小吧。”
    “嗯,那当时他桌子上还摆了其他什么东西?”周源追问道。
    “他那桌子上总是乱七八糟的,嗯、让我想想,”贾西低头沉吟了一下:“除了钢笔和笔记本,还有几本书和笔筒、茶杯,哦,对了——还有两盏灯罩都被摘下来了的风灯。”
    “你确定当时桌子上有这些东西吗?”定国盯着贾西的眼睛。
    “嗯,我很确定。”贾西点点头。
    “那你和他离开房间去吃饭时,尹小明有没有收捡过桌子上的东西呢?”周源追问道。
    “收捡?没有,他当时就搁下钢笔、合上了笔记本,站起来走到柜子跟前拿起碗筷就跟我离开了了房间。”
    “哦?那我问你:出事之后你跟郭老师冲进尹小明房间的时候,看见他桌子上摆放的东西还跟你先前看到的一样吗?”周源紧盯着贾西的脸追问道。
    “嗯,我想想,”贾西认真地回忆道:“好像不太一样,桌子上的茶杯、钢笔、笔筒和几本书都还在,但是好像没有看到那个棕色的笔记本,还有,那两个风灯也不见了——可能是被他收起来了吧。”
    “还有——尹小明和你一起离开房间去伙房吃饭时,他锁上了房门吗?”周源最后问道。
    “锁门?没有,”贾西笑了起来:“这院子都是我们考古队的自己人,房东大婶儿也挺好的,我们除非是要外出、离开大本营时才锁门,平常在院子里串门、开会、去伙房吃饭啥的都不锁门。”

    最后接受询问的是考古队里负责后勤工作的赵先群,他是个五十岁左右年纪、身材矮壮、古铜色脸盘、上唇留着两撇胡须的秃顶男人。
    “哦,赵师傅,我先跟你核实一下,三月八日那天晚上,民工吴大云说他七点十五分左右找你领了个新热水壶,灌满了开水后才去的三号坑,是这样的吗?”周源开口问道。
    “嗯,是咧,他那天领了个新热水瓶,还有两条劳保毛巾和一双手套,又灌满了开水,然后才离开我那儿的。”赵先群点头肯定道,一口标准的四川话。
    “好,现在请你把昨晚七点多、尹小明出事时在院子里听见看到的情况跟我们详细说一遍。”
    老赵告诉几个询问的警察,昨晚六点他在库房向队长郭建汇报购买工具的情况,郭队长离开后,他自己留在库房里整理盘存的物资和账册,大概六点四十五分左右才去伙房吃晚饭,看见郭队长和萧秘书坐在一起吃饭,而尹小明和贾西则刚刚吃完、两人站起来准备离开伙房。老赵吃完饭后就回到了库房,不久后就听到萧秘书在院子里叫喊的声音,他也和其他人一样跑出了屋子查看。
    “你出来后看到了什么?”周源问道。
    “我看到郭队长和贾西慌慌忙忙咧跑进了尹小明的房间,萧娉站在院子里哭泣,还有伙房做饭的婆娘也站在院子里头。”
    “那你当时没有进尹小明的房间吗?”
    “没有,我不晓得是咋个回事?又看到萧秘书在哭泣,就走到跟前询问了一下、还安慰了她。”
    “赵师傅,您负责库房里器材的保管吧?我看到库房里有一些风灯,尹小明这两天有没有到库房里找您借过风灯?”周源变换了话题。
    “嗯,风灯都是在库房里头,尹小明啊,他头两天好像是来找过咧。”赵先群有些含糊其辞地回答道。
    “头两天?是三号坑出事之前还是之后呢?”周源追问道。
    “嗯——好像是之前吧,我记不太清楚了。”老赵神情有些尴尬地回答道。
    是的,有人在撒谎。。。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安西宝藏
    作者: 八峰

    第九节

    讯问完几个证人,张强赶回县局去督促尹小明尸体和相关证物的检验,定国和小钟则开始整理讯问记录。
    周源又来到了郭建的办公室:“郭队长,我还有一点不理解:很多的野外活动、像地质勘探和考古发掘,都是用的电灯照明;三星堆这么重要的发掘工地为什么还要用风灯来照明呢?”
    “唉,这个问题说起来就复杂了,”郭建叹了一口气:“本来,保护区成立之初,考虑到考古队在二号和三号坑夜间发掘活动的需要,广汉县政府曾答应由县供电局从中兴乡配电所拉一根专线、经过姚家村向发掘地点供电。可是后来又说是由于经费上的原因拖了下来,高局长亲自出面协调了几次也没有效果。后来是我跑了省地质局通过朋友的关系、给考古队弄到了一台可以在野外使用的小功率柴油发电机,就配备在三号坑的发掘现场使用了。可是谁也没料到这台唯一的发电机也在一周前突然坏掉了,管后勤的老赵还找人来修也没修好,说是关键的零件坏了要换。可是工期又催得紧,为了保证发掘进度,只好临时用起了风灯,虽然麻烦些,但也能照亮。”
    “明白了,”周源点点头:“那这些风灯是从哪里搞来的?考古队里是谁负责管理这些风灯呢?”
    “都是负责后勤的老赵,他搞来的这些风灯,包括风灯使用的煤油,二、三号坑风灯的使用配备、保管和添加油料都是他负责。”
    “哦,你再带我去库房看看那些风灯好吧?”周源要求道。
    郭建带着周源又来到库房,他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库房的木门。
    “除了您、队里还有谁有库房的钥匙?”周源看着郭建问道。
    “哦,老赵管后勤,所以他那儿也有一把。”
    库房里光线昏暗,郭建打开了电灯。周源打量起屋子里宽大的空间来。库房东西两面的砖墙用厚实的搭建成山字形的大梁连接,这些山字形的木梁又通过两根南北走向的纵向木梁连接起来,连接的地方通过卯榫结构枕放在一根立柱之上,靠西北一侧屋顶和房梁之间还搭起了一个小小的阁楼,其他地方都是抬头即可看到房顶叠盖的黑瓦。库房里堆积了很多东西,在靠近东墙的一排木桌上,摆放着几盏风灯,木桌下还有几只铁皮的煤油桶。
    “嗯,风灯好像放都在这里了。”郭建指着木桌说道。
    周源拿起一盏风灯查看起来:“诶,这风灯上还有标记?2号、3号——指的分别是二号坑和三号坑吧?”
    “是的,老赵很细心,给每个遗址发掘坑使用的器材上都标上了不同的记号,便于器材的管理和维护。”郭建解释道。
    “好的,郭队长,您先忙去吧,我要在这儿多待一会儿。” 郭建离去后,周源在库房里独自查看起来。
    晚上七点、在乡政府食堂,王建英和周源、定国一起吃晚饭,张强也赶回来了,他带来了尹小明的正式尸检报告和两大卷宗的材料,包括三星堆文物开发保护区的各种批文、考古队人员档案、考古发掘任务与工作内容、相关活动计划与进展报告。
    在尹小明的尸检报告中,对杀死被害人的毒刺上涂抹的剧毒物质进行化验的结果是:毒质是由两种混合在一起的毒液——加布树枝干里分泌出来的剧毒液体(法医在此加注明:这种加布树在中国云南一带也称为‘毒箭木’),以及眼镜王蛇的毒液,毒刺进入人体后通过血液循环使人立刻中毒,一两分钟之内即可夺取人之性命。
    “可是,这两样毒液在广汉这个地方可是很难找到的东西啊?”张强看着分析报告蹙起眉头说道。
    “没错,毒箭木和眼镜王蛇主要分布在东南亚半岛西北部、像缅甸那样的热带丛林,在中国只有云南的滇西等地方有。凶手既然熟悉这种毒液的采制和使用,应该是去过并且在毒液源发地生活过的人。”周源说道。
    这时,王建英让人送来了晚饭:一盆白米饭,青椒炒肉丝,凉拌茄子,红烧豆腐,丝瓜汤。定国顿时眉开眼笑:“嘿嘿,我就喜欢这种家常菜肴!你那个乡政府虽然不大,伙房师傅的手艺却真的不错!”
    几个人捧起碗筷,如风卷残云一般,很快扫光了饭菜,又倒上茶水、点起香烟,开始交换起白天的调查情况。
    “你觉得,毒杀尹小明这件事上、谁的嫌疑最大?”张强吐出一股蓝色的烟雾,看着周源和定国问道。
    “嘿嘿,你这样问,是不是已经把嫌疑目标锁定在了考古队的范围里?”定国看着张强反问道。
    “他死亡的时间是从晚饭后、大概六点五十分、到萧娉发现他死在屋子里、大概是七点十几分左右,这段时间里并没有其他外人进入过考古队的院子,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当时在院子里的某个人毒杀了他。”张强提出了自己的分析。
    “你怎么看?”定国吐出一口烟雾、扭头看着周源问道。
    “根据现在掌握的证据还很难判断,更大的可能是里应外合,也就是说、考古队里面的人与外面的歹徒相互勾结、实施了谋杀。”周源吸了一口烟、看着自己吐出的蓝色烟雾提出了几个疑问。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安西宝藏
    作者: 八峰

    第十节(1)

    “你们想:今年初以来、二号坑的发掘活动也一直在进行,却没有出现过类似的中毒怪事;而三号坑从去年十一月份以来、早期的勘探与发掘活动也进展得十分顺利,没有出现过任何问题,为什么会在近期出现坑下人员中毒的怪事?第二,我们对尹小明房间的彻底搜查以及对其遗物的清理并没有发现他的那本棕色笔记本,这是一个失踪的重要证物、上面很可能记载了事发当天早上他想向高局长汇报的内容,贾西进屋叫尹小明一起去吃饭时还看见他桌子上有这样一个棕色的笔记本,可萧娉后来进屋时却没有看见,这个本子哪里去了?第三、贾西进屋叫尹小明时,还看见桌子上有两盏摘下了灯罩的风灯,而后来萧娉进屋时却说没有看到,我们对房间的搜查也没有发现,那么这两盏风灯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会有人把它们藏起来?第四、萧娉说当她发现尹小明死了的时候、大惊之下拉开门冲出房间在院子里大叫,可是随后进去的郭建却说,当时伊小明的房门是紧闭上的,是他推开了门扇冲进去的,这个从逻辑上讲也有问题——如果萧娉是在惊慌失措的情况下冲出屋子,不可能再回头把门关好;当然,萧娉很可能说了谎——但是,她为什么要撒谎?第五、我仔细检查了尹小明房间靠近屋顶和房梁上的阁楼、只有方圆四五尺,很小,还有两个纸箱,但我在阁楼垫板上发现了一片灰尘被蹭抹擦掉的新鲜痕迹,说明当时那阁楼上可能隐藏着凶手,从那阁楼上向下发射毒针,而且也符合尹小明坐着头顶上方被毒刺射入的姿态。”周源停顿下来,猛吸了一口烟,吐出一缕细长的烟雾。
    “照你这么说、那凶手是潜伏在阁楼之上,从阁楼上面向下用吹筒发出毒刺射入尹小明的头部,然后溜出房间逃脱的!?可是当时院子里唯一通向外面的大门已经关闭、而且是从里面闩上,那么这个凶手是怎么逃脱的呢?”张强问道。
    “我今天上午去考古队大本营的时候检查过紧靠尹小明屋子的东北墙角,在那段院墙的墙头上发现了有人攀爬踩踏过的新鲜痕迹;所以,有一种假设就是:那个凶手杀人后溜出了尹小明的房间,然后从东北角的院墙攀爬出去逃离了现场。”
    “照你这个推论、那就是外面的歹人杀害了尹小明,那该是什么人呢?这个搜索的范围可就大了!”张强皱起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第十节(2)

    “单单从凶手作案的行为踪迹很难看到事情的全貌,我们需要综合思考,譬如作案动机——凶手为什么要杀害尹小明?如果是想灭口,那么尹小明究竟发现了什么让凶手如此害怕进而非要杀他灭口?你们看,”周源拿出了一个小瓶子。
    “这是我们在尹小明床铺下发现的小瓶子,里面装的应该是是煤油,小瓶子上贴着白胶布上写着‘3-8’几个字,我想、可能就是三月八日的意思。而我进屋后也发现了一些被溅洒在桌面和地面上的煤油痕迹,联想到尹小明桌子上失踪的两盏煤油风灯,我感觉答案就在这里面!张强,你明天一早再去县局技术科,敦促他们尽早完成对我们送去的那些样品进行检验,包括这个小瓶子里的煤油。还有一点非常重要:在我们弄清楚事实真相之前,调查进程和结果都必须严格保密!对任何人都不能透露、包括专案组里的其他人。”周源语气坚定、意味深长地说道。
    “嗯,还有,照你先前的分析,那个女秘书萧娉也有些可疑,要不要控制起来再加以讯问?”张强看着周源问道。
    “现在我们掌握的证据还太少,再去问她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而且还可能打草惊蛇,暂时不要动她,再观察一下。”周源摇头说道。
    张强点点头,看了下手表,起身和助手一起开车返回了县局。
    周源转脸又向王建英问道:“那个老赵、考古队负责后勤的赵先群,他是个什么背景?”
    “哦,这个老赵原本在乡农机站做保管员,保护区成立后,考古队进驻姚家村,乱七八糟的事情很多,特别是后勤保障方面的,郭建他们又不熟悉当地的情况,南新镇的镇长就推荐了老赵,说他关系多又特别能干,高局长和郭队长同意后就把他调进了考古队,专门负责后勤供应和物资管理。诶——你为什么问到了他?怎么,这个老赵有什么值得怀疑之处吗?”王建英简短地介绍了情况,又好奇地问道。
    “还不好说,只是一些感觉而已。今天我问他尹小明死前两天里有没有去找过他借用仓库里的风灯,他回答得含糊其辞,说是记不清楚了;可是对民工吴大云三月八日晚上到库房领新热水壶的事他却记得非常清楚,连吴大云那天还领了两条劳保毛巾和一双手套都记得清清楚楚。”周源轻轻说道,然后又看着王建英的眼睛说道:“对了,我还有件事得请你去帮我查一查,不过你得悄悄的去查、绝对不能打草惊蛇。”
    周源放低了声音,两个几乎是耳语起来。
    王建英离开乡政府之后,周源和定国走出房间,外面已是夜深人静,月冷星稀,一阵春寒的凉气袭来,两人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定国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看着周源问道:“关于这个凶手的特征,你已经有了不少的印象吧?”
    “是的,一个身材矮小、体态轻盈、善于攀爬的人,熟悉毒箭木和眼镜王蛇毒液的调制、能使用吹筒发射毒刺杀人!”周源仰头望着深邃的夜空说道。
    “为什么说凶手身材矮小、体态轻盈、还善于攀爬呢?”定国问道。
    “尹小明屋里房梁上的阁楼、宽不到三尺、长不到四尺,空间非常狭小,还放了两个装了杂物的纸箱,根本无法容纳一个正常成人,而凶手能够蛰伏藏身于那上面,足见其身材短小;他发射毒针得手之后,能够迅速顺着屋外东北墙角堆积的杂物翻越高达丈余的院墙逃走,也说明此人是个攀墙越壁的高手。”周源解释道。
    “嗯,符合你描述的这些特征的人,应该是生活云南或东南亚热带丛林中的土著,在广汉这个地方,这样的人物应该极少,所以、这是我们发现凶手的一个优势!”定国笑了起来、带着几分调侃的口吻说道。
    @咸亨大有2020 2021-09-17 10:1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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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安西宝藏
    作者: 八峰

