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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古玩笔记》三爷给你聊聊真实的古玩圈[第242页] |
作者:齐州三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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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众人落座,每人面前一杯茶两碟茶点,除了白世和一脸惊慌,其他人都很轻松随意,跟在天桥听评书看戏一样,打火抽烟喝茶说话,屋里登时一阵烟雾,呛得兰心、金翠直咳嗽。 杨厅长请孙德胜坐了主位,自己微笑挺胸,冲众人点头道:“今儿个特意请众位来,是为了咱们天津卫那件海河碎尸案!咱这地方小点,诸位多担待,下面我隆重介绍,孙德胜老前辈!他是我亲自从京城请来的,此次能破获此奇案,全靠他老人家……” 在座的都是老熟人,一面听一面叽叽喳喳嘀咕,孙德胜一摆手制止了杨厅长的连篇废话,冲众人点头肃然说:“诸位,请雅静!” 屋里顿时一片安静,众人都聚精会神,听他言道:“此次津门奇案,曲折离奇之处颇多,为了避免分歧误会,先叫警员给大家说说案件的起止缘由和物证,我再解释,最后凶手自明!” |
安五爷笑道:“老兄直接说不就得了?还卖那么大关子?说是谁,立即抓起来!”振大爷摆手嗤笑:“你老兄听着就得了!看孙老兄断案比听评书看京戏还热闹好玩呢!” 孙德胜一摆手,杨厅长拿出案件档案,他挠挠头怕自己露丑,知道陈处长也大字不识几个,一点吴大嘴叫他来读。 吴大嘴从没在这么多大人物面前露过脸,接过文件清清嗓子,大声读起来:“本案发生于民国八年腊月中旬,南运河附近船夫贺老八……”读了几句就顺溜了,众人原本只知道案子大概,如今细细听来,真觉得惊心动魄。半晌读完,吴大嘴一脸精神回了座位。孙德胜指着桌上宝光四射的万年莲花如意珠鞋、赤金指环、玻璃翠大戒指说道:“诸位请看,这就是物证!还有裹脚布两条,包袱皮六个,因沾染了尸液就不拿出来了。” |
他双目有神,盯住了众人,似乎回到当年南城巡察御史衙门的大堂,肃然侃侃而谈:“如从表面看来,这是一桩并不复杂的案,凶手将被害人杀害后分尸,再扔进海河,如此而已,只要找到被害人生前亲密之人,顺藤摸瓜,不愁抓不住凶手。但是,其中有几点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之处,其一,被害人是南市青楼妓女小宝钗,为津门花国榜眼,小脚,在座诸位大多数都跟她相好过,也都熟悉。然而小宝钗被杀时,尸体脚上却穿着一只十几年前,慈禧老佛爷小殓时不翼而飞价值连城的万年莲花如意珠鞋!且为当年追查此宝物的洪总管亲自指认。珠鞋里塞满棉花,确为小宝钗死前穿着。据多人证实,小宝钗生前绝无此物,必然是凶手在杀人前给其穿上。这就令人非常震惊,凶手杀人前何以有如此作为?老佛爷这只珠鞋到底是哪儿来的呢? “其二,据我勘验,被害人小宝钗被分尸时,至少有一人以上在案发现场,其金莲小脚被分割为一人,其余尸首为一人或数人斩断,手法迥然不同。分割金莲小脚者,必然熟悉骨骼肌肉,且刀法狠辣干脆,其余四肢为利刃斩断,刀法虽好,但却不能有庖丁解牛之效。这就令人非常诧异:杀人目的是什么?求财?不可能,求色?也不会,绑票?在座的有津门大佬,肯定要说津门无论黑道白道、青帮本土混混,从来绑票不会有此丧心病狂之举!若说为仇恨,想那小宝钗一个二九佳人,身在风尘多年,陪笑卖身,任人凌辱,怎么会跟别人解下如此深仇大恨呢? “其三,小宝钗尸体小脚、大腿内侧、双臂内侧有诡异细碎紫黑尸瘢十分骇人!既不像老鼠咬的,也不是什么蛇蝎毒虫所为,那么此尸瘢伤痕到底是什么? “其四,小宝钗与在座的白世和两人情投意合,已然决定自赎自身,与白世和双宿双飞,但赎身后却突然失踪,据白世和转述当时青楼老鸨的说法:小宝钗临走时只穿了件家常衣服,并没有携带任何金珠首饰,为何在尸体上发现一枚赤金指环、一枚玻璃翠戒指,外加那只失传多年价值连城的老佛爷珠鞋,那么大一笔宝贝,凶手何以置之不理毫不在意? “其五,根据我和杨厅长对尸首出现的地点断定,凶手本人必然是津门本地人,而且九成住在租界!大家请看!” 说着话,孙德胜一招呼,杨厅长展开了那副天津卫全图,他指点道:“凶手不仅丧心病狂,而且心思缜密奸诈狡猾,他在杀人分尸后,故意不在一处抛尸,而是绕着整个天津卫的运河在东、南、西、北此处有规律抛尸,为的就是迷惑警方,再一个就是掩饰自己!现在可以看出,只有天津租界四周河流里没有发现任何尸块和物证,这就说明凶手正是自作聪明,用了瞒天过海之计,可惜此种作为太过做作,被我们识破!” “其六,至今可以断定,凶手不仅手段毒辣,且家资富豪,并非突然作案,而是跟小宝钗早已相识,甚至相交很久。至于说他的作案动机么,在座的诸位有没有什么心得呢?” 津门老地图 |
三十一 屋里鸦雀无声,死一般寂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噤若寒蝉。本来嘛,在座的众人都有钱有势,除了振大爷和四贝勒,全是津门本地人,在租界都有住宅别墅,都和小宝钗相好过,连振大爷和四贝勒,也是常来津门玩乐的有名豪客,听孙德胜这么说,难道大家都有嫌疑?! |
振大爷惊得脸色雪白,他结结巴巴说:“老孙,你、你这是闹哪出?这是把我也划拉进去啦?我这来津门看热闹,怎么把自己个儿也装进去了!”,四贝勒小脸煞白嘀咕道:“怪事!她一双三寸金莲,怎么临死把老佛爷的珠鞋穿上了?凶手到底为啥?这里头有什么鬼?!” 安五爷和乔先生各自心怀鬼胎面面相觑,片刻,安五爷故作豪爽咳嗽了两声,话里有话笑道:“孙老兄,你别吓唬大家伙,有话直说,都说你断然如神,说出来凶手,想必不会有错。” “不错不错!”乔先生擦擦额头冷汗哆嗦道:“这可不是小事,您总不能把我们跟她相好过的,都当成杀人凶手吧?再说我只是当年给盛大人采办过珠鞋上的宝石,又是体面人,怎么会杀人分尸呢?哦,如果您非说我是凶手,那我得声明:鄙人是英国国籍,我要找我的律师!” 白世和早已心惊胆战,捂着脸涕泪交流哭泣道:“我没杀她,我真没杀她啊……”,这群形形色色魑魅魍魉般的人物一个个怪相百出,简直比动物园的动物还可乐。 |
