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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原创】《阐幽录》:流传中东北土匪中的神秘传说(民国,悬疑,风水)[第53页] |
作者:陟云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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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镇八方问道:“倘使我派你去外地巡风,并要你不得轻举妄动,然而你去了之后却发现,有人在做对绺子不利的事,如果再返回来向我报告却赶不上趟,你该咋办?”江阳沉思片刻,朗声回答道:“我会当机立断,妥善处置此人,然后再回山寨,躬领大掌柜的责罚。”镇八方唔了一声,眼角的褶子中满是笑意,他对董承金道:“这人有点意思,以后就留在我身边吧。”董承金道:“大掌柜好眼力,这次西龙山暴动就是他一手促成的,他在煤矿的好几千人之中也是一呼百诺,威风得很呢。”镇八方笑道:“如此说来倒委屈你了。”江阳知道自己以后的生死全凭大掌柜的一句话,当即口称:“不敢!江阳能有事做,于愿已足,别的不敢奢望。”镇八方对他的态度甚为嘉许,又转头道:“粮台,你领他们去下处看看,回来之后准备拜祖师。”黄山屏应声而出,对矿工们说道:“大家随我来!” 第七十一章 白水漆棺 那些矿工随黄山屏走了之后,何栖云和关二愣子等老杆子还留在原地。关二愣子道:“你们不累吗?我得回房躺桥了,现在全身都快散架了。”何栖云道:“我困劲都过了,现在反而不困了。”杨二狗道:“你挺特别的,反正我是困得不行。”说着和关二愣子一块走了。何栖云呆立片刻,想起好几天没见李大嫚了,便朝李家姐弟的房中走来。 进得门来,李文礼在外间的房子是空着的,被子散乱地堆叠在炕上。何栖云苦笑了一下,这调皮蛋又不知道跑哪儿去玩了。他伸手将被子卷了起来,这时李大嫚听到外间的动静,移步走了出来,惊喜地叫了一声:“何大哥,你回来了!”何栖云微笑道:“是啊,也是今早上刚刚到的,一回来就来看你了。”李大嫚白皙的脸上唰地一下红了:“何大哥你真会说笑,绺子里那么多事,你又是字匠,哪能轮得到先看我?” |
(正文) 何栖云道:“这还真没骗你,我们这次出去,为绺子招了一批矿工,粮台他们都顾着这些人,自然就没我什么事了。”李大嫚凝神盯着他,眼睛又明又亮:“这么说你真是先来看我的?”何栖云缓缓地点点头,又续道:“大嫚,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上次你给我戴的这个平安结,救了我和文礼的性命。”当即他将自己和李文礼在财王童子庙遭遇小吴用的情况详叙了一遍,李大嫚更是开心:“哎呀,这小弟都没和我说过,他一天到晚都是贪玩,这日后下去可如何了得?”何栖云笑道:“这你完全不用操心,文礼天分远远在我之上,日后稍加点拨就是顶儿尖儿的人物。”李大嫚道:“何大哥就是会夸奖人,也不知日后有哪家的闺女有这样的福气,天天都能听到这样的夸奖。” 何栖云听她这样说,不由怦然心动,他想张口说“你就很好”,但旋即又觉得这话有些唐突,本来平时滔滔不绝的他一时竟张嘴结舌,不知说什么好。李大嫚看到他的窘态,轻声说了一句:“呆样!”何栖云正回味着她这句话,却见她已风摆荷叶般袅袅娜娜地走回屋里,不一时捧出几块酥饼来:“你早上肯定还没吃东西吧?昨晚刚做的烙饼,正好拿来垫垫肚子。”何栖云见那酥饼被裁成了水豆腐大小的方块,上面还用模子涂红印了牡丹的图案,左右端详了片刻:“这么精致的小饼,我咋好意思吃呢?”李大嫚道:“你尽管吃,我屋里还有不少,我屋里还有不少,这次油放少了,有些地方火大了,看起来不大好看,你要是喜欢的话下次我多做些。”何栖云轻轻咬了一口,饼的外层用大油作了酥层,咬起来甚为酥脆,内里却甜丝丝的,还掺着些许果仁的味道。他仔细一看,原来这饼中间还有馅,是用白糖和山核桃仁、黑芝麻、花生等做的,难怪吃起来如此美味。绺子里的后灶虽然也会做些蒸炸煎炒的荤素菜肴,却没人愿意做这一类的点心,因为它既费工夫又不出数,远不如蒸馒头实在。 何栖云连声夸赞,说没想到李大嫚这么会做饭。李大嫚道:“其实饭菜都好做,就是没那么多东西。你们读书人叫什么没有米就不能下锅。”何栖云纠正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李大嫚道:“反正就那个意思,像你这饼里的糖,就是我专门管粮台要的。”何栖云道:“那也真难为你了。” |
