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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怪文一束[第3页] |
作者:3乐堂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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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回到家和大家商议,兰兰首先不同意,她说:“要上学就去正规学校,街上贴的小广告哪个不是骗人。” “去正规学校那得多少钱,去这个发财班学上一个月总能学到点东西。”四爷这么说心里也在犹豫。 |
后来商量的结果是让虎爷明天先去看看,视情况如果行再交钱。虎爷哪是办这种事的人,第二天找到地方还没看出个所以然,就交了两人的钱。 就要去上学了,小猴子和胡媚子可兴奋。喳喳问胡姐姐,胡姐姐说不带她去,喳喳掉次泪。喳喳问猴哥哥,猴哥哥说不带她去,喳喳掉次泪。喳喳问兰兰姐,兰兰笑着把喳喳搂在怀里哄半天。 开学这天小猴子和胡媚子跟在虎爷身后,来到那个所谓的发财速成班,他们进了个大院,来到一间大房子前,房子里摆了不少桌凳,今天还真来了不少孩子,大大小小有二十多个,都是来学发财的。孩子们在房内说笑打闹,小猴子和胡媚子进去马上就融入到孩子们中间,一下子有了这么多朋友,他们可高兴。 |
上课了,孩子们在凳子上坐好,进来的先生是位年轻的小伙,他头发新梳,脸刚洗过,穿件新衣服,除了领口有圈油污,衣服的样式还很考究。先生手持一根细竹竿,一边说话一边啪啪的用细竹竿抽打桌子。他从前往后走表现出好像很凶的样子。其实小伙很和气,他很有耐心的给孩子们讲发财。孩子们听不懂,他就细心的解释,孩子们听他说,越听越糊涂。本来吗,孩子懂什么发财,他们太小,又没有胖妇人儿子那样的天赋。不过孩子们确实受到了约束,老老实实听了一节课。 下课了,孩子们跑出房子,男孩子追逐打闹,女孩子在一起说笑。胡媚子还不太懂女孩子不能和男孩子一起玩,她也和男孩子一起疯跑。忽然她听到身后一声尖声斥责,吓了一跳,回头看原来是一个老太婆,胡媚子赶紧站住。还好,老太婆没再理她,又追着别的孩子嚷去了。后来孩子们才知道,这个老太婆是专门负责学习班纪律的。上午两节课,然后就放学了。 |
放学后小猴子和胡媚子回到家,大家都围拢来听他们讲在速学班上课的经过。问他们先生都讲了些什么,小猴子还能说出一些,胡媚子可都忘得差不多了。小猴子还说:“我们先生说了,明天上学时每人交一个钱,要是不交就不许上学了。” “交钱?交什么钱?”四爷敛住笑容问。 “先生说是卫生费,买扫帚用的。”小猴子说。 “买扫帚用得了那么多钱吗,每个学生都交一个钱,就得有二十多个钱,要买多少扫帚?就为了扫你们那间房子,扫县城大街都够用了。”四爷生气的说。 “这就是变着法要钱,”兰兰对四爷说,“你还说广告上写的,学习期间不收任何费用呢。” 小猴子说:“先生说了,发财秘诀有一条就是:说话不算数。” 兰兰说:“上学也不去个真正的学校,去什么发财速成班,不教孩子一点好。连个正经先生也没有,我听老赖婆说了,那个先生前几天还在街口给人修车,这把脸洗洗换身衣服就来教孩子。” 四爷也知道这回是上了小广告当了,他还不认输,说:“不就一个钱吗,明天给他们交,他们还能天天要,扫帚买起没完了。” |
第二天小猴子和胡媚子放学回来说速成班还要钱。第三天、第四天,回来都说要钱,而且要的钱越来越多,并且都说,不交钱就不许去了。 四爷什么没见过,他懂得这是掉到连环套里了,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退出,不能再心痛最初交的那五十钱了。当第五天小猴子和胡媚子回来,说速成班还要钱时,四爷坚决的说:“不去了,明天不去了,哪有那么多钱,还要上没完了。” 胡媚子听四爷说明天不叫去了,可伤心。她可想去,和小朋友们在一起好快乐。小猴子不在乎,他不愿去,坐在房子里听先生讲不自由,他就喜欢胡跑。 “我们都学会发财了,”小猴子跟四爷吹牛,“我们就是没本钱,我们要是有本钱保证能发可大可大的财。” 大家听了都笑。四爷还真的想过,看能不能试着做点小生意,每天挣几个饭钱就行了。这么一大家子人靠这个小药铺,兰兰又快要生孩子了,李公子还要考学,这都需要钱呀。 |
四爷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大家七嘴八舌出主意,最后还真商量出个结果。他们说好明天由虎爷带上孩子们出门做回生意,不赚钱只要不赔本就行。为了更有把握,生意具体怎么做,他们都考虑得很详细。在离县城七里地有个太平镇,听说老赖婆就常到那里进货。虎爷他们也到太平镇进点货,再到离太平镇八里的大王镇去卖。听说大王镇有钱的人多,到那里容易卖出。四爷专门叮嘱虎爷,到大王镇与人交往要懂礼貌,说话前要加上句吉祥话,说句“恭喜发财”人家就欢喜了。 四爷给了虎爷两贯钱,兰兰为虎爷准备了一条米口袋,具体贩什么货由虎爷到太平镇再决定。 第二天,天刚亮,虎爷就带上二郞、小猴子,胡媚子还有喳喳出发了。原先说不带喳喳,喳喳使劲哭,后来只好带上她了。 他们会做生意吗,他们能赚到钱吗,咱们跟去看看,说不定好人自好福气呢。 |
第十七章 卖发财 虎爷他们出了城在大路上走,太阳刚刚升起,早晨的空气好极了。路两旁都是绿油油的农田,往前走是一片小树林,穿过可爱的小树林,爬上绿草如茵的小山坡,坡下有条晶莹的小河。孩子们高兴极了,他们最爱出去玩了。路上没有行人,他们可以大声的叫,在草地上使劲的跑,大自然就是他们的家。喳喳小,跟着跑了一会就累了。她一会让胡姐姐背着,一会让虎爷抱着,还骑过二郞哥哥的肩头,就是小猴子不帮她走。 他们说说笑笑高高兴兴也没觉得走多远,太阳升起一竿子高时他们到了太平镇。 |
太平镇不小,一条南北大街从镇中穿过。虎爷带着孩子们在街上走,街上人很多,两边都是店铺,虎爷走着一家一家店铺看,买什么呢?虎爷没买过东西,他不敢进商店。他们从街北头走到街南头,在街南头有不少卖菜的。虎爷帮兰兰买过菜,他会买菜。虎爷在菜摊前问了问菜价钱,又问买得多能不能便宜点。 “你能买多少?”摊主问。 虎爷老实,就把自己想做点小生意的事,跟人家卖菜的说了。 “你要批菜得早晨来,这时乡下的菜车都回去了。”卖菜的说。 “老头!”有人在叫,“说你呢。老头!听不见是吧,是真聋还是装的。” 虎爷这才注意到,不远处有个壮汉守着辆菜车,冲他大呼小叫向他招手。 “老头,过来!”壮汉嚷,“满处瞧什么,就是叫你呢。” 虎爷不知他要干什么,就过去了。 “你不是贩菜吗,我这一车菠菜给你,”壮汉拍打着他身边的破木头车说,“我是有急事,要不我才不转给你呢。” “多少钱一斤?”虎爷看着菠菜问。 “一个钱一斤,这一车二百多斤,你给三百钱就行了。”壮汉欺负虎爷不会算账,是个生手。 虎爷摸摸怀里钱有些犹豫,他想还还价,胖妇人的儿子最会还价了,要是胖妇人的儿子在就好了。 |
虎爷不仅买了菠菜还买了车。车不太好,可还能用。两个木头做的车轱辘唧唧哝哝转,唱得可好听了。 |
上了大路,二郞拉车。二郞力气大,拉着一车菠菜走得还挺快。喳喳被放到车上,这回她不用让别人背着抱着了。 虎爷跟在车后走,想想也确实需要有辆车,要不这么多菠菜他和孩子们怎么弄到大王镇去呢。这么想,他开始感激那个壮汉了,感激过后刚才心里的那点不痛快也没影了。虎爷不会发愁,何况和孩子们走在干净平整的乡间路上,风和日丽,怎么会心情不好。 日过中天,他们来到了大王镇,大王镇比太平镇还大,街市一眼往不到头,十分热闹。大王镇的人说话非常有礼貌,向人打招呼前,先要说声“恭喜发财”。虎爷走前四爷嘱咐过他,这时他跟人打听道也注意先说句“恭喜发财”。有人指点他卖菜去哪条街,虎爷拉着车领着孩子们辗转来到一个大菜场,这里有那么多卖菜的。虎爷不敢往里面去,他也进不到里面,他们把菠菜车排在菜场外面最边上。买菜的人不少,熙熙攘攘,没人注意他们。那车菠菜拉了一路,风吹日晒早都蔫得没人看了。虎爷和孩子们在车旁立了很久,眼前人来人往没一个人搭理他们。 |
“怎么办呀,”胡媚子发愁的说,“没人买怎么办呀?” 虎爷也不会卖菜,他只买过菜。他问小猴子:“你们先生说过怎么卖菜吗?” 小猴子想想,先生没说过卖菜。先生说过很多,都是怎么样对待顾客,可这会连一个来买菜都没有,先生说的那些都用不上了。 菜场里很热闹,有的菜贩大声招呼顾客,有的干脆大声吆喝:“便宜啦,便宜啦,便宜菜在这里呢!” “要不咱们也喊一喊,人听见了就来了。”还是小猴子有主意。 “喊什么,喊菠菜么?”胡媚子问。 “不能喊菠菜,”小猴子说,“先生说了,东西不好卖,换个名字试试有时就好卖了。” “菜能换什么名?”胡媚子不信。 “这容易,”还是小猴子聪明,“比方说,白菜叫呱呱狗,萝卜叫冤大头,豆腐叫西施脸,韭菜叫绿毛妞:准好卖。” “都是你胡说。我怎么没听先生说过,先生就没说过。”胡媚子不服气。 “那是你不好好听讲,听了也没记住。”小猴子说。 |
“那咱们的菠菜叫什么?”虎爷听小猴子讲的有道理就问。 小猴子见虎爷都来请教,耍起了派头,说:“先生讲了,人家喜欢什么就叫什么,这里的人喜欢发财,咱们就把菠菜改叫发财就行了。” “卖发财,太好了!”胡媚子笑着拍手。 “那卖多少钱一斤呢,人家来要问多少钱一斤怎么说?”虎爷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到底岁数大了考虑得多。 “一个钱一斤。”胡媚子想起壮汉给的价。 “不行,不行,”小猴子说,“先生说了,越是便宜越没人买,换了名字就要加价,贵了反而有人要。” “那就十个钱一斤。”胡媚子狠了狠心说。 “不行,不行,”小猴子还是反对,“先生说了,价钱要有零有整,这样人家才会认为你的价钱是经过核算的结果,不是信口一说。” 胡媚子都快要后悔死了,上课时她没好好听,光顾着和其他女孩子说悄悄话了。现在听小猴子左一个“先生说”右一个“先生说”,真气人。 |
他们商量后,最后定价,十八个钱一斤。 “咱们没有秤呀。”虎爷又发现了新问题。 喳喳始终插不上嘴,和二郞哥哥傻站在一旁,这时她有了机会,叫着:“虎爷爷,虎爷爷,咱们一棵菠菜卖十八个钱吧。” 大家都笑了,胡媚子拍拍喳喳说:“你呀,比我要的钱还多。” 喳喳的话提醒了小猴子,他说:“咱们把菠菜捆成捆,一捆卖十八个钱不就行了。” 不远处路边长了不少马兰草,他们跑过去拔了不少,连喳喳都帮着揪了两根,坐了一个屁股蹲回来了。他们就捆菠菜,菜捆好由谁来叫卖呢?小猴子叫胡媚子喊,胡媚子叫小猴子喊,两人推来让去谁都不好意思张口。喳喳说:“胡姐姐,猴哥哥,叫我喊行么?” 大家这才想起来,喳喳最爱喳喳叫,平时大家都嫌她吵,今天不正用上她那张爱喳喳叫的小嘴巴么。 虎爷教了教喳喳怎么哟呵,喳喳就站在菜车边喊上了:“卖发财,卖发财,十八个钱一捆,卖发财!” 喳喳的小嗓子又甜又亮,在乱哄哄的菜市中那声音奇特又好听。 |