    第十一节(1)

    三月十二号上午,周源和定国又开着吉普车来到姚家村,两个人先到尹小明的房间里再次搜查了一遍,然后又到三号发掘坑,下到坑里勘查了一番,出来之后,两人步行来到鸭子河边,沿着河堤向东南方向散步似的走着。
    他们看见一辆东风卡车正从祥龙公司的采砂场里开出来,卡车发出沉重的喘息声从干凅的河床里缓慢地开上了河堤上的公路,车厢上覆盖着厚厚的帆布,一些泥土从卡车上颠落下来。
    周源走上前去蹲下身子,拣起了几块泥土,用手指捏了捏,对一旁的定国说:“你瞧,真奇怪,这车上掉落下来的不是松散的河沙,而是些粘性很强的泥土;为什么从采砂场开出来的运沙车上会落下这么多不是砂石的粘性泥土呢?”
    “嗯,真的是啊!他们怎么会挖出这样的泥土呢?还有、这运沙子的卡车为什么还要蒙盖上帆布呢?”定国凑上前来、看着周源手中的泥土说道。
    “你注意到了吗?这个采沙场距离三号坑的直线距离不过八九十米,”周源抬起头,似乎在自言自语。
    “怎么?这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吗?”定国看着他不解地问道。
    “嗯,我是有怀疑,一直想悄悄的进去查看一番。” 周源把手中的泥土小心地用一张纸包起来放进了口袋里。
    两个人掉转头、朝回村的方向走去。
    中午,周源和定国开车到了中兴乡派出所,刚吃完饭,王建英赶来了,他悄悄告诉周源:已经完成了周源交代他暗地调查的事情。听到建英调查的结果,周源显然没有感到惊讶和意外。
    “你暗查的结果确定了我的怀疑,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这背后显然有一个更大的阴谋。”周源沉吟起来。
    “我得先走了,下午乡里还有个规划会议,我要主持,高局长也会参加的。” 王建英看了看手表说道。
    “你先去吧,记住:一定要保密!”周源叮嘱道。
    王建英离开后,周源转过脸来对定国说:“午饭之前、我刚刚有个重大的发现:我们在河堤上捡到的那些从运沙车上掉落下来的泥土、竟然和三号发掘坑里挖出来的泥土是一样的!”
    “是吗!?这怎么可能呢?”定国有些吃惊地看着周源。
    “不会有错——我在放大镜下对比了两块泥土的颜色与颗粒大小、还有粘度,它们完全是同一种土质。你想想,那个采砂场里怎么会挖到与三号发掘坑里一摸一样的粘性泥土?”周源停顿了一下,眼睛里射出了逼人的光芒,“看来这个采砂场真的是有问题!是时候对它进行调查了!”
    “嗯,的确是令人不解?但是怎么去查?公开去查吗?理由是什么?”定国皱皱眉头问道。
    “嘿嘿,当然是暗查!今天晚上,就咱们两个、给它来个夜探龙宫!”周源冲着定国神秘地笑了笑。
    第十一节(2)

    晚上八点,天色已完全黑暗下来,定国开着小悍马悄悄来到三星堆文物保护区东面靠近鸭子河边的一个岔路口,停在一棵树干粗壮高大、叶条婆娑的柳树下,他熄灭了车灯。周源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手里拿着一架望远镜观察着不远处河边采砂场里的动静。
    两人决定今天晚上秘密跟踪采沙场运砂石的卡车。
    九点半左右,一个戴着塑料安全帽的瘦高个从围着芦席的工棚里钻了出来,径直走到一辆已经装载完毕的东风卡车旁,他查看了一下卡车关上的后门便爬进了驾驶室,“走了!”瘦高个拍了一下车门,随着一阵发动机的轰鸣,东风卡车缓缓地驶出了采沙场,沿着颠簸不平的河床开上了临河公路。
    定国小心翼翼地驾驶着美吉普跟在了后面,为了不让前面的卡车怀疑,他保持着五六十米的跟踪距离。周源坐在一旁的副驾驶位置上观察着路况,心里计数着时间、默记经过的道路标志与桥梁。
    行驶了大约十分钟,东风卡车向左转弯驶过一座四墩的桥梁来到了鸭子河北面,进入了起伏连绵的丘陵山区,沿着蜿蜒的公路行驶了五六公里、突然向右拐弯驶入了一条用砂石碎块铺垫起来的狭窄土路,定国立刻关掉了吉普车大灯,小心地拉开距离、在黑暗中跟随着卡车也开上了土路。周源则向车外探出了半个身子,右手举起在电筒头上加上了自制的半月形遮光罩的手电照向车前的地面、尽量为开车的定国提供一点不易为前面卡车发现的亮光。
    黑暗中的土路像一条巨蟒在阴森的山林间蜿蜒伸曲,定国手把着方向盘,两眼紧盯着前方卡车的尾灯和时而亮起的刹车灯,行驶了十几分钟后,前面的卡车来到一个高墙环绕的山庄门口停下了,戴安全帽的瘦高个儿探出头来跟门房的守卫说了几句,两扇大铁门便缓缓地打开,让卡车驶入了进去。
    “往后倒,你看见右边这片林子了吧?路基不高,你向右后方倒车,把车倒进这片林子里隐藏起来,你就在车上等我,”周源说着看了看手表:“现在是十点过六分,我进去侦查,如果顺利不超过一个半小时就能出来。”
    周源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枪做最后一次检查。
    “那要是不顺利呢?”定国连忙问道。
    “那我就点燃一根红色信号棒,你再相机行事。”
    定国迅速把吉普车倒进了路旁的树林里,周源跳下车,为了今晚的行动,他特地穿了一套轻便的黑色夜行衣裤,手枪套和挎包在胸前交叉、被腰间扎系的一条黑色板带固定,脚上蹬着一双高腰的警用胶鞋,右边绑腿上还插着一把伞兵刀。
    “走了!”侦探举手向定国挥了一下,瞬间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小心点儿!”定国在后面急忙低声嘱咐了一句。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安西宝藏
    作者: 八峰

    第十二节

    周源越过公路,在黑暗中施展出当年在部队侦察特训班学到的技能,无声无息地快速穿过一片树林,摸到了庄园侧面高大的砖石围墙下面。他蹲下身来,左右观察了一下,把耳朵贴住围墙静静地倾听了几秒,然后戴上牛皮护手,从挎包里拿出一捆翻墙钩索解开,抬头向上目测了一下距离,然后侧身单臂将绳索一头的抓钩抛上了墙头,抓牢后便熟练地展开手脚向上攀爬,爬上墙头后,他先横着身体、像壁虎一样贴在墙头上观察了里面的动静,然后纵身一跳、如雁落平沙、轻轻落下到地面。
    他匍匐着身体、快速穿过一片树林、花园和草地,前面出现了一栋两层的楼房,黑暗中可以看见楼上和楼下房间里的灯光和走动的人影,楼房前面有砖砌的花圃和喷水鱼池,楼房的一端连接着一个巨大的库房般的建筑,那辆从采砂场开来的东风卡车就停在库房前面的空地上。
    周源在黑暗中利用树丛和花坛的掩护悄悄地潜行到了库房旁边,隐身在了一堆木箱之后。
    通过两扇打开的库房大门,周源偷窥着看清了里面——原来是一个巨大的仓库,里面堆着很多的木箱,还有几堆用帆布遮盖的东西。
    惨白的汽灯照耀下,一个穿着圆领汗衫、身材略显肥胖的光头正在指手划脚:“好啦,你们去把那个车子开进来,尸体留在车上,先把箱子和麻袋搬下来!”
    站在光头身边的戴着安全帽的瘦高个儿连忙招招手,东风卡车便开了进去,停稳后几个工人便手忙脚乱地卸下来一堆麻袋和木箱。
    “好了,你们两个把车开到后面去,把尸体处理掉!”光头叼着烟卷挥了挥手,司机便和两个工人开着卸完货的卡车驶出仓库,沿着仓库旁边的水泥路左转绕到了库房后面,周源连忙紧紧跟上,悄悄尾随着慢慢行驶的卡车来到庄园后面靠近山脚的一个山洞,见卡车停在了山洞门口。
    一个工人跳下车来打开了洞口上锁的铁门,又打开了里面的灯光,周源隐藏在路旁的树丛后,借着洞口射出的灯光,看见两个工人从车厢里抬下来一具装进麻袋的尸体,两人抬着麻袋进洞后大约五六分钟才出来,他们锁上铁门,钻进了卡车驾驶室便开车离去。
    周源从一排茂密的树丛后闪身出来,他走近了恐怖的山洞口,看着那扇紧闭的沉重铁门,闻到了一股刺鼻难闻的气味。他掏出笔和一个小本子,草绘了地形,做上山洞的标记后便循着来路悄悄地回到了山坡上的楼房前院。
    利用楼房前花园和树木的交错遮掩,侦探迅速攀上了二楼阳台,他蹲下身子隐匿在连接阳台的房间窗户下、悄悄地向里面偷窥,发现室内是一间陈设豪华、非常宽大的客厅,两个男人正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喝茶聊天,其中一个便是刚才在库房里指挥工人卸货的那个光头,而坐在他对面的人则令周源吃了一惊:竟然是考古队管理后勤的老赵——赵先群。
    “唉,今天晚上又泡汤了,没得结果,”老赵吸了一口茶,神情沮丧地说道。
    “要我说咧——你那个纸条根本就不对头!我们挖了这么久,挖出来啥子了嘛?都是些没得用的刀枪弓箭;金银珠宝咧?在哪里噻!?啊!?”光头说着竟不耐烦地站起来,操着一口四川话冲老赵叫嚷起来。
    “哎,你也不能这么说噻,祖宗传下来的纸条肯定是真的,可能还是我们自己没有搞清楚!”老赵满脸不高兴地看着光头说道。
    “狗屁!就那么几句话,老子们都挖了几个月了也没见到个真金白银!要是真的有,十个藏宝地都挖开了!”光头叫嚷的声调越来越高。
    “哎,吴汉,你咋个还是不相信这个纸条咧!啊?”老赵也激动起来、冲着那个叫吴汉的光头叫嚷起来。
    “不光是我不相信,我大哥也怀疑——三百多年以前的纸条,啷个就传到了你的手上?啊?”光头说着把一个笔记本样的东西重重地摔在老赵沙发旁边的茶几上。
    “说来说去你兄弟两个还是不相信我!”老赵‘呯’地一声放下茶盅,瞪着眼睛也叫嚷了起来。
    眼看着两人就要爆发一场争吵,客厅的玻璃门突然被打开了,走进来两个人,前面是那个仓库里戴安全帽的瘦高个,在明亮的灯光照耀下,周源看到他那瘦长的脸上还有一些麻子;跟在瘦高个后面进来的是个身高三尺左右的侏儒,他头颅硕大、黑发蓬散、肌肤粗糙黝黑、面容丑陋凶恶,扁平的鼻子和外翻的上唇,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深凹的眼窝里射出阴森的光芒,令人想起热带丛林中的眼镜王蛇。
    看到这个侏儒,周源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右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手枪。
    “老板,我们刚才打开了一个铁箱子,里头都是些黑坨坨样的东西,我们洗出来了一坨,好像是银锭子哦——你看一下是不是银的?”瘦高麻子向光头点头哈腰、两手捧着一坨闪闪发亮的金属。
    “啊!是咧,真是咧!真的是银子!”光头一把抓过那块银坨,惊喜地对着灯光仔细查看。
    “我看哈儿,”老赵慌忙从光头手里拿过银坨翻看起来,也连连点头:“真的是银子,你看——这银坨底部还刻有字,好像是篆体。”
    “有字啊!?写的啥子?”光头激动地凑过来,
    “应该是‘大西’两个字!”老赵激动得眼睛里几乎流泪:“终于挖到了哦!你还不相信——我跟你说过的嘛:祖宗传下的纸条绝对不会是假的嘛!”
    光头没有理会老赵,转身问瘦高麻子:“有多少银坨子?”
    “我们打开了一个铁箱子,里头都是咧。”
    “走走走,一起去看哈子!”光头手里拿着银坨、兴高采烈地边说边朝客厅门口走去,瘦高个连忙跟在了后面,老赵也拍了拍那凶恶侏儒的大头:“走嘛,去看一看宝贝!”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安西宝藏
    作者: 八峰

