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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古玩笔记》三爷给你聊聊真实的古玩圈[第232页]

作者:齐州三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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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大爷一脸肃然捧过来,上下打量半晌,饶是他见多识广久历江湖,再也看不出这是什么玩意,小罗先生也皱眉咂舌道:“哎呀,这、这是个啥玩意呢?按说我在京城,跟着师父也走过不少宅门府邸,见识过好东西。还别说,方才那贼人手里的刀,看模样外形,绝对是件宝贝!连斩两种兵刃,世所罕见。可这黑不溜秋的玩意,竟能跟那宝刀对战,丝毫不落下风,实在难得!”

    小冯见众人在场,不好开口说此物来历,只葫芦提说是捡来的,众人啧啧称奇一番,也就搁在脑后。只是胡大爷叮嘱道:“这东西虽然不知是啥,必不是凡品,你可好好保留!”,小冯唯唯称是。第二天,众人收拾行李,连日赶路,到了陈州府,跟知府交割了镖箱和小罗,拿了回执,速速回京。

    临别之际,小罗拉过小冯苦笑道:“小兄弟,你们是走了,我这为难差事可来了……唉,也不能跟你细说,咱们有缘再见吧!记住我的话,日后你必是一位英豪呢。”

    小冯笑笑跟他拜别。一路无话,回到京师,乌爷果然又送来三千两银子,说好了多出的五百是载大爷的外赏,胡大爷尽自心中疑惑此事多有内()幕,碍于规矩,不干己事不多嘴,只得收了银子,摆酒宴庆祝这单大()买卖圆满做成。


    本以为这年老佛爷万寿大典,普天同庆,连藏地布达()拉()宫大活()佛也入京觐见,叩祝万寿,京城热闹地犹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哪知万寿节刚过一个月,万岁爷、老佛爷两宫暴病欠安,不几天就接连驾崩,大庆改了大丧。三年后,风雨之中的大清国终于寿终正寝,民国成立。

    等到民国二年,实在撑不住的镇威镖局终于关了张,此时街面上才风言风语的传说,当年镇威镖局护送的那趟镖,内中大有玄机:原来当年袁宫保统帅北洋新军,又掌管外交邮政练()兵财政等事,大权在握,很被满洲亲贵所不满,也不知是谁密奏天听,说其人有帝王()之相,祖坟占据龙()脉,必须严加铲除,不然亡大清者必是此人。老佛爷本就对其深为忌惮,听了这话,更是胆战心惊,于是密令镇国公载大爷以寻找灵芝草上贡为名,派了京城最有名的堪舆风水人物之一小罗先生前去陈州府项城县,秘密查勘袁某人的祖坟,铲除龙脉。

    哪知这绝密的消息被人泄漏,袁宫保久有不臣之心,便派人暗中阻拦,虽后来阻拦不成,河南毕竟是他老家,袁某人又用了高招,叫朝廷的计划落空。只是可怜了那位小罗先生,在当地遭遇不测,生死未卜。

    别人听闻此事,全当街谈巷议,可胡大爷一听犹如晴天霹雳,这事儿可是真的!如今袁宫保已然做了大()总()()统,此人又是阴鸷狠辣的枭雄,万一细究起来,自己及徒弟们的身家性命可保不住喽。于是便向东家告老,悄悄带着宋大榜、小冯等几个嫡系弟子,回到了老家沧州大有庄,一面务农,一面以教授武艺为生。




    别人听闻此事,全当街谈巷议,可胡大爷一听犹如晴天霹雳,这事儿可是真的!如今袁宫保已然做了大总统,此人又是阴鸷狠辣的枭雄,万一细究起来,自己及徒弟们的身家性命可保不住喽。于是便向东家告老,悄悄带着宋大榜、小冯等几个嫡系弟子,回到了老家沧州大有庄,一面务农,一面以教授武艺为生。

    沧州,自古以来便是畿辅重地,武术之乡。华北各路拳脚功夫,几乎全发端于此,门派众多,豪侠云集,高手如林,加之当地人朴实豪爽,刚直勇猛,颇集燕赵慷慨豪侠之风于大成,于齐鲁、直隶其他名城大郡不同,此地几乎家家习武,户户练功,村村有拳会,镇镇有武师。千百年来的彪悍刚强威名远扬。不说别的,即便大明南七北六十三省及大清内地十八省份,哪一路豪杰侠客,武林的英豪,也不敢在此显摆,镖行里尤为忌惮,民间俗话:镖不喊沧州。

    这话不是瞎说,但凡南来北往的镖车、黑道白道的货物、绿林豪杰的来往走动,无论水路旱路,一旦入了沧州地界,保镖的必得降下镖旗不准喊镖、黑白两道必得拜会本地高手、绿林豪杰们也绝不能随意在此作案动手,如若违反,无论你是三山五岳的豪侠还是大江南北的镖客,必得在此折面子栽跟头。就连大名赫赫的金镖黄家,有御赐的龙旗吃遍八方,路过此地,都悄无声息悄然而过,何况其他?

