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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血在烧》——高智商犯罪推理小说[第13页] |
| 作者:百年如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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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格地说，是伪造物证，这和远大汽修厂给林小鹏的雪佛兰做手脚一样，都是利用新的痕迹遮掩旧的痕迹，目的是为了掩盖两辆车发生碰撞的事实。 周子平肯定清楚地知道，单靠几个朋友的串供是骗不过警方的，一旦警方立案侦查，迟早会有人供出他当天下午并没有一直呆在扬子家里，而他外出的时间与林小鹏坠崖的时间刚好吻合。 只是他没有想到，供出自己的人不是扬子和他的朋友，而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不过很显然，周子平事先料到了发生这种情况的可能，于是把主意打在了犯罪工具上。 他找到一个没有监控探头的路口，伪造了一起交通事故，在路虎车受损的同一部位制造二次碰撞，连保险公司专业的现场查勘员都没有发现破绽。 这种亡羊补牢的做法看似拙劣，效果却出奇的好，保险公司和4S店分别有出险和维修记录，证明路虎车是撞到了路边的垃圾桶损坏的，而不是由于其他乱七八糟的原因导致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时间，林小鹏坠崖发生在12月1日下午，路虎车是12月2日上午撞到垃圾桶的，没有证据能够表明在12月2日之前，路虎车就已经撞坏了，相当于变相证明了周子平与林小鹏的死没有直接关系。 车修好了，二次碰撞的痕迹自然消失了，就算周子平再有杀害林小鹏的嫌疑，至少让警方在物证这个环节上的调查止步于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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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可以推断，扬子并不是此案的帮凶。 周子平肯定编造了一个能够打动他人的谎言，利用朋友之间的感情，请求或者说胁迫扬子和另外的几个哥儿们一起串供，向警方隐瞒案发时自己的去向。 虽然当天下午五点钟周子平返回了扬子家里，但是没有把车还给扬子，而是在第二天上午伪造了这起交通事故，而且把扬子拉过来糊里糊涂地做了路虎车被撞坏的见证。 这样做有一个好处，即使事后扬子怀疑林小鹏的死与周子平有关，至少在警方调查取证的时候，都会千方百计地替周子平隐瞒真相，目的是摘清自己，否则他将面临制造伪证和提供作案工具的双重指控，而扬子在摘清自己的同时，无形中也为周子平洗脱了犯罪嫌疑。 一时之间，冯队体会到了萧屿作为专案组长的痛苦，虽然两件案子的情况截然不同，但是棘手程度却不相上下。 江涛和魏广军的连环杀人案苦于线索太少，不知道凶手是谁，而林小鹏的案子明知是周子平做的，却因为证据不足而无法实施抓捕。 有肖向前这尊大佛在背后撑着，周子平巧妙地利用了警方投鼠忌器的心理，把所有直接指向自己的证据都给湮没了，导致这个看似简单的案子陷入了僵局，而这个看似简单的周子平原来也并不简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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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名刑侦队长，冯队很清楚自身的不足，但凡涉及到谋划算计这类需要动脑筋耍心眼儿的事情都不是自己擅长的，自己的优点是做事执着和肯吃苦，或许还有一份对司法公正的敬畏和期许，这也就是为什么干了这么多年警察，潘国庆已经是分局局长，萧屿则做到了市局局长，而自己却依旧是一个小小的刑侦队长的最大区别。 这就是人生。 牢骚抱怨是没有用的，残酷的现实把自己推到了一个尴尬的位置上，无论日后的命运如何，眼下的案子还是要破的。 能够指控周子平的直接证据虽然湮没了，但是调查的道路并没有完全堵死，通过不同侧面的描述，照样可以把整个事情完整地复原出来。 就像在纸上画一枚鸡蛋，重点不在于鸡蛋的形状，而是要有受光面和背光面，阴影的作用就是为了突出立体的感觉，让人看起来觉得你是在画一枚鸡蛋，否则形状画得再好，也只是勾勒在白纸上的一个圆圈罢了。 接下来需要探寻的就是鸡蛋的阴影——找到人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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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人证，通常是指案发期间目睹了整个或者部分犯罪过程的目击者。 