    第十三节

    几个人离开后,客厅一下子安静下来。趁这个宝贵的机会,周源推开窗扇翻身进入了空旷无人的客厅。他快速来到沙发旁边,拿起那个被光头摔在茶几上面的笔记本翻看起来,又用拍立得相机拍照了其中几页的内容,又看了看墙上挂着的几幅镶满了照片的相框。
    这时,客厅的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周源连忙又闪身翻出窗外,循着二楼墙外的铸铁水管哧溜下到地面,他弯腰贴墙,像只壁虎一样挪动着身体,悄悄地来到车库的大门旁,偷窥见库房中央有一堆拆开捣烂的木箱,光头正和瘦高个儿、老赵、大头侏儒和几个工人围在一起。
    光头兴奋地对几个工人说道:“赶快把这些银坨子都洗出来,然后登记数量,一坨都不能少!登记完了再把它们单独堆放到后面的小库房去,”光头转过身来又对瘦高麻子说道:“你赶快回去,抓紧挖!挖到银子了,一定还有金子咧!”
    “好咧,我马上回去组织加班。”瘦高个连忙点头应道。
    “太好了,你赶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大哥——我先回去了。”老赵咧嘴笑着挥手告辞。光头和侏儒也随后离开,偌大的库房里就剩下了三个民工。
    其中一个矮子显然是头儿,他掏出香烟点燃,对另外两人说道:“我去撒泡尿,你两个到厨房那边搞点宵夜的,顺便再拿几瓶白醋和抹布过来!”
    “要得、要得!”两个工人应声而去。
    看着几个工人离去,周源闪身溜进了空旷的库房,他拿出相机对着库房各处迅速拍照,然后疾步走到刚才光头站立之处打开的铁箱旁,从里面拿出一小坨银锭装进了挎包,又从一堆挖出的器械中拿起一把腰刀,然后闪身溜出了车库大门,见左右无人,便弯腰疾行,一会儿便消失在夜色下的花草树木中。
    神秘山庄高大的围墙之外、定国正猫腰隐藏在路边的树林里,他心里憋得难受,想抽支烟又不敢点燃,正着急间,周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我的老天!你总算活着出来了——刚才我看见那辆东风卡车开出来,又等了半天也不见你的踪影,还以为你被人发现给抓了去呢!”定国又惊又喜。
    “嘿嘿,当年特训大队全优毕业的兵,哪有那么容易就让他们给发现抓走的?”周源说着跳上了吉普车:“走吧,我这会儿可是真饿了。”
    两人开着小悍马一路狂奔,子夜时分回到了中兴乡派出所。张强和黄所长正在值班室里等候着二人。
    张强把一份检验报告递给了周源:“你说的没错,技术科在尹小明床下那个标记了3-8的小瓶子里的煤油里检验出了能够使人中毒昏迷的曼陀罗花粉残余,而我们在库房里找到的那些风灯油壶里却没有检验出这种毒质来。”
    “太好了,证实了我先前的怀疑——三月八日晚上郭队长和那两个民工就是被煤油中掺和了这种花粉的风灯燃烧时释放出来的有毒气体所迷倒的。黄所长,能不能麻烦你去弄一点宵夜的东西来?我和定国在外面跑了这么久,实在是有些饿了。”周源用近乎哀求的口气对黄所长说道。
    “好的,你们等一下。”黄所长转身走了出去。
    趁着这个机会、周源把夜探神秘山庄的经过向张强和定国细细描述了一遍,又向两人展示了吴汉和赵先群说到的那张纸条的照片,定国和张强凑到灯光下、见照片中的纸条上写着三十二个字:
    鸭子河边、土地庙后、疑冢残碑、霸下之上、阴阳分界、上有参天瑞木、下有安西宝藏。
    “什么意思啊?”张强看了半天抬头问道。
    “好像是暗指某个藏宝地点的索引?”定国猜测道。
    “是的,我想也是这个意思,明天我要回成都一趟,仔细研究一下这张纸条的内容,还有这两样东西,”周源说着把他从山庄库房里偷出来的银坨子与腰刀都放在了桌子上。
    “啊,真是银的!底部还刻有篆字——‘大西’?”定国惊叹起来。
    “是啊,这腰刀靠近护缘的刀身上也刻有同样的字!可这‘大西’是什么意思啊?”张强拿起腰刀看了看也好奇地问道。
    “还不太清楚——我只知道明末清初、张献忠在四川称帝的时候,国号大西,手下数十万部众号称大西军;没关系,明天我回成都去请教专家。”周源啜了一口热茶说道。
    “天呐!这会不会也是三星堆里的文物?这帮家伙难道是在盗挖国家保护的文物?”定国判断道。
    “完全有这个可能,这些东西肯定是属于文物,但是不是三星堆文物保护区里的东西暂时还不能确定。”
    “要不要问问郭老师?他可是这方面的专家啊。”张强建议道。
    “暂时保密,等我明天从成都回来再说,现在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打草惊蛇。”周源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对了,那客厅里墙上还挂着一张照片,是德阳地委书记梁通云参观祥龙集团总部时与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吴东等人的合影,里面还有广汉县委的王书记、钟县长和县文化局的高局长等人。看来,这个祥龙集团很不一般。张强,明天你和定国负责收集这个祥龙公司的材料,一定要保密!另外再去那个神秘山庄侦查一下附近的地形,派人实施二十四小时的秘密监控。”
    说完、周源又拿出一张名单交给张强:“还有,你马上派人把这上面人员的档案资料收集整理出来,特别是这个赵先群,还有吴东与吴汉两兄弟,记住,一定要秘密进行,千万不要打草惊蛇!我也会去省厅进行相关调查的。”
    三个人正说着,黄所长端来了两大碗加了葱花与蔬菜的阳春面和一包水煮花生。
    “太好了!谢谢你啊、老黄!”周源连忙端过一碗,他顾不得烫嘴、挑起一筷子面条就往嘴里送。
    “你们吃面吧,我就喜欢这个水煮花生!要是有点儿白酒就更好了!”张强说着打开了那包水煮花生。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安西宝藏
    作者: 八峰

    第十四节(1)

    翌日,三月十三日。一清早,周源便独自开着小悍马返回了成都。他先到省公安厅和省工商管理局调查了祥龙公司的历史发展和吴东吴汉两兄弟的背景情况;接着又去了省文物局拜访了有关的专家。中午,他又到四川省文史馆、省图书馆调阅了一些解放前的历史旧档,查看了自清朝以来的广汉县志,还走访了省政协参事室,找到了一九四九年以前曾任广汉地区民国政府负责人的老先生,专门询问了民国时期广汉县的相关情况。
    直到日落西山、晚霞飞红的时候,周源才开车回到了中兴乡的镇派出所。
    定国与张强、黄所长,还有专门赶来的王建英正聚在一起吃晚饭,桌子上摆着回锅肉、辣椒炒肥肠、麻婆豆腐、炒菡菜和番茄鸡蛋汤。
    “哈哈,我来得正是时候!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周源看着桌子上的美味佳肴连忙拉开一张椅子坐下,黄所长给他拿来了一副碗筷。
    “你先尝尝这个回锅肉——这可是正宗的连山回锅肉、我专门到镇上餐馆里端来的!”建英用筷子指点着桌子中央那一大碗油汪汪的回锅肉对周源说道。
    “你放心吧,闻着这个味儿我就相信它是正宗的,哈哈!”周源已经夹起了一块肉片送入口中。
    几个人吃完饭,周源让黄所长拿来了一张地图,先和张强、定国交流了白天各自调查的情况,然后商量起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我下午回来之前已经向省厅刑侦局领导做了简要汇报、并提出了本案收网的计划,得到了得到了分管副厅长和局长的批准。为了不惊动对手,行动暂时不会通知德阳地区公安局和广汉县公安局。当前我们要做的,除了继续迷惑对手以外,就是要打草惊蛇、引蛇出洞,让幕后的凶手与阴谋策划者都暴露出来,然后再把他们一网打尽。”周源说着掏出了一个本子,开始向张强和定国仔细交代起来。
    第十四节(2)

    第二天、三月十四日下午,周源来到南新镇乡政府里的专案组办公室,找到了刚从县里赶来、正埋头阅读一份文件的专案组组长、文化局长高兰军。
    “高局长,”周源敲了下门:“我有重要的案情需要向你汇报。”
    “哦?周科长呀,来,请坐、请坐!”高局长站起来热情地招呼到,又让秘书萧娉给周源沏泡了一杯茉莉花茶。
    “高局长,我这两天到采沙场附近转了转,觉得那个地方很可疑,您看,”周源从衣袋里拿出一个纸包摊开在桌面上。
    “这些泥土是从祥龙建筑公司在鸭子河边的采沙场开出的运沙卡车上落下的,我捡回来分析了一下,和我们三号坑里挖出的粘性泥土是完全一样的土质;为什么他们的卡车上会有这么多这样的泥土?采砂场里又怎么会挖出这样的泥土呢?这个采沙场距离三号坑的直线距离不过百米,我怀疑他们不是在挖沙、而是在盗挖什么其他的东西——甚至有可能是三星堆里受国家保护的文物!”周源抬起头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哦,竟然有这样的事情?会不会是他们挖沙子时连带出来的泥土呢?”高局长看着纸包里的泥土皱起了眉头,又有些不以为然地反问道。
    “不可能,这样的泥土在三号坑是从三米以下的深层挖出来的,土质和颜色都与鸭子河河床表层的沙土完全不同,我把从两处采集的沙土样本做过对比,结果也肯定了显著的差异。那么,那个采砂场到底是在挖什么呢?”
    周源停了一下继续说道:“我采集河床沙土样本时,曾秘密潜伏在采砂场工地附近观察过,发现夜里他们的工人从河南岸用芦席围起来的工地里抬运出来一些箱子和麻袋,装上运沙车运走了;所以昨天晚上我就开车跟踪了一辆运沙车去到了鸭子河北岸,卡车最后到达的地方并不是什么建设工地的卸沙场,而是广汉北面山区里的一个高墙大院,我向当地老乡打听了一下,他们说是叫什么 ‘吴氏山庄’。”
    “什么?吴氏山庄?你进去查看了吗?”高局长抬起头盯住周源、语气有些急切地问道。
    “没有,”周源摇摇头,“没有请示专案组领导,我也不敢贸然行事。”。
    “嗯,这件事听起来的确十分蹊跷,那你想下一步应该怎么办?”高局长沉吟着问道。
    “我就是为此而来,高局长,我怀疑这个祥龙建筑公司是利用鸭子河南岸的采砂场,以采砂为名、盗挖三星堆的地下文物,然后装进木箱和麻袋,偷运到山里的吴氏山庄。所以我要求扩大本案调查范围,对象包括这个采沙场和吴氏山庄,对这两个地方进行搜查,而且越快越好。”周源语气恳切而坚定地说道。
    “嗯,这件事你跟张强和定国他们商量过吗?他们对你秘密调查的结果和意见怎么看?”高局长抬头问道。
    “还没有,他俩都不在。而且,这是我昨天去河边采砂场偷偷查看后、晚上又跟踪了运沙卡车之后才产生的一些想法,想先跟您汇报一下、听听您的意见,还没来得及跟定国和张强他们商讨。”周源解释道。
    “嗯,”高局长站起来沉吟了半天,在房间里度了一圈步子,然后转过脸来对周源说道:“周科长,你可能不太清楚这个吴氏山庄,它是广汉县著名民营企业家吴东先生的一处住宅,吴先生经营的是整个德阳地区最大的企业集团公司,也是广汉县和德阳地区最大、纳税最多的民营企业,对本地区经济发展的贡献很大,是本县、德阳地区乃至四川省的一面标杆。你说的这个采沙场也是他旗下的一个工程建筑公司开办的,所以,”
    文化局长语气一转,脸上浮现出为难的神色:“我们在调查办案的同时,也必须考虑到企业的正当合法权益和调查这件事可能对该企业和本地区经济发展所造成的重大影响,这样吧,明天我一早就去县里,跟县委和县政府的主要领导请示商量一下,然后你们再酌情采取行动。”
    “好的,”周源也站起身来:“我今晚就在姚家村考古队留宿,再去库房里把那几盏用过的风灯检查一下,把相关的材料也整理一下,等候您明天回来以后再计划具体的行动。”
    “嗯,对了,张强和定国呢?他们怎么不在?去哪儿啦?为什么没有和你一起前来 ?”高局长问道。
    “哦,张强的胃炎又犯了,折腾得很厉害,昨天中午就让他回家休息了;定国是省政法学会那边有急事,昨晚也搭车返回省城去了,可能要后天才能回来。”周源解释道。
    “哦,那我让萧娉和郭建他们给你安排一下住处吧,晚上可要休息好哦!”高局长关切地说道。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安西宝藏
    作者: 八峰

    第十五节

    当天夜里,月黑风高、万籁俱寂,姚家村里一片黑暗。
    考古队租用的农家院子里,只有西北角上的库房里还亮着一盏台灯,一个身材瘦削的男子端坐在靠窗的一张长条桌前,面前摊开着一个笔记本和两本书,旁边还放着一只茶杯和热水瓶。
    子夜时分,房梁上响起了轻微的淅淅索索的声音,一个矮小的黑影沿着纵向的房梁慢慢地匍匐爬行,朝临窗的书桌靠近,借着库房里昏暗的灯光,黑影从腰间掏出一根竹管似的吹筒,对准了下面伏在桌前低头看书的男人。
    蓦然间、从房梁另一侧的山形支架后又闪出来一条黑影,他猛扑过来,手中挥动的棍棒准确地击中了矮小黑影的头部,随着一声惨叫,房梁上落下两个人来,一个是被棍棒击中了大头的凶恶侏儒,而把他紧紧压在地上的是另外一个结实魁梧的男人,他单腿跪膝压在小个子的后背上,一手反扭起侏儒的胳膊,又将一块毛巾塞进他的嘴里,然后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竹管吹筒,递给从门后闪出来的另一个人低声说道:“好厉害!这个吹筒就是他的杀人凶器!咱们赶紧行动,小心一点!”
    两个人一起上前按住了侏儒,将一支注射器的针头扎入了侏儒左侧的脖颈。十分钟后,院子里响起了一阵惊慌的叫喊声。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冲出房门、披着上衣的郭建大声问道。
    一个便衣民警神情慌张地跑过来说:“不好了,是周科长在库房里出事了!我得用您办公室的电话马上向局里报警!”
    闻声跑出房间的贾西、老赵和另外几个队员也都大吃一惊,纷纷跑到库房门口查看,灯光下、他们看到地上躺着一个穿着黑衣、身材矮小犹如孩童的侏儒、他脑袋耷拉在地上、流出一片鲜血;而旁边靠桌的一张椅子上、周源耷拉着头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身旁的小钟和另一个民警正在解开他的衣扣。
    “都不要进来!这里现在是犯罪现场!”小钟大声叫道。十多分钟后,村口传来了警车尖厉的鸣笛声。
    没办法,只能拆开发。。。
    第十五节(2)

