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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原创】《阐幽录》:流传中东北土匪中的神秘传说(民国,悬疑,风水)[第73页] |
作者:陟云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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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但树欲静而风不止,很快,有着关东军和端王爷等人双重支持的“集团部落”政策就在全省轰轰烈烈地推展开来。何栖云等人得知,近期会有二十个工作队分赴东边道各地进行试点,倘使成功便会在整个东边道推广,而恰好有一个工作队要来驰川旁边的临河乡,他们的公开名称是“昭康工作队”。经过大家商议,一致决定消灭昭康队,打击日本侵略者的嚣张气焰。但工作队一般都配有枪支,又有本地的伪警察保护,并不容易得手。所以大家都认为等工作队到了之后看情况再决定如何去做。董承金于是委派陈五祥等人代为留意。 又过了几日,昭康工作队果然来到了临河乡里,陈五祥等人早已得知了消息,他和小克混杂在了乡东头主路上的人群之中,被维持秩序的伪警察隔在了外面。他们遥遥望见远处开来一辆红隆隆作响的汽车,那汽车后面站了一群伪警察,后屁股拖着一溜儿白烟,飞驰的车轮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它一直飞奔到近前方才停下,汽车背后的伪警察纷纷跳了下来,有人伸手拽开了车门,从车头上下来了两个身着黄皮军服的鬼子,另外还有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国人,瞧那模样不是文书就是翻译。而在一旁候着的临河乡的伪乡长慌忙跑上前去,向那两个日本人毕恭毕敬地哈下腰去,说着一些客套的言辞。 其中一个日本人口中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旁边那中国人就开腔了:“太君说了,你们能来迎接,是有良心的。”那日本人又指了指远处看热闹的百姓,问了伪乡长几句,翻译又说道:“太君问这些都是咱们乡的百姓吗?”伪乡长说道:“是,都是咱们乡的良善百姓。”那两个日本人满意地点点头,相互交谈了几句,又通过翻译向那伪乡长道:“咱们乡是个好地方,告诉老乡们都回去吧。咱们推行集团部落后,可以集中管理、防范山‘匪’、统一检查身体,好处多了去了,这以后就是东边道的模范乡!”伪乡长脸上乐得开了花,弯着腰一叠声地说:“多谢太君抬举!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便是!” |
壬申日,连载第三百六十九天,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
(正文) 那两个日本人重又坐上了汽车,汽车嗡嗡地发动起来,从主路上驶向乡里去了。那伪乡长回过头来,却立即改换刚才奴颜婢膝的嘴脸,骄横之色显露了出来。他挥着手赶着老百姓,仿佛在赶一群鸭子:“都看什么,没什么事都回自己家去。过几天太君到了,好好招待太君。如果谁惹出事来,小心我罚他二十担苞米!”临河乡一向偏僻,百姓们并没见过真正的日本人,还以为他们生得奇形怪状,今天见到了真人,觉得和中国人也没甚差别,看着也就身体敦实一些,个头矮小一些,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高大威猛,于是他们也就相互谈论着散了。 这昭康工作队很快就在全乡动作起来。他们先来到靠近乡里的几个自然村屯,看过了周围的形势后,便叫乡长将各保甲长都叫了出来,对他们说道:“你们这几个村屯住得太分散,不利于统一管理。从今天开始,就在中间修建一个大村子,让你们所有人都住进去。”各保甲长也都是普通的庄户人家出身,不过比平头百姓多和上面打了几天叫道,他们一开始还没听太明白,可后来那翻译连比带划,他们终于清楚,日本人是要将他们统一归并到一起居住。有人质问工作队:“我们好不容易把房子都修起来了,为啥还要让我们上一块住!”那翻译眼皮一翻,鼻孔哼出一声:“太君说的话那就是铁律,哪有那么多为啥?”那人强辩道:“老百姓们也不容易,要不给我们个三五年,我们自己慢慢处理。”那翻译怒气冲冲地说道:“你们这些刁民,胆敢违抗政府命令,简直是胆大包天!你们愿意干得干,不愿意干也得干!”又有人问道:“就算我们去住了,可原来的房子怎么办?”那翻译嘴唇开合,说出一句让保甲长们都目瞪口呆的话来:“拆了烧了,总之不能再有人住!” 保甲长中有人不干了:“这活我们干不了,老百姓肯定不乐意!”他话音刚落脸上便吃了重重一记铁拳,打得他晕头转向,身体在原地旋转了半个圈,还没等他缓过劲来,腿上却又吃了一记飞脚,将他铲倒在了地上。然后四五个伪警察冲上前来,对倒在地上的他踢来踢去。他像一个球一样被从这个人的脚下传到另外一个人的脚下,身体的滚动有些类似孩子们丢的沙包。 |