    因此胡大爷回了老家,除了早年间置办下的百十亩地,自种自吃,加上他功夫好,名头大,来请教学武的后生晚辈络绎不绝,所以生活还算优越,日子也过得并不寂寞。

    这一年三月初三,春和景明,沧州关帝庙前,又举行了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这武林大会在此地举办已久,据传大明年间便大兴于世,为的是切磋武艺,以武会友。起初是沧州本地的豪杰英雄聚会,后来声名远播,到了康熙年间,不少三山五岳五湖四海的武林高手也不远千里前来参与,资格老的来会友,功夫高的来比试,年纪小的来学见识,竟是各取所需。因此一直流传至今,各路英豪之士一起来此,何止千百,连沧州本地做小买卖开客栈、饭馆、旅店的也跟着沾了大光,每年逢到会期,各家爆满,人头涌动,竟比过年还热闹三分呢。



    武林大会,按老规矩先祭了忠义伏魔大帝武圣人关老爷,在关帝庙前空场子里摆下了切磋擂台,由本地德高望重的绅士、武林大家、官府各派两人为年班轮值的首领,主持大会,那些愿意上台比试比试武艺的,先期报名挂号,呈递名单记载在案,分出:内、外、拳、腿、器械、轻、硬各类比试方式和规则,确定以武会友,只亮武艺,不得伤人害命,然后再由首领分出先后,轮流比试。

    最后得胜者,由参与者及各家商户集资每人给与团花银牌一面,披红挂花,游街一日,众英雄轮流与各路来的豪杰一起痛饮,城内外大庆三天,一起欢乐,也算当日百姓们喜闻乐见的大热闹之一。

    话说这年大会,依旧热闹非凡,甭管外头洋()qiang()洋()pao多么厉害,老中国的百姓们,还是喜欢老中国的功夫,五湖四海的豪杰也是民国后头一次来往,众人热热闹闹,台上打得凌冽凶狠,台下豪情依旧。胡大爷作为一代豪杰,威名赫赫又是衣锦还乡,不仅被请来与会,还特意被选为武林大家的首领主持之一,高坐在坐南朝北的席棚里观战,高大的小冯作为关门弟子,侍立在侧。



    却见台下“噌!”跳上一人,身形瘦长,五十出头,一身蓝细布短打扮,黄面皮三角眼,唇下短须,背后露出刀柄,面露嘲讽瞅着杨师傅,忽的一转头,盯住了胡大爷。
    “嘶……这人好面熟!”胡大爷暗自纳闷:自回来在家住了好几年,见过本地、外来的江湖朋友也多,没记得有这么个人,若是当年在外保镖时的仇敌,也断然不敢跑到沧州来寻仇,这是谁?

    略沉吟,忙小声问一旁的乡绅主持:“诸位爷,台上这位很眼生,不知是哪位高手兄弟?”,乡绅笑道:“胡大爷连他也不认得?只因您久在京城,才回乡不几年,不知道他的底细。这人,确是咱们当地的一位高手呢。”

    原来这人是沧州城外王家庄人,大号王亦奎,也是武林世家出身,只是他从小顽劣,不被父兄所爱,专喜欢打架斗殴,好勇斗狠,被他爹点评“不尊武德”,便不教授他武艺,任他玩闹,奇怪的是,此人青年便离家远游,不知在哪里得遇异人,传授了一身好武艺,加上他天资聪颖,十几年后回家,竟将他父兄打败,夺了家产,将家人赶出本地,自立门户,也开了一门“王家刀法”,教授弟子。

    本来这种行为很被沧州人士所不齿,也有仗义出头的前去挑战,不料一一被其打败,连同他父兄再也不敢上门讲理,而随着武林逐渐式微,老王的高超武艺,确实拿的出手,镇得住场面,因此知道他内情的多是敢怒不敢言,不知道的内情的都被他的武艺折服,这几年投在他门下的竟也络绎不绝。

    “老王脾气很怪,性格阴鸷,平日里不喜欢与同道来往,武林大会也只是常来看,不参与,不知道今年为何突然出手。”乡绅小声道:“不过胡大爷,您少小离乡,跟他也不认识,他今儿怎么会突然冲您来了呢?”

    胡大爷点头:“是啊,我这也纳闷呢。”说话间站起来,冲台上的老王抱拳拱手:“王师傅,久闻尊驾大名,您今天上台,跟杨师傅是否比试?或是跟胡某有什么过节,咱们会后再说,如何?”

    “呵呵呵,我跟谁也没仇没恨,只不过闲得慌,上来玩玩。喏,杨老头不是第一么?我就先会会这第一,再跟你说话!”一转脸,不理胡大爷了,单指着杨师傅冷笑道:“老听说你这枪法沧州第一,我头些年忙别的,没工夫搭理你,今儿咱们比划比划,我倒要见识见识!”



    台下杨师傅的徒弟们不干了,嚷嚷着不合规矩,老王带来的几个徒弟却喊:“什么规矩?!赢了就是规矩!”,两下里一冲突,席棚里的几位首领,只好安抚众人,给老王挂了号。台上的杨师傅早按捺不住火气,大怒道:“好你个老王,今天特意来找我的麻烦!你也不四两棉花访一访,我也不是好惹的!来,咱们比划比划!”

