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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原创】《阐幽录》：流传中东北土匪中的神秘传说（民国，悬疑，风水）[第72页] |
| 作者:陟云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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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董承金低着嗓子问了一句：“大家都还好吧？”众人都应道：“还凑合事，就是糖粒子没了。”董承金将镜面匣子的弹夹拆下来瞧了一眼，复又装了回去：“我这儿也只剩了三发子弹了，最多打死三个鬼子。”李文礼和何栖云都说道：“我们这儿都只剩下最后一颗，要是鬼子真过来我们就只好留给自己用了。”剩下的那三位队员也纷纷表示，他们的子弹袋早已告罄，现在背上的枪连烧火棍都不如。 董承金朝外面望了一眼，四外的鬼子都燃起了熊熊的篝火，照得四方都是星星点点的亮光。董承金只朝外面瞄了几眼，便做出了估计：“现在我们呆的这个山头已彻底被敌人围上了。看山东侧的这些火把，至少有五六十个鬼子，再加上山西面和机动的，就至少有一二百鬼子。他们之所以没有发动进攻，只是担心我们会趁黑夜掩护发动反击，一旦到了明天白天，他们一定会从四面八方搜索上山，到时我们就是想逃也逃不了了。” 之前一直沉默不语的李文礼忽然说道：“我刚才看了一下，这山上兵气郁结，但是尚有一线生机，我们可以在后半夜的丑时从山东北转移出去。”自从进了义勇军，李文礼不知为何，很少发表自己运用皇极生象术占断的结果，而何栖云每天被诸事纠缠，也是无法静下心来推演。因此在这场突围开始之时，这两人谁都没有发表过意见。此时听他这么一说，何栖云也细细推算了一番，赞同李文礼的看法。不过他又补充道：“这次从山上杀出去恐怕不能用常规的办法，我们必须得另想奇招引开敌人的注意力，才有可能跳出包围。”这时一名惯于制作机关的队员说道：“鬼子在黑夜里看不了那么远，不能靠听觉来判断我们的具体位置。我们可以在山上设下几个机关，把敌人的注意力引开，这样不就有机会了吗？”董承金觉得此言有理，便催促那几名义勇队员制作机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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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山上除了树木就是石头，没有其他可用的东西。那名队员在山上盘桓半饷，选择了一棵离鬼子不远的高大柳树，从上面挑选了一根手腕粗细的柳树枝子，在上面坠上了一根轻重适中的石头，下面还堆上了一些纤细的干燥树枝。接着又在上面挂了根长绳，远远地引到树林中。随着时间的推移，柳树枝子渐渐吃力不住，只要稍有个风吹草动，石块便会哗啦一下坠下来，落在树枝之上必然会发出很响的嘁里咔嚓声，鬼子一旦听到了便会开枪阻击。而义勇队员们伏在树林子里，鬼子却无法射中，届时只要将鬼子全部调动起来，便可能寻找到突围的机会。 他们在山上做了数个这样的机关，主要分布在山上靠近西南的位置。众人做好后都静静地躲在树林之中，等候丑时的到来。过了一会儿，众人看到围在四周的火光已经少了不少，估计是自然熄灭的，证明鬼子的防备之心已然大大减弱。董承金问何栖云：“到丑时了吗？”何栖云道：“还差一会儿。”董承金点点头不再多言。在黑暗中等候着实难耐，众人伏在山林之中的湿地上，耳听得山风呼啸着从头顶刮过，倍觉长夜难熬。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何栖云叫了一声:“到时候了！”李文礼悄悄地摸出去，告诉那三名埋伏的义勇队员，示意他们可以动手了。这几位义勇队员先后扯动绳子，那些大石纷纷从头顶的柳树枝丫上落下，砸在地上的树枝之中，发出了阵阵响动，就好像有人从山上快速跑动一样。山下那些鬼子本就睡得不甚踏实，听闻动静他们哗啦一下端起步枪，对着树林乒乒乓乓的乱射。还有的鬼子从别处跑过来增援。而董承金则带领着义勇军的几个人转移到小山的东北面去了。 眼看着鬼子来来回回的在四周乱窜，董承金等人穿过茂密的林子，向着东北方向夺路而逃。正往前赶的时候，忽见外面的山上起了不小的火头，那山火来势汹汹，照得半边天幕都红了。有些鬼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抻长了脖子在那里乱瞅，这就给了董承金等人以可乘之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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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杨二狗不听四百万的命令，独自一人从义勇军大队中出来，回头准备接应董承金和何栖云他们。但等到他去而复返的时候，鬼子的援兵赶到了，他们呜哩哇啦地说着杨二狗听不懂的怪话，一些鬼子下了马向西面撵去。从他们的表现杨二狗作出推断，董承金他们没有继续向东拼杀，而是向西面转移了。他记得来的时候曾看到过，西面是一座不太高的小山包，不过林子还挺茂盛的，以明白人的身手，到林子中应该能找到机会逃脱。面前的鬼子实在太多，他却只有孤身一人，因此他不敢出去送死，只是悄悄地伏在一块大石背后，等待机会接应董承金他们。 然而那些鬼子却极有耐心，他们见董承金等人钻入树林，在外面打了一阵枪之后就将整座小山包团团包围起来，看样子他们是不抓到人誓不罢休。而且他们还点着了篝火，派出一些人巡逻值守。杨二狗想要等待他们打盹儿冲进去救人的想法落了空。杨二狗琢磨来琢磨去，估计董承金他们现在还在山上猫着，要是有机会他们肯定能杀出来。但怎么样能创造机会呢？杨二狗忽而想起了几年前四面梁的那场山火，云中龙为了能够攻上四面梁，用心歹毒地将四面梁周围的山林全部点燃，最后杨二狗等人走投无路，不得不穿越火场逃生。设想如果在这附近点燃一把大火的话，也定然会引起鬼子的注意，那样董承金他们就有机会逃出来了。 杨二狗打定主意，就悄悄地溜了开去，他从树林子中收集了一些易燃的松树枝子和病腐木、枯倒木，将它们分成几堆堆在了林子中间。在山上这么多年，他早已成了引火的行家。他先引着了一段松树枝子，然后又用它点着了几段小木条，待那木条上的火苗行将燃烧完全时，他吹熄了火苗，得到了几块红彤彤的木炭。他将红彤彤的木炭依次放在了之前摆好的几堆柴火上，自己则远远地躲了开去。那些木炭借着林子间吹动的飒飒微风，很快便都呼啦啦地吹着了，然后它们引燃了最容易烧着的松树枝子，继而引发了病腐木和枯倒木的迅猛燃烧。