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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原创连载】梅花镇,一座存在于画卷里的鬼镇[第4页]

作者:一碗扁食
首页 上一页[3] 本页[4] 下一页[5] 尾页[80]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第二十六章
    简卫国再次来找李寂然时,李寂然正在教蒋芳如何给鬼差雕像电疗。
    其实说起来也非常简单,就是用两根电线接到插座上,然后一根接鬼差雕像的左手,一根接鬼差雕像的右手……

    蒋芳拿着李寂然粗制滥造的电疗工具,却是半天下不去手。
    “大师,我总感觉这太儿戏了。”她委婉地抗议,“要么你弄点符水给他灌下去,或者扎几针也行。我看电视上都是这般演的。”

    “你懂个屁!”李寂然朝蒋芳一瞪眼睛,“他体内阴气郁积,非要用至阳至罡的能量冲击才可以化解,这插座上的220伏电,和天上的雷霆闪电本是同源,而雷霆闪电是什么,就是天底下最至阳至罡之物!过去没有如此便捷的引电技术,才用那样原始落后的手段。现在再那么做,叫食古不化!叫愚昧!枉你还是读过书的人!”

    蒋芳被李寂然一通话训得一愣一愣,只好听天由命地眼睛一闭,把插头抽进插座。
    幸好电流接通后,鬼差雕像没有出现她最害怕的翻白眼现象,只是头发微微被电得竖起。

    蒋芳松了一口气,瘫倒座椅上。
    李寂然这时也察觉到简卫国正在酒馆外徘徊,便叮嘱蒋芳一个时辰后拔插头,自己推开酒馆的门,走了出来。
    ……

    对于李寂然平白无故地从墙里钻出来,简卫国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次他还是便装,职业习惯,他靠近李寂然,低声说道:“夜叉幼体被人救走了,戒备森严的监狱里,在数百人的监控下……”

    “案子结了吧?”李寂然似乎对简卫国提供的情报毫不关心,反而问简卫国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结了。”简卫国一愣,下意识地回答。
    “功劳也拿稳了?”李寂然微笑。
    “十拿九稳,凶手虽然又跑了,但已经与我无关。”简卫国也笑。

    “那就别管了,你拜托城隍的事我也替你完成了。回去好好睡一觉。”李寂然安慰简卫国。
    “就是觉得那三人死得冤!我记得你说过,要替她报仇的……”简卫国抬起头,盯着李寂然的脸。

    李寂然被简卫国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摸摸后脑勺,“好吧,我告诉你,夜叉幼体是我劫走的。我与它的父母定了个协议,给他们三年时间补偿那三家人,如果能取得三家人的谅解,我就在三年后放回夜叉幼体。”
    “如果它的父母未取得那三家人的谅解呢?”简卫国追问。
    “那就关它一辈子。”李寂然语气变得森然。
    “关得住吗?”简卫国有些怀疑。
    “肯定比你们那破监狱强,别说我轻易就可以将它劫出来,它的父母随来一位也是进出随意。”李寂然吓唬简卫国,其实夜叉再厉害,抵挡得了子弹,也抵挡不了大炮。

    “时代变了……”简卫国叹口气,佝偻着腰转身离开,目标却不是他的小车,而是马路对面。
    “你去哪里?”李寂然好奇询问。
    “我去给城隍老爷再上三炷香,一谢他帮我破了案,二请他多多保佑我家人平安。”简卫国头也不回地回答。


    “你谢一就可以了,二的那种愿望就不要说了。城隍不是观音菩萨,没有替人保平安的职责。”
    李寂然冲简卫国背影大喊,不过他已经过了马路,也不知道听没听见李寂然的提醒。

    ……
    送走简卫国,李寂然回返酒馆。
    他见蒋芳守在鬼差雕像面前,专注地盯着鬼差雕像的脸,便懒得打扰他们。

    拎起旧藤箱,他又出门而去,这次他一直往东走,出了城,越过数座村庄,一直到了海边。
    见四周无人,他给自己身上贴了一道符,就踏足入水,继续前行。

    数步之后,李寂然完全沉入了水底,借着水面上泄下来的天光,他踩着水底的沙滩,越行越深。
    最终天光也黯淡了,李寂然掏出一张符纸,双手翻折,很快折出一只萤火虫。
    紧接着他打开旧藤箱,取出那只毛笔,对着萤火虫的尾部一点。

    仿佛被晕染了一抹星光,萤火虫的尾部迅速地明亮起来,并且越来越亮,亮得像一盏灯。
    就着这盏萤火虫灯,李寂然得以继续在海底跋涉。
    其间偶有大鱼寻光而至,要吞噬掉李寂然的萤火虫,李寂然便挥手驱赶。
    后来大鱼越来越多,李寂然不胜其烦,又折了一只老虎。一松手,这只纸老虎就化身庞然大物,专门负责保护萤火虫的安危。

    一人一虎一虫,就这样互相结伴而行。
    海面上明月升起的时候,李寂然一行人终于走到目的地。

    那是海底的一座山,山的顶端还有一棵树。树上乍看结满硕果累累的蟠桃,但细看之下,这些蟠桃都是一些海藻珠结而成。
    就连那棵几乎遮蔽了整座山头的大树,凑近了看,也是一株巨型的珊瑚。

    李寂然的目标,当然不是这株珊瑚,也不是那些海藻扮的假蟠桃。
    他围着山找了一圈,在珊瑚的根部找到一个洞。老虎和萤火虫领头钻进去,李寂然紧跟其后。

    很顺利地就下到了洞底,没有遇到任何机关,李寂然倒是一点都不奇怪。
    修行之人再邪恶,都有自己的胸襟气魄,他们布置的结界普通人根本触不到进不来,而能找到并进入的只能是同类。
    对于同类来说,再弄那些普通人的机关只会徒增笑柄。