有人来了,还不止一个。一位中年男人说:“什么发财,这不就是菠菜吗。你们那发财在哪儿放着,拿出来让我瞧瞧。” 虎爷刚要告诉,说他们只有菠菜,小猴子抢上前说:“什么菠菜,菠菜有这么黄有这么蔫吗,这就是发财。” “什么好东西,就要十八个钱一捆,”中年男人拿起一捆菠菜看看说,“太贵了,简直是胡要钱。” “我们是从深山里挖来的,从可老远可老远用车拉来的。”小猴子故意夸大其词。 “可不是吗,”胡媚子也跟着瞎胡说,“人家不让挖,我们偷着挖,要不也不要这些钱。可不好挖,我们把人家山都挖倒了。” 虎爷站在孩子们身后满脸带笑,不住点头附和:“是的,是的,走了好远的路……都挖塌了。” 中年男人瞧喳喳怪有意思,喳喳站在那里谁也不看,一个劲叫:“卖发财,一捆十八个钱!” “小丫头,”中年男子逗喳喳说,“一捆十八个钱,两捆多少钱?” “两捆二十八个钱。”喳喳马上答出。 “三捆呢?”中年男子还问。 “三捆三十八个钱。”喳喳算的快极了。 虎爷连忙赔笑说:“孩子不会算账,让您笑话。” “什么不会算账,”中年男子瞪起眼说,“说了就得算数。”他又回过头去问喳喳,“小丫头,八捆多少钱?” 喳喳立刻回答说:“八捆八十八个钱。” “好,我就买八捆。”中年男子说罢就掏钱。 |
有一个人买就有两个人买,有两个人买就有三个人买,不一会整个菜场就传遍了:“快去看哟,那边来了个卖发财的。山里人,从远处来,不会算帐,一捆十八个钱,两捆二十八个钱,加整不加零,瞪着眼吃亏。” 跑来看的人不少,买的人也不少,“八十八个钱买八捆发财”说着都吉利。先不说东西好坏,就冲这一串吉利数就得买。 菜车前,二郞帮小猴子拿菜,胡媚子帮虎爷收钱。虎爷接过钱也不甚清点,随便一看就扔进那条米口袋里。喳喳不看菜也不看人,扬起小脸只顾叫个没完:“卖发财,卖发财,一捆十八个钱,两捆二十八个钱,卖发财!” |
很快菜被一抢而空,来晚的只好遗憾的没赶上发财。最后一个买主也是要买八捆,车里只剩下七捆。虎爷满脸堆笑,说七捆少给点钱就是了。 “胡说!”买主发了火,“七捆,七,你要气死我!要不是图个八十八捆吉利,我买你这么多发财干什么!” 虎爷这下为了 难,车里就剩七捆,他又变不出一捆来。还是小猴子有办法,小猴子把其中一捆发财拆散,分成两捆再捆好,这下就成了八捆了。买主眼看着自己吃亏,可为了图个吉利也只好认了。 喳喳还在叫,胡媚子把喳喳搂住说:“别叫了,早都卖完了。”围观的人都笑。喳喳看看胡姐姐看看大家,好像还没叫够。 虎爷叫上二郞拉上车赶紧走,车轻多了,车上是半袋子钱还坐个喳喳。虎爷向所有人弯腰,笑着连连说:“恭喜发财,恭喜发财,恭喜发财。”带着孩子们一溜烟跑了。 |
回去的路上,虎爷他们不敢再去什么太平镇,他们怕太平镇的那个壮汉还在那里等着。他们下了大道拐上小路,想绕过太平镇回家。他们绕来绕去越走越远,后来竟然上了山。太阳已经落山,路上越来越暗,看样子今晚是回不了家了。 他们又会遇到什么惊险的事情,他们那半袋子钱能否最终保全?咱们下面接着说。 |
第十八章 有福之人总有福 人在山中走总希望碰上个人,问问路,何况天越来越黑。虎爷他们跑了一天都累坏了,也没顾得上吃饭。由于是上坡路,二郞也拉不动车了,叫小猴子和胡媚子在后面推。就是喳喳好,这会躺在车上睡着了。幸好他们走的这条路还算平展,要不他们只好歇下来不走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天完全黑下来。前面路边出现了几间小房子,房前用木栅栏围成个小院,小猴子见了跑过去就朝里面喊:“有人吗,有人吗!” 房里灯亮了,门开处走出一个女孩子,这个女孩子长得有点像胡媚子,瞧着比胡媚子大一些,高一些。 “我们走夜路找不到家了,我们能借住一晚吗?”虎爷说着指指车上的布口袋,“我们有钱。” 女孩子看了看他们几个,冷冷的说:“房子有一间,住一晚每人十个钱,你们五个人五十个钱,不管饭。” “行,行,不管饭。”虎爷笑着点头。 小猴子不服气,乱吵:“我们喳喳这么小,也要十个钱,太不讲理了。” “十个钱,不分大小,不愿住走人。”女孩子态度生硬。 “十个钱就十个钱。”虎爷是非常随和。 |
女孩子领他们进了院,到屋里点亮了桌上的灯,灯光下虎爷才看清,女孩子的眉眼美极了,就是脸上的神情冷得像结了冰。 女孩子走了。屋子不大,有两张床,胡媚子和小猴子躺在床上连连说:“累死了,累死了。”喳喳使劲往床上爬,叫着:“胡姐姐,拉我一下,我也累死了。”二郞把车扔在院子里,把半袋子钱背进屋。虎爷想找女孩子要点水喝,又怕见女孩子的冷脸子,拿不定主意。虎爷从窗缝往外看,院里安安静静,他很奇怪,这家怎么没有别的人呢。 这时院里有人进来,弄出好大声音。虎爷他们从窗缝往院里瞧,院里站着三个彪形大汉,每人牵着一匹马,马上驭着鼓鼓囊囊的大包袱,还有大皮箱子。三条汉子手握钢刀,活似江洋大盗,他们警惕的注视着四周,好像随时准备战斗。女孩子冷着脸出去,告诉说,家里只有一间空房子,已经有了客。三条汉子不容分说闯进屋,看虎爷他们老的老,小的小,挥舞胳膊就往外赶。虎爷见这三个人身上刀上都有血,好像刚杀了人是的,吓得抱上喳喳先跑出去,小猴子他们也吓得跑了。 |
女孩子还不错,指着院里两间破草棚子对虎爷说:“你们就睡那里,房钱就不找你们要了。” 虎爷领着孩子们拉开草棚门往里瞧,哎呀,真不错。草棚地上堆着厚厚的干草,虎爷进门就往干草上倒,伸开跑了一天的老腿,舒服极了。 干草散发出好闻的香气,躺在草堆上看看棚子顶,棚顶缺了一角,从那里可以看见天,天上有几颗小星星眨着眼。喳喳躺在虎爷的身边,枕着虎爷的胳膊。二郞坐在喳喳旁,守着那半袋子钱。二郞特别忠于职守。 小猴子和胡媚子不老实,他们一会躺下一会又爬起来,从门缝往院里瞧。那个女孩子举着灯从房里出来,用手遮着灯焰,挡着迎面风。她的脸好怪,像是在冷笑。女孩子进了厨房,生起炉子,小猴子他们看见厨房的烟囱冒出很浓的烟。胡媚子和小猴子挤着看,忽然觉得胸前多了个毛毛头。低头看是喳喳,喳喳说:“胡姐姐,叫我看看。”胡媚子忙对喳喳摇手指头,叫喳喳不要出声。 |
看了半天,那个女孩子也不出来,厨房烟囱一团一丝的吐着烟,那女孩子在厨房做啥好吃的呢?小猴子肚子早饿得咕咕叫。不管饭,看看还不行么。小猴子轻手轻脚拉开门,弯着腰往厨房那边走,跟在他后头的是胡媚子还有喳喳。他们来到厨房外躲在拐角黑影处,从一只小窗往里看,喳喳个矮看不着,胡媚子把她抱起来看。 女孩子在灶边熬粥,一阵阵香气从锅里飞出,飘到窗外钻进三个小馋虫肚子里。小猴子他们使劲咽口水。粥熬好了,女孩子用一只大勺子把粥从锅中舀到一只瓦盆里,然后拔下头上的金簪在粥里搅一搅,就端着瓦盆走了。 房子那边,三个壮汉正在大声说笑。 “她为什么要用金簪搅那粥?”胡媚子小声问小猴子。 “可能是下毒,要不就是念咒语。”小猴子看过大魔法书,他比胡媚子懂得多。 “那咱们去瞧瞧,看她把粥给谁喝。”胡媚子这会胆子又大了。 “那可不许说话,只许看。”小猴子这是专门对喳喳说的。 |
三个孩子穿过院子来到正房窗下,手指上吐点口水点破窗纸,你往里看一眼,我往里看一眼。屋子里三个江洋大盗围桌而坐,有说有笑,他们自己带的有干粮,女孩子给他们每人舀碗粥,女孩子这时脸笑得像朵花,好看极了。 窗外这时该喳喳看了,胡媚子把喳喳抱起来,从窗纸上的小洞往里瞧。这时就听房内咕咕冬冬挺大的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倒下。等小猴子往里看时,三位强盗不见了,房里立着三匹大骡子。那女孩子不紧不慢找来三付笼头,给骡子戴上,然后把骡子牵出,和院里那三匹马拴在了一起。那三匹骡子半死不活的样子,任由女孩子摆布。 三个孩子早已悄无声息的回到草棚子。他们还从草棚子的门缝往院里看,那女孩子又进了屋,不一会,房里灯灭了。 小猴子问喳喳:“你刚才看见了什么,那三个人怎么不见了?”喳喳说:“那三个人变成大骡子了。”胡媚子问:“他们怎么变成的大骡子?”喳喳眨眨大眼睛想想说:“他们就喝粥,就不见了,就站起来,就变成大骡子了。”小猴子很着急,偏偏这最关键的时刻是喳喳在瞧,喳喳又说不清楚。胡媚子说:“咱们问问虎爷,虎爷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孩子们推虎爷,虎爷这会鼾声大作,怎么也推不醒。看二郞,二郞也枕着钱袋子睡熟了。喳喳想睡觉了,她钻到虎爷的大身子旁暖暖和和睡了。小猴子打着哈欠对胡媚子说:“真饿呀,我这时可想喝碗粥,就是喝完粥变成大骡子也行啊。”胡媚子这时不想喝粥,她困了,挤在虎爷身边睡了。 |
天亮了,大家从草棚子里走出来。虎爷昨晚睡得很香,这时笑着在院子里散步。那个女孩子从房里出来,脸上还是那么冷冰冰的。小猴子想起昨晚她对那三位客人笑得那么好看,心里非常不平,她冲女孩子嚷:“你为什么给他们喝粥,不给我们喝,你以为我们不知道,我们昨晚都见了。”女孩子先是吃了一惊,接着冷笑一声说:“你们要喝粥还有呢,我去给你们热热,你们到屋里等着。”虎爷没想到女孩子这么好说话,笑着说:“我们给你钱,我们也有钱呢。” 虎爷和孩子们进了屋,屋里已经收拾干净,一点也看不出昨晚发生了什么事。虎爷他们坐在桌边等候,一会女孩子拿来五只碗五双筷子,又端来一盆香气扑鼻的热粥。虎爷和孩子们一人盛一碗端起就喝,也许是因为他们太饿了,粥真好喝。他们把碗里的粥喝完,用勺子把盆里的粥底子都刮干净了。 女孩子站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她的粥是施了魔法的,人喝了她的粥,大人瘦的变成驴,壮汉变成骡,小孩儿大的变成羊,小的变成鹅。眼前这些人,一盆子粥都喝了什么也没变。她哪里知道,虎爷是只大老虎,二郞是只大灰狼,小猴子就是小猴子,胡媚子是只小金狐,喳喳自然是只小麻雀了。把狐狸变成羊,把麻雀变成鹅,变来变去还是动物,有什么意思,连魔法都懒得变了。 |