这些火头又陆续点燃了树林中的大小树木，形成了规模庞大的山火。因为木炭引着柴火需要一段时间，杨二狗则趁着这个间隙远远地躲了开去，并没有停留在现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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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鬼子都是从船厂等大城市过来的，缺乏山地作战的经验，并不清楚外面因为什么原因起了大火。而且他们为了包围山头，战线拉得太长，各小队分队队长并不能及时指挥部属，因此出现了短暂的骚乱。董承金紧紧地握着镜面匣子，喊了一声“冲”！率先从林子中猱身而起，从鬼子防守薄弱的地方突围出去。何栖云手中抓着一把石块，和李文礼一左一右地跟在后面。尽管鬼子正在纷乱之中，可还是有人发现了他们，开始向他们射击。董承金带着何栖云和李文礼向前猫着腰猛冲，并不和他们随意纠缠。鬼子的枪法名不虚传，尽管是在大半夜的，但陆续还是有两名义勇队员被击中。董承金当此危急时刻，也无法将他们拉起来继续奔逃，只能顾着没受伤的几个人一路狂奔。身后是鬼子气急败坏的喊叫和匆匆追来的杂沓脚步，可他们压根没有余裕回头。 为了迷惑敌人，何栖云一边跑一边向四周掷出石块。他小时候在放羊时练出了一手抛掷石块的绝活，在老家被孩子们称为“投石大王”。在他的不断抛掷下，石块咚咚地砸在远处的地面上，听起来就好像有人在跑动一样。鬼子在黑暗中无法分辨清楚，也就稀里糊涂地一路追了下去。渐渐地脚步声被引向另外一个方向，董承金他们在林子中停下脚步，耳听得敌人渐渐远去，又等待了片刻方才悄悄离开。从鬼子包围中杀出来又折了两个兄弟，他们现在只剩下四个人了。 正在大家准备停下来喘口气时，路边忽然蹿出一个黑影，向着何栖云便扑了过来。董承金心下一惊，刚想抬手阻拦，但随即发现此人便是杨二狗。他记得之前杨二狗已经随同四百万等人突围去了，不意他竟然出现在这里，便问道：“二狗子，你怎么会跑到这里？其他人呢？”杨二狗愤愤不平地说道：“还不都怨四百万那老小子！你把他给救了，他却不讲什么义气，带着义勇军的大部队就溜了，我就差跪在地上管他叫爷爷了，可他头也不回，跑得比月宫嘴子都快。关二愣子骂了他两句，他叫人把关二愣子架走了。我没有办法，就只好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了。眼看着鬼子密密麻麻跟蚂蚁似的，我就只好放了几把山火，等待他们不战自乱。我其实已经在这里等了半天，好歹把你们几个盼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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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董承金听完他的描述，沉吟片刻道：“这倒也怪不得四百万，他也是为了尽可能多的带人突围。”杨二狗不满地说道：“就这样你还向着他！你也不是没看着刚才那些日本兵的架势，要是拖下去你们肯定都得玩完！”董承金没有接他的话，只是说道：“这次我们义勇军因为缺乏必要的准备，损失了大半人手，而以后日军对东边道的控制只会越来越严，怕是一时半会难以恢复元气。眼看斗争的日子还在后面，只要将义勇军的火种保留下去，我们才有希望等到胜利的那一天。总之就一句话，凡事大局为重，切不可意气用事。”杨二狗撅着嘴，那上面都快能挂两个茶缸子了：“明白人，这都是自己人，你就甭讲那些大道理了。我们都看得出来，你之前就不该给四百万腾窝，就他那水平，哪个弟兄心里能服！”董承金道：“但愿他能带着大队人马杀出去，日后和鬼子伪军作战，还全指望着他们呢！”何栖云说道：“这里也不是绝对安全，天亮了鬼子肯定还会搜山，咱们还得继续赶路。”董承金道：“眼下也只能先出去再说了。” 五个人辨明方向，转向正东方向行进。杨二狗识记超人，对路径的记忆既深刻又准确，在他的指引之下，小分队最终成功避开了日本人和伪军的明暗哨，转移到了外线。此时东方已露出了鱼肚白，又一个难熬的夜晚过去了。他们想要寻找义勇军的主力，但却不敢开口向老乡询问路径。道理很简单，这个地方并非义勇军六个支队活动的中心区域，老百姓和义勇军的亲密程度并不能同灵官屯等地相比。正在为难的时候，李文礼忽然道：“快看那边！”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见到地上有一些萎蔫的靰鞡草，肯定是从鞋里拿出来的。 世人皆称人参、貂皮、鹿茸为东北三宝，却少有人知道三宝中的最后一个原本乃是靰鞡草。别看这些小草不起眼，但它却是上天赐给东北穷苦百姓的最好礼物。将它晒干之后整理成束，早晨起来穿鞋时缠在脚上，有经验的人只需三把草：脚尖一把草，脚当间一把草，脚后跟和脚腕一把草，便可保证一天时间脚下都是温暖的，到晚上时需要把吸收了汗水的靰鞡草取出晾干，便可反复使用。在东边道的所有队伍中，日伪军都穿着马靴或者统一配给的棉鞋，像先遣军还会给下面的伪军做毡袜子，没有人往脚上缠靰鞡草。而普通老百姓有条件将靰鞡草放在炉子上烘干，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扔在路上。因此李文礼推断，这靰鞡草一定是前面的弟兄留下来的。根据靰鞡草的情况判断，他们从这里经过已经有几个时辰了，再结合路上偶尔存留的脚印，他们很快辨明了方向，继续追踪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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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春日的朝阳暖烘烘地升起来了，照得大地也是暖洋洋的。几个人在朝暾中一路猛跑，每个人的身上都冒出了不少汗水。他们连续多日行军作战，腿上都像是灌了铅一样。可为了能追赶上大部队，他们脚下生出无穷动力，支撑着他们不断向前迈进。终于，在前面的一处荒地上，他们看到了一群衣衫褴褛的人正在那里歇息，他们之中有蹲着的，有站着的，何栖云一眼就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他们终于与大部队会合了！ 一个粗豪大汉远远地望见他们，从地上爬起就向他们奔来，却是关二愣子，他嘶哑着嗓子叫喊道：“管事，九江八，我就知道你们没事的！”他伸出双臂，一把搂住董承金宽阔的肩膀，激动地久久难以自持：“管事，你回来就好，咱大伙儿都商量好了，以后还跟着你干。”四百万见到董承金他们回来，脸上现出几分尴尬，强笑着过来和董承金打招呼。