早已看呆的杨厅长和诸位警员,听着孙德胜的分析,都觉得太宽泛,要是按他说的,这么多人都有嫌疑,甚至是联合作案,那可太骇人听闻!到底如何收场呢?正懵懂,忽然电话“铃铃铃”作响,陈处长抓起电话刚问了句:“谁啊?这里正审案……”突然脸色大变,冲杨厅长小声招呼:“厅长,是京城来的……” 杨厅长三步两步冲过来接过电话,闻声就是一个立正,听了几句冲孙德胜小声喊:“老前辈,京城来的电话,咱们去隔壁听!” 孙德胜不慌不忙跟杨厅长出了屋,大家伙顿时松了口气,安五爷叹道:“厉害厉害!头二十年我见过他断案,那眼珠子一瞪,惊堂木一拍,案情一说,什么江洋大盗绿林豪杰不胆颤服气?要不说人家是高手呢!” “那没错!”振大爷翘着二郎腿扬头吐出个烟圈,笑道:“你是没见过他发怒,我们老王爷顶腻歪他那副正直无私的模样,跟他妈黑脸老包一样!可没法子,谁叫朝廷办警务没能人?连破不了的大案要案,都是人家出头!我还想出头呢,谁理我啊……” 话音未落,两人又进了屋,杨厅长表情既怪异又轻松,附在孙德胜耳边嘀咕道:“老前辈,我看就这么办吧,不然上头……” |
早已看呆的杨厅长和诸位警员,听着孙德胜的分析,都觉得太宽泛,要是按他说的,这么多人都有嫌疑,甚至是联合作案,那可太骇人听闻!到底如何收场呢?正懵懂,忽然电话“铃铃铃”作响,陈处长抓起电话刚问了句:“谁啊?这里正审案……”突然脸色大变,冲杨厅长小声招呼:“厅长,是京城来的……” 杨厅长三步两步冲过来接过电话,闻声就是一个立正,听了几句冲孙德胜小声喊:“老前辈,京城来的电话,咱们去隔壁听!” 孙德胜不慌不忙跟杨厅长出了屋,大家伙顿时松了口气,安五爷叹道:“厉害厉害!头二十年我见过他断案,那眼珠子一瞪,惊堂木一拍,案情一说,什么江洋大盗绿林豪杰不胆颤服气?要不说人家是高手呢!” “那没错!”振大爷翘着二郎腿扬头吐出个烟圈,笑道:“你是没见过他发怒,我们老王爷顶腻歪他那副正直无私的模样,跟他妈黑脸老包一样!可没法子,谁叫朝廷办警务没能人?连破不了的大案要案,都是人家出头!我还想出头呢,谁理我啊……” 话音未落,两人又进了屋,杨厅长表情既怪异又轻松,附在孙德胜耳边嘀咕道:“老前辈,我看就这么办吧,不然上头……” |
踌躇良久,振大爷起身笑道:“呵呵,呵呵。当然得听完,我从京城来这是干什么的?不就是听您断案来了么?好嘛,说了半截子,您扔崩一走,我们这些人名声也全玩完,今后怎么在街面上走动?得,随您!” 众人七手八脚起来挽留,杨厅长心里这个气,他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堵!既不敢得罪孙德胜,也不敢随意撵这群人物,只好问:“那您老继续说?” “算了,这里地方太小,乌烟瘴气的,我也没精神。”孙德胜漫不经心说:“我记得上回去洪总管府,那里宽敞明亮,诸位,咱们去他那说案子如何?等说完了,再让洪总管请上一桌!” “好!”安五爷首先叫好,乔先生看看振大爷笑道:“这个主意顶好,不管谁是凶手,先去吃洪总管一顿!他那的膳食够味儿!” 得,这下杨厅长也只好答应,先给洪总管打了电话,没想到他满口称是,请众人去他家吃饭喝茶,一群人呼喇喇下了楼,各自上车,过了金汤桥往租界而去。 |
振大爷拉着孙德胜上了他那辆华丽的大马车,跟四贝勒一头说一头骂:“洪泰这孙子,呸!老孙啊,你哪只眼看上他这奴才?当年不就是仗着老佛爷、隆裕皇太后宠他,弄了些金银财宝,说起来都是我们爱新觉罗家的!好嘛,大清国一完,他跑到天津当大爷来了!妈的,一个太监也娶了四房姨太太!能得他!老子才娶了六个呢,什么东西!” “也不能这么说,”四贝勒翻翻眼皮:“那小子嘴又甜长得又俊,功夫又好,老佛爷不宠他宠谁?李连英是‘佛见喜’,一张酸梨脸,崔玉贵胖大魁梧跟个门神似得,贴 心归贴心,可瞅着不是那么回事。振大哥,你身边伺候的不都是俊俏人?” “你懂啥呀!还有老孙,你俩可不知道,洪泰这小子忒不是东西,当年还想跟我们老王爷掰掰腕子呢!我们老王爷,那是掌握中枢大权多年的亲王,根本没把这小子搁在眼里,三下两下把他制服了,不像后来摄政王,又年轻又傻兮兮一脑袋糨糊,叫洪泰气得干着急没法子。你们横是知道,当年皇上退位,隆裕皇太后迟迟不下退位诏书,袁宫保急得没法,只好先疏通我们老王爷和洪泰,一人送了三百……”振大爷猛地意识到说漏嘴,立即打住,转瞬笑道:“你们瞧着,一会儿我就给他个好看!” |
不一时到了洪总管宽敞华丽的府邸,这里早已正门大开,洪泰一身华服,领着侍从们欢迎。众人下车,他一眼瞅见振大爷、四贝勒和一旁的孙德胜,一溜小跑过来“啪!”打千儿在地,口中喊道:“奴才洪泰,给振大爷、四贝勒爷请安!给孙大人请安!” 振大爷哼了一声,笑道:“哎呦真是风水轮流转,如今我们哥几个开会说案子,还得跑到你们家来,这可真是,那话怎么说来着?”,四贝勒捂着嘴偷乐,孙德胜不语。洪总管陪着小心不敢起身,笑道:“振大爷这话说着可生分?什么年代您都是主子,奴才到哪儿都是奴才!奴才所有都是主子所赐,奴才给主子请安啦,您诸位请!” “好猴崽子!”振大爷轻拍了他脑袋一下笑道:“起来吧!怨不得老佛爷、皇太后都宠你呢!赶紧预备好烟好茶好点心,叫厨房预备好酒好菜,我们今儿可得好好扰你一顿!” 洪总管一脸喜色满面春光,笑着把大家往里让:“今儿贵客临门,请还请不来呢!早预备好了!” 众人簇拥而入,振大爷拿起了亲贵王爷派头,半个主子似得指点庭院楼阁,说得滔滔不绝,进了硕大的书房,洪总管犯了愁:按礼节该让振大爷四贝勒上座,可今儿杨厅长和孙德胜是正主,咋办呢? 振大爷倒是满不在乎,叫仆人们按照杨厅长办公室布置,正座还是两把椅子,众人坐在下头,只有总管作为主人陪坐在书案旁。 |
