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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原创连载】梅花镇,一座存在于画卷里的鬼镇[第5页] |
作者:一碗扁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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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中午,王睿又来找李寂然,他现在反而没昨天那么紧张了。 自来熟地从出租屋搬一把椅子出来,他翘着二郎腿坐到李寂然旁边。 “上午又失踪了一位。”他不看着李寂然的脸,却打量着马路上的来往行人,仿佛谍战片里接头传递消息的间谍。 “依然是一位小男孩。”王睿点燃一根香烟,“你说了是女孩时就出手,我和师父就没第一时间通知你。” “但上面可是震动了,三天失踪三位……案子也不归我这个小警察管了,成立了一个专案小组,我师父也抽调了进去。”王睿吐口烟圈,隐隐有些幸灾乐祸。 “你还是其中一员吧?”李寂然瞥了王睿一眼,“专案小组不可能把最早接触案情的人排除在外。你高兴个啥?” 王睿被李寂然一句话堵住,他夹着香烟呆滞了一下,然后像个二愣子一样傻笑。 “反正我就是有些开心,特别是看到那些老警察焦头烂额的表情。” “你师父也在里面……”李寂然提醒王睿一句。 “没事,我看的出来,他其实也一点不着急。他和我一样,相信你一定能救出那些小孩!”王睿继续笑。 “原来拿话这里等着我呢。”李寂然伸个懒腰,从躺椅上坐起。 “我要是不管,你是不是依旧这么吊儿郎当?” “怎么可能!”王睿扔掉香烟,二郎腿也不翘了,他坐直道:“毕竟是三个活生生的孩子……” “这还像话。”李寂然点头。 “回去告诉你师父,别再派你来打探消息了,那小女孩不进去,我也没辙。而小女孩进去了,我肯定比你们还先知道,我会第一时间赶过去。” “你们到时候真想帮忙,就尽量不要让别人打扰我。” 说完这番话,李寂然脑袋往后一仰,重新躺回躺椅上。 这是要赶客了。 不过等了半晌,李寂然偷偷睁开眼睛,发现王睿还是正襟端坐一旁。 九月的正午阳光可是秋老虎,王睿满天大汗,一身衣服都湿透了。 “还有事情?”李寂然惊讶地问王睿。 “一点私事……”王睿神情扭捏,颇为不好意思。 “说吧。”李寂然示意王睿不用客气。 “再不说我就要管你午饭了。”虽然李寂然的午饭一直是煮面条,但他还是舍不得与人分享。 “也罢。”王睿一咬牙,“我可说了,要是冒犯了您担待着,不许用雷劈我。” “保证不劈你。”李寂然好笑,他这一脉又不是神霄派的,从不用雷法劈人。 得了李寂然保证,王睿终于胆大了些,他靠近李寂然,神秘地低声询问:“您老知道的,干我们这一行经常遇到危险,不知您有没有传说中的那种保命符,替身小人啥的,我想高价买一张,不,求一张。” “就这事?”李寂然看王睿憋的一脸汗珠,有些无语。 他转身进屋,拎出旧藤箱,从里面摸出一把符,抽出一张递给王睿。 “这张护体专用的符,以前可以抵挡刀砍十次,高处坠落三次,换成现在的枪击,怎么也能防三次吧。”李寂然商贾一般向王睿推销。 “我们是朋友,价格算你低一点,三百,不,五百一张好了。记住了,用完了可以再来买。” 王睿迷糊地接过符,又迷糊地掏了五百给李寂然。 “用完了还可以再买……”他不敢相信。 “当然。”李寂然将五百块钱揣入袖子,“批发还能打折。” “这等神奇的物品,就这样随意买卖?”王睿还是头晕,“您不怕被官府抓去研究?” “官府?”李寂然笑了,“我辈修行之人,求的就是一个洒脱,若是怕官府,又何必修行?你熟读历史,左慈可曾在乎过曹操?” …… |
打发走了王睿,李寂然回酒馆煮面,端着素面,李寂然刚准备开吃。 酒馆大门忽被一只白狗推开,白狗身后,还跟着走进一位女孩。 李寂然叹口气,放下面碗,他盯着白狗看,总觉得白狗眼里有丝幸灾乐祸的表情。 “原来你在这里呀。”白狗身后的女孩此时也看到了李寂然,她高兴地对李寂然打招呼,适时打断了李寂然与白狗的眼神较量。 这女孩自然是夏静,她款款坐到李寂然对面,很自然地看了看李寂然桌前清汤寡水的素面。 “真清苦!”她感慨道,“因为只能吃素吗?” “不,不!”李寂然赶紧摇头,他又不是和尚,并且穿长衫短发,最怕被人误解为秃驴。 “我什么都吃,但只会煮素面。” “所以你中午吃素面,晚上也是吃素面?”夏静露出心疼的表情。 “我帮你重新煮一碗吧。”她端起李寂然的素面,站起身,往酒馆的厨房方向而去。 “别,我不在乎口腹。”李寂然欲阻止夏静,但她动作麻利,一晃眼已经进了厨房。 感觉身后有目光烁背,李寂然回头,发现曾生、玲玉正表情怪异地看着自己。 至于春兰,则没有什么异常,只是她擦拭棺材盖的右手手臂突然很是用力。 雪白的胳膊上,隐隐有青筋暴起。 |
…… “看什么看?没见过有人帮我煮面条吗?”李寂然训斥玲玉。 玲玉和曾生对视一眼,笑着继续看电视磕瓜子。 而春兰这时也擦干净了棺材盖,她欠身坐到棺材上,掏出一把梳子缓缓梳长发,嘴里却哼着一首小曲。 “短叹长吁泪两行。想正宫,有甚花容貌,竟把奴奴撇半旁。衾儿冷,枕儿凉,见一轮明月上宫墙。劝世人切莫把君王伴,伴驾如同伴虎狼,君王原是个薄情郎……” 这苏州小调甚是婉转清丽,李寂然却听得头疼。 他一把抓过一旁听得一脸陶醉的白狗,用力捏它腮帮。 “你好好地领她过来做什么?”李寂然审问它道。 “你喝了她三杯茶,欠了她人情,我领她过来给你还人情而已。”白狗一脸正义凛然,“莫非你还想赖掉这份人情?” “我很后悔救你……”李寂然颓然松开手,任白狗掉落地面。 “要么,我再送你回海底吧?”李寂然威胁白狗。 白狗若无其事地瞟了眼李寂然,将他的威胁完全不放在心上,一摇尾巴,它蹿到玲玉与曾生身旁,同他们一起看电视。 看到得意时,亦一起咧着嘴傻笑。 |