在女孩子发呆这片刻,小猴子腿脚敏捷,他跳到凳子上往高里一探手,就把女孩子的金簪拔走。女孩子顿时眼直口张,嘴里“啊啊”叫了两声扑地就倒,等她站起来时已经变成一头好漂亮好可爱的小毛驴了。在小毛驴的脖子下还悬挂着一只金铃铛,胡媚子好奇的抓住金铃铛摇一摇,她想看看金铃铛响不响。奇迹发生了,瞬间那些房子草棚子还有拴在树上的马和骡子都化成一股股白烟钻进铃中。等虎爷他们反应过来,哪还有房子桌子,他们都坐在草地上。幸好,他们的木头车和半袋子钱没让铃铛收进去,要不这次大王镇之行就算白跑了。 女孩子变成了小毛驴,或者说女孩子本来就是小毛驴变的,谁闹得清呢。小毛驴又蹦又跳不老实,二郞抓住铃铛绳不松手。虎爷和小猴子从树丛中弄来好些结实的藤蔓,硬是把小毛驴和木头车拴在了一起,这下大家都能坐车回家了。 胡媚子向小猴子要那支金簪,小猴子不给她,小猴子自己试着往猴头上插。胡媚子说:“那是女孩子用的,你头上又没毛,还往上插,丢不丢人哟。” 小猴子插了几次插不住,老往下掉,就不要了,给了胡媚子。胡媚子坐在车上,把金簪往发髻上这么插,那么插,美不够。可惜这时没镜子。 小猴子还用树枝做了条鞭子,跟在小毛驴旁挥舞着吆喝:“老板娘,快走!老板娘,快走!” 大家都笑,从此大家就叫这头小毛驴“老板娘”了。 |
回到家,虎爷和孩子们别提多骄傲。家里人看着那半袋子钱和驴车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四爷都不住的说:“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明天我们还去,”小猴子对四爷说,“我们还去卖发财,我们还去弄好多钱回来。” 四爷笑着慢慢的说:“你知道有的人为什么倒霉吗,就是因为他们总是不知足,有了一就想有二,最后什么也没得到。” 虎爷和胡媚子都不想再去卖发财了,什么太平镇大王镇,事后想起都害怕。 挣回大钱,还赶回辆驴车,四爷奖励,拿出些钱交给虎爷,叫虎爷领着孩子们到街上吃点好吃的。 虎爷和孩子们在街上走,他们不敢去大饭店。街上有卖小吃的小店,虎爷选中了一家小笼包子铺。卖包子的是位慈祥的老婆婆,老婆婆招呼他们在街边一张桌子旁坐下,虎爷问好了包子的价钱才和孩子们坐下。 |
这时邻桌的一位商人模样的汉子已经吃好,打着饱嗝大大咧咧叫老婆婆算账。老婆婆说:“一共一百二十钱。”汉子听后眉毛挑起老高:“说好十个钱一笼包子,我吃了两笼 十钱,怎么是一百二十钱?”老婆婆说:“还有这盘咸菜,这盘咸菜一百个钱。”汉子说:“我没要咸菜,咸菜是你端来的,我以为是你白送的,要知道要钱我才不会动你这咸菜呢。” |
老婆婆变了脸色,说:“天底下哪有白送这一说,你已经吃了,掏钱!”汉子还想挣扎:“就算我吃了,一盘咸菜就要一百个钱,这也太贵了。”老婆婆眼中射出凶光,突然一声怪叫:“狗子!”立刻从房里走出一个大汉,这大汉满脸的横肉,手握把一尺长的尖刀,刀光亮得刺眼。大汉声音低沉有力,出来就问:“是哪个不想活了?”吃包子的汉子矮了一截,忙忙的从钱袋里取出一百二十钱,放到桌上赶紧溜了。 |
虎爷在这边看,出了身冷汗,可是想带孩子们跑已经来不及了。两笼包子热气腾腾的已经放到桌上,当然少不了那一盘咸菜。虎爷立起身对老婆婆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嘿嘿笑着指那盘咸菜。老婆婆把脸上的老皮子都放下来,悻悻的把那盘咸菜端走。 孩子们早已等不及了,见虎爷点头齐伸手抢吃包子。虎爷坐在那里不断的看那屋门,那个拿刀大汉已经进去了,大概得等算账交钱时才出来呢。 |
猛然间街那头一片混乱,有人大喊:“流氓打起来了!” 这一声,摊贩们大乱,纷纷逃窜。远远的只见两个流氓一边互相对打,一边乱砸路边的东西,他们掀翻了车子,踢飞了摊子,推倒了棚子,砸碎了酒坛子。在他们的拳脚下,满地瓜果乱滚,酒汤子横流,桌子碎了,板凳上了天。 老婆婆听到喊声赶紧收拾摊子,紧收慢收两个流氓已经打到眼前,其中一个飞起一脚就踢老婆婆蒸包子的炉子,老婆婆上前护着,那流氓脚尖往老婆婆心窝处轻轻一点,老婆婆就往后倒。两个流氓互相打着砸着踢着掀着,顺街跑远了。这时那个持刀大汉才敢从房里出来。虎爷和孩子们早吓得跑了。老婆婆对那大汉一字一句的说:“那个老头,带着孩子,吃了两笼包子,没给钱,二十钱……”老婆婆吐了口血咽了气,手举得高高的伸着两个手指。那大汉抱着老婆婆大哭起来。 |
大王镇之行,使虎爷鼓起出去赚钱的勇气,他想帮四爷一把,为这个家出一份力。不久,虎爷又谋划出一个生财之道,这一次虎爷没有那么幸运,他不但没有发财,险些酿成大祸,幸亏四爷出面才化险为夷。虎爷干了些什么傻事,咱们接着往下瞧。 |
第十九章 虎爷算命 在四爷和兰兰到阴曹地府旅游时,把破蝇拂和玉盘都给了虎爷,等四爷和兰兰从阴间回来后,也没再向虎爷要。虎爷拿这两样东西也没什么用,平时他把玉盘揣在怀里,把破蝇拂顺在袖筒中,闲来无事,虎爷把这两件东西拿出把玩,时间久了他发现,这原来是两件很有灵性的宝物。虎爷把他的发现告诉四爷和兰兰,兰兰不相信,笑着说:“什么宝贝,不就是盛东西的盘子,再有灵气也还是盘子。”四爷相信虎爷说的是真的,因为这两件东西加上虎爷身上穿的那件长衫,都是他从山中老神仙那里下棋时赢来的。 四爷笑着对虎爷说:“你没事时就研究研究,看破蝇拂有什么神奇之处。我当初在山里下棋赢来时,也没顾上问老神仙这破蝇拂怎么使,我估计就是问,老神仙也不会告诉我。你是没见老神仙那时的神色,输了棋恨死了。” 破蝇拂确有神力,比如只要得知某人的生辰八字,然后闭目静心,捻着破蝇拂柄慢慢领悟,就会将某人的一切都知道清楚。 四爷听后哈哈大笑,说:“这给人算命容易了。” 虎爷拿着蝇拂给小猴子算,再给胡媚子算,还给喳喳算,一算就知道他们是猴子,狐狸和小麻雀。 “虎爷爷,你再给我算一次好么?”喳喳说。 于是虎爷就给喳喳算,再算也是只小麻雀。喳喳的小生命可简单,什么秘密也没有。 虎爷也给外人算,有时算得可准了。虎爷就是给老赖婆算不了,老赖婆满嘴里没实话,她的生辰八字是瞎编出来的,虎爷无法算。 胖妇人不叫虎爷算,她忌讳太多,什么都怕人知道,这要是让虎爷算出她到底有多少银子,那还了得。 |
虎爷想拿那破蝇拂出去挣点钱。虎爷是好心,这么一大家子人不能光凭四爷给人看病养活。虎爷拿蝇拂给人算命,比方说谁的东西找不到了,虎爷能算出他忘在哪了,这不就能挣钱么。四爷听说虎爷要出去给人算命,笑着说:“你也能给人算命?算命不简单,那是门艺术,讲究的是一哄二诳三胡说,不是谁都能干成的。” “哪有找人算命听胡说的,谁信呢。”兰兰说。 “少见多怪了是不是,”四爷很正经的说,“就有这样的人,专门到算命先生那里找不痛快玩。” 兰兰知道四爷给人算过命,她就说:“那你给虎爷讲讲,怎么算命,叫虎爷出去试试,也许能赚几个钱呢。” “这是一说能会的吗?”四爷还骄傲起来,“这且得练就一双眼睛,要把来人一眼看透。该哄的时候要靠嘴甜,要顺着说:比方有个人想弄个什么,问亲戚,亲戚说还可以;问朋友,朋友说差不多;于是这个人来找你,你装模作样给他算一算,告诉他大吉大利,他心里高兴就把钱给你了。常言道‘哄死人不偿命’就是说的算卦的。光哄不行,有时还要诳:比方某人说他明天要出门,看看吉利否,这时你要顺着说就没意思了,你要发誓赌咒,咬紧牙关硬说他明天出门必有灾,让他明天老老实实在家,后天大吉,出门正好,他感谢你躲过了一灾,就给你掏钱了。多了,跟你说也记不住,这且得自己慢慢琢磨去呢。” |
兰兰对虎爷说:“别听四爷的,咱们出去老老实实给人算,帮人个忙就行了,干吗要诳人家呢。” 兰兰为虎爷找了块布,布上写了个大大的“卦”字,小猴子找来根木棍,将布挑起让虎爷举着,大家看,虎爷还真有点像个走街串巷的算命先生。 第二天虎爷出门给人算命,孩子们都要跟去,最后只让小猴子跟着虎爷走了。胡媚子嘴都快撅上天,喳喳问胡媚子为什么要生气,胡媚子也不说。 虎爷领着小猴子在城里走走停停,累了就找块石头坐下歇歇脚。一上午连一个算卦的都没有,他们回来吃过饭又出去了。一直到天快黑,一个进城赶集的乡下人叫虎爷给他算一卦,看他家的小猪让谁偷去了。虎爷问了乡下人的生辰八字,捻着破蝇拂柄算了算,告诉乡下人他的小猪是一个叫马五的人捉走了。乡下人给了虎爷一个钱,低着头说:“我就疑心是他。”出城去了。 虎爷和小猴子高兴极了,虽说只有一个钱,可这是第一次收获。两人回到家把这事说了,四爷皱着眉头说:“糟了,你们惹祸了。明天在家躲一天,别出去了。” 大家都不明白四爷说的惹祸是什么意思。四爷社会经验多,大家都听他的,第二天虎爷真的躲在家里没出去。 |
四爷为了能在运善县站住脚就必须结交官府中人,这个道理谁都懂。四爷认识了一个四太爷府的公差,这公差是来看病时认识的。四爷尽心尽力给这位公差把病治好,一个钱也没要。从此他们就成了朋友。 公差二十多岁,姓高名措,是个待人热情的小伙。他和孩子们的关系也很好,孩子们都喜欢他。喳喳小嘴咬字不清,总追着他叫:“搞错哥哥,搞错哥哥。”每当这时高措就收起笑容大声说:“有没有搞错,我叫高措,高措!”虽然喳喳叫他“搞错哥哥”,在孩子们中他还最喜欢喳喳。 高措真心实意帮四爷,这次虎爷算命捅下的祸,就是四爷把高措请来帮忙摆平的。 两天后那个乡下人还是寻上门来。跟在乡下人后面的是个黑胖子,黑胖子大敞怀,露出黑胸脯黑肚子,他上下黑泥黑油黑衣服,黑得那么可爱,黑得那么吓人。在黑胖子后面站着两个打手,一个举着扁担,一个举着棍子。 |
四爷一看这阵势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匆忙嘱咐了虎爷几句,就迎了出去。 “人家说那个算卦的老头就在这儿住。”那乡下人说着就要往药铺后面闯。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四爷挡住了他们去路。 “有人找死,说我偷了猪,”黑胖子大呼小叫,“你叫他出来当着我面说一遍,我一拳打扁了他!”黑胖子斜了一眼那个乡下人又恶狠狠的说:“我看谁敢说我偷了猪。” “你叫什么?”四爷心平气和问黑胖子。 “我就是那个马五!”黑胖子骄横的挺了挺黑油油的胸脯。 四爷把虎爷叫出来,虎爷笑嘻嘻的看看黑胖子,又看看他身后举得高高的棍子。 “你跟他说是马五偷的猪?”四爷指着那乡下人问虎爷。 “我说的是麻五,一个有麻子的人,行五。是五麻子偷了猪。”虎爷照着四爷刚才教的说。 “你说的就是马五,就是马五,我听得清清楚楚。”那乡下人有点惊慌失措。 |
“好哇,是你小子诬赖我偷猪!”黑胖子一把抓住那个乡下人的脖领子左右摇,像摇一口袋麦子。 “就是他说的,就是他说的,”那乡下人都带上哭音说。 “你们有什么话出去说,我们这里是药铺,还得给人看病呢。”四爷往外赶他们。 “你们要不出去我们报官了。”兰兰也从楼上下来了。 正闹得不可开交,小猴子已经一路小跑把高措请来了。小猴子精极了,刚才四爷给他使了个眼色,他就明白四爷要他去干什么。 |