(正文) 直到其他的保甲长实在看不过去了才将他们劝开,并将地上这位拉了起来,而此时这位仁兄已满身淤紫,忽而哇地一声张开嘴,吐出两枚带血的牙齿。那些伪警察却仍是不解气一样:“混账东西,居然口出狂悖之言,今天不打死你就算你捡条命,还不快滚!”受伤的这位保长满面含愤,只能挣扎着一瘸一拐地走了。那翻译对剩下的保甲长虚声恫喝道:“都看到了吧?和上面硬顶就是这样的下场!还有哪个不要命的可以站出来试试!”其他保甲长眼见同伴被打得这么惨,谁还敢出头和日本人作对,一个个都低着头闷不吭声。 那翻译见把众人都镇住了,方才躬身对那两个日本人鞠了一躬,并让他们发表高见。两个日本人啰里啰嗦地讲了一大堆,除了继续宣传“日满亲善,共存共荣”之类的谎言外,就是坚决要将大村子修建好,所有物料、人工全由几个村子的村民自行设法解决,但修建标准却一定要符合省里和关东军的统一规划。保甲长们人人心中叫苦,可在伪警察的淫威之下,没人敢站出来反驳。翻译为了让日本主子开心,道:“这不发表意见就是都赞同啰。来,都鼓鼓掌,让太君也看看咱们有多支持!”众保甲长违心地鼓着掌,心中暗暗咒骂这该死的狗翻译。 在伪警察的督促下,各保甲长违心地挨家挨户地动员起来。老百姓们谁愿意拆了自己生活多年的房屋,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这虽然是破家,可住了多年也有了感情,值得上万贯财产,哪能就这么不名一文地拆掉呢?怎奈那些保甲长们拍着胸脯夸张地说道:“哎呀,我的大爷大婶们哪,这不是我非要昧着良心做这事,都是那些狗汉奸勾结鬼子干的好事。咱们这些小胳膊哪能拧过大腿,你们要是不搬哪,不仅连带着我吃官司受罪,到时还有黑皮子登门哪,把你们生拉硬拽出去,房子照样也保不住!他们打了你是白打,就是杀了你你也白挨,谁让衙门是人家开的呢?”百姓们迫于压力,不得不从自己的老宅中搬出来,在新划定的区域上找地方另建新房。也有那性子倔不肯搬的,迁延了几天还是招来了伪警察,白白挨了一顿打,房子到底也叫人点了。 |
(正文) 工作队的一举一动都在陈五祥他们的监视之下。义勇军看到鬼子如此作威作福,都是义愤填膺,恨不能杀出去好好教训他们一顿。但这样一来定会招惹来敌人,己方先前的准备就前功尽弃了。董承金平时总是强调不得擅自行动,否则军法处置。义勇军毕竟也不是山林队伍,众人虽然生气也都忍住了。在随后的几天里,他们看到伪警察督促村民在新选的地方挖上了壕沟,不多时又在壕沟里填上了大石,最后生生地筑成一道高达丈余的围墙,将墙里的居民与墙外的义勇军隔开。非但如此,他们还在墙外弄了一圈铁丝网,铁丝网上开了一个小门,人只能从固定的小门中进出,这使得里面的人无法轻易出来,外面的人也没法随便进去。可以想见,一旦未来在东边道地区全面推行,必将会给义勇军的活动造成极大困难。义勇队员们无不对此暗暗心惊,急忙跑回来向董承金和何栖云汇报。 何栖云听到消息后眉头紧锁,他给董承金分析道:“日军推行集团部落后,肯定要求老百姓早晨天亮之后才能出门,晚上天黑时必须回来,谁进谁出在门口一望都清楚得很,这条计策着实太过歹毒了。”董承金问道:“那有没有什么反制的方法?”何栖云叹气道:“他们推行的这玩意儿严丝合缝,一点儿着手的地方也没有。而且现在鬼子是从临河乡近郊推行的,那地方人多眼杂,我们干什么事很容易留下痕迹,敌人顺着道就撵过来了,暂时先不要轻举妄动,等他们从乡里出来再说吧。”杨二狗在旁问道:“现在就不能给他们点教训吗?”何栖云摇摇头:“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现在去做,最多也就杀工作队个把人,他们还会继续派人过来。不如一次动手来个大的,把整个工作队都端掉,让他们心惊胆寒,一时半会不敢轻举妄动。就集团部落这事儿,能往后推一会就算一会。”董承金道:“那就这么干吧!” |
癸酉日,连载第三百七十日,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
(正文) 昭康队因为肩负着推广集团部落的重任,所以工作进行得既快又急。不到两个月的工夫,近郊的各村屯已归并成了六个集团部落,每个集团部落都合并了原有的数个乃至十数个自然村。老百姓们原先生活十分自由,每天出去干活回来收工没有定点,自己家的活想哪天忙就哪天忙,并不一定可钉可铆。但现在他们的生活完全被打乱了节奏。早晨门口的号声一响必须起床,再响一通号就得做饭,第三次响的时候就得扛着锄头出门干活。晚上不管在地里忙活什么,只要一看太阳往下落了就得往回走,若是赶在敲锣之后才回来便免不得要挨申斥甚至毒打。 生活不便的地方还不仅如此。之前每个村屯里都有好几口古井,井水甘甜可口,但现在每个集团部落中只挖了一口井,偏偏周围住户又多,屙屎撒尿又全在外面解决,这井水的味道便有些奇怪,有些集团部落里隔三岔五地便有人闹毛病,甚至有死掉的。而之前说好的检查身体医治病患之类全然不见了踪影,老百姓们在日伪军的淫威下,每天都战战兢兢的,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 昭康队在近郊完成工作后,又陆续向偏远的山村推行这一政策。大凡东边道的村屯,都是靠近县城的地方密,而远离县城的就疏,还有很多分布在沟沟岔岔之中。昭康队的那两个日本人执行政策相当呆板,丝毫不懂得变通他们认为只有达到一定户数才能建设集团部落,所以在归并偏远的村屯时,强制性地将很多山民迁出,在这一过程之中,他们不可避免地要经过很多偏远的地方,这就给了义勇军以可乘之机。 陈五祥盯了昭康队几天,发现这一阵子昭康队正在临河乡的珠山、岗帽等几个村转悠,他们为了晚上安全,从不在村屯里歇息,仍然折回乡里,在伪警察的护送下到伪乡长家里过夜。而他们走行的这一路,却必定要经过几个险峻地段,其中有一个叫老鸹子山的地方,两山之间夹着一条小路,且两边都是绝陡的山崖,特别适合打伏击。董承金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将伏击的地点放在这里。至于究竟在什么时候伏击,队员中存在一些分歧,绝大多数人都觉得晚上打好一些,因为夜里是义勇军的天下,鬼子和伪军并不敢随意出来活动。 |