…… 夏静在黄泉酒馆待到天黑,晚餐时又变着花样给李寂然做了一碗雪菜肉丝面,才与白狗心满意足地回家。 吃人嘴短的李寂然送她出门,心有所感,他抬足往失踪了学生的学校方向而去。 不同昨夜,今夜学校里到处是警察,李寂然隐身潜入,在校园操场上还看到不少和尚、道士,一处角落还站着几位穿黑袍的牧师。 李寂然巡视一圈,很快找到了简卫国与王睿师徒俩。 他们靠着一棵树,正在抽烟。 李寂然站到他们身后,轻声道:“这是要做法事了?” 简卫国老成,听到李寂然声音只是眼睛一眯,王睿就吓了一跳。 “是大师您嘛?别吓我。”王睿左右张望,“您怎么也来了?难道情况有变化?” “没事。”李寂然安慰王睿。 “我就是闲着无聊过来逛逛。” “今天失踪的学生,其家庭有些背景,家长请的这些和尚、道士。”简卫国告诉李寂然。 “原来如此。”李寂然笑道,“不过有趣的很,不知道这位家长知道不知道?他请的人中,凶手也在里面。” “凶手是谁?”简卫国与王睿一起询问李寂然。 “我不告诉你们。”李寂然的回答却令他们吐血。 “别乱想……”李寂然的声音远去。 “我不告诉你们是为你们好,你们知道了凶手是谁,即使不动手,不一样的目光也会被他察觉,他要是想杀人灭口,你们就危险了。” |
第三十三章 离开了简卫国、王睿师徒俩,李寂然又转回学校操场。带着看热闹的心情,他躲在角落欣赏那些和尚、道士们的鼓捣。 结果自然是瞎折腾,等到午夜过后,穿黑袍的牧师们洒着圣水,举着十字架绕操场一周,这场闹剧才算彻底结束。 这些施展了神通的宗教人士们告辞离去,李寂然则继续隐身,跟踪着其中一伙。 一直跟到僻静无人的一条街道之上,李寂然方现出身形。 他故意加重脚步,却每一步都踏在前面那伙被跟踪者的脚步之间,错乱他们的行走频率,让人不舒服。 这孩童般的恶作剧行为,持续了十多分钟后,前面的人再傻,也知道李寂然在故意挑衅。 他们站定身形,一起回身怒视。 但转瞬之间,他们的愤怒就变成了疑惑。 因为寂静无人的午夜长街上,李寂然穿着一袭白色长衫,负着手,笑吟吟看着他们,背后是无尽黑暗…… 实在是颇为诡异。 一位年轻的教士,更是颤抖着拿出十字架,对李寂然呵斥。 “奉主耶稣之名,邪灵退散!” 李寂然尴尬地摸摸鼻子,他冲那位年轻的教士抱怨,“我就那么不像好人?” 年轻的教士眨巴眼睛,再看李寂然,觉得他眉清目秀,感觉自己或许过激了。 当然承认错误是不可能的,年轻的教士讪讪放下十字架,目光瞟向别处,不与李寂然对视。 李寂然见年轻的教士如此,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微微一笑,将视线转到年轻教士身边的一位中年教士身上。 这中年教士也穿着基督教的牧师黑袍,颊方额正,浓眉无须,也正双目烁烁地盯着李寂然。 “道兄这是要师夷之技以制夷?”李寂然与他开玩笑。 中年教士脸色一变,默然不语。 一旁年轻的教士却又再次插嘴:“胡牧师德高望重,入教数十年了,你不要乱攀什么道兄!” “啧啧……”李寂然咂舌惊叹,“入教数十年了?” “素闻黄巾教的道兄破山伐庙,立志改天换地,能忍常人不能忍之苦,能受常人不能受之辱,今日一见道兄风采,方知传闻果然不虚!” 李寂然话说得如此直白,一旁的其余牧师看中年教士脸色变幻,还是不言不语。此时他们再傻,也知道这中年教士有问题,都不禁悄悄离他远了些。 倒是那年轻的教士似乎尤未察觉异常,他站到中年教士身前,气愤地为中年教士辩解:“我再告诉你一次,他是我们教区的胡牧师!不是什么黄巾教道兄,你认错人了!” 面对年轻教士的愤慨,李寂然这次笑而不语,他只盯着中年教士,看他如何反应。 |
…… 夜风卷起地上的纸片、落叶,夏末的午夜虽然还十分闷热,但隐约间又有些凉意。 一只流浪的野狗闯进李寂然与中年教士之间,它看了看李寂然,又看了看中年教士,示威地嚎叫一声,便慢慢地踱到一旁,一屁股坐到马路沿子上,不走了。 沉默良久的中年教士,此时终于出声:“你为什么要揭穿我的身份,坏我教大事?” “理由有很多……”李寂然挠头,他想说为了正义,但感觉台词土气了;又想说为了那些小孩,又担心提前打草惊蛇。 最终李寂然一跺脚,告诉中年教士。 “我是城隍……” 这理由在一辈子与各地庙宇神道作对、欲另立一个新天庭的黄巾教徒面前,已然足够了。 中年教士恍然,他一把推开身前呆滞的年轻教士,同时摘下胸前的银色十字架,投掷向李寂然。 风声呼啸,小小的十字架半空越变越大,等飞到李寂然头顶时,大得就像一座小山,银灿灿地压了下来。 李寂然一抬左手,接住了巨大的十字架,脚下一沉,却是街道的水泥地面承受不住压力,陷落半尺。 “十字架的愤怒!”被推开的年轻教士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惊呼。 “我就知道胡牧师是最最虔诚的教徒!这十字架的愤怒,只有最虔诚的教徒才能施展。” 他高声兴奋地对躲到一旁的教士们解释,众教士将信将疑,但一位白发苍苍的年老教士手握圣经,疑虑重重问道:“这十字架的愤怒,你从哪本典籍里看到的?” 年轻的教士闻言,搜索脑海里的印象,半晌,他终于找到出处,却是面色一滞…… “好像……好像是出自一部日本动漫。” |