(正文) 两个人正说着话李文礼却从外面闯回来了,他手上脸上都是泥巴,也不知在哪儿玩耍弄上的,他见到姐姐正与何栖云聊到兴头上,在两人身上来回梭睖了几眼:“哎呀呀,这耽误你俩唠嗑了。”何栖云当着李文礼的面,自然不好多说什么:“刚才也就随便叙点闲话,真没说啥。”李文礼嘟囔着:“鬼才信呢。”李大嫚冲上前去,揪住他的耳朵将他拎到水盆前面:“快点把脸和手洗洗!沾到衣服上又要我来洗,我都快成老妈子了。”李文礼却不领情:“你昨天用尽心思烙了那么多饼,也没见你说是谁的老妈子。”都道是童言无忌,何栖云看着手中的小半块饼,仍然好不尴尬,赶紧三两口填下肚去,便要和李家姐弟告辞。正在洗脸的李文礼却抬起头来:“大哥哥,等我一下,我这两天在研究九宫图,有一些新发现,等一会儿告诉你。”何栖云一只脚已跨出了门槛,他说道:“你快点吧。”李文礼甩甩手上的水珠,接过李大嫚手中的布擦了一把脸,对何栖云道:“这就来了。” 他们回到何栖云的房间中,李文礼拿块石子在地上画出九宫,然后依后天八卦配上数,对何栖云道:“大哥哥,你看,九宫中间的数是五,震宫和巽宫分别配数三和四,你不是说勾三股四弦五吗,那这三个数正好符合。顺着去看九宫,可以得离九和坤二,坤二可加十数成为十二,倍九为八十一,倍十二为一百四十又四,合起来恰为倍十五,弃十又恰好是五数,和中间的数吻合。再顺着看,可得兑七和乾六,以二十七倍之,与倍三十六求和为倍四十五,弃十又是五数,就这样顺转取数,可得无穷之数,都和五数相合。”他正说的滔滔不绝,何栖云却已笑出声来:“文礼呀,我当是什么新发现呢,就这,好几百年前你们一个本家已经发现了!”李文礼道:“谁呀?哪有这回事?”何栖云道:“康熙朝的大学士李光地,他就提出了这么一个算理,早已不算是新东西了。不过你能看到和前贤一样的东西,也算是学有小成,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你还得加把劲啊。”他以为说完这句话李文礼便会走,不料李文礼却磨磨蹭蹭地不肯离开,何栖云奇怪地问:“你还想干什么?”李文礼道:“就上次咱们去锁龙潭发现的那个珠子,我还想瞅瞅。” |
(正文) 何栖云记得上次就是因为他拿火燎移影珠才引出事端,几个人差点没被上涨的潭水淹死,现在还没弄清楚状况,可不能随便再拿出来让他把玩了。他编了个谎话道:“我们这次从西龙山出来惊险万分,连颠带跑,那珠子被我不小心弄丢了。”李文礼犹自不信:“那么千辛万苦得来的东西,怎么会说丢就丢呢?”何栖云道:“它要丢,我能有什么办法?”李文礼只得嘟嘟囔囔地走了。被李文礼这么一说,何栖云还真勾起了对移影珠的好奇心,他返身将门插好,把移影珠拿了出来。从外观上看,移影珠依然和刚发现时一样玲珑剔透,每个面都闪耀着璀璨而神秘的光泽。何栖云想了想,随手捡了根松树枝子,点着了对准移影珠燎了过去,他想验证一下此时还有什么反应没有。然而移影珠放置在火苗之中,除了仍是晶莹闪光之外,四周一点变化也没有,便和烧一块顽石一样。何栖云微微有些失望,看来只有在锁龙潭那样奇特的环境之下,移影珠才会产生雾气弥漫大水上涨的效果。然而这颗珠子肯定有特异之处,否则之前不会算出它与水龙涎有联系。但何栖云瞧来瞧去,甚至拿它与炕头的柜子轻磕,但都没啥新的发现。 既然从移影珠上找不出什么来,那就不妨研究一下司元图。自从在顾扬今手中得到了这张图后,何栖云爱逾性命,时常拿出来展玩。别看顾扬今堕入邪道,甘愿与为虎作伥的端王爷搅在一起,但他画的司元图极是规详,与一般的舆图风格迥异,何栖云也是靠了它才找到的木龙涎。他将司元图从怀中拿出来,随手摊开在膝盖上,而移影珠就放在旁边的小柜上。其时朝暾初露,有温吞的光线从窗户的缝隙中闯进屋内,恰恰照在了移影珠上,而移影珠本身的特性却又使它将光线分成两束,其中一束直直地照在地上,形成一个椭圆形的光斑,斜行的一束却无巧不巧地落在了司元图上。何栖云怕司元图被强光毁掉,急忙伸手去拿移影珠,不料就在光斑移动的瞬间,他发现在司元图原有的山川走势之外,还有很多肉眼几不可察的曲线,那些曲线勾连彼此,穿行在山川之间,不循常理走行,组成了另一幅浩瀚的图画。 |