一声令下,仆人们川流不息,茶点水果烟卷摆了一大片,全是上等货色,这间书房比杨厅长办公室大三四个,又华丽又宽敞,大家颇感舒适,洪总管开口笑道:“真是人在家中坐,客从近处来啊,除了警察厅几位警员,大家都是老朋友啦,咱们熟不拘礼,请随意啊,招待不周可别怨我哈哈。孙大人和杨厅长能来我家说案子,那是我的荣幸!平日里我也爱听个《包公案》、《施公案》的,还真没见识过真正断案场面呢,久闻孙大人断案如神,执法如山,今儿也算我开开眼界,您请,我洗耳恭听!” “洪总管过奖,今儿算是打扰。”孙德胜微笑道:“津门凶案,查了这么久,总该有个了结,再说我也不能让诸位都带着嫌疑过日子不是?所以啊,”他提高了声音笑道:“大总统他们几个来电话叫我回去,我说完案子立马就走,至于说得对不对,请诸位往下听!” 众人立即安静下来,竖起了耳朵。孙德胜又简单重复了方才在警察厅办公室的话,随即话锋一转,冷峻说:“这么一件表面上简单的案子,却又有如此多诡异之处,那么凶手到底谁呢?”他扫视了一眼众人。 每个人都被他冷峻的目光刺得一怔,面面相觑,莫非那个丧心病狂的凶犯就在座?!金翠和兰心一阵心悸,连空气也似乎凝固了。 |
每个人都被他冷峻的目光刺得一怔,面面相觑,莫非那个丧心病狂的凶犯就在座?!金翠和兰心一阵心悸,连空气也似乎凝固了。 只听他一字一句缓缓言道:“起初我也没看出凶手的身份,通过现有的人证、物证和线索,今天被请到警察厅的诸位和不期而来的两位,除了金翠、兰心姑娘,诸位都有重大嫌疑!” 到底说出来了!振大爷和安五爷勃然变色,刚要喊叫,却被孙德胜摆手止住,他笑道:“诸位稍安勿躁,为什么说诸位都有嫌疑?事情仿佛明摆着,杀死小宝钗分尸抛尸的,可能是跟小宝钗相好,喜爱她美色,常来津门玩耍的前清王孙贵胄,因为种种原因,小宝钗令这两位骄奢淫逸的大爷怒火万丈,悍然杀人后分尸,再故布疑阵,叫仆人去围着天津卫运河四周抛尸!” 四贝勒惊得脸色死灰,振大爷气得火冒三丈大叫道:“孙德胜,你他妈胡沁!” 孙德胜又道:“或者是这位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家资富豪,在商场有名的洋人买办乔先生,有什么隐私被小宝钗得知,必欲除之,所以痛下杀手,杀人分尸,再去抛尸?” 乔先生惊恐万状,嘴角抽搐像发羊角风,指着孙德胜直打摆子。 |
他又说:“或者是这位津门鼎鼎大名,江湖上也威风赫赫,手下有数万徒子徒孙的青帮大佬安五爷!我记得那日安五爷在茶楼上说得话令人深思:只要他愿意,随便努努嘴,手底下的人立即可以让那个人在这座百万人口的城市消失!是不是小宝钗在什么地方让安五爷不满意?然后你老兄无意间‘努嘴’了呢?” “孙德胜,放你妈罗圈屁!这是天津卫,不是北京城,你再胡咧咧我他妈废了你!”安五爷惊怒交加大吼。 “或者”孙德胜轻蔑道:“是这位可怜兮兮,长相俊秀,跟小宝钗山盟海誓定下终身,要双宿双飞的白世和?很明显,小宝钗自赎自身之后便离奇失踪了,而当时她赎身之事,似乎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于是心怀鬼胎的你,等她孤身一人到了约定好的旅店后,就悍然杀人分尸,再连夜抛尸各处,第二天却假装人没到,跑到青楼去寻以证明你的无辜,随后就携带早已到手的金银首饰跑到杨柳青你的表姑家,跟你的表妹喜结连理!” 白世和吓得瘫软在地嚎哭不已:“不、不!我没杀她!我真没杀她啊……” 孙德胜扫了一眼杨厅长,冷笑道:“或者是这位津门警务第一人,位高权重的直隶警务督办兼管津门警察厅所有警力的杨厅长?虽然杨厅长断案能力一般,却在天津盘踞十几年,手下盘根错节树大根深,而又颇爱小脚,多次给小宝钗捧场,又在租界购置了大别墅,俩人相交甚好,情意绵绵,不知何故小宝钗惹怒了杨厅长,被悍然杀害后分尸抛尸?那些故布疑阵的疑点,对于外人来说布置起来也许很难,可对于一个在警界工作了十几年的高级警官,简直不值一提。更可虑的是,你做起来最方便!然后这桩命案发生后,装作一副毫不知情模样,再故意亲自调查勘验,自然掩饰了你的本来面目!这就叫灯下黑!” |
三十二 杨厅长闻言一口水差点呛死!哭笑不得咳嗽着喊:“老、老前辈!这、这可不能开玩笑的啊!” “当然不是开玩笑。”孙德胜平静看看他,又扫视一眼惶惶不安的众人,大家伙都紧张地盯住这位冷峻的老人,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那张可怕的嘴里再说出什么令人不寒而栗的话。 不料孙德胜话锋再转,沉吟道:“可是,事实真的如此么?振大爷和四贝勒毕竟是天潢贵胄,也不是津门本地人,二位对吃喝玩乐声色犬马研究颇深,可对杀人分尸抛尸这些,能做到如此妥帖周密,不是我看不起二位爷,你们有这个能力,却绝没有这个心机!” 振大爷一拍大腿笑了:“好嘛,老孙,你简直比说书的王铁嘴还厉害!这个大喘气差点把我吓死。” “同样的道理,”孙德胜看向乔先生:“一个富豪洋人买办,财大气粗,即便有什么不可言说的机密被小宝钗得知,最多用钱就可以打发。进口军火白面儿这事你也不是没干过,还有比这再大的事?杀人分尸再抛尸,不是你买办做事的习惯。你的目的是如何赚大钱,在你洋人主子那里摇尾乞怜,怎么会脏了自己的手?闹出事来,这些年名气毁于一旦,得不偿失,这种干赔不赚的生意,乔先生绝不会去做,你有这个心机,却没这个胆量!” 乔先生被说中心事,红了脸讪讪笑着点头。 |
“安五爷就更不必说了,”孙德胜转脸看他:“你既有这个心机,也有这个胆量,更有这个能力,唯独没这个心!因为你根本瞧不上眼!一个青帮大佬,手下数万之众,在天津卫气焰熏天,说一不二,杀个人还用这么故弄玄虚?又是分尸,又是围着天津府城运河抛尸,还用包袱把尸体包裹上,这根本不是江湖做派。就像你自己说的,只要你看谁不顺眼,随便努努嘴,手下人早替你办了,哪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弄死几个人对于安五爷来说,比踩死几只蚂蚁差不多,是吧五爷?” 安五爷摩挲着扳指笑道:“哎呀孙老兄,你可真哏儿!一会云里一会雾里,你说的这些老弟我可不敢当啊,不过我没杀小宝钗,这话对!我一个老大,跟个窑姐有啥解不开的冤仇?” “再说白世和。”孙德胜无奈笑道:“都说痴情女子薄情郎,你一个在津门无依无靠的年轻小伙子,跟小宝钗两情相悦,定下终生,本来就要喜结良缘,小宝钗却失踪后被人害死,抛尸河中,做了冤魂。你作为男人,本该奋勇追凶,积极报案,不料却胆小怕事,跑到杨柳青逃避,还转脸跟表妹定下婚约!造成凶案长期没有直接线索,警方陷入谜团。说你是凶手吧,你看看你自己,就你这副模样叫你杀人碎尸再抛尸,你既没有这个胆,也没有这个能力,更没有这个心机。” 白世和傻呆呆望着孙德胜,一脸惶恐却说不出话。 |