(正文) 何栖云却持不同意见。他说道:“那些鬼子晚上是要回乡里的。乡里的汉奸等不到他们回来,肯定立即就会派人来找,那我们可没有多少时间遮掩。如果是早晨就不同了,珠山村的村民们见不到昭康队,不会想到他们出事了,更不会派人主动向上面汇报。而乡里面肯定也得到晚上才发现工作队没回来,那是我们早就将一切都处理妥当了。”董承金道:“言之有理,就这么办了!”他从义勇队员中挑选出十五人,每人手里都配了一支枪,还另发了几发子弹。他是这么对大伙儿说的:“咱们能不用枪就不用枪,一切行动听我指令。”杨二狗道:“不用枪那么远的距离恐怕杀不了,我看要不然带上几张弩吧。”董承金道:“你愿意带就带吧。” 得到董承金的批准,杨二狗便和李文礼等几个人去山里猎户那里,用义勇军积存的一点浮财和猎户换来了三张窝弩,另外还有十多支现成的弩箭。为了增加威力,他们专门到山上抓了几条毒蛇,用木棍将毒蛇的嘴撑开,然后将一个小杯放置在毒蛇双侧毒牙的下方,便取到了一些毒液,他们将毒液都涂抹到了箭头上,李文礼一边涂一边说:“到时候肯定有他们好看的!”杨二狗道:“唉,可惜原来秧子房的老沈没了,他要是在的话给配上毒药,那些狗汉奸挨一下就得没命!” 一切准备就绪后,这一行人就在董承金的带领下悄悄出发了。为了赶在第二天早上到达老鸹子山,他们出发选在了半夜。这一天头顶上有几近圆满的月亮,照得大地亮堂堂的,婆娑的树影投在地面上,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夏日的细风轻轻地吹过低矮的树丛,也吹过苞米形成的青纱帐,发出唰啦啦的窸窣声响。众人低沉整齐的脚步声夹杂其中,就是这夜色唯一的点缀。这是他们突围之后的第一次阵仗,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
(正文) 他们赶到老鸹子山月影已经西斜了。刚刚在预先选择的埋伏地点站稳脚跟,不远处传来两长一短的唿哨,董承金也以唿哨应和。一个人影从山石背后探出头来,借着月光众人看得清楚,原来正是陈五祥。董承金问道:“一切都正常吧?”陈五祥道:“昭康队昨晚上是按点回去的,今天不出意外应该在太阳升起半拃的时候过来。”董承金点点头,随即示意大伙儿在山上挖下了一个大坑,就在坑边埋伏好,静静地等待敌人的到来。 陈五祥的预计没有偏差太多。太阳在东山外一露头的时候,天际处就现出了一排黑豆一样的人影。董承金眼力好,他看清里面有两个身穿军服的日本人,无疑这队人正是他们等候的昭康工作队。昭康队一路上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丝毫没觉得这条山路和前几日有什么不同。董承金朝埋伏好的众人比了一下手势,大家都将趁手的兵刃捏在了手里。董承金左手手心里暗藏了一把短刀,右手则按在了宽背砍刀的刀背上,他在岩石背后微微弓起身子,肩背处的肌肉块块隆起,那样子就像一头等待扑食的豹子。李文利就在他的左侧方,他手里拎着一把长弓,此时已将弩箭安放好,正眯起一只眼全神贯注地瞄着山下。再往后则是关二愣子和何栖云,他们手握大刀,随时准备冲下去和敌人搏斗。而他们身边就是那个专门为昭康队准备好的深坑,此时坑底正不断地向外散发着仲夏潮湿的泥土气息。 那昭康工作队在路上晃悠了半天,终于在众人焦灼的目光中来到了山下。董承金猛然探出身子,左手的短刀呼啸飞出,正正扎在领头一个伪警察的脖子上。那个伪警察身子一晃,向前扑通一声栽在地上。与此同时,杨二狗、李文礼等人放出毒箭,射向携有枪支的两名伪警察,这弩箭虽然杀伤有限,但上面因为刚刚涂了蛇毒,所以效果还是很明显的。那两名伪警察口中喊了一声,试图将步枪从背上取下来,但很快手脚就不听使唤,相继栽倒在了地上。遇袭后的昭康队出现了短暂的骚乱。那两个日本人虽然只是文职参谋,但毕竟在正规军里混过,看到袭击立刻趴下身体,同时试图抽出腰间的手枪向山上还击,而工作队的其他人则瞬间呆若木鸡,不知究竟该如何应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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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在发出短刀的那一刻,董承金已抡起砍刀向昭康队冲了过去,何栖云等人紧紧跟随在后,李文礼在向下跑的时候跌了一跤,但他很快爬了起来,手里依然紧紧握着一把大刀。他们因为不希望使用子弹,所以务必在对方抽出枪之前尽可能地接近敌人。虽然几个伪警察相继被打倒,但剩余的敌人尚有手枪,同样不可小觑。他们如猛虎下山一样扑入敌群,大刀在夏日的晨曦中闪着寒光,刀刃的呼啸穿透了了敌人的肢体,血光在刀刃亲吻骨骼与肌肉的同时纷纷扬扬地炸开。 这是义勇军时隔数月之后,再次向日伪军发起攻势,大家心中积攒了太多的愤怒和不满,就在这一刻完美地宣泄出来。其中一个日本人刚要拔出手枪,被关二愣子一脚踹了出去,何栖云大刀高举过顶,从他的左肩斜砍了下去。刀锋带着一抹快意碾碎了对手的抵抗,那个日本人颈上现出一道巨大的伤口,鲜血像瀑布一样溅了出来。他被砍断的气管中嘶嘶冒着气,眼中不断翻着白,终于一头栽了下去。李文礼在此时向另外一个日本人冲了过去,他虽然身体瘦弱,但却也毫无惧色,将从董承金手中学来的刀术尽数施展出来,大刀舞得呼呼生风。他第一下砍向那日本人时,日本人拿手背挡了一下,结果虽砍得他皮肉外翻,但却没甚大碍。李文礼待要抡刀再砍时,那日本人却趁着他刀已用老,伸手便向他手腕抓来。李文礼猝不及防,竟被抓了个正着。两个人凭力气你抢我夺,争夺起那把大刀来。李文礼毕竟人小力弱,很快便落了下风,大刀被那鬼子劈手夺去。 就在万分危急的关头,何栖云赶到了,他一刀重重地砍向鬼子,但鬼子脑袋一偏,刀只砍中了他的肩头,鬼子惨嚎一声,手也情不自禁地松了。李文礼趁机将大刀夺了回来,刷刷刷接连几刀都砍在了他身上。那鬼子虽然伤了多处,但因未中要害,仍在奋力挣扎,直到董承金赶了过来,抡起砍刀照着他顶心重重劈了下去,他的半个脑袋如同打碎了的西瓜一样掉了下来,这才终于倒下了。 |
