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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原创】《阐幽录》:流传中东北土匪中的神秘传说(民国,悬疑,风水)[第8页]

作者:陟云子
首页 上一页[7] 本页[8] 下一页[9] 尾页[80]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正文)

    他唯恐郑洪万问下去会出破绽,忙岔开了话题:“我这次回本溪城,淘腾到一件好东西,请郑掌柜给掌掌眼。”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中有圆孔的玉璧,递到郑洪万手里。郑洪万只觉触手生凉,再一细看玉璧造型古朴,上面还隐隐透出几丝深红,他也是常年和宝物打交道的,用舌头舔了一下玉璧表面,然后抿嘴砸吧了两下,说道:“这是血沁啊,韩兄弟这物事可是从地底下来的?”韩立诚一竖大拇指:“郑掌柜好眼力!去年本溪东沟修水库,炸塌了一座古墓,里面的尸倒含着的就是这块玉璧,我听说后花了点银子收上来,想着您郑掌柜是行家,就给您送过来了。”郑洪万见他懂事,连说了好几个好,又道:“韩兄弟这次来,可是要在二道湾动工了?”韩立诚道:“如今也不是啥好年景,我这投进去的钱也急等着回笼,所以也不敢耽搁,就直接过来了。”郑洪万道:“那我心里有数了,回头叫弟兄们照应着些。”韩立诚谢过他,和两个心腹下得山来,与之前在山下等候的泽九公会合,再转道前往二道湾。

    虽然在南方这时候已是早春时节,可在东边道现在仍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唯有不畏严寒的冰凌花正傲雪开放。这冰凌花总是冲破冰雪的桎梏,将自己淡黄色的花瓣迎向第一缕春风,所以东边道的老百姓一见到冰凌花,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总是春天就要来了。泽九公因为在驴车上颠簸了好几天,这时辰也不肯再坐下去,坚持要与韩立诚他们一样步行。他看到地上有冰凌花时,忍不住伸手揪下来,放到鼻旁不住地嗅着。其实冰凌花香味极淡,普通人也闻不出来什么,可这怪老头却像是迷醉了一般,闭着眼睛在花瓣间嗅来嗅去,半天不挪地方。那几个日本浪人都等得不大耐烦,要不是瞧着韩立诚对他尊重有加的份上早一巴掌抽过去了,饶是如此,他们也将鞋在地上踩得吱嘎嘎作响,一个个鼓腮皱眉,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楼主有事,今天就更新到这里,明天继续更新!
    (正文)

    韩立诚凑到泽九公身边,陪着笑说:“泽先生,这外面也挺冷的,你看是不是往前走走?”泽九公将眼皮一翻,鼻孔重重哼了一声:“你懂什么?我这是在寻找金脉。”用嗅觉去寻找金脉,这方法韩立诚闻所未闻,可他也不便反驳,只是说道:“您老还有多长时间能好?”泽九公说道:“这就好了。”他说着将那朵冰凌花揉碎了掷在地上,从背上解下那大红葫芦往嘴里咕嘟嘟灌了两口,韩立诚只感觉一股辛辣酒气扑面而来,原来他这葫芦里装的竟是高度的烈酒,他在这大寒天里喝冷酒,也不怕中病。他灌了两口酒后,居然还打了一个酒嗝,挥着手道:“差得远呢,往前走往前走。”

    二道湾名字中虽有一个湾字,其实多的是山地,只有一条不太长的小河流贯穿全境,之前韩立诚和郑洪万说的淘金其实是在河里,但河水中的金屑也是从上游搬运来的,所以河水的流向并不能代表金脉的分布。这泽九公一路走走停停,每逢遇到地面上新长出来的冰凌花就要驻足嗅上一番。而且嗅完后还必要喝上两口,就这样走出了十多里,泽九公酒也喝了不少,舌头也伸不大直,却仍是嘟囔着在前面之类的话。韩立诚深恐他有个闪失不好交代,便对他说道:“泽先生,外面风大,咱们找个背风的地儿搭个帐篷歇歇吧?”泽九公含混地说道:“说什么呢?瞧不起我老头子不是?武都头打蒋门神,每喝一碗酒便有一分力气,我呢,是每喝一口酒就有一分本事,这酒还没喝到兴头上,本领也施展不开啊。”韩立诚心想,这样喝下去只怕到不了地方就冻死你,可他也不敢深劝,只是从一个士兵背上的包袱里取来一件厚棉袄给他披上。泽九公也不拒绝,只是说道:“今年春天来得早,披上棉袄就更暖和了。”韩立诚低头不语,心想若是把这话翻译出来,那些化装成淘金者的士兵中肯定有人想杀了这糟老头子。
    (正文)

    泽九公带着一行人在深山老林里转来转去,终于来到了一处山势低缓的阳坡上,这里离那条小河沟并不远,顶多也就五六百步的距离。泽九公从地上摘下一朵冰凌花,凑到鼻孔边仔细闻了闻,又找了一根小木棍拨开地上的积雪,拽起一把隔冬的枯草,仔细看了一下草根生长的方向,对韩立诚说道:“没错,就在这里。今晚上看我施法寻找金龙涎。”韩立诚道:“那就要看您老的了。”他随即下令众人找了块平坦的地方扎下帐篷,支起锅灶做饭,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他们这一队人也携带了不少吃食,因此这一顿饭吃得还算丰盛。

    到了晚间的时候,韩立诚坐在帐篷口看着仰躺在草垫子上的泽九公,问他道:“泽先生,咱们什么时候动手?”泽九公在草垫子上翻了个身,口中嘟囔道:“时候还早,地牛还没翻身,容我睡一觉也不迟。”说着又打起了呼噜。韩立诚看着他那惫懒样子,有心自己也去眯上一觉,可又担心他随时会招呼,唯恐到时措手不及,所以也只能半倚在帐篷的支架上权当休息,他手下的士兵和浪人见他如此,也不敢放心睡觉,一众人等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泽九公一个人在那里鼾声震天。

    泽九公这一觉睡了足有一个半时辰,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分方才抻了个懒腰坐了起来。他看着韩立诚和众多日本人一个个呵欠连天东倒西歪,便问道:“叫你们睡,你们怎么不睡呵?”韩立诚心道,还不是因为你才不睡的,可他面上仍是挂着笑:“心里有事,睡也睡不踏实。”泽九公站起身子,吐出一口浊气,说道:“既然不睡觉了那就干活,把四十九盏明灯都拿出来。”韩立诚吩咐手下人等将明灯点着,一盏盏地移了出去,自己提着五帝钱和拾掇在一处的镇器跟着出了帐篷。

    泽九公从腰间拔出短剑,口中念念有词,每念一句咒语就吩咐众人将一盏明灯放在地上。不过片时那四十九盏明灯已在地上密密麻麻地组成了一个灯阵,远远望去犹如璀璨的星海。泽九公喝令其他人等全部退后,自己将五帝钱摆在了灯阵之中。随着他口中的呼喝,那些灯阵的火苗起伏不定,时而飘摇而上,时而低伏于地,有时火苗烈烈燃烧,飘出的火星聚会一处,有时火苗又自中心向四外散开,宛如灼灼盛开的莲花花瓣。韩立诚等人见他仅凭呼喝就能踏罡布斗来去自如,心下都十分佩服,刚才那些许怨气也渐渐消散了。

    忽听泽九公大喝一声,舌尖上宛似打了一个春雷:“开!”他手中的短剑凌空一划,黑夜之中有无数流光自剑尖射出,刹那将四周照得有如白昼。就见前面的大地上如沃汤泼雪,竟然极缓慢地裂开了一道缝隙。那缝隙恍似有生命的长蛇一般,不断地向前后两端延长,中段的缝隙也在震颤和扭动之中向左右两个方向挣开。在场的人皆是瞠目结舌,他们怔怔地看着大地毫无预兆地开裂,听到地层深处传来远古巨兽嘶吼一样的咆哮,像是见证了几世的传奇。而那个灯阵中邋遢无比的老头,此时披头散发的样子竟也有了些许仙韵,像是从遥远异世归来的神仙。

    终于大地停止了震颤,而那道缝隙也不再开裂。但缝隙已有如怪兽张开的大嘴,足足有一丈宽窄,下面黑漆漆的难以看清虚实。泽九公懒洋洋地往地上一坐,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他对韩立诚道:“别站着啦,都下去!”
    (正文)

    第十九章 血影残邪

    韩立诚使得这些小手腕却没有瞒过战东道诸人的眼睛,原来自从云中龙起刺之后,镇八方加强了对东边道其他绺子的控制,在沿途要路上都安排了插千的,另外在百姓中也收买了不少线人,所以韩立诚一行人尽管打扮成农民模样,一个个偻腰屈背毫不起眼,但一进战东道的势力范围就被盯上了。战东道插千的土匪发现,这其中有一张面孔很是熟悉,他就是前一阵子曾经到过四面梁的韩立诚。他们曾接到二掌柜丁福林的叮嘱,对此人严加注意,因此一面留神盯着这帮人的去向,一面加紧将消息传递回了绺子。