但是林小鹏的案子没有目击者，冯队和同事小张是第一个经过现场并发现死者的，所以冯队找到的是正处于重重警力保护之中的王华。 “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通过对车辆残骸的分析复制出事故发生时的场景，并且根据车身上残留的一点黑漆还原出对方车辆的准确型号，确实非常专业，不愧是国际一流的汽车制造企业，光是这个力学实验室就比我们强太多了……” 王华逐字逐句地看完了苏云的鉴定报告，由衷地发出了感慨。 冯队冷冷地打断了他：“王厂长不必妄自菲薄，据我所知，你的厂子也是同行业中最专业的，否则也不会被交警部门和保险公司指定为车损鉴定单位，或许没有那么多资源可供调配，你们无法测算出对方的准确车型，但是根据肇事车辆和现场痕迹，还原出事故场景的能力还是有的。退一步说，即使不能百分百复原场景，至少也能判断出这起事故到底属于交通意外，还是人为造成的。” 王华点点头，表示认可对方的说法。 “那这个你怎么解释？”冯队把远大汽修厂出具的雪佛兰检验报告推到他面前。 王华扫了一眼，没有拿起来，肥硕的身体往沙发里靠了靠：“我就知道你们早晚会找我问这件事的。” 冯队扬了扬眉毛，等他说下去。 “这个报告不是我出的。” “不是你出的？那这是什么？”冯队翻到最后一页，报告的末尾盖着远大汽修厂通红的印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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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章当然是我们厂的，报告也是我们的正规格式，连打印这份报告的纸也是我办公室的，但是报告里面的内容不是我填写的。” “是谁填写的？” 王华默然不语，面无表情地看着冯队。 冯队心里一动，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江涛？” 王华没有否认。 “雪佛兰车身上的那些破坏痕迹也是他弄的？” 王华没有直接回答，眼睛望向窗外：“我这家汽修厂能达到现在这样的规模，就是靠交警部门指定车损鉴定单位这块牌子，那时候江涛还是一名普通的小交警，是他帮我搭上了交警队这条线，所以……” 说到这里，王华把头转回来，看着冯队：“江涛不单是我的小舅子，同时还是远大汽修厂的合伙人，他在厂子里占有百分之四十的干股，只是外人不知道罢了，因为上头明文规定，不允许公职人员经商办企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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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这家厂子并不是你一个人的，江涛也有权利参与管理和经营。” “权利和义务是匹配的，没有只拿钱不出力的道理，亲戚之间更是如此。不过他很少参与管理，他的作用体现在维系厂里和交警部门的关系上，再有就是对交警部门介入调查的交通肇事案负责，这方面的鉴定结果和检验报告怎么写，全部是他说了算。” “江涛为什么要出具这份虚假报告？” “他没告诉过我，反正报告文本就存在电脑里，公章也在办公室放着，他想怎么填写用不着参考别人的意见。我也是后来听说死者家属四处告状之后，在电脑里找到这份检验报告的存档，才知道这件事的。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那就得问他自己了。” “就是说江涛所做的一切，你都不知情？” “平时我很少过问厂子里的事情，有什么事值班经理一般都能够解决，不过江涛既是合伙人，又是我小舅子，同时还是交警队队长，他来厂里就跟回家一样，想干什么没有人会干涉。直到江涛死后，值班经理才偷偷告诉我，在这辆雪佛兰拖回来的当天晚上，江涛用鹤嘴锤对车身局部进行了破坏，并且以远大汽修厂的名义开出了一份事故车辆检验报告，那时我就知道你们警方迟早会因为这件事找到我。” 王华打开桌子上的电脑，找到一个文件夹，点开后把屏幕转向冯队：“就是这份报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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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队有些诧异：“办公电脑你也随身携带？厂子里要用怎么办？” “江涛出事之后，我就把这台电脑搬回家了，因为它是证据，能够证明我与此事无关。至于检验报告的格式文本，值班经理那里有备份，不会影响到日常工作。” “怎么证明你与此事无关？” 王华关闭了检验报告的页面，然后把鼠标箭头放在该文档的图标上，点开鼠标右键中的属性，屏幕上跳出一个对话框，显示文档的修改时间是12月1日21点15分，正是林小鹏坠崖的那天晚上。