    ……
    其间偶有大鱼寻光而至,要吞噬掉李寂然的萤火虫,李寂然便挥手驱赶。
    后来大鱼越来越多,李寂然不胜其烦,又折了一只老虎。一松手,这只纸老虎就化身庞然大物,专门负责保护萤火虫的安危。

    一人一虎一虫,就这样互相结伴而行。
    海面上明月升起的时候,李寂然一行人终于走到目的地。

    那是海底的一座山,山的顶端还有一棵树。树上乍看结满硕果累累的蟠桃,但细看之下,这些蟠桃都是一些海藻珠结而成。
    就连那棵几乎遮蔽了整座山头的大树,凑近了看,也是一株巨型的珊瑚。

    李寂然的目标,当然不是这株珊瑚,也不是那些海藻扮的假蟠桃。
    他围着山找了一圈,在珊瑚的根部找到一个洞。老虎和萤火虫领头钻进去,李寂然紧跟其后。

    很顺利地就下到了洞底,没有遇到任何机关,李寂然倒是一点都不奇怪。
    修行之人再邪恶,都有自己的胸襟气魄,他们布置的结界普通人根本触不到进不来,而能找到并进入的只能是同类。
    对于同类来说,再弄那些普通人的机关只会徒增笑柄。


    ……
    洞底是一间干净整洁,并且没有海水侵入的密室。密室正中端端正正地摆了一口大缸,大缸里盛满清澈的水,李寂然一闻没有海腥气,显然是一缸淡水。
    李寂然再凝神细看,这缸淡水里还隐约游弋着一条银影。

    银影头角峥嵘,却是一条小龙。
    小龙游得挺欢快,可惜颔下被系了一条细链子,直接锁到了缸壁上。

    李寂然敲敲缸沿,“要不要我出手救你?你得吭一声。”
    小龙缸中昂首,打量李寂然,一个少年人的声音在李寂然耳畔响起。
    “你先告诉我,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别说是乱蹿蹿进来的,我肯定不信。”

    “是一对夜叉夫妻告诉我的。”李寂然告诉小龙。
    “夜叉夫妻不是那坏道人收的奴仆吗?你与那坏道人是一伙的。”小龙头一缩,潜进缸底。
    “别呀!我还没说完呢。”李寂然再敲缸沿。

    待小龙再次浮出水面,李寂然又道:“夜叉夫妻早已经不与那道人在一起了,他们忏悔往昔,方才托我救你。”
    这话自然是谎言,夜叉夫妻不过是为了报答李寂然,才将道人的这个秘密告知他,根本没有托付营救的意思。

    不过李寂然的谎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小龙瞧不出破绽,倒是相信了他。
    小龙叹口气,“当日我瞧那对夜叉夫妻身上清气纯正,就知道他们与道人不是一路人……”

    语气一转,小龙又兴奋地问李寂然,“你打算如何救我?”
    第二十七章
    “两种方案,给你选择。”李寂然伸出右手的食指、中指。
    “一种我连缸一起端走,回家后慢慢想办法,稳妥地解开你的锁链;另一种则是就在这里试试我带来的人类社会新玩具,它们或许也能够帮你脱困。”

    李寂然把抉择的权利扔给水缸里的小龙,自己抱肘站到一旁静等它做出决定。
    而小龙几乎没有犹豫,立刻就选择了第二种方案。毕竟对于自由的渴望,它实在是太急迫了。

    见小龙选择好了,李寂然也不再多言。他低头打开旧藤箱,从里面拖出那套从傅远家借来的气焊工具。
    零零碎碎的,占满了密室一角。

    做为一个修行人的置物空间,就算从里面搬出一座山、一座城,小龙也一点都不惊讶。但望着李寂然从里面拿出的这堆又脏又旧的玩意,它还是有些诧异。
    “这能解开锁链?”小龙目光充满怀疑。

    “鬼知道呢。”李寂然一边按照操作手册,笨拙地打开一些开关,一边耸着肩膀,回答小龙。
    “反正它喷出的火焰温度极高,或许能够熔断锁链。”

    “你这话不靠谱啊!得,先从那一端试验,行了再烧我这边的吧。”小龙被李寂然含糊的话吓了一跳,赶紧制止他端着气焊枪朝自己靠拢。

    李寂然也不勉强,捞出固定在缸壁上的这截锁链,搭在缸沿上,他举着焊枪就是一通烧。

    气焊炽热的火焰色呈白色,温度高达三千多度,然而烧了半晌,锁链却是毫无变化。
    “没用。”李寂然丢下焊枪,“温度还是不够!”

    不过李寂然也不气恼,将乱糟糟的一堆气焊工具收回旧藤箱。他伸手里面一顿掏摸,这次竟拽出来一台小型发电机。
    摆好发电机,顺着电线,李寂然继续拉出另一台机器。

    “这回一定行。”李寂然宽慰看得眼花缭乱的小龙。

    “预感嘛?”小龙希翼问道,有些修行人的预感很灵,它知道。
    “不,不是预感。”李寂然面色变得严肃,“是价格。”

    “这台等离子切割机的价格淘宝可是三千多元!如此昂贵的价格必然有配得上的能力。”李寂然有些肉疼地告诉小龙。

    ……
    三千多元的等离子切割机果然不负众望,轻松地就将锁链从缸壁上割断分离。
    没了大缸的滞碍,获得一半自由的小龙拖着半截锁链飞上洞顶,痛快地盘旋飞舞数个来回,它才落到缸沿上,脖子一歪,露出绕脖一圈的剩余锁链。

    “来吧,把它彻底地解开吧。”小龙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你可稳住了别动!”李寂然举着等离子切割机的切割手柄,慢慢地靠近小龙脖颈……

    有了第一次经验,李寂然这次切割的更加顺利,他妙到毫巅地轻轻一点,锁链就完全解开了,顺着小龙的身体,滑落缸底。

    李寂然转身去收拾等离子切割机和发电机,等收拾完毕,他看到小龙还躺在缸沿上发呆。
    “喂,走了。你可别装死,我刚刚可是连你的油皮都没蹭到,莫非你还想对救命恩人碰瓷?”