…… 年轻教士说话当口,中年教士又从怀里掏出圣经,他瞄准李寂然,将之当做一块板砖丢了过去。 圣经在半空依旧变大,大得像一栋房子,劈头盖脸眼看就要把李寂然砸成肉饼。 这回李寂然不再用手硬接,他低喝一声:“去!” 怀中的银色小剑顿时化作一道银光飞出,迎头撞上圣经。 没有激烈的撞击声,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声音。 银色小剑的剑尖顶着巨大圣经的一角,顺时针飞速地开始旋转。 旋转的同时,圣经慢慢变回正常大小,银色小剑却扩大成真正一把宝剑。 它与圣经僵持在半空,仿佛时空凝固。 年轻教士的嘴又张大到合不拢,他指着与银色小剑抗衡的圣经,口中嗬嗬有声,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 年老的教士,似笑非笑地瞪年轻教士一眼,他阴声道:“你莫非想告诉我们,这招叫圣经的愤怒?” 年轻教士点头,目露仰慕神色。 年老教士突然用手中圣经狠狠敲了一下年轻教士的脑袋,他气愤训斥他道:“丢弃圣经是对吾主的无礼与藐视,一位真正的基督徒绝不会如此作为!” 年轻教士被打蒙了,昏迷前他看到中年教士又拿出一个水晶瓶子…… “圣水驱魔吗?可惜我看不到了。”年轻教士暗想,眼前一黑。 |
…… 中年教士掏出水晶瓶,他脸色变得狰狞。 “这是我教的化神水,莫说你是一位小小的城隍,就是一郡之神,也能化了你的功德……” 中年教士自诩胜券在握,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李寂然此时却有些索然了。 他抬起头,再次看了一眼中年教士,目光怜悯,如同看冢中枯骨。 李寂然的目光让中年教士甚是不舒服,他便也不再啰嗦,手中水晶瓶缓缓升高,等高到一定程度,瓶身倾泻,眼见就要把里面的液体倾倒至李寂然方向。 李寂然这时一抬足,竟举着十字架施施然从下陷的水泥路面走出。 随手一抛,十字架被他抛得远远地,落地时当啷一声,复又变回小小的一枚。 中年教士惊骇的目光里,李寂然又对着尤在与圣经抗衡的银色飞剑轻喝一声:“破!” 银色飞剑骤然发力,瞬间将圣经搅成漫天碎片。 紧接着,银色飞剑更如一道闪电,刹那间穿过中年教士的胸膛,给他胸前留下一个前后穿透的大洞。 中年教士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 “你这飞剑之法,绝不是神道之术。”他手指着李寂然,颤抖说道。 “归!”李寂然一抬手,银色飞剑回归他的掌心,一点点缩小。 “我说自己是城隍……”他看着中年教士,摇头回答他:“又没说我不是修行之人……” “其实城隍只是我的副业。” “你……你……”中年教士怒目手指李寂然,想斥责他不按规矩出牌。 但被李寂然的飞剑破了魂魄,他再也坚持不住,头一歪颓然摔倒。 |
旅行回来了,刚刚到家,晚上晚点更新 |
晚上事情有点多,不好意思,今天看来更不了了,明天补上,谢谢大家 |
第三十四章 李寂然收了飞剑,踏着一地的纸片与落叶,转身往回走。 他背影有一点点孤独,但又带着说不出的洒脱与决绝。 身后余下一干教士,与一只看热闹的野狗,以及一具尸体,和一位陷入昏迷的家伙。 不过看热闹的野狗很快就打着哈欠溜走了,而那具尸体,也在李寂然走远后,突然化做一股烟雾,消弭在空气中,只在街面留下空荡荡的一套黑色长袍…… 至于陷入昏迷的那位家伙,此时也悠悠醒转。他举目搜寻,没有看到中年教士与李寂然,便疑惑地询问同伴:“谁赢了?是胡牧师还是那位异教徒?” 无人搭理他,年老的教士沧桑地叹口气,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孩子,你听好了,没有什么胡牧师,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 “今晚发生的事情,你最好也彻底忘记掉,仁慈的上帝会保佑我们,阿门!” 年老的教士说完这番话,带头离开这是非之地,其余教士低着头,纷纷跟随他身后。 午夜的长街,再一次恢复宁静。 …… |
李寂然苏醒时,他身上一夜的露水已经被太阳都晒干了。 掸着灰尘,他从梅树下爬起身。 对面系在出租屋窗户上的一枚小铃铛还在不停摇晃,清脆的铃音似乎压制住了马路上汽车来往的噪音,穿透力极强地响在周围行人的耳畔。 幸好这铃声十分悦耳,一点都不难听。 李寂然自是也听到了这铃声,穿过马路,回到出租屋。他第一时间摘下铃铛,同时解下系在铃铛上的一根发丝。 将这根发丝小心收好,李寂然拎起旧藤箱,又重新出门。 这次他的目的地,还是昨夜的学校。 到了后,也没再用隐身术,李寂然就那样从学校的大门走了进去。 当然,他走得很快,快得就像一阵风。 风一般的李寂然围着学校内部转了一圈,最终停在一条走廊的尽头。 他拿出那根头发丝,一头系在自己的左手食指上,另一头任它飘浮半空,如同一条小小的蛇,渐渐昂起身子…… 几秒钟的时间,发丝由软垂的状态变得笔直如箭,它冥冥之中仿佛被一股神秘力量拉扯。 而这股拉扯的神秘力量,又由发丝传递到李寂然的左手食指,带动他向前迈了一步。 一步落地,李寂然低头再观察发丝,发现它指引的方向已经由刚才的正前方变成略微向右,于是顺势,李寂然又向右抬足…… 如此二三,李寂然顺着这发丝的指引,在走廊尽头的方寸之地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地一通乱走。 走到后来,李寂然的身体渐渐消失,只剩一颗头颅浮在半空时,一位年轻的警察巡逻至此,正是王睿。 李寂然冲他微微一笑,接着就彻底消失了。 |