(正文) 在工作队的其他人纷纷被义勇队员砍倒的时候,那名翻译却趁乱悄悄向后溜去,他的行踪被杨二狗发现了。杨二狗在后面大吼道:“哪里跑!”一边跑一边在后猛追。别看这翻译斯斯文文地,还架着一副金丝眼镜,但跑起来着实不慢,一眨眼的工夫已蹿出去六七丈。但杨二狗毕竟是惯走山路的,身体比他壮实多了,在后面猛追了片刻终于赶上了他,劈面揪住他的衣领子就向地上掼去。不料这翻译双手死死抱住杨二狗,不让他向下发力。杨二狗勃然大怒,抬起脚来向他就踢。他只踢得一下,忽觉手背一痛,原来这翻译抱住他的手在嘴边狠狠啃了一口,竟然撕去了一大片表皮。杨二狗嗷地一声叫了出来,他左右两脚轮番开弓,向着那翻译猛踢猛踹,可他就是死死抱住不撒手。杨二狗与他撕扯片刻,好不容易抽出一条胳膊,向着他头上身上只顾乱捶乱打。打了半天那翻译也不出声,杨二狗忽觉他胳膊软了下去,抓起他头发一看,这翻译早已被他打死了。他将被咬伤了的手背抽回来,一看上面的斑斑血迹,愤愤地骂了几声。 “二狗子,你那头好了没?”却是何栖云跑了过来。原来何栖云瞥见杨二狗追那个翻译去了,料想并无大碍,是以等那头的战斗要结束了才过来。杨二狗抚着被咬伤的手背,愤愤不平地骂道:“这翻译果真是属皮子的,咬起人来真狠!”何栖云看到那伤口也忍俊不禁:“他还真是能咬人!这尸倒也不能在这放着,赶紧拖过去埋起来吧!” 昭康工作队的十来人被打杀之后,众人将日本人身上的怀表、地图、标尺、手枪等物都取了出来,交给何栖云保管,又将这些人的尸体都扔进了深坑。那名翻译因为死的位置比较远,众人将他抬过来的时候深坑已然堆满,于是大家就在旁边又掘了一个小坑,将他也扔了进去。众人粗略打扫了一下战场,将带有血迹的泥土都翻起来,重新用脚踩平压实。董承金见并无意外,便招呼大伙儿急匆匆地返回驰川乡去了。 |
(正文) 再说临河乡的伪乡长自从昭康队到来之后,每日都得尽心侍奉,再也不能如原先一般活得轻松惬意。以前是他逢人就摆三分谱,到哪都得端着架子,可日本人来了他直接就成了三孙子,稍有怠慢日本人脸色一变,那个随在他们身边的翻译便是开口一顿训斥,就这样还不能反驳。因此渐渐地他对推行集团部落也不太上心,就随着日本人在乡里折腾,下面有人反应上来啥情况他也只摆摆手,表示这事插不上手。最近几日听那翻译说在珠山村迁移山民,来回有些不大方便,可能要早出晚归一些。伪乡长于是命家里的下人天不亮就将门打开,做好了早饭恭送他们出门,晚上等他们回来方才将门关上。正因为伪乡长嘱咐了多次,下人们都记得很牢靠,一向没出什么岔子。 不料这一天直到外面敲起了二更鼓,那昭康队的人仍是不见踪影。下人们向伪乡长请示:“用不用再等太君了?”伪乡长早瞅见家中的挂钟上的罗马数字,他喃喃自语道:“都这个点了,照理也该回来了。现在还没看到他们,莫不是去哪里闲逛去了?”下人们顺着主子的意思道:“那倒有可能。”伪乡长道:“可他们也该托人捎个口信过来啊,现在这情况也真麻烦。”他这时还没想到昭康队已经出事了,担心的还是若是自己睡下了会惹来日本人不快。下人们道:“要不我们就先留着门,太君们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算。”伪乡长也并不比下人们高明,只能暂时同意了他们的办法。 然而一直等到第二天早晨,昭康队仍是一个回来的没有。伪乡长隐隐咂摸出事情不对了,别人倒还罢了,那两个日本人是万万不能有闪失的。他立即派人前往珠山、岗帽等地,寻找昭康队的踪迹。结果派出去的人都回报说,昨天昭康队并没有到珠山去推行集团部落政策,村民们也没有看到昭康队中的任何一人。一听这话,伪乡长额头的冷汗立刻就下来了,他将乡里的伪警察及自卫队等都派了出去,将乡里的村屯都翻个底朝天。结果还是一样,并没有人看到,这昭康队里的人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
乙亥日,连载第三百七十二天,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
(正文) 伪乡长知道凭借自己的力量无法解决这件事,只好硬着头皮去找伪县长。这时节当官都讲求四硬:后台要硬,上面要有靠山;银子要硬,关键时候能舍得出钱来;脾气要硬,要能唬得住同僚;气势要硬,时刻得镇得住百姓。满洲国虽然天天号称廉政为公,连年号都改成了中国传统政治家的最高理想大同,但其实伪官员们奉行的还是前清和北洋时期的老一套,凡有新官加任,背后必定有人推动。这伪乡长和伪县长沾了些亲戚,伪县长一琢磨,觉得这事儿捂不住,便又带着他来找杨大辫子,想将亲戚的官位保住。伪县长在杨大辫子面前给伪乡长好一通开脱,说他并不了解详情。杨大辫子深感此事重大,虽说平时和这伪县长称兄道弟,每逢年节也收了他不少份子钱,但还是没理这伪县长的唠叨,立即将这两人扣了起来,一面向关东军打报告一面派出大批伪警察来到辑安,寻找那两个日本人的下落。 第一百章 千钧一发 被杨大辫子差到辑安的这批伪警察中,领头的是北洋时期的老资格了,他姓伍,因为曾破获过“通城箱尸案”、擒获飞贼刘三胜等被人称作神探。这伍神探一到辑安,立即便唤来一干人员,调查昭康队的去向。他先从伪乡长的家人查起,询问他们昭康队的最近活动,结果伪乡长家中诸人回答都是一致的,称昭康队最近都是早晨出去晚上回来,在珠山村一带推行集团部落政策。伍神探又去了珠山村,从老百姓那里了解到伪乡长发现昭康队不见了的那天他们压根就没来过。 伍神探想昭康队有十多人,内中还有好几个家住本地的伪警察,就算遇到一般对手也能支撑一会儿,绝不会如此无缘无故地消失。他一开始怀疑这些人是否临时有公务被派到了其他乡里,但发信询问的结果是近期并没有类似的公务。于是伍神探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从伪乡长家到珠山村的这条路上来。这天天上飘着小雨,他领着这群伪警察沿这条路走了一遍,到这老鸹子山时发现这里阴气沉沉的,他站在原地沉吟了片刻,才又带着人向前走了。这一趟他虽然并未发现什么,但他凭直觉认为老鸹子山那里有事,于是第二天他叫人带了两条鼻子灵敏的好狗,牵着它们寻找昭康队的踪迹。 |