    丁福林早就怀疑韩立诚和云中龙挑起的这次碰码有关,一听之下立即建议镇八方:“他们肯定是在谋求不轨!得多派几个人过去看看!”李四宝在旁道:“这件事还是有些棘手,他们现在停留的二道湾是长青队的地盘,我们刚刚安抚下了长青队,现在过去打招呼肯定会打草惊蛇,不打招呼这郑洪万有没有可能成为下一个蒋茗?”镇八方唔了一声,道:“大丈夫处事,哪能前怕狼后怕虎,畏畏缩缩裹足不前呢?这些人行踪诡秘,还没化冻就跑到二道湾,多半不是干什么好事。二掌柜的这次还要对付大腊八那伙子人,我就下山去走一遭。”崔大力、李四宝、孟仲义、黄山屏等人都劝道:“您是大哥,也是战东道当家的,哪能轻易下山的?这件事你挑两位弟兄代劳不就得了?”崔大力因为最近没立上啥功劳,眼瞅着丁福林在宽甸子耀武扬威,心里早就着急上了,所以他拍着胸脯道:“大掌柜的,让我去吧!我的枪都快上锈了!这件事交给我,保证办的漂漂亮亮的!”镇八方也不是真想下山,所以顺水推舟:“那炮头这次就替为兄走一趟,你可以在下面选几个精干弟兄协助你!”崔大力哈哈一笑:“大掌柜,你就在家里瞧好吧!”他对传号的土匪说:“招呼信字棚的弟兄们集合,咱们这次下山赚点功劳!”
    (正文)

    吴绪昌在卧房里听见外面吵闹,对何栖云道:“去外面看看发生什么事了。”何栖云疾步走出,见自己认识的几个信字棚的土匪都在那站条子,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对他说道:“炮头要带我们下山去干事,信字棚的弟兄都要去。”何栖云打听确实了向先生回报,先生沉吟了片刻道:“二道湾是个兔子不屙屎的地方,他们现在去那里恐怕是奔着寻找龙脉去的。”何栖云道:“东边道最厉害的管半城已发誓不再履足这块地盘,还有什么人能有本事点这种大龙?”先生道:“大千世界中奇人异士不知有多少,我虽然修习多年,但学得越多就越觉得自己浅薄。去了一个管半城,保不齐还来别人。上次韩立诚来的时候我虽然没和他正面接触,但听其他弟兄说此人并非善类,我怀疑这里有什么阴谋。炮头武功很好,枪法也是没得说,不过他并不通术法,我身体这个情况也不敢轻动,就拜托你和炮头去看看。”何栖云很是不舍:“我要是去了二道湾谁来照顾您呢?”先生说道:“这个旁人也理会得。大事当前,万勿婆婆妈妈。在路上多琢磨琢磨皇极生象术,不要让我们皇极派的绝学失传。还有,把我的罗盘也带上,再背上壶药酒。”何栖云点点头,替先生将药汤从瓦罐中舀出来放到他旁边,又找出了那久经年月的木质罗盘,用马口铁罐装了一壶酒揣在怀里,对他说道:“先生,那我去了。”吴绪昌点点头,目送他走出房门,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崔大力心思远不如吴绪昌细腻,见何栖云出来还冲他摆手:“你个小嘎豆子跑过来干什么?当下山是逛景呢!赶紧照顾先生去,告诉你小子,先生要是少了一根寒毛,我大耳刮子抽你!”何栖云因为吴绪昌的关系,和他也算熟悉,忙笑道:“炮头大爷这就说笑了,没有先生的号令我敢这么出来吗?”崔大力还不服:“那你说说你能干啥?”何栖云道:“我虽然枪法不精,但我从先生那学了点皇极派的法术,没准这次就能派上大用场。”崔大力走到他身边,用力地拍拍何栖云瘦弱的肩膀,他这一下用上了八成力,疼得何栖云眼泪都要下来了,他却说道:“行啊,不是脓包,一个羊是赶,两个羊也是放,那就跟着走吧。”何栖云转转眼珠:“炮头大爷,我还想带两个人同去。”崔大力嘿了一声:“臭小子,你当我这是浑水县的菜市呢,还跟我讨价还价?”何栖云道:“我要带的人是董承金和二狗子。”崔大力道:“董承金我知道,他枪法管直,功夫在后一辈也算不错的,那二狗子废物一个,他能干啥?”何栖云道:“二狗子这个人背个包袱打个杂,从来都是任劳任怨的。”崔大力其实也不在乎多这一两个人,便道:“好,那你们都跟我去。”何栖云一蹦三尺高:“那我去喊他们。”
    (正文)

    等何栖云带着董承金和杨二狗赶过来,崔大力已经分派好了人手,就差出发了。看到何栖云三人已列入了队伍之中,他向二道湾方向一挥大手:“开拔!”

    为了不引起跳子和同道的注意,崔大力将下山的土匪分成了三拨,他在前亲自带头一拨,第二拨随后跟上,最后一拨则看前两拨人的记号行事,并且三拨人约定了在二道湾的集合方式。按崔大力的分配何栖云三人都进了最后一拨,他们在最后用两只脚底板赶路,速度当然比不上骑快马的第一拨,不多时已经看不到炮头崔大力在马上的高大身影了。

    经历了几近一天的跋涉,三拨人马先后都平安无恙地抵达了二道湾。崔大力将人都聚拢到一处,压低声音道:“这儿不比四面梁,别被人瞧出空子,大家千万要小心在意!”众人齐齐答应。崔大力道:“二道湾地面太大了,咱们分散开寻找,遇到起水的时候就吹个号子。”其实众人也知道号子声音太响,一吹号子不仅自己人会听到,长青队巡风的土匪也会听见,这做法委实有些欠妥,所以何栖云大着胆子说道:“炮头大爷,要不然我们还是在一块,惊动了长青队也不太好。”崔大力想想也觉有理,就没再坚持自己的观点,于是众人就在一处寻找韩立诚他们的踪迹。

    “这儿有脚印!”在翻过了两道山梁后,有人指着山坡上杂沓的脚印喊了出来,崔大力从后面打马过来一看:“好家伙,得有十多号人,他们来头还真不小。咦,这面有几个脚印很轻啊。”他向前走上两步,蹲在地上查看了一番,站起身的时候脸色突然凝重起来:“这群人里有人练过纵高术,落脚时比常人轻很多。”何栖云不解:“那是什么武功?”崔大力道:“有些门派传授武功时,还要练习身法,保证身体的轻捷自如,比如说经助跑之后,在一面墙壁上能横着身体连续跑出八步,这功夫才算练成,这落在地上的脚印几近踏雪无痕,可见此人步履轻盈。看样子这帮人中有难缠的角色。”董承金问该怎么办,崔大力吩咐道:“小心留神,顺着溜子追。”
    (正文)

    这一排脚印有深有浅,因为人数众多,所以不难分辨。不过走了一段之后,脚印却兜起了圈子,来来回回绕成了几个叠在一起的圆圈,这些脚印有来的有往的,显然布下这个迷阵的人是不希望后来者追查到真实行踪的。崔大力冷冷一笑:“米粒大点的本事,也在你爷爷面前卖弄!”他叫过来一个土匪:“二踢脚,你把线捋一捋。”这二踢脚祖辈是山上猎户,最擅追踪野兽的痕迹,尤其擅长找到野兔的洞穴,虽然说狡兔三窟,但兔子转山坡,转来转去回老窝,走的线都是固定的,只要寻找到它的行踪规律,在它的线上设个套,它就会一头栽进去爬不出来。只是二踢脚这人脾气暴,在绺子里人缘倒是一般。他得令之后,走到那些大小圆圈前转悠了两圈,笃定地对崔大力道:“炮头,他们往那个方向去了!”崔大力道:“很好,顺着撵下去!”在接下来的行程中,他们又陆续发现了好几处这样缠绕在一起的脚印,但每次二踢脚都能明辨正误,于纷繁的脚印中找到正确的道路。

    董承金眼力极佳,在众人走出一道山谷后,走在前排的他低声对崔大力道:“炮头,那儿有一条裂开的地缝!”经他一提醒,崔大力也注意到了:“没有雪,好像是新裂开的!”他右手向身后做了一个警戒的手势,众人纷纷将兵器握在手中,下了马谨慎地向前走去。在他们距离地缝尚有四五十步远近时,面前猝然起了一层雪幕,密密扎扎的雪粒和着狂风直扑到脸上,让人呼吸为之一滞。而就在这一重重遮掩的雪幕中,两柄长刃透破雪幕,闪着耀眼的银白光泽,向着最前的董承金劈面砍来!

    董承金反应奇速,见到平地刮起大雪身子已平平飞出,在空中给一个前滚翻,堪堪避开了那两柄长刀,而他的短刀也已经出手,和其中一柄长刀在空中交错,发出一声刺耳的金铁交织声。董承金落到地上,惊觉手中的短刀竟然只剩了一半,那刀头居然被对手的长刀齐齐切去。来不及细思量,他已惊呼起来:“东洋战!”