    碰瓷这个词百余年前就有了,小龙自是听得懂。它翻了翻白眼,“你这人真是无趣,我被困百年,此时骤然脱困了,还不允许我感慨一下?”
    李寂然失笑,拎起旧藤箱,“你要是个人,这感慨还真令我唏嘘。但你是条龙好不好?你们平常睡一觉也差不多百年……”

    小龙被李寂然说得脸红,它从缸沿上飞起,径直朝洞外面飞去。
    它飞得飞快,银光一闪,倏忽就没了影子,但为自己辩解的话还是遥遥传了过来,“我族睡一觉虽然确实是百年,但我被困在缸内,生死操控于他人掌握,又怎么可能睡得着?百余年的时光,可是实打实熬过来的……”

    李寂然摇头,却知晓小龙说的是实话,适才自己误解它了。
    他命令老虎与萤火虫跟随自己,也一同向洞穴外行去。

    只是刚爬出洞口,李寂然站在形如桃树的巨型珊瑚下,就见前方的海底一阵地动山摇,一只巨大的手臂突兀地从泥沙中伸出,攥向正游过其上空的小龙。
    ……

    小龙尾巴一摆,泥鳅一样滑出巨手的指缝。而巨手一把抓空,转变方向,用力朝地上一撑,顿时撑起一个埋在海底的巨人。
    巨人头顶、肩膀的泥沙,在海水中倾泻如瀑布,他身高数十米,就像一栋大楼。

    望着小龙,巨人跟着发出一声怒吼,海底听不到声音,但一股肉眼可见的波纹从巨人口中发出,一下就撞上了小龙,将小龙撞得翻翻滚滚,抛出去老远。
    而小龙似乎也被巨人的这一下激怒了,它细小的身形在翻滚之间越变越大,等到它不再翻滚时,赫然已经是一条大龙。

    大龙张牙舞爪,反扑向巨人。
    巨人一抬双手,抓住大龙的两只前爪,紧接着他低头弯腰,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就将大龙狠狠摔到地上。

    远处李寂然看得摇头不止,巨人的格斗技显然比小龙厉害,估计是坏道人藏在这儿,对付小龙的后手。

    果然,后面小龙一直被巨人压制狂殴,最后更是没用地被巨人骑在了身体上。
    只见巨人从腰间抽出一根细细的锁链,就要往小龙的脖子上套……

    看热闹的李寂然看到此处,自是不能够再袖手旁观。他对准巨人的方向一掷银色小剑,银色小剑如一尾飞鱼穿波劈浪地就到了巨人跟前。
    瞅准巨人手中锁链上的孔洞,银色小剑变得更细小,它的剑尖悄然穿过锁链,剑柄卡住,带着巨人手中的锁链一下子就飞了出去。

    巨人骤失锁链,一时茫然无措,他不明白这锁链怎么自己跑了,而没有锁链,他又如何缚龙?
    被他压在身下的小龙趁此良机用力一拱,拱开一丝缝隙,逃脱出来。

    逃出来的小龙不敢再与巨人死缠烂打,它身体重新变小,退到李寂然身后。
    “这大个子厉害,我打不过他。”小龙老实承认。
    “人家学的是屠龙技,本就是专门欺负你的。”李寂然安慰小龙。
    “不过我们有老虎,不用怕。”

    ……
    “阿布,上。”李寂然一拍身旁老虎的屁股,老虎回头瞪他一眼,不情不愿地朝巨人扑过去。
    “这纸老虎能行?”小龙不放心地看着老虎。
    “肯定没问题。”李寂然的表情自信满满,“从来没有听说谁会给傀儡灌输屠龙技后,再教会傀儡打虎的功夫。”

    仿佛验证李寂然的自信,老虎撕咬巨人时,巨人的动作果然变得笨拙许多。
    老虎却越斗越勇,它如同小野猫在巨人的双脚间盘旋,偶尔还能跳上巨人的膝盖、肩膀,咬那么一两口。

    巨人空有一身蛮力,双手左右挥舞,但拿老虎就是没辙。
    数十招后,银色小剑带着锁链又悄悄飞回,在老虎的掩护下,它带着锁链缠住了巨人的脚踝……

    银色小剑再用力一拽,巨人双脚被绑,面朝下轰然跌倒。
    在巨人的后脑勺部位,显露出一个凸出的方块。

    “阿布,咬下那个方块。”李寂然大声命令老虎。
    老虎纵身跳上巨人大腿,沿着大腿它向前跑,跑过巨人的屁股,巨人的脊背,巨人的脖颈,最终来到巨人的后脑勺……

    一低头,老虎叼住方块,后退拔出,它立即转身,飞快地跑回李寂然跟前。
    “干得好!”李寂然摸摸老虎的脑袋表示奖励,顺手接过方块。

    果然不出李寂然所料,方块另一面有字,是一颗木印。
    再看失去方块的巨人,身体四肢的模样渐渐模糊,悄然变成了一截巨大的树干。

    “这是什么鬼东西?”小龙一脸吃惊。
    “这可不是鬼东西。”李寂然收好木印,“它是建木的一根枝丫,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宝贝。”
    第二十八章
    夏静在这个夏季将尽的时节,突然从夜梦里惊醒。
    她推开窗,看到一幕让她一辈子也忘不了的情景。

    夏静看到一位帅帅的、穿着一袭长衫的年轻男子,骑着一条白龙,正从海的那一边飞过来。
    月光下,这男子面容空灵,微微皱着的眉头,显示恰到好处的一抹忧愁,令夏静看得莫名地心疼。