“杨厅长呢,是个搞政治的人物,却不是个好警官。心思不能说全没用在本职上,可有些事着实使不上劲儿!连你那个刑侦处的陈处长我看也是如此。攀附权贵、上下勾连、蒙哄公事,这些都擅长,若说查案追凶,匡扶正义,惩奸除恶,还差得远。如果真是你干的,你只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哪怕找个替死鬼草菅人命,上报了之,绝不会受了上头的训斥,还甘冒风险跑到京城去找我,所以你也不是凶手。” 杨厅长起身抱拳,尴尬羞臊道:“老前辈就是老前辈!我、我这不是半路出家嘛嘿嘿。” 孙德胜一摆手,沉了脸说:“虽然大家都有嫌疑,可经我一一细思,却都不是凶手。因为还有个更大的疑点给你们解脱嫌疑,就是物证之一:慈禧老佛爷那只万年莲花如意珠鞋!” 杨厅长赶紧叫人取出珠鞋,端正搁在了书案上,正午的阳光照射其上,金翠交辉流光溢彩,宝气森森瑞光四射,众人耳闻孙德胜丝丝入扣的分析,目睹珠光宝气的珠鞋,如入五云梦中不知所措。 |
孙德胜指着珠鞋道:“如果说杀人者就在你们诸位里,那么杀人碎尸抛尸之处可解,然这只价值连城的珠鞋是哪来的呢?”他取出一叠电报扬了扬说:“我在十天前给京城发了紧急电报,叫以前的属下四处查访前清内务府、敬事房和有关内府衙门的职官、太监、侍卫,从得到的所有信息来看,振大爷、四贝勒、乔先生、安五爷、白世和、杨厅长都跟这只珠鞋没有任何关系,也绝没有机会得到它!这就说明诸位即便有能力、有胆量、有心机作案抛尸,可你们手里没有这只珠鞋,当然就不可能是凶手。” “着啊!”振大爷拍手叫好,得意洋洋笑道:“孙老兄不愧断案如神!比大宋的包公包龙图不差!” 乔先生疑惑问:“如此说来,这案子就没有凶手啦?莫非小宝钗是自杀身亡?” “屁话!”安五爷瞪了他一眼嗔怪道:“你老兄哪只眼见过一个女的把自己大卸八块四处扔进河里的?那不是人,是妖怪!” “妖怪是没有的。”孙德胜沉稳指点道:“如果说小宝钗赎身后离奇失踪、她尸块上的刀痕和细密尸瘢疏不可解,那么这只十几年前在大内不翼而飞的珠鞋,却更是破解此案的关键!这鞋是如何到了凶手手里呢?简单说,谁最有可能得到这只珠鞋,谁就最有可能是本案的真凶!” 一直沉默的贵爷小声插话:“唉,一件十几年前都闹得天翻地覆没弄明白的案子,如今时过境迁,到哪儿去查问?我看难呐。” |
孙德胜点头说:“当然很难,或许今儿没有天津卫这件离奇凶案,当年那桩老佛爷珠鞋被盗一案很可能会成为千古之谜!然而,今天它却出现了,还成了本案的关键证物,它证实了我最初的一个想法。后来,通过跟金翠、兰心两位姑娘,杨厅长、乔先生、安五爷、白世和谈话,我发现了一条一直很明显,却被我们始终忽视的线索。” “还有线索?”杨厅长一头雾水,仔细回忆案件的瓜瓜蔓蔓却一脸懵。 “正是,这条线索如此清晰却被我们一次次忽视。比如杨厅长说的话里透漏,这人跟小宝钗肯定熟悉;比如金翠、兰心姑娘说的‘贵客们跟青楼姑娘亲热之际如何玩弄她们的金莲小脚’;比如乔先生说起‘自己跟安五爷一起玩弄小宝钗,并无赎身之意。’;比如安五爷偶然提过,小宝钗被害前闷闷不乐,似乎有个我们现在还不为人知的‘贵客’要给小宝钗赎身,而她始终不乐意;比如白世和说过,小宝钗赎身之事极为隐秘,还不敢让他出面,怕有人报复白世和。且那日小宝钗在青楼自赎自身,老鸨子和那座青楼的姑娘们都晓得,谁知出了门就离奇失踪,甚至她走的时候身上只穿家常衣服,根本没有戴任何金珠首饰! “这些线索粗看似乎没有任何关联,可大家平心想一想,就会发现它非常明显的指向了一个人。此人是津门本地人,不仅住在租界,身体健壮,功夫颇高,家资富豪,财大气粗,挥金如土,还特别熟悉天津地理;此人跟小宝钗早就相熟,甚至暗中亲热来往很久;此人颇爱金莲小脚,对此有种特别的迷恋;此人要为小宝钗赎身,却被其嫌弃;此人由于特殊原因,不能释放淫欲,只得更加残暴的手段对小宝钗的肉身进行撕咬和凌辱!更为关键的一点是,此人跟十几年前老佛爷珠鞋失窃案有最直接的关系,他完全有可能得到价值连城的珠鞋,用到被害人小宝钗的身上! |
“在场的诸位,只有一个人能把本案疏不可解的种种诡异疑点和十几年前那桩珠鞋被盗案串联起来,这个既有心机、又有胆量、还有能力更有杀人动机的人是谁呢?”孙德胜冷冷扫视一眼众人,猛然转身用手指向一人怒喝道:“这个丧心病狂,阴险毒辣,心思缜密的凶手就是你!” 众人呆若木鸡,惊恐万分,眼睁睁看着孙德胜冷笑着指定了坐在一旁的洪泰洪总管!书房里陷入一片可怖的死寂,大家都瞠目结舌,目眩神迷盯着俩人,杨厅长眼珠子快瞪出来了,哆哆嗦嗦说:“这、这也太……太……老前辈,你、你……” |
洪泰气定神闲咯咯笑道:“孙大人,我称您一声大人,您老是吃醉了酒还是发癔症,跑到我家来胡闹?您老这故事说得也太离谱了吧?!我敬您是个人物,莫非您也看人下菜碟,以为我好欺负不成?” 孙德胜喝了半杯茶冷冷盯住他:“呵呵,你当然不好欺负,不仅如此,你还是个利欲熏心,色欲熏心,胆大包天,十恶不赦的凶犯!” “哦?”洪泰似乎很无辜,冲众人笑了笑,翘起二郎腿眨眨眼问:“孙大人,这何以见得呢?难道就凭你在这儿胡说八道一通?” “当然不是。”孙德胜成竹在胸看着他:“洪总管见过大世面,果然稳得住,你以为你做这件事天衣无缝,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自己早已漏了马脚!” “倒要请教!”洪泰傲慢拱拱手。 “先说你的漏洞,”孙德胜侃侃而谈道:“那日我和杨厅长为了珠鞋一事登门拜访,当时你的表现不用我说,杨厅长也看在眼里,你一副惊慌失措恐惧万分之态。起初我以为你作为当年严查此事的大内总管如此失态也是人之常情,可简单说过珠鞋来历之后,你一不问任何关于珠鞋案情,二不问另外一只珠鞋的下落,岂不令人疑惑? “请在座诸位试想,如果我们是洪总管,忠心耿耿在大内伺候了两代主子,又为当年珠鞋失窃案殚精竭虑,费尽苦心,当年还因此惹出巨大波澜,乍一见原物,激动之余,必然会打破砂锅追问到底,追问珠鞋涉及的案件及另外一只下落,这才是人之常情。然而洪总管你之后却话锋一转,聊起了当年的宫廷隐秘,就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这就反常,反常即为妖! “这说明什么呢,说明你根本就知道这只鞋的涉案缘由,更知道另一只珠鞋的下落!为了掩饰自己做下的罪恶,惊慌之余先就坡下驴,假装痛哭流涕追念故主,再岔开话题,绝不敢追问关于珠鞋的其他,怕惹火烧身,然而你一番遮掩却露出了马脚。” 洪泰拍手笑道:“这真是冤枉,你们二位登门来问,我不过知道多少说多少,难道不追问另一只鞋的下落也落嫌疑?” |