    东洋战是东边道一带的人对日本军刀的称呼。中国本土的铁矿山往往含杂质较多,锻造成型的兵刃多半材质较脆,所以在头些年直、奉、皖几大派系混战的时候,指挥官里很多人都拿着莫卧儿王朝或是东邻日本产的军刀,从战刀的锋利程度上来说,这两个地方的确比国内的要好用很多。和中国习惯锻造单手使用的单刀不同,日本军刀因为刀刃较长,是需要双手持握的,在战术动作上往往以劈砍为主,加上使用者自身的腰膂之力,往往可以将对手劈作两段。董承金没有料到居然会在这偏僻的地方遇到东洋战,因此才大为惊诧。
    (正文)

    使用东洋战的两人一击不中,在风雪中齐齐立住根脚,转身向后面的人劈去。他们都穿着白色的衣服,和雪地的颜色十分相近,难怪骤然从雪幕中冲出时让人无法分辨。崔大力大喝一声:“来得好!”在发现地缝之时他食指早已扣着扳机,此时见到人影晃动,当下凭手感嘭嘭嘭连开三枪,其他土匪也朝着两人射击。一阵乱枪过后,其中一人肩臂中弹,可他极是悍勇,仍是单手挥刀向崔大力劈来。崔大力不敢硬接,向后斜逸半步,单臂一抬将他的东洋战拦在外门,一记冲拳向他额角打去。那人身形已经用老,东洋战来不及回防,索性弃了战刀,劈面扣住崔大力的后颈,两人抱缠在了一处。崔大力原以为这人功夫平平,不料对手十分凶悍,不仅招招致命,而且好几次胳膊都能从不可能的方位拐过来,像毒蛇一样缠向自己,险险让自己吃了大亏。崔大力和他斗了几招,两人在雪地上翻翻覆覆,也没瞧出他究竟是用的哪一路拳法。

    不过土匪们毕竟人多势众,他们从最初的惊愕中回过神来,立刻围攻这两个身份不明的人。因为和炮头缠斗的那人已经和他滚在了一处,他们不敢贸然开枪,只能先攻向另外一人。这人武功却高明得多,他在土匪群中来去自如,使开东洋战两三丈之内全是光影,容不得人近身。有土匪对着他开枪,但他的身法似乎比子弹还要快,那么多发子弹没一个能打中他,董承金急了,他瞅准空隙突进东洋战的防御圈内,将半截断刀对着那人的脖颈插下去。那人东洋战回防,董承金断刀一格,却再次被东洋战劈作两截。但就这么缓了一缓的工夫,其他人已蜂拥而上,齐齐扑在那人身上。何栖云因为站得靠前,被后面人一扑就直接倒在了那人身上,他那张饼子脸几乎和对面这张丑脸贴在了一处。他双手因为腾不出来,张开了嘴便冲那人的鼻子咬了下去。何栖云虽然不会啥像样的功夫,但常嗑松子的牙口可不是一般的好,他这钢牙一下去,竟然硬生生地将那人的鼻子咬下来半截。何栖云只觉嘴里咸乎乎的,慌乱中也不知是啥滋味,而后头人雨点似的拳头已经打了下来。何栖云因为和对手挨得太近,身上也挨了不少老拳。他大叫道:“别打我,别打我!”可后面的人见证了此人的高超武功后,哪里肯歇手,仍是不住地打将下来。那人武功虽高,但被十多个大汉压住,哪有施展功夫的余裕,最终被这些老杆子一顿不讲拳理的乱拳送上了西天。
    (正文)

    崔大力点点头,二踢脚紧了紧裤腰,在腰间挂着一盏风灯,踩着地缝开裂时留下的凸凹不平的岩石一点点向下挪去。那些岩石都有棱有角,倒是不难援引而下,二踢脚身体又灵活得像只猿猴,不过片时他已消失在下面黑漆漆的地缝之中。众人都大睁了眼睛向下看去,但内里实在太黑,他们只能听见人踩踏石块的声响,眼中也只能见到风灯微弱的黄光,却无法看清二踢脚的具体情况。这时董承金挤了过来,他眼神特异,在黑暗中也能视物,上次去找灭蒙鸟羽时就多亏了他这双神眼,此时他向下一瞄,便说道:“二踢脚已经到了地底了,他正在查看周围。嗯,没有漏子,他现在招呼我们下去呢。”

    崔大力略一沉吟:“下面啥样子咱也不清楚,我们不能全部下去,这样,我带一半人先下去探探,明白人,你带另外一半人在上面,如果我们两天还没上来你们也就不要下去了,赶快回绺子向大掌柜汇报。”董承金并不同意他的安排:“炮头,你是绺子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哪能轻易举动。我就代您下去看看,要是不行的话您再做后续安排。”崔大力还是想亲自下去,他现在正值当打之年,不比镇八方年齿已大,所以虽然在山寨中贵为炮头,凡事还是喜欢亲自动手。何栖云和杨二狗等其他人也劝道:“炮头大爷,这下面情况不明,还是我们这些年轻人下去吧。”崔大力一张嘴说不过这么多人,便只好道:“大家伙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不下去我确实放心不下。”董承金道:“炮头,您也不用忧心,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们每隔两个时辰派个人回到这个位置,手持风灯一明一暗地晃三下,您就知道我们平安了。再说万一长青队的人摸过来,您也好和他们交涉。”崔大力一看董承金事事都料想的周全,也不便再拦,说道:“那你挑人吧,这次去前途未卜,你拣身强体壮的选,我在上面留几个人看着就够了。”他话虽如此说,董承金却也不能将所有的精兵强将都挑走了,他从队伍中选了十三名弟兄,何栖云和杨二狗都在其中,加上他本人一共是十四人,大伙儿背够了干粮和饮水,就沿着岩缝鱼贯而下。
    楼主一会儿出去,中午的更新稍后贴上来。
    (正文)

    何栖云和杨二狗因为身体较弱,被排在了队伍当中,而且董承金为了照顾他俩,特意在他们前面带着,每逢遇到落差较大的岩壁时,就在下面托他们一把,就这样大家互相扶持,终于到达了地底,和先期到此的二踢脚会合。二踢脚跺了跺脚,见人群中并没有炮头高大的身影,问了一句:“炮头怎么没下来?”何栖云道:“炮头在后面接应我们。”二踢脚脸上现出几分失望,但也只哦了一声,没再说别的。董承金知道他有些看轻自己,但这种事不是靠几句言辞就能分辨得清的,他率先点检了一遍人头,见没有少人便闷闷地说了一句:“走吧!”当先向地缝深处走去。

    此时他们这十五人所处的位置在地表之下十多丈,从这里看向头顶,只能望见一线狭窄的天幕,稀疏的光线照射到这里几乎剩不下什么,即便点亮风灯也只能照见眼前一小片地方。不过这里因为没有风,倒是比上面温暖许多,何栖云一路攀援下来,甚至觉得鼻尖和额头微微透汗,他举起胳膊擦了一把,快不跟上前面同伴的步伐。这地缝因为是自然开裂的,所以内里并非坦途,路上布满了凹凸不平的石锥和错位的石阶,甚至在一些位置还有横向开裂的的岩缝,那些岩缝深浅不一,通向更深处的地下。董承金走在最前,时而出声提醒后面的同伴,遇到较宽的裂缝时还不忘拉上何栖云和杨二狗一把。

    在黑不隆冬的地底很容易失去方向感和对时间的把控,幸好何栖云修习了皇极生象术后,对天人象的理解和领悟又深了一重,这里地脉虽然杂乱,但总还依照规律而来,并为脱出五行之数,所以他还能分辨具体的走行路线。大约走出二三十丈,董承金忽然低声道:“有烟瘾的弟兄不要抽烟,还有不要让灯油洒出来,这里面有煤。”众人借助风灯的亮光向岩壁上照去,果然发现了内中夹杂着厚薄不一的黑色岩块,那边是可供取暖的煤块了。东边道地区盛产煤炭,有的甚至直接在地上露了出来,也不知从哪年哪月起,人们发现这些黑亮的石块能够燃烧,而且放出的热量比最耐烧的疙瘩头还要多得多,用它来保存火炭,可以一两个时辰不灭。所以自清末以来,在地下开采煤炭的短工也是不少,不过他们大多受雇于当地富有的商贾大户,一般也就是几个人合伙淘腾点,远没有形成规模。董承金在东边道多年,自然之道有煤的地方就有瓦斯,这瓦斯特别格路的一点就是遇火就炸,在煤堆里打短工的最怕的三件事就是冒顶、塌方、瓦斯爆炸,董承金可不想因为这个害得弟兄们尸骨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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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又往前走了一段,面前现出一道宽有一丈二三的深沟,下面黑魆魆的,无法预知深浅。沟上面有人用两根绳索搭了一座简易浮桥,瞧上去还算结实。何栖云忽然瞥到沟前面的岩缝中有一个亮闪闪的东西,杨二狗显然也看到了,他蹭着何栖云的身体将那东西捡了起来。前面的董承金听到他们衣服摩擦的声音回过头来,看到了那东西,面现诧异地说道:“这是束腰用的带钩,看样子是用白银打造的,你们看这上面还铸了个四足怪物,听老杆子说这叫蟠螭,也是龙的近亲。瞧这带钩的做工肯定是前面那些人留下来的。”众人都是信服地点了点头。平常的东边道老百姓吃饭都是个问题,拿草绳子往腰上一系就当裤腰带了,哪里需要什么带钩,用得起这玩意的,那都不是平常人。可带钩一般都固定在腰带上,而且这带钩明显分量不轻,是什么原因让它失落而主人不知呢?