李寂然的心,也像这长街一样宁静。 慢慢走回到酒馆门口,他还表情闲暇地坐到年轻僧人的旁边,陪他一起眺望头顶的星空。 “你杀了人。”年轻僧人微微耸动鼻翼。 “算不上吧。”李寂然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折叠出一个精致的纸杯。他抬手用这纸杯朝夜空中一舀,变魔术般舀出一杯酒。 “最多叫坏了人家好事。”李寂然怠懒地说道。 “这话何解?”年轻僧人露出好奇的神色。 “原来你也会好奇?”李寂然偏首看着年轻僧人笑道,“我以为成魔成佛的人都心如止水。” “我适才遇见了一个卧底。”李寂然悠然后仰,躺到梅树下,将一只手枕着头,一只脚斜架另一只大腿,轻抿一口纸杯里的酒,向年轻僧人讲述。 “我挑破他的身份,他恼羞成怒要教训我,我轻轻戳了他一下,他借势兵解遁去……” “所以算不上杀人。”李寂然摇头自嘲。 “更像是一个游戏。” “你们这些修道的人啊……”年轻僧人阖上眼睛,懒得再理李寂然。 他墨黑的身体,隐约有点点的星光在深处闪烁,明灭之间,和李寂然纸杯内的星光遥相呼应…… …… 李寂然苏醒时,他身上一夜的露水已经被太阳都晒干了。 掸着灰尘,他从梅树下爬起身。 对面系在出租屋窗户上的一枚小铃铛还在不停摇晃,清脆的铃音似乎压制住了马路上汽车来往的噪音,穿透力极强地响在周围行人的耳畔。 好在这铃声十分悦耳,一点都不难听。 李寂然自是也听到了这铃声,穿过马路,回到出租屋。他第一时间摘下铃铛,同时解下系在铃铛上的一根发丝。 将这根发丝小心收好,李寂然拎起旧藤箱,又重新出门。 这次他的目的地,还是昨夜的学校。 到了后,也没再用隐身术,李寂然就那样从学校的大门走了进去。 当然,他走得很快,快得就像一阵风。 风一般的李寂然围着学校内部转了一圈,最终停在一条走廊的尽头。 他拿出那根头发丝,一头系在自己的左手食指上,另一头任它飘浮半空,如同一条小小的蛇,渐渐昂起身子…… 几秒钟的时间,发丝由软垂的状态变得笔直如箭,它冥冥之中仿佛被一股神秘力量拉扯。 而这股拉扯的神秘力量,又由发丝传递到李寂然的左手食指,带动他向前迈了一步。 一步落地,李寂然低头再观察发丝,发现它指引的方向已经由刚才的正前方变成略微向右,于是顺势,李寂然又向右抬足…… 如此二三,李寂然顺着这发丝的指引,在走廊尽头的方寸之地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地一通乱走。 走到后来,李寂然的身体渐渐消失,只剩一颗头颅浮在半空时,一位年轻的警察巡逻至此,正是王睿。 李寂然冲他微微一笑,接着就彻底消失了。 |
…… 王睿被李寂然恶作剧式的一笑吓得魂都要掉了,拿起对讲机,他就要呼叫师父。 还好关键时刻他反应过来,放下对讲机,他改为用手机私密联系。 等简卫国气喘吁吁地跑到,王睿将刚才所见所闻又同简卫国详细描述了一遍。 简卫国边听边思索,等王睿描述完,他基本上确定李寂然是进入了那神秘牝宫。 “你我守在这儿,寸步不离!”简卫国叮嘱王睿。 “嗯。”王睿点头,简卫国的话他还是听的,毕竟师父对他的好,他知道是真心。 “师父,要是李哥他也出不来怎么办?”守候一阵,王睿没话找话地与简卫国闲扯。 “放心,以他的能力,这必定不是问题。”简卫国安慰王睿,其实私底下他自己也很紧张。 突然就在这一刻,他们面前的空间又生变化,一点金灿灿的刺目光芒在离地二米左右的距离突兀出现。 初始这金光是微小的,如针尖似的只有一点。转瞬之间,它便越来越大,很快大得像一面圆镜。 忍着强光刺激的不适,简卫国与王睿流着眼泪往金光内窥视,依稀间竟然看到李寂然身在其中,他护着身后三位表情呆滞的小男孩,另一位模样可爱,有着一头柔顺长发的小女孩则手牵着他的衣角,乖巧地站在他身旁。 简卫国与王睿细看,李寂然右手还托着一颗跳动的、黑色的心脏,而灿烂的金光却正是由这黑色心脏里射出…… 瞬息功夫,金光变得更加强烈。 简卫国与王睿承受不住,不得不偏过视线,放弃对金光内的观察。 而明亮无比,威势赫赫,如同一个小太阳的金光终于也引起了校园中诸多有心人的注意。 许多人的叫喊声、跑步声快速向这边靠近,简卫国耳尖,还听到手枪子弹上膛声。 也就在这个时刻,一声像是灌满了水的皮囊被利物戳破的声音,跟着在简卫国、王睿的耳畔响起。 金光骤然间变得更大更盛,它甚至仿佛如同实体,一下把简卫国、王睿推到在地,余力还将他们推远,狠狠撞到走廊的墙壁上。 |
…… 等简卫国与王睿从地上相互搀扶着爬起,刺目的金光已经消失。 走廊尽头,李寂然拎着旧藤箱,带领着四位小孩子出现。 他将手上托着的心脏快速藏进衣袖,抬头对简卫国师徒一笑。 “孩子们都救出来了,牝宫也被破坏了。这功劳依旧同上次一样,送给你们了。” 依次摸了摸三个呆呆傻傻小男孩的脑袋,李寂然又道:“他们这副模样是暂时的,依照进入牝宫的时间,最晚休息三天他们就会全部恢复正常。你们可以将这一点告诉孩子父母,让他们安心。” 低头掰开小女孩抓着自己衣角的小手,李寂然掐了一下她的脸蛋,“这位你们就不用管了,她才进牝宫,一点事都没有。别把她扯进来,就说她是路过的。她如果说哪里不舒服,肯定是逃学的借口,不用理睬。” 李寂然讲完这些话,走廊外嘈乱的脚步声非常近了。 他朝简卫国、王睿挥挥手,一个转身撞进背后走廊尽头的墙壁,消失不见。 |