    夏静忍不住朝男子挥手,她想喊他下来,陪自己坐一坐,喝一杯茶再走。
    仿佛看到了夏静的挥手,男子乘坐的白龙真的从高空落下来,落在了夏静卧室外面的阳台上。

    ……

    李寂然第一次乘龙,坐飞行器的感觉果然和步行不一样,他有一点小小的晕机。
    皱着眉头,忍耐着飞出大海,飞到城市边缘。李寂然打算早点飞回酒馆,趁天色未亮,还可以补个眠。

    然而身下的小龙不知道又犯了什么病,突然径直地落到一户人家的阳台上。
    关键是,这阳台上还有人。并且是世间最好奇的动物,一位年轻的女人。

    “小龙,我们不应该这样在凡人面前招摇的,这不合规矩……”李寂然一拍额头,有些头疼。
    “她不是你的故人吗?”小龙缩小身形,好奇道。
    “我不认识她。”
    “刚才她不停地向你挥手。”小龙倍感委屈。


    ……

    一人一龙嘀咕的当头,夏静穿着睡衣,一点点也向他们靠近。
    远看这些异人是一种浪漫,但他们真的接近时,夏静发觉自己又有些不争气的发抖,特别是那条像蛇一样的龙。

    “你……你好!”她颤抖着打招呼。
    “要不要喝一杯茶?”这一句她几乎是唱出来的。

    “谢谢!”李寂然在海水里泡了大半宿,闻言真的有些渴了。
    “它呢?”夏静指指小龙。

    “它喝汽油的。”李寂然胡扯。
    “你别怕,我们其实也是人类,正在实验一种仿生飞行器。”李寂然宽慰夏静。
    ……

    如果是一百多年前的女人,李寂然的这番谎话或许就欺骗了过去。
    但面对一百多年后的新潮知识女性,夏静对李寂然的胡扯只是翻了翻白眼。

    实验仿生飞行器?你还不如说自己是外星人呢!夏静暗想,不过倒是没直白地点破李寂然。
    莫名地,更似乎因为李寂然的这个谎言,她反而不害怕了。

    夏静脚步轻快地返回卧室,端出一个托盘,托盘里盛着一壶茶,三个杯子。
    将茶壶和杯子摆放到阳台上的桌子上,夏静第一杯茶倒给李寂然,第二杯却是倒给小龙,第三杯才是倒给自己。

    李寂然接过杯子,仰脖喝干,伸手放下杯子,夏静又给他倒满。
    如此二三,李寂然连喝了三杯夏静倒的三杯茶水,方痛快地一抹嘴角,向夏静告辞。

    告辞完毕,李寂然顺手一把扯起尤坐在那细细品茶的小龙。
    “你是龙啊,龙喝水不是大口鲸吞么?哪有你这么斯文?”李寂然嘲笑小龙,催促它变大,好让自己乘坐。
    “你一百年只喝寡淡的淡水试试,到时候一定也像我这样慢慢品尝。”小龙嘟囔着饮下杯子里最后一滴茶,反驳李寂然。


    ……

    小龙在阳台上重新变大,李寂然跨乘其上,
    夜风吹拂,夏静看李寂然衣袂飘飘,突然鼻子一酸,却是想哭。

    “你有什么烦恼的事情吗?”李寂然敏感地察觉到夏静眼眶泛红,喝了人家三杯茶水,他倒是想为夏静解忧一二。
    面临李寂然的询问,夏静却是轻轻摇头,“我没有什么烦恼的事情,只是今夜遇到了你们,如同推开了一扇窗,我看到了世界的另一面,如同蜉蝣看到秋水之外,心情有些落寞,有些悲伤……”

    李寂然点头,朝夏静伸过去一只手。
    夏静迟疑了一下,终究握住李寂然的这只手。

    李寂然用力一拉,夏静惊叫一声腾空而起,等她身子落实,已然坐在小龙的躯体之上,背靠着李寂然的怀抱。
    “走了,小龙,带她去摸一摸天上的风!”


    ……
    天上的风和地上的风其实没有任何区别,李寂然的本意大概是想让夏静明白,他和她不过是不同的人走在不同的路上。
    而每一条路,都有每一条路的快乐。

    但是女人婉转多变的心思,李寂然却是永远不懂。如果说前一秒夏静还在为看到另一个世界而感伤,后一秒她依偎在李寂然怀里的时候,她在意的已经不是那些世界。
    她将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一刻,忘不了身后这个男子。

    她微眯着眼睛,用全部的注意力感受着李寂然的气息与味道。甚至偷偷略侧身子,用眼角的余光仔细扫描李寂然的脸,记住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
    小龙越飞越高,夏静的心也跟着越来越轻。

    轻得小龙天上飞舞了一圈,飞回阳台的时候,夏静双脚接触地面,依旧有飘飘的感觉。
    “我们再也见不到了,对吗?”夏静安静地盯着李寂然,问他。

    “从概率上来说,我们确实很难再相遇了。”李寂然挠头。
    “不过我喝了你三杯茶,我不喜欢欠人人情。”李寂然掏出手机,“互加一个好友吧,下次我请你。”

    ……
    与夏静分手后,在黄泉酒馆的门口,李寂然与小龙也跟着分手了。
    被困了一百多年的小龙,估计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办。朝李寂然挥挥爪子,它身形一闪,远远地飞到夜空高处。长尾搅破一片遮月的乌云,又一闪,便不见了踪迹。