    凌晨一点多,当晚住宿在南新镇专案组宿舍的萧娉接到了郭建从姚家村打来的紧急电话,说是省公安厅来的周科长出事了,已经被侦办组民警送往广汉县第一人民医院进行抢救。
    萧娉闻讯后连忙打电话向高兰军局长报告了情况,然后赶到广汉县人民医院,正好看到几个民警把受了重伤的周源从救护车里抬出,送往医院的急救中心抢救。大约一个小时过后、传来了噩耗——因救治不及,身中剧毒的周源不幸去世。
    高兰军得讯后立刻赶到了医院,见走廊上站着县公安局副局长和张强等几位警察,个个都是满脸的悲伤与沉重,护士们正在把躺在急救室救治台上的周源转移到一张移动病床车上。高兰军见状激动地想要冲进病房里去。
    “对不起,我们刚刚给死者做完了最后处理,马上要把遗体转移到太平间去安置。”一个戴口罩的医生拦住了高兰军。
    “不,你们让我进去!这是上级派来帮助我们办案的公安战士,他现在英勇牺牲了!我一定要再看他一眼!”高兰军坚持道、眼睛里噙着泪水。
    “好吧,你随我来。”医生沉吟了一下,领着高兰军走进了急救室的里间,遗体躺在一张移动病床上,用一张白色的床单覆盖着。
    医生掀开了白色的床单,露出了周源的头部和胸部,只见他两眼紧闭、脸色蜡黄,嘴角还带着一些干汩的唾沫。高兰军咬紧嘴唇,眼睛里闪动着泪花,他深深地弯腰鞠躬,向不幸因公殉职的警察致意。

    第二天、三月十五日的早上,高兰军来到南新镇乡政府里的专案组办公室,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除了张强和侦办组的两个民警,还有凌晨从成都赶来的定国、以及郭建、王建英和萧娉等人都参加了会议。
    会上高局长首先表情沉痛地对周源的牺牲表示了哀悼,然后询问了昨夜周源在库房被害的经过及死因,张强拿出一本记录,把经过询问几个当事民警后得到的事件发生过程向与会的人叙述了一遍。
    “至于死因,省公安厅派来的法医已于今天凌晨检验周科长的遗体,确定是头部被射入毒刺后中毒而死——中毒情况和尹小明的被害非常相似。”张强补充说道。
    “那个杀害周科长的凶手呢?我听说被抓住了?”高局长急切地问道。
    “是的,凶手是已经被擒,只可惜的是,” 张强叹了口气:“侦办组的人昨夜在擒拿凶犯时下手过重,棍棒击碎了凶手左后小脑骨殖,送到医院后抢救不及死亡——这是县公安局法医室验尸后作出的检验报告。” 张强拿出一份尸检报告递到了高局长面前。
    “唉,就这样死啦?太便宜这家伙了!”高兰军看着尸检报告感叹地说道,然后抬起头来又问:“那尹小明也是被这个家伙杀害的吧?”
    “从作案手法上看,使用同一种凶器:吹筒发射毒刺杀人,凶手应该是同一个人——就是这个家伙!”张强说道。
    “那这个凶手有没有同伙呢?”高局长又问道。
    “应该是有的,否则他对周科长的行动、具体位置和时间不可能把握得这么准确。可惜的是,这个凶手一死,让我们刚刚获得的侦查线索一下子又中断了。”张强明显有些无奈地说道。
    “不要泄气嘛,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积极配合上级公安部门派来的同志继续追查,一定要给牺牲的烈士一个交代!” 高兰军用鼓励的语气对张强说道,然后看着与会的其余人:“同志们,三星堆的发掘工作已经被耽误了很久,现在,虽然凶手的同伙还没有落网,但凶手已经伏法,我们的发掘工作可以恢复了。”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安西宝藏
    作者: 八峰

    第十六节

    三月十六日中午、广汉县城里最繁华的大街中山路上,皇宫大酒楼二楼一个金碧辉煌的包间里,广汉县文化局长高兰军正和祥龙集团董事长吴东坐在一张八仙桌旁聊天,桌子上摆满了精致的美味佳肴和一瓶开启了瓶盖的茅台。
    “来来来、吴总,先喝一个: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挖到了五箱子银锭嘛!”高兰军举起酒盅劝道。
    “哎呀!投资太巨大了,得不偿失哦!我的高大局长!”吴东摇晃着肥胖的脑袋、勉强举起了酒盅、满脸不高兴地说道:“从三月份挖到现在、光这么多人工和机器我就投进去了几十万!还死了几个人!得到了啥子嘛?几箱子银锭而已!”
    “嗯,这件事是折腾得够呛!经济上的确不划算。不过、吴总,你也不能光算经济账哦,这件事差一点点就让公安局查出来了!你想想——要是真的让周源那帮警察查了出来,你我二人还能坐在这里喝酒!?不说我要丢乌纱帽,你这个集团公司的老总也要成为阶下囚哦!” 高兰军把酒盅端到嘴边、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那倒是,辛亏你老兄灵活处置、通知及时,我们才先除掉了那个尹小明,又干掉了周源,不然的话、老子这回还真的是要阴沟里头翻船哦!”吴东转忧为喜、满是横肉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他也把酒盅举到嘴边一口喝干。
    两个人正在相互斟酒,一个身穿白褂、戴着厨师的白色高帽、略有驼背、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宽边眼镜、留着络腮胡须的男服务员突然端上来了一只盖着盖子的银色拖盘,他把盘子放在桌子上,微笑着向二人点了下头,然后伸出右手掀开了罩在托盘上的亮闪闪的盖子,正在谈笑饮酒的高吴二人顿时惊呆了:他们看见那托盘之中,竟然是一坨银锭——与藏在吴氏山庄仓库里那些盗取的银锭一模一样。
    “你是哪一个?你这是什么意思?”吴东眼露凶光、大声嚎叫起来。
    “哦,吴董事长、高局长,这盘子里不正是两位从三星堆保护区里地下挖出来的东西吗?”上菜的服务员操着一口四川话笑着反问道。
    “你说啥子!?你、你到底是哪个?”吴东肥胖的身躯在椅子上抖动了一下。
    高兰军也满脸铁青,他两眼冒火、又充满疑惑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要干什么!?”
    “坐下坐下,两位不要着急嘛,我咧、就是给两位准备今天这道大宴的‘厨师’,”头戴白色尖帽的服务员朝鼻梁上扶了下眼镜、他笑着招了招手,立刻有四个民警走进了房间,两人一组分别在高兰军和吴东的座椅背后站定。
    “你们要干什么!?”高兰军色厉内荏地喊道。
    “高局长,莫叫喊了,我就是想给你们两位讲个故事,”男服务员干脆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这时门口又依次出现了张强,定国,郭建和另外一个身材魁梧的民警,个个都神情严肃,没有搭理高吴二人的惊讶。
    “大家都坐下吧——这是一张八仙桌,每个人都有一个座位的,”留胡须的服务员招呼着进来的几个人坐下,说话的腔调也变成了普通话,他拿起茶壶给张强、定国等人面前的茶盅倒满,然后摘下了头上的白帽,取下了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又慢慢撕掉了精心粘贴在脸颊、嘴唇和下巴上的胡须。
    “啊!?是你!!!”高兰军和吴东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吴东恶狠狠地朝卸去了化妆的周源喊道。
    “哈哈,哈哈哈哈,”周源开心地大笑起来:“我若不‘死’,高局长又怎么会跟你这个黑老大如此开心地在这里公开见面、喝酒聊天呢!?”周源拿起一张纸巾,一遍擦着脸上的化妆一边讥讽地笑道。
    “可是那天在医院里、我是亲眼看到你死后被送往太平间去了的啊!”高兰军还是不肯相信。
    “哦,那只是个小手段,当时带你进来看我的那个医生是省公安厅的蒋医生,他只是给我注射了一针安妥品,让我昏睡了大约两个小时,好在你赶来看我的时候演一出戏。”周源笑着对高兰军解释道。
    “周科长,你这个玩笑可就开得太大了!我不明白:你这样做到底是想干什么!?” 高兰军脸色阴沉、故作镇静地问道。
    “刚才已经说过了:就是想给两位讲一个故事——一个你们都想知道结果、也和我们侦破的案件密切相关的故事!”周源笑吟吟地点燃一支烟。
    “老子不想听你讲啥子故事!”吴东试图站起来,被身旁的张强和背后的一个民警猛地按在了椅子上。
    “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张强狠狠地拍了一下刘东的肩膀。

    “这个案子要从一个故事说起,而这个故事则是从三百多年前开始的,”周源并未理会吴东的叫喊,他端起茶盅喝了一口,慢慢说道:“明末清初、清军兵分两路从陕鄂杀入四川,大西皇帝张献忠战死川东,大西军【2】溃败如山,残余部将只好分兵南下。张献忠的爱将、安西王李定国令手下将大量劫掠来的金银珍宝秘密埋藏,还分批杀害了参与埋藏的民工与士兵,故而数百年来其藏宝之地竟无人知晓。后来、李定国率领部众入滇,与南明残兵联合共抗清军,周旋数十年后终于失败,然而他的部下中却有一人返回了四川的遂宁老家,此人曾为李定国心腹家将,知道当年藏宝之地的秘密,他临终前将那秘密写在一张纸上,夹在家谱中传给了唯一的儿子。后代人虽然将那家谱世代扩展相传,却无人注意到那家谱中的秘密,直到现代、不久之前的文化大革命,这家人后裔中的一个人、也就是你们都熟悉的赵先群,才发现了家谱夹层中的这个秘密。他大喜过望,却也清楚单凭己力根本无法找出宝藏,于是便将这个秘密告诉了他的朋友吴汉,也就是吴董事长你的弟弟,于是,一个牵动广汉县黑白两道的巨大阴谋就逐渐形成了。”
    周源停下来吸了一口烟,嘴里吐出一缕蓝色的烟雾。
    “那张纸条上到底写着什么?”郭建已经被周源的故事深深吸引,他禁不住好奇地问道。
    “那纸条上写着三十二个字:鸭子河边、土地庙后、疑冢残碑、霸下之上、阴阳分界、上有参天瑞木、下有安西宝藏。”周源拿出一张纸条递给了考古队长。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安西宝藏
    作者: 八峰

    第十七节

    侦探点燃一支香烟,继续说道:“整个阴谋就是围绕着这个所谓的安西宝藏展开。一年前、也就是三星堆文物保护区建立之前,吴汉和赵先群就组织人沿着鸭子河暗地里进行了探宝勘查,在鸭子河沿姚家村北突出部转弯这一带的南岸,发现了那座土地庙,又在土地庙后发现了一片坟地,于是便判定安西宝藏就深埋在这一带的地下。正当你们准备展开盗挖时,国家颁布了建立三星堆文物保护区的规定,而且正式为保护区划定了界限,恰好把姚家村以北你们想盗挖安西宝藏的这一块地方也划进了保护区的范围。无奈之下你们只好以祥龙建筑公司的名义申请在鸭子河畔紧靠着姚家村北三星堆保护区边界的这一地带开设了采沙场,名为采砂,实为盗挖宝藏。你们暗地里挖掘了长达八十多米的地下通道,通过数月的挖掘、在三星堆三号遗址发掘坑附近的地下发现了大量当年被大西军埋藏的刀剑长矛,这使你们相信继续挖掘便可挖出安西宝藏。你们把挖出的兵器和粘土装进木箱和麻袋、通过地道运到河边采沙场,再装上卡车夜晚里运送到吴氏山庄。
    正当你们这个计划运转起来的时候,三星堆第三号文物发掘点的方位经过反复勘查最终被确定了,就在距离你们确定的安西宝藏盗挖地点十余米的地方。负责三星堆文物保护区工作的文化局长高兰军和你们安排打入考古队的赵先群掌握了这些情报,又了解到考古队上个月根据在三号坑初步挖掘发现的文物土层、决定进一步的挖掘方向是正北,一旦照此方向挖掘,按照考古队制定的进度,两周左右就会与你们盗挖宝藏的坑道打通,届时你们的阴谋就会败露,一切都会完蛋!因此你们决定在盗出全部宝藏之前,一定要阻止考古队在三号点的挖掘。于是便想出了利用风灯来散发有毒迷香的办法;赵先群故意弄坏了发电机,使三号坑挖掘无法使用电灯,然后他向郭建提出使用风灯照明,而他这个精通迷香又掌管着考古队器材灯具的人便在风灯的油盒里加入了事先炮制好的曼陀罗花粉,使风灯在燃烧时发出无色无味的毒气,致人晕眩昏迷。这就是为什么三月八号那天晚上郭建等三人在三号坑里出现了晕眩昏迷,而他们看到的那张可怕的怪脸其实就是当时趴在坑口向下张望的一个缅甸侏儒的脑袋,这个侏儒杀手的出现是阴谋计划的一部分:万一风灯里的迷香不起作用,便由侏儒用吹管向坑下的人射出毒刺,让他们中毒昏倒。”
    周源停顿了一下,端起茶盅喝了一口继续说道:“迷香怪事发生后,专案组遂以调查之名名正言顺地停止了三号坑的发掘,然而考古队的尹小明却发现了风灯里的蹊跷,酷爱化学的他分析了风灯里的油质及其燃烧后的残留物,对比了加入迷香粉剂和没加入毒剂的灯油,发现果然是有人做了手脚,他想向专案组的领导高局长报告,却不料正入毒手,高局长当时便稳住了尹小明,骗他说马上要去县里开会,让尹小明当天晚饭后再来找他详谈,还要尹小明暂时不要把事情透露给其他任何人;另一方面高局长却指示萧娉向吴氏山庄打电话通报,要他们派来杀手侏儒,于是当晚尹小明在其房中便遭到了毒手,凶手和‘杀死’我的凶手是同一人:就是吴汉当年从缅甸丛林里带回来的那个土人侏儒——他趁尹小明去食堂吃饭时在赵先群的安排下潜入了尹小明房中,匍匐藏于房梁之上的阁楼里,当尹小明吃完饭回到房间坐在桌前时,便使用吹筒向其头部发射毒刺,毒杀了尹小明。”
    “你说的这些,除了一番推理之外,有什么实在的证据?”高兰军反问道,他竭力使自己镇定,声调却变得有些颤抖。
    “高局长,你以为,你们这些事都做得天衣无缝吗?殊不知留下了许多的破绽!尹小明被谋害前桌子上有两盏摘下灯罩的风灯、他被杀后却不见了,萧娉推说不知道,可我们却在尹小明床铺下面发现了一个小瓶、里面装满了尹小明取出的灯油样品,他还在上面做了记号:数字3-8指的就是三月八日,也就是他从三月八日晚三号坑使用的风灯油壶中取出的样品,我们从这个灯油样品中化验检测出了炮制的曼陀罗花粉。杀死尹小明的毒刺也被我们找到,化验出上面涂了毒箭木和眼镜王蛇毒液双重混合的毒剂,而那个杀手侏儒被我们擒获之后已经交代了罪行,我们也验证了他的凶器;萧娉和赵先群也已经被我们拘押,两人也都已经坦白。就在刚才、我们的另一个行动组已经进入了吴氏山庄,抓捕了吴汉,在车库中找到了被你们盗挖的大西银锭和兵器;而在山庄后面的地牢里,发现了在采砂场被你们害死的两个民工的尸体。”
    “那个缅甸侏儒,不是被你们打死了吗?”高兰军嘴唇哆嗦、喃喃自语般问道。
    “刚才就跟你说过了:那只是演给你们看的一出戏,那个侏儒头上是挨了一棒,但根本没有死,定国和张队长把他擒住后给他打了一针镇静剂,他身边地上的血迹也是假的。”
    “可是、你们是咋个知道那张纸条的秘密咧?又咋个晓得我们是在找安西宝藏的呢?”吴东沮丧地问道。
    “我从采砂场卡车上掉下的泥土发现问题后,便与定国跟踪了卡车、夜探了吴氏山庄,我潜伏在二楼窗外的阳台上,偷听到赵先群和吴汉二人的对话,得知了纸条的秘密,也掌握了你们兄弟勾结贪官狼狈为奸、盗挖安西宝藏的事实。根据三号遗址发掘坑的方位地点,我推断出你们的阴谋就是伙同贪官一起,利用高兰军手中的权力阻挠三星堆三号坑的发掘,以便你们以祥龙公司采砂场的名义盗挖安西王留下的宝藏;为此、你们不惜杀害了考古队员尹小明,还害死了被诱骗来帮助你们盗挖宝藏的两个民工。为了引蛇出洞,我和张强、定国、还有建英一起设下了连环之计,第二天下午我到专案组办公室找到高局长,故意打草惊蛇,透露出我对采砂场和吴氏山庄的暗查,提出怀疑祥龙公司利用鸭子河南岸采砂场盗挖三星堆地下文物,然后偷运到吴氏山庄;借此要求调查采沙场和吴氏山庄,这一招引蛇出洞果然奏效,高局长立刻让萧娉通知了赵先群,要他马上与吴汉联系,派遣侏儒杀手再次潜入姚家村大本营库房。当晚赵先群侦查后得知我在库房里,便引着那个凶恶的大头侏儒从库房后墙的通风口攀上房梁,当那个怪物亮出吹筒准备对我下手时,早已潜伏在梁上的张强扑上去一棍将其打落下来,当然、并没有把他打死,只是将其打昏、然后与定国一起按住侏儒给他注射了一针镇静剂使其昏迷过去,之后再由民警小钟故意大呼小叫起来,引得郭队长他们前来,故意让赵先群看到了地上‘死去’的缅甸侏儒、以及事先安排好的送我去医院抢救的一幕。”
    周源放下茶盅,看着面如死灰的刘东和高兰军继续说道: “听说我‘死’了,高局长还不放心,专门跑到医院、执意要见到我的‘尸体’,蒋医生安排让你看了之后,你才对我的‘死’信以为真,又得知侏儒也已被‘击毙’、定国被抽回省里忙学会事务、张强也不知详情,便放松了警惕,不仅恢复了采砂场的盗挖活动,还安排了今天中午在这酒楼里与吴董事长会见的酒宴,自己承认了你们所犯下的罪行。”
    周源说完从房间茶几上的花瓶里取出来一个烟盒大小的小型磁带录音机,“你们二人刚才的对话、全都记录在这上面了。”
    “唉呀!都是那张纸条害死人!哪里有啥子宝藏哦,纯粹都是扯淡!硬是害得老子阴沟里头翻了船!”吴东拍着大腿悔恨地说道。
    “难道说、那张纸条上所说都是假的?”高兰军脸色苍白、他蠕动着嘴唇、似乎在自言自语,眼睛里流露出迷惘和沮丧。
    “不,那张纸条并没有说错,”周源停顿了一下、看着高兰军和吴东说道:“但是你们忘记了一点:那纸条上记载的是三百多年前的事情,而这几百年来确实发生了一些变化,”
    吴东和高兰军都睁大了眼睛:“变化?你是说那些宝藏已经被别人盗走了么?”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安西宝藏
    作者: 八峰