    说罢,杨师傅一顺大qiang,一招白蛇吐信起式,直奔老王的哽嗓咽喉,精铁的qiang头晃一晃白光闪闪,没等老王后撤,反手就是一招燕子归巢,扎他的两臂肩胛,往前一进步,又是一招狂风摆柳,颤巍巍电光火石散扎出二十四点,正扎他二十四路大穴!

    杨师傅真不含糊,qiang法使出来登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神,这一通猛攻,寒光点点冷气飕飕,把老王逼得连连后退。老王也不是善茬,左躲右闪上蹿下跳,好似狸猫,脚下生风,来枪被他一一躲过。

    “好俊的轻功!”小冯不由嘀咕一句,却生了狐疑:这人身法怎么越看越熟悉?刚一愣神工夫,就见擂台上的老王嘿嘿冷笑,见杨师傅一招凤凰三点头,正扎他的膻中、华盖、天突三穴,力道劲猛,老王身形晃动,躲开两qiang,眼瞧第三枪就扎在他天突穴上,众人没等惊呼呢,老王快如闪电背后抽刀,斜顺qiang尖朝外一劈!

    “当!”杨师傅qiang尖竟被一下削断,老王抬腿飞踢,“嗖!”一声断了的qiang尖打了几个飞旋直刺杨师傅咽喉而去!众人惊呼忍不住“啊!”地大叫起来。杨师傅大惊失色,此时怎么躲避都晚了,只好一拧脖子,锋利的qiang尖擦皮肉而过,一丝鲜血顿时飞溅出来!

    全场的人全傻了眼!空气仿佛冻住了,杨师傅这支大qiang,并非一般花qiang,乃是用三十斤精铁打造而成,就前头一尺长的qiang尖不知在炉中锻炼多少次,精铁如白雪,日日擦拭,今日怎么会如此不禁打?

    再看老王嘿嘿冷笑着快步进攻,他手里那刀在阳光下也不知什么打造的,五色毫光迸射,耀得人眼花缭乱,逼得杨师傅连连后退,突然一招凤凰展翅,杨师傅手里秃qiang当铁棍用,顺势抵挡,不料“砰!”一下,竟又被削去一大截,大惊之余的杨师傅冷汗直流,扔了qiang杆抱拳叹息:“王师傅刀法精绝,在下认输!”




    “哈哈哈哈,认输就对了,看你年纪不小了,又血染衣襟,今日放你一马,赶紧滚回去再练几年!”老王擎刀在手,丝毫不在意下台惨然离去的杨师傅,一转身冲着席棚里胡大爷叫道:“胡万胜!杨()(jia)()()qiang不过如此,你今儿敢不敢上来,在老少爷们面前亮亮你的八卦万寿刀啊?”

    台下的老少爷们哄然吵吵起来,有的骂小人得志,有的赞他刀法超绝,有的朝席棚胡大爷那儿张望,都以为他怎么跟素不相识又都是乡亲的胡大爷撞上了。胡大爷脸色阴沉,也有些恼火,一旁侍立的小冯却不可思议的揉揉眼,不是看老王,而是跟众多老少爷们一样,死死盯住了他手里的刀!


    十三

    只见这柄刀,通长三尺有余,刃长二尺七寸多,厚一寸五分,刀身冷森森幽蓝如碧空春水,寒光四射,刀身开双血槽,贯穿通体直到刀尖,刀根吞口下浮雕了一条五爪金龙,狰狞可怖,刀背上还窝着一条五爪游龙,龙爪、龙身、龙头、龙鳞全是黄金铸造,刀镡刀柄把箍上也是黄金铸造的镂空浮雕八宝吉祥花卉纹及海水云龙,金光闪烁栩栩如,龙身上密密麻麻镶嵌了璨如星辰的红蓝宝石,龙眼则是黄豆形状的大东珠,刀柄上还裹着已然陈旧的明黄丝带,把柄后头垂着明黄丝半尺长的珊瑚穗子,整把刀庄严规整,豪奢大气,工艺精美气势恢弘,盈盈融融笼罩在一片熠熠生辉的霞光瑞彩中,一入眼便知道是难得的宝物。

    “好嘛,这是啥刀啊!我活了半辈子也没过!”

    “看,快看!那宝石,全他妈是真的!那么大个儿,得值多少银子!”

    “宝贝!难得的宝贝啊,一水儿的金子,可没听说老王有那么大的财力,打哪儿做的这刀?”

    小冯略一思索,登时悚然大惊,附耳道:“师父,这、这不是那年咱们保()()镖去河南陈州府,半道儿上遇见的那……”

    “别说了!”胡大爷浓眉一挑,目光炯炯,早已心知肚明。不料当年之事如此机密诡异,多年都没想闹明白底细,今儿老王竟公然出手挑衅!江湖人,挣的就是这口气,要的就是脸面,如今众目睽睽,被老王当场挑衅,再不出手,岂不毁了一世英名?