梅花镇 三十五 还心这种事情,自然不可能在车水如龙的大白天进行。虽然白天也没多少人看得到年轻僧人,但朗朗乾坤之下,终归有些骇人听闻。 所以等到酒馆打烊,李寂然才越过马路,他走到梅树下,蹲到年轻僧人跟前。 “多谢!”李寂然道一声谢,从袖子里掏出那副漆黑的心脏,贴到年轻僧人胸前。 这次不用硬塞,心脏蠕动着自己钻进年轻僧人体内。 年轻僧人的躯体现在黑得趋向透明,体内星光点点,和头顶的星空交相辉映。 心脏钻进去后,表面也浮现几颗星辰,斗柄权衡,却是北斗七星的模样。 李寂然拍拍手,站起身。告辞的话也懒得说了,就要离开。 身后年轻僧人忽然开口,竟和他适才说的话一模一样,也是两个字:“多谢!” “你谢我什么?”李寂然头也不回问道。 “谢你用我心的心意。”年轻僧人说了一句拗口的话。 “其实以你的能耐,根本无须向我借心。”年轻僧人自语。 “你借我魔心做佛事,我谢的就是你这番心意。” 自己的用心被年轻僧人识破,李寂然脸微微一红,幸好这是夜晚,幸好背对着年轻僧人。 “你们和尚就是想得太多了。”他掩饰道,不再停留,穿过马路,回到出租屋。 …… |
一夜无梦,第二天中午,李寂然坐在门口吃面条,远远看到简卫国的车驶过来,停到自己跟前。 简卫国和王睿跳下车,王睿手里还举着三炷香。 王睿朝李寂然咧嘴一笑,拿着香火就要靠近,却被简卫国抬脚一踢屁股,“你先去给城隍老爷上香叩谢。” 赶走王睿,简卫国自己走到李寂然身边,“前天失踪的小孩,已经恢复了神智,不过他记不得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不挺好?”李寂然一边吃面,一边点头。“反正他们是你们第一时间找到的,这份功劳怎么也跑不了。” “是,这份功劳稳稳的。”简卫国笑着附和,“我快退休了,功劳只是锦上添花,但小王就不同,他还年轻,有这功劳,后面的路好走。” “所以我让他中午请客,请您吃一顿,您看如何?”简卫国询问李寂然的意见,同时又偷偷瞟了一眼他端着的素面。 这真正有道之人就是清苦啊!简卫国感慨。 以防万一弄错,简卫国酝酿着用词,试探李寂然:“您要是吃素,我们就找个素菜馆子。” 吃素?闻言已然放下面碗的李寂然连忙摇头,“不,我不吃素!你徒弟请客的话,请让他尽管多上些大鱼大肉吧。” …… |
王睿请客的地点,离他们警局不远。将车停好,他特意安排了一个小包厢。 菜上数味,酒过三巡,王睿说话的嗓门渐渐就大了。 李寂然埋头猛吃,却是懒得与他交谈,迫不得已,就偶尔应酬两句。 直到餐桌上新上了一道菜,是一道普通的高汤白菜,李寂然方停箸不食。 他笑眯眯地看着简卫国与王睿各吃了一筷子,问他们:“好吃吗?” 简卫国与王睿纷纷点头,“味道不错!” “那就多吃点。”李寂然举杯劝他俩,“因为一会儿,你们就会昏迷。” “这高汤白菜里被人做了手脚,不过没毒。” 简卫国与王睿一脸震惊,“蒙汗药嘛?”他们想不到吃个饭也能吃出影视剧中的情节,可现在是什么年代,二十一世纪啊! “不是蒙汗药。”李寂然摇头,“是黄巾教研发的一种药物,据说能让食物变得美味,当然副作用就是嗜睡。” “投药者应该是来找我的,与你们无关。”李寂然拎起他的旧藤箱,往外走。 “你去哪里?”意识开始模糊不清的简卫国好奇问道。 “当然是与投药者见一面。” 李寂然推开包厢的门。 …… |
包厢外是长长的走廊,走廊上铺着厚厚的地毯。 一位穿旗袍的女服务员站在走廊中间,看到李寂然出现,转身就走。 李寂然跟在她身后,一直跟出酒店大厅,跟到热闹的街头…… 穿街过巷,两人默契地一前一后走了很久,最终女服务员停步前天夜里李寂然飞剑斩中年教士的地方。 “你与我教有仇?”女服务员等李寂然跟上自己,突然回身问他。 “没仇?”李寂然坦率回答。 “那为何要坏我教的事情?”女服务员拨开垂额的长发,露出一张俏脸。 “因为我是城隍啊。”李寂然又拿出当日同样的理由。 “切!胡道友说了,城隍只是你的副业,你本质上和我们一样,亦是修行者。” 都怪自己当日多嘴!李寂然有些后悔。摸着下巴,他想词狡辩。 “你知道的,这世上有一种人,对副业也很认真……” “那就是没得谈喽?”女服务员恶狠狠盯着李寂然,打断他的话。 气氛微妙地有些改变,并慢慢地越来越萧杀。 这要是放在古代,再配上一点秋风落叶、筝声烈烈,妥妥就是要砍个你死我活的前奏。 可惜,现在是二十一世纪。 二十一世纪的现代社会街头,一位穿旗袍的美丽女子冲一位穿民国长衫的小鲜肉瞪眼,即使杀气浓烈得让整条街上的人都感觉到,整条街上的人也只会以为是在拍电影。 并且是拍那种你侬我侬的情侣之间怄气撒娇的桥段,就像情深深雨蒙蒙,就像金粉世家…… 这不,转眼之间已然有很多人围拢过来,他们兴致勃勃地对着李寂然与女服务员指指点点。 有活泼好动者,开始到处找寻隐藏的摄像机与拍摄团队。 更有猜测剧情党,站在附近交头接耳地大声讨论。 他们讨论下一步应该是李寂然强吻女服务员哄她开心呢?还是女服务员扇李寂然一巴掌转身就走? …… 身边众人唧唧喳喳的声音,李寂然与女服务员自然也是听见了。 李寂然尴尬地摸着鼻子,想逃离这囧境。但考虑到女人都是奇怪的生物,他又不敢乱动。 他害怕自己跑了,女服务员会将气撒到旁观者身上,不小心弄死一两个的话,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 李寂然浑身难受与女服务员僵持良久,最终女服务员大约也受不了围观者的聒噪,她扑哧一笑,收了凛冽杀气。 “我们走吧,这账以后再算。” 