    何栖云从杨二狗手里接了过来,掂量了两下,心下正在思考,却听旁边有人说道:“那帮人借绳子过了这道沟,咱们把它给断了,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来一个杀一个。”董承金一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我们是来查明真相的,要是全部杀死了上哪里去寻找真相?我看不如这样,我们留两个弟兄在沟这面,其他人继续往前走,要是到两个时辰了我们都平安的话就回来递个话,然后你们再传给地上的炮头。”董承金说得合情合理,大家也无异议。

    因为对面情况不明,董承金决定自己先过,他先用脚踩了一下绳索,觉得能承受住自己的重量便轻轻一纵,两足分别搭在两根绳索上。虽然他落下时动作很轻,很绳索还是左右摇晃了两下,他待绳索稍微平稳后方才再次举足,向前挪动两步。绳索再次剧烈地摇晃起来,他又再次等待绳索稳定才向前迈步,好在这绳索并不甚长,他只片刻便到了对面,四下寻顾了一番,觉得并无危险后,便对众人招手道:“都过来吧。”大家按照在山洞里前后行进的顺序依次走过绳索,转眼间已有六七人平安抵达对面,该轮到素来胆小的杨二狗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拽了拽肩上的包袱,又吸溜了两下鼻子,对身后的何栖云道:“药酒借我喝两口。”原来何栖云从先生那里拿药酒的事杨二狗知道,所以此时他要借酒壮胆。何栖云从怀中摸出马口铁罐,杨二狗哆哆嗦嗦地打开罐口,不料一个不稳洒出去不少,心疼得何栖云直咧嘴,埋怨他道:“你是自己喝还是孝敬土地神啊?”杨二狗喝了两口酒之后,才小心翼翼地一脚踩到绳子上。绳索立刻左右摇摆,好在他一只脚还在岩石上,倒也不如何惊慌。他提起留在岩石上的那只脚,刚要向另一条绳索踏去,忽然听见深不见底的沟里传来一阵刷拉拉的声响。杨二狗吓了一跳,立即退回到原地,大叫道:“下面有东西!”
    (正文)

    其实不用杨二狗提醒大家也都听到了。有人举起风灯,向深沟中照去。但沟中实在太黑,也看不清究竟有啥东西。董承金凝神盯视了片刻,低声说道:“那是个活物,准备上刀子!”有人举枪瞄向下面,董承金又补充道:“这岩缝里放音,先不要开枪!”

    就在几人对答的时候那怪物已沿着岩壁缓缓地爬了上来。众人借助风灯,隐约看到这是一个体型庞大的动物,它约有六七尺长短,仿佛一只硕大的海星,浑身上下都是灰黑的淤泥,表面有很多类似癞蛤蟆一样的突起,那突起密密麻麻地,让人一见就头皮发麻。有人从地上捡起小石块,朝它用力地扔了过去。但听啪地一声,石块正中那物的脊背,被击中的位置突起突然开裂,向外溅出许多黑糊糊的汁液。众人鼻中都闻到了一股腥臭,仿佛鱼肆上放置多天的咸鱼一般。虽然土匪们都不是多爱干净的人,众人还是受不了这股味道,有人竟然扭头吐了出来。

    董承金牢牢站在原地,双眼紧盯住那怪物,不受这股味道的影响。那怪物受到石块击打之后,只停顿了片刻就又缓缓向上爬来。董承金的短刀已经在和日本人的搏斗中毁掉,此刻他手中提着的是东洋战,正是先前从东洋忍者那里缴获的。待到那怪物在岩缝边缘一露头,他立即跳上前去,拧动腰身发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下劈去。这一刀他唯恐杀不死怪物,因此用上了十成力。东洋战当真名不虚传,伴随着一道银白的闪光,只听刷地一声轻响,那怪物的头已经被东洋战斩落,骨碌碌滚到了一旁,而它的身体却仍巴在了岩缝边缘上,腔子中的血液向外迅猛喷射,好多都溅到了头顶的岩壁之上,董承金早就有所准备,一刀劈下之后他立即闪身避开,饶是如此,他后背上仍然溅了几星脓血,简直秽不可闻。众人见它的血液并非赤红,而是如墨汁一般的乌黑色泽,同时那股腥臭味道比刚才更甚,都是纷纷躲避。

    众人待那气味稍稍消散才敢凑上前去。董承金皱着眉,拿东洋战扒拉了一下那怪物的尸体,发现它体表的淤泥下面居然还似有什么东西。他用东洋战挑了一下,居然在怪物的后腿上挑起一大片黑乎乎的东西,有人问道:“这是褪下来的死皮吗?”董承金将它放在地上,翻了两下忽然抬起头来:“这是条裤子啊。”众人皆是大惊失色,难道这竟是一个吃人的怪物?可杨二狗看到怪物短小的前肢和粗壮的后腿之后,心底突然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他禁不住脱口而出:“这不是啥怪物,这就是一个人!”
    (正文)

    第二十章 九转金神

    经杨二狗这么一提醒,众人也都醒悟过来。这怪物虽然长相可怖,但看身体比例,的确与人相差不大。董承金将怪物的脑袋踢了回来,拿鞋底在脑袋上蹭了蹭,将正面的淤泥清理掉之后,下面现出的是一张令人毛骨悚然的脸,这脸像是泡发了的面团,上面遍布着大大小小的黑色血泡,五官都异化成了和常人完全不同的模样,尤其是那张嘴因为下颌向前突出形成了猎犬一样的唇吻,但嘴中的牙齿仍是和常人无异,是两排齐整的白牙。这下大家终于确定,这怪物曾经就是一个自己的同类,可它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何栖云尚未穿越深沟,他遥遥看着董承金在沟对岸忙活,忽而心念一动,将背上的罗盘取了出来。这罗经在地缝里倒还指向准确,没有出现上次的问题,何栖云很容易地就分辨出了子午方位,他依照九星的顺逆行规律,依次推断九星的走向分布,因深沟所处的位置九一两数同宫,皇极派有诀云“坎离水火中天过,龙墀移帝座”,证明这下面果然有异,此人变成这副模样,就是因为他遇到了这深沟里的东西。他冲对面喊道:“大家小心,不要随便乱动这里的东西!”董承金冲他点了下头,说道:“你们也别在那边呆着了,快过来吧。”

    被这个人形怪物一闹腾,大家更加小心翼翼一,杨二狗脚都软了,是董承金抛过来一根绳子让他系在腰上,对面几个人一齐用力才将他半拖半拽地拉过沟去。最后沟这面只留下了两个土匪,何栖云掐指算了一下,他们在这地缝的时间已有两个时辰,便对他们说道:“先回去一个人向炮头大爷报个平安!”其中一人答应着飞奔回去了。其余人等在深沟边也并未停留,径直向更深的地方走去。何栖云一边走一边向董承金说出了自己的推断,董承金道:“你觉得这个人是原本在这里的,还是韩立诚那伙子人的?”何栖云道:“刚才在地面上看这岩缝都没有一点儿雪花,肯定是刚开裂不久,这地下又没吃又没喝,什么人能在这儿生活?”董承金点头表示同意,还说道:“这里比咱们上次进的山洞复杂多了,咱们的弟兄平时都在外面活动,没进到山洞里面过,你留神叮嘱弟兄们要加倍小心一些。”何栖云答应了。其实不用他叮嘱,大家也是格外当心,不过这前面倒没啥特异,他们很快速地又向前推进了两三百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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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面前却出现了三条窄路,其中左右两条都是狭长深邃,仅容一人侧身通过,从外面可以看到内里有很多犬齿交错的石锥,显然要走进里面并不容易。中间的却是一个相对较大的缝隙,看石壁的陈旧程度可以推知这条缝隙原本就有,只是最近因为大地震颤而裂开的幅度更大了。何栖云举棋不定,忙用手指掐算了一番,他以六爻的天地人三才分别代表面前的三条道路,以子孙福神为可行之路,结果筮得泽天夬卦。此卦为坤宫五世卦,五爻酉金为子孙,那就应为三才中的天,也即可行之路在左边。何栖云将推算结果告诉了正在三条路前反复查探的董承金,董承金说道:“我的意思也是走左边这条。你们看,左边这条里好几块都有利器砍削的痕迹,中间的和右面的都没有,韩立诚他们肯定在里面,我们追下去就行了。”

    众人统一了意见,就先后挤进了这狭窄的石缝中,其实这里已不能称作路,只是地底一条裂缝而已。不过因为前面已有人对突出的岩石做了处理,所以大家也都还勉强可以通过。向里挤出不过三四十步,走在最前的董承金看到旁边的石壁上凿了一个凹槽,而凹槽里摆放着一只黑黝黝的秤锤,瞧秤锤上厚厚的油泥,肯定是常被人使用的。董承金想要把它拿出来,隔着六七个人的何栖云一眼瞥见,低叫一声:“董大哥,别动,那是镇器!”接着他给众人解释:“韩立诚他们应该是知道地下有守护灵物,为不惊动它提前准备了镇器,这秤锤就是其中之一。”杨二狗问道:“这不就是米店常见的秤锤吗?能有啥用?”何栖云道:“秤锤是专门称量重量的,俗话说秤锤虽小压千斤,这秤锤放的地方不同,所起的作用肯定不一样。就像现在放的这个位置,正好压在石缝的玄元线上,当可起到镇压之力。而且我估计没错的话,下面这灵物一定和金有关。”

    他们又向前走了一段距离,陆续在两旁的石缝里发现了韩立诚和泽九公安置在此的铜镜、鱼钩等物,最后他们发现这狭道内已安放了六样镇器,何栖云在心中默算了一下各样镇器所处的位置,肯定地说道:“一定还有第七种镇器,并且它应该能够测量长度。”他说完这句话后,众人忽然听见前面的石缝中传来隐约的人声,听声音应该就在地下不远的位置。董承金压低声音道:“到了见真章的时候了,大家听我指挥,不要贸然开枪!”他弯着腰,快步向前溜去,其他人紧紧跟在后面。这一段路倒比之前宽敞多了,只是内里潮湿得很,再加上石缝闷不透风的环境,让人觉得十分不畅。
    (正文)