    李寂然拎着旧藤箱,目送小龙消失,他推开出租屋的门,准备躺到床上休息。

    脚步一顿,他突然回头,目光穿越凌晨寂静无人的马路,一直落到91号大楼旁边,城隍石碑的附近。

    那儿正襟跌坐着一个黑乎乎的影子,身上煞气浓得仿佛实体,他带着一副斗笠,低垂着头。

    李寂然一步步向他走过去,走得近了,听到他嘴里还喃喃念着经文。
    李寂然侧耳细听,听出是佛教的金刚经,不过好好一篇醇和渡人的经文,他却是颂出了一股杀意。

    “你这和尚,过来砸场子的?”李寂然叉腰瞪眼站在黑影跟前。
    “施主何出此言?”黑影抬起头,露出一张青黑色的年轻面孔,坚毅端正,只是面色吓人。
    “贫僧听闻此地城隍后继有人,特意跋山涉水过来求告的。”

    “你教的事情,自有地藏做主。”李寂然挥手,要赶这鬼和尚走。
    “地藏菩萨这些年,和各地的城隍一样,散的散,隐的隐,贫僧多年未见了……”面色青黑的僧人苦笑。
    “那也不能随意找城隍啊,有违制度。”李寂然还是不想管和尚的事情,想办法推脱。

    “如果事关上千的冤魂呢?”僧人抬起头,盯着李寂然的脸。
    “并且这些冤魂我已经快压制不住了,它们即将冲出禁锢……”
    第二十九章
    年轻僧人的话说得恐怖,李寂然却没有被他吓着。
    原因嘛,第一他是个和尚,李寂然修得是道家的仙法,天生与光头八字不合。

    第二则是时代变了,冷兵器的古代,一千余冤魂窜出来为祸四方,附体凡人,悍不畏死,确实是一股不小的力量,组织管理好,甚至攻州灭府亦有可能。
    但这股力量要是放在现代,那根本就不是事,随便一根高压水管,或者几枚烟雾弹,就能教这些冤魂们重新学会老实做人。

    所以李寂然一点都不急。
    他打着哈欠,好心地提醒年轻僧人:“城隍前日出门远游,你真要等,估计要等上很久。”

    “再久贫僧也得等!”年轻僧人垂首,执拗地回答李寂然。



    李寂然摇头,见年轻僧人如此坚决,便也不再劝他。
    自己独自回转出租屋。

    ……
    第二天睡醒,李寂然朝石碑处打量一眼,看到年轻僧人果然还坐在原处。
    只是烈日之下,他的身影变得有些透明,仿佛墨紫色的一尊琉璃。

    隐约有不少金色的文字环绕他的身躯流转,流转到他斗笠下的面孔上时,越发衬得他的面容宝相庄严。
    “咦?这和尚居然用一颗佛心修成了魔体!”李寂然大为好奇,忍不住走到门口欲仔细观看。

    然而就在这时,一辆车停在李寂然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开车人降下车窗,却是富二代傅远。

    “大师,要不要上车兜一圈?这是我新买的车,最新款的。”
    傅远冲李寂然挤眉弄眼,他车后座上并肩坐着两位美丽女孩,面貌神情酷肖,估计是对双胞胎,也正好奇地打量着李寂然。


    昨夜才乘龙翱翔的李寂然,对傅远的新车不屑一顾,他一拨拉傅远伸出车窗外的脑袋,“快闪开,别挡着我看和尚。”
    傅远被拨得脑袋一晃悠,心中却是很开心,知道李寂然是把自己当做了朋友,才举止随意。

    他赶紧将车后退几米,让开李寂然的视线,同时自己也顺着李寂然的视线望过去。
    不过他望到马路对面的石碑旁只有几位小孩子在追逐嬉戏,根本没有什么和尚。

    “大师,哪里有什么和尚?”傅远疑惑地询问。
    “就在那儿呀,难道你看不见?”回答傅远的,这次竟是他车后座的那对双胞胎。她们异口同声地说道:“这和尚真黑!难道是非洲来的?”

    傅远看了看犹自沉默不语的李寂然,又回头看了看尚在兴奋嘀咕的双胞胎,他心中突地一跳,忽然有些明悟。
    用力一踩油门,他驾车飞快地离开,这烈日下都能出现的厉鬼,岂是自己这小胳膊小腿能招惹的,还是让大师专心收拾为好。

    ……
    傅远来去匆匆,李寂然浑然没放在心上。
    他观察了一阵和尚,转身进黄泉酒馆。

    曾生在打扫地面卫生,玲玉在擦拭柜台与酒具,至于春兰,想都不用想,肯定还在棺材里睡觉。
    李寂然接过曾生的扫帚,替他扫余下的地,同时告诉他:“对面来了一位和尚,这几天你们不要出门,免得被他给吞噬了。”

    “和尚?吞噬?”曾生一脸茫然,他知道某些厉鬼可以吞噬小鬼,但从来没听说和尚也好这一口。
    “那和尚入了魔……”李寂然理解曾生的茫然,向他解释。
    “你不干预?”但曾生还是不解。
    “因为我想看他成佛。”李寂然说话间扫好了地,将扫帚递还曾生,微笑着对他眨了眨眼睛。

    ……
    曾生其实还是不明白李寂然的意思,但如果就是几天不出门,倒也没什么影响。
    他信任李寂然,这种信任初期是源自一种感激,但到了后来,就无须感激了。因为他觉得,朋友间是不需要感激的。

    曾生放好扫帚,接着去帮玲玉擦拭酒杯。而李寂然说完了自己要说的话,又推开酒馆的门,往外走去。
    不过不经意间,他顺走了酒馆里的一支梅花,以及插这支梅花的青瓷花瓶。

    带着这支梅花,李寂然第二次来到年轻僧人跟前。
    年轻僧人阖目颂经,对李寂然的到访不闻不问。

    李寂然也不说话,他绕到年轻僧人背后,蹲下身子,像个孩童一样挖洞。
    挖了十多厘米深,李寂然满意地收手,将带来的梅枝插下,挖出的土回填好,他跺跺脚,感觉埋得挺结实了,方才站起身。