    “别说了!”胡大爷浓眉一挑,目光炯炯,早已心知肚明。不料当年之事如此机密诡异,多年都没想闹明白底细,今儿老wang竟公然出手挑衅!江湖人,挣的就是这口气,要的就是脸面,如今众目睽睽,被他当场挑衅,再不出手,岂不毁了一世英名?

    想到这,胡大爷不顾小冯劝阻,顺手抄起案上自己佩刀,纵身下了席棚,上擂台,冷笑一声:“王师傅,你我并无冤仇,可数年前那件事,你做的忒不地道,差点毁了我们镖局名声!如今你公然挑衅,到底为何?!”

    “哈哈哈哈!老胡,告诉你,我什么也不为!”老wang大笑:“那次你不听我良言相劝,你倒是保住了声誉,却害得我丢了饭碗,少了重金,不能在京畿行走。俗话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丢饭碗又丢钱,不是你那小徒弟用个破铜片子,哪还有你的命?!你说无仇,我偏要杀杀你的威风,叫你名声扫地才能出我这口恶气!”,话音未落,宝刀出手,“刷刷刷”几刀杀了过去。

    胡大爷怒气冲冲,不想此人竟如此无耻,立即拔刀在手,眨眼间两人杀在一处。慢慢地,众人虽不知俩人仇恨底细,却看出了门道:胡大爷身形稳健,刀法凌冽,杀气腾腾,老wang闪展腾挪,下手狠辣。两人根本不是比试,而是都下了死手呐!

    按比武规矩,多少年也没出过这种事,一般比试都是点到为止,除非比试之前,签下生()死状才能下死手,所谓生死有命各安天命,民国以来便被禁止擂台之上杀戮,如今猛不丁出了这么个场面,众人连鼓掌叫好都忘了,无数眼珠儿直瞪得老大,连眼都不敢眨,瞅着二人激烈对打。

    三十回合不分胜负,按功夫,胡大爷高出不少,只是实在忌惮老wang手里那把宝刀,不敢随意磕碰,怕万一刀被削断,落了下风。这就限制了他的功夫,而老wang却盛气凌人,全挂子刀法招招出手,全是杀招。等打到五十回合,老wang趁胡大爷略微慢了下来,一招斜切,胡大爷收刀不及,只得转刀刃,以刀背抵挡,“砰!”一下,手里的钢刀顿时被削成两截!


    老wang咯咯狞笑,反手就是三刀挥出,胡大爷躲开两刀,最后一刀避之不及,眼瞧着要被砍中,他万般无奈,双手一合,“嘭!”将宝刀牢牢挤在双掌内!

    “啊!”众人惊呼,连席棚里的诸位首领也勃然大惊,都纷纷起身。老wang声势大振,劲力猛增,胡大爷不敢大意,脸上慢慢见了汗,那宝刀入手冰凉,冷飕飕犹如春冰,刀尖也慢慢刺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人群里突然响起一声嘹亮喊声:“福生无量天尊!两位暂息雷霆之怒,贫道愿解化两位恩仇!”话到人到,“噌!”一声,由打擂台下跳上一人,快如闪电飘到两人身边,也没看清他如何动作,就听“啪、啪”两掌,老wang和胡大爷双双跳出一丈远近,呆呆愣住了。

    只见擂台上站着个老道,身材瘦小,须发皆白,面如古铜,头带玉簪,身穿粗布道袍,白袜麻鞋,看不出岁数,微笑瞅着俩人,台下还有个少年道童,正向上张望。老道笑道:“童儿,你先回去备茶。”

    “是!”道童转身离去。老道轻叹一声,说:“两位都是高手,此武lin大hui,乃是我中华武林一比高下,以武会友之处,多年以来,并无杀伤害命之行,如今二位要整个鱼死网破么?”

    “咦?你这个杂毛老道从哪儿蹦出来的!敢管你家王大爷之事,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就凭我手里这把宝刀,别说杀一个胡老大,就是连你一块杀了,也不费吹灰之力!”老wang从未有过的惊怒,方才眼看自己就要得手,不知这老道用的什么武功,竟将自己给轻轻推开了。

    “道长,胡某有礼了!不是胡某鲁莽造次,老wang多年以前与我有旧怨,此人心性险恶,刁钻狠辣,胡某不得不应对。”

    听完胡大爷怒斥,老道微微施礼:“贫道稽首了。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二位都是本地有名的武林人士,正为众人之表率,何必做必死之争?贫道愿两下化解,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滚你的蛋!老杂mao,大爷今儿就叫你试试‘化解’!”老wang使出十分精神,冲上来就是几下杀招,老少爷们议论纷纷:“好嘛,这老道哪来的?连胡大爷都不一定能赢过老王手里的宝刀,老道这回可完喽!”