    转了两个弯之后,前面忽然晃出一个人影,他嘴唇开合,似乎要说些什么。董承金一个箭步蹿上前,左手托住他的下颚,右掌按住头上一发力,只听咔嘣一声,直接将他的颈骨扭断。原来他知道地下除了自己这拨人以外,剩下的肯定全是敌人,为了防止他叫喊,所以他一出手便是夺命杀招。待那人身体软软地垂下来之后,他翻检了一下那人身上,低声对后头人道:“日本人!把他拖到一边去,别被人看见了。”何栖云和杨二狗瞥见旁边有一道很深的岩缝,估计藏住尸体绰绰有余,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明白对方的心思,何栖云抬住那日本人的头,杨二狗拽住他的两只脚,两人在心下默数着一二三,将他直接扔进了岩缝。尸体在岩缝中骨碌了两下,就消失在大地深处了。

    杨二狗扔完尸体,忽然觉得尿急,背过身去解开裤子开始架梁。因为怕声音太大引来日本人,他尽量朝岩缝中倾泻,但仍免不了有些许声响,急得何栖云直朝他使眼色,让他小点声。杨二狗何尝不想小声,可这事自己也做不了主,只能尽力压低身体的重心。好不容易等到他起身,打了两个摇头摆尾的尿颤,正待提上裤子,却发现刚才自己弓下身子的时候,有一只蚰蜒不知怎么钻进了自己的裤腿里,正快速地沿腿向上移动。看它露在外面的尾巴足有小手指粗细,黑红的腹节上遍布暗色的斑点,还在不断地前后扭动着身子。蚰蜒是生长在阴暗潮湿处的一种动物,外形有些像蜈蚣,最喜欢钻一些缝隙,所以东边道乡下人在外面睡觉都要去周边看看有没有蚰蜒,防止睡着了之后蚰蜒爬进鼻孔或是嘴里。杨二狗见那蚰蜒如此粗壮,而且又感觉到它毛茸茸的细腿在自己大腿上扫过,心中一阵惊悸,张嘴便要将“妈呀”喊出来。何栖云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示意他将裤子脱下来,只见那只大蚰蜒正在杨二狗的裤裆里摆动着上半截身子呢。何栖云眼疾手快,两根指头捏住那蚰蜒的脑袋,一把将它薅了上来,放在脚下来回碾了两下,那蚰蜒便成了一堆黏肉,也不再张牙舞爪地吓唬人了。杨二狗从惊恐中回过神,抚着胸口好半天才平复下来。何栖云给了他一个白眼,正待转身离开,杨二狗忽然一扯他的衣袖,朝靠近地面的位置努了努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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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他提醒,何栖云蹲在地上一瞅,见到了地面一块岩石下面摆着一把黑黝黝的东西,露出的边缘依次标有财、病、离、义、官、劫、害、吉八字,便知这是一把鲁班尺。它不是通常度量长短的尺子,而是木工师傅建造房屋时用的,因木工供奉著名建筑师鲁班为始祖,所以也就叫做鲁班尺,无论是房檩的长短、大门的阔狭、窗檐的高低,皆需压在鲁班尺上吉利的字眼上,否则便是不合。何栖云见到它的样式,便知这就是自己要寻找的第七种镇器。而在所有的镇器中,它位于关枢所在,是七般镇器组成法阵的核心。眼下他也不知道守护地脉的灵物究竟为何,倒也不敢轻动,只是蹑手蹑脚地和杨二狗走了出来。

    他们看到董承金和其他土匪已挪到前面去了,此时正躲在一大块岩壁后面,细细倾听石洞里面的动静,还有个土匪趴在开裂的岩缝上向里面瞅去。何栖云拍拍那土匪的肩膀,那人闪开半边身子,让何栖云也有机会将一只眼睛凑到岩峰前观察里面的情况。何栖云看到那里面聚集了十多个人,出了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和一个穿长袍马褂的商人以外,其他人均做普通农民打扮。他们都穿着土布棉袄,也有人在外面套了一件光板羊皮,但无一例外地手中都端着枪。何栖云从来没见过那老头,但在四面梁则瞅见过韩立诚的背影,所以略一思索他已明白了这商人就是韩立诚,而瞧那老头渊渟岳峙的神态,他必定是韩立诚请来攫取宝物的术士。

    这老头和韩立诚都背对着何栖云的方向,他们正对着的是突出地表的一大块方方正正的岩石,岩石上却盘踞着一条浑身长满了金色鳞片的大蛇,它头顶生有赤红如血的蛇冠,此时正高傲地昂着头颅,不停地吞吐着信子,虎视眈眈地注视着闯入这里的陌生入侵者。因为它是盘曲的,也不知究竟有多长,但看它水筲粗细的腰身一定长度惊人,很显然它就是这里的守护灵物。何栖云曾听先生讲过,蛇性匿有鳞,为阴之阳,虽然不比龙、凤、麒麟、乌龟这四灵那样与天地交接,但它性近于龙,同样可以探天地之灵气,采日月之精华,也是属于有灵性的动物。眼前这条大蛇金光闪耀,分明就是金之余气所化,俗语谓百炼成金,故金有九转之象,那眼前的这条蛇,若要给它定个称呼,无疑是九转金神最为合适。何栖云至此终于恍然大悟,为什么韩立诚请来的那术士之前在岩缝里布下七种镇器,原来他们要找的就是金龙涎!何栖云先前在求取灭蒙鸟羽时,已经在耗子窝里发现了火龙涎,这次如果能得到金龙涎的信息,对寻找阴龙龙脑所在无疑大有帮助。想到太初玄武鼎中砰砰跳动的阳龙龙脑,他不禁胸中激潮澎湃,从背上解下那面木质罗经推演前后诸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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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栖云专注地看了一会儿,忽觉肩上有人轻拍,扭头一看是董承金。原来刚才韩立诚和泽九公等人尚在那里小声议论两句,现在他们各怀心事地思索对付九转金神的办法,所以无人出声,董承金听不到什么声息,便来征求何栖云的意见。何栖云缓缓摇摇头,他认为里面情况不明,贸然进去只会徒增伤亡。董承金点头表示明白,大家又回到各自的位置上。何栖云想着又快到两个时辰了,便又委托一个兄弟回头去递个话,让深沟对面的人将消息传给地上的炮头。

    而此时泽九公向其他人打了个手势,众人纷纷向后退出数步。泽九公走上前,从怀中摸出一颗大如鸽蛋的珍珠来,这就是他之前让韩立诚预备下的合浦大珠。原来珍珠虽然并不罕见,富贵人家甚至有用珍珠入药的,但一般遇到的也都是扁豆大小的,长到这么大的珍珠却是十分少有,韩立诚也是花了不少大洋才买来的。泽九公一手持珍珠,一手成剑指,将珍珠在大蛇眼前缓缓晃动,同时口中默念咒语。那大蛇虽然一直对着众人昂首怒视,但看到珍珠后目光便为之所迷,并且随着泽九公的动作而移动。泽九公口中越念越快,脚步也越踏越急,大蛇的脑袋也跟着左摇右摆,宛似风雨中独立于池塘的莲蓬一般。

    何栖云看得出来,这怪老头脚下步法虽然纷杂,但其实走的是加入太易卦变法的禹步。太易卦有两种行法,外部变化先自午至子逆行,为乾为天到地雷复,然后再跳到午顺行,为天风姤到坤为地,内部变化则从子到午逆行,为乾为天到雷地豫,然后从子到午顺行,为风天小畜到坤为地。虽然变化看似繁多,但总还在数理因果之内,倒是不难推知。九转金神被泽九公手中的珍珠吸引之后,终于忍耐不住诱惑,闪电般地吐出信子,卷起泽九公手中的珍珠便吞咽了下去。泽九公似乎对此早有准备,蛇信子一吐他的手即快速回缩,没有被它锋利无比的牙齿咬中。说也奇怪,它吞咽下珍珠后就安静了许多,不再向这些人昂首怒目了,而是慢慢地缩回脑袋,连头顶上的蛇冠也缩小了一圈,很安静地伏在那里,像是一个巨大的金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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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栖云听见这怪老头对韩立诚说道:“蛇被我镇住了,金龙涎就在下面,抓紧让兄弟们把它取出来!”韩立诚一挥手,旁边上来两个身体强壮的下属,他们在大蛇盘踞的石块下开始小心翼翼地挖掘。因为怕惊了大蛇,他们落下凿子和岩镐的动作都很轻。泽九公说道:“加把劲,蛇已经迷糊了,没啥事!”那两人听到他的话,才逐渐加大了力度,将岩石一块块地从台子上凿下来,再由同伴堆到一边。大约过了两刻钟上下,台子上已被挖出一个大洞,台子里慢慢现出一个金色的物体来,那上面隐隐现出几十道横竖勾连的乱纹。何栖云一眼望去,见它竟和太初玄武鼎上的花纹有些神似,他记性本就不差,一眼望过去已经记了个大概,但这花纹实在太过繁奥,他正准备仔细瞧瞧,便挪了下身子,不料这时脚下没踩稳,一小块岩石咯嘣一声断了下来。这地下本来甚,为安静,这一声脆响因此也就显得格外刺耳。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里面的韩立诚已经惊觉,大喝道:“什么人?”里面那些穿着土布棉袄的人立刻向这里奔来。