    在附近玩耍的几位孩童,此时早就好奇地围聚一旁。
    “大哥哥,你这是在种花嘛?”一位小孩忍不住问李寂然。

    “不,我在种树。”李寂然回答小孩。
    “骗人!”小孩不信,“树都很大,没有这么小的。”
    “马上它就变大了……”李寂然举起青瓷花瓶,倾倒里面的水在梅枝根部。

    小孩子们惊讶的目光中,梅枝吸收了水份,真的吹气一般迅速变高变大,十余息的短短时间,它就长成了一棵大树。
    树冠亭亭如盖,为跌坐其下的年轻僧人遮住了烈日。

    ……
    趁小孩子们还在呆滞之中,李寂然施施然溜走。
    把花瓶偷放回酒馆的原处,因为小孩子们还守在对面,李寂然不敢像从前那样坐在门口读书。

    他拎着旧藤箱,出门上街,混进城市热闹的人流里。
    他随波逐流地散漫乱走,鬼使神差,居然又走进半个月前的那条深巷子内。

    巷底的窗户依旧敞开着,盲眼的女孩安静地坐在窗后。
    李寂然远远看着她,发现三个小时的光明没有扰乱她的内心,这让李寂然松了一口气。

    李寂然转身,不欲再打扰她平静的生活。但这时,女孩的脸突然望向李寂然的方向,问道:“是你来了吗?那天夜里听我唱歌的人……”

    李寂然停下脚步,“你是怎样发现我的?”对女孩的敏感,他十分惊讶。

    “因为花的味道……”女孩有些得意地微笑。
    “如此酷热的盛夏,只有你的身上有冬天里梅花的味道。”

    李寂然恍然大悟,他点点头。
    既然被发现了,就聊两句吧。李寂然取消离去的想法,走到女孩的窗前。

    “现在是烈日炎炎的白天,我没办法给你光明。”李寂然先直截了当地告诉女孩,免得她心存幻想。
    “是上回那样的光明吗?那样的光明,其实一次就够了。”女孩依旧一脸微笑,瞧不出失落的表情。
    “哦,为什么?”李寂然对女孩的豁达感到惊讶。

    “因为三个小时,足够我看清身边的一切,并记住它们的模样。再看一次,并没有什么意义。”
    “而如果观察更远处,三个小时又实在是太短暂了,不如不要,免得看到一半时间到了,徒增烦恼。”

    女孩歪着脑袋,笑吟吟反问李寂然:“你说对不对?”
    李寂然瞪着眼睛,情不自禁地附和女孩:“对!”

    “但无限的光明呢?”李寂然用恶魔似的口吻诱惑女孩。
    “还有永恒的生命……这些你要不要?”

    女孩的呼吸明显一滞,她的神态不复之前的轻松。
    “代价是什么?”女孩急迫地追问道。

    “代价吗?”李寂然看到女孩终于失控,嘴角微不可见地狡猾一笑。
    “其实我也不知道。”

    “不过我知晓一点,总要先立此恒心。守此恒心,其心平静,才是真正的道者平静。而无欲无求的平静,只是凡人的平静。”
    “你什么时候做到了,我什么时候带你入门。”

    李寂然说完这话,任女孩低头沉思,不再打扰她。
    头顶的骄阳已经升到天心,热浪袭人的大中午,他穿着一袭长衫,寂寥地往回走。
    第三十章
    年轻僧人在大树下坐了三天了。
    三天里,他身上的肌肤颜色越来越黑,金色的经文在他周身缭绕的也越来越快,越来越密集。

    中间,他额头数次长出犄角,又数次被他自己压抑平复。
    他浑身蒸腾起伏的黑气,里面有无数张痛苦哀嚎的面孔。有好几次这些面孔都失控地逃离他略远,幸好关键时刻他张嘴一吸,又把它们都吸入肚腹……

    关于那棵突然出现在空地上的巨大梅花树,官方也来人调查了几次。
    小孩子们说是被一位神仙哥哥变魔术变出来的话,官方自是不信。官方内心早已认定是某个环保组织外地购买,然后半夜偷偷运进城栽种……

    这是唯一说得过去的理由,最终调查结果出来也是如此。
    大家皆大欢喜,梅花树也保留了下来。

    而李寂然在第三天的时候,也恢复了坐在门口读书的习惯。
    因为开学了,小孩子都背着书包上课去了,他们无法再纠缠着李寂然变魔术。

    不过李寂然安逸看书的时间只维持了一会。很快,他看到简卫国开着车过来了。
    简卫国将车停在马路对面,领着另一位年轻警察径直去给城隍石碑上香。

    李寂然叹口气,放下书,拎起旧藤箱穿越马路。


    ……
    “这是我徒弟。”简卫国老远就向李寂然介绍。
    “你也不给你徒弟换一身衣服?”李寂然走到简卫国身旁,“你们不能宣扬封建迷信吧?”
    “这不显得郑重嘛。”简卫国笑着解释,“按老规矩就得穿上这身衣服。严格地讲,我记得还要县太爷的行文。”

    既然简卫国要郑重,李寂然自是无话可说,站在一旁,等简卫国徒弟祷告完毕,他方开口,“这次又是什么妖魔鬼怪?”
    “你的案子,你自己讲。”简卫国一推他徒弟。

    简卫国的徒弟一副二十多岁的模样,略显文静,他抬眼打量了一下李寂然,虽然师父提前打过招呼,他还是有点接受不了李寂然比自己更年轻的观感。
    在他印象里,所谓高人异士应该都是白发白须。

    “我姓王,单字一个睿。”他自我介绍,又道:“我接到一个案子,两位二年级的小学生在课间失踪了,相隔只有一天。学校是封闭管理的,可以保证他们绝不可能跑出校园。”
    “而学校的每一个角落,我们都找遍了,甚至化粪池也撬开搜寻……”