    见刀锋来的又急又快,老道须眉不动,身子弹簧一样“嗖!”一跃而起,迅如鬼魅,围着老wang只转了两圈,轻轻停下,再看老wang,“啊!”地大叫一声,呆若木鸡!他手里的宝刀,不知何时竟到了老道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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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苶呆呆不知所措。见多识广的胡大爷心下大骇:方才一推之力,只觉老道内力高深,却不料他有如此技艺!仔细一想,却实在不知他是何方道人。

    老道笑说:“wang师傅,你也不必性急,这宝刀乃至尊之位才能用的宝器,非常人可用,你执迷不悟,恐怕有一天会丧命于此刀下啊。”

    “你、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既然知道此刀底细,还敢来捣乱?我、我不服!”老wang心服口不服大嚷道。

    老道摇头笑了笑,肃然持刀,突然出手,一招横扫千军,再一招海底捞月,就势舞了起来,只见他脚下异常沉稳,手中宝刀劈扎撩砍带拉截推斩翻压似空谷浩气连绵不断,滔滔不绝,汹涌绵密,霎时换了刀法,又轻灵飘逸,迅猛刚烈,霎时又朴拙大气,浑然一体,一盏茶工夫,把太极刀、梅花刀、横刀、五行刀、乾坤六合刀各路刀法演绎一遍,末了,脚下换步,竟使出了胡大爷的八卦万寿刀,惊得众人连同王、胡两位咋舌不已!

    等老道收了功,胡大爷先拜服在地喊道:“不敢动问道长大名!在下口服心服!愿听道长指示!”,老wang也满头大汗半跪道:“佩服!道长真高人!”

    “两位请起!”老道笑道:“这只不过是俗世刀法,我还有几路刀法,请二位品评。”说着话刷刷又舞了一阵,其招式奇正相合,阴阳相对,影影憧憧,变化无穷,霎时收刀,笑问:“如何?”

    饶是在场的高手如林,竟无人知道老道所用刀法。这下老wang、胡大爷深深折服,更不敢相争,老道把宝刀递还老wang,说道:“且随我来。”领着俩人下了擂台,小冯紧紧跟随,遥遥而去。

    走了半晌,来到西城外一处所在,原来是一座小小道观,上头一块横匾,写着“天宁观”三个颜体大字,只有两进院落,前殿拜过三清,出来个俊秀的道童,请几人进后院丹房用茶。

    落座细谈,原来老道道号玄清子,年过七旬,一直在此久修,身边只有一位小道童伺候,从不轻易出门,虽然香火不旺,也足以生活。老wang眼珠儿一转,恭恭敬敬陪笑道:“道长功夫出神入化深不可测,不知师承何处,有多少年的修为?”

    玄清道长微笑道:“寻常小技,何足挂齿,不过早年在江湖上行走,机缘巧合,见识多罢了,武艺,本为强身健体所用,以德为本,如好勇斗狠,争强好胜,功夫再好也失去了原有深意,二位都是高手,如今年岁也不小了,何必为以往的恩怨互相仇视?看在贫道的面上,二位还是合息了吧。”

    胡大爷见老道如此高人,又如此谦虚正直,深为敬佩,当即答应。老wang知道老道功夫远在自己之上,不得不应了,却不断打探老道的来历和功底,都被玄清道长一一岔开了话题,小冯恭恭敬敬侍立在门外不敢乱插嘴,却发现玄清道长的道童很有趣。


    这人看似十七八岁年纪,长得清秀瘦削,来来往往烹茶做饭倒很伶俐,只是说话有些结巴,声音也闷声闷气的,小冯实在,便帮他一起做饭打水烧茶,俩人一会儿就熟悉了。

    半晌,屋里玄清道长嘱咐:“准备素斋,请二位吃饭。”,小冯和道童更加忙碌,老wang的几个弟子,被打发到观外街面上吃去了。不大会儿,一桌清淡素菜预备好,端上桌。

    玄清道长笑道:“贫道这里一向素斋,今日跟二位有缘,请不要嫌弃。”,wang、胡二人自然求之不得,连连答应。众人落座吃饭,菜过五味,道长说:“贫道素日除了练习武艺,也喜欢下棋,今日有缘结识两位,也个两位解化了恩怨,日后若不嫌弃,请两位一定常来相会,做个朋友吧。”

    老wang笑道:“愿意愿意!我今天见了道长的功夫,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还想特意跟道长学习一番呢。”

    “不敢当!其实武林各门各派的功夫,多少都有些相同源流,互相切磋一二还好。wang师傅,可借你的宝刀一看。”

    老wang赶忙递过宝刀,众人这才仔仔细细欣赏了一番,连胡大爷都暗叹不已,指点道:“不是我当面奉承,wang兄这把刀,我行走江湖几十年闻所未闻,当年就觉得不俗,不知从何而来?”

    老wang脸一红,嗫喏道:“这、这连我也说不清,是当年一位贵人送的。他没说,我也不好问,就觉得此刀锋利无比,华贵非凡,用起来确实顺手。道长,不知您怎么看?”