原来从西河屯出来之后，很多义勇队员对四百万颇有微词，认为他指挥战斗时犹疑不决，又缺乏应敌制变的能力，还不如董承金指挥时来得爽快。在众人的呼声中，四百万不得不进行表态，说只要董承金回来自己便主动让贤，将义勇军大权重新还归董承金。他也只是嘴上说说，心中暗想鬼子将那里围得铁桶也似，董承金只怕早就见了阎王，哪还能回得来。不料董承金等人大难不死，却让他好生失望。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他不好将这种心思表露出来而已。董承金倒表现得颇为大度，他对四百万道：“你带领大家杀出重围，也着实难为你了。”四百万张张嘴，尴尬地说道：“那都是应该做的，也没啥。” 义勇队员们都凑到了董承金身边，他们七嘴八舌地说道：“管事，还是你来领着大伙儿干吧！”“管事，我们只服你一个，你要不答应我们就散了！”关二愣子适时地站出来振臂高呼：“管事才是我们真正的领头人，支持管事带领大家继续干的就举手！”大家纷纷举起手臂，人群中扬起的胳膊好像密林一样。四百万眼瞅着大家都举起胳膊，迫不得已也将手举了起来。 |
| 丙寅日，连载第三百六十三天，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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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关二愣子高叫着：“好！既然大伙儿都赞成，那就欢迎管事给我们讲几句！”大家都拍起了巴掌，董承金站在了大伙面前，双手用力地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暂时安静，然后开口说道：“义勇军的勇士们！我们经过了千辛万苦九死一生，终于从日伪军的联合封堵中杀了出来，大家不愧于勇士的称号！虽然在这场突围中，我们有太多兄弟长眠在了这片土地上，但我们不应悲伤，因为有作战就会有牺牲，完全不流血的斗争是不可能的。我们在铭记他们英勇奋战事迹的同时，更不要忘记我们的终极使命是什么，我们要把日本鬼子从这里赶出去，因为我们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很多兄弟都激动得热泪盈眶。董承金又说道：“咱们目前的首要任务，是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第一是整顿队伍，第二置办补充辎重，第三在老百姓中宣传抗日救国的道理。希望大家共同努力！”义勇队员们齐声答应，声音震天动地，连几只栖息于枝头的麻雀也受了惊，扑棱着翅膀飞远了。 在义勇军重新踏上新征程的时候，日军的河边大队正在漫山遍野地搜寻董承金他们的踪迹。最后他们得出结论，义勇军的几个领头人在重重包围下逃出生天。消息传到大岛耳中，这位孤傲的联队长大为愤怒。他认为中国人都粗蛮蠢笨，简直和猪猡一样。在自己的重兵围困之下，他们怎么还有可能跑出去？他对杨大辫子说道：“根据关东军情治机关的测算，中国最精锐的徳械师最多也只能和我这样的联队打成平手，如果是战斗力较弱的杂牌军，恐怕连一个大队都打不过。目前我们出动了这么庞大的军队，居然还能让他们溜了，这简直是我作为帝国军人的耻辱！” 杨大辫子劝慰道：“您且息怒。这些流窜东边道各地的山‘匪’和别处不同，据我所知，他们中确有几位不同于凡俗的能人，咱们这次作战地域太广，不可能面面俱到，被他们捕捉到机会逃走也在所难免。我们这次行动，毕竟还是击垮了他们的主力，他们剩下的那点儿人，也翻不起什么大风浪来，只需要坚壁清野，不给他们发展壮大的机会，他们自然会饿死、困死在山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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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听杨大辫子这么一说，大岛的脸色好看了一些。杨大辫子又继续说道：“在这次迅猛的扫荡之下，他们之中应该有不少伤病号被丢下，这群人虽然受伤，但心里却还是向着‘匪’类的，一旦他们伤愈，还会继续给我们制造麻烦。我建议帝国的勇士们暂时不要休息，继续一鼓作气，将他们的伤病号都清理出来，永绝后患！”大岛点点头，连声说了好几个“好”字，对跟在身后的通信参谋说道：“马上给各大队及先遣军发报，命令他们就地搜索，一旦发现‘匪’人即时收押，不得有误！”那参谋的自来水笔尖快速地在笔记上划动着，记下来之后他肃然应了一声，转过身就向电讯室跑去。 不一时各大队及先遣军纷纷回电，表示已经接到命令，会在近日抓紧时间整肃附近村落，只要遇到义勇军便就地捕杀。大岛看到这些电文后满意地说道：“如果大家都能这么忠勇体国，那帝国的辉煌指日可期，我对本庄繁司令官也算有交代了。” 在接到命令的几支日伪军头目中，蒋茗的心态颇为复杂。在日军没来到东边道前，蒋茗倚仗着自己人手众多，和义勇军的几场战斗互有胜负，间或能给义勇军制造一些麻烦，她也颇以此自矜。但当看到日军强大的作战能力和士兵们精准的配合之后，她深感先遣军和日军存在着重大差距，而且这种差距短时期难以得到弥补。而且在这次行动中，其他几个大队都取得了重大战果，蒋茗率着一师在森林中撵了半天，也并没有太大的收获，而二师孙人龙所部防守的西河屯又被义勇军突围而出，还损折了大半人手，她是个要脸的人，也颇觉颜面无光。她自忖属于东边道的坐地户，对这里的情况熟悉，义勇军的伤病号又比较容易对付，因此大岛的命令一下达，她表现得格外积极。她在弓腰岭的防线上将一师分解成几个互不统属的小队，连同李四宝的独立团在内，疯狂地在东边道搜寻起了伤病号的踪迹。蒋茗本人原本是要随老七一起行动的，临出发前她忽而又改了念头，和李四宝的独立团呆在了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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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蒋茗派遣的几个分队按照义勇军的行进路线，对沿途的村寨百姓进行了细细的搜寻，简直比篦子爬梳得还要细致，颇有一些义勇军的伤病号落到他们手中。蒋茗恨透了义勇军，便下令将他们全部杀掉，以待日后向日本主子邀功。当地的老百姓们颇为怜惜这些义勇队员，可面对眼前如狼似虎的先遣军，谁敢多说个不字？ 这一天蒋茗率领李四宝等人来到了灵官屯。他们一到村口，照例将村长叫出来，询问各家各户人口多少，最近有无生人到来。村长是义勇军发展的老交通，当然是心向义勇军的，但他也知道这群先遣军并没那么好糊弄，所以谨慎地答道：“我们村子与世隔绝，不和外人交通，最近一段时间并无生人到来。”