(正文) 原来这司元图除了表面上出现的这些地理之外,还另藏有一幅暗图!若不是今天机缘巧合,当真就错过去了。何栖云只粗略一看,就从上面找出了很多自己熟悉的地方:靠山屯、宽甸子、浑水县城……但还有更多的曲线难解其意,而且随着移影珠角度的不同,那些曲线的呈现形式也是不同的。有时拿着移影珠轻轻一晃,就会发现很多曲线都偏离了原来的位置。正当何栖云想要再仔细梳理曲线分布的规律时,日光很快地游离了窗缝,一下子什么都看不到了。何栖云轻叹口气,将门栓拉开推门出去,外面阳光倒是明媚,他又拿着太阳光对准移影珠,让斜逸的光线打在司元图上。 这次他终于开清楚了很多细节,他通过皇极生象术,一一推算了每条曲线的由来,结果他发现这些曲线便是中土三大龙中北龙的余气分布。正如太阳历与太阴历混合时要用闰月表示余气,子午流注中要在癸日置出十个时辰表示余气一样,这里的余气也是数已尽而气未完所致。先生当年曾和他说过,由于余气郁结而形成四方龙涎,那么在四方龙涎所在的地方一定会有相应的曲线聚集。果然,他经过推算后一一验证了金、木、火三方龙涎所处的位置,然而当他按之前的估计去寻找水龙涎时,却只发现一个小箭头,并没有相应的曲线聚汇,显然顾扬今既不知道太初玄武鼎的秘密,更没有完全参悟透余气的走向,到这里就完全卡住了。不过这箭头的落点也很有意思,它位于夹峙的两山之间,中间有一道河谷屈曲而出,看水口位置是巨门水,而这条河流最终是要汇入松江的,从司元图上比量离这儿也就一百多里路。何栖云知道顾扬今落笔一向慎重,这个箭头却不是随便画的,难道那里也有什么讯息?他动起了心思,想去那边看看。 不过要想出门一定得经过大掌柜的同意。何栖云在心里盘算了一番,便去聚义厅找大掌柜张口。不了大掌柜听完了他的高论后,并没有如以往一样答允,却这么对他说道:“九江八,你在绺子里的年头也不短了,熟悉我做事是啥脾气。你以往总说出去找这找那,我也从来没拦着,可是出去了这么多趟,也没啥大收获,照我看就算了吧。当然,以后有机会你还可以找,但现在绺子里新进了这么多人,你作为字匠也帮炮头他们忙活忙活,你没看到炮头他们到现在连口水都没顾上喝吗?” |
(正文) 何栖云没想到大掌柜会是这样一个态度,一时觉得有些委屈,但大掌柜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似地,对他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绺子的事为大,以后凡事都要多考虑考虑,这才能不负先生当年的重托。”何栖云听他提到先生,也就不好再争辩什么了。 哪知还没等他退出聚义厅,却有传号的土匪来报,说有几个百姓要上山求见大掌柜,说有事要小先生帮忙,已经搜查过他们,身上没有拐子和暗青子。镇八方道:“让他们进来。”又转头吩咐何栖云:“他们说要求你,你也留下来听听,看是什么事。”何栖云便也留在了聚义厅内。 过了片刻,门外进来三个拄棍挎筐的百姓,三人均有五十多岁年纪,两鬓颇见斑白,眼角也起了些皱纹,三人见到镇八方后,纳头便拜,口称:“求大掌柜救救我们这些百姓。”镇八方道:“你们起来,说说怎么回事。”其中一人说道:“我们当地有一个小河汊,是从一个暗洞子里流出来的,平时水都很清,百姓都用它来洗衣做饭。可是在半月之前,河水之中漂来一具棺材,那棺材得有一丈多长,外面涂着红漆,四方还连着几条铁锁链子,它漂到我们村头就不动了,接着我们村里有几个人就中了邪,有人吃饭找不着嘴,有人自己往火坑里跳,还有些人更邪乎,直接拿洋钉子往脑门上拍,村里人请了好几个道士,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听说战东道的小先生厉害,连财王童子都能请回来,我们也只好腆着老脸来求,恳请小先生能随我们走一趟。” 他们放下了手里的筐:“这是自家鸡新下的鸡蛋,一共是三百个,我们也没啥好东西,就这些意思一下。”镇八方道:“你们也太客气了,我们战东道一向急公好义,周围百姓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何须如此外道?”转头他又吩咐何栖云起身,并向几位父老介绍:“这就是你们提到的小先生。” |