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来了两位南方的朋友，我请他们在市里的君悦酒店吃饭，然后住在那里，2号下午送走他们，我才回到开发区，而这份报告是1号晚上打出来的。” 检验报告的内容是谁填写的，冯队并不是特别关心，他关心的是事情背后的真相，因为这里面有一个矛盾的地方。 冯队手里有一份交警队调查林小鹏坠崖事件时做的笔录，问询对象是周子平，问询人是江涛，因为这是林小鹏死后警方唯一一次与周子平发生的正式接触，冯队还特意把笔录复印了一份给萧屿送了过去。 据交警队的同事反映，由于周子平在做笔录的过程中态度不怎么好，江涛还差点和他打起来，而冯队的疑惑就出在这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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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涛给周子平做笔录的时间是12月2日中午，也就是林小鹏坠崖的第二天，这个时候保险公司已经出完现场，扬子的路虎车也送去了4S店进行维修。 按照王华的说法，雪佛兰车的事故检验报告在12月1日晚上就写好了，事故原因是交通意外，并且在报告中分析，车辆坠崖可能是由于驾驶员疲劳驾驶所致。 如果说江涛是迫于某种压力，把林小鹏的死因判定为交通意外，那他为什么提前就写好了报告，并且还要在第二天去找周子平调查他案发时的去向？ 这不仅是时间顺序的颠倒，在逻辑上也说不过去。 周子平总要在江涛找到他之后，才有理由去求助岳父肖向前给警方施加压力，设法为自己脱罪。 如果警方还没有怀疑自己与林小鹏的死有关，就急忙忙地请肖向前出手，岂不是不打自招？ 通过背景调查和之前试探性的接触，冯队相信，周子平绝不是能做出这种蠢事的傻子，相反的，这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 以寒门士子之身被肖向前召为东床快婿，在千夫所指中安然若素，懂得巧妙借势的人，你能说他不聪明？ 想通了这一点，逻辑上的矛盾也就迎刃而解，答案只有一个，江涛和王华之间，有一个人在说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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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涛虽然已经死无对证，但是他的所作所为都是符合逻辑的，他和林小鹏是发小，因为怀疑周子平是凶手，在做笔录的时候差点动手打了对方，可见他和林小鹏的感情确实不错。 至于伪造证据，掩盖林小鹏的真实死因，也是可以解释的，毕竟世道艰辛形势逼人，为了一个死去的发小开罪肖向前，自己的前途基本就算废了。 孔子曾说自己生活在一个礼崩乐坏的时代，那是因为他没有见过当下，在一个抛弃了道德和羞耻的社会里，江涛做出这样的选择实在没什么好奇怪的。 对不起朋友？人活着尚且要分出个亲疏远近和三六九等，人都死了，还算什么朋友？ 活着的人就不一样了，趋利避害是所有生物的天性，江涛死了，对王华来说不见得是坏事，仍然可以开开心心地做生意，至少以后不用再付出百分之四十的分红了，当然有一个前提——他自己不能被林小鹏的案子牵连进去。 所以，他要设法把自己从这件事里面摘出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制造不在场证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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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冯队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从一进门，王华就似乎看透了自己的心思，知道自己想要从他嘴里得到什么。 方才的问询过程中，与其说是自己在提出问题，不如说是对方在一步一步诱使自己发问，整个问询的过程顺畅流利，没有丝毫阻滞的地方，令自己不知不觉中对他说的话产生了信任。 直到王华把电脑拿出来，冯队才猛然醒悟，对方的目的就是为了出示这份事故车辆检验报告，前面所说的一切不过是铺垫而已，仔细琢磨一下就会发觉，真正实质性的问题——为什么会出现这份虚假报告——对方一句都没有提及。 那么，所有关于肖向前的猜测，也只能停留在猜测的层面上。 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丝一毫能够指向肖向前涉及此案的证据，甚至都没有证据表明王华是此案的知情人，除了面前的这台电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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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队不是脑盲，但是他的电脑水平仅限于收发邮件，上网浏览新闻，聊个QQ什么的，再高深一些的就不行了，连重装个系统都要请人帮忙。 