李四宝眯楞着小眼睛：“哦，这么说我们倒要仔细看看。”他说着冲身后一招手：“走！”带着一群人便闯入了屯子当中。各家各户养的狗听闻生人到来，都剧烈地猛吠起来。李四宝注意到村子里有很多人用警惕的眼神看着他们，对他们的到来抱有敌意，便故意和缓脸色，笑咪咪地说道：“乡亲们，别害怕，我们是省城所属的先遣军，是正规部队，不是什么坏人。这次来是奉令搜寻‘匪’类的，只要有谁告诉我们‘匪’人的踪迹，我们就会重重有赏！倘若知情不报，那就和乱‘匪’同罪！”村民们对李四宝的话置若罔闻，并没有人搭茬。 李四宝在屯子中踅摸了一圈，信手推开一户人家的木门，率领几个随从闯了进去。他看到这户人家有个八九岁的男孩，便向他招了招手，俯下上身来问他：“小少爷，你们家有几口人呀？”那男孩也不知是没听清还是压根不愿搭理他，拼命地摇晃着小脑袋。李四宝摸摸衣兜，从里面翻出了几块南方产的水果糖，他将那些糖块一股脑地塞到那孩子手中：“没关系，你知道啥就说啥，叔叔不会难为你们的。那你说说，你们家隔壁的邻居家有几口人呀？” |
| 丁卯日，连载第三百六十四天，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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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那男孩本来拼命甩着手，不愿意接受他的馈赠，但终究还是无法抗拒糖果的诱惑，在李四宝的坚持下他还是将糖果接了过来，将一根指头伸进了嘴里吮吸着。在李四宝的诱导和启发下，他说道：“张二叔家就二叔、二婶和一个弟弟，没有其他人了。”李四宝正待问个明白，这时外面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一个青年妇女，瞧模样是这男孩的母亲。李四宝尚未同她打招呼，她却已一个巴掌扇在了那男孩的脸上：“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叫你不能要别人的东西，你个馋鬼，将来非得吃大亏不可！”那男孩脸上留下了五个清晰地指痕，立刻张嘴嚎啕大哭起来。那母亲训斥他道：“还哭，再哭就把你撇出去，不让你晚上吃饭！” 李四宝有意上前套近乎：“大妹子，对孩子那么凶干啥？孩子吃点喝点都不算啥。”那母亲却不领情，从男孩手中夺过了那把糖直接塞回到他手里：“糖还给你，我们不要来路不明的东西！”说着就挥起了浑圆的胳膊，把李四宝和其他几个人往外赶。李四宝还想坚持一下：“哎哎大妹子，你可别急着赶我呀，我还有话要说呢。”她将李四宝推出门外，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再不理李四宝的喊叫。李四宝拍了两下门，那妇女理都不理，李四宝见叫不开门，悻悻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对随从说道：“走，去隔壁转转。” 他们去的就是那男孩口中的张二叔家，李四宝一进门就见到炕上躺着一个汉子，露在被外面的胳膊上还绑着块布条，明显之前曾受过伤。外屋的灶台边有一个年轻大嫂，见到这群陌生人到来满面惊慌。李四宝心中窃喜，面上露出邪笑，指着炕上的汉子问她：“这是谁啊？”她抿着嘴唇答道：“这是我当家的。”李四宝走到炕沿前，揭开那块布瞅了一眼，见下面的伤口一圈乌青，中间有一个血肉模糊的深坑，已经开始结痂了，明显是被铅弹打伤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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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李四宝心里有了数，他又问道：“这是怎么伤的？”那汉子张张嘴，没有说出话来，灶台边的大嫂代他答道：“打野猪时不小心被同伴伤了。”李四宝哼了一声：“那你就说说，咋伤的？”正在这时，外面又进来一个汉子，他见到屋里这么多人微微一怔，把疑问的目光投向了灶台前的大嫂。大嫂冲他挤了下眼睛，他会意地说道：“啊，家里没盐了，借两撮盐用用，明天去外面卖了柴换盐来还你。”李四宝早将他的神态看在眼中：“张二，别装了，你说吧，在家里窝藏‘匪’类，究竟该当何罪？”张二还想分辩：“我不是张二，我和她家是邻居，今天就过来借点盐。”李四宝道：“那你就说说你住在哪里？”张二额头见汗，张嘴结舌地答不上来。李四宝得意地对身边的随从说道：“这等贱骨头，鸭子死了嘴巴硬，可这都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犟有什么用？带走！”那几个先遣军的人不由分说就将炕上的义勇军和张二都带走了。 此时隐藏在灵官屯其他住户的义勇军也纷纷被搜了出来，连带着这些人家的男人也都倒了霉。李四宝将村长拽了出来，扬手给了他两个巴掌。他是秧子房出身的，虽然时过境迁，他早已不靠这一手吃饭，但手艺可还没荒废，只听啪啪两声脆响，那村长脸上就和发了酵的面团一样肿了起来。李四宝背着双手，面目狰狞地道：“你就是典型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刚才问你话你不说，结果搜出了这么多乱‘匪’！” 蒋茗在旁开腔道：“还是四宝有办法，一近屯子就大有收获。今天怎么着，还是杀鸡给猴看，让这帮刁民也长长记性！”那些义勇军知道落入了汉奸手中，今天定然无幸，口中都是怒骂不绝，更有人想挣扎着去和先遣军拼命，但却被先遣军摁住了动弹不得。李四宝左手竖起三个指头，重重向下一放，先遣军中的便将搜出来的义勇军推倒在地，手中的大刀寒光一闪，人头便落了地。然后蒋茗又厉声恫吓围观的村民们：“你们中有一些人窝藏乱‘匪’，违抗治安肃正办法，按律与乱‘匪’同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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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李四宝喝令将包括村长在内的几个村民也都推到前面，又命先遣军的刽子手们将人杀掉。这些刽子手原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当即抡起大刀，顷刻间血光闪动，又有数颗人头落地。蒋茗看到周围村民脸上的惶恐、愤怒与悲伤交织而来，心中得意极了，拔出掌心雷对村民们吼道：“以后谁再胆敢私通乱‘匪’，就是这么一个下场！”