(正文) 到了老鸹子山之后,伍神探叫人把狗链子撒开,让狗自主在山前山后打转。那两条狗蹿出去之后,很快就溜到了附近的山上。伍神探派出的伪警察一直都在盯着那两条狗的动静,过了片刻,忽见一条狗蹿到一块山石背后,在地上低头刨了起来。盯住狗的伪警察忽见狗刨的地方闪出一角褐色衣服,他大叫了一声,将众多伪警察都吸引了过来。大家将狗拉开,将原地刨开一看,下面果然便埋着个人,虽然身体已有些浮肿腐烂,但容貌依稀还辨得清,就是那个昭康队的翻译官。 伍神探皱着眉头挑开他的衣服一看,见他身上全是青紫色的淤血,很明显是被乱拳打死的。伍神探下令众多伪警察分散开来,在周边继续寻找其他人。不多时有人发现了那个埋人的深坑,一看里面密密麻麻地堆的全是死人。内中还有两个穿日本军服的,不用说便是那昭康队了。看他们的伤口都是砍削的刀伤,还有几个是弓弩造成的楔形创口,但他们身上的物件都已不见踪影,很显然是被人拿走了。伍神探急忙喝令伪警察将周边严密封锁,自己则赶回去向杨大辫子汇报。 杨大辫子听说大为震惊,他仔细询问了诸人的死亡情况,虽然这些人中并无受枪伤死亡的,但杨大辫子首要怀疑的还是抗日队伍,其次才是本地的村民。他命令伍神探继续在附近的村民中走访,询问事发前一天和当天众人的活动情况。经过仔细比对,伍神探认为附近村民的怀疑都可以排除。与是杨大辫子将伪警察都撤了回来,开始秘密派人在附近排查抗日队伍的踪迹。 义勇军转移到驰川后,吸取了以往在金川密营时的经验教训,在周边秘密地安排下了多位探子。杨大辫子从通城派出的探子才一到辑安就被陈五祥等人发现了踪迹。但他们没有惊动敌人,只是严密地监视起他们的动向。内中有一个探子化装成了山民,误打误撞地闯进了义勇军的根据地附近。这时董承金不能再容忍他前进了,他派出关二愣子和杨二狗将那个探子截在了半山腰。杨二狗故意问他:“你干啥的?”那探子装傻充愣道:“头两天不下雨了吗?捡蘑菇的。”杨二狗抻长了脖子向他后面走去:“我来看看你捡的啥蘑菇。” |
(正文) 等走到他身后时,杨二狗扳住他的脖子突然发力,将他直接摔在了地上。关二愣子扑上来死死地扭住了他的胳膊:“都盯你老半天了,跟我们回去吧。”这探子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啊,你们就是、就是那个‘乱匪’?”关二愣子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你嘴巴放客气点,要不然一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两个人扭着这家伙,将他带到了董承金和何栖云的跟前。何栖云坐在苞米地旁的垄沟上,上下打量了这人一番:“通城县来的吧?杨大辫子都给你们布置啥任务了?”那人低了头不做声。关二愣子扬手欲打,被何栖云摆手劝止了。 何栖云站起身,走到了他面前:“其实你不说我们也都知道,杨大辫子是想让你们寻找这附近还有那些抗日队伍,究竟是谁消灭的昭康队。不错,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昭康队就是我们消灭的,因为他们残害百姓,不顾百姓的死活,我们必须将他们消灭了才有出路!像你们这种为日本人做事的狗腿子,充当了鬼子的帮凶走狗,就更饶你不得!”董承金也说道:“我们本来不愿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同胞,可你们既然给日本人做事,那就另当别论。你既然不愿吐露实情,那我们也只好将你送上西天了。”关二愣子和杨二狗将这个人拖了下去,架到苞米地里结果了他的性命,回来向董承金复命。何栖云叹道:“其实我笨不愿意杀他,但现在形势这么严峻,为了义勇军的平安,也只能出此下策了。”董承金道:“谁说不是呢,放了他就等于告诉杨大辫子我们在这里,杨大辫子过两天指定派人来追杀我们,只怕我们到时不得安宁啊。” 昭康队被消灭之后,杨大辫子虽然千方百计地想要弄清事件发生的来龙去脉,并努力还原当时的情景,但因为昭康队被消灭时无人得见,他也只能推断这是一群使用冷兵器的游击队蓄谋已久的行动。事件虽不能说不了了之,但也无限期地拖了下来。正在关东军和端王爷方面不停发电报询问案件进展时,一个被派往辑安县的探子忽然向杨大辫子报告,说最近发现县里面有个卖药糖的,最近和西门“玉堂春”的一个窑姐好上了,并且打赏了她一块怀表。据人传言这怀表挺贵重的,不像是中国自产的劣等货。杨大辫子一下子来了兴致:“这么说来他拿的这块怀表很可能是昭康队的。你继续在那里盯着他,注意他的行踪,但千万不要惊动了他。记住,放长线钓大鱼!”那个探子会意地点点头:“明白,您老就瞧好吧!” |
丙子日,连载第三百七十三天,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
(正文) 这个被探子盯上的人正是义勇军的小克,他手里拿的这块怀表也正是昭康队的。原来自从义勇军消灭昭康队之后,地图、标尺等物因为以后用得着,何栖云就留在了手里,而怀表对义勇军来说意义不大,何栖云便琢磨这把它卖掉换两个钱补贴队伍。因为这一阵派出去的探子都回说县城的风声不似之前那样紧了,正巧这天小克回来,何栖云便将怀表交给了小克,嘱托他一定要卖个好价钱。 小克原本也不是啥忠肝义胆的侠士,只是之前义勇军纪律严明,他不敢胡乱作奸犯科,现在成天在外面晃荡,有机会见到花花世界和有钱人灯红酒绿的生活,他心中便暗暗艳羡起来。可药糖都是义勇军的,卖多少钱都有数,他也不敢公开大量挪用,就每次在卖药糖时克扣下来一分半文的,此等小数目不引人注意,即使如何栖云也并未发现端倪。渐渐地小克胆子越来越大,他利用上面拨钱和他本人交钱时的时间差,提前预支挪用,而后再想办法堵上亏空。这克扣下来和挪用的钱,一部分被他卖了好酒好肉下了肚,另一部分则被他尽数交给了玉堂春的老鸨子。 别看玉堂春这名字起得好,其实只是一个“下处”,里面有几张土炕,中间拿布帘子一遮,进去玩的多是些穷苦人,真正的有钱人是不屑进去的。小克初时克扣的钱不多,也只够他来这里温存。去了几次之后,他认识了里面一个叫红菱的姑娘。玉堂春因为不能同清吟小班和长三堂子相比,里面的姑娘也多系相貌不佳或年纪老迈的,唯独这红菱虽然也年过三十,且已生过孩子,但还风韵犹存,一下子就把没怎么接触过女人的小克迷住了。小克舍不得红菱,红菱便怂恿他多拿些银子来,两个人好长相厮守。小克因此除了卖药糖之外,还私下里接了县城中的很多零活,给人卖苦力扛大包,人家雇用瓦工盖房子,他在旁边当小工,还帮着县城中的酒楼倒泔水桶等等。这些事他都不敢向何栖云提起,因为他知道何栖云虽然表面和善,但内心刚毅如铁,遇到大是大非的原则问题从来就不通融。来之前何栖云也反复叮嘱他,不要贪图眼前小利,要做好长远打算,他本意也想遵从,但现在红菱要他多拿些银子,两相比较之下,毕竟是女人更为重要一些,因此他乐此不疲地周旋于县城之中,将何栖云的叮咛都当成了耳旁风。 |