    第十八节(1)

    “那倒不一定是,”周源笑了笑:“我那天回成都时去省文史馆和图书馆查了清朝和民国以来广汉的史料与地方志,还在政协参事室找到了当年国民政府时期曾任广汉县署官员的老先生,发现了这样一个变化:鸭子河南岸的这条临河公路是解放后一九五八年才开始、由乡县两级政府修建的一条公路,而且只通到中兴乡;而鸭子河北岸的那条公路则是民国二十一年、也就是一九三一年,军阀刘文辉主政四川时期为了改善川北与川东的交通而修建的。当时政府为了修路而在鸭子河北面征地,在当地乡绅的建议下把原来位于鸭子河北岸的土地庙迁到了鸭子河南岸、正对着姚家村的这个地方。而沿河南岸的这片土地自晚清和民国以来就是一片坟地,所以从表面上看的确是应验了‘鸭子河边、土地庙后,疑冢残碑’这几句,但却不是三百多年前安西王藏宝的那个地方!”
    “哦,我明白了——搞了半天、我们连地方都弄错了!赵先群和吴汉这两个笨蛋!”高兰军咬牙切齿,他恨恨地瞥了吴东一眼。
    “那你去鸭子河北岸查访过吗?找到了那批宝藏吗?”吴东却看着周源急切地问道,眼睛里射出贪婪的光芒。
    “是的,我去鸭子河北面勘查过了,在公路北面、依傍山脚的密林中,确实有一片古老的墓地,坟冢散乱、墓碑残缺,但可以确定大多是明朝万历与崇祯年间所立的碑刻,与纸条书写的年代吻合,而且在靠山坡一面的石壁上,有一块巨大的岩石被凿成了龟驮碑刻,上面刻的乃是阴阳卜卦之辞,正好应验了纸条所写‘霸下之上、阴阳分界’这两句;沿着那碑刻爬上坡去,便可看见前方有数株高大的松柏秀林而出;我想——在那些参天的古树、也就是纸条上所说的‘瑞木’之下,一定埋藏有当年安西王李定国留下的宝藏。”
    两天之后,轰动广汉县城的大案结案,涉案的一干人犯、包括被撤去公职的高兰军、吴东吴汉两兄弟、赵先群和萧娉,连同相关的物证全部由四川省公安厅与广汉县公安局联合侦办组移交给了德阳地区检察院和中级人民法院。
    这天中午,广汉县城里一家主打当地风味的小餐馆里,张强和王建英做东、为准备返回成都的周源和定国饯行,应邀作陪的还有中兴乡派出所的黄所长与张强的助手小钟。桌子上摆满了碗盘菜碟和啤酒瓶子。
    席间,王建英首先告诉周源和定国:中兴乡政府在县公安局的督查和省县文物局专家的指导下,已经组织人员对鸭子河北面公路北侧密林中那几株参天的松柏巨树下进行了探测与发掘,果然发现了二十余口铁皮箱子,上面都有‘安西王府’的铅封印绶和生满绿绣的铜锁,打开之后,里面装的全都是当年安西王李定国麾下军众从民间搜刮来的金银珠宝。
    “你知道吗——这个消息传到监狱里,高兰军、还有吴东吴汉他们都后悔得不行,不过最难受的还是那个赵先群,他竟然光着头就往狱室的墙上撞——想自杀!说是对不起祖宗,没有守住祖宗留下的宝藏。”王建英笑着说道。
    “哈哈,他连自己祖宗留下的宝藏埋在哪儿都没有搞清楚,怎么能守得住的呢!”定国抚掌笑了起来。
    张强向周源敬了一杯酒后放下杯子问道:“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高兰军的?又是因为什么开始怀疑他的?”
    “就是从尹小明去找他汇报中毒事件的那天早上:他让萧娉跟尹小明说要赶去县里开会,可是我当天让建英秘密地追查了一下,那天上午广汉县政府、文化局根本没有召集什么重要会议,县委倒是开了一个常委会,但是高兰军并没有受邀参加。你想:高兰军身为追查中毒事件的专案组长,尹小明找他汇报有关中毒事件情况这么重要的事他都不管、还撒谎说要出去开会!为什么?而萧娉从一开始就在撒谎替他遮掩,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而且随后在当天晚上就发生了尹小明被谋杀的事件,把这些观察到的现象前后联系起来,就让我对高兰军和萧娉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众人正在酒酣耳热之时,郭建走进了餐馆,他朝这一桌人走了过来、热情地跟大家打起了招呼。
    “郭老师,发掘工作刚刚恢复,您那边事情那么忙碌,还跑到这来干嘛?”周源连忙站起来与考古队长握手,王建英也连忙拖过一把椅子、又让堂倌拿来一副酒杯和碗筷。
    “诶,要来的,一定要来的!你们破了如此一个大案,抓住了凶手和隐藏的坏蛋,让我们队的尹小明魂灵得以安息,队里的工作恢复正常,我是一定要来感谢的!我不能喝酒,但今天要破个例,”郭建接过王建英递上的酒杯高高举起:“我代表整个考古队敬你们:周科长、文科长、张队长、以及侦办组的所有公安同志,敬你们一杯!衷心的感谢你们!”郭建说罢、仰头举杯一干而尽,他放下酒杯,抹了一下嘴,看着周源和定国憨厚地笑道:“还有一件事:王乡长告诉我,你们两个还没有参观过我们三星堆已经发掘出来的文物吧?本来现在还不是对外公开展出这些文物的时候,但我今天再破个例:专门带你们两位参观一下!如何?”
    “啊!真的吗?那真是太感谢您了!三星堆的文物我们久闻大名,可是至今未能一睹真容,今天能由郭老师这个考古专家带领参观,我和定国这次来广汉可就真的不虚此行了!”周源和定国都开心地笑了,眼睛也亮了起来。

    —— 安西宝藏全文完 ——


    注释

    [1] 鸭子河,又名湔江,发源于龙门山脉,是由西北向东南方向穿越成都平原北部的一条河流,经过四川省广汉城区并最终在广汉市三水镇汇入沱江,属于长江水系。
    [2] 大西军,1644年张献忠率军数十万攻破成都,并很快控制了四川大部分州县。8月16日登基成为大西皇帝,改元大顺。以成都为‘西京’;所属军队称为大西军。
    谢谢各位的持续关注!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诸篇故事发表以来,一直有朋友询问:为什么从来没有交代过小说中主角‘周源’的来历?原因很简单:周源的来历是在第一篇故事“九十五兵站”里介绍的,而这篇故事从一开始发表就不顺,后来就没发了。。。 接下来我准备再试试,希望能够发出这篇故事与诸位分享,祝我好运吧:-)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九十五兵站
    作者: 八峰

    九十五兵站

    第一节

    中国东北、长白山的深处,高大的红松、云杉、白桦、冷杉和青杨等常青乔木构成了一望无际的巨大森林。在这茂密绵实的森林里,有一座修建于重峦叠谷之中、不同寻常的铁路车站。一条军用铁路像一条蜿蜒的巨蛇从这里由南向北穿过山谷,而车站则恰好坐落在山谷的腹地。
    说它不同寻常,因为这里是一个兵站——车站里的所有人,无论是站长、警卫、机修工、装卸工、值班调度员还是火车司机,都是现役军人;是隶属于东北某重型炮兵基地的一个物资转运站,代号为95兵站。
    整个基地的主要供给、包括被服弹药与兵器辎重,都是经由该兵站转运。由于它的重要性,兵站被赋予了营级单位编制,包括一个加强的警卫排(四个班),负责转运仓库和运输站台的保卫;另外配属了一个工兵分队,负责装卸和仓储作业;还有综合勤务班,卫生室,炊事班,一个综合调度室和一个机务检修班。整个兵站的编制人员共有百余。
    一九七五年八月仲夏的一天,夕阳落山,天边拖起一道血红的晚霞,长白山广袤的森林里悄然升起了丝丝凉意。到了静谧的夜晚,山风吹过时,带起一阵阵松涛的簌簌低吼。凌晨两点刚过,基地政治部保卫处值班室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几分钟后,保卫处负责内保的第一科科长孙忠阳被值班室的电话叫醒。
    话筒里传来值班员急促不安的声音:“孙科长,七分钟前,接到95兵站报告:值班的警卫排长马卫民自杀身亡。”
    “什么?自杀!确认死亡了吗?嗯,好吧,你立刻通知兵站那边保护好现场,不得擅动现场的任何东西!我们一小时后赶到。”
    放下电话,孙忠阳从床上跃起,迅速穿戴齐整,抓起床头柜上的五四式配用手枪,一边系着军服上衣的纽扣,一边又拨通了桌上的电话:“文定国吗?你立刻起床、准备出现场,我马上就开车到你宿舍楼下。”
    接着孙忠阳又让总机替他接通了基地司令部直属工兵营的电话。
    五六分钟后,睡眼稀松的保一科见习干事文定国跳上了停在楼下的一辆嘎斯69吉普车,他睡眼朦胧、捂着嘴巴半打哈欠地问到:“咋了?出了啥案子这么急啊?”
    “95兵站出事了。”孙忠阳阴沉着脸答道,一面挂挡启动。
    “哦,出了什么事?”定国有点儿震惊。
    “等把周源接上了再跟你们俩细说。”孙忠阳发动了吉普车,一溜烟地驶出基地司令部的营区大门。他双手紧握方向盘、脚下猛踩油门,吉普车在阴森森的山林公路上风驰电掣、雪亮的前大灯照射着在森林里蜿蜒向前、伸入黑暗之中的公路,两旁飞逝闪过的巨树、灌木与山石像是一排排迎面扑来的狰狞怪兽。
    约莫十分钟后,吉普车驶入了一条山坳,黑暗中出现了砖石围墙、铁丝网和岗楼,这里是基地后勤部和直属工兵营的驻地。