孙德胜并不反驳,冷笑道:“其二,你虽然不问珠鞋,可当我们临走之际却故意漫不经心提到洋人买办乔先生曾经给盛大人采办过珠鞋上的珠宝,还说出他住处。为何?目的就是故意扰乱我们查案的方向。” 洪泰摇摇头皱眉笑道:“看看,看看!难道鄙人给你们提供线索,也成了我的不是?” “其三,这就要说到被害人小宝钗了。当日我和杨厅长分析案情时,他偶然说起借用过你的府邸,给小宝钗办过生日会,说明你跟小宝钗肯定相识,不仅认识,或许很熟,甚至有过肌肤之亲!” “我还以为是嘛嫌疑?这算什么?我认识她,也睡过她!”洪泰满不在乎。 “其四,金翠、兰心两位姑娘谈起过不少贵客玩弄她们小脚的方式,杨厅长也提过你的玩法也很众多,想必你当日和小宝钗也是如此吧?” 洪泰大笑道:“孙大人这个年纪对闺房之事也有兴趣?老子有钱有势,就喜欢玩小脚!” |
三十三 孙德胜肃然道:“你有钱当然可以,然而根据乔先生和安五爷话语透漏的内幕,那个不怕戴绿帽子,想给小宝钗赎身的贵客九成就是你!” “是我又怎么样?” “太监娶妻,古已有之。”孙德胜沉吟道:“这也不算什么新闻,然而正常情况下,被赎身的姑娘跟了个男人,无论老弱病,都还有正常夫妻人伦,只有一种情况不是,那就是嫁给太监! “明朝大内太监可以跟宫女结成‘菜户’,魏忠贤和奉圣夫人便是前例。前清年间,内廷为防止淫秽之事,严厉禁止。但清末以来,许多太监仗着财大气粗,权势熏天,开始买取良家女子为妻,李连英等人就是。然而让一个已尝禁果的年轻女子嫁给太监,即便吃喝不愁穿金戴银,却丝毫没有闺房之乐,在小宝钗那种心高志远的女子看来,不啻于落入万劫不复的罗网,所以她才闷闷不乐,忧愁难解!” “那是她没这个福!”洪泰涨红了脸大喊。 孙德胜轻蔑问:“是么?恐怕是因为她怕你,嫌弃你,根本看不起你!她尸身上细密的伤痕是怎么来的?她自赎自身之后如何失踪的?还让我一一说明么?!” |
这石破惊天的一问,连杨厅长、振大爷、四贝勒、安五爷等人也勃然大惊,洪泰眼中闪过狠毒,狰狞笑道:“嘿嘿,孙大人既然愿意编故事就请便!” “那我就把你的老底掀出来!”孙德胜不慌不忙说道:“小宝钗尸身虽然不全,可经过多次检验,有两处难以查清的疑点:其一是尸首小脚和小腿分割的刀工,与四肢其他地方斩断的刀工不同,其二是小宝钗的金莲小脚及大腿内侧、手臂内侧有密密麻麻细密的尸瘢! “第一个疑点可以推断出凶手并非一人,但斩下小脚的人,必然对人体的骨骼筋肉有相当程度的了解,不然不可能如此娴熟。可据勘验,这种手法又不是屠夫和西洋大夫所为,振大爷、四贝勒、乔先生、白世和这些嫌疑人也根本不懂这些,那么谁懂?只有你洪泰洪总管!当年在大内升平署戏班学习京戏多年,日复一日勤学苦练,当然会经常碰到跌打损伤,而少年学戏,必然粗通骨骼筋肉,你练得又是武生,虽说不上武功盖世,却身强体壮,武艺超群,用刀残杀个把女子,当然手到擒来!你迷恋她的小脚,亲手斩下之余还免不了撕咬啃噬,发泄心中欲望! “第二个疑点,小宝钗尸块上的细密尸瘢,就是你这个肢体残缺的太监不能人道,用来发泄自己不平和欲望的残忍行为!我早有所闻,有些年轻太监娶妻之后因不能发泄欲望,只好用手掐、用牙齿撕咬啃噬妻子,所以天长日久,常有太监妻子郁郁而终之事发生。本案经过数次询问在座诸位,尤其是金翠和兰心两位姑娘,其他正常嫖客根本不会对青楼女子有如此怪异的残暴行为,而只有你,才能从此类行为中获得满足! “小宝钗的失踪也很简单:当日她自赎自身后独自一人,身穿家常衣服没戴任何首饰走出青楼,却诡异失踪。其原因就在于你早已看中了她的美貌和小脚,心心念念想娶回家做第五房姨太太,供你淫乐!然而小宝钗跟白世和早已暗定终身,你或有所闻,或派人暗中监视她。等她赎身之后,你派人将其劫持回家,给她穿金戴银并打扮一新,使出残忍手段先行肆虐淫乐,她痛骂哭喊不止,你又想起她要跟一个正常男人远走高飞,更是怒火万丈,所以悍然下了毒手! “剩下的事就很简单了,你亲自用刀斩下她的双脚,又派人分尸,用紫色包袱包好后,连夜围绕天津府城四面运河抛尸,却独独没抛在租界之处!因为你心思缜密,知道东窗事发后,必然有警方追查,而你自己又住在租界,洋人的警察可不会像杨厅长手下那样好糊弄,为了掩盖真相,你才派人用这种故布疑阵的抛尸之法。” |
“哈哈哈哈哈!”洪泰仰头大笑不止,疯魔了一样叫道:“真是胡说八道!孙大人,前朝大内的太监足有数千人,如今升平署出身有武功的、活着的、娶过媳妇的也有个百八十人!你一张利口喋喋不休,凭什么把这屎盆子扣在我头上?我看你这老棺材瓤子是活腻歪了!” 孙德胜平静反问:“呵呵,洪总管,那些人也有机会得到老佛爷那双万年莲花如意珠鞋么?” “什么?”洪泰一怔。 “方才我已经说了,老佛爷这只鞋是本案最重要的物证!在座诸位任何人绝没机会得到珠鞋!振大爷、四贝勒都是天潢贵胄,他们对前清大内的法度知道的一清二楚!没有旨意或懿旨,连铁帽子亲王和军机、御前、内务府总管诸位大臣都根本进不去大内乾清门、西苑宝光门,别人怎么能飞天遁地如入无人之境,在两宫大丧禁卫森严之际,潜入西苑最森严的老佛爷小殓之地福昌殿行窃?” |