村民们看着这些汉奸作威作福，心中极为感慨，但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扬长而去。 第九十八章 蓄势待发 蒋茗率领的先遣军一师及独立团在搜索义勇军伤病员过程中表现猖狂，义勇军留在老百姓家中的伤病号大多被他们发现并处死，此举甚至还连累了相当一部分的村民，他们也被蒋茗连带处理。此举在东边道老百姓的心目中种下了仇恨的种子，然而却大得日本主子欢心。尤其是大岛，原本对先遣军作战不利颇有微词，这下见到蒋茗也翘起了大拇指，称赞她是东边道难得的女中英豪，还说回到省城后要向上峰给蒋茗请功。蒋茗是窑姐出身，最善于察言观色，她忙道谢说：“还得感谢联队长的队长呀！先遣军创建的时间短，力量弱，底子薄，论到冲锋上阵，肯定是没法同皇军相比的。但我们同样竭尽忠诚为国家服务的，对待上司的指令可是从来没打过折扣。”大岛满意地点点头：“有你这样的态度，咱们满洲国一定能建成王道乐土！” 旬日之内其他几个日军大队也结束了清剿陆续回到了通城，东边道各地的防务仍移交给先遣军和护卫队负责。在杨大辫子的建议下，大岛在通城召开了总结会，韩立诚、中川勇夫等人也尽皆与会。大岛说道：“在过去的半月时间里，本联队不畏艰险奋勇出击，殄灭了一批活动于此的乱‘匪’部队，还东边道一个清净世界，在座的诸位指挥有方，夙夜劬劳，都是帝国和满洲国的有功之臣！” |
| 戊辰日，连载第三百六十五日，不知不觉已整整一年了，在这一年之中，得到了很多朋友的关注和支持，在此向大家鞠躬致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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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他抬起头来，威严地扫视了众人一眼，稍停又说道：“但是满洲国内的治安依然很不好，其他地方还有义勇军、国民自卫军、救国会等形形色色的乱‘匪’存在，我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要以雷霆之势，彻底将他们剿灭！东边道的杨知事是著名的‘中国通’，他之前向关东军和满铁提出的‘集团部落’方法很好，关东军也正敦促各省、道、县、乡层层把控抓紧落实。为了实现治安肃正的目的，在本联队离开之前，决定抽调部分军官和士兵，与地方上的治安军、保安团、警察、保甲长混编成工作队，每个工作队负责一个乡的治安工作和‘集团部落’工作推行，直到所有村庄都纳入‘集团部落’为止，具体情况请小矶参谋与杨知事接洽！”最后大岛鼓动众汉奸说：“日满共荣，万民欣欣。满洲国各项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推进，希望在座诸君共同努力，共创东边道的繁荣、满洲国的兴盛！” 蒋茗听到大岛联队长这么说不由又兴奋起来。作为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伪军头目，她最担心的就是没事可做，而被关东军和省里那些老官僚无情地甩开。现在要在东边道成立工作队，肯定离不开他们先遣军的配合，那样她就又有事可以忙活了。果不其然，杨大辫子在和小矶参谋、韩立诚、中川勇夫等人商量过后，将蒋茗找了过去。杨大辫子和颜悦色地说道：“蒋司令啊，最近又有活计要你们先遣军来忙了，你得有个准备啊！”蒋茗坐在杨大辫子对面的椅子上，竭力将腰杆挺直：“杨知事，你就说吧，我们先遣军一千五百多号兄弟随时听候吩咐！” 杨大辫子对蒋茗的态度很是满意，说道：“头几天大岛联队长说的话你也都知道，需要组建一批工作队来推行‘集团部落’，这次是大规模正式推行，就不再是我们之前的零敲碎打了。大岛联队长对我们的工作给予大力支持，目前已从联队中抽调出来二十名经验丰富的参谋作为工作队的骨干。他们均具有高小以上文化程度，是各工作队的队长，每个工作队的所有安排都要围绕他们进行。目前我的想法是，每个工作队配备两名熟悉当地情况的警察、两名听从招呼的保甲长、两到三名先遣军士兵、一名翻译和一名文书。先遣军在工作队里的主要作用是保护队长的安全，同时肩负寻找水源、生火做饭、搭窝宿营的责任。现在就要拜托你下去仔细寻找，把合适的人选报上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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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蒋茗起身咔地一下立正，说道：“我们先遣军的士兵个个忠勇可靠，我回头精挑细选一下，把最优秀的人派过来。”说罢就要转身告辞。杨大辫子叫住了她：“咱们目前的这二十个工作队，只是作为试点推行的第一批，若是工作队收效良好，大岛联队还会继续增派人手，甚至从国内的预备役中选拔突出人才补充，你那里也得留些个人，以备上面的不时之需。”蒋茗连声应道：“多谢知事点醒，我这就去落实。” 在加紧筹办工作队的同时，杨大辫子也在想着双龙龙脑的事。这件事在他心中迁延数年，几乎成了他的一块心病。原想着依靠泽九公定能将龙脑收入囊中，可谁想泽九公去了白仙洞就再没回来，他是指望不上了。目前最有可能帮他找到双龙龙脑的，只怕还是小吴用。也正因为小吴用在林重俊面前卖弄了一番，才让杨大辫子注意到了他。杨大辫子利用手头的便利条件，对小吴用多方照顾。小吴用原想着以龙脑为阶，到省里混个出身，但林重俊对此态度冷淡，他就退而求其次，对杨大辫子的照拂投桃报李，两个人日渐熟络起来。 这天杨大辫子处理完公务，便又将小吴用唤了过来，邀请他一道品尝新到的茶叶。在中国呆了这么多年，杨大辫子早已积累出一套喝茶的心经，他对小吴用道：“去年的年景不好，南方的好多茶叶都绝收，这是我托人专程弄来的安吉春茶，你且品品看。”小吴用看着白瓷茶盏中明亮的茶汤，并不忙着啜饮，而是先端起来用手轻轻扇了扇，鼻翼翕动了两下，抬起头来独眼中精光四射：“茶香浓郁，饱浸甘露之味，果然佳品。”又放到唇边轻啜了一口，连声道：“入口不涩不苦，却又回味甘甜悠远，水是山间好水，茶更是岩上好茶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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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听到他说出了茶叶的佳处，杨大辫子得意地挑了挑眉毛：“就知道先生乃是识货之人。不知先生最近在忙些什么？”小吴用早看出来杨大辫子无利不起早，定是对双龙龙脑起了觊觎之心，否则以一道知事之位，何必这么纡尊降贵地巴结自己。但他没想主动把自己的心思掏出来，因为他觉得上赶子不是买卖，过分主动反而容易让对方轻视，所以他说道：“最近不过看看《黄庭经》。” 