他无法确定这份检验报告是否真的能够成为王华不在场、不知情的证据，不过这难不倒他，警局里有的是电脑高手，拿回去看看就知道了，只要确定这份报告的填写时间不是12月1日晚上，而是在江涛找到周子平之后，到时候不愁王华不开口说实话。 “我要把这台电脑带回去检查一下。” 冯队本以为王华会找借口推辞，没想到对方连眼睛都没眨，大大方方地地道：“应该的，如果不是现在不方便出门，我会亲自给你搬到局里，对了，冯队长，你最好安排人把我厂子里的电脑也检查一下，证明这份报告不是从其他电脑里导过来的，同时证明我没有说谎。” 冯队怔了一下，没有言语，和二队队长打了个招呼，然后让小张把机箱拆下来带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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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楼，冯队让小张先回局里找人检查电脑，自己开着面包车来到国际会展中心对面的一栋现代化建筑前，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不大一会儿，苏云从楼里走出来，笑道：“冯队长可是稀客，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苏总太客气了，您比我年长，和我们萧局又是老同学，叫我小冯就好了。我是私自来请您讨教的，事先没有请示萧局，还望您不要见怪。” 冯队说着，从手机里调出一组照片，说：“找到那辆车了，但是原来的碰撞痕迹被嫌疑人故意破坏了，想请您鉴定一下，如果可能的话，还希望能像上次一样，以贵公司的名义出具一份书面报告，因为将来要作为证据呈报上去的，呃，我不太懂这里面的程序，要不您给萧局打个电话？” “用不着打电话，没有萧屿，我们也乐于为警方提供帮助，这也证明你们警方对我们专业和实力的认可，两全其美的事情嘛，对了，还没有恭喜你破获大案呢……嗯，你确定是这组照片吗？” “确定，这是嫌疑人伪造交通事故的现场照片，保险公司拍的。开发区的路虎车不多见，这辆车是犯罪嫌疑人一个朋友的，我特意核对了出险记录和车管所的购车登记，车牌号、发动机号、车架号，全都一致。” “如果是这样，我只能遗憾地告诉你，你找错了，这不是把林小鹏撞下山的那辆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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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队的脚步顿时僵住了：“苏总，你确定？” “当然确定，这些日子净和这件事打交道了，我们利用软件在计算机上模拟过对方那辆车的碰撞痕迹，照片中这辆车的碰撞部位虽然和真正的肇事车辆比较吻合，但是很多细微之处还是有区别的，最显著的地方是右侧车门位置。因为当时的情况是这样……” 苏云用手比划了一下：“路虎车从后面赶超上来，突然间向外侧猛打方向，由于两辆车都在向前运动，形成了一定惯性，所以雪佛兰并不是一下子就被顶下山的，而是有一个与对方僵持的过程。虽然这个过程非常短暂，大概只有两三秒钟，但是足以给路虎的右侧车身，主要是前车门附近，留下大面积的擦痕，但是照片中的这辆车，没有。” 冯队怔怔地看着手机，脑子里好像塞了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最后一个证明周子平犯罪的证据也被推翻了，这令他有些不知所措，好半天才想出一个问题：“有没有什么办法，在不破坏外观的前提下，让一辆汽车打不着火，事后又能随时恢复原样？” 苏云笑道：“虽然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但是我可以教你一个最简单的方法，找一块抹布塞进汽车的排气筒里，车子就打不着了，想恢复的话把抹布掏出来就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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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倒计时的最后一天。 桌子上并排摆放着两部电话机，是萧屿特意让技术人员开辟的专线，以保证重要电话不会因为线路繁忙而接不进来。 手下的警力已经布置完毕，重要的节点都有专人盯防，全副武装的特警就在外间的大会议室里待命，楼下的警车、防暴车里都坐着司机，以确保能够随时出发。 