    董承金知道何栖云很看重这金龙涎,因此他当机立断:“上,把他们压下去!”十来个土匪在他的带领下向里面冲去,而里面的日本人也正往外冲,双方脸对脸遇见,立时交上了火,岩洞里叮叮当当地响作一团。董承金之前并不了解这些日本人的装备,只以为他们火力和自己差不多,但真正打起来后才发现,好多敌人手中端的都是日本大正年间新出的连发枪,火力比己方要强很多。他们这才一露头就有两个弟兄被打倒。董承金咬着牙,窝在一块岩石后面,当当两枪敲掉了对方拐子叫得最凶的两个人,但就这么一露头的工夫,他面前的岩石已被六七发子弹打中,岩石的碎片溅到脸上,打得人火烧火燎地疼。

    董承金又支持片刻,眼见己方不敌,别说冲进石洞消灭敌人了,就连自保都有困难,而偏巧他们进来的这条石缝又是个瓶形结构,口小肚大,前面的石缝特别盘曲狭窄,万一被敌人压制在了那里,那可才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董承金脑子转了数转,终于吼了出来:“点子扎手,你们先滑!”二踢脚这时却犯了犟脾气,他在枪声中冲董承金喊道:“凭什么听你的?老子在这儿能挡住,一会儿还要上里面瞅瞅呢!”董承金和他隔了一段距离,战斗又十分激烈,自然不可能去将他拖走,但就这一会儿工夫,日本兵已经成扇面压制过来,两个人的侧前方也影影绰绰出现了敌人。董承金叫道:“二踢脚,再不走就抓瞎了!”二踢脚又搂了两响,见其他土匪都在猫腰后撤,这才嘟嘟囔囔地道:“就你着急,急什么?”两个人落在了队伍的最后,一边躲避后头射来的子弹一边抽空还击,迟滞敌人推进的速度,董承金本不是个擅长争辩的人,此时更是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敌人身上,也无心与他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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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栖云因为枪法一般,知道自己留在后面只会成为董承金的拖累,所以董承金一发话他立刻如兔子般脱离了原地,但他并未直接奔向来路,而是先跑到杨二狗刚才架梁的位置,一把将那把作为镇器的鲁班尺抽了出来。他已经见过那九转金神,知道它神志被迷,现在唤醒它的唯一办法就是撤掉那七种镇器。这镇器的位置都是泽九公算好才布下的,有镇压洞内灵物之功,所以何栖云这面一抽走鲁班尺,那条盘卧在岩石台上的大蛇立刻发了狂,它从台子上昂起头,眨眼之间已展开身子,向着四周横扫过去。韩立诚那两个手下还在台下面孜孜不倦地挖掘,身子都没站起来便被直接扫倒。两个人都是口喷鲜血,身体慢慢软倒,眼见已无法再活,大蛇对此似乎尚觉不够,它拦腰又卷起其中一人,迅速盘绕数匝,用力地在他身上箍紧,旁人只听见骨头碎裂的咔咔声响不绝于耳,一个个都唬得面无血色,有几个人边跑边冲着大蛇开枪,但大蛇皮糙肉厚,只打下了几片金鳞,大蛇反而被激怒了,它扔下被箍成一团烂肉的尸体,从后面席卷而上。泽九公对韩立诚道:“一定是有人动了咱们的镇器,今天金龙涎是取不走了,只能等日后再说,快撤!”他一边说一边飞速前奔,别看他年纪老迈,奔跑起来却着实不慢,韩立诚撒开双腿,倒腾得也不算慢,一行人在大蛇的追逐下狼狈向前奔逃。

    何栖云跑回来时正好看到董承金和二踢脚过来,他大叫道:“董大哥,快滑!”三个人先后奔向进来时的狭道。何栖云因为之前在路上有镇器的地方已做过标记,所以一看到镇器就直接把它抽出扔掉。那些日本人虽然跟在他们后面,但那九转金神已被彻底惹毛了,它从石洞里尾随众人,一路扫卷岩石蜿蜒而来。那些坚硬无比的岩石在它粗大尾巴的拍打下仿佛都变成了土鸡瓦狗,轻而易举地都被拍得粉碎,正因为九转金神力量太过强大,那些日本人也顾不上开枪,只管自己逃命,是以敌对的双方都挤在狭长的通道内却无人再想着杀死对手,大家在九转金神的追逐下一路挤过了狭缝。而那九转金神蹿行如风,速度显然更胜一筹,在快到狭缝出口时,它大嘴一张,咬住了落在后面的一个日本人,前面的人听着他惨呼两声,随即便没了动静,显然是被这大蛇给咬死了,众人俱是胆寒,没谁敢去回身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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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栖云等殿后的几名土匪刚刚从狭缝中挤出来,韩立诚和泽九公等人也跟着出来了。刚才在狭缝里地方太窄,韩立诚也没看清这一伙人的模样,现在来到了个宽阔的地儿,韩立诚瞅见他们穿的五花八门,穿皮袄的也有,穿破棉袄的也有,腰间都挂着砍刀盒子或是撸子,那明显是东边道的土匪。因为他上次去四面梁时只注意那几位头面人物,如张甲王乙等崽子他压根没正眼瞧过,偏偏这次下到地底的全是年轻的土匪,所以他跟在这群人后面跑了半天,也不知对手究竟是谁。韩立诚想弄个明白,就喊了一嗓子:“喂,你们是哪个绺子的?我是长青队郑掌柜的朋友!”但战东道的人都知道他,所以没人理睬他的话。韩立诚弄了个没趣,也不再与战东道的人搭茬。他身体毕竟不比年轻人,跑了这段距离竟自气喘吁吁,他问旁边面不红心不跳的泽九公:“泽先生,我们去哪里呀?”泽九公一指中间那条最大的通路:“进去先躲躲!”韩立诚便带头向那洞里钻去,他带来的鱼鳖虾蟹也一个个狼狈不堪地跟了进去。董承金因为己方火力不及,不愿再与他们朝面,所以一见他们跑进中间的石缝里,便立刻一抬左手:“大伙儿朝这边滑!”

    就这么耽搁一会儿的工夫,那九转金神已奋力从狭缝中钻了出来,震得狭缝两旁的岩石扑簌簌直向下落,它出来之后尾巴横卷,重重击向一旁的石壁,只打得石块四下乱飞。他朝这两拨人各瞄了一眼,放弃了已钻入洞中逃之夭夭的泽九公他们,而笔直地朝战东道土匪追来。这一段路虽然很利于奔跑,但人的两腿哪有这不长腿的畜生快,只眨眼间九转金神已游到土匪后面,横摇卷起一名土匪将他掷向岩壁,但见那土匪重重在岩壁上弹起滚落到地上,发出一声凄厉而悠长的喊叫:“啊——”这地下因为石壁众多,他的这声惨叫经石壁重重反射,无疑又放大了许多倍,震得每一个人都是心头发悸。而大蛇却不肯就此罢休,它再次缠住那个倒霉蛋,在左右两面石壁上来回击打,这回俺土匪只哼哼了两声便再无声息,显然他已死在了大蛇的撞击之下。战东道的土匪得到这个余裕,飞快地冲到深沟边,可就在他们准备横越深沟时,蓦然发现深沟上的两道绳索已无影无踪,而对面留守的那两个弟兄也不见了!有人大声招呼了两声,但只有石壁传来嗡嗡的回音,却不见那两人出声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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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董承金之前的吩咐,两个人在这里轮流了水,即便传递消息见到炮头后也需折返,所以这里至少应当有一个人,可现在两人全部消失不见,这件事委实太过反常。而且他们知道有大帮弟兄在沟对面,怎么可能会把绳索撤了呢?可眼下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那九转金神马上就会从后面追上来,为了活命他们必须马上越过深沟!

    董承金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展现了他过人的果断和胆识。他双手高举东洋战,将它横着插进了下面的山岩。他膂力本就极强,这一下情急拼命,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东洋战插入了岩壁足有一尺多深。他深吸一口气,向后倒退几步,猛然发足奔跑,步子迈得既快又稳。他早已默数过距离,在岩壁上的最后一脚已十分靠近深沟边缘,下一脚本已凌空,他却在突出岩壁外的军刀上又踩了一脚,而后借助这股力道,身体再次腾空,竟然在落下时前脚掌踏上了对面的岩石。他落下之后立刻冲后面喊道:“把绳子扔过来!”有土匪取出之前预藏在包袱中的绳子,在一端打了个结扔了过来,董承金敏捷地接住,在地上一块突起的岩石上缠绕两圈并打了个死结,对大家道:“快过来吧!”