杨大辫子道：“那可是道家典藏啊。先生师出名门，想必一定是有高深见解的了。”小吴用放下茶盏，应道：“不敢当，对五术之流多多少少还有些浅见。”杨大辫子道：“既如此说，先生一定在地理一门上下过苦功，不知先生对这长白龙脉怎么看？”小吴用心道，这就来了。他不动声色地道：“长白龙脉乃是北龙尽头所在，独得龙之神髓，是一个钟灵毓秀的福地。”杨大辫子又说道：“那据先生所知，这么一块福地就没什么特别的说道吗？”小吴用答道：“说道倒是有。我曾听师父说过，这龙脉中有阴阳双龙龙脑，若合而为一有颠倒玄元之功。” 杨大辫子故意装作懵然不知的样子：“哦？这玩意是怎么一回事，倒要向先生请教一下。”小吴用于是鼓弄唇舌，将龙脑的由来传说又添枝加叶地渲染了一番，听得杨大辫子是目摇神驰，禁不住起了向往之色。杨大辫子问道：“按你的说法，这阳龙龙脑是没地方寻了，阴龙龙脑却还在山间并未取走，不知先生可否方便寻找？”小吴用沉吟片刻，开口说道：“非是我不愿为知事效命，只是最近俗务缠身，难以抽身去做这件事，妨碍了知事反为不美。”杨大辫子也是极精明之人，他见小吴用言语闪烁，分明是有意搪塞。他不急不忙地道：“不知先生有何要事？如果方便的话在下代为了结如何？”小吴用说道：“其实也都是些杂七杂八的小事。过几天是本门尊崇的禄马正神的寿诞，家师之前曾叮嘱过我，要我一定得诚心敬奉，不得有违。再过几天有位道友从关内来访，需在此地盘桓数日，我需尽尽地主之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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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杨大辫子瞧出小吴用真正用意不过在于敲诈些钱财，便说道：“先生有如此雅志，在下不敢相扰。只是先生若办寿诞、宴道友，一定需要不少花费，东边道虽然地瘠民贫，却也不差这些银子。我这里有些闲钱放着无用，就送五百大洋与先生，如果不够还可以再来取用。”原来这个时候在原东三省四官号的基础上，已酝酿成立满洲中央银行，但只发行了少量改造券，且都是由日本中央银行运来的，反而不如大洋平实管用。按照当时的市值，一块大洋足可换三十斤上好大米，五百大洋也是一笔拿得出手的巨大财富了。小吴用道：“杨知事费心了。既然杨知事如此慷慨，有些事我也和您交个底。这阴龙龙脑目前还不知晓具体位置，我也不确定百分百能找到它，只能说是尽力而为。”杨大辫子道：“我相信以先生的实力，一旦出手就必定能找到，先生只要肯答应帮忙，我已经是万分感激了。”小吴用道：“只要有消息我自然会来找您。” 小吴用嘴上虽然答应了杨大辫子，其实心中也在暗暗合计。关于卖身投靠日本人的事，他并没有和师父管半城透露过，而且这件事若让他知道，只怕他立时便会大发雷霆。因为管半城过去虽然也时常交接官府，但却不同意和外国人往来，更痛恨中国的珍宝落入外国人手中。管半城自己恪守诺言不进东边道，便委托小吴用寻找龙脑。小吴用想若是真能找到阴龙龙脑，以师父的本事多半会从天象上看出一些端倪，到时只能将真的龙脑给他，杨大辫子那里，说不得最后只好弄个假的骗过去。 小吴用打定了主意，就从已做了道尹的古会长那里要了两个随从，每日在东边道东转西转，仰面观天文，俯面察地理，估计阴龙龙脑的位置。小吴用本事在何栖云之上，但因为他没有司元图作辅助，反而没有像何栖云一样寻找到阴龙龙脑，仍然是不得头绪，即使偶然思有所得，最终却又被证明完全不切实际，最后只能尴尬地放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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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杨大辫子和小吴用对阴龙龙脑念念不忘，何栖云和李文礼却早将这事儿放到了一边。经历了这一场突围之后，义勇军人数锐减，连原先的两成都不到，原先齐装满员的六个支队，现在也只有原来一个支队多一些的人数，而且其中还不少人因为长途奔波犯了毛病，亟需调养身体而无法干重活。已成为义勇军核心层的何栖云在董承金发起整顿队伍的命令时，建议他考虑各人的实际情况，合理调配各部分人员的任务。董承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当即答允照做。这是因为外部环境不太稳定，先遣军和日本人随时有可能追过来，他们接连换了好几个地方安身，直到快到四月底的时候，他们才在辑安县下属的驰川乡找了个小沟岔子安下身来。这里地势低矮，属于长白山脉的东南支脉，一道屏风似的山岭从乡北面迤逦而过，高大的群山恰好可以阻挡北方来的冷空气，所以这里开春比东边道别的地方早，下雪又比别的地方晚，又因为不远就是鸭绿江，可以借方便的水利灌溉条件种植稻谷和苹果，且收成一直不错，故有“小江南”之称。 董承金他们选择的这个小沟岔子偏僻无人，但两边都是小山，中间又有一条小溪，几乎没有多少可待的地方。于是董承金带领大伙儿伐掉山上的树木，又耗费巨大力气将树根也刨了出来，然后平整山上的土地，除了简单地用木头搭了几十个窝棚以外，剩下的都开垦成了农田。这个时候正赶上春耕时节，董承金征求大伙儿的意见，究竟该种些什么才合适。杨二狗说道：“我看外面的农民都仗着有水，种上了抻腰子。我喜欢吃抻腰子，要不咱们也种抻腰子吧。” 何栖云却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稻米不是不能种，但种了之后得引水、插秧、上地，麻烦事特别多，关键是最后收成还低，一亩地也就能收个一百六七十斤粮食，一亩地的收成也就够我们这些人放开肚皮吃一天的，有些太划不来了。苞米就不一样了，现在种下去，到七月底就差不多，一亩地产量能上去，虽然难吃一些但也总比饿着肚子强。”董承金想法和何栖云差不多，他一下子就拍了板：“我看现在种稻子也晚了，就种苞米吧！我们在这面能不能站住脚还不一定，收成时间越早越好。”杨二狗有些失望，李文礼拉了他衣角一下：“杨大哥，咱们就不吃大米了，反正吃啥都能活。”经历了这么多苦难，李文礼也成长了许多，杨二狗心头感慨，对文礼说道：“你说的是，咱们在这里本就是对付事儿，也不能太计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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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关二愣子忽然道：“咱们也可以种一些地豆子和地瓜，产量高低不说，背着带着都方便。”董承金点头道：“这个主意不错。”