    “他们失踪多久了?”李寂然插嘴询问。
    “两天。”王睿回答,“开学两天,一天一位,最早的是昨天上午,最晚的是今天上午。”

    “去现场看看吧。”李寂然拉开简卫国的车门,一屁股坐到后座。

    ……
    一路无语,三人来到学校,孩子们还在继续上课,校园内却明显看到许多人拿着仪器在到处寻找。
    “搜寻是没有死角的,从昨天开始很多学生家长都义务加入搜索队。”

    “所有的密室都不放过,所有隐藏的空间都砸开来细看,包括楼梯下面的储藏室,以及有可能的墙壁夹层。”
    王睿的声音充满疑惑,“地震救灾的生命探索仪都用上了,可偏偏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别急。”简卫国安慰徒弟。
    他转头对李寂然说:“要不拿出你那把伞,招他们过来问一问?”

    李寂然闻言瞪简卫国一眼,好笑道:“那是给死人用的……”
    “这里暂时没有冤魂的气息,他们没死。”

    “他们真的没死?”王睿不确信地问道。
    李寂然闭上眼睛,再度感受了一遍,“没死。”他确定道。

    “可是他们究竟藏在了哪里?”王睿急得似乎要哭了。
    李寂然欲安慰这年轻的小警察几句,一抬头,却在对面的教室里,靠窗边的座位上看见一位熟人。

    这熟人正是曾生的孙女,阿莲的女儿,那时李寂然见她个矮,以为她只有六岁,显然是猜错了。
    都读小学了,应该七、八岁了。

    当时李寂然就发现她身上被人动了手脚,给了她一个香囊,取了她一根头发……
    想不到因缘却是应在了这儿。

    ……
    走出校园,李寂然见王睿还是一脸苦涩。
    就对他说道:“今晚我们再来一趟,我努力让你看见他们。”

    王睿听罢,将信将疑地望了眼李寂然,腰间一疼,却是被简卫国狠狠戳了一下,他赶忙点头。
    “需要带什么嘛?”王睿恢复一丝机灵劲儿。


    “多带点他们爱吃的零食吧。”李寂然叹息。
    “运气不好的话,他们还要在里面待很久……”

    “运气好呢?”简卫国老奸巨猾,听出李寂然的话外之音,他追问。
    “运气好,明天他们就能与家人团聚了。”李寂然微笑。

    “这解谜的关键,就在一位小女孩身上。”李寂然冲简卫国神神秘秘地卖了个关子。
    让他心痒难熬。

    ……

    天色擦黑,简卫国和王睿急匆匆地再次来到黄泉酒馆,拖着李寂然上车就往学校去。
    翻天覆地找了两天一夜,失踪孩子的父母此时对在学校里面找到孩子多半已然失望,学校内难得地安静下来。

    三人下了车,就四处乱逛,逛到月亮爬上树梢,被一片乌云遮住。李寂然一拎旧藤箱,领先走到一间教室门口,手一推,锁住的教室门吱呀一声就开了。
    李寂然当先走进教室,寻一处座位坐下,安排简卫国与王睿坐到自己对面,并把带来的零食一股脑倒在桌子上……

    王睿正要说话,李寂然摇头,示意他噤声。
    一刻钟后,嘘嘘索索的衣服摩擦声音在虚空中响起,紧接着一只小手凭空伸了出来。

    小手在桌面上摸索,一下抓住了王睿的手。
    王睿目露惊骇,就要用力抽回手臂,李寂然骤然翻腕压住他手掌,令他动弹不得。

    李寂然再次冲王睿摇头,示意他克制。
    抵抗不了李寂然的大力,王睿只好忍耐着小手抚摸的麻痒和恐惧,咬紧牙关承受。

    幸好小手很快放弃了对王睿手臂的探索,它摸到桌面上放置的一袋袋零食,开始逐一往回拿。
    桌面上零食太多,一只手拿不过来,一会儿,又从虚空中伸出了另一只小手……

    这两只小手都是右手,显然不是同一个人的。
    等桌面零食快拿光了,李寂然又往桌子上放饮料。

    当连饮料都被拿完,李寂然把自己的手轻柔地送给一只小手握住。
    这小手微微停顿,握住李寂然的手就一点点缩回。只是等到小手即将完全缩进虚空时,它忽然又松开了李寂然的手……
    第三十一章
    小手彻底缩回了虚空之中,李寂然站起身,走出教室。
    王睿与简卫国对视一眼,也跟在李寂然身后。

    “为什么不把他们拽出来?”王睿提出一个疑问。
    “强拽吗?”李寂然摇头,“最大可能是拽出一只手臂,最恐怖的结果是拽出一具尸体。”
    “为什么?”王睿惊讶。
    “因为他们掉进去的不是普通的异空间,而是一处胎息小洞天。”

    知道王睿与简卫国听不懂,李寂然继续解释:“这胎息小洞天,源自汉末的黄巾道,本是西南的一种巫术,被张角用道法改良,又叫牝宫炼神……”
    “它取用诸兽子宫,秘法炼制出一处容器,此术在莽荒巫师手中时,尚只是用一些猛兽幼子投入其内,让它们重新孕育结合,变成模样骇人的怪兽后,再放出来,用以巫师们装神弄鬼。”
    “而张角得了这秘术,却不满足于它的原本功能,他天纵之才,添加人类子宫做饵,又用符箓之术为引,硬生生将它化成了一处制造神仆的小洞天。他放人类男女童子入内,一方洞天用七位童子,孕育三年,即可孕育出一刀枪不入,力大无比的力士。”

    “力士?”王睿读过史书,听闻这等秘辛从李寂然口中娓娓道来,不禁骇然插嘴:“这力士可是张角举事时,所向披靡的黄巾力士!”