“有没有搞错,有没有搞错,”高措来了就制止住黑胖子行凶,“要打架回你乡下场院上打去,这里不是你家土坯墙圈起来的院子,这里是县城!你们敢在县太爷鼻子下斗殴,反了你了!把你们抓进县衙每人先打一顿板子!” 那黑胖子见来了安差立刻松开手,他后面那两个帮凶也把扁担棍子放下。 “还不快滚!”高措神气十足的喝叱他们,“今天你们就是碰上我,换个别人非把你们扔进县大狱关上半年不可。” 黑胖子敛起他那些黑肉,自觉的拉着那个乡下人另找别的算卦的人去了。 四爷为了表示感谢,把高措请到酒馆。四爷叫了两个菜弄了一壶酒和高措边喝边聊坐了好久。 |
四爷回来时有了醉意,他坐在药铺太师椅上说虎爷:“想算卦的人就是想让你说几句顺心的话,他自己劝不了自己才找你帮忙。你倒是个大实诚人,有什么说什么,专揭人家短,露人家丑。有些事必须捂着盖着,都揭开来看就没意思了。” 兰兰坐在一边,她想起早起的事还后怕,看四爷醉了一个劲胡说就叫白白:“给你四爷沏杯香茶,让他醒醒酒。”兰兰见虎爷站在那里,如同犯了错的小学生,心有不忍,她说四爷:“什么事都说起来容易,你要是去算卦也不一定算得好。这个小地方又不是大城市里的立交桥,今天在这里骗了人,明天再找都找不到了。” 四爷最不爱听这个:“什么骗人,算卦是门艺术。这里头学门深了。这么办,我明天和虎爷出去转一圈,我露一手让你们看看,看我是怎么给人算命的,等我把银子拿回来,我叫你们心服口服。” |
四爷晚上睡了一觉,天亮起来把这事早忘了。孩子们都记着呢,纷纷闹着要跟四爷一起去,要看四爷露一手。兰兰说:“四爷还要给人看病呢,出去算什么卦,昨天四爷是喝醉了酒,瞎胡说呢。” 兰兰是给四爷打圆场,反倒激起了四爷的兴头,四爷倒要出去试一试。好些年不干了,手艺有些生疏,但弄几个钱回来四爷还是有把握。 药铺没开门,四爷拉上虎爷从后门来到街上。四爷手里举着那根木棍,棍头悬挂着那片子写了“卦”字的破布。 四爷和虎爷没去大街,他们专拣僻静的小巷走。四爷怕碰上熟人,人家该奇怪了开药铺的怎么改行算命了。转来转去他们来到太爷府后面巷子里,四爷在小巷里来回走,虎爷傻呵呵跟在四爷后边。 四爷老声老气的喊:“有想发财的吗,说话!有不想死的吗,问我!我给您排忧解惑舒筋活血消食化水外带抓耗子!” 不大工夫太爷府的后门“呀”的一声推开,从里面探出一个女孩子的头,她看看四爷和虎爷又瞧一眼四爷手里挑着的那块破布,缩回身,门又闭上了。 “有门儿,”四爷对虎爷小声说,“咱们就在这儿等好信了。” |
很快门又打开,那个女孩子把他们叫进去。他们跟着女孩子转过花坛进了一个小圆门,来到一排大房子前。女孩子叫他们在院里等着,她进去通报。不久,另一个女孩子掀开沉重的大竹帘子向他们招手。进了屋,迎面一把软和的靠背大椅上坐着一个胖老头,在老头膝盖上围着厚厚的毯子。四个穿戴红红绿绿的女孩子左右围着伺候。老头大眼,秃头,有一个很圆的鼻头。 “给老太爷请安。”四爷没等老头开口,先对老头作揖行礼。 “你是算命的?”老头喘着粗气问,“我的丫头说你是什么药铺掌柜的,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是宝隆昌药铺掌柜的,算命是我的业余爱好,业余爱好。” “那好吧,你就给我算算,看看我的命如何。算得好我给你二两银子。”老头出口大方。 “父子连心。老太爷,您的命和您儿子的命连在一起呢,您只要告诉我您儿子的生辰八字,我就能算出您的命如何。”四爷说完对虎爷挤挤眼。 虎爷理解错了,以为四爷让他帮着算,立刻握着破蝇拂紧张起来。 四爷的意思是,像这样的老头十有八九都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忘了,但他当了官的儿子的生辰八字一定记得很清楚。果然老头马上说出儿子的生辰八字。 |
四爷闭上眼,仰起下巴颏,板着手指头,嘴唇蠕动好像在算一道世界难题。虎爷站在他身后,捻着破蝇拂柄忙忙的帮着算。 四爷用不着虎爷帮忙,他早看出这位老太爷不愁吃不愁穿就是不想死,想多享两天福。对这样的老头只能顺着说。 四爷睁开眼,摇摇头,叹口气对胖老头说:“不怕您恼,我们算卦的最讲究实话实说。您这个命过于平淡,没有大福大贵,唯一只有寿。” “有寿,你说我有寿!”胖老头睁圆两眼说,“你说我还能活几年?” “也就活到一百二十岁吧,”四爷很随便的说,“不过到一百二十八岁时有点小灾,上厕所时不留神摔了个屁股蹲,摔断了尾巴骨,不过也没什么,不久就好了。以后就大吉大利风调雨顺了。” 胖老头全信了,他当然愿意长寿,他左右转着脑袋对两边丫鬟说:“你们记着,你们都记着,到了那年别让我一人上厕所。” 丫鬟们齐声答应“是”,偷偷握着嘴笑。 胖老头叫一个丫鬟拿卦银,那个丫鬟端来一只小盘子,盘子中间放了一个小小的银元宝。四爷收下银子,千恩万谢的退出,和虎爷出了太爷府回家了。 |
这一下全家人连兰兰都心服口服:四爷就是有本事。虎爷更是对四爷佩服得五体投地,几天前他和小猴子跑了一天才挣了一个钱,还差点挨了顿揍,今天四爷半早起一会的工夫就挣了二两银子,这两者的差距太大了。 虎爷不敢再出去给人算命,可是他还是喜欢摆弄他的破蝇拂和玉盘子,这两件宝物的神力令虎爷着迷。虎爷无意间窥探到一个人的秘密,并用宝物使这个人倒了霉。这个人是谁,我下面就介绍给您。 |
第二十章 生死混混 虎爷是个烂忠厚没用之人,街上除了孩子没人愿意理他,虎爷又偏偏老想找个人说说话。他听说这人只要喝了酒,脾气就好,爱说爱笑,有的人喝醉了能对着大树聊半天。虎爷想,自己总比大树强,自己会出气,还会点头呢。 有一天,天都黑了,虎爷没事一个人沿街边走到最大酒楼。最大酒楼是运善县城里数一数二的酒店,在这里喝酒的人多。虎爷想,如果碰巧从酒店大门里撞出一两个酒鬼来,他不就找到了聊天的人。 虎爷刚到酒楼门口,巧了,大门开处一个人被人踢出来,此人在地上滚了两滚,爬起来指着酒楼大门又骂又叫,说他酒钱早就给了。虎爷借着灯光看这个人,认识,此人正是街上有名的混混。 混混四十多岁的样子,梳着极亮的分头,有个很方的下巴,两条长长的细眼,说话带点鼻音,好听极了。混混是个性情开朗的人,爱说爱笑,爱开个玩笑。 |
一次有个乡下人进城来办货,不小心将放在车上的一个蓝布包掉在地上,混混在远处见了,立刻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来,一把将那蓝布包抢到手。这时那乡下人也发觉了,跟混混要,混混说那是他捡的,按规矩捡到到包交还失主,是要分一半包里的财物。刚巧乡下人的蓝布包里有三十两银子,乡下人好说歹说最后都出到十两银子,混混就是不答应,抓着蓝布包不撒手。这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好些人都说混混要得多,混混不好惹,谁说他骂谁。乡下人哭着都给混混跪下了,混混怕事闹太大招来官府的人,这才扶起那乡下人只要了他十三两银子。分别时混混还像老朋友那样嘱咐那乡下人,以后出门进城要多加小心,城里什么人都有,这蓝布包今天是让他捡到了,要是遇上别人,那可不是十三两银子就能要回的。 |
您别以为混混欺负乡下人,绝对不是。混混有时还专门向着乡下人。有一次,有个乡下人进城买东西,被一个串街叫卖的果贩小车碰了腰,乡下人和果贩争了两句,被从旁经过的混混看到。混混马上介入,他拉住果贩的小车跟果贩大呼小叫,好像小车碰的是他的腰。那个乡下人想走,混混死抓住乡下人的衣服不撒手。最终果贩被迫掏出五十八个钱,混混将五十个钱收入自己囊中,乡下人拿上八个钱走了。 混混还是个极热心的人,一次他在街上遇到个熟人,熟人牵着头驴,混混打听,原来这头驴是熟人跟别人借的,用完去还人家。混混问清驴主人的名字,硬是把驴夺下替熟人去还。混混把驴牵回自己家,第二天驴主人找上门。混混说:“我先用两天,用完了给你。”驴主人又把借驴的人找来,两个人上门要了好几次,三天后才把驴要回去。这三天驴在混混家没日没夜的拉磨,牵回时驴已经累得半死了。 |
混混特别关心别人,尤其关心像虎爷这样的人,在街上他只要见到虎爷总要赶过来训斥一番:“像你这种人活着干什么,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养一身肥肉,你怎么不找个地方死去!”虎爷每回都规规矩矩的站着听他训话。 一次,混混和朋友在一起碰上了虎爷,混混照例要训斥虎爷几句。混混的朋友厌恶的看了虎爷一眼对混混说:“你理他干什么。”这时混混激动的睁大细眼,用带点鼻音的好听的男中音气愤的答道:“我为什么理他?我难道看着像他这样的人在街上走来走去吗?我是那种两眼只看着自己的人吗?” 现在虎爷在酒楼门前见到的就是混混,虎爷刚想回避,被混混一把抓住。混混满嘴酒气,两条细眼中满是笑。他说:“老虎头,虎爷,哈哈……” 虎爷头一次见到混混对自己笑,他受宠若惊,连连点头跟着笑。 |
混混把脚不稳,手紧紧抓住虎爷的胳膊。喝了酒的人手劲都大,而且没轻没重,混混把虎爷的胳膊抓得生痛。混混对虎爷说着话,怕虎爷打断他,反复强调说:“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混混极力靠近虎爷,亲切的样子好几次差点把虎爷的大耳朵咬下半个。虎爷听着混混的醉话不停的点头,忽然混混骂起自己的老子,说自己老子偏心,向着自己哥,把钱都给了自己的哥。混混嚎啕大哭,眼泪湿了半只袖子。混混扯大嗓门骂,骂自己是狗养的。虎爷也被混混感动了,帮着混混掉了几滴泪,对狗养的一说跟着点头。 等混混在街边垃圾箱旁躺下睡熟,虎爷才悄悄回了家。 |
混混把脚不稳,手紧紧抓住虎爷的胳膊。喝了酒的人手劲都大,而且没轻没重,混混把虎爷的胳膊抓得生痛。混混对虎爷说着话,怕虎爷打断他,反复强调说:“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混混极力靠近虎爷,亲切的样子好几次差点把虎爷的大耳朵咬下半个。虎爷听着混混的醉话不停的点头,忽然混混骂起自己的老子,说自己老子偏心,向着自己哥,把钱都给了自己的哥。混混嚎啕大哭,眼泪湿了半只袖子。混混扯大嗓门骂,骂自己是狗养的。虎爷也被混混感动了,帮着混混掉了几滴泪,对狗养的一说跟着点头。 等混混在街边垃圾箱旁躺下睡熟,虎爷才悄悄回了家。 |
几天后虎爷又在街上碰上混混,虎爷讨好的向混混弯腰点头。混混赶着辆驴车,这次他没喝酒。 “你怎么还没死呀!”混混训斥虎爷,“你怎么还活着!”混混见虎爷想溜就叫:“过来,站这儿给我看着车,车要丢了东西我找你算账!” 虎爷只好老老实实站在车边,手抓住驴笼头。 混混下车进了旁边一间屋,那屋顶上招牌写着:一口清卦屋,专算吉凶祸福。 虎爷站在门口,想听听别人是怎么算卦的,他支起耳朵,听混混在屋里说了自己的生辰八字,接着好像算卦人在摆弄什么。一会算卦的说:“先生,你这卦主凶,几天内你要破财的。”混混着急说:“那怎么能破解呢?”算卦的说:“卦中有土,遇土转福。我看先生还是把财移个位置,只要过了这七天躲过这一劫,就大吉大利了。”混混站起告辞,算卦的向混混讨要卦银,混混突然变脸,大骂起来:“你说我要破财,还想要卦银,等七天后我的财要是没破,我非来把你这房子拆了,你等着!”混混骂着走出屋来,一眼看见虎爷站在车前,恕不可遏,吼道:“你站在我车边干什么,你是想偷我车上东西吗!” 虎爷赶紧跑了。 |