陈五祥等人去外面和老乡换来了种子和生了芽的土豆，还有一些面瓜种子，然后大家在平整好的土地上划出几片，土壤肥沃的地方优先种上了玉米，而将土豆按照青绿色幼芽的位置分成数块，埋进土质略差一些的地方，面瓜种子则被种在了地块的边边角角。 义勇军都是穷苦人家出身，上至管事董承金，下至每一位队员，干农活都是行家里手。四百万虽然在山上当掌柜时养尊处优，但现在面临生死困境，也甩开膀子大干起来。众人一起忙活了四五天，就将翻土、备垄、播种、浇水等一系列农活干完了。这时距离种子破土而出还有一段时间，董承金也没让大伙闲着，开始组织众人练习射击、拼刺等诸般杀敌本领。义勇军经过了之前的数次突围，子弹枪械损失了不少，亟待得到补充和更换，董承金便将这个任务分配给了陈五祥和何栖云。然而到这时大家才发现，现在义勇军内部的财产少得可怜，要是换点吃的喝的还凑合，要说购买更新武器那可就差得太远了。 何栖云和陈五祥把这个情况和董承金说了，董承金也并未因此而灰心丧气，他对何栖云说道：“银子都是人挣的，咱义勇军这么多兄弟，干啥不能挣两个钱？”何栖云说道：“话虽如此说，可现在干啥都不容易，日本人又联合了伪政府的人到处找我们别扭。咱们的这帮兄弟绝大多数都不认字，出去了只可能给人扛大包、抬木头、赶马车、下煤窑，都是卖力气的活，而这些活其实都挺捆人的，一旦去了就没啥自由，到时候咱们想把他们喊回来把头不可能放人。而且到时候万一有些兄弟不想回来，咱也不能勉强人家。”董承金道：“看来还就是做些小买卖最合适，本身可以走街串巷，行动也比较灵活，万一有人来查也有话说。”他将目光投向陈五祥：“五祥，你是卖过药糖的，你看看哪些兄弟合适，就适当地带几个人去闯闯，试试这条路子行不行得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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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陈五祥作为一个在东边道跑了十多年的老江湖，看人眼力自然没得说，他很快就从义勇队员中点出了二十来人，还将他们分成了几个组，并对他们说道：“你们可以分别做一些针头线脑的小生意，像烤地瓜、卖水果、干豆腐、虾酱之类都行。东西少的可以找个扁担挑着或者干脆就背在背上，东西多的就推个独轮车。见到了那帮黑皮（义勇军对伪警察的称呼）千万不要惊慌，他们都和皮子（狗）一样，你越跑他越撵你，如果你装作若无其事他反而注意不到你。万一被他们盘查上了也不能手忙脚乱，大家都是本地人，说得少一点他们听不出太大分别，你们就老实说是干啥的，倘使他们问起家庭情况，你们也得提前想一套说辞把他们对付回去。一定要胆大心细，他们也没有办法。如果万一失了风（被捕了）也要严守秘密，不能顺着嘴胡咧咧，说出任何与义勇军有关的人和事，否我陈五祥第一个便饶你不得！” 正在陈五祥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多年来做小贩的心得时，四百万凑了过来，他厚着脸皮说道：“五祥，有个事想求你，你把小克也带过去吧。”这小克是四百万的远房堂弟，一直跟在四百万的左右，是四百万的体己人之一。四百万之所以要陈五祥将小克带出去，也有他自己的打算。原来他虽然已经投身了抗日队伍，但身上的土匪习气并没有完全得到清除。义勇军对内实行配给制度，因为本身的钱财有限，自然分到每个人手中的就更少了，这一点在六个支队合并行动后表现得更为明显。四百万原先好歹也是做过掌柜的，花起银子来一向大手大脚，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反正整个绺子都归自己支配。但现在花钱处处受限，干啥都不方便，他自己不便下山，便想着让堂弟捞两个，也好缓缓手。陈五祥一见是他，心中犯起了嘀咕，他故作为难地道：“这个我做不了主，你去向管事请示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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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四百万本来不愿意向董承金张口，然而没有银子花销的日子实在太过难熬，所以他也就硬着头皮找到了董承金，软语相求道：“管事，现在陈五祥要带一批人去做买卖为义勇军赚钱，小克也有几把刷子，你让他也去吧。”说罢他静静地观察着董承金的反应。殊不知他在观察董承金的时候，董承金也在留意他。说实话，董承金对面前这个人不能说一点恶感都没有，当年从四面梁上突围，吕有仁奋战至死的画面还时常在眼前浮现，只是为了大局，他接纳了四百万本人和他所带领的这个绺子。这个人打仗倒还凑合，然而私心太重，在关键时候又和老得江、双柱他们几个要起了义勇军的领导权。 董承金当时担心义勇军分裂，也依然还是忍了。然而此后的作战清楚无误地表明，他们几个人的指挥能力太差，压根挑不起这副担子，事后董承金回忆起来，有些后悔当时为什么不再坚持一下，也许那样义勇军损失的人还少一些。后来四百万碍于众多义勇军将士鼎力支持董承金，不得不将管事的位置拱手让出，可董承金看得出来，他内心并不情愿。看着他那满怀期待的眼神，董承金心中转过万千念头，但很快他就从思虑中回过神来：“哦，那让他小心一点。”四百万点着头，欢欣鼓舞地走了。董承金做出这个决断，一是顾及四百万的面子，二来四百万在义勇队员中还有一定影响力，自己若太秉公办事似乎有挟私报复之嫌，所以他也就同意派小克出去。 陈五祥没想到四百万还真做通了管事的工作，将小克派了过来，万般无奈之下，他对小克说道：“克啊，你平时都挺不错的，就是眼头子不够活泛，要是遇见了那些鬼精鬼精的人容易吃亏。这样吧，你就跟着我一块儿卖药糖吧，虽然都是零零碎碎的买卖，但也能挣点小钱。”四百万其实也担心小克不会做生意，见有陈五祥主动带他出摊那自是再好不过，忙口中称谢道：“有你出面那是再好不过。克，那以后你就跟着千斤万好好干吧，能多倒腾点就多倒腾点。”小克答应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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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陈五祥免不得又将之前说的注意事项又和他重复了一遍。小克虽然拼命点头，但其实他并没听进去多少。他头脑可没陈五祥精细，原先跟着四百万在山上的时候每天想的都是怎么吃怎么喝，也不知道量入为出。他很怀念当初那些大腕吃酒大块吃肉的日子，也对目前的处境不满，但却并不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赚取钱财，而是希望通过抢掠大户的形式快速过上好日子，但堂哥硬要派他过来，他一向最听堂哥的话，也只好违心地答应下来。