(正文) 小克从何栖云手里拿到了怀表之后,他去了红菱那里,免不了要在老相好面前卖弄一番,岂知这红菱一看怀表眼睛立刻就直了。虽然她呆的这玉堂春不是啥风光地儿,但每天人来人往,各色人等都有,受往来客商的熏陶,她识货的眼力还是有的,一眼就认出这是原产于东洋著名制造企业“精工舍”的三道梁怀表。日本生产手表怀表的时间并不长,大规模生产也就十几年的时间,但因为做工精细,在物资匮乏的国内市场还是很受欢迎的。尽快这块表并不适合女士佩戴,但她还是和小克吵吵着要据为己有。小克犯了难:卖不上钱的话管事和文书那里如何交待,毕竟怀表足可以换来五六百斤上好大米呀。但最后看着旁边故作生气模样的美人,他最终还是心软了,一时头昏就将怀表送给了红菱。红菱也回嗔转喜,抱着他加意温存了一番。小克担心这块怀表引出祸事,完事后还连连叮嘱红菱,叫她把怀表藏起来,不要轻易示人。 可等到小克一出门,红菱就将这番话扔到了脑后。她虽然是玉堂春的当红人物,但和其他窑姐一样,也免不了受人轻视,惟其如此,她们才时常在暗中互相比试,看谁的恩客出的赏钱多更大方,好让自己也压过其他姐妹一头。红菱好不容易才得到这样一个机会,自然不会白白放弃。她拿出那块怀表,在其他姐妹们面前百般炫耀,众人在羡慕嫉妒的同时,心中也不免疑惑,因为看小克的打扮谈吐,丝毫不像个有钱人,他怎么会舍得出如此大价钱,给一个窑姐这么贵重的礼物?在其他人的追问下,红菱也吞吞吐吐起来了,她确实也不知道这怀表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之前她只顾着给自己脸上抹粉,可没怀疑过她的来历。 见红菱答不上来,其他人都笑出了声,大家一改之前的钦羡,开始挖苦讽刺她:“呦呦,这怀表那么好,一瞧也不是你那小相公买得起的,该不是偷来的吧?”“我估摸着也是。一个卖药糖的,铆大劲一个月也就挣个仨瓜俩枣的,就一年下来不吃不喝能不能买得起也是两说。”听这帮女人乱嚼舌根,红菱也恼了:“行了,你们都闭上嘴吧!”说着不理她们,扭着屁股回去了。她人虽然走了,但却阻挡这帮女人无穷的想象,她们继续编造着红菱和小克的瞎话,以满足自己瞧破他人隐私的欲求。慢慢地这些光怪陆离的话就被杨大辫子派来的坐探听了去,他打听确实后就在暗中注意上了小克,而小克对此竟还懵然不知。 |
(正文) 小克在辑安县并非孤军作战,同时来到辑安的还有同样以小商贩掩护身份的其他几个义勇军。本来按照何栖云的吩咐,他们之间相互是不准联系的,只能和何栖云单独汇报。然而时间一长,众人眼见辑安县城里太平无事,慢慢地也就将何栖云的吩咐抛在了脑后,这些原本就彼此认识的人若在大街上碰到了免不得要打个招呼寒暄两句,若是心里有事甚至能和对方驻足聊上半天。这小克别看在义勇军里是个沉默寡言的主,只怕锯嘴的葫芦也比他话多,但出来之后他跟着红菱见了大世面,慢慢地话多了起来,碰上义勇军的同仁每每都要天南海北的扯上老半天。而这些都被暗处的探子瞧在眼中,和他交谈的人的年庚相貌都被一一记录下来。 这一天小克正在路上和义勇军的一位探子聊得火热,忽听身后传来一声重重的吐痰,他听着这动静里似乎酝酿着很强烈的情绪,不由勃然大怒。他扭过头去一看,不由一下子傻了眼,原来吐痰的这位正是陈五祥。见他扭转头来,陈五祥也并不来看他,仰面向天径自走了。小克慌了神,他知道陈五祥在董承金面前说话最管用,他若是回去参上一本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他急忙停止了和那人的闲扯,从后面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前去。但陈五祥并不搭理他,在小胡同里三拐两拐很快便没了踪影。小克和他接触不上,也只得悻悻地回转来。跟在后面的探子原以为陈五祥肯定是条大鱼,但没想到陈五祥并没和小克交谈,除了吐那一口痰之外更无其他举动,因此只在心中画魂,却没派人跟上去。 陈五祥摆脱了小克的追赶后也不卖药糖了,立刻匆匆赶回了驰川,向董承金和何栖云汇报道:“小克不守规矩,在大街上就和人扯闲篇子,我看还是把他撤回来吧!”何栖云沉吟片刻:“只怕他已经被人盯上了。如果先通知他撤其他在县里的义勇队员就有危险。这样,你先分头通知其他人撤出来。最后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没啥问题再把小克喊回来。”陈五祥点头答应着,飞也似地重新返回县城去了。 |
丁丑日,连载第三百七十四天,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