    原来,孙忠阳预感到此案复杂,因此在去95兵站之前,先急速开车来到基地司令部的直属工兵营,调用他的另一位得力助手、现任工兵营军械分队第五班班长、湖北籍的战士周源。除了姓名,周源还有一个表字,叫做‘双林’,是他那个从旧社会过来、教了一辈子书的老父亲按照家族传统给他取的;所以在亲朋好友之中,也有人叫他周双林,孙忠阳也喜欢这样叫他。一九七一年入伍以来、周源先给基地五号首长(参谋长)当过警卫员,后来下到工兵营学习枪械修理。一九七三年进入基地特训大队第二期,经历了八个月的严酷训练。毕业后在特训队薛长礼大队长的推荐下,又进入沈阳军区两栖侦察训练营接受了为期三个月的训练。返回部队后周源先后参加了基地保卫处的几次外勤追捕与内勤侦破任务;其冷静的头脑、细致的观察、缜密的分析、准确的判断、以及出色的擒拿格斗本领,深得基地政治部副主任兼保卫处处长张环和内保科科长孙忠阳的赏识。将近一年的侦查与特战训练使这个看似瘦弱的南方士兵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本领。他在摸爬滚打、单兵作战和侦察特技方面无所不精,尤其是射击,善操各种枪械,特训队的三个步枪射击练习单元考核,包括卧跪立三种姿势有依托一百米固定靶标;卧跪立无依托一百米固定靶标和卧跪立无依托一百米移动靶标,以及手枪跪立两种姿势的30米速射科目,全部获得优秀。刺杀与擒拿格斗也出人意料地名列前茅,唯独投弹和器械中的单杠这两项差强人意,仅仅以良好过关。周源身材瘦削,略有些驼背,两道浓眉之下,闪烁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目光。平日里他话语不多,喜好读书、尤其是历史一类和侦探破案的小说,中国古代断案高手,如狄仁杰、包文正、施世纶,以及柯南道尔笔下的福尔摩斯,都是他崇拜的人物;他也喜欢绘画、尤其是国画,经常独坐窗前,手执铅笔素描人物与各种风景器物。此人的另一个特点,就是好吃,喜欢美食,而且食不厌精;每到一地,只要有时间,他总要四处寻访、打听当地的各种美食、然后细细地品赏一番;而在这一点上,他与孙忠阳的另一位助手文定国恰恰是‘臭味相投’。
    工兵营的营房门口,周源已经背着挎包伫立在夜色中等候。原来他已经被接到紧急电话的哨兵叫醒、做好了出发准备。他上了吉普车后,孙忠阳一面开车一面把得到的情况向两位助手做了尽可能详细的通报。
    经过了五十分钟左右的疾驶,吉普车终于到达了深山密林中的95兵站。吉普车停在兵站的站长室门前。灯光下、兵站站长李嘉杨、教导员蒋志贵和负责兵站警卫的警卫排副排长李又山迎上前来。一番握手与寒暄之后,几个人便在李站长的带领下走向出事现场。路上、李嘉杨边走边简单介绍了事发经过以及对现场的看护,特别提到兵站已经分别控制了事发时的值班哨兵和当值的调度与机修人员,暂时封锁了马为民排长自杀的消息。
    “谁最先发现马排长自杀的?你们又是怎么得知他自杀了的?”周源问道。
    “是当时正在车站岗位值班的两个哨兵,他们发现后马上打电话通知了我;然后又去叫醒了李排长;我知道后马上叫醒了蒋教导员,一起到现场查看后立刻派勤务班的人把现场警戒起来,也把有关的人员找到集中看守,然后才向基地保卫部报了警。”李嘉杨站长回答道。

    注:此故事中人物情节均为虚构,若有雷同,纯属巧合。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九十五兵站
    作者: 八峰

    第二节(1)

    一行人来到铁路东侧的兵站主要运输站台,站台中部有一栋二层小楼,楼下是车站调度值班室和检修工的房间,楼上则有一个警卫值班室。几个人上得楼来,门口有一个持枪的士兵正看守着现场。
    “这里就是夜间的警卫值班室——马排长自杀的现场。”李站长说着将三人让进了房间。
    不大的值班室里开着灯,进门左首靠窗摆了一张宽大的写字桌,遭枪击死亡的马排长就坐在桌前的靠背椅上,他的尸体前倾,前胸抵在桌沿上,遭受了枪击的头颅耷拉在桌面上,头上和流淌下来的血液和脑浆已经凝固,死者左手臂向下垂落,距离他指尖几寸的地板上有一支手枪,像是从死者手中滑落到地板上面的。
    定国立刻拿出相机,开始对尸体和室内的各处进行勘察取证前的拍照。
    周源戴上手套,又从挎包里掏出了一只军用指南针盒,转动铰链,便从反面拉出一面八倍的放大镜。他像一只闻到特殊气味的猎狗,精神抖擞,眼睛里射出精光,躬起他瘦削的身体,仔细勘查起来。他时而蹲下,时而半跪,时而站立,锐利的眼光不放过房间里任何一个角落。
    “找到弹壳了!”周源轻轻地叫了一声,他从靠近房间后墙的地板上弯腰捡起一个闪闪发亮的黄铜弹壳。
    “嗯,是五四式手枪的弹壳,”孙忠阳接过来在灯光下仔细看了看,又捂了捂鼻子:“什么味道呀?真难闻!” 他挥手在鼻子前面煽了煽、自言自语道。
    房间内的气味的确很复杂,弥漫着交织在一起的蚊香气味和浓烈的血腥味。
    “马排长喜欢点蚊香吗?”周源蹲下身来,一边仔细查看起地板上倒落的一盘蚊香一边问道。
    “是的,老马他是南方人,怕蚊子,只要夜里值班,总喜欢点一盘蚊香,这是他的个习惯,其实长白山的这个季节并没有什么蚊虫叮咬。”站在门口的李又山副排长解释道。
    “哦,那为什么有两盘蚊香呢?”周源看到地上歪倒的蚊香架旁边还有另一盘燃烧了将近一半的蚊香,在蚊香落灰的地板附近他还发现了几小片零星散落的黄色纸屑,他捡起来闻了闻又在灯光下仔细查看,然后小心地将捡起的纸屑残片放入一个小证物袋中,接着又站起来检查靠前窗摆放的桌子。
    桌面左侧靠窗台处放置了一部值班电话,电话机上方的墙上贴着兵站首长和各相关单位的电话号码表,左侧的桌面上有一处磕下的香烟灰和轻微的烧灼痕迹,桌子右侧靠窗台摆了一盘小小的松石盆景,旁边放了一只空碗和一双筷子。桌子右侧靠前有个陶瓷的烟灰缸,周源仔细检查了里面的几个烟头,把它们一一放进了证物袋里,还拿起一根燃烧了半截的火柴棍儿仔细端详,然后向一旁的李又山问道:“马排长平常抽烟用火柴吗?”
    “很少见他用火柴,他喜欢打火机,点蚊香都是用打火机。”李又山解释道,他也觉得有些诧异。
    “现在开始检查尸体,定国,你过来帮我一下,”周源小心翼翼地抬起马排长倒伏在桌上的血肉模糊的头颅,站在椅子后面的定国也同时向后轻轻扳起死者前倾的身体,周源发现其胸前压住桌沿之处有一快小小的纸片,显然是从一张完整信纸上被撕扯下来的一角,周源将那纸片收入塑料袋里,然后与定国一起慢慢将马排长的尸体向后扳到几乎坐直的位置,开始仔细地检查死者头颅上遭受枪击的创口。
    “嗯,子弹是从左侧太阳穴这边射入,前额右侧这边穿出的。”帮助周源扶着马排长尸体的定国看了看说道,周源则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他蹲下查看了死者下垂的左手,又轻轻拿起坠落在地板上的那支手枪查看起来。
    “这应该是马排长的配枪,这边墙上挂着的手枪护套是空的,”定国指着进门右首墙上的一排挂钩说道,那上面挂着一个军用挎包和一条空着的手枪套。
    “嗯,这支枪的确击发过一次。”周源拉开枪管查看了一下,闻了闻枪口,又退出弹匣看了看。两人接着检查了桌面和地板上的血迹并提取了样本。周源走到桌子右边靠墙摆着的铁皮立柜前仔细检查起来。
    “找到弹头了,嵌在这里,真是有点奇怪!”周源说着从包里拿出一把小巧的尖嘴钳子,从文件柜左边靠近桌面和墙壁的铁皮上取出来一粒已经变形的子弹头。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显得忧心忡忡的孙忠阳凑过来问道。
    “来吧,孙科长,你和定国再把马排长的尸体像先前那样扶起来摆正一次,咱们来核对一下弹道,”周源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拿出一根细绳,一端固定在铁皮柜上的弹着点,另一端让扶着死者头颅的定国拉着对准其头部右侧子弹穿出的地方。
    “本来应该是子弹射入点、穿出点、和铁皮柜边靠墙这儿的弹着点三点连成一条直线,可你们看,弹道对不上啊,”周源让李又山走过来站在自己的位置、用手继续将细绳一端按在铁皮柜上弹着点处,自己则走到尸体左侧,他比划着对扶着尸体的孙忠阳与定国二人说道:“马排长的左臂已经僵硬了抬不起来,不过他的身高臂长和我差不多,如果他是像现在这样、坐直了面对前方用左手拿枪对准自己左侧的太阳穴开枪,弹头穿出后是无论如何也射不到铁皮柜的那个地方,除非,”周源让孙忠阳和定国把死者身体向前倾斜了一些,又扳着死者的头颅慢慢向左侧旋转了一个角度。
    “嗯、这样就差不多了,”周源让二人停下来,“你们看,死者被击中时的身体位置大概就是这样的,身体向前倾斜,前胸几乎抵靠桌沿,而且头颅向左侧扭转了大概二十度!这样的姿势才能吻合实际的弹道。可如果他是这个样子自杀的话,那他的左手就要斜着向自己左侧身后举起这么高对着自己头部开枪,非常的别扭!他为什么要采用如此别扭的姿势开枪自杀?而且、如果他真的是这个样子开枪自杀的话,那么枪响之后,死者倒下的头颅也不可能是像我们进来时看到的那样是脸部右侧向外,而应该是左侧的脸部向外——由于子弹冲击波在瞬间对他头部造成的影响。”
    “嗯,分析得有道理,”孙忠阳眉头紧蹙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周源:“你怀疑,他不是自杀?”
    “是的。”周源语气肯定地答道。
    “他杀?你是说,他是被人从左侧用枪击中头颅而死的吗?”定国有些惊愕地看着周源。
    “马排长当时坐在桌前,身体前倾、可能正在写或者看什么东西,应该是有人站在他的左侧拿枪对准了他,当他有所察觉向左扭头时,那人便开枪打死了他,然后伪造了自杀现场。”周源冷静地分析道,似乎是在想象当时的情景。
    “这,怎么可能呢?”孙忠阳也吃惊地看着周源,定国则干脆摇起头来。
    “如果是他杀,两个哨兵听见枪响马上就会跑过来,凶手哪里还有时间伪造和逃离现场呢?”孙忠阳问道。
    “我现在只是根据实际观察做出一种推测,仅凭现有的证据还不足够对他杀的结论做出确定。”周源说完后,低下头开始搜查死者军服的口袋,他从右边的口袋里找到了一包‘迎春牌’香烟和一个打火机。“马排长的烟是‘迎春’牌的,烟缸里的几个烟蒂中却有一个是带过滤嘴的‘大前门’,有意思!还有,既然他从来都是用打火机的,那么烟缸里的这根燃烧过的火柴棍是从哪里来的呢?”周源喃喃自语道。
    检查完尸体,周源又转身打量起屋子里靠东北的墙角,那里立着一个脸盆架,上面放了一只军用的搪瓷脸盆,里面盛有半盆清水,旁边有一个打开的肥皂盒,靠墙角的地上有两个热水瓶。看见周源站在那里有些发呆的样子,定国走过来看了看那个脸盆架问道:“怎么啦?又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嗯,你不觉得这里少了什么东西吗?”周源看着脸盆架和脸盆里面的水似乎在自言自语。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95兵站
    作者: 八峰

    第三节

    “报告孙科长,”随着一个清脆的声音,一个跑上楼来气喘吁吁的战士出现在门口,向孙忠阳举手行礼:“李站长让我通知您,基地保卫处刚打来电话,在站长室,要您马上去接。”
    “好的,我去一下就回来。”孙忠阳对周源和定国说道,转身跟着那个战士下楼去了。
    周源则开始检查房间东面墙上的后窗,他发现窗扇是从里面插栓上的,于是打开了窗扇,把头伸出窗外,看见距窗沿左侧一尺左右处贴着墙直竖着一根镀锌水管,向下通到一楼的地面。他低头仔细检查,又发现后窗台上有一小小的紫色纸片、上面有几道细细的泛出白色的划痕,他用指甲在纸片上刮了两道迹印,又拿起来放到鼻子跟前闻了闻,“火柴盒的擦火面纸?”周源喃喃自语、若有所思。
    “李排长,麻烦你去找个梯子,拿到后窗下面来。”周源对站在门口的李又山说道,然后匆匆下楼绕到楼房背后正对着楼上值班室后窗的地方。
    果然,在正对后窗台的地面上周源发现了十几根散落的火柴、一个火柴盒的内盒、以及一个被压扁的火柴外盒,他拿出先前在楼上房间后窗台上找到的那张小小的紫色纸片对比,正好与火柴外盒擦火面纸残缺的地方吻合。
    “原来如此!”周源脸上露出了微笑,这时李排长搬来了一副木梯,周源攀上梯子、举着手电筒,仔细检查起后窗台外面右侧的水管及其周围的墙壁。
    “定国,快把相机给我,这里有个新鲜的鞋印!”周源对站在梯子旁正仰头看着他的定国叫道。
    原来,在正对后窗下面约四尺的墙壁上、一面嵌入木制边框的标语牌的右上角边沿,周源发现在没有干透的棕色油漆上有一个清晰的左脚鞋前掌印和被蹬擦过的痕迹,边框下沿还有一颗没有被完全钉入的钉头,钉头上残留下几根细细的黄线。顺着往下,在标语牌右侧的边框上,周源还发现了被人手指抓擦过的痕迹,他逐一拍下照片,还把鼻子凑近仔细地闻了一下。
    “什么味道呀!这么难闻!”站在梯子旁边的定国蹙眉叫道。
    “是桐油,这边框上新刷过油漆,而油漆里面混合了桐油。”周源拍完照、取了油漆样品之后从梯子上下来,他又亮起手电继续检查后窗下的地面和周围的环境。在站台路灯的光照下,他看见站台小楼后面的东边不远处,是一排营房和仓库。
    “那边是什么单位的营房?”周源向身旁的李又山问道。
    “哦,那是我们警卫排三班和四班的宿舍。”李又山扭头看了一下回答道。
    “怎么样?勘察结果如何?”接完电话的孙中阳走过来问道,一面掏出烟盒。
    “现场的初步勘察差不多了,”周源接过孙忠阳递过来的烟卷,点燃后猛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一缕细长的蓝色烟雾:“接下来,咱们得好好询问几个当时在值班站岗的人员了。”
    “嗯,双林,还是以你为主来进行讯问,定国负责记录与辅问,李排长已经把有关人员都找来了。”孙忠阳指了指站在一旁的李又山。
    警卫排副排长连忙说道:“按照孙科长的要求,我已经把今晚当值的几个哨兵、机修工和调度员都悄悄找来了,包括发现现场的哨兵、警卫排三班长牛郝军和战士张春金,以及他们前一班的哨兵罗玉堂和王大林,还有今夜值班的车站调度单中田和机修工李旺生,他们都在机修工房里等候,有专人守卫,而且告诉他们不许交谈,讯问地点就安排在隔壁的调度值班室。”
    “太好了,谢谢李排长,不过,还得先请你给我们介绍一下车站夜间的警卫布置情况。”孙忠阳满意地拍着李又山厚实的肩膀。
    “这个没问题。”李排长憨厚地笑了笑,随后扼要地介绍了车站的夜间警卫布置:主要是沿着车站主站台南北方向设置的两个哨位,每班两个哨兵,整点换岗,上岗后十分钟开始沿各自的固定路线巡逻,一般情况下十二分钟可完成巡逻。兵站夜间值班员通常由一名排长或副排长以上军官担任、兵站内排以上军官轮值,警卫值班室设在东站台小楼的二楼,位于南北两哨位之间,但距离北哨位要更近一些,不到四十米。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95兵站
    作者: 八峰