晚上睡前,虎爷给孩子们讲了白天发生的事,他不无担忧的说:“要是混混破不了财,七天后他去拆算卦人的房子,那算卦人就没地方住了。” 小猴子说:“虎爷,你说听见了混混的生辰八字,那咱们看看混混现在干什么呢?” 虎爷这时也不想睡,他笑呵呵的和孩子们围坐在炕上,他从怀里取出玉盘子放在大家中间,然后闭目捻着破蝇拂柄念了几句咒语,把蝇拂往玉盘子上一挥,在玉盘子上就出现了一片青光。虎爷和孩子们趴下看,在青光里混混正抡着把镐头使劲在刨土,在混混身后放着一个小坛子。 “他是想把这个小坛子埋起来吧。”胡媚子说。 “小坛子里是什么,是不是钱呢?”小猴子说。 “让我看看小坛子。”喳喳挤到跟前伸出小手就从青光中把小坛子拿了出来。喳喳打开小坛子盖往里瞧,坛子太小瞧不清楚。喳喳说:“里面不是钱,是些白石头。” “那不是白石头,那一定是银子。”小猴子说。 “放回去吧,放回去吧,”虎爷笑着说,“等会混混找不到坛子该骂了。” 喳喳把小坛子盖好又放回混混的身后,混混一直卖力刨土,虎爷用蝇拂一挥,收了那青光。 |
“虎爷爷,混混为什么要把银子埋起来呢?”喳喳问。 “他大概是听算卦人说,把银子移个位置就不会丢了,所以就刨个坑把银子埋起来了。”虎爷想着说。 “银子不丢还不好,他干吗还要拆算卦人的房子?”胡媚子问。 “混混不讲理呗。”小猴子气愤的说。 “那怎么办呢,算卦人多倒霉呀。”胡媚子跟着瞎操心。 “要不咱们今晚去把他的小坛子换个地方埋,他以为丢了就不拆算卦人的房子了。”小猴子又想出一个坏点子。 虎爷听着这些孩子话,哈哈笑。虎爷困了,想睡觉了。虎爷吹灯叫大家躺下,不一会他先睡熟了。小猴子睡不着,他还想着他的那个坏主意。他悄悄爬起来下了炕,推门来到院中,院子里月光很亮,细微之物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小猴子打开后门伸头看看街上,忽然后面有人,急回头原来是胡媚子和喳喳。小猴子吓了一跳,生气的低声说:“你们来干什么?” 喳喳说:“猴哥哥,我也想看小坛子。” “嘘,小声点。”小猴子神色诡秘四处瞧。 |
夜静悄悄的,三个孩子出了后门,顺街边走。小猴子认识混混家,他只去过一次就记住了,小猴子记性可好了。他们没走多远就到了混混家的后院。这里的篱笆墙有道缝,他们一个跟一个钻进去。院子不大,种着菜,院里有棵大树,小猴子在树下走,很快就发现了一片新挖过的土。小猴子蹲下就往开扒,胡媚子也帮着他。很快土被挖开,露出一只小坛子。小猴子打开坛子盖往里看,呀,里面真是装得满满的一坛子银元宝。小猴子拿出两个递给喳喳,这银元宝真大,比喳喳的那个小元宝大。 小猴子索性把土扒开,胡媚子帮他使劲把小坛子从坑里拉出。小猴子抱起小坛子就从篱笆墙缝中钻出去,胡媚子拉上喳喳跟着小猴子也跑了。 在街上,没走出多远小猴子就累得抱不动了,他对胡媚子说:“真沉,咱们俩换着抱吧。” “我才不管抱呢,那么多土。”胡媚子说。 路边就是条小河沟,小猴子把坛子放在地上,打开坛子盖,往河沟里扔了好几个银元宝,再抱,还是沉。小猴子说:“那我也不要了,要不咱们把坛子送给谁算了。” “给谁呢,”胡媚子说,“给胖妇人吧,胖妇人最爱银子了。” 刚好他们站的地方离胖妇人的家不远,他们就把小坛子抱到胖妇人家门口放到大门边上了。 四家的路上,喳喳也不要那两个元宝了,那两个元宝太大太沉,一点也不好玩。小猴子就把那两个银元宝顺手扔到路边的水塘里。孩子们不懂银元宝的价值,在他们看来那些银元宝和白石头差不多。 他们悄悄回到家,爬上炕,虎爷睡得很香,他们胡闹够了,玩累了,很快就甜甜的进入了梦乡。 |
混混这一夜可没睡好,老梦见银子飞了,他拼命追也追不上。白天算卦人说他要破财,他不太信,也不敢不信。算卦人说遇土转福,便能破解,他偷偷的连老婆孩子都不知道,把这么些年在街上混到手的银子从柜底取出,找了个坛子装好,埋到后院树下,他觉得这样就遇土转福了。天亮时他做了个恶梦,梦见他埋在土里的坛子不见了,他从梦中惊醒,鞋都没穿就往后院跑,当他看到埋银子之处已被扒开,只觉两眼一黑,大叫一声跌倒在地。 混混坐在地上强迫自己镇定,他思前想后突然明白过来,一定是那个算卦人把他的银子偷了。“入土有福”这回福到了贼手里了。肯定是那个算卦人搞的鬼,因为此事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昨晚埋银子,连他老婆都瞒着。 “好哇,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混混咬着牙一蹦老高,“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在这条街上,只有我混别人,还没人敢混我!” 混混到厨房抄起一把杀猪尖刀就跑上街,他要拼命。这回他损失太多,多到如果找不回那坛子银子,他也活不成了。 |
街上有人聚在一起议论:“你说这有钱人就是有福气,胖妇人,多有钱,早上打开街门,门口就现摆着一坛子银元宝。你还不信,好多人都见了。” 混混心头收紧,脑子还没将这议论进行分析,两条腿已经自作主张奔了胖妇人家。他脸色煞白,脖子上暴着青筋,脑门子上全是虚汗,他握着尖刀冲进胖妇人家门,一声绝望的干吼:“把银子给我!” 胖妇人家的人全从屋里跑出,胖妇人的儿子手里紧握一根铁棍。 “你要干什么!”胖妇人尖声呼喊,“来人呀,要杀人啦!” “那坛子银子是我的!”混混声嘶力竭的叫唤。 街上大乱,很多人都往这里赶,胖妇人门口看热闹的人就挤下一片。大家都想看看,运善县城里两个大名鼎鼎的最厉害的人,两个只占便宜一点亏不吃的人,两个视钱如命的人,今天为了钱打起来,谁能占先。 |
官府的公差赶来,他们分开众人不由分说先将混混手中的尖刀夺下,然后用绳子将混混捆翻。混混躺在地上,扯足了嗓门怪叫:“他们偷了我的银子!他们偷了我的银子!我的银子啊,啊,啊……” 公差问胖妇人,胖妇人不得不承认早上确实在门口捡到一坛子银元宝。有什么办法,如果是她或是她儿子捡到这坛子银元宝,他们会悄悄的神不知鬼不觉的拿进门来,那样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可偏偏是她那没用的死不了的男人最先见到,她男人不说捂着盖着藏着掖着还大声张扬,引得满县城人都来瞧,闹得混混拿把尖刀找上门。要是混混真能一刀把她那该死的男人捅死,那倒好了,也算是替胖妇人出了口气,甩了个没用的废物。 公差赶散众人,把混混和胖妇人押去太爷府,那坛子银元宝也拿走了。 |
这个案子由二太爷审。 二太爷先问混混:“你说这坛子是你的,坛子里有多少银元宝,都是几两一个的?” 混混回答:“坛子里都是五两一个的银元宝,一共五十个。”此时此刻,到了太爷大堂上,混混也没忘记试着再混一把。 二太爷问胖妇人:“你捡到坛子,打开看过吗,里面有什么?” 胖妇人十分镇定的说:“打开看过,里面有二十个银元宝。” “太爷,坛子里确确实实有五十个银元宝,”混混大声叫起屈来,“是胖妇人私下拿出三十个银元宝,求太爷帮小的追还。” 二太爷看着公案上那个小坛子说:“这么小的坛子怎么能放进五十个银元宝,可见你是胡说。” 混混顿时醒悟,自己刚才心太狠,说得太多了,他连忙改口:“太爷,是小的一时糊涂说错了,里面是四十个银元宝。” “太爷,”胖妇人平静的说,“请太爷叫人往坛子里放四十个银元宝,如能放入,小女人认打认罚,任凭太爷处置。如果放不下,那就是混混栽赃陷害小女人,这坛子也不是混混的。求太爷给我做主。” |
这个案子由二太爷审。 二太爷先问混混:“你说这坛子是你的,坛子里有多少银元宝,都是几两一个的?” 混混回答:“坛子里都是五两一个的银元宝,一共五十个。”此时此刻,到了太爷大堂上,混混也没忘记试着再混一把。 二太爷问胖妇人:“你捡到坛子,打开看过吗,里面有什么?” 胖妇人十分镇定的说:“打开看过,里面有二十个银元宝。” “太爷,坛子里确确实实有五十个银元宝,”混混大声叫起屈来,“是胖妇人私下拿出三十个银元宝,求太爷帮小的追还。” 二太爷看着公案上那个小坛子说:“这么小的坛子怎么能放进五十个银元宝,可见你是胡说。” 混混顿时醒悟,自己刚才心太狠,说得太多了,他连忙改口:“太爷,是小的一时糊涂说错了,里面是四十个银元宝。” “太爷,”胖妇人平静的说,“请太爷叫人往坛子里放四十个银元宝,如能放入,小女人认打认罚,任凭太爷处置。如果放不下,那就是混混栽赃陷害小女人,这坛子也不是混混的。求太爷给我做主。” |
混混看出再也混不出个大数目了,急忙说:“太爷,刚才是小的一时口误,是三十五个,三十五个银元宝。” “你可说准了,”二太爷对混混说,“我叫人去库里拿十五个银元宝来,如果都能放进坛子就证明这坛子是你的,否则这坛子银元宝与你无关。” 混混慌了,他磕头说:“太爷,不是三十五个,是三十三个,不不,是三十二个。太爷,我说实话吧,是三十个整,装了满满一坛子。我要再改口天打五雷轰,叫我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二太爷大怒,一拍惊堂木:“好你个混混,先是五十,又是三十三、三十二,你跑我这儿对数来了。可见这坛子银元宝不是你的。” 二太爷当堂宣判:胖妇人捡到银子不该私自占有,念其已将银子交公,从宽不再追究。混混持刀闯入民宅行凶本应重判,念其事出有因特从轻发落,将混混重责二十大板,将其赶出。胖妇人捡到的二十个银元宝合一百两,以及小坛子一个,杀猪刀一把,收归官府,查封入库。 混混挨了二十个屁板子,他叫得那个惨,即使是心肠再硬的人听了都会掉泪。混混不是屁股痛,他是心痛,心痛他的银子。那一坛子银元宝可是他在市面上混了大半辈子才混来的。如今银子没了他的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 |
混混一病不起,他哪咽得下这口气。混混的老婆孩子不能看着他就这样病着,他们抬着他到县城里各家诊所药铺就医。四爷的药铺也得到了他们的光顾。四爷认真的给混混诊脉开药,混混挣扎着对他老婆说:“别给钱,先别给钱,吃了药能见好再给钱。” 四爷笑笑没说什么,他和一个快死的人争个什么。 混混被抬出药铺时见到虎爷,他拼尽最后一点力气瞪圆眼对虎爷说:“你怎么还活着,你怎么还不死呢……” 混混被抬走了,四爷站在药铺门口目送他们远去,叹息说:“自己都病成这样了,还忘不了训斥虎爷,真是少有。” 混混死了,运善县城里有好几家都偷偷在家包饺子,老赖婆因此菜也多卖出几捆。运善县城有的人就是这样好记仇,你不信,如果胖妇人死了还会有人偷偷的放鞭炮呢。 |