说完这话,女服务员更是近身贴着李寂然,抬手挽住了他一只胳膊。 李寂然一愣,但看到身边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立即明白了女服务员的意思。 他俩只有继续扮作情侣演戏,才能顺利地离开呢。 果然,看到李寂然和女服务员和好,虽然嘘声一片,但为了不影响臆测中拍摄,围观的众人还是自动让出了一条路给他们走。 两人面带微笑,趁机用最快的速度离开。 拐了几个弯,回见身后再无好事者跟随,女服务员松开了挽住李寂然的手臂。 “你与我教还未成生死之敌,就此罢手吧。”女服务员神色柔和地劝说李寂然。 经过这么一闹,她估计自己再难聚起杀意了。 李寂然后退一步,他表情怪异地看着女服务员,“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什么时候你教立了黄天,不以天下苍生为棋子,我必然罢手。” 这话说得含糊,女服务员皱眉思索李寂然的意思,等她想明白了,眼眸内厉色一闪,李寂然却早就不见了踪影。 |
梅花镇 第三十六章 狐狸是记仇的动物,这一点李寂然是知晓的。 所以当白衣女子租下他隔壁的空铺子,也开了一家酒馆时,李寂然毫不惊讶。 隔壁酒馆开业当天,李寂然还礼节性的送了一个花篮。 也就是在这一天,李寂然知道白衣女子的名字原来叫做胡三娘。 至于胡三娘开的这家酒馆,更是欺负人地取名“碧落”。 上穷碧落下黄泉,她显然就是要一直压着黄泉酒馆一头。 懒得与一只狐狸计较,再说自己确实是打伤过人家,李寂然最终只是哈哈一笑。 不过说起来也怪,经过这么多天的休养,胡三娘脸上的狐狸印迹依旧没有变淡。 这大概也是她深恨李寂然的理由之一吧。 带着这份恨意,胡三娘酒馆里的酒卖得比李寂然便宜,下酒的小菜也很丰富。 而李寂然的黄泉酒馆,除了酒其实根本就没有吃食。 想想看,你能指望一群鬼魂在热浪熏人的厨房内颠勺炒菜?那太不现实了。 鬼魂本质上还是怕火的,否则清明节不会又叫做寒食节了。 如此一对比,处于竞争劣势的黄泉酒馆生意迅速冷清。 幸亏李寂然请的店员都不在乎薪水,店铺又是借的梅花镇一角,无须付房租,倒还勉强可以维持。 …… |
进入十月,一些客人吃腻了胡三娘的厨艺,他们开始回流,两间酒馆渐渐保持住一种微妙的平衡。 当然总体来说,碧落酒馆里还是热闹人多,黄泉酒馆嘛,则是鬼多。 至于那些非人非鬼的家伙,就看它们的心情了。 比如某条小白狗,主人在黄泉酒馆里煮面条的时候,它却爱跑去碧落酒馆,独占一桌大吃大嚼。 吃完了还不付账,就拔一根狗毛做抵押,偏偏碧落酒馆的老板娘每次都挺开心。 更比如眼前这位少女,有着毛茸茸的狐狸耳朵,蓬松的狐狸尾巴,但就是不去同族开的碧落酒馆,非要在黄泉酒馆里与一群鬼魂喝着冷酒。 她喝醉了犹自不走,竟然看中春兰的棺材,非要躺进去休息。 眼见春兰的脸色越来越冷,李寂然只好出面。他走过去,拍拍少女的肩膀,少女回头,大着舌头问道:“你谁啊?” “我是你爸。”李寂然催眠少女,他没想占人家的便宜,只是对付喝醉了的问题少女,他感觉装作她们的爸爸容易解决问题。 果然,听到李寂然的回答,女孩顿时安静,她直直地瞪着李寂然,如同呆了一般。 “快给我回家去!”李寂然继续催眠少女,这种事情开酒馆以来他做过很多次了,十拿九稳。 这一次,按道理应该也不会出现意外。李寂然负着手,就要离开。 保险起见,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少女,却发现少女没有像以前的那些问题少年们一样乖乖地回家。 她喘着粗气,眼眸越来越红,居然有暴走的倾向。 得!遇见一个连父亲都不怕的小太妹了。 李寂然暗道一声倒霉,赶紧趁少女还没暴走,回手拎住少女的后衣领子,把她整个人拎了起来。 少女四肢悬空,一声惊叫还没出嘴,就变成了一只小兽。 李寂然拎着她,推开酒馆的门走了出去。 …… |
暗夜里沿着街道,李寂然在城市中乱走,渐渐走到一条河边。 河堤上有木制的长椅,李寂然坐到长椅一端,将少女变的小兽丢到另一端。 这少女变的小兽初始在李寂然手里拼命挣扎,现在老实了,团得像一个毛球。 “酒醒了没有?”李寂然问她。 “还没醒的话,就丢你去河里醒酒。”李寂然吓唬她道。 “醒了醒了!”少女变的小兽赶紧吱声,同时慢慢地,她又变化成酒馆里少女的模样。 “你根本不是我爸爸……”她怯怯地反驳李寂然。 “为什么?”李寂然不相信她能识破自己的催眠,肯定另有原因。 “因为我爸爸很早就死了。”少女抬起头,盯着李寂然。 “而且他是一只狐狸。” 原来自己假扮的“爸爸”死了,李寂然了然。 细心的他从少女叙述中又察觉到一丝反常。 “狐族不会说‘他是一只狐狸’这种话。”李寂然疑惑地问少女:“你跟随人类长大?” “是的,我妈妈是人类。”少女点头。 …… |