    第四节

    站台小楼一楼的调度值班室被临时安排作为了讯问室,首先进来的是事发时正在上岗的哨兵牛郝军和张春金。张春金身材高大,是典型的河北大汉,而来自河南的牛郝军中等身材,脸堂黑红,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
    “坐下吧,”周源注视了两人一下,拿出香烟问道:“抽烟吗?”
    “我不抽烟,班长抽。”张春金咧嘴笑了一下,指了指身旁的牛郝军。
    “谢谢,”牛郝军站起来、伸出双手恭敬地接过周源递过来的香烟,又摸了摸裤子口袋,神情有些尴尬地说道:“不好意思,火柴没带上。”
    “没关系,来吧。”周源掏出了打火机,身体前倾为牛班长点着了香烟。
    “现在请你们两位把当时的情况,尤其是你们怎么发现马排长‘自杀’的过程仔细讲一讲,不要遗漏任何细节,越详细越好。”周源和颜悦色地说道。
    两个战士相互对视了一下,张春金有点结巴地先开了口,“我刚上岗不久,就听到站台二楼值班室那边传来一声枪响,当时听到枪响,不知道咋回事儿,班长叫我赶快下来,我就和班长冲到楼上,撞开了值班室的门,进屋后就看见马排长趴在桌子上,到处都是血,我、我都吓傻了,”回想起当时可怕的场面,胖胖的河北兵胸脯起伏,情绪依然激动,“是牛班长叫我不要乱动东西,还让我马上打电话给站长报警,然后跑回宿舍去叫醒李排长。”他又补充道。
    “别急,慢慢说,你是什么时候听到枪响的?怎么能确定那枪声是从二楼值班室里传出来的?”周源问道。
    “就是一点钟刚刚上岗不久,几分钟吧,二楼值班室朝南的窗扇是打开的,班长也听到了枪声,才叫我赶紧跟他一起上楼去查看的。”张春金答道。
    “班长叫你?南北哨位相隔百余米,牛班长是怎么叫你的?”定国插话问道。
    “哦,我用的是哨位岗楼里的直通电话。”牛郝军开口解释道。
    “就是说,你也在差不多的时间听到了枪响?”周源转脸看着牛郝军问道。
    “是的,所以我马上叫了春金一起跟我去看看,冲上楼后我们敲不开门,只好把门给撞开了,进去后看见马排长坐着爬在桌子上,头部和桌子上都是血,地板上掉了一把手枪。”牛班长也有些激动地描述道。
    “进屋后你们动过马排长的尸体吗?”周源问道。
    “没有,”牛郝军语气肯定地说:“我当时马上就让春金给站长打电话,同时用手试了一下排长的鼻孔,他已经没有气息了。”
    “那当时房间里的后窗户是关着插上的吗?”定国问道。
    “是的,我当时检查了一下,后窗是紧闭插上的。”牛好军答道,他又掏出香烟、恭敬地递给周源和定国,也给自己点燃了一支。
    “嗯,好烟!” 周源点燃后猛吸了一口、从嘴里吐出一股蓝色的烟雾,然后问道:“从你们撞开门发现马排长死亡到李站长他们赶来,还有谁在此期间出入过那个房间?”。
    “没有了,就是我们俩。”牛郝军语气肯定地回答道。
    “还有,你们俩一点钟离开宿舍到各自岗位时,有没有发现任何人接近过小楼或进入过楼上值班室?”周源又问。
    “没有,是王大林进屋来叫的我和春金,我们俩出来后,在站台上和小罗交的班,然后就各自到自己的哨位上去了。”牛郝军说道,一旁的张春金也点了点头。
    “嗯,你们俩撞开门冲进值班室以后,有没有移动过或拿走房间里的任何物品?”周源语气平和地问道。
    “这个,”牛郝军和张春金对视了一下,“除了使用过马排长桌子上的电话机,我们俩没有动过房间里的任何东西。”
    “最后一个问题,”周源看着胖胖的张春金问道:“你跑去叫李排长的时候,他是在自己宿舍的房间里睡觉吗?”
    “嗯,”张春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可能我敲门有点响,李排长从床上爬起来穿着裤头儿就来给我开门,听我一说才赶紧穿上衣服跟我到了值班室,李站长他们也赶过来了。”

    接着接受讯问的是值班调度单中田,一个身材矮瘦有点驼背的老兵。“请坐,你和马排长很熟吧?今晚、不,应该是昨晚了,你最后见到他是什么时候?”周源开门见山。
    “嗯,我跟他是老乡,都是贵州遵义的,一起出来当兵,他提了干,我就不行了,一直就是个调度员,”单中田打开了话匣子。
    “你昨晚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见到马排长的?”孙忠阳打断了他的话。
    “好像是十二点过十几分吧,我下了挂面,给老马端了一碗上去,”调度员想了想说道。
    “哦?他当时在干嘛,情绪怎么样?”孙忠阳追问道。
    “情绪?”单中田有些疑惑地朝孙忠阳瞥了一眼:“他情绪很好啊,看到我给他端面来,高兴得很,还跟我说辣椒放得少了!”
    “你怎么知道当时是十二点过十几分的?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给马排长送一碗面去呢?”周源插嘴问道。
    “哦,我端面出来的时候,看到小罗他们刚刚出来巡逻,应该就是他们上岗过后十几分钟嘛,他两个是十二点钟的岗。老马跟我是老乡,我每次值夜班都要下点面吃,只要老马也值班,就顺便给他也弄一碗,久而久之都成习惯了。”调度员憨厚地笑了笑答道。
    “那你在二楼值班室里待了多久?跟老马又聊了些什么?”孙忠阳又问。
    “我今年年底要复员,老马跟我说他在老家有点关系,能帮我在县城找个工作;我抽了根烟,然后就离开了,”调度员回忆着说道。
    “哦,是你自己的烟吗?什么牌子?你自己用火柴点的烟吗?”周源追问道。
    “不是,是老马给我的‘迎春’烟,用他的打火机帮我点的。”单中田摇摇头道。
    “你进入警卫值班室的时候,房间里点着蚊香吗?”周源又问。
    “嗯,是的,老马怕蚊虫,喜欢点蚊香。”
    “哦,那当你进屋的时候房间里点了几盘蚊香呢?”
    “几盘?就一盘啊!”老单有些不解地看着周源。
    “你确定只有一盘吗?那盘蚊香点在屋子里什么地方?”周源追问道。
    “是的,只有一盘,就在进门右边、靠值班室挂衣服和枪械那面墙的地下。”调度员十分肯定地回答道。
    “还有,你在屋子里的时候,用过马排长脸盆里的水洗过手吗?”周源继续问道。
    “哦,放下面碗时我手上弄了点面汤,老马叫我洗了个手,”单中田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孙中阳和定国则不约而同地抬头看了看周源,显然不理解他为什么要问这样一个问题。
    “哦,那你洗完之后用他的毛巾擦了手吗?”周源头也不抬、若无其事地追问道。
    “嗯,是擦过的。”单中田也迷惑地看着周源。
    “马排长的毛巾是什么样子的?”周源抬起头来,两道犀利的眼光直逼单中田、丝毫不顾忌身旁孙忠阳和定国的表情。
    “这个,就是咱们兵站发的那种白毛巾吧,”老单似乎有点不确定,看着周源如此咄咄逼人地追问一条毛巾的下落,孙忠阳和文定国无可奈何地相互看了一下。
    “嗯,那你离开楼上值班室以后去了哪儿?碰见过什么人吗?”周源换了个问题。
    “我下楼就回到调度室了,机修工老李和夜班车的司机当时也在。”
    “那你什么时候离开调度值班室回宿舍的呢?”
    “12点44分左右,把最后一趟夜班车发车送走,我就和当班的机修工老李一起回宿舍休息,一般都是这样的,昨晚也是一样。”
    “哦,最后那趟夜班车是什么时候发车的?”
    “12点40分,这个季度的运行时间表规定每次都是这个时候。”单中田指着挂在墙上、镶在玻璃框里的一张‘95兵站一九七五年夏季车辆运行时间表’说道。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95兵站
    作者: 八峰

    第五节

    随后进屋接受讯问的机修工李旺生证实了单中田离开和返回调度室的大概时间,并表示自己当时和夜班车的两个司机就在调度室里,面条下好后,单中田盛了一碗端着出门,说是给楼上马排长送去,他和两个司机则留在调度室里,刚吃完面条时老单就回来了。
    “你自己一直没有出去过吗?”周源看着老李问道。
    “我是12点半出去的,和正副司机一起,他们上了车头做发车准备,我对列车做了最后一次巡道检查,然后等到12点40夜班车发车走后,才回到工房撂下手灯和工具包,跟老单一起回宿舍休息了。”

    “哦,谢谢你,你可以回去了。”孙忠阳有些失望地对李旺生说道,机修工站起来走到门口,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周源、似乎欲言又止:“我,”
    “怎么,你还什么想告诉我们的吗?”周源热切地看着他。
    “有个情况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老李有些犹豫。
    “说吧,没关系,慢慢讲,不要有什么顾虑!”周源殷切地鼓励道。
    “是这样的,我跟老单分手后,返回机修班宿舍时、大概是12点50分,路过了工兵分队的宿舍,看到工兵分队副分队长兰玉林从里面出来,向警卫排宿舍后面走过去了。”
    “哦!”屋子里几个询问者的眼睛一下子都亮了起来。“你确定看清楚了是兰玉林?朝站台警卫排宿舍方向去了吗?”孙忠阳既兴奋又急不可耐地问道。
    “看清楚了,工兵分队宿舍大门上有一盏电灯亮着,他推门出来的时候我看得很清楚,”老李肯定地说道。
    “那他当时看到你了吗?”孙忠阳问道。
    “好像没有,我当时是沿着站长室和调度员宿舍后面的小路走着,没有灯,距离工兵分队宿舍虽然只有十几米,但中间还隔着两排一人多高的桦树苗,而且兰队长出来后就急匆匆地左拐弯往警卫排那边去了,手里还抱了一包东西,他走得很快,好像没注意到我。”

    “天哪,该不会是这个兰玉林,”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又山突然失声叫了起来,几个人都回过头来惊异地看着他。
    “你们有所不知,”李又山连忙解释道:“这个兰队长跟我们马排长素来不合,两人见面就掐,前天还为了卸车分工的事情两个人还大吵了一场,当着一帮战士的面就动起手来!要不是李站长他们及时赶到制止,差点就要闹出大乱子来,我是在想,他昨夜那个时候偷偷跑出来,会不会,唉唉,我只是瞎猜。”李又山没敢再说下去。
    “哦,竟有这样的事情!”这个意外的收获令孙忠阳非常兴奋,他当即决定:马上和李又山一起前去知会兵站领导这一重要发现,秘密拘押并讯问工兵分队副队长兰玉林,而周源和文定国则留下来继续询问其他有关人员。

    发了几次,不顺。。。
    最后接受周源讯问的是12点上岗的两位哨兵,警卫三班战士罗玉堂和王大林,两人都确认上岗后几分钟、在二人开始巡逻之前,马排长曾经到过两个哨位查岗,然后就上楼回到警卫值班室里去了。两人都说马排长当时的状况表现完全正常,看不出有任何异样。
    “你们俩是什么时候开始巡逻的?在巡逻过程中,看见过什么人了吗?认识的或不认识的?”周源对值守北哨位的罗玉堂问道。
    “哦,我们是12点11分开始巡逻的;我从岗楼下来开始巡逻时,看到值班调度老单端着一个碗上楼去了。”小个子的四川兵想了一下回答说道。
    “嗯,那你看见他什么时候出来的呢?”
    “这个,我倒没太注意。”罗玉堂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
    “那你们俩看见机修工老李和两个当班司机出来了吗?”周源改变了问题。
    “看见了,他们差不多是十二点半出来的,两个司机上了车头,老李沿着二车道巡检直到夜班车发车,我当时都看到了。”王大林回答道。
    “夜班车是什么时候发的车?”
    “火车发车鸣笛的时候我看了下表,差不多是12点41分。”罗玉堂回答道。
    “你在巡逻和站岗时,没有看见任何人上楼进入马排长房间吗?我是说除了老单以外?”周源对值守南哨位的王大林问道。
    “没有。”年轻的士兵摇摇头。
    “那从你们巡逻开始到下岗,有没有看见马排长从警卫值班室出来过呢?比如上厕所?”周源又问。
    “这个,好像也没有。”两个战士相互看了一下回答说。
    “罗玉堂,你在北哨位,换岗时你是什么时候离开哨位的?当时有没有看见什么人?譬如在站台附近或者警卫排宿舍附近?”周源问道。
    “换岗时是王大林去叫的下班岗,我是在一点钟准时下的哨位,在站台上和牛班长他们交的班,除了他们两个,我没发现有其他什么人接近站台或者东边的警卫排宿舍。”
    询问完所有的当事人员后,周源把门关上,把他记录的一张纸摊开在桌子上,对定国说道:“这张纸上是我根据讯问这些当事人员的结果列出来的一个时间-事件序列表,你看,” 定国凑上前来,见那纸上写着几行时间以及与相关时间对应的人员及其活动:

    12点整,两哨位换岗,三班战士罗玉堂和王大林二人上岗;罗站北哨位,王站南哨位(两人皆看见二楼警卫值班室的前窗有一扇开着),当时值班排长马为民出来查岗后回到二楼警卫值班室;两人上岗后于12点11分按规定路线巡逻,12点23分左右结束巡逻回到各自哨位。
    12点15分左右,楼下值班调度单中田给楼上值班室的马排长送去一碗挂面,马很高兴,还嫌辣子放得不够,表现并无异常,单中田当时看到房中仅有一盘蚊香;两人聊天,单大约于12点24分离开(差不多一支烟的时间)。
    12点40分左右,夜班列车发出鸣笛离站(机修工老李和当班哨兵罗王二人都确认了发车的时间),约三四分钟后,值班调度单中田和检修工老李也随之离去 (离开一楼铁路调度值班室回宿舍休息)。但老李大约在12点50分左右见到工兵分队副队长兰玉林离开宿舍,朝警卫排宿舍方向快步走去,行为鬼祟,十分可疑;
    凌晨1点整,两哨位换岗:哨兵罗玉堂、王大林下岗;牛郝军、张春金接班上岗;但未见马排长出来查哨;牛站北哨位,张站南哨位;
    大约1点过5分钟左右,牛张二人听见值班室内枪响,遂赶到二楼警卫值班室,门自内反锁,二人敲门皆无回应,无奈之下将门撞开进入,见排长已经毙命,伏桌而亡。牛遂让张打电话向站长报警并叫来李副排长。

    “结合我们对现场勘察的结果,”周源用手指敲着摊开在桌面上的纸说道:“从这个事件和时间顺序表上可以看出,马排长被人杀害是有可能的。凶手应该是在12点25分到1点过5分之前这段时间里潜入二楼的警卫值班室,而且是个马排长认识的熟人,现场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也可以证明这一点。”
    “嗯,这个熟人可能就是兰玉林;可是牛张二人听到枪声马上就赶过来了,房门和后窗户又都是自内而锁上插上的,凶手怎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伪造现场又逃跑掉的呢?”定国发出疑问。
    “对,还有一些事情没有搞清楚,包括孙科长那边的情况和我们在现场收集的证物,但我现在可以这样说:凶手作案后是从值班室后窗翻出逃走的。走吧,咱们先去孙科长那儿对一下情况。”周源站起来。
    “还有,你为什么对房间里那盘蚊香那么纠结呢?”定国瞥了周源一眼问道。
    “如果单中田记得清楚,他离开值班室时、房间里还只有一盘蚊香,而后来张春金和牛好军冲进屋时,房间里却又多出了一盘蚊香,为什么?”
    “嗯,是有些奇怪,不过也可能是马排长自己又点了一盘。诶,天都亮了,李站长他们也还等着我们通报现场调查的情况呢。”定国伸了个懒腰,看了看表,竟然已是早上六点,远处营房操场上的喇叭里响起了悠扬的起床号声。
    两个人收拾起东西走出了站台小楼。果然,不知不觉中时间已是清晨,红日东升,云雾散去,柔和的阳光洒满了绿郁葱茏的山谷,长白山的森林恢复了她温柔妩媚的面容,树枝上跳跃的鸟儿们叽叽喳喳地开始了欢唱。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九十五兵站
    作者: 八峰

    第六节

    周源和定国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站长室,在一间门口布置了警卫的房间里见到了教导员蒋志贵、孙忠阳和正在被讯问的工兵分队副队长兰玉林。见二人来到,孙忠阳走出房间关上门,点燃一支烟,然后看着周源问道:“怎么样?你们那边的讯问有什么发现吗?”
    “嗯,有一些新的情况,但还需要核实,记录都在定国这里。另外天已经亮了,需要把车站小楼和警卫排宿舍附近区域马上封锁起来,进行彻底搜查。”周源说道。
    “好的,我马上去让李站长做出安排,另外,咱们保卫处的技术检验专车和执法士兵很快也要赶到了。”孙忠阳点点头说道。
    “怎么样?你这边关于那个兰玉林有什么发现吗?”周源对孙忠阳问道。
    “嗨,这个兰玉林,先一直不肯承认晚上出来过,后来我告诉他,有人在夜里那个时候亲眼看见他出去了,如果再一昧抵赖,不交代清楚,我们就会以涉嫌谋杀而正式逮捕他,”孙忠阳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他听说我说得严重了,才不得不承认,昨天夜里十二点多的时候的确是出去了一趟,”
    “哦,那他交代了是去了哪里?干什么去了呢?”定国忍不住激动起来。
    孙忠阳看着他点了点头,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原来这警卫排的宿舍后面有一个临时搭建的器材仓库,是工兵分队专门堆放非转运物质的。这个兰玉林通过其在二道沟林场的战友,偷运了几块水曲柳板材,准备给自己打几口箱子,他临时就把那几块板子包起来堆放在分队宿舍的杂物室里,昨晚上熄灯睡觉以后、他突然想到第二天早上兵站领导要对工兵分队的宿舍和内务进行大检查,所以就着了急,怕私藏起来的几块水曲柳板子被领导发现,便乘着深更半夜出来抱着那几块板子想偷偷转移到警卫排宿舍后面那个器材仓库里去,没想到却被下夜班回来的机修工老李看见了。”
    “哦,也就是老李所说的‘那包东西’?”周源问道。
    “是的。”孙忠阳点了点头。
    “那他什么时候回到宿舍的呢?”周源又问。
    “据他交代,差不多一点整的时候。”
    “哦,核实了他的供词吗?还有,检查了他宿舍和个人物品吗?”周源又问。
    “还没有,刚问到这儿,你们俩就来了,咱们一起去工兵分队宿舍和那个器材仓库吧!”孙忠阳建议道。
    “好的,你们先等一下,我要单独再问兰玉林几个问题,很快,几分钟就好,然后咱们就走。”周源说着打开门走进了拘押兰玉林的房间。
    几分钟后周源面带微笑地走了出来,几个人便在蒋教导员和机修工老李的带领下,沿着老李昨夜走过的小路来到了工兵分队宿舍。周源先仔细查看了宿舍周围,然后沿着老李描述的兰玉林从宿舍出来之后走过的路径来到警卫排宿舍后面的那个临时器材仓库。一路上周源不时蹲下身子检查地上的泥土,在器材仓库外一堆叠起堆放的空木箱里面果然找到了几块用绿色塑料布裹盖着的水曲柳板材。随后,周源又沿着器材仓库周围的铁丝网转了一圈。
    转回到工兵分队宿舍,房间里空空荡荡,战士们已经起床,由分队长赵勇带着出去早操。几个人重点检查了副分队长兰玉林的房间,查验了他锁在床头柜里的佩枪和子弹,周源还检查了他的衣物,接着又蹲下检查兰玉林床下的几双鞋子,拿起一双宽口布鞋仔细查看起来。
    “怎么样?可以证实兰玉林的供词了吗?”孙忠阳走过来问道。
    “嗯,差不多吧。手枪没有击发过,子弹也不缺少。”周源说着把那双布鞋也放进了证物袋。
    “你觉得会是兰玉林干的吗?”孙忠阳直接问道。
    “我刚才勘查时注意到,器材仓库虽然在警卫排宿舍后面,但仓库东面有一道铁丝网围墙,要想进入就必须翻过那道铁丝网墙,”周源没有直接回答,“如果兰玉林想从这条路径绕到站台值班小楼去,恐怕没有足够的时间,而且被站台南哨位士兵发现的风险也很大。”
    “你先前单独向兰玉林问话时,问了他些什么?”定国忍不住问道。
    “很简单,”周源看着同伴:“我就问他抽的是什么烟,然后抽了两口他递给我的香烟,最后又查看了一下他的衣袖、还让他把左脚的鞋袜脱下来让我看了看。”
    “哦,”定国若有所思:“那他抽的是什么烟呢?”
    “飞马牌的,不带过滤嘴,而且他是用打火机给我点的烟。”周源笑了起来,一旁的教导员蒋志贵却不解地看着他和定国。
    @高尚的邵大帅 2021-10-03 12:27:48
    写的真好
    -----------------------------
    谢谢!
    @高尚的邵大帅 2021-10-03 12:27:48
    写的真好
    -----------------------------
    谢谢!
    @白溪口 2021-10-03 12:39:57
    太好看了,优秀。
    -----------------------------
    谢谢!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95兵站
    作者: 八峰

    第七节

    检查完工兵分队宿舍,几个人和蒋志贵、李又山一起回到了到兵站领导办公室,在那里一直苦苦等候的李嘉杨站长立刻迎了上来:“怎么样?”他急切地问道。
    孙忠阳揉了揉发红的眼睛,端起桌子上冲泡了热茶的搪瓷茶缸喝了一口:“有了一些初步结果,具体的先让周源跟大家说说吧。”
    周源坐下后摘下军帽,点燃一支香烟猛吸了一口,然后两眼盯着嘴里吐出的一缕蓝色烟雾,语气缓慢而坚定地说道:“首先,这是一起谋杀,而非自杀,马为民排长是被人杀死的。”
    “谋杀?”李站长显然激动了起来:“你根据什么认为是谋杀呢?有什么根据吗?”
    周源并没有直接回答李站长的问话,他仍然凝视着手里的那支香烟,语气平静地说道:“我认为是谋杀的理由有四条:第一,根据当夜值班调度单中田所说,他在出事前不到半小时还给马排长送去了一碗挂面,马为民当时很高兴,还嫌辣子放得不够多,这绝不像一个即将在半小时后举枪自杀的人所行之为;第二,如果死者是按照我们进屋时看到那个姿势坐着自杀,弹道也不对:子弹从马排长左前额靠近太阳穴处偏高射入,由其右前额偏前偏低的角度穿出,弹头射入桌子右前方与铁皮柜相接的地方,这样的角度和弹道,都和我们进屋后看到的、死者身体前倾倒下、右侧脸部朝外以及左臂垂下桌子的现场状况不符合;第三,单中田12点25分左右离开警卫值班室的时候,房间里还只点着一盘蚊香,而当1点过5分哨兵牛张二人撞门而入的时候,房间里却有两盘蚊香,而且都熄灭了,为什么会多了一盘蚊香?还有,单中田在马排长房间里洗过手,还用他的毛巾擦过手,而当我们进入现场时,这条毛巾却不见了,去了哪里?第四,我们在后窗外面墙壁和水管上都发现了新鲜的鞋印和被人蹬擦过的痕迹,凶手作案后极可能是从后窗翻出逃走;至于说房门和后窗都是从里面锁上的,那些也可以被真正的凶手做成伪证。”
    听周源这么一说,李站长有些信服地点了点头,眉头却蹙得更紧了,“唉,这个倒霉蛋啊,你们知道,马为民这家伙脾气不好,平常总喜欢骂骂咧咧的,动不动就跟人吵架抬杠,这兵站里啊,真的可能有人想给他一枪呢!那,”李嘉杨看了看周源又问道:“那到底是不是兰玉林干的呢?你找到什么证据了吗?”
    “此案首先要确定的,是到底是自杀还是谋杀,我们确定了是谋杀,接下来才是确定谁是凶手的问题。”周源没有直接回答。
    “那下一步该怎么办呢?”蒋志贵教导员问道。
    “对马排长被害现场的勘察和当夜相关人员的讯问、以及对兰玉林副队长的调查讯问及其供词的核实,都对我们寻找凶手带来了十分有用的线索,但还不足够。接下来,我们需要深入分析一些证物,彻底搜查马排长的房间、车站值班小楼附近站台、警卫排宿舍及其附近区域,同时,还需要进一步扩大讯问范围,包括与昨晚值班人员和值勤哨兵相关的人员。”周源对兵站的两位主要领导解释道。
    一旁的孙忠阳接着补充说道:“为了配合我们的搜查,还需要两位按照我们的要求把警卫排和工兵分队人员今天的活动安排调整一下,具体要求我一会儿跟你们说一下。”
    “还有,请把兵站文书找来,我需要问他一些情况,还有昨夜那个值班调度老单,有些情况还需要再跟他核实一下。”周源跟着说了一句。
    “好的,我们一定竭力配合,相关的区域我已经另外调人看守警戒起来,等你们吃了早饭就去搜查。你们都忙乎了一夜,太辛苦了,教导员已经通知炊事班提前给你们几位做了早饭,就在对面会议室,你们先过去吃吧!”李嘉杨站长握紧了周源的手,蒋教导员立刻站起来热情地招呼起这几个忙碌了一夜的破案人员。
    小会议室的长条桌上已经摆上了碗筷,早饭有白面馒头,煮鸡蛋,玉米碴子粥,焖豆角和腌制的酸辣大白菜,按照东北地区部队的伙食标准,这顿早餐算是很丰盛的了。几个人坐下来开始吃饭。
    “尝尝这个,”蒋志贵用筷子指了指那碗用盐和红辣椒腌制的酸辣大白菜说道:“这是专门请附近屯子里的朝鲜族大妈来给泡制的,味道可是正宗的朝鲜酸辣大白菜哦!”
    孙忠阳连忙夹了一筷子酸辣白菜放入口中,“嗯嗯,又酸又辣,爽口!过瘾!”他咂着嘴夸赞起来。
    定国也拿起一个鸡蛋剥开塞进嘴里:“好香啊——是你们自己养鸡下的蛋吗?”
    “哪里啊,是司务长去屯子里老百姓那里买的一些,也不多。”蒋志贵解释道。
    周源吃得很快,一会儿就放下了碗筷,从挎包里拿出收集的几个证物袋,在长条桌另一端的桌面上把证物一件一件地摆放出来,然后点燃了一支香烟,靠在椅背上,看着那些证物沉思起来。蒋志贵见状刚要开口招呼他,却被孙忠阳摆手制止了:“他查案的时候就是这样,吃不多,不去打扰他,让他自己思考。”
    @咸亨大有2020 2021-10-04 19:16:00
    楼主我来了
    -----------------------------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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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22 13:11:26  更:2021-10-06 22:0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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