“当时伺候差事的不止我一人!有本事你问李连英、崔玉贵去!”洪泰恼羞成怒。 孙德胜冷笑道:“当然,十天前我就发急电问过了。李总管早已去世,其家业已然凋零,流出来的珍宝古董不计其数,其家人从没听说过有什么珠鞋,而你的师父崔玉贵在两宫驾崩,老佛爷小殓之际根本不在西苑大内!你总不会说是隆裕皇太后她偷的吧?” “这……”洪泰额头上见了冷汗。 “那件珠鞋失窃案,如今看来其实很简单,只是当日局势大变,晦暗不明,牵扯过多才让你逃了。光绪三十四年十月二十二日下午老佛爷病危之时,宫内人心惶惶,混乱不堪,你作为专门负责守卫老佛爷珍宝库、绸缎库、金银器皿库房的大内副总管崔玉贵的嫡系徒弟,又是寿膳房掌案太监,又是要一步登天的新任太后宫大总管,当然也早为自己想好了退路!你早就盯上了盛大人进贡给老佛爷的这双价值连城的珠鞋,觊觎日久,趁当日德宗大丧,老佛爷病危,崔玉贵不在大内,你近水楼台抢占先机盗窃了珠鞋! “老佛爷殡天后,按钦天监选定的吉时要当天下午即刻进行小殓仪式,忙里忙外的李总管叫人取用殉葬穿戴物品时,突然发现珠鞋被盗,大吃一惊慌作一团,随即禀报了隆裕皇太后,陪侍在侧的你却装出一副大义凛然模样,贼喊捉贼反咬一口,要对老佛爷殡天时在身边伺候的太监宫女严加追查,可惜被李总管制止,而优柔寡断的隆裕皇太后又把追查此案的差事交给了你,于是你在两宫大丧礼成后,故意在大内四处搜寻,八方追索,闹得内廷外朝鸡犬不宁,牵连的人越来越多,把水搅浑之后,你这个窃贼反而落得清白,这就是灯下黑!果不其然,隆裕皇太后和摄政王无法,只得把德宗贴身总管王祥和你师父崔玉贵锁拿到法部,严刑逼供之下两人胡攀乱咬,又有牵连众人案情蔓延之势,内府众人都有大祸临头之感,崔玉贵的干爹桂公爷只好亲自去求了隆裕皇太后,一场泼天大案才不了了之。而那老佛爷双珠鞋被你据为己有,一直秘藏在家!或许你还时常取出来把玩。 |
“辛亥年武昌起义,各省纷纷响应,眼看大清社稷不保,你就将大量财产运到天津租界,在此购置了产业别墅,建起了奢华的府邸,珠鞋自然也被你带来。到此之后,你过起了奢华的寓公生活,声色犬马纸醉金迷不说,还仿照正常男人娶了四房姨太太,来满足你空虚而不能发泄的内心欲望!我早耳闻,太监娶妻也并非全然残忍,一种为中、老年太监有了些产业后,羡慕普通正常人生活,需要家的慰藉,亲人陪伴从而渡过余生,这一类的太监虽然肢体残缺,却非坏人,所以买了穷苦人家女子结为夫妻,相敬如宾,安稳度日。而另一种却是位高权重财大气粗者,比如你,为了炫耀、为了荒淫、为了弥补身体上残缺后又想如正常男人般取乐,所以才大肆招摇,玩弄女子,买妻虐待!俗话说的好:瞎子怕人说他看不见,聋子怕人说他听不清,秃子怕灯亮,矮人恨天高!谁也怕人揭短,而你的短处,就在于虽然容貌身材财富种种出众,却断了子孙根,绝不能像正常夫妻那样有闺房之乐! “因此你就要掩饰你的肢体残缺,装成正常男人买些姨太太,拿她们取乐。可是你连站着撒尿都不能,如何玩弄女子?只得用牙齿撕咬、用手拧、用脚踢,看着她们痛苦哭喊,你却大为满足,这就是我所说的一种奇特残忍的泄欲法子。不仅如此,你出身直隶乡间,自小就知道女子金莲小脚的风俗,成了阉人之后,年轻精壮,内心更是如煎熬般迷恋不止,所以你在跟津门大佬豪客捧女人时,便发现了花国榜眼小宝钗!她那双小脚连本地姑娘们都自愧不如,何况淫毒入骨财大气粗迷恋小脚的你? “你心心念念要得到小宝钗,但一时不能得手。一者捧她的达官贵人豪客太多,二者小宝钗颇有志向,看不起你,所以你就暗中等待时机,等她自赎自身那日,趁人不备劫持了她,在你豪华的府邸里给她穿着打扮,戴上首饰,肆意凌辱!并且,为所欲为的你胆大包天,为了泄欲和逞强,继续过一把你那前清大总管权倾天下气焰熏天的瘾头,你竟然将偷来的老佛爷珠鞋塞上棉花穿在了小宝钗的小脚上,万般淫乐虐待!小宝钗虽身为下贱,可早已厌烦了你这种阉人,破口大骂誓死不从,被激怒的你便悍然下了毒手……后面的事还用我说么?” |
洪泰二目血红,毒蛇一样恶毒瞪着孙德胜直喘粗气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振大爷惊诧万分愤怒大骂:“好你个猴崽子!忒他妈不是东西啦,玩归玩乐归乐,不料你歹毒如此!还有辱老佛爷,真是大逆不道!老子要和你绝交!杨厅长,还等什么?赶紧把他抓起来法办!” “呵呵呵哈哈哈哈!”洪泰爆发出一阵狰狞狂笑,看着振大爷众人狂妄指点道:“小振子和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男人!除了比老子多一根裤裆里的东西,还有什么能耐?!老子的功名财产都是老子费尽苦心赚来的!你们可知‘奴才’两字是用血泪写的吗!孙大人,我佩服你!真是人老奸马老滑,防不胜防啊!可惜尽自你滔滔不绝说得头头是道,然而老话说捉贼要脏,捉奸要双!你除了这些胡说八道的推断和所谓的物证,没有别的证据,想抓我可还差点事,杨厅长知道,这是租界,不归民国律法管辖!说白了,这件凶案就算是老子做的,你能奈我何?!” 他这番做作,立时激怒了在场的众人,大家伙都嚷嚷着撸胳膊挽袖子要当场打死这个凶手,杨厅长惊得乱作一团,洪泰这话没错,万一在此把他给打死,洋人必定不依不饶,闹出个外交事件可不是玩的? 正费力阻拦,孙德胜也轻蔑笑了:“差点事?恐怕不差什么吧?洪总管,那尸首上的尸瘢,可以请西洋牙医用你的牙印对比对比。再有就是,大总统和内务总长、曹大帅今早发的要我立即回京的急电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杨厅长瞪眼问。 |
孙德胜气定神闲道:“我早说过,我来津门已经惊了凶手一下,让你在新闻纸上发假消息,就是要敲打敲打那条暗藏的毒蛇!洪总管显然是被惊动了,所以,这些天他也没闲着,自然是派人进京上下打点。洪总管,要不要叫杨厅长去津门银行、银号和商务局去查一查你名下的存款、投资的企业股票有没有大额转移?具体转移到京城哪位大人老爷户头名下?这种买命钱自然不会小,此时此刻,你这位津门寓公又是为啥要送给上头这么多钱财呢? “洪总管,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纸里包不住火,你聪明,你太聪明了,聪明过了头就成了蠢!今儿早上我一听大总统、内务总长和曹大帅的联名电话就明白了,你果然沉不住气,自己跳出来了,方才来的时候你一脸喜色满面春风,不就是已经知道我要立即回京,你有恃无恐放心了吗?抓你?呵呵,我此时抓不了你,还有别人!”孙德胜口气变得又冷又硬:“有道是暗室亏心神目如电!小宝钗那游荡的厉鬼冤魂也一样不会放过你!” 此刻一阵怪风呼喇喇吹进书房,打着旋儿飞旋半空,吓得洪泰脸色大变,浑身乱抖大叫:“滚!都给我滚出去!老子不怕!老子是大内总管!老子有……”正在大叫,“砰!”一声,博古架上一只青玉花樽掉在地下摔了个粉碎,屋里登时大乱,唯恐还不够乱的振大爷瑟瑟发抖大喊:“有鬼!小宝钗的冤魂索命来啦,快跑啊!”这声喊不啻火上浇油,炸了营一样的众人纷纷往外乱窜,只恨爹妈少生了两只脚。 杨小宝早示意几个警员护着金翠、兰心跑到院中,大家纷纷出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面如土色,只有屋里的洪泰还在乱喊乱叫哭爹喊妈。仆人们都不知怎么了,无头苍蝇一样乱纷纷不知所措。 |