    玄清道长从上到下抚摸了几遍,半闭了眼仿佛自己回忆着什么,半晌问道童:“永明,你来看看。”

    小道童接过刀仔细打量一番,摇摇头又点点头,结结巴巴说:“确、确实是件宝物,看不出来历。”




    小道童接过刀仔细打量一番,摇摇头又点点头,结结巴巴说:“确、确实是件宝物,看不出来历。”

    “这就是了。”玄清道长指点道:“此物非世人所能用,乃至尊佩用之物,看钢火,也有近二百年远近,只是不知何日流落民间,被wang师傅所有,善哉善哉,wang师傅,这刀您还是保存起来的好。俗话说:财不外露,再者也是当年御用的物件,钟灵毓秀,神化莫测,常人福运不足,托不住它的灵气,真若是伤损了,恐怕还有灾殃呢。”

    “呵呵呵呵,道长说的玄之又玄,我不这么看。现而今皇上都没了,宫中的宝贝那么多,一两把刀算得上啥?我还指着它扬名立万呢。”老wang得意洋洋说:“其实也没那么多忌讳,咱们习武的人阳气旺,它跟我也有缘,用着顺手就是了,总不会哪一天这刀把我砍了吧?哈哈哈。”

    玄清道长缓缓说:“豪杰名利客,都奔大刀头。wang师傅,话不能乱说,所谓一语成谶,到那时后悔也晚了。嗯……这是什么?”道长指着宝刀上一丝极细微的痕迹问:“这宝刀上怎么会有裂璺?”

    “啊?!”众人惊呼,老wang一听脑袋都大了,俯下身细细查看,果然在刀身上有道不起眼的细纹,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想了想,忽然转头瞪着小冯,怒道:“你小子,说你呢!那年你到底用了个什么烂家什,竟把我的宝刀害成这样子?”

    小冯闻言一惊,转瞬想起往事,随手便把带的那铜片从腰间拔出,递了过去,笑道:“喏,就是这个!”

    老wang是大白天第一次看见能跟自己切金断玉吹毛断发的宝刀对战的兵刃,起初还以为是什么家伙呢,接过来一看,登时气得火冒三丈,铁匠炉里打得镰刀也比眼前这长满绿锈脏兮兮的铜片子漂亮啊,这算什么?!

    见他生气,小冯偷笑着递给几人轮流看了,别人尚可,玄清道长入眼便是一震,双眸微微收缩,猛地一亮,许久才恢复平静,嘴里喃喃不知念叨着什么,片刻才说:“恕贫道直言,此物连我也看不出它的来历,只是细查,应该是三代之前的宝物,上有龙纹凤篆,玉符金錾,遍体灵秀,宝光内蕴,迥非凡间之物。小冯,你这物件从何而来?”



    众人哑然失笑!这么个破铜烂铁,怎么会是宝物?还是“三代”之前的?老wamg大不服气嗤笑道:“道长,这你可看走眼啦!凭我这双眼,普天之下见过的神兵利器多不胜数,连胡老兄在内,也算个行家,练武之人嘛。就这么个小铜片子,您说是宝物?还‘龙纹凤篆、玉符金錾’哈哈哈,说句不敬的话,在哪儿呢?我咋瞧不出它的好处?”

    小冯倒吃了一惊,知道玄清道长高深,便捡着能说的,把铜片的来历一说,胡大爷对众人笑道:“这话我听过,不过wang兄说的也不差,所谓神兵利器,咱们闯荡江湖多年,咋也没听说有这么件东西。”

    “不尽然呐。”道长肃然说:“二位虽是武林高手,对各门各派的武功有所探究,只是这兵刃的来历,恐怕还没深入。譬如……”

    譬如说中国兵刃,来历久远,当年炎黄始祖与蚩尤大战于逐鹿,蚩尤乃百战之神,冶炼金铜,制作五兵:弓、殳、矛、戈、戟,黄帝以玉为兵刃,做刀、剑、棒、斧,被杀得大败,后由于风师雨师,神龙应龙相助,又有九天玄女传授兵法,再改兵器之质地,才转败为胜,斩杀蚩尤。后黄帝乘龙归天,衣冠葬于桥山,传下大刀赤壁、河球宝符及所制兵刃十二种,散于诸侯,才逐渐流布天下四海,这是兵刃雏形。

    其后,三代所制神兵利刃多无传承,自春秋以来,礼制所需,上佩剑,下佩刀,行军战阵各有所用,所以才有剑为百兵之首,刀为百兵之王的说法。然当时人多以做剑为名,如湛卢、龙渊、太阿、干将、莫邪、纯钧、鱼肠、承影等,名震天下,吴王阖闾驾崩,以三千宝剑陪葬于剑池之下,史所明载。然当时宝刀众多,声名不显。以至于后代陶弘景作《古今刀剑录》,多以讹传讹……

    玄清道长也真渊博,将历代流传的神兵利刃、各朝各代的宝刀叙说一遍,众人闻所未闻,都听得津津有味,末了他才说:“我观小冯这件兵刃,造型奇古,灵气内聚,纹路怪异,非三代以下兵刃所有,虽不知它的来历名称,大家伙可不要轻视。古人所谓:明月之珠,夜光之璧,或暗投于人,或毁于椟,或秘藏于仙山宝地灵丘大泽,不为世人所识呢。且此物数千年来,或许并未出世,一旦风云际会,显露于世间,朽坏至此,才骗过了俗人的眼目。不然,为何连wang师傅那柄宝刀也不敌它?这就是明证。”


    小冯大喜忙问:“道长,也就是说,这铜片原型是一柄宝刀?只是年深日久,朽坏成这样的?”