坐在这河岸边,少女娓娓向李寂然讲述了一个故事。 挺怪诞离奇的故事。 “我妈是山里人,她打小生活在一座深山中,她一个人陪着奶奶生活。” “八、九岁的时候,她经常独自在山林内乱窜,于是遇到了我爸。” “当时她不知道我爸是狐狸,以为他也是一个人类。” “他们在一起玩耍,一起谈吐交流心事。等到我妈十六岁时,彼此已然互生情愫。” “最终他们偷吃了禁果,并一发不可收拾。” “但我妈的身体也在这时突然出现问题,查不出任何毛病,就是器官衰竭。” “某次他们在一起时,我妈又双眼翻白、呼吸困难,眼看就要不行。” “我爸立刻吐出一颗红丸喂我妈服下,我妈情况方才好转。” “但是我爸吐出了那颗丹丸,他自己却倒下了,就倒在我妈身边,他化成了一只白狐……” “我妈哭着亲手埋葬了我爸,回到家,她不吃不喝多天,想追随我爸而去,直到发现自己怀孕了。” “忍受着他人的白眼,我妈在家里偷偷生下了我。” “当时我不是人形,而是一只幼狐的模样。奶奶给了村里接生婆很多钱财,叮嘱她保密。” “可是三姑四婆怎么能保守得住秘密,我妈生了一只狐狸的事情还是在村子里传开了。” “为了我不被当做妖怪烧死,我妈月子里就抱着我逃出了大山。” “后来我妈就一路辗转流离,四处打工为生,并抚养我长大。” “八岁时,我终于可以变化成人类模样,虽然耳朵和尾巴变不了,但掩饰掩饰,已经可以见人。” “那时我妈境况也逐渐变好,她给我请了私教读书。” …… |
少女的故事讲完了,李寂然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少女的头顶。 “孽缘啊!孽缘!”他感慨万千。 少女鼻子一皱,不忿道:“这不是美好凄婉的爱情故事吗?你为什么说是孽缘?” “你若知道这背后的因果,就知道为何是孽缘了……”李寂然眺望河中流水。 “第一,你妈妈如果不与你爸爸欢好,她根本不会得病。狐狸吸人精气是本能,你妈的病况就是典型的精气衰竭之症。” “第二,你妈妈不得病,你爸爸也不用吐出内丹喂她,这样他也不用失去内丹而亡……” 少女被李寂然的话震得是目瞪口呆,半晌,她自言自语道:“这么说来,我爸岂不是自己做死的?” 李寂然点头,“所以我说是孽缘嘛。” “其实还有一点,这孽缘也应在了你身上。” 李寂然卖个关子,见少女一脸迷茫,他继续说道:“人与狐原本是无法怀孕的,但你妈那时恰好服食了你爸的内丹,体质变得半人半狐,才能正常受孕。” “换句话说,你爸不死,你根本就无法出生。”李寂然目光温和地望着少女。 “所以,这就是孽缘啊!” 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少女的目光由迷茫变成了呆滞。 “我……我应该怎么办?”少女惊慌失措地问道。 李寂然再次抚摸她的头顶,令她一点点安静。 “当然是好好地活着啊,因为你的生命是你爸给你的,唯有好好地活着才能报答他。” “以后切莫因为自己非人非狐而自暴自弃。” |
李寂然与少女在河边分手,独自走回酒馆。 他走着走着,脸上突然一凉,城市终于下雨了,有几分秋天的迹象。 第二天早起,李寂然推窗,秋雨变得滂沱。眺望对面的梅树下,他看到年轻僧人依旧坐在大雨中。 万千雨丝穿透他的斗笠,穿透他墨黑的皮肤,一点点将他的身躯冲刷得愈发晶莹剔透。 看了一会,李寂然收回视线,准备去酒馆消磨时间,但就在这时,一撑伞的身姿穿过雨幕,径直走到他跟前。 隔着一扇窗,撑伞人递给李寂然一个食盒。伞柄略微举高了些,露出了伞下面秀气的一张脸,正是小龙的主人夏静。 李寂然接过食盒,夏静收了手中伞,背转身站在窗檐下,却不进来也不离去。 李寂然拉开房门,喊她入屋避一避,她摇头,告诉李寂然,自己就想这么看一会雨。 文艺女青年的发散性思维李寂然不懂,但李寂然有个优点,他尊重一切莫名其妙的行为。 不再劝夏静进屋,打开食盒,李寂然从中取出一碗煲好的热粥,端到桌子上食用。 “吃完这一顿,我就为你做饭三十次了……” 李寂然埋头喝粥的时候,窗外看雨的夏静幽幽开口。 “是吗?居然三十次了……”李寂然附和感慨。 “想不到我们认识了蛮久。” 大雨此时变小了一些,夏静猛地转身,紧盯着窗后还在没心没肺喝粥的李寂然。 “我问过小龙,修行的人一样可以结婚。” “对啊。”李寂然闻言很自然地点头,“除了那些和尚、道士。” 不过紧接着李寂然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他紧张地打量夏静。 “你和小龙千万不要尝试!第一它还小,是条幼龙;第二物种不同,相爱基本没有好结果。” 为了增强说服力,李寂然把昨夜少女的故事又匆忙讲述一遍。 “你看,这结局多么悲催,我可不希望你们俩死一个,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李寂然用真挚的眼神望着夏静。 夏静却嘴唇直哆嗦,她狠狠回盯了李寂然一眼,用力一跺脚,连伞也不要,冲进雨中跑了。 …… |
第三十七章 李寂然与少女在河边分手,独自走回酒馆。 他走着走着,脸上突然一凉,城市终于下雨了,有几分秋天的迹象。 第二天早起,李寂然推窗,秋雨变得滂沱。眺望对面的梅树下,他看到年轻僧人依旧坐在大雨中。 万千雨丝穿透他的斗笠,穿透他墨黑的皮肤,一点点将他的身躯冲刷得愈发晶莹剔透。 看了一会,李寂然收回视线,准备去酒馆消磨时间,但就在这时,一撑伞的身姿穿过雨幕,径直走到他跟前。 隔着一扇窗,撑伞人递给李寂然一个食盒。伞柄略微举高了些,露出了伞下面秀气的一张脸,正是小龙的主人夏静。 李寂然接过食盒,夏静收了手中伞,背转身站在窗檐下,却不进来也不离去。 李寂然拉开房门,喊她入屋避一避,她摇头,告诉李寂然,自己就想这么看一会雨。 文艺女青年的发散性思维李寂然不懂,但李寂然有个优点,他尊重一切莫名其妙的行为。 不再劝夏静进屋,打开食盒,李寂然从中取出一碗煲好的热粥,端到桌子上食用。 “吃完这一顿,我就为你做饭三十次了……” 李寂然埋头喝粥的时候,窗外看雨的夏静幽幽开口。 “是吗?居然三十次了……”李寂然附和感慨。 “想不到我们认识了蛮久。” 大雨此时变小了一些,夏静猛地转身,紧盯着窗后还在没心没肺喝粥的李寂然。 “我问过小龙,修行的人一样可以结婚。” “对啊。”李寂然闻言很自然地点头,“除了那些和尚、道士。” 不过紧接着李寂然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他紧张地打量夏静。 “你和小龙千万不要尝试!第一它还小,是条幼龙;第二物种不同,相爱基本没有好结果。” 为了增强说服力,李寂然把昨夜少女的故事又匆忙讲述一遍。 “你看,这结局多么悲催,我可不希望你们俩死一个,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李寂然用真挚的眼神望着夏静。 夏静却嘴唇直哆嗦,她狠狠回盯了李寂然一眼,用力一跺脚,连伞也不要,冲进雨中跑了。 …… |