连当地的武警部队，萧屿都提前打了招呼，支队长表示，在警方需要的时候，他们会第一时间给予帮助。 萧屿感觉自己就像一只盘踞在大网中心蓄势待发的蜘蛛，静静地等待着脚下蛛丝传递回来的风吹草动，一旦凶手现身，就会发动所有的力量给其致命一击。 网已张开，只等雀鸟投林。 萧屿相信，凶手此时一定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密切地注视着警方的一举一动。 双方都在等待，等待对方松懈出现疏忽的那一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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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屿把所有的部署，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情况以及备用方案，又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发现唯一的遗憾，就是这张网还不够大，不能把凶手藏身的地方覆盖进去，这样主动权就不在自己手里，只能等着凶手率先发动。 不过事已至此，加上时间紧迫，自己没有更多的选择。 他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杜宝山，发现对方很镇定，没有流露出丝毫紧张的情绪，见萧屿望过来，还冲他微笑了一下。 萧屿心中暗暗感叹，自己干了二十多年刑侦，无数次游走在生死边缘，破了数不清的大案要案，近几年又经历了人生中的大挫折，也没有练成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因为自己的臭脾气不知得罪过多少人了，人家不愧是搞行政的，光是这份养气功夫，自己拍马都追不上。 反观坐在沙发里的潘国庆，就没这么淡然了，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目光却不停地瞟向墙上的挂钟，看那意思恨不得把钟上的指针多调几圈。 对面的赵学民是管治安的，平时没有参与过刑侦工作，萧屿为了更好地调动基层民警和治安联防队员参与外围的走访工作，把他也拉进专案组，挂了个副组长的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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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学民头一次接触刑侦就赶上这么大的案子，自然紧张得不行，案子破了还好说，要是万一破不了，上头才不会管你是搞治安还是搞刑侦的，照样追究你的领导责任，无奈他的年纪、资历、级别都是几个人中最垫底的，心里有苦也不敢说，只好眼睛盯着天花板，时不时地叹口气。 萧屿稍稍有些过意不去，杜宝山的死活他才懒得理，无论案子破与不破，反正过了年他都会滚蛋，日后在一起共事的机会几乎为零。 潘国庆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如今分局副局长的位置也是自己一力促成的，自己要是飞黄腾达他自然跟着一路荣升，自己要是落魄他也要跟着一起倒霉，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没什么好抱怨的。 唯独赵学民是自己硬拉进来的，要是因为这桩案子影响了对方的前程，自己多多少少会感到内疚的。 掏出烟来递过去，还帮他点了火，安慰道：“这阵子大家都辛苦了，等破了案我做东，请大家好好搓一顿，地方你点，记得到时候把下面的弟兄们一起叫过来，这里面也有他们的功劳。” 赵学民自然对萧屿的主动示好感激不尽，杜宝山却不明白他为什么对破案有这么大的自信，嘴巴张了张想问，随后又闭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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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整个上午桌子上的电话只响了一次，是小庄打来的，内容却和案情没多大关系。 原来是远大汽修厂门前聚集了一群人，堵住了厂门口不让车辆出入，经询问才知道这些人都是原国营红星汽车配件厂的下岗职工，企业改制后，始终没有拿到足额的失业保险金，社保局说早就划拨给原单位了，于是大家隔三差五地过来讨要，这些年来几乎没断过，王华却以各种理由拖着不给。 前几天大家还来过一次，却因为王华最近搬回了市区住没有见到他，不知为什么今天又来了。 由于凶手之前在厂子里出现过，所以这里是重点盯防区域之一，而且三队队长在厂区附近的走访排查还没有结束，小庄怕弄得动静太大惊动了凶手，所以打电话来请示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尽快疏散人群，注意控制影响。 