    就在此时那九转金神已从石洞深处风驰电掣地蜿蜒而来,它张开血盆大口,上颚两颗锋利的巨齿清晰可辨,向着众人疯狂地扑来。就凭它那刚健如鞭的后尾,任谁被抽中只怕都得魂丧九泉,若是被扫下深沟那更是绝无生理。正在危难关头,之前一直和董承金较劲的二踢脚大吼一声:“他娘的,爷爷今天就抻量抻量你这长畜生!”他甩掉上身笨重的棉袄,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腱,手握一把短刀冲到九转金神跟前,与它斗在了一处。这大蛇虽然悍勇但招式不外乎是一咬二缠三扫人,二踢脚先避过它的血盆大口,纵身跳到它的背后,举刀向它的后背刺去,但听一阵金铁交织之声,他的短道虽然锋利,但只在鳞片上划出一道白痕,却是没能伤得了它。但二踢脚的另一只手却借势揪住了几片蛇鳞,任凭它如何扭动身子就是不撒手。但九转金神的力量比人要大许多,它猛然一发力,竟然将二踢脚带了过来,二踢脚跌跌撞撞地被它拖着走了几步,还没等站稳脚跟,它的尾巴就从后面卷了上来。二踢脚矮身闪过,拿短刀向鳞甲下面猛刺。这九转金神只是鳞甲粗厚,下面的皮肉到底没到刀枪不入的程度,被他这几下狂捅竟也见了血。二踢脚还要再刺,却又被它一拧身子给带了起来,幸好他死死地抓着鳞片才没有被甩到深沟里去。他在半空之中瞥见其他人还要上来帮忙,怒吼一声:“快过去呀,你们等老母猪下崽呢!”
    (正文)

    众人知道帮不上他什么忙,再说这时也的确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于是大家在绳索前排列成队,陆续通过绳索回到对岸。因为这是单股绳索,难度比来的时候更大,偏生那大蛇又在一旁和二踢脚缠斗,所以大家都不敢掉以轻心。杨二狗虽然一向脓包,但在众人的帮助之下也到了对岸,最后这边只剩了二踢脚和另一名与他交好的土匪。那土匪几次上去帮助二踢脚,但二人合力仍是不敌九转金神,二踢脚红着眼睛骂道:“你还不快滚,在这里碍手碍脚地做什么?”那土匪还想说点什么,可这时大蛇身子一扭,两个人同时在地上绊了个嘴啃泥。二踢脚从地上爬起来,兀自抓着几片蛇鳞不放:“这样下去一个人都走不了,我无牵无挂的,你还有老母亲!”那厢董承金也喊道:“别磨蹭,都过来!”可是这时两人都被大蛇裹住,哪有那么容易脱身。董承金见状准备从沟这面过去接应,但被弟兄们死死拉住了。二踢脚见那人不肯独自先走,一咬牙松开抓住鳞片的手,大蛇恰在此时扭转回头,和他来了个面对面。对面众人齐声惊呼:“小心!”二踢脚不仅不退反而更进,短刀向前一递,直刺向九转金神的口中,竟是完全搏命的打法。这一刀却插入大蛇嘴里,一股鲜血直溅得老远。九转金神吃痛,尾巴横卷过来,拦腰抱住了二踢脚,将他向一旁的石壁上扫去。二踢脚至此兀自大呼:“快过去,别管我!”那名土匪含着热泪,从绳索上向对面走去。大蛇恼恨二踢脚居然敢伤它,一次次地将他撞向石壁,最后竟然将他凌空抛起,横摆巨尾向他抽去。二踢脚如同一块破布头一样飞过了深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而九转金神却并没有跟着过来,它在对面扭摆头尾,几次冲到沟边都退了回去,似乎对这条深沟颇为忌惮,最终它恨恨地瞪了土匪们几眼,就掉头游回石洞深处了。

    大家都聚到了二踢脚的身边,二踢脚目光涣散,口中不停地向外涌着血沫:“我无牵无挂地来,这次可以无牵无挂地走了。”董承金紧紧握住他的手:“你不能死啊!”二踢脚苦笑着摇摇头:“活到百年终是一死,我现在死,也没啥可遗憾的,这山洞里不好走,就让我留在这儿吧。”说着一歪头,终于断了气。“二踢脚!”这些血性汉子都虎目含泪,大声叫了出来。他们都明白,刚才若不是二踢脚主动做出牺牲,他们在深沟对岸肯定会付出更大的伤亡。从这一点上说,二踢脚不啻给了他们第二次生命,因此像杨二狗这种性情软弱的人已禁不住低声啜泣了起来。

    “都裂什么瓢呢?”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粗闷的问话,众人扭头一看,见竟是炮头崔大力。大家不禁都是又惊又喜:“炮头您怎么下来了?”崔大力道:“你们在下面也不报个信,我就下来看看。”他瞅见了地上的二踢脚:“二踢脚怎么睡了?”杨二狗哽咽着道:“那石洞里有一条大蛇,二踢脚为了掩护我们过来,被大蛇卷起来摔、摔死了!”崔大力黯然道:“二踢脚也是死得其所。”他虽然心伤二踢脚,但作为绺子的头目,他更关注的是此次任务的成败,所以紧接着又问道:“发现什么了?见到韩立诚了吗?”何栖云答道:“这洞里面有金龙涎,但是这大蛇护着,韩立诚他们也没拿走,为了躲避大蛇,他们还在里面呆着呢。”崔大力性如烈火:“那还留着这绳子干啥,全撤了!”于是有土匪蹲下身来去解绑在石锥上的绳子,但就在此时,有人忽然发现不对:“快看,那绳子上是什么?”借助风灯微弱的火光,他们看到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长有翅膀的红色蚂蚁,正沿着绳子快速爬动。

    东边道蚂蚁虽然常见,但却没人见过这种古怪的蚂蚁,而更令人感到惊奇的是,这只蚂蚁爬着爬着居然伸出头部的一对大颚,向着绳子狠狠地咬了下去。
    (正文)

    第二十一章 瓦斯爆炸

    战东道的土匪到这时才忽然回想起来,之前的绳索也是无缘无故就消失了,而且连带着深沟旁留守的两个弟兄也没影了。问过崔大力带来的弟兄,他们都说沿途没见着这两人,这头顶上都是坚硬无比的岩石,他们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钻到那里去,而他们从深洞中出来时也没见着这两人,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掉进了深沟里!当他们再回想起那大蛇也没越过深沟时,就更加感觉不妙。这时红蚂蚁越来越多,大家到后来终于看清,它们是从深沟之中出来的,而且一飞出来就都落在了绳子上,并且沿绳子快速向两端铺开。崔大力看着那些在绳子上密密麻麻蠕动的红蚂蚁,发现它们都伸出坚硬的大颚,在死命地啃咬绳索,那绳索虽然是用粗麻混合着精铁编织的,足有小指粗细,但在蚂蚁群起攻之的节奏下,很快便有多股细绳被咬断,悬在那里摇摇欲坠。崔大力只瞟了几眼,便喊道:“别管那绳子了,快往洞口跑!”

    但他说这话时已经有些晚了。绳子被咬断的瞬间,那些蚂蚁全部腾空起飞,而深邃的沟底也升腾起一片红色的烟云,细细看去竟都是密如牛毛的红蚂蚁,它们从半空俯冲而下,如烟笼云织一般罩在了众人头顶,扇动的翅膀发出低沉而可怖的嗡嗡声,显然它们已将战东道的土匪锁定为攻击目标。这时大家也顾不上许多,撒开双腿向洞口的方向狂奔,而那些红蚂蚁忽地一下从半空降落,竟然有如计划好的一般,齐齐盯向跑在后头的一个土匪。那土匪一边跑一边用手指往下扑扇那些蚂蚁,蚂蚁虽然被他拍落不少,但很快更多的蚂蚁落在了他的身上。它们伸出了尖利的大颚,探进了他的皮肉之中。他头面上因为无遮无拦,蚂蚁很顺利地就楔入了他的身体。也只片刻的光景,被蚂蚁咬中的地方就和泡发了的面团一样,开始迅速变黑膨胀,成为一个个黑色的血泡,他喉中艰难地咕噜了一声,说出一句“救我”,但其他人自顾不暇,谁也分不出手来去救他。他用手指不停地抓挠着血泡,里面渗出的都是一股股脓血,转眼之间这一个正常人就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跑在前面的何栖云回头望了一眼,终于知道先前那日本人为什么变成那副模样了,也明白了为啥那九转金神死活不敢越过深沟。这些红蚂蚁动作迅速分工明确,而且口中携有毒素,群体出动的方式俨然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常人如何能够抵挡!只不过片时,那土匪已膨胀成一个硕大的怪物,他口中嗬嗬作响,显得痛苦不堪,站在那里不停地左摇右晃,而对这些红蚂蚁来说,它们却仿佛开了荤的和尚,在享受着这盛大而愉快的饕餮。
    (正文)

    董承金几次回过头来张望,他其实很想去救这位兄弟的,但其他土匪却强行将他拉走了,最后崔大力走到他身边,低声对他道:“你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这不是做大事的脾性。能忍常人不能忍,能做常人不能做,这才是真正的大丈夫。”董承金默默无语,他其实知道炮头说的是对的,土匪的江湖本来就是相杀的江湖,慈爱仁义在这个行当里是混不开的。但生而为人,总免不了有一些牵挂和羁绊,如果让他放弃这些,他依然会感到心痛,是深入骨子里的疼痛。可现实往往是冰冷和残酷的,即便他枪法管直,即便他武术高超,也无力真正改变些什么。

    那个兄弟在挣扎和惨呼了半饷之后,终于绝望了,他痛苦地将头撞向石壁,那鼓起的血泡中脓汁飞溅,可红蚂蚁却以更疯狂的劲头飞向他。他忍受不住痛苦的折磨,跌跌撞撞地向前跑了几步之后,忽而撕下身上破烂不堪的衣服,桀桀怪叫了几声,那声音简直比四面梁上的猫头鹰还要难听,他叫过几声后,身子斜斜一歪,向那深沟中坠了下去,好半天才听见地底传来一声沉闷的水花声。众人心中皆是一沉,这兄弟到底还是死在了这里。董承金站在最后,向后头凝视片刻,忽而大叫道:“快滑,那些红蚂蚁飞过来了!”