第二十一章 倪公子一家 兰兰到日子了,孩子就要降生了,胖妇人忙里忙外来回跑,有两晚上她守着兰兰都没走,孩子是她接生的。胖妇人是个热心肠,当然接生费四爷是按数付给胖妇人,一文都不少。 兰兰生了个胖丫头,四爷听后叹了口气,摇摇头。原来他打算等兰兰生了孩子摆上几桌酒席请请客,听说生了个丫头把这念头也打消了。 虎爷赶着驴车把李公子接来,李公子抱着孩子看了又看,他很喜欢这个新来的小宝宝。李公子给孩子起名叫李英娘,大家都叫她小英子。 李公子住在老医生住过的那间房子里,别人嫌那里死过人都不愿进去,李公子年轻阳气胜,不怕这些。李公子每天出去走走,他到县学报了名准备秋时应考。在县学他结识了一些学友,在和他们交往中才知道,自己在山中庄园学的那些东西都过时了,不考了。现在讲究新学,考时文,李公子必须从头学。李公子没有泄气,跟学友借了几本时文范本,就苦读起来。 |
四爷和李公子两人之间总有那么点隔阂,不是四爷看不上李公子,是四爷看不懂李公子。在别人眼里李公子是一个英俊少年,有志向,肯吃苦,将来准有不错的前程。四爷总觉得李公子神神秘秘,问他的身世总是躲躲闪闪,好像有什么仇有什么恨,他无亲无故,问他,他就说他家里人都不在了。 四爷忘不了最初见到李公子的那一幕,李公子躺在人烟稀少的深山里,浑身是血奄奄一息,要不是兰兰的黄金果救他一命,他这时早成了一堆枯骨。四爷对李公子那把带血的剑印象颇深,他曾一度把李公子看成是个侠客,但李公子后来的种种表现又像个书生,这真让四爷猜不透。四爷自诩眼力极好,一般人他一眼就能看出是干什么的,没有这点眼力他也不会给人算命了。但是对于李公子四爷反倒糊涂了。今天他看李公子偏文,明天又看李公子近武,过些日子李公子在他眼里又成了不文不武,说不来是个什么人物。要是个外人,四爷才不费这脑子打这哑迷,李公子是兰兰的丈夫,他不得不特意关注。四爷也劝过自己,兰兰都有了孩子,李公子不管是什么兰兰也得跟他过一辈子。嘴里这么说,还是爱操心,老年人都是这个样子,四爷也不例外。 李公子对四爷很尊敬,说话客客气气,也随着孩子们叫四爷。 |
李公子的学友经常来找李公子,其中来的最勤和李公子最要好的是倪公子。倪公子叫倪沓博,比李公子大上两岁,疯疯颠颠,穿一件破旧却洗得很干净的长衫。四爷从这件长衫上看出,倪公子家里不富有,却有一个能干的妻子。 下面我就来给您介绍这位倪公子,您一定要熟悉他,因为他将始终伴随在李公子左右。 倪家早先很富有,倪老爷子在城里经营着两家店铺。倪沓博从小养尊处优,大了不务正业,什么事也干不了。倪沓博有两个哥哥,帮父亲经营店铺,倪沓博对经商不感兴趣,他自己爱读个书。他说读书只是装装样子,为的是糊弄倪老爷子。倪沓博喜欢小妞,经常出入妓院花楼。倪老爷子对儿子这坏毛病恨得咬牙,无奈骂也不怕打也无用。后来倪老爷子想了个办法,给儿子娶房媳妇,也许媳妇能把儿子管住。倪家是大户,说要给儿子娶媳妇来说亲的人不少,倪老爷子挑来拣去都不合意,原因是他的条件太特殊,他要给儿子找个厉害的媳妇,不厉害的不要。 有一天,倪老爷子过去认识的一位镖师替人押货,返回时从运善县过,就前来拜访老朋友。两人饮酒叙旧中说起儿女的婚事,镖师说他有一个女儿名字叫青月,长得不错,就是从小跟他学了些拳脚棍棒,好人家怕娶过去难以降服,一般人家青月又看不上,所以到现在还没有许给人家。倪老爷子听了立刻对了心思,急不可耐的提出跟镖师结为亲家,镖师当然高兴,两人就在酒桌上把这门亲事定下来。倪沓博得知此事表示同意,对他来说娶什么样的媳妇都无所谓,父亲叫结婚就结婚,在这方面倪沓博称得上是孝子。 |
一个月后,镖师送女儿上门,跟小姐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叫小红的丫头。婚事办得很热闹,喜事过后镖师就回家乡去了。 新媳妇长得很美,就是真的很厉害,新婚还不到十天就在新房炕上骑在倪沓博背上抡拳头,打得倪沓博嗷嗷叫。倪沓博的哥哥嫂嫂躲在自己屋里听着笑。倪老爷子听着在屋里发起愁,叫老伴去隔着窗子劝了好半天,新媳妇才住手。以后又打过两次就不打了,倪沓博怕了,他见到青月就像老鼠见到猫。在青月的管束下,倪沓博确实老实多了。 |
倪沓博婚后第二年城里流行瘟疫,倪家老两口染病先后逝去,不久在倪沓博两位嫂子的鼓动下,倪沓博的两位大哥就把家分了。两处店铺归两个哥哥所有,倪沓博得到的是家里那所老宅子。倪沓博和青月是一对不会过日子的人,他们觉得这么分家还不错。由于只出不进,坐吃山空,没二年他们就穷下来。 跟青月一起来的丫头小红渐渐长大,倪沓博几次提出要给红儿找个人家嫁出去,红儿死活不同意,她和青月从小一起长大,像亲姐妹是的,她愿跟着青月一辈子。青月也舍不得小红走,就做主把小红给倪沓博做了妾。小红没反对,倪沓博更是愿意。 青月给倪沓博生过一个儿子,两岁时就死了。小红生了个女儿,今年已经五岁,叫宝儿,加上她姓倪,街坊邻居就叫她泥宝宝。 家里穷了,青月也没了以前的小姐样,她穿着粗布衣服每天家里街上满处跑,大声说话大声笑,性格泼辣豪爽。小红和青月像极了,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小红也是心直口快,说起话来粗声大嗓。如今家里值钱的东西早卖空了,现在就靠青月和小红每天给人做针线活过日子。倪沓博还是好吃懒作,每日拿着读书考功名说理遮脸子。青月和小红还支持他,让他这么一年又一年的考下去。不支持又能怎么办呢,倪沓博提不起挑不动干不了力气活,轻松一点的差使又轮不到他头上,他也只能顶着书生帽子瞎胡混了。 |
分家后倪沓博跟他的两个哥哥很少来往,这些年他穷了,与他们之间的关系更淡了。其实倪沓博要是舍下脸,去找他的两位哥哥求助,还是能要出几个钱来,倪沓博还有点穷志气,他就是不去。他的两位哥哥也怕他们这个穷弟弟,所以一来二去他们亲兄弟之间干脆不再来往了。 |
兰兰坐月子期间青月时常来,两个人很快就熟了,成为最好的朋友。青月有时拿上针线活来陪着兰兰边说笑边做活。青月不显老,也许是没有孩子拖累,快三十岁的她,面容还很嫩。她老是那么快乐,两只大大的眼睛总是笑得弯弯的,就是嗓门大,不习惯说悄悄话,说起话来跟喊是的。这要是碰上好静的人肯定烦她,幸好四爷一家都是山野之人,不是老虎就是兔子,要不就是狐狸、猴子,喳喳。所以没人嫌她。 红儿也经常来,来时总领着泥宝宝,红儿比青月高,身子也粗,长眉毛细眼睛,两片子红脸蛋一年四季都不褪色。泥宝宝像她妈,别看家里就这么一个孩子,谁都不稀罕她,泥宝宝可乖,总是站在一边听大人说话,从不乱跑,给她吃的她先看她妈,她妈叫她拿她才敢拿。在四爷家的孩子中她和白白最好,白白爱和泥宝宝玩。别看泥宝宝叫个泥宝宝,她可知道干净了,小脸总洗得白白的,头发梳得溜光。哪像小猴子他们,一群野孩子整天疯不够。 |
李公子回家半个月,还要去山里庄园读书,这里人多实在吵得他安不下心。眼看宗师就要下来考秀才,他的学业还差得太远,怎么不让他心急上火。 倪公子要跟李公子去,说是一来可以帮李公子补习时文,二来也想体验一下山野中的宁静,这对他的学业也有很大益处。 青月坚决反对倪沓博去,原因很简单,怕倪沓博没人看管又去找小妞快活。 “哪有什么小妞哇,”兰兰笑着说,“你是没到过那个地方,荒凉极了,远近十里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越是那种地方越是不能去,”青月认真的说,“你没见书上写着,山里都有鬼,要不就是狐,专门变成小妞出来勾人的魂魄。要是真把他的魂勾走死了倒好了,一了百了省得整天守在我身边气我。就怕他一时半会死不了,那不是给添我恶心么。” 四爷听了青月的话劝解道:“那些鬼话狐的书,都是给人看着玩的,你怎么当真了。那些故事都是穷书生在家闷得没事干,编出个美女给自己看。世上哪有那么多鬼狐,还都要变成女孩子,岁数刚好十六,并且都有倾国之色,这不是那些书生自己做好梦呢又是什么。我们家就有一个现成的胡媚子,你看她整天除了玩哪会勾引男人。” 在大家的劝说下,青月终于准许倪沓博跟着李公子去山中庄园。走时还对李公子一再叮嘱,如果倪沓博这小子要是有什么不轨行为千万别瞒她。 |
倪沓博怕老婆在运善县城都出了名,他不怕别人笑话,说起来他还满有理,青月从小练过拳脚,他那身子骨哪禁得住青月揍。就这青月打他时手下还留着情,要是狠下心看几下不把他拆了。有什么法子,他是躲也躲不开,跑也跑不了,只好这么凑合着过,谁让自己没出息呢。 倪公子和李公子走后青月更是天天来找兰兰,她和兰兰念叨:“也不知他们在那边怎么样了,长这么大他是头一次去这么远,他饭不会做,袜子都没洗过一只。” “没关系,有李公子在那里,李公子会做饭,那里锅碗瓢盆齐全,以前李公子就是一个人在那里,没事的。” “我们都这么大岁数了,我还放心不下他,你和李公子分别这么久就不想吗,我从来没听你说过。”青月亲热的问。 “想他干什么。”兰兰笑着说,“你要是想倪公子,你去看看他不就行了。” 兰兰和青月在一起说话很随便,不像和胖妇人说话忌讳那么多。说起胖妇人,兰兰想起胖妇人很久没来了,胖妇人这些日子忙什么呢? |
青月说:“听说跟人打官司呢。也不知是谁造的谣,说胖妇人有种药,吃了死后能把钱带走,说得可像真的了。还真有人信,说‘怪不得胖妇人有那么多钱舍不得花,原来是准备死时带走’。就有人托人找胖妇人打听药方,差点没把胖妇人气死。胖妇人最恨别人议论她的钱,这次谣言传得这么凶,她岂能罢休。她一纸诉状将那打听药方的人告到官府,非要追出是谁造的谣。官府哪管这闲事,把打听药方的那小子打了几板子放了,也就算完了。胖妇人为这事气病了,好些日子不见她,可能在家养着呢。” “说不定真有这个药方呢。”兰兰说罢一笑,“就算是死后真能把钱带走,也是人家的钱,谁也管不着。这些人真是多事,见胖妇人有钱又怕别人知道,就造这种谣,这些人真缺德。” |
李公子和倪公子来到山中庄园半个多月,没遇上什么妖魔鬼怪,倒迎来一位云游的僧人。这僧人是个矮胖子,从面相上看有四十多岁,僧人满面红光,合掌向二位公子道声打扰,理直气壮的就在庄园里找间房住下,好像这里本是他的家。安置好住的地方僧人在庄园转了一圈,没见到庄园的主人。他向二位公子打听,才明白进错了门,跑到巫师府邸来了。幸亏巫师不在家,要不非把他赶走。 僧人和两们公子互相介绍,僧人法名迟仙,是迷了路或随缘走到这里来。白天他们各吃各的饭,晚上各睡各的觉。 |