萧屿撂下这句话就想挂机，小庄在那头直喊老大别挂，这些人说了，今天要是不给个说法，就去市政府门前静坐。而且他还看到，有个别人手里拎着塑料桶，里面装满了淡黄色的液体，像是汽油。 萧屿听了气就不打一处来，骂道：“爱去哪儿坐就去哪儿坐着，市政府也是他们撒野的地方？还带着汽油？问问他们要不要打火机！给你十分钟，立刻把人群给我疏散，要是惊动了凶手，你脱下这身制服回家种地去吧！” 摔下电话，萧屿的气还没消，冲着潘国庆大骂：“给姓王的打电话，痛快把这件事解决！一个下岗工人的失业金能有几个钱，他家储物间里的东西拿出一半就够了，往这上面伸手也不怕噎死他？享受着警方24小时贴身保护，还让老子给他擦屁股，真他娘的拿警察当保姆了？！” 潘国庆二话不说，跳起来就往外跑：“老大，我这就去办妥这件事，三天时间，我一定让他把失业金发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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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插曲过后，桌上的电话就恢复了一片死寂，中间有几次萧屿甚至怀疑话机是不是坏了，特意拿起听筒放到耳边，听到里面的忙音才把心放下 。 直到下午四点左右的时候，刺耳的铃声再次响起，几个人同时身子一震，萧屿莫名的有种预感，这次可能真的有消息传过来了，一把抄起听筒，里面传来三队队长的声音：“老大，有线索了。” 萧屿看了周围一眼，身边的几个人都瞪着眼睛伸长了脖子望着自己，暗自吸了口气，道：“等一下，慢慢说。”随后按下免提键，把听筒挂上。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昨天在老白对王华别墅取证的同时，三队队长就带着人展开了调查，首先是对汽修厂内部员工的问询，结果没有发现疑点，随后，调查范围开始扩大，对厂区外围的居民点进行大规模排查走访。 远大汽修厂地处城乡结合部，随着近年来开发区城镇化建设的发展，很多土地被政府征收兼并，建起了各种工厂，原住民也被陆续迁走。 汽修厂的西墙外毗邻着一大片菜地，是城乡一体化改造进程中幸存下来的为数不多的农田之一，除了附近的菜农，平时很少有人从这里经过，到了晚上更是一个鬼影子都看不见。 三队队长能顺利地找到线索，一方面得益于市局这些老人手丰富的办案经验，另一方面则要感谢这场大雪。 因为案发到现在，已经超过72小时了，人大脑中的记忆正在迅速消退，这个时候你要是问他三天前去过哪些地方，具体干了些什么，十个人中至少有六七个人答不上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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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偏赶上三天前的晚上下雪，而且一开始就下得很大，一些菜农担心塑料大棚被大雪压垮，就到地里查看，结果就有人看到远大汽修厂的墙根底下有一个黑乎乎的影子，还以为是条大狗，用手电一照，原来是个人蹲在那里。 那人见手电光照过来，慌慌张张地站起来朝公路上跑。 冬季草木凋敝，雪地又反光，一眼能望出去老远，只见那人跑到路边，从一棵树后推出辆电动车，发动起来往市区的方向去了。 这一幕被好几个菜农看到了，但是距离过远，加上心里惦记自家的大棚，也就没人去关注对方长什么样子以及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只记得他跑起路来一瘸一拐的，身上穿的衣服裤子和骑的电动车，都是深色的。 侦查员们按照菜农的指点找到那个人蹲过的位置，发现院墙里面就是车库，直线距离不超过五米，而且正好处于监控探头的拍摄死角，从这里翻进去，不用担心会被拍到。 这个发现令大家兴奋不已，无论从时间地点哪方面判断，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凶手了。 经过仔细分析，此人有残疾的可能性不大。 据菜农回忆，当时的雪已经下得很厚了，地上比较滑，可能是凶手从墙上跳下来的时候没站稳，把脚崴到了，蹲在那里是在揉脚，被菜农发现后急于溜走，所以才会出现跑起来一瘸一拐的现象。 顺着凶手逃走的方向，很快在距离最近的交通监控里发现了对方的影子。 多亏了这场大雪的帮忙，因为当时还不到晚上八点，要是在平时，一辆电动车很容易淹没在川流不息的车流里面，正是因为下雪，那天晚上路上的行人很少，过往的车辆更是寥寥无几。 美中不足的是，凶手的防范意识很强，脸上戴着口罩，棉服的帽子扣在脑袋上，一路始终低着头，监控拍不到他的正脸，经过了五六个红绿灯之后，凶手拐进了一个大型的开放式社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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