三十四 贵爷跟着孙德胜到了院中,深深吸了口新鲜空气,长长吐了出来,叹息道:“唉!孙老兄,一场惊梦啊!咱们该回去了。”,看看抱着珠鞋满头冷汗呼哧直喘的杨厅长,一脸无奈。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响起汽车喇叭声,开进来一辆华丽的轿车,众人诧异:这当口谁来拜见?只见下来个年轻将军领着俩上校,匆匆走到孙德胜面前“啪!”敬礼道:“孙老先生!我们是总统府的侍从武官,奉大总统令,请您老和贵老先生立即回京,有要事相商!” “得!真是钱能通神呐!”贵爷苦笑道:“老兄,咱们这就走吧?”,孙德胜点点头转头说:“杨厅长,此案已破,如何处置,要你斟酌喽。不过白世和并非真凶,只是行为不检,尽量开释吧。金翠、兰心姑娘为此案帮助甚多,也请奖励一下,还有你的几个检验吏,都是可造之材,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你要多多提携!” “是!老前辈金玉良言,晚辈一定谨记!”杨厅长一脸奉承,心里叫苦:这棘手的案子,破了还不如没破呢!总算把这位神仙高人送走,不然再翻出什么隐秘内情,要叫人活不活了?!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众人做了鸟兽散,华丽的总管府大门缓缓关闭,附近的人发现,里头时常传出几声凄厉的哭嚎…… |
侍从武官们来得急,火车站当天却没有回程车票,只好跟孙、贵二位在杨厅长别墅里再住一夜,杨厅长百般殷勤陪伴着,等夜深人静,众人睡下。杨厅长悄悄请二人来到小书房,说了无数道歉的话,递上了两张银票。 孙德胜一瞥就笑了:“好嘛,一万大洋!这是什么意思?”,“嘿嘿,嘿嘿!”杨厅长挠挠头笑道:“是给两位老兄的车马费,唉!我也没想到事情变成了这样,叫老前辈受了委屈,只好……您可别嫌少。” 贵爷刚要推辞,却见一向不爱财的孙德胜顺手拿起来装进兜里,杨厅长高兴得脸上放光,安慰道:“您老别生气,再怎么说如今案子破了,只是这个洪泰不好下手抓,等我想想主意,办了他!” |
侍从武官们来得急,火车站当天却没有回程车票,只好跟孙、贵二位在杨厅长别墅里再住一夜,杨厅长百般殷勤陪伴着,等夜深人静,众人睡下。杨厅长悄悄请二人来到小书房,说了无数道歉的话,递上了两张银票。 孙德胜一瞥就笑了:“好嘛,一万大洋!这是什么意思?”,“嘿嘿,嘿嘿!”杨厅长挠挠头笑道:“是给两位老兄的车马费,唉!我也没想到事情变成了这样,叫老前辈受了委屈,只好……您可别嫌少。” 贵爷刚要推辞,却见一向不爱财的孙德胜顺手拿起来装进兜里,杨厅长高兴得脸上放光,安慰道:“您老别生气,再怎么说如今案子破了,只是这个洪泰不好下手抓,等我想想主意,办了他!” |
贵爷疑惑:“咱不是不要人送吗?”说着话,赫然是亭亭玉立的小金翠和兰心两位姑娘缓缓进来,不顾侍从武官们诧异的眼神,冲着孙德胜深深万福施礼,兰心眼含热泪叹道:“老人家,此次小宝钗妹子的冤案,全凭您老一手破获,指出真凶,如今虽不能法办他,可若不是您老,必然冤沉大海,如今您老又受了委屈,我们姐妹特来送行!” “坐下说!”孙德胜示意俩人坐下。兰心似乎不知从何说起,叹息道:“我和小宝钗姐妹一场,如今她身遭毒手,全凭您老给她伸冤!可总不能叫她变成孤魂野鬼呀,我、我已申请领取她的尸首,想给她在郊外修个墓,入土为安,也算我们姐妹相好一场了。” “我还出了五十大洋呢,唉,活着时候看不惯她,死了死了一了百了,就当给我自己积德吧。”金翠皱眉说。 孙德胜淡然笑道:“两位姑娘真是有情有义!我有什么委屈?这大半辈子,我见得这个多了,看不开也得看开,不然早就气死了。如今凶手已明,即便不能抓了他惩治,剩下的日子他也要受良心的惩罚!” 小金翠嗤笑道:“他?他有良心就不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了!老爷子,您回去不会受罚吧?” “哈哈哈姑娘说哪里话?”贵爷笑道:“惩罚我们还派这么大的官来?放心,他们只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已。” |
“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么?”孙德胜问道。 “唉,我们这行,吃得是年轻饭。”兰心看看金翠委婉说道:“趁着年轻,身在贱业,没羞没臊没廉没耻活着,等人老珠黄之后,找个庵堂做姑子去!” “兰心姐姐也忒丧气!”金翠笑嘻嘻说:“得乐且乐呗,杨厅长说了,今年就娶我回家做小,反正他在天津卫房子也多,跟了他总不会吃亏。” 孙德胜点点头慈祥笑了:“金翠姑娘有了打算,兰心姑娘,切不可自卑自弃,你的一生还长着呢,我们这样的老头都还鼓劲儿活着,干什么有此想法?我见你家世不凡,知书识礼,有胆有识,不如赎身出来,去江南生活,或许还有一番经历。” “赎身去江南?”兰心睁大了眼望着眼前的孙德胜,听他自顾自说:“用新鲜词说,那边的‘空气’比咱北方好得多,再说你也有学识,讨生活不难。” 金翠笑道:“您老说的容易,您知道兰心姐姐赎身要多少钱?三千大洋呢!我们哪有那么多银子?” 孙德胜看看贵爷笑道:“我有啊,”说罢在两位姑娘震惊的眼神里掏出杨厅长送的两张银票:“一人一张,兰心姑娘拿回去赎身,剩下的去江南使用。金翠姑娘把这钱留着当嫁妆吧。” “您、您这是为啥呀!”一向散漫享乐的金翠也感动地泪光闪烁。 “这不过是借花献佛,慷他人之慨哈哈,”孙德胜眨眨眼说:“人自助天必助之,这次来津门认识了你们二位才勘破凶案,难道不该谢谢么?” 二位姑娘不可思议对视一眼,抽泣道:“从来没人跟我们说这种话,以往的男人给钱,都是要我们……您老这份心地,让我们姐妹怎么报答呢?” “我是不要什么报答的,只求心安而已。贵老兄舍得么?” “成人之美,君子所为,愿助老兄一臂之力。”贵爷见俩姑娘傻愣愣地,把银票塞进她们手里。 孙德胜起身肃然道:“谢谢你们二位临别送行,青楼中也有巾帼呢,想必你们知道当年京城的小凤仙姑娘高山流水,慧眼识蔡将军,忠义双全,堪称佳话。你们不过是误入污秽出卖色艺以求温饱,可比台面上那些道貌岸然出卖良心,满口仁义道德礼义廉耻,满腹男盗女娼阴险丑陋之徒干净得多!切不可自弃自误,好自为之。” 俩人傻呆呆听着这番振聋发聩的话不知如何回答,等回过神再看时,孙、贵二位早已由侍从武官们簇拥着远去…… |