(正文) 陈五祥走后,何栖云立刻对董承金说道:“虽然咱们不能往坏处想,但得做好最坏的打算。苞米我看也差不多了,咱们抓紧收一下吧!”董承金道:“我看还有些不成,是不是再等两天?”何栖云道:“县城里现在情况不明,这两天咱们也等不得呀。”董承金道:“那这样,咱们现在就开始收割吧!”义勇队员们眼见苞米还差几天火候,都觉得就这么掰了有些可惜。 何栖云和大伙儿解释道:“咱们很可能马上就要转移,如果到时现收肯定来不及,倒不如收一点算一点,好歹也把今年的口粮解决了。”大家一想也是,就不再发牢骚,众人钻进苞米地里,一起动手干活,很快就将苞米棒子都掰了下来,堆在那里像是一座小山。杨二狗又将土豆和地瓜等也尽数抢了出来,因为是新地,土壤肥力不够,土豆都只有牛眼睛大小,但总算产量还不低,也划拉了一大堆,满满当当地堆在窝棚前。董承金又派出一部分人,提前去驰川外面找寻适合暂时落脚的地方,并将苞米也转移走了一部分。 正在义勇军紧锣密鼓忙活的时候,陈五祥又重新返回了县里。他也担心被人认出来,这次换上了一袭长衫,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镜,头上戴了顶礼帽,打扮成教书先生的样子。他是义勇军外派到辑安县的总桩,所有暗线的住处和联络方式他都知道。他急匆匆地在县城里打着转,见到一个暗线便扶扶礼帽,抬起左手,在袖子上掸三下,这是他们之前约定的危险暗号,会意的义勇队员们不一会便收了摊,各自紧急撤离出城。他们这一动就被跟在后面的探子发现了,他们向上一汇报,立刻就得到了命令:赶紧捕人! |
(正文) 陈五祥这时却还在县城中急急奔走,等他将所有暗桩都通知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昏沉了。他刚要去找小克的时候,忽见一辆汽车从身旁呼啸而过,车后面站着十来个荷枪实弹的伪警察,车去的方向正是小克经常出没的城西一带。他心中一惊,急忙加快了脚步。才走出了不到一里地,那汽车已经去而复返,陈五祥一眼就看到了鼻青脸肿的小克被两个伪警察牢牢摁在车后面的横梁上。小克也看到了陈五祥,他仰天长叹一声:“我这可真是冤枉啊!”那些伪警察并不清楚小克是啥样人物,只是接到上面通知说要来抓人,小克这一声喊他们也没当回事。 陈五祥却是心中明白,小克是在用这种方法通知他赶快撤离。陈五祥压低了帽檐,急匆匆地沿主街穿到最近的西门。此时守城的伪警察已接到了搜捕的通知,正在准备关门,见他过来好奇地打量了他两眼,见他穿着不似普通人,说话便也多了几分客气:“这位先生是要去哪里呀?”陈五祥既然扮成文人模样,身上便早有准备,他从怀里摸出一封伪造的公文,在那伪警察面前一晃:“我是道尹手下的,奉令给县太爷送信,这是拿了信往回走!”那个伪警察只看到牛皮信封上的火漆和红彤彤的印章,仓促之间哪辨得出真假,开门便将他放出去了。陈五祥出了城门,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立即将长衫除了下来,脚上也换了一双平底布鞋,向着驰川的方向猛跑,他要赶着将情况向董承金和何栖云汇报。 夜色渐渐地深了,陈五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张望,担心伪警察会从后面跟上来。好在敌人反应还没有那么快,他这一路并没遇到追兵。到了驰川的窝棚后,义勇军大队人马已得到其他探子的回报,装束停当准备出发了。何栖云见陈五祥回来,问道:“怎样?”陈五祥道:“小克被抓了,估计他们早都盯上了他,一下子就将他擒住了,咱们得赶紧走!” |
(正文) 董承金冲众人挥挥手:“大家快走,先到八栋房那里取齐!”四百万这时挨了上来,他涎着脸皮说道:“管事,你也得管管我弟弟呀!”董承金心道,若不是你一力推荐小克去县城里当探子,也不会惹出这么大的祸事。现在出了事又让我来救,真是岂有此理。虽然心中如此想,他嘴上却仍说道:“小克是义勇军的一员,我绝不能丢下他不管,等到了地方咱们就派人去救他。”四百万这才消停了,跟着大伙儿一块向八栋房转移。 再说小克被人抓捕了之后,立刻就被带进了伪警察局里。杨大辫子派来的坐探问他:“说吧,你是哪里来的?”小克狡辩道:“我就是一个卖药糖的。”那坐探从鼻孔中冷哼两声:“好一个卖药糖的!你看这是什么?”说着从袖口中摸出一块怀表来。小克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这不就是自己送给红菱的那块吗,怎么到了密探手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坐探手一挥,外面又被推进来一个人,正是玉堂春的红菱。她一见小克就叫嚷了出来:“你快说实话了吧,说了也免得挨打遭罪。”小克大骂道:“你这糊涂娘们儿,坏了我的大事!” 那坐探脸一板:“我们盯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今天出了点意外也不会动你。现在物证人证俱在,你也别抵赖了,快交代你们是哪里的,都有哪些人,现在在哪歇脚?”小克尚在犹豫,那坐探又说道:“你如果不说,我就先送她去见阎王!”说着拿出一把小刀,在红菱脖子上轻轻一割,鲜血顿时涌了出来,红菱吃痛,立刻杀猪样的大叫起来。那坐探用凌厉的眼神瞅着小克:“说也是不说?”小克被他这么一唬,筋也软了骨也酥了,完全乱了方寸,再加上红菱从旁一撺掇,就竹筒倒豆子全都交待了。他不仅说出了这案子就是义勇军做下的,还将义勇军的组织架构、人数、活动范围及行动特点都说了,并着重介绍了董承金和何栖云,他说董承金拎得起放得下,众多义勇军兄弟都听他的,大家在义勇军里只服他一个,就是别人想跟他比都不行。何栖云是义勇军里的智囊,也是义勇军最有文化的人,他说的事十有八九都会实现,义勇军能有今天他的功劳也不容忽视。那坐探道:“原来如此,一会儿还要你带队去抓他们,只要抓住一个就有赏,要是抓的人多了,我不仅放了你,还准许你和她凑成两口子。”小克现在已经没了头脑,人家说啥就是啥,他连声道:“好,我一定听你的吩咐。” |
戊寅日,连载三百七十五天,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