(正文) 这几人见何栖云年岁甚轻,生得大头圆脸,,个子不甚高大,穿一件对襟长褂,看起来与普通的乡下少年并无二致,唯独他一双眼睛中内蕴神采,却比常人有神得多,他们没想到在八家子一带闻名的小先生居然长得这幅模样,几人都是“啊呀”一声,连称“肉眼不识真人”。何栖云见他们对自己并非全然信服,只是口上客气,眉头一皱,指着正中那老汉说道:“你最近只怕喉咙干痛,吃饭也比平时少,是也不是?”那老汉惊讶地道:“是呀,你怎么知道?”何栖云道:“你具体有什么毛病,全在气色中写着呢。”他又对左边的老汉道:“看你皱着眉头,最近家里缺钱吧?”那老汉应道:“老伴最近生病了,延请郎中的确是缺钱。”何栖云又对右边的老汉说道:“嗯,你的情况复杂一些,你家最近丢了一头牛,而且和邻居争过地边子,没说错吧?”这个老汉道:“这都能看出来?小老儿真是服了。”何栖云道:“天有万象,人有万事,观表知里,吾辈所宗,这只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镇八方道:“九江八,你也不要再卖弄了。既然这几位百姓相求,你便拾掇一下东西和他们同去吧,至于帮手你可以任意挑选。”何栖云答应了一声,说道:“几位稍候,我去去便来。” 他出门之后便径直奔到杨二狗屋里,推醒了尚自酣睡未醒的杨二狗。杨二狗迷迷愣愣地爬了起来,他见何栖云表情严肃,便说道:“是你啊,有啥事这么着急把我弄起来了?”何栖云道:“大掌柜交待了一个活计,我们现在就得去,你赶紧穿衣服吧。”杨二狗道:“唉,一件事连着一件事,咋都不让人歇一歇。”何栖云一边出门一边道:“你快点的,别叫我来催第二次!”何栖云出来后又去找关二愣子,他和杨二狗都不擅长用枪,而出门办事为防意外,咋也得有个会使拐子的。如今董承金忙得打不开转,退而求其次便是关二愣子了。且喜关二愣子刚刚迷糊了一觉,正坐在那儿发呆。何栖云笑道:“醒了吧?有件事要麻烦你。”当即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 |
(正文) 关二愣子直皱眉:“我说九江八,你也太不仗义了吧?咋一有事就找我?我跟着你出去可好几次差点没见佛祖,你还是另请高明吧。”何栖云道:“那是因为你有本事才来找你,好多人我还不稀罕找呢,这次是大掌柜钦点下来的,你不去就和大掌柜说。”关二愣子捶捶自己坐的僵直的后背:“好好,算我服了你,那现在就走吧。”他们两人会合了杨二狗,正待回聚义厅向大掌柜辞行,却见李文礼小马驹一样地溜了过来:“你们又要出去?带我一块去吧!”何栖云道:“这次去的地方挺危险,你在山上看家吧!”李文礼不听:“我现在也会一些东西了,不会拖你们的后腿的,就让我去吧!”何栖云摇摇头,杨二狗可不希望李文礼跟屁虫似地在后面跑来跑去:“听你大哥哥的话,老实呆着吧。”李文礼眨眨眼睛:“好吧。”杨二狗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一时竟有些错愕,但李文礼已经跑远了。三人也无暇招呼他,自来见镇八方。镇八方没多说啥,只是要他们沿途小心,快去快回,何栖云自然满口答应。他们和三个农民一起从聚义厅中出来。 因为这三个农民都不惯骑马,战东道的三人也就随着步行。沿路上他们向何栖云介绍了大致的情况。当何栖云听他们说了老家所处的位置后,脑子里细细一合计,发现正巧是早上在司元图上看到的箭头所处的位置,心头暗暗窃喜,这还真是巧了,自己之前和大掌柜反复商量,大掌柜不同意,如今无意出个门,竟然和之前想去的是同一个地点。何栖云因此好奇心大起,详细询问几人当地的风土民情,三人之中话最多的姚六一一详细解说,何栖云都记在心中。不料刚出了山门,路旁草丛忽然一动,跳出一个戴着草帽的人影来,何栖云吓了一跳,刚想喝问是谁,却见那人个子矮小,仰起脸来冲他呵呵发笑,竟然便是李文礼这个调皮蛋。李文礼得意洋洋地说道:“这下你们不能把我甩脱了吧!”何栖云道:“你这小子,真拿你没办法。”一边摇头一边向前走了。 |