    玄清道长点点头,小道童永明接过来左看右看了一番笑道:“我、我还真没瞧出来,也就是我师父的眼力高深吧。这数千年前铜做的宝刀,竟比wang师傅那御用的还锋利!这可真是匪夷所思啦。”

    老wang被抢了风头,又羞又恼,冷笑着喝了半杯茶,嗤笑道:“就算道长说的是,可我还是瞧不上这破铜片子,哪有那么多神兵利器传世?我看还是我这把刀漂亮华丽,威风体面。”

    “这不过是饭后闲聊,wang师傅不必认真,今日得见两柄宝刀,奇缘奇遇,两位若有兴趣,今后咱们再切磋。徒儿,送客。”

    说声送客,玄清道长淡然起身送众人出来,打这起,胡大爷和老wang真的敬佩道长的功夫为人,接长不短来天宁观拜访,三人下棋喝茶,聊天闲话,倒也和睦。小冯跟永明道童处的不错,俩人也成了好朋友,常跟着师父来,一起烧茶提水,谈说街面上的奇闻趣事。

    经玄清道长指点,胡大爷和老wang的刀法,果然更加精进,切磋比试时,俩人关系看似越发友好。只是天长日久,本性刚直爽朗的胡大爷并没有想到,老wang早起了异心,只是碍于武功深不可测的玄清道长,不敢发作。

    十四

    匆匆数年而过,这一日,胡大爷、老wang都收到了玄清道长的请帖,二人带着侍从匆匆而来,却见道长端坐在云榻上,红光满面微笑着,老王忙问:“道长今日为啥下帖子请我们?有何见教?”

    道长微笑道:“今日我尘缘已了,要魂归太清,特请二位来告别的。”

    “啊?!”胡大爷顿时怔住,惊诧道:“道长正有寿数,怎么说这种话?是不是有哪里不适,我们去请大夫!”

    道长摆摆手说:“不必了,人过七十古来稀,我都过了八十,寿本天定,自然之道。只是有一事托付二位。”

    “道长请讲!”胡、王两人异口同声,道长说:“你们二人都是武林中的高手,江湖上的豪杰,在我化解之下,和睦已久,我是担心,我归去之后,你们会反目成仇,再起争端呐。”

    “这个您放心!”老wang眼中雪亮,陪笑道:“我二人已然年过半百,又颇有名气,哪能再做年轻人好勇斗狠的事?只是道长有出神入化的能耐,一旦仙去,岂不可惜?不知您有没有什么……”

    “有,”玄清道长目光炯炯看着老王:“我有一卷武功秘籍,从未识人,一旦归去,也怕失传,糟蹋了那些武艺,永明徒儿从小跟着我,此事待我归去后,你们可问他就是了。永明徒儿少小便是孤儿,无人教养,望两位看在我的薄面上,日后多多照顾他。”

    “这没啥,江湖人管江湖事,这事儿全包在我们哥俩身上!”老wang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胡大爷热泪盈眶,哽咽点头。道长声音渐低,叫来懵懂的永明嘱咐:“以后这道观和一应之物都交给你了,千万记得:武学之本在于德,秘籍不可传于心术不正之人,他们两位都是我的好友,今后来了,可小心招待,下棋饮茶,就如我在日一样伺候。你可记住了?”

    “徒儿铭记在心!”永明惶恐不安跪倒在地叩首急问:“师父!您这是要、要去哪?”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佛家叫涅槃,咱们道门叫羽化,常人说是个‘死’字,世人由来都要走这么一遭,不必伤心,只是你自小跟在我身边,没有踏入红尘,不知人间险恶,小冯来了么?”

    “来了,道长!”小冯赶紧到榻前跪倒,道长微笑指点他说:“徒儿,这小伙子为人宽仁厚道,你今后可多与他交往,切记为师说的话,日后必有你的去处。”说罢,要过小冯随身带的青铜片,缓缓抚摸片刻,做了个奇怪的手势,吟诵道:“我归太清去,风飘以轻飏,尔于世间行,缥缈去四方……”话音未落,玄清道长竟是含笑而逝。

    @gavinwu1919 2020-05-28 11:0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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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悚然,无不拜伏地上,永明嚎啕大哭,小冯也陪了一把辛酸泪水,老wang更是热心,赶紧叫门人弟子预备丧事,发丧帖子,搭席棚,请锣鼓班子,扎纸铺子,杠房等等,却被胡大爷拦住,说道:“王兄,道长本为出家之人,此刻脱离尘寰,咱们还是按清净的法子送他老人家吧。”

    “这是什么话?”老wang阴阴笑道:“难道老兄怕花钱?这事儿嘛,全在我一人身上,不叫老兄破费便是,再说道长跟我们,亦师亦友,多花几个发送他老人家,有什么舍不得!”