(正文) 那坐探用电报向杨大辫子做了汇报,杨大辫子一听,立即电告驻地离辑安最近的先遣军独立团,限他们立时出发赶往辑安,在“反正义士”的指引下捉拿义勇军的漏网之鱼。李四宝得令,立时从驻防的地方开拔,星夜赶到了辑安县,此时已是后半夜了。杨大辫子派出的坐探早在县城门那里候着,一等到李四宝,他便说道:“军情紧急,还得劳烦李团长现在就到驰川乡去剿灭‘乱匪’。”李四宝拍了拍胸脯:“就这些虾兵蟹将,我们独立团一到还不是手到擒来!”于是他们没有在县城歇脚,而是在小克的指引下赶往驰川乡。 等他们在山路上跋涉了两个多时辰,好不容易才赶到义勇军开辟出的苞米地时,才发现这里半个人影也没有,只剩下大量杂乱无章的苞米秸秆和土豆秧子。那个座谈蹲在地上仔细研究了一番:“他们没走太远,现在去追肯定还能追上!”李四宝指挥独立团参与过多次追击义勇军的战斗,但除了在灵官屯俘虏了一批伤病号之外,他的战绩实在乏善可陈,为了能在日本主子面前给自己增光添彩,他也顾不上许多,大声给独立团打气:“大伙儿把眼皮都支棱起来,等抓到了‘乱匪’我自个儿掏腰包请大伙下馆子!”独立团的人虽然身体十分疲倦,但冲着李四宝的许诺他们也铆足了劲往前冲。他们是轻装上阵,脚程比负重而行的义勇军要快了许多,循着地上掉下来的苞米穗子和偶尔踩在稀泥中的脚印,他们最终望见了前面的义勇军。李四宝兴奋得两眼直放光芒,他大叫道:“快追上去,狠狠地打,一个也别放走!” 董承金和以往一样,面对重大任务时亲自断后,他远远望见后头有人追来,也是暗暗心惊,他分出一部分人来背着装满了苞米棒子的麻袋加快速度前行,剩余的则由他亲自带领阻击敌人。本来他也知道凭己方断后的这几个人万难阻挡敌人的大队人马,但抱着拖得一刻是一刻的目的,他命令队员们在一处陡坡上埋伏好,等待敌人靠近一些再打。董承金不仅目力绝佳,耳音也是极精。夏风中隐隐传来敌人指挥官的喊叫,他听着这声音有几分耳熟,定睛一望,原来叫唤的正是李四宝。 |
(正文) 李四宝自从叛出战东道,跟着蒋茗坏事做尽,义勇军早想将他铲除,然则实力有所未逮,而他本人又滑溜得像泥鳅一样,因此一直没有得到机会。这次见到他,可不能让他再跑了。他低声叮嘱周围的兄弟:“等他们到达五十公尺开外的时候你们用手枪射击,打一枪就停一下,不要让敌人察觉我们的真正火力。”同时他从背上将汉阳造取了下来,架在一块石头上,眯着眼瞄准了远处的李四宝。 李四宝对此懵然不觉,他还沉浸在即将抓到义勇军的兴奋之中,催促着手下的伪军们向前猛追。忽而他脚下一软,不知怎地被地上的石头绊了一跤,从地上爬起身的瞬间,他眼前忽而浮现出丁福林血淋淋的面孔,一转眼又换成了蔡小健大义凛然的神情。他使劲揉了揉眼,这些幻象就都消失了。他觉得甚是奇怪,这两人都死了三年多了,怎么这时候会让自己瞅见?他悻悻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骂了声“晦气”。这时伪军的前锋已经和义勇军交上了火。李四宝是用枪的行家,从回射过来的子弹声他就可以判断义勇军的火力并不强劲,而且都是撸子,缺乏重武器支撑。他叫嚣道:“对头火力不响,弟兄们,加把劲往上冲啊!”因为太过得意忘形,他本人也跟着大队人马向山上冲去。 董承金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眯着眼瞄准了正在奔跑的李四宝,对着他的眉心稳稳扣下了扳机。别看李四宝正在跑动,可董承金已将他身体晃动造成的偏差考虑在内。子弹从汉阳造的枪管中出膛后,带着尖锐的声响穿透夜空,李四宝跑着跑着,身体猛然一个急停,额头上现出一个血洞,他如同一段木头一般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跟在他身旁的独立团券都傻了眼,大家将李四宝扶起来一看,他早已断了气。趁着独立团混乱的工夫,董承金带领义勇队员们向后射出一排密集的子弹,而后从原地撤走追赶大部队去了。 |
(正文) 那独立团的伪军受了如此重挫,哪还有心思追赶义勇军。他们急急抬了李四宝的尸体,回到了辑安县里。辑安县的大小汉奸见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顿觉一个头两个大。李四宝是在辑安县清剿“山匪”时出的事,他手下的独立团都闹将起来,要县里赔偿损失。这时候日头已上三竿,县城里人员往来方便,头一阵才被杨大辫子放出来的伪县长头脑灵活,怕被人看着了给自己脸上抹黑,他先给这些兵痞一些赏钱把他们安抚住,而后又派人去了趟通城县,征求杨大辫子和蒋茗的意思。杨大辫子对此没啥意见,说听凭蒋司令做主。 蒋茗想李四宝在东边道是孤身一人,也没个亲朋好友,自己怎么张罗怎么是,但先遣军里毕竟还有一帮人瞅着,倒也不能弄得太寒酸了。蒋茗想了想,便命人将李四宝的尸体运回通城,又在县城里布置了灵堂,通知了道里县里的大小伪官员前来吊唁。这些人和李四宝都是泛泛之交,看在蒋茗的面子上才过来点个铆,很快就也都散了。蒋茗按照东边道的旧俗,组织了先遣军的一帮人给他守了两天灵,到了第三天早上给他抬出门去出殡,埋在了通城县外面的一处荒地中。李四宝在东边道纵横多年,早些年在战东道跟着镇八方,后来到云中龙跟着蒋茗,这两位大掌柜都是绿林中顶儿尖儿的角色,李四宝在他们手下做事也闯出了偌大声名,还做上了独立团团长,不料也只享受了几天富贵便一命呜呼了。蒋茗看着他成了野地中的一个土馒头,也情不自禁地感慨万千。老七见她站在坟前呆愣愣地出神,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司令官,该回去了。”蒋茗从往事中回过神来:“老七,你说空出来的这个独立团团长,让谁干比较好?”老七道:“独立团连战连败,也没啥大用,我看不如去让玉瑕苏去干,他也是咱们云中龙的老人了,这么多年也始终未获提拔,干脆让他去充个数吧。”蒋茗点头道:“如此也好。”回到通城县里,她和杨大辫子一汇报,杨大辫子也同意了这个安排,于是玉瑕苏从原来可有可无的一师参谋长变成了独立团团长,开始在先遣军里独当一面。 李四宝虽然已经身死,但义勇军仍然存在,而且杨大辫子听说他们人数仍有百多人,便督促蒋茗尽快剿灭他们。蒋茗和老七、孙人龙等人研究之后,决定以一师为主力追赶,二师在义勇军经常出没的地方设卡,将义勇军牢牢困住之后再进行剿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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