(正文) 可是他们都没注意到,树林深处有一双眼睛正紧张地注视着他们,并努力捕捉着他们说的每一个词。当何栖云他们经过之后,他就从树丛中一跃而起,向着远处奔去。他却是韩立诚派到八家子的两个暗探中的高飞。韩立诚对寻找到太初玄武鼎不死心,所以委派他和徐章之在附近盯梢。虽然他是日本人,但在东边道这几年,时常和金矿的把头打交道,听懂中国人说话毫无问题。因为何栖云在附近声名大噪,出入瓦楞山都有很多百姓观望顶礼,因此他很快便将何栖云的相貌记在心中。刚才他听姚六向何栖云介绍,说了两遍“白水”这个词,猜测这便是他们此行要去的地方,因此赶快将发现向韩立诚报告。 因为杨大辫子三番五次地催促,韩立诚对此极为重视,一听高飞说探听到了何栖云他们的动向,他立即道:“你这次打探有功,我要重重地赏你!先奖你三块大洋,我还会将你的功劳报上去,杨会长和安边总裁也一定会给你记一大功的!”高飞谢过韩立诚,韩立诚又指示道:“把泽先生请到这里来,一会你和他同去。”高飞应声而出,不一时请回了泽九公。泽九公从八家子回来后,一直在琢磨太初玄武鼎可能出现的方位,头顶本就不多的白发又掉了许多,他一见面就问韩立诚:“可是发现那东西的踪影了?”韩立诚道:“目下没有消息,但战东道的人现在要去一个叫白水的地方,可能与上次你说的水龙涎有关,你赶快带几个人过去看看!”泽九公道:“好,我正准备在出门去探探呢,赶上这事了正好。您请放心,只要水龙涎在那,我就绝不会让它旁落他人手中!”他随即挑选了险道神、高飞等几个人,一行人骑着高头大马赶往白水。 再说何栖云等人随姚六抄近路翻山越岭,中间找地方歇了一宿,来到白水这地方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姚六道:“几位远来是客,就先到小老儿家歇一宿,明天再作打算。”何栖云道:“事急从权,还是先去看看情况再说吧。” |
(正文) 姚六却仍坚持让几人先吃饭,何栖云等拗不过他,只好随他到了家中。姚六一开门便叫道:“老侩,快,来客了!”屋内走出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太太,她穿着土布褂子,已有些半百的头发挽了个发髻,用头绳松松垮垮地系上,一只手里还拎着一把扫帚,看样子是在屋里扫地来着。她在这里一向很少与外人接触,家里突然涌来这么多陌生人,让她有些手足无措。姚六却兴奋地道:“老侩,别干活了,先挑只肥鸡宰了,今儿个要招待贵客,咱们村的几个人有救了!”他老伴这才如梦初醒,扔下手里的扫帚,张罗着去鸡圈里抓鸡。何栖云道:“我们也只是普通人,不挑拣饭食的,你随便做点什么,我们对付一口就行。”姚六亲热地把住他的一条手臂,也顾不上喉咙疼痛了:“那哪能行呢?没有点荤腥也拿不出手啊,要是让村里那些老少爷们知道了非在背后戳我脊梁骨不可!”何栖云说不过他,也只得随他去了。 姚六的两个儿子早已成家单过,家中就只有他和老伴两人。何栖云等人进到屋里,被姚六请上火炕,在草垫子上盘腿坐下。姚六的老伴虽然木讷,却是个干事的勤快人,不一会儿就将小鸡炖好了热气腾腾地端上来,姚六将何栖云看成大救星,对他也就格外客气,说道:“快吃快吃!”何栖云还没等反应过来,一只冒着油光的鸡腿已经到了他面前的碗里。何栖云连声道:“您这也太客气了,我自己来也是一样。”姚六却道:“我们家养的鸡是撒开在外面的,只有到晚上才轰回鸡圈,别的还不怎么样,就两条腿跑得道多,所以这肉才格外香,你尝尝!”何栖云却不过,只得咬了一口,但觉汤汁浓郁,肉质鲜美,确实和平常吃到的不大一样。他不由夸奖道:“想不到老先生还是个养鸡的行家里手。”姚六道:“咳,那全是我老伴养的,老爷们在家哪管这事!”说话间姚六的老伴已将其他菜肴端了上来,有大葱炒鸡蛋,凉拌黄瓜,蒜蓉茄子,虽然都是家常菜色,倒也做得有滋有味。何栖云等人确实也饿了,索性敞开肚皮吃了一顿。期间何栖云见姚六老伴蹲在灶下,喊她一块上来同吃,但姚六说道:“娘们家家的,在灶下对付两口就行,别扰了我们唠嗑。” |