    永明抹抹泪结巴道:“还、还是听胡大爷的吧,我师父从不喜欢乱糟糟的热闹。”,老wang闻言,只得作罢。众人按道门规矩,发送了玄清道长。等丧期一过,老wang成了天宁观的常客。他原先一个月来两三回,如今却是脚上生了风似得,几天工夫就来一趟,来了还不走,拉着永明问长问短,闹得小道童十分头疼。

    小冯也成了天宁观的常客,他是担心永明没了师父,一个人孤单寂寞,便常来陪他干活聊天。他发觉,小道童挺奇怪,看起来傻傻的是个结巴,连自己生辰年月都不知道,可推算年岁,总比自己大点,这些年却一点没变模样。后来见老wang常来聒噪,便起了警戒之心,每次老王闯进来,他都跑回去叫胡大爷来坐镇,生怕他没安好心眼。

    胡大爷和老wang聚在一起,又恢复了当年不尴不尬的样子。坐在玄清道长的丹房里,聊会天,喝点茶,便在棋盘上你来我往杀几盘,下的是围棋,俩人都是生手,免不了笑谈几句。这一天,老wang实在忍不住,下了半盘,便问永明:“小师傅,道长去世已然半年多了,不知当时他临终嘱咐你的话,还记得不?”

    侍立在旁的小冯早支棱着耳朵了,闻言朝永明努努嘴,永明却呆呆问:“记得呀!不是嘱咐我要多跟小冯兄弟交往,看守好道观,您二位师傅来了,照样伺候。”

    “不是这话!嘿嘿。”老wang看了看对着棋盘似乎思索如何下子的胡大爷,对永明道:“我是问,当日道长说,有卷武功秘籍怕失传,要传给我们两人,你啥时候把秘籍拿出来给我们呐?”

    “啊?”永明翻了翻眼皮皱眉:“有这话么?”

    “当然有啊!”老wang随手扔了棋子忙道:“我们仨都在当场,听得真真的!你说呢,胡老兄?小冯,你也听见啦。”

    “话是有这么句话。”胡大爷抬头看了他一眼,说:“只是道长才仙逝,不急于一时。再说你我的功夫成就多年,秘籍不秘籍,并不要紧。喏,王兄,该你落子了。”
    老wang撇撇嘴不满道:“这是啥话?练武的还怕功夫不够高?!说给咱们的就得给!老说下棋修身养性,我们武林中人讲究的是武功高强纵横天下,成天在棋盘上杀来杀去有什么意思?!”




    几次三番的索要,把胡大爷也说急了,俩人又是一番争吵。打那以后,老wang也就不去天宁观下棋,成天惦记玄清道长临终时说的秘籍,夜夜百爪挠心,发誓要把它搞到手,然而胡大爷威严赫赫,都是本乡本土的豪杰,老wang又不好随意下狠手,以为道长临终前给胡大爷留了什么话,不禁由嫉生怨,由怨生恨,便暗中谋算,处心积虑等待时机,这一等,就是三年。

    这年深秋,沧州地面上忽然传来个消息:日本江户田宫一刀流的大弟子荒木为真,来京畿等地“拜会”中国武林,并比试武艺,消息传开,无论江湖豪杰还是绿林英雄们哗然,都纷纷前去讨教,哪知十几场大战下来,竟是连连败北,听说本就目中无人的荒木更是骄狂不已,盛气凌人。

    胡大爷听闻纳闷:去的高手们多是老哥们弟兄,也都是威名赫赫的武林高手,有名的侠客,怎么连个日本人都打不赢?正纳罕其中有什么内幕呢,这天下午,从不登门的老wang,带了些礼物来探望。

    胡大爷尽自心中不悦,还是迎接出来,见老wang衣冠楚楚,笑道:“王兄久违了,哪阵风把您吹来了?”

    “好风啊好风。”老wang显得异常亲热,递过礼物,拉着胡大爷进屋落座,两人寒暄几句,老wang笑道:“一向久违了,不知老兄是否听说,日本国田宫一刀流的荒木为真前来咱们这儿比试武艺?”

    胡大爷点点头,斟酌道:“也有耳闻,只是这事奇怪,去比武讨教的都是咱们江湖上有名的豪杰,怎么会败在他的手里呢?”

    “哈哈哈哈,老兄这就有所不知啦。”老wang大喇喇十分得意:“当年我与那荒木,在天津卫见过几面,还算是熟识的朋友呢,他的功夫么,与咱们中国并非一路,其实也差不到哪里去,只是他手里那把刀厉害!”


    “哈哈哈哈,老兄这就有所不知啦。”老wang大喇喇十分得意:“当年我与那荒木,在天津卫见过几面,还算是熟识的朋友呢,他的功夫么,与咱们中国并非一路,其实也差不到哪里去,只是他手里那把刀厉害!”

    小冯正侍奉在侧,一听这话,立马支起耳朵凝神细