夏静跑得飞快,只觉心里悲苦难言。她第一次暗恋一个人,这人却是一个棒槌。 城市的秋雨这一刻更是应景般骤然变大,瓢泼而下,稀里哗啦地把天地浇成白茫茫一片。 跑累了的夏静最终改为缓行,蹒跚走在暴雨的街头。 也就在这时候,她诧异地察觉自己衣服还是干燥的!没有一滴雨落在自己身上。 抬头望天,夏静看到一把伞,执伞人站在自己的身后,却是不知道是谁? 不过夏静的心中,已然隐约猜到了是谁。她慢慢回头,果然看见李寂然那张可恶又英俊的脸。 “你追我干什么?”夏静脸上浮现小儿女的娇嗔神态,“干脆就让我淋湿透算了!反正也没人在乎我。” “我知道你很难受。”李寂然安慰夏静,“但作为朋友,我还是劝你不要喜欢小龙,那家伙跳脱轻浮的很,又还没成年。等它成年了,龙性本淫,脚踏几只船更是常事……” 李寂然絮絮叨叨,就像一个老太婆。夏静这回看着他,居然难得地没有生气,她心情慢慢地平静下来,似乎想通了。 毕竟李寂然是在劝自己与他人分手,又不是劝自己与他人结婚。潜意识里,李寂然这么做,或许就是在意自己呢。 夏静嘴角含笑地暗想,并悄然地靠近李寂然,伞外的雨越下越大,她默默祈祷这雨下个天荒地老。 等李寂然絮叨完,夏静更是闲闲地问他一句:“中午想吃什么?” 李寂然一愣,脱口回答:“雪菜肉丝面吧。” …… |
吃人嘴短的李寂然,午后不再唠叨了。 洗完碗的夏静,又给他沏了一杯茶,才拎着空食盒离去。 李寂然抿着热茶,学夏静的模样也坐在屋檐下看雨。 别说,李寂然忽然发觉这感觉还真不错。 沉浸其中的李寂然微微闭眼,眼角余光却见又一人冒雨而来。 这人李寂然认识,正是昨天的少女。 此刻她浑身淋得湿透,踉跄走到李寂然跟前,便再也坚持不住,一下跪倒在地。 她扶着李寂然双膝,满脸泪痕地哀求:“救救我妈妈吧!” “你妈妈怎么了?”李寂然扶起少女,让她详细叙说。 “我妈妈死了!就在今天早上。”少女悲语。 “我早上去妈妈房间,看到她一动不动,怎么喊也喊不醒,就赶紧拨120急救。” “等送到了医院一检查,医生告诉我,妈妈死了,死因是器官衰竭。” “你妈妈有内丹护命,没理由器官衰竭。”李寂然皱眉。 昨晚这少女与自己聊天,今天她妈妈就死了,李寂然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你带路,我去看看。”李寂然吩咐少女。 同时回屋拿出旧藤箱与一把伞。 …… |
等李寂然和少女赶到医院,少女妈妈的遗体已经被送入太平间。 两人一番打听,又追寻到太平间去。 在太平间的角落,少女找到妈妈遗体。 伸手揭开遮盖尸体的白布,李寂然看到少女妈妈是一位颇有姿色的中年妇女。 她脸色发青,嘴唇大张,表情倒是祥和,显然死的时候无知无觉,毫无痛苦。 这种亡者灵魂,招上来也没什么询问的价值。 基本上它们都是糊里糊涂的。 李寂然放弃招魂的打算,伸手在遗体表面仔细检查,又往遗体大张的嘴巴深处认真端详。 “怎么样?我妈妈还有救吗?”少女希翼地望着李寂然,期待出现奇迹。 李寂然轻轻摇头,“节哀吧。” 他安慰少女。 少女闻言失声痛哭,她抱住遗体上紧紧不肯松手。 良久,少女哭累了,痛哭转为抽噎。李寂然扶住她肩膀,稳住她的身体,将她从遗体上拉起来。 “还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李寂然盯着少女的脸,声音变得严肃。 “你妈妈体内的护命内丹,也不见了!” 少女抬起头,神色茫然地望着李寂然,“这说明什么?” “说明你妈妈是被人谋杀的!凶手的目的就是这枚内丹。” …… |
打电话给傅远,请他帮忙介绍人员安排少女妈妈的后事。 李寂然等少女情绪稍稍平复,跟随她,又回到了她和她妈妈居住的公寓调查。 公寓在城市中心,地段不错,少女家住十三楼,面积有百余平方。 李寂然入内,先从玄关查起,他问少女,大门早上是否关闭? 少女想了想,肯定回答李寂然关了,因为急救人员来时,是自己开的门。 并且门还是反锁着的。 门没问题,李寂然搜寻窗户,他一间间检查。 检查到少女妈妈卧室的窗边,李寂然眼睛一亮,从地上拾到一物品。 将这物品揣入袖子,李寂然又探首窗外看了看,雨太大,却是什么也瞧不清。 缩回身体,李寂然返身查看床前地毯,他蹲下伸手一摸,摸到湿漉漉滑腻腻一片,一直延伸到窗下。 感觉凶手八九不离十的李寂然站起身,他告别少女,承诺会尽早抓住凶手,为她妈妈报仇。 并给了少女一张符,叮嘱她一有情况就撕碎符纸。 走出公寓时,心情郁郁的李寂然看到下了近一天的雨终于停了。 远处的天边,隐隐还有一朵火烧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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