(正文) 吃完了饭何栖云便催着姚六一块去河上看看。姚六道:“光咱们这几个人不够,我再多去找几个人。”他是本乡本土的住户,自然一呼百应,不伊始便招呼了二三十个汉子来家,小院子里被挤得满满当当。看得出来,这些汉子都是各家的顶梁柱,显然这口漆棺的存在已彻底搅扰了他们平静的生活。听姚六说这就是小先生,他们争相上来与何栖云相见,好像何栖云身上有仙气,他们碰一下便会长生不老一样。何栖云待众人喧闹过一阵之后,方才清清嗓子说道:“各位父老乡亲,我是战东道绺子的字匠,受大掌柜委派,跟随几位老乡来到咱们这疙瘩,主要是看看白水上到底是咋回事,也是为大家排忧解难。一会儿过去了之后,大家不要乱走乱动,一切举动都先听我的,大家看怎么样?”众人先前已经听那两位老汉讲过他的神奇,当即纷纷允诺:“你是先生,自然都听你的,你只管放心去干,我们给你打下手。”何栖云这才领着众人,浩浩荡荡地前往白水而来。 此时日影已经西斜,西天一片如血霞光,何栖云等人站在白水之滨,看到这水面并不宽阔,只有六七丈宽窄,它从西北缓缓而来,到了村头拐了一个急弯又朝东北穿出,水面波光粼粼,在夕阳的照射下安静而和缓地淌着,看起来与普通的河流没有什么差别。然而就在这平静的水面上,赫然停着一个红漆棺椁,它大半部分沉在水下,露在上面的只是很小一部分,从上面看去,棺椁外描金画碧,周围衬着无数水云纹和星辰图案,看起来格外古朴厚重。棺椁有一角稍稍有些腐烂,露出里面的灰白色木芯,曾经在吉敦铁路做过劳工的何栖云一眼就认出来,这棺椁是用上好的紫杉木做的。紫杉是不容易腐烂的,能烂到这个程度说明它在地下曾掩埋了相当长的时间。诡异的是,这棺椁左右两侧各拖曳着两条铁链,每条铁链都有核桃粗细,深深地垂入水中。 何栖云熟悉历朝典制,像这样的棺椁肯定不是平民百姓能用得起的,但还没听说哪位王侯将相下葬时要在外面固定上几条铁链子。而同样让他不可思议的事还有,尽管水流不断迂曲向前,但棺椁只是轻轻地在水面上下颤动,并不随之移动,这就导致了棺椁十多天来始终停在同一个位置。而铁链与棺材在水流冲刷下时而轻轻相撞,发出一声声哗哗的轻响。何栖云分明感到一股阴寒的气息从水面上遥遥而来,尽管天气并不寒冷,却也让他凭空打了个哆嗦。从感觉他知道,这水下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
(正文) 第七十二章 洞里乾坤 何栖云站在岸上,目不转瞬地盯着水中的那具漆棺,并且屏气凝神,试图用皇极生象术推断出其中的奥妙。皇极生象术号称“显微阐幽,彰往察来”,对于一般的物体总能推出其内外形性,然而当何栖云用皇极生象术去触探这棺椁时,却突然有一种透骨的寒意侵入自己身体,从肌肤一直凉到心窝,比刚才的感觉更甚,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自己全身都僵住了。尽管当心念挪开之后就恢复如常,但他已知道这附近一定有什么在阻止他对棺椁进行窥探。但何栖云向来脾性倔强,认准了的事便绝不轻易回头。他从怀里摸出九枚金梭子,口中低念两句神咒,对着那棺椁就掷了过去。金梭子在空中连成一条直线,仿佛夭矫而动的金龙。但听叮叮几声脆响,金梭子啄在外面的铁锁链上,引得那铁锁链不住前后晃动。就在这时,旁边的李文礼骇然变色,他大叫道:“大哥哥,你看,棺材动了!” 其实不用他提醒众人也都看到,那口巨大的棺材在水中剧烈地颤动着,似乎水下有什么东西在引导它不断移动。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棺椁的外层已经裂开了数道狭缝,有丝丝缕缕的黑气从里面飘了出来,四面八方刹那都是那种淡淡的黑气,岸边的众人都被黑气包围在了其中。何栖云首当其中,情不自禁地吸入了一些黑气,登时有些头晕眼花,情知是中了毒,好在他神思纯一,立刻就稳住了心神,全力与毒质相抗。同时他祭起了金梭子,阻挡那股黑气继续向岸上蔓延。然而他中毒之后力量大减,已不能阻止黑气的传导。但听身后传来几声嘎嘎的怪笑,那些村民吸入黑气之后全都无法控制心神,全都手舞足蹈起来,更有些人忍不住大声唱起曲子来,唯有李文礼似乎还未受到影响,他站在黑气中,惊慌失措地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陷入迷乱,大声喊着众人的名字,但没有人回答他。何栖云虽然尚有几分清醒,但也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嘴角像是不听使唤一样,忍不住就要发笑,而手足也感到阵阵发僵,像是不听使唤一样。内心之中仿佛有一个声音不断在对自己说:“放下吧,放下你的执着、束缚、信仰,你就会无拘无束,回归自由了。” |