    “正是!”李寂然点头,“张角原本计划孕育更多的力士再举事,可惜被人告密,只能提前,但就是靠这仓促孕育的三千黄巾力士,早期他也几乎无敌于天下。”

    停顿一下,李寂然回望教室。
    “白天我就发现这事与牝宫炼神或许有关,因为我一朋友的孙女早前就有黄巾教选子的印记,而她,也在这学校里读书。”
    “夜里再看这小手出现,已然肯定无疑。因为进入牝宫的童子,都会被这印记吸引,或诱惑,或拉取有印记的另一幼童入内。”
    “我特意在零食与饮料上都设了这印记,他们果然出现。”

    王睿打个寒颤,他想到适才小手却是先抚摸自己的手臂……
    “你……你……你不会在我身上也下了印记吧?”他上下牙齿连连磕击,颤抖询问。

    “聪明!”李寂然夸奖地朝王睿伸出大拇指。
    “我怕零食饮料无效,总要先用一个活人试验。”
    “简哥老了,就你年轻,最接近童子……”

    “我看你也挺年轻的啊!”王睿苦着脸反驳。
    “对啊,所以最后我也给自己下了印记,我希望小手能拉我进去,可惜最后一刻小手却松手了。”

    李寂然一脸遗憾的表情,瞧得王睿与简卫国甚是无语。

    ……
    简卫国开车送李寂然回酒馆,车经过马路对面,李寂然出声喊停了车子。
    “我就在这下。”李寂然对简卫国说道。
    “我前方掉头,停到酒馆跟前,你不用过马路。”简卫国热心建议。
    “不了。”李寂然拉开车门,拎着旧藤箱跳下车,“我得去城隍那交差。”

    李寂然的理由无懈可击,一直把李寂然当做城隍使者的简卫国更是深表理解。
    “这叫汇报工作,我懂。”他与王睿一起挤眉弄眼地朝李寂然挥手,开着车就走了。
    这一刻,同为给领导打工的这师徒俩,第一次对李寂然感到了亲切。

    而等他们走远,欺骗了他们的李寂然自然不会去给所谓的城隍汇报什么工作。
    他自己就是城隍呢。

    李寂然走进空地,一直走到年轻僧人跟前。
    年轻僧人身上的黑气此时已经全部凝实,一张脸也由青黑变成了纯黑色。
    他也不再闭目喃喃诵经了,反而大睁着眼睛,眺望天边的星云。


    “你成了魔?”李寂然伸手在年轻僧人眼前晃了晃,一屁股坐到他跟前。
    年轻僧人收回视线,盯着李寂然的脸端详半天,他摇摇头,有些茫然地回答李寂然:“我不知道,要么你帮我看看……”

    “看看就看看吧。”李寂然点头。
    他挽起袖子,揭开年轻僧人的斗笠,另一只手慢慢没入他的头颅。

    掏摸半天,李寂然从里面摸出一把小人,个个也是黑黝黝的,不过小人儿表情平静,倒是一点都不痛苦狰狞,即使一些小人儿头上长了角,屁股上长了尾巴。

    “他们是魔。”李寂然将小人儿摆到年轻僧人跟前,一一指给年轻僧人观看。
    “那我也就是魔。”年轻僧人微微颔首,赞同李寂然的判断。

    “我再看看你的心?”李寂然把小人儿重新塞回年轻僧人的脑袋,为他戴好斗笠。
    “施主请便。”年轻僧人目光又眺向天边的星云。

    征得年轻僧人同意,李寂然这次换了另一只手,还是慢慢地伸进年轻僧人的怀内,轻轻一拽,李寂然拽出一颗还在跳跃的心脏。

    这颗心脏也是漆黑的,只在中心位置有一个佛的万福标志,金灿灿如一座小风车。

    “心还有救。”李寂然感叹,小心翼翼地把这颗心脏塞回年轻僧人胸腔。
    “还要城隍助你吗?”李寂然理好年轻僧人的衣襟问道。
    “不了。”年轻僧人回答。

    李寂然没什么话可说了,他站起身,往回走。
    “谢谢你!”年轻僧人突然又开口。
    “谢我什么?”李寂然回头。
    年轻僧人伸手一指头顶亭亭如盖的树冠。

    “这与你又没什么用处……”李寂然失笑。
    “但与他们有益。”年轻僧人回指自己的身躯。

    ……
    第二天,李寂然依旧坐在酒馆门口读书。八、九点钟的光景,一只白色的细犬突然跑到他脚边徘徊。
    “我说,你好歹也是一条龙……”李寂然放下手中书,对白狗摇头。

    李寂然耳畔响起小龙熟悉的少年嗓音,“我也想变成人啊,可是我做不到……”
    “我总不能以龙的本来模样,大白天出现吧?”

    被小龙一句反问噎住,李寂然掩饰地咳嗽一声,转移话题,“你的事情都办完了?”
    “差不多。”小龙回答。

    “那赶紧找个地方睡一觉啊。”李寂然给小龙建议。
    “我也是这么想的。”小龙变的白狗点头,它拖着舌头有些滑稽,“但我发现一个严肃的问题。”

    “什么问题?”李寂然好奇。
    “我失眠了。”小龙沮丧地说道。

    “失眠确实很严肃。”李寂然深表同情。
    “不过我不养狗!”紧接着他立刻申明。

    小龙变的小白狗,最终气呼呼地走了。
    它离开李寂然,一路小跑着往城市边缘而去,它记得那里有一位女孩泡得茶不错。

    而且那女孩也见过自己真身,算是老朋友了。
    她应该不会像李寂然那样无情无义,任凭一条可怜的幼龙流落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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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12 16:22:55  更:2021-07-12 21:5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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