    众人没想到这些红蚂蚁如此执着,都是大惊失色,一个个使出了吃奶的劲头向前狂奔。说实话,在东边道他们各种凶猛野兽见得多了,什么山神爷、仓子、野狼、野猪他们也都打过,但唯独这小小的蚂蚁却让他们束手无策。东边道普通的蚂蚁多是个头较大的黑色蚂蚁,有土匪甚至抓它来泡酒喝,说是喝下能治风湿,但这种带有翅膀又凶狠无比的红蚂蚁他们却是闻所未闻。然而思及那些被蚂蚁咬过的人的恐怖模样,人人均是不寒而栗。大家谁也不想成为蚂蚁的餐饭,因此这一番跑没人藏私,那是有多快跑多快。
    (正文)

    和别人头脑一片空白不同,何栖云边跑边思考红蚂蚁的由来。很显然,红蚂蚁是从地底飞出来的。在这里大地没有开裂之前,这深沟就应该存在,不过那时可没有什么外来的闯入者,蚂蚁是靠什么活着的呢?他又想起了自己刚看到深沟时用罗经测得深沟方位,并推算出其中有异,现在回过头来想,九和一这两个数字分别对应着后天八卦中的离和坎,这两数正巧合十,本身就有水火既济的意思在里面。九转金神害怕这蚂蚁,那蚂蚁应当是属火的,也就应了这里的九数。可一能用什么代表呢?蚂蚁本身并不在这石洞里停留,否则他们来去之时都应该看见,可见满足这一数字的一定存在一个极为关键事务窍门。他遇到危难,脑子转得格外快,刹那间有无数学过的法门都在心头一一呈现,但随即又都被他一一否定了。

    忽然,他想起了先生说的一句话:“生克变化,数之理也;迫制和义,宫之理也。天地万物皆在此中,无违此理者也。”这句话的前半句说的是,五行之间的生克循环,凡遇两生必有克,两克必有生,如金克木,木克土,则土生金,而金生水,水生木,则金克木,生克都是封闭的循环,却又彼此完美地衔接,这是自然独有之美。假使换到扬雄的《太玄经》来描述,因为《太玄经》有阴、阳、中三种属性,所以必须用七数才能形成类似的循环。第二句说的是奇门中门和宫之间的关系,根据生克原理划分为迫制和义四种,而最后一句则是阐释生克之用。何栖云由此想到,当他们第一次来到深沟边的时候,杨二狗哆哆嗦嗦地喝自己从先生那儿拿来的药酒,不小心将酒洒了出来,自己当时还责怪了他两句。当时深沟里并没有红蚂蚁飞出,难道清冽的药酒竟是红蚂蚁的天然克星?他想到这里,摸摸怀中的马口铁罐子,万幸的是,虽然被杨二狗这傻玩意儿连洒带喝糟践了不少,但罐子里还剩个底儿,约有两三大口的量,应该可以应付一下红蚂蚁的进攻。

    何栖云琢磨的时候脚步不知不觉慢了下来,被后头的崔大力看个清楚,崔大力因为吴绪昌的原因,这次出来对他格外关照,所以冲他吼了一句:“小子,快点倒腾,后面追上来了!”何栖云回道:“炮头大爷,我在想怎么能对付这些蚂蚁,根据先生传授我的皇极生象术,我觉得水火既济定能奏功。”崔大力可不相信他一个毛头小子能想出啥好主意,更不懂啥叫水火既济,所以没等他说完就对他道:“别废话,快点跑,你当这是闹笑话呢?”董承金因为上次曾和他搭档出来,对他所学的法术还是有自信的,他言辞恳切地从旁说道:“炮头,九江八的术法大掌柜也是认可的,你就让他试一试吧?”崔大力犹豫了一下,对前面的土匪道:“你们先滑,我在这里看九江八的本领。”董承金义无反顾地留了下来:“我也在这里陪着。”杨二狗本来正在前面仓皇奔命,闻声也停下了脚步。崔大力拿手轰他们:“我是炮头,前压后别是理所应当的,你们都聚在这儿干啥?就是睡现在也轮不到你们!”可董承金和杨二狗都没有挪窝,眼瞅着背后那一片红云越飞越近。
    (正文)

    和别人头脑一片空白不同,何栖云边跑边思考红蚂蚁的由来。很显然,红蚂蚁是从地底飞出来的。在这里大地没有开裂之前,这深沟就应该存在,不过那时可没有什么外来的闯入者,蚂蚁是靠什么活着的呢?他又想起了自己刚看到深沟时用罗经测得深沟方位,并推算出其中有异,现在回过头来想,九和一这两个数字分别对应着后天八卦中的离和坎,这两数正巧合十,本身就有水火既济的意思在里面。九转金神害怕这蚂蚁,那蚂蚁应当是属火的,也就应了这里的九数。可一能用什么代表呢?蚂蚁本身并不在这石洞里停留,否则他们来去之时都应该看见,可见满足这一数字的一定存在一个极为关键事务窍门。他遇到危难,脑子转得格外快,刹那间有无数学过的法门都在心头一一呈现,但随即又都被他一一否定了。

    忽然,他想起了先生说的一句话:“生克变化,数之理也;迫制和义,宫之理也。天地万物皆在此中,无违此理者也。”这句话的前半句说的是,五行之间的生克循环,凡遇两生必有克,两克必有生,如金克木,木克土,则土生金,而金生水,水生木,则金克木,生克都是封闭的循环,却又彼此完美地衔接,这是自然独有之美。假使换到扬雄的《太玄经》来描述,因为《太玄经》有阴、阳、中三种属性,所以必须用七数才能形成类似的循环。第二句说的是奇门中门和宫之间的关系,根据生克原理划分为迫制和义四种,而最后一句则是阐释生克之用。何栖云由此想到,当他们第一次来到深沟边的时候,杨二狗哆哆嗦嗦地喝自己从先生那儿拿来的药酒,不小心将酒洒了出来,自己当时还责怪了他两句。当时深沟里并没有红蚂蚁飞出,难道清冽的药酒竟是红蚂蚁的天然克星?他想到这里,摸摸怀中的马口铁罐子,万幸的是,虽然被杨二狗这傻玩意儿连洒带喝糟践了不少,但罐子里还剩个底儿,约有两三大口的量,应该可以应付一下红蚂蚁的进攻。

    何栖云琢磨的时候脚步不知不觉慢了下来,被后头的崔大力看个清楚,崔大力因为吴绪昌的原因,这次出来对他格外关照,所以冲他吼了一句:“小子,快点倒腾,后面追上来了!”何栖云回道:“炮头大爷,我在想怎么能对付这些蚂蚁,根据先生传授我的皇极生象术,我觉得水火既济定能奏功。”崔大力可不相信他一个毛头小子能想出啥好主意,更不懂啥叫水火既济,所以没等他说完就对他道:“别废话,快点跑,你当这是闹笑话呢?”董承金因为上次曾和他搭档出来,对他所学的法术还是有自信的,他言辞恳切地从旁说道:“炮头,九江八的术法大掌柜也是认可的,你就让他试一试吧?”崔大力犹豫了一下,对前面的土匪道:“你们先滑,我在这里看九江八的本领。”董承金义无反顾地留了下来:“我也在这里陪着。”杨二狗本来正在前面仓皇奔命,闻声也停下了脚步。崔大力拿手轰他们:“我是炮头,前压后别是理所应当的,你们都聚在这儿干啥?就是睡现在也轮不到你们!”可董承金和杨二狗都没有挪窝,眼瞅着背后那一片红云越飞越近。
    (正文)

    何栖云将马口铁罐取了出来,含了满满一大口药酒,他早已根据皇极生象术的口诀“闻贼未知贼所在,加时春乙夏居丁,秋辛冬癸名天目,贼当在下伏其形”算准了蚂蚁将要飞行的轨迹和它们的取数,当那片红云逼近四人头顶时,何栖云默运玄功,铆足了力气对准那片红云就喷了下去。药酒在空中喷洒开来,当真与他预算的毫厘不爽,石洞内部溢满了浓重的酒香。那些被药酒喷中的红蚂蚁仿佛突然失去了飞行的力气,成片地坠落在地上,而其他红蚂蚁也像不能抵挡酒香一样,在空中扑扇着翅膀不再向前飞行。何栖云见皇极生象术奏功,当下又含了一大口药酒,左右摇晃着脑袋将酒喷了出去。这下那些红蚂蚁纷纷向后躲避,终于它们开始陆续回返,眨眼间除了在地上挣扎的几只以外,其他的都退回石洞深处去了。崔大力大为称奇:“嘿,没想到你这个小嘎豆子居然还懂这么多?”何栖云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谦逊地说:“都是跟着先生学的,没想到今天还用上了。”董承金没说话,他在何栖云肩膀上拍了拍,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何栖云明白他的意思,也禁不住会心地笑了。

    崔大力见危险已经解除,就拍手召集众人,他清点了一下人数,前后两拨下来的现在还有二十三人,不过短短半天工夫,就有六七名弟兄死于非命,大家都十分难过。崔大力说道:“睡了的兄弟是为我们大家牺牲的,我们永远也不会忘记他们的功劳。但活着的人只要还喘气,就得继续往下走,都给我提点神!”顿了一顿他又说道:“大家先啃富富海,架梁甩瓤子的弟兄不要走太远!”大家答应了一声,从各自的背包中取出干粮,就着凉水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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