(正文) 然而残存的理智告诉他,此时万万不能放弃抵抗,否则一切必将万劫不复!他收束心神,默念先生传授自己的《阐奥歌诀》,维持神智不坠,同时脚下踏动禹步,竭力与外界那股力道相抗,但他的眼前渐渐模糊起来,脚步踏的方位就是自己也知道出了很多偏差。这时他心中还想着用金梭子为自己刺穴,然而手举到一半金梭子却已当啷啷垂到了地上。他的眼皮在不断变沉,仿佛有几座无形的大山压了下来…… “大哥哥,快醒醒!”何栖云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焦急的叫喊,如利剑一般直抵心田,让他如拨云雾而见青天,心中一下子澄明起来。他将全部精神一点点汇集到丹田上,涓滴意念渐渐地抱作一团,自丹田而出循十二经络一点点贯通了全身的麻痹之处,渐渐地他全身都从一种梦魇般的迷幻状态中舒缓过来,眼前光影晃动,慢慢地也能重新看到东西了。他惊愕地发现,自己一只脚已经踩到了河边的一块青石上,若是再稍微往前一些定会跌入滔滔河水。以自己刚才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口不能言,鼻不能嗅,身不能动,意不能觉的状况,哪怕就是一条小河沟也能淹死自己,何况眼前这么大的一条河套!而李文礼正用双手抓着自己的胳膊往岸上拉,估计不是他拉着自己,自己也进了河套。 何栖云吓出了一身白毛汗,他感激地冲李文礼点点头,李文礼嚷道:“大哥哥,你刚才忽然就迷怔起来了,我怎么喊你也不听,眼看着你要往河里迈,我抓住你的胳膊,总算把你喊回来了!”何栖云看到那口棺材也没了踪影,问李文礼道:“棺材呢?”李文礼道:“已经沉如水下了,刚才水里有一只铜盆大的龟,从水下向上面游了,它走了之后棺材也就沉了。” |
(正文) 何栖云暗想,多半是那只大龟在捣鬼,只怕这场祸事也是由它而来。但此时他却无暇他顾,因为包括杨二狗和关二愣子在内的其他人都在手舞足蹈了一阵之后,纷纷口吐白沫栽倒在了地上。何栖云到杨二狗身边,扒开他的眼皮一看,见瞳仁尚是清澈,毒气侵体尚不甚深,主要还是神乏力脱。何栖云轻吁了一口气,他取金梭子在杨二狗十宣穴上点刺放血,并循着经络按揉他肩、臂等处,片时杨二狗的十宣穴中挤出了几滴黑血,他虽然仍是昏迷未醒,但呼吸已趋于平稳。何栖云又如法炮制,在其他人身上也同样施为,片时这些人也转危为安。何栖云根据自己刚才中毒后的感觉以及疏通经络的经验,知道此毒可以用草药去治,便对李文礼道:“你快去周边找点鱼腥草和寸心苔来,找到之后快些拿过来。”李文礼见他表情严肃,当即飞奔着跑出去了。幸好这水边两种草药都有,李文礼在何栖云身边这段时间,瞅着他为绺子内的弟兄医治疾患,常见的中草药都是认得的,他东拉一把西扯一下,不一会儿便抱了一大堆回来。在荒郊野外何栖云找不到别的器物,就脱下内里的汗衫,包住这两味药草,用力地搅拧出汁,然后一一给众人服下。 何栖云的方子的确对症,又过了片刻,地上躺着的众人都一一苏醒,他们但觉神困力乏,好像刚刚干了一场重活一样。他们并不明白刚才经历了什么,只模糊记得昏晕前水面上那具巨棺中飘出了一股黑气,后面的事就全不知道了。有人问道:“我们这是怎么了?”李文礼张口道:“多亏——”何栖云冲他挤了挤眼睛,示意他不要多话,李文礼生生将后半截话咽了回去。何栖云说道:“你们刚才是累了,做了个梦,也没什么事。”这些人看到手指上星星点点的血迹,有些似信非信,又看到水面上没了棺材的踪影,便问何栖云是否以后就没事了。这何栖云可打不了保票,他口中含混着嗯了两声,将这帮人都应付过去。姚六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做啥?”何栖云见天色已晚,便说道:“今天大家也都累了,就先回家歇着吧,明天一早上再过来。”众人也就各自散了。 |