倪公子到庄园来是为了躲开老婆过两天自在日子,他那里有读书的心。李公子天天苦读,似乎有一种力量在鼓舞着他非达目的不可。两人志趣不同说不到一起,倪公子只好一个人在庄园里到处乱走,没几天他就烦了。正当他急得无事可做时,天可怜他给他送来个胖僧人。 吃过饭,倪公子硬拉上李公子去拜访这位新来的房客。僧人房里静悄悄,两人从窗缝往里看,僧人端坐在蒲团上正闭目养精神。两人咳嗽一声走进去,僧人微启双目道出两句偈语:“见理应无理,言霓犹未霓。” 倪公子应声接道:“身长三尺半,无毛青头皮。” 僧人大窘,气得两眼大睁也不装样了。 李公子赶忙笑着说倪公子:“你怎么能这般无礼,快向法师道歉。” 倪公子骂了人还有理,他说:“我为什么向他道歉,他说咱们俩,我说他,加一块正好是咱们仨。” |
僧人不服气,瞪着眼睛对倪公子说:“你不用巧嘴滑舌,你敢跟我对公案吗?” 李公子还闹不清“公案”是什么,倪公子却满有把握的昂头道:“请说。” 僧人为了灭掉倪公子的傲气,找了个最难的“公案”发问:“请问公子,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倪公子不慌不忙,抄起僧人的一根棍子,乘僧人不备突然大吼一声抡起棍子就朝僧人打去。这一棍下手太重,棍头刚好落在僧人的头上,僧人痛得怪叫一声差点晕过去。 李公子冲上去把倪公子抱住,夺下棍子,一个劲埋怨倪公子,答不上来也不能打人呀。 “谁说我答不出来,我这就是回答。我这叫‘棒喝法’,不信你问他。”倪公子打了人跟没事人是的。 李公子看僧人哼哼唧唧从地上坐起,就问他:“你们是有‘棒喝法’么,是答不上来允许用打来当做回答?” 僧人不得不承认有“棒喝法”,他吃了亏,有苦诉不出。 |
常言道“斗则两伤和为贵”,他们三个本没仇,所以很快就和解了。他们在一起说说笑笑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只有迟仙头上那圆鼓鼓的通红印子,还记着初次见面时的不愉快。 交谈中两位公子得知,迟仙最初也是个书生,十年寒窗苦读,迟仙时文写出来如同花团锦簇一般。迟仙进京赶考,原以为进士、状元唾手可得,那知考了几次都榜上无名。他这才醒悟,要想出人头地光凭学问不行,还得有关系,有门路,有背景,朝中有人。迟仙滞留京城多年,盘缠花光,穷困落魄,最后心灰意冷遁入空门。时光荏苒,转眼他也出家十几年了,虽说出家人不应再留恋尘世,迟仙总忘不了当年的雄心壮志,丢不下那满肚子的学问。 提起时文,迟仙淘淘不绝,其水平甚高。李公子暗自庆幸在这荒凉庄园,碰上了奇人。 迟仙笑嘻嘻出道题,请二位公子各作一篇时文。他出的题又偏又怪,题目是:试论,脱了裤子放P——多此一举。 李公子轻而易举很快就把文章写好,再看倪公子手拿着笔还朝着房顶瞪白眼呢。 “这道题太难了,太难了。”倪公子自认无能,他只写了几句就脑子空空没词了。于是他拿过李公子的文章与迟仙共同欣赏。 |
李公子的文章如下: 题:试论脱了裤子放P多此一举 反题:脱了裤子放P并非多此一举 证义:放P是一种醉人的浪费,封闭式的裤子导向了顶盖的不美观,宽松的空间切除了总体上的困难,气体的突进被另一种人格结构挤来挤去,对感受的执著大踏步的走向调皮和郁闷。不要把自己的后部搞得太逼仄,使后部不得不面对那熨贴的高墙。P乃是把食物衍化成物化转换,肉体在施放的那一瞬发散出哲理的微光,那就如同常常受到压抑的生命意识的激流在崇山峻岭中一下冲破潴留,发挥出真正的自然意义上的惆怅乡愁…… 尚未看完迟仙就拍手称好,并郑重宣佈,他已经有很久没看到过写得这么好的时文。 |
他们又拿起倪公子写的文章看,倪公子的文章如下: 题:试论脱了裤子放P——多此一举 反题:脱了裤子放P并非多此一举 证义:首先,脱了裤子放P可使放者更加惬意,其次,脱了裤子放P可使臭气尽快散去,最后,脱了裤子放P……(手稿到此中断) 迟仙大笑,看倪公子满面羞惭忙忍住笑,连连致歉。迟仙对倪公子说:“不怕公子恼,像您这样的文章别说考进士,连秀才都不沾边。” 从此以后,李公子就拜迟仙为师学习时文,在迟仙的点拨下,李公子的时文大有长劲。倪公子的文章还是老样子——不通。迟仙给倪公子的定论是:“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不可用来装潢也。” |
三个人成了好朋友。迟仙搬到两位公子房里和他们住在一起,三个人吃饭也用一只锅。倪公子对迟仙和李公子每日谈论时文有些反感,他说迟仙:“出家人四大皆空,不问尘世间事,你为什么对功名这么在心?”迟仙说:“修行不过是将有化为无,心中无即若身处闹市仍是无。心中有即便躲进深山密林闭口合目仍是有。佛祖就在人间,人间就是无。逃世的都是心中有,逃得了世逃不了心哪。”倪公子问:“你是无还是有?”迟仙说:“我固然是有。普天下能有几人修成无,如果无如此易得,那么天界也太容易达到了。” 迟仙经常与倪公子探求哲理,只要迟仙不瞎说,倪公子不胡闹,李公子听他们讲法还是能得到不少启迪的。 兰兰抱着孩子和青月坐驴车来过一次。青月看倪公子在这里老老实实读书,庄园周围也确实荒凉没有人,她也就放心了。她们来时给两位公子带的粮食拿的钱,拿时各拿各的,送到庄园里也就都混到一起了。迟仙也不总是白吃白喝,他每天出去化缘,碰巧施主给的多,他还能拿回点吃的。兰兰和青月在庄园住了几天,给两位公子洗了洗衣服,又回城里去了。剩下李公子他们三个,虽说在山中庄园里生活清苦,但心情愉快,这里树多草多鸟多,空气清新,他们远离乱哄哄的县城,在这里看书谈哲,日子过得还很有意思。 |
第二十二章 认识大京包 虎爷晚上没事又去了特大酒楼,他希望在酒楼大门口再碰上一个半个酒鬼聊聊。酒楼里人不少,站在街上听,那里面有喊的、有叫的、有哭的、有笑的,什么调都有,热闹极了。虎爷在路边傻站了一会,酒楼里一个人也没有出来。虎爷刚要走,来辆马车停在酒楼门口,从车上下来两个人。虎爷见过他们,他们是在运善县城街面上能叫得响的人物,赫赫有名的大京包和白面书生。 大京包本名大京,二十出头,风华正茂,因为吃了一身黑膘,远看圆圆胖胖像个皮球,所以人送雅号大京包。大京包大圆脸,两只豆眼,一天武功没练,单凭两条又粗又壮的黑胳膊,打谁一拳谁也吃不消。奇怪的是这么生猛的汉子,头上却长了一些温柔细软的黄发,这些黄发从他那刀砍斧剁般平齐的后脑上自然垂下,给大京包平添了不少妩媚。大京包爱他这一头黄毛胜过爱他的两条黑胳膊,他总随身带把梳子,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见到有镜子,必去照照,拿出梳子梳一梳头上的黄毛。 |
大京包的父亲老京包在运善县城里有些势力,家中也很富有,大京包仗着他父亲的势力,当然还有他的两条黑胳膊和一头黄毛,打遍全城无敌手,他在运善县城号称一霸。大京包年过二十,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别看大京包打架斗殴,酗酒赌博,他在女人的问题上还很严肃。大京包看上了县府四太爷罗老爷的千金,非要娶罗老爷的女儿为妻。老京包托人说媒跑了几回,无奈罗老爷打心眼里瞧不上大京包,罗老爷瞧不上大京包那一身黑肉,大京包越是梳黄毛他越是有气。老京包为这事干着急,一点办法没有。 |
白面书生正好和大京包形成鲜明对此。白面书生是个外来户,是个没根没底的穷小子,谁也不清楚他老家在哪里,他就一个人,老和大京包在一起。白面书生有一张刀条脸,白得老像扑了洋粉,他头发又黑又密,衬着他那张白脸,更显得白得惨。白面书生认识几个字,没读过整本的书,他书生这个雅号是沾了他那白脸的光得到的。白面书生是大京包的朋友,大京包走到哪里都带着他,像带着自己心爱的宠物。大京包带着白面书生去吃喝,有时高兴了还给白面书生几个零花钱。白面书生像个攀缘植物,自己身子太软再弱,只有依靠棵大树才能直起身子。其实白面书生是个很有志气的人,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发财。他没有过高的要求,只要能挣到一万两银子就行了。他认为自己现在如此破落,只因机遇未到,等他碰到机会马上就能富有。在女人问题上,白面书生和大京包一样态度严肃。白面书生已经三十多岁了还是光棍一条,大京包曾好心好意给他介绍个妞,他还嫌那个妞长得不好,他坚决的说:“不要!我没有一万两银子前不要,不要!” 就是这样两个人从马车上走下来。 |
虎爷见是大京包,急忙躲到一边。大京包和白面书生已经喝过酒,喝过酒的人待人都随和。大京包一步上前抓住虎爷衣领,两只豆眼溢出迷人的笑。他说:“虎爷,哈哈,虎爷,走,进去喝两杯。”他这会心情极好。 虎爷没喝酒,他心里不糊涂,他往后躲着说:“大京英雄,我没钱,我真的没钱。” “不要你掏钱,我请客。”大京包突然板起脸说,“你要是不来就是看不起我。” 虎爷挣不脱,只好跟着他们进了大酒楼。酒楼跑堂的跑过来向大京包弯腰鞠躬,看到大京包拉着虎爷的手,没敢对虎爷瞪眼,破例还对虎爷龇牙一笑。 大京包他们被让到二楼,进了雅间。转眼间跑堂的小伙计就端来菜提来酒。大京包是酒楼的常客,老主顾,爱吃什么菜,爱喝什么酒,跑堂的伙计都知道。大京包每回吃喝完跟柜上说一声:“记在账上。”就走。到年底酒楼找到老京包,总能清个百八十两银子。对大京包这样的客,酒楼非常欢迎,他除了偶尔撒酒疯,摔两只盘子踢一张桌子,也没什么太大的可恨之处。 |
赌钱的人总想把别人的钱弄进自己的腰包,所以赌钱人之间的情意越赌越淡薄。喝酒的人总想把酒往别人肚子里灌,所以喝酒人之间的感情越喝越深厚。大京包坐在桌边看着虎爷笑,越看虎爷越亲。他给虎爷满满倒了一碗酒,开始虎爷还畏畏缩缩,又是客气又是道谢。几碗酒下肚,虎爷便迷糊了,他满嘴的胡说,倚老卖老,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教导起大京包和白面书生。跑堂的伙计在门外听见,都替虎爷捏把汗,大京包是什么人,凶神!谁敢教训大京包,大京包要是恼了,看一拳不把虎爷打下楼。谁也没料到,大京包和白面书生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在虎爷的教导下热泪满面,不住的点头,像两个不懂事的孩子在听一位长者的谆谆教导。 很晚虎爷才一溜歪斜的回到家,他摸到后院,进了屋,倒在炕上便呼呼大睡。第二天虎爷酒醒后,大家问他,他得意的说他进大酒楼喝了回酒,是大京包请的客。四爷吃了一惊,劝虎爷不要再去那种地方,不要和大京包打交道,虎爷老实,和大京包在一起非吃亏不可。 |