蔡锷将军与小凤仙女士,风尘慧眼识英雄,是民国初年京畿等地流传的一段佳话。 |
火车飞快,在正阳门车站下了车,报童们早已嚷成一片:“号外号外!特大新闻!天津卫海河碎尸凶案已然破获!凶手被抓!警察厅杨厅长智勇双全,居功甚伟!大总统颁布嘉奖令,内务总长下令将凶犯验明正身游街一日,枪决正法!” 贵爷大为惊愕,赶紧掏钱买了一份,跟三个侍从武官挤在一起看:“本报快讯:轰动津门时日已久之津门海河碎尸案全案告破!据主办此案之直隶警务督办兼天津警察厅杨厅长介绍,此案真凶为落魄小学教员白世和,其与被害人天津著名妓女小宝钗情投意合,相识已久,然白世和贫困无力为其赎身,后得知小宝钗私产丰盛,便暗中觊觎其手中的金钱珠宝,好言哄骗,获得芳心,待小宝钗自赎自身后,于小旅馆中将小宝钗悍然杀害并分尸后包裹成数份,连夜抛尸海河,携带其金银首饰逃往杨柳青乡下躲避。 |
火车飞快,在正阳门车站下了车,报童们早已嚷成一片:“号外号外!特大新闻!天津卫海河碎尸凶案已然破获!凶手被抓!警察厅杨厅长智勇双全,居功甚伟!大总统颁布嘉奖令,内务总长下令将凶犯验明正身游街一日,枪决正法!” 贵爷大为惊愕,赶紧掏钱买了一份,跟三个侍从武官挤在一起看:“本报快讯:轰动津门时日已久之津门海河碎尸案全案告破!据主办此案之直隶警务督办兼天津警察厅杨厅长介绍,此案真凶为落魄小学教员白世和,其与被害人天津著名妓女小宝钗情投意合,相识已久,然白世和贫困无力为其赎身,后得知小宝钗私产丰盛,便暗中觊觎其手中的金钱珠宝,好言哄骗,获得芳心,待小宝钗自赎自身后,于小旅馆中将小宝钗悍然杀害并分尸后包裹成数份,连夜抛尸海河,携带其金银首饰逃往杨柳青乡下躲避。 |
“此案发生后,经杨厅长明察暗访,抽丝剥茧,发现种种重大疑点及重要线索,并亲力亲为奋勇追凶,亲带干员赶赴杨柳青将白世和抓获。经审讯,白世和对杀人分尸再行抛尸一一供认不讳。由此,历经数月的津门海河碎尸凶案终于告破。大总统特颁布嘉奖令褒扬杨厅长及天津警察厅全体警员,并纪功一次。凶犯白世和经天津高等法院判决死刑立即执行,内务总长特下令:白世和行凶手段残忍,丧心病狂,罪大恶极,命将其游街一日,枪决正法,以慰死者,以平民愤。 “此案了结后,津门百姓万民欢悦,人心振奋,纷纷表达对杨厅长敬佩仰慕之情。各社会贤达及团体纷纷赠送感谢信件及匾额。由津门寓公前清内廷总管洪泰先生发起,买办乔先生、社会贤达安五爷及前清宗室振大爷、四贝勒等人筹措资金,赠送杨厅长一巨大金匾,上篆:廉洁奉公,智勇双全,洪泰先生并私人赠送篆有‘杨青天’三字匾额一方,以表示对杨厅长衷心敬仰云云……” 没等他们看完,孙德胜早一把抓过来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冷笑道:“如今这新闻纸,除了上面的人名是真的,其他全是假的,别耽搁了,咱们走吧!” 汽车启动,一溜烟直奔城内西苑而去…… |
后来的故事: 洪泰:他尽自耗费了巨额金钱买了命,然而身为真凶,又被孙德胜当场揭破老底,丢脸丢大了,其家风本就不正,过继来的子孙更是骄奢淫逸挥金如土,不几年便耗尽了他半生得来的不义之财,又气又急的洪泰得了癔症,白日见鬼半夜见妖,疯疯癫癫,逢人便说起当年杀人碎尸的话头,吓得狐朋狗友、家下仆人再不敢接近他,一日午夜,暴死于家,也真应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古话。他死后,家人奴仆做了鸟兽之散,那座华丽的总管府也成了津门著名的“凶宅”,荒凉凋敝,后被振大爷以极低贱的价钱买下,重新装修,成了振大爷的别墅。 孙德胜:见拙作《古玩笔记之古砚记》、《古玩笔记之虬角记》 贵爷:见拙作《古玩异闻录系列》 振大爷:见拙作《古玩笔记之狮犼观音记》 刘二奶奶:见拙作《古玩江湖系列》 兰心姑娘:得到孙德胜资助后,兰心自赎自身,前往江南生活,后立志服务于教育界,终生未嫁。 金翠姑娘:嫁给杨厅长做了小妾,终老津门。 杨厅长:杨厅长在直隶警务督办兼天津警察厅厅长官位上一直做了近二十年,直到北洋末期因与奉系军阀争权夺利,被罢官免职做了津门寓公,七七事变发生后,日本侵略者怂恿他出任伪高官,被其严词拒绝,后病逝津门。 而慈禧老佛爷那双价值连城的万年莲花如意珠鞋,秘藏于洪泰家中的那一只在其死后被其家人在租界拍卖,由一位英国商人以四十万大洋的价格买走,流落异邦。另外涉案的一只被杨厅长据为己有,据知情人说,抗战中为求自保,被他送给了日本高官,也有人说这只珠鞋一直由杨厅长的后人秘藏于家,抗战胜利后不翼而飞。 一双耗尽了民脂民膏巧夺天工举世无双的珠鞋,就此消逝于沉沉历史风云变幻之中,仅剩下这段支离破碎斑驳陈旧的传奇故事流传于世…… 正是: 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縠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古玩笔记诡闻篇,全文完。 |
至此,古玩笔记诡闻篇全文更完,感谢所有朋友们的大力支持和捧场!休息几天,再开始新的故事! 谢谢大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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