(正文) 待众人都走了之后,何栖云单独留下姚六,问他最初那几个中邪的人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姚六一一向他说明,又问他是否要去看看,何栖云点了点头,姚六说道:“那不用劳烦别人,我带你去便是。”说罢在前为何栖云等人引路。何栖云也是心头不安,原以为这漆棺的事很好解决,没想到内中却藏着黑气,连自己都险些着了道儿,看样子还是小心谨慎为妙,不妨从那几个人口中探听一下消息,明天再做打算。他们来到第一家门前,姚六对何栖云道:“这就是中邪的柏人寿家。”说着拍开了门,里面出来个妇人,问姚六有啥事,姚六说瓦楞山的小先生来了,特地为你家儿子看病的,那妇人眼睛一亮,惊喜莫名地将何栖云等人请了进去。 何栖云见到柏人寿时吃了一惊,只见他口眼歪斜,神思不清,本来已入秋季他却仍打着赤膊,忽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忽而躁行如狂,抓住东西就往墙上撇。何栖云叫关二愣子和杨二狗合力按住他,用金梭子在他身上取了三处穴道,用重手法捻转之后,此人慢慢安静下来,却仍坐在那里呼呼喘气,喷出的气都是滚热的。何栖云从金梭子尾部传来的震颤感觉中察知,此人和自己刚才一样,也是中了棺中的奇毒,只是自己这批人中毒是在体表,最多也不过腠理,此人之毒却已深入膏肓之间,如此之重的病状,就使用对症的药草也只能治个标,难以及本。 何栖云问那妇人:“令郎怎么得的怪病?”怕她知道了实情忧心,何栖云没提中毒的事。妇人答道:“他和隔壁的祝长卿、苑东风一同出去,谁知道回来之后就迷迷瞪瞪的,再过几天就成这个样子了。”何栖云道:“那是啥时候的事?”那妇人答道:“得有一段时间了,具体我也记不清是哪天。”姚六在旁补充道:“大概得有半月了,他们一开始说中邪的时候还没这么严重,等后来棺材就顺水漂过来了,他们不知为何症状一下子严重了。”何栖云情不自禁地“哦”了一声,看样子他们那次出去确实应该撞上了什么东西,否则不可能只有他们病情加重。他对柏人寿的娘说道:“大婶,我手头药材不全,等我配齐了药,过两天再给令郎诊治。”妇人见何栖云金梭子下去,儿子便已安静,自是千恩万谢,何栖云等人告辞出来,又相继去了祝长卿和苑东风家。 |
(正文) 与柏人寿是实证的情况略有差别,这二位却均是虚证,虽然也是魂不守舍、言语诞妄,但舌苔薄白,脉象无力,何栖云照例用金梭子施为一番,但也难以撼动深入髓海的奇毒,只怕这两人救回来之后也是痴痴憨憨,难以恢复为常人。他从苑东风家里探知,苑东风平时没啥特别的喜好,无非就是在白水上捉个鱼摸个虾什么的。听到这话何栖云心中一动,李文礼说之前曾在棺材下面看到一只大龟,会不会和这有关?正在此时苑东风口里却含糊不清地说了“百宣”两个字,何栖云疑惑地问他家里人这是什么意思,他家中人说不知道,何栖云也和他家中说过几天再来仔细瞧瞧。 出了门之后姚六一直若有所思的样子,忽然他猛地一拍大腿:“哎呀,东风说的莫不是白仙?”何栖云问道:“白仙又是什么玩意儿?”姚六道:“白仙就是白仙洞啊,就是河水上游的那个洞,老辈人传言里面有个白发苍苍的仙人,所以就叫了这个名字,我们一般都是不到洞里的。”何栖云饶有兴味地问道:“这么说你们还是进去过喽?”姚六道:“实不相瞒,年轻时的确进去过,但里面都是水,划着船进去,那是洞套洞,洞连洞,进去了之后也没看到啥,因为怕迷路就退出来了。”何栖云略有些失望,他向苑东风既然将这个词念念不忘地挂在嘴边,表明这件事他印象极深,乃至神志不清也不曾忘掉,那么他们最初的故事多半与洞里有关。为了彻底解决这件事,说不定还得去洞里打探一番。 几人回到姚六家后,姚六的老伴已经做好了晚饭,是地瓜饭和柳根咸菜,吃完饭姚六将他们带到东头的房子内:“家里也没啥空地方,就委屈你们在这里歇着。”何栖云知道这一带的乡村中,东边的多是正房,他推辞道:“这是您老两口的炕铺,我们哪好意思?就在那边的偏房对付吧。”关二愣子也如此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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