虎爷没再去酒楼,可心里总忘不了这件事,好几天了,虎爷还骄傲的跟别人说,他到酒楼喝了回酒。 “这有什么,不就是大酒楼,”四爷笑着对虎爷说,“只要有钱,什么时候想去什么时候去。” 四爷有些可怜自己这位老伙伴,日子也着实过得清苦,虎爷嘴巴又馋,一年也吃不着什么好东西,偶然喝回酒看把虎爷美的。 这一天,四爷拿了些钱,叫上虎爷去了大酒楼,四爷准备老哥俩好好吃上一顿。两个人岁数都不小了,有条件时也该享受享受。 人口袋里有钱气就粗,四爷进了酒楼直着脖子背着手,带着虎爷就往楼上走,跑堂的伙计赶紧小心随后。 四爷他们在楼上路过一间雅间,门开着,里面桌边坐的正是大京包和白面书生。显然,他们刚叫了菜,还没喝酒,没喝酒的大京包脸上凶气十足。四爷视而不见的走过去,虎爷多余的面带傻笑对房里的大京包点点头,大京包猛地一声吼:“老虎头,你给我进来!” 虎爷吓了一跳,战战兢兢蹭进去,不知自己怎么招惹了这位大英雄。四爷听见后面的叫声,也转回来跟进了屋。 “怎么啦,怎么啦?”四爷看看虎爷又看看大京包。 |
“老虎头!”大京包从椅子上跳起来,“上回在这里喝酒,你为什么说我坏话!” “没,没有。”虎爷结结巴巴说。 “你说了!”大京包记不起虎爷具体说了什么,反正是说了坏话,“我上厕所时,你在白面书生面前说我的坏话,白面书生上厕所时你在我面前说白面书生的坏话。”大京包转头对白面书生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白面书生心好,实话实说:“没有,没有的事,那天咱们谁也没上厕所。” 大京包不理会白面书生怎么说,他跳起来一把抓住虎爷的脖领子:“我最恨在背后说我坏话的人!”说着抡拳就要打。 四爷赶快把大京包胳膊架住说:“大京英雄,大京英雄!他算个什么东西,留神脏了您的拳头。”四爷极力劝说:“今天我替他给您陪礼道歉,我请客。您老息怒,为他这么个不起眼的人再把您气出个好歹来,不值得。” 白面书生也上来扯劝,大京包才松开手。四爷见虎爷还站在一边就说:“还不快走,站在这儿惹大京英雄生气,快走!” 虎爷如同得到大赦,赶紧跑了。 |
四爷把跑堂的伙计叫来说:“这桌酒菜的钱我掏了,再弄几个好菜来,再拿几壶酒,完了都记我名下。” 跑堂伙计应着一路小跑走了。 大京包坐下说:“那老小子忒不是东西,背后说我坏话,我今天要不是看在四爷你的面子上,我非把那老东西打扁不可。” “咱们不说他了,小心脏了您的口。”四爷说着就倒酒,“咱们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喝!” 几杯酒进肚,四爷笑嘻嘻的问大京包:“大京英雄,我在小药铺听说您看上了咱们县四太爷的千金了,好,好!听说四太爷的小姐美极了。” “你见过?”大京包酒下肚脸色和善许多。 “我哪有那眼福,我是听人说的,满城的人都嚷嚷动了,都说美极了。要我说您和那位千小姐是再合适不过的一对。您是谁,大京英雄!论相貌,论人品,论家业,论拳头,那一样不在咱们县是第一呀。” 大京包一气喝完一碗酒,长叹一声说:“可是人家看不上我,媒人去了几次都被骂出来。我就是看那是四太爷府,换了别处,我早一把火把它点了。” |
“四太爷的那位千金小姐大概没见过您,如果见了您的英雄本色,怎么能不愿意呢。”四爷开始胡编乱造,“在我们那里要是碰上这种事,小伙子就会拿上琴,等到晚上,到姑娘住的院外弹琴唱情歌。一连唱上几个晚上,等姑娘心动了,到半夜姑娘就叫丫环打开后门,丫环朝小伙子招招手,小伙子就进去了。小伙子跟在丫环后面来到姑娘的闺房,房里没点灯,小伙子跑进姑娘的闺房约会,丫环把房门关好。小伙子二话不说先和姑娘云雨一番,等云雨过后有什么话再说。这叫私定终身,姑娘家里人再反对也没用了。” 大京包听四爷说,怎么听怎么像老小说中的情节。不过弹琴唱歌到没听说过,这个法子挺新颖,也许灵,不妨试试。 四爷看大京包认真听,哈哈一乐,说:“大京英雄,我这就是随便一说,您只当个笑话听,别当真,我这是多喝了几杯说醉话呢。” 为了转移话题,四爷又奉承起白面书生:“白面书生就是有学问,这有学问的人一看就知道。” “他有什么学问,”大京包揭白面书生的底,“他认的字还没我多,他就沾脸白的光,叫个白面书生,你以为他真是个书生。” |
四爷对大京包说:“您的学问有多大,谁敢和您比呀。谁和您比都得差一截子。我是说白面书生比我们这号人那学问可大得多了。”四爷转向白面书生说:“我听说白面书生立志要挣到一万两银子。好!”四爷一拍大腿,“这就是有学问的人才敢说的话,像我这号人打死也不敢说出口。一万两银子,多大的志向!九千九百九十九两都不算数,非得是一万两银子。挣到一万零一两,把多出的那一两银子扔了。好,好,有志气。有本事的人才敢这么说。”四爷有点醉了,满嘴的胡扯。 “哈哈,他有本事?”大京包对白面书生一点不客气,“他除了一边赌钱一边喝酒,输了个一蹋糊涂,什么特别的地方都没有。他靠什么挣银子,他要能挣来银子,是个人都能发财了。” 四爷说:“大京英雄,不怕您恼,我看这人发财全凭碰呢。白面书生运气好,再去满世界找,准有一天能发财。” “他找,找什么,哪天出门捡个大钱包。”大京包嘲笑白面书生。 白面书生陪着笑,他对大京包的数落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
“这可说不定,”四爷看着白面书生的瘦白脸说,“我给人算过命,懂得点面相。我看白面书生印堂发亮,运气就要到了,不出十天说不定真捡个大钱包。” “他捡个大钱包?他就会喝醉了酒一路跟头摔一脑袋包,哈哈。”大京包一阵狂笑。 白面书生有点不好意思,他明白大京包和四爷拿他耍笑,可是他心里又何尝不希望真能捡个大钱包呀。 酒足饭饱,白面书生搀扶着大京包唱着小调回家去了。四爷到酒楼柜上结了账,他带的钱不够,还差二两银子,四爷跟掌柜的说好转天给送来。 四爷摇摇晃晃回到药铺,坐在太师椅上喊人端茶。兰兰走来满脸的不高兴,说:“大京包是个什么东西,臭流氓一个,你请他喝酒干什么。咱们这些日子连买菜的钱都没有了,你还出去喝酒,还花了那么多银子。” “怎么着,怎么着!”四爷瞪起眼珠子,“我愿意!我每天累死累活给人看病,养活你们这一大家子,我就不能享受享受。” “没说不叫你享受,你买几个菜回来吃不行,没事请那两个人干什么。”兰兰还是心痛钱。 “我愿意!”四爷不讲理,“有花钱听书的,有花钱看戏的,就不许我花钱耍耍两个混小子。” 兰兰见四爷满嘴酒气,跟他说不明白,走了。 |
四爷看到虎爷在一边站着,就说虎爷:“你这个人也是,这么大岁数了,上回你跟那两个小子喝酒,你都说什么了?” 虎爷仔细回忆,实在想不起来,反正肯定说了不少不着边际的话。 “你以后记住,跟大京包这路人说话要顺着说,顺着说懂吗?”四爷问。 虎爷摇下头,他真是糊涂。 四爷想想说:“这人不能老清醒着,晚上睡觉也得做点梦,天亮了,起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也不做梦了。可有的人白天也好做个梦,别人管不着,也管不了。人家要是做恶梦,你把他唤醒了,他感谢你,他要是做好梦呢,你就要顺着说。咱们给人家算命,就是成全人家的好梦,还有神呀鬼呀,都差不多。都是伺候那些爱白天做梦人的。” 虎爷听了半天也没听懂,但他还是认为四爷说得对。虎爷最佩服四爷,今天的事要不是四爷拦着,大京包那拳头打下来,他非掉几颗虎牙不可。 孩子们这时都围着四爷,缠着四爷让四爷给他们讲讲怎么耍两个混小子。白白给四爷端来香茶,四爷一边喝茶一边给孩子们学说了一遍他在酒楼里对大京包他们说的话,说到有趣的地方,大家一起哈哈大笑。 |
第二十三章 大京包因祸得福 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大京包接受了四爷的建议,关于婚事他决定用唱情歌的方式来试一试,说不定能奏效。 天黑后,大京包夹上个琴,带上白面书生转到四太爷罗老爷府后,这里有个小山坡,坡上还有棵不大不小的树。他们来到树下,从这里能看到墙后罗老爷府的房顶。天气正热,他们全当是晚上出来乘凉。夜色很美,阵阵清风吹来身上舒服极了。大京包不会弹琴,白面书生会拨两下子,白面书生坐在树下丁丁冬冬弹琴,大京包就对准罗老爷府扯大嗓门唱起情歌。大京包年轻,身体壮,底气足,晚饭吃得多,正需要消化消化,所以他除了偶尔停下来梳梳头,那情歌唱完一个又一个。头一次去他就唱到了后半夜,等肚子饿了需要回去吃夜宵才走。 第二天晚上,大京包又去了。第三天晚上,大京包又去了。 罗老爷实在无法忍受,罗老爷岁数大了,夜间睡不安稳,有一点响动他都睡不着,何况外面有人唱歌。每天罗老爷要等大京包唱够走了,他才能睡觉。吵还在其次,让人忍无可忍的是,大京包唱歌在罗老爷听来比驴叫还难听,罗老爷无论如何欣赏不了,罗老爷听大京包唱歌简直是一种精神折磨。 |
这件事如果放在别的老爷身上,派上两个官差从后门出去把大京包赶走也就完了,罗老爷不能这么做。大京包是有目的来的,是针对他家的千金小姐。怎么能让大京包死了这份心,不再来骚扰,罗老爷还没想好。大京包不是普通人,他父亲老京包在县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现在把大京包抓起来,顶多判他个噪音扰民,罚几个钱,罗老爷不想这么完事。 大京包唱歌,开始时有几个闲人还有一些孩子远远的看。大京包唱得实在不怎么样,大人们不去了。大京包唱得太晚,孩子们都回家睡觉了。 第四天,半夜,小猴子起来撒尿,听听,四太爷府那边静悄悄的。前两天半夜起来还能听见大京包在那边唱歌,今天怎么没声了,是不是小姐的丫环打开后门让大京包进去了。小猴子想去看看,他走时还叫上胡媚子,胡媚子还背上喳喳。三个调皮鬼深更半夜打开后门来到街上,往四太爷府那边跑去。 |
大京包还在树下呢,也许因为连唱了四晚上,什么反应也没有,大京包有点灰心丧气。大京包不唱了,和白面书生在树下傻坐,从远处看去他们两个像天热睡不成觉,出来找个地方乘凉的人。 看四太爷府那边,月光蒙胧,后院墙上一片清冷的月光,那扇小门紧紧关闭,小门阴着脸,像罗老爷在生气。小门前杂草丛生,可能这小门从来没打开过。 “大京包多可怜呀,”胡媚子十分同情,“唱了那么多,还使劲唱了那么多天,罗小姐真的晚上就没听见吗?” “罗小姐是找不到人替她开门,”小猴子很有把握的说,“罗小姐的丫环都可懒,半夜都睡着了,罗小姐叫谁去开门,谁也不愿去。” “猴哥哥,咱们替她把门开开吧。”喳喳说。 “咱们怎么进去呀,没人开门咱们也进不去呀。”胡媚子说。 “要想进去还不容易。”小猴子说着就往墙根跑。 “我可不爬墙头,”胡媚子追在小猴子身后说,“我的裙子才洗的,爬墙头又弄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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