陈五祥看出他心不在焉，又着重叮嘱他道：“买药糖的多是小孩，你要有耐心一些，万一孩子看不好了要来换也尽量满足他们。”小克道：“那么麻烦呀，他要是反反复复的换，换个三次两次的不烦死人了！”陈五祥正色道：“这你就错了。孩子的一举一动他家里的大人都看得见，再说咱们这是去县城里，你转上几天人头都熟了，卖的其实就是个脸熟。你要是那样做没过两天就砸了自己的招牌，你还能干得下去吗？”小克这才不吭声了。 次日陈五祥去附近的中药铺子买来一些薄荷、陈皮、炒山楂等中药，又去淘腾了一些白糖，回来之后便拿着茶缸子熬制出了一些药糖，然后将柳树枝削尖了做成钎子穿在药糖上，等药糖凝固成型后再插置在一个特制的稻草把子上。那红颜色的是红果味的，黄色的是橘子味的，蓝色的是薄荷味的，看起来五颜六色煞是好看。陈五祥领着小克一路扛着稻草把子，边走边大声叫卖。小克一开始不好意思喊，在陈五祥的谆谆教导下，他才敢于试探性地喊两声。有路过的孩子被花花绿绿的药糖吸引，向着他们跑了过来，陈五祥便停下脚步，问孩子喜欢什么样的药糖。有的孩子身边还跟着大人，大人心疼钱，不愿让孩子买，陈五祥往往说道：“大哥，给孩子来块药糖吧，清喉咙又去火！”那些大人听陈五祥说得客气，往往觉得不太好意思，一般也就掏钱买上几块。 |
| 辛未日，连载第三百六十八天，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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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y_127633938 2018-06-08 19:24:12 别把陈五祥搭进去了 ----------------------------- 感谢支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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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当天卖药糖结束之后，陈五祥问小克：“都学会了吗？”小克点点头道：“我学得差不多了。”陈五祥道：“明天咱们到乡里去卖，你再看看我怎么卖的，如果学会了咱们就分开卖，也好多一份收入。”第二天陈五祥果然带着小克到了驰川乡，他们来到乡间的集市上，陈五祥找了个人多的地方，放下稻草把子便开口吆喝起来：“卖药糖啊！又去痰又好吃的药糖！”一开始周围的人群都只在观望，并没有人来买。陈五祥却不着急，他去怀里一摸，掏出一面模样精致的拨浪鼓来，他在手里哗啦啦地晃动了几下，拨浪鼓独特的响声顿时吸引来了不少孩子，他们探头探脑地望着那些药糖，眼中流露出艳羡的神色。 陈五祥笑眯眯地从稻草把子上取下一支药糖，俯下身体递到面前一个孩子的手中：“小（当地对男孩的通称），尝尝叔叔的药糖！”那孩子迫不及待地接了过来，伸出舌头在上面舔了一下。陈五祥满脸慈爱地看着他：“好吃吗？”那孩子快乐地几乎快要跳起来：“好吃！甜，还有一股山楂味儿！”陈五祥笑着说：“那叔叔就把它送给你了好不好？”那孩子拼命点着头，生怕陈五祥会反悔似地。其他孩子看到了也忍不住口水直流，陈五祥再一招徕，他们就忍不住围上前来，你买一块我买两块，很快就将陈五祥的药糖买了个干净。旁边的小克也跟着沾光，没有买到的孩子们转向他那里，不一时他那里的药糖也空了。 小克看到手中一下子多了不少钱心中高兴，对陈五祥道：“陈哥，还是你有办法，走，今天我请客，咱下馆子去。”陈五祥低声道：“这可不是我们个人的，是全义勇军的，兄弟们还等着能填饱肚子呢，再说这些钱里面相当一部分是本金，得拿出来留着下次买白糖和药料，要是都花光了，下次我们拿什么做药糖？”小克想想也对，搔搔脑袋不作声了。陈五祥又问道：“你且看看今天赚了多少钱？”药糖都是些小孩玩意儿，不值什么钱，所以小克手里都是些毫洋，他点了半天才数清，说了个数字，陈五祥在旁看得清楚，对他说道：“早上熬糖的时候我有数，你这分明是少了三毛小洋，肯定是刚才人太多你晕头胀脑找钱时出岔子了。”小克原以为做买卖很容易，这才知道自己确实不及陈五祥，不由对他是心悦诚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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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在陈五祥的带领下，小克渐渐地掌握了卖药糖的诀窍。他们在附近的村庄中走街串巷，一边卖药糖一边向老乡打听消息。从老百姓的态度中他们可以推知，虽然百姓们对义勇军仍然抱有好感，然而随着日伪军的监控越来越严，他们已经无法给予义勇军任何实质性的援助了。这些消息最后都汇总到了董承金那里，董承金对何栖云说道：“看样子敌人是想把我们逼上绝路呀！”何栖云道：“他们在变，我们也在变，就看谁更有本事了。如今大多数老百姓都不敢明面接济我们了，我们也得在策略上做一些调整。以往我们开展工作是撒胡椒面，一片一片的，分不清个主次，一发展就是一个村的。现在看来村屯的目标太大，很容易就被敌人抓住把柄，像灵官屯的那些兄弟们遇害就是明证。我们以后就在村中发展可靠的交通或者暗桩，一个村不用太多人，一两个就行，也不引人注意，关键时候还能帮忙。”董承金道：“这主意好，回头你抓紧落实一下。”何栖云道：“自当从命。” 第九十九章 消灭昭康队 义勇军在辑安落下脚后，经何栖云和一干弟兄的努力，慢慢地在当地也发展了一些忠于义勇军的交通，他们及时将听到看到的消息传回，与义勇军在外活动的探子相互结合，极大地丰富了义勇军的消息来源。关于义勇军的活动，辑安县的伪政府其实也隐隐有所耳闻，但他们合计辑安县只是东边道的一个偏远小县，论地位远不能同通城、浑水等相比，日本人和先遣军也不太重视，如果层层向上汇报本地“匪”患情况的话，则很有可能在岁末政绩考评中被划入“丙等”而遭黜落，而且即便日伪联军真正大批到来剿灭了义勇军，他们也免不了要听差提供粮草、辎重，给他们寻找解闷子的地方，百姓也将被生生扒去一层皮，与其留一个骂名倒不如稀里糊涂的过去。基于这样的心理，他们将义勇军在当地的活动情况压了下来，并没有向上汇报。而蒋茗等人在其他地方没有发现义勇军的踪迹，估计他们要么是散伙了要么是流落到外地去了，对此也不太上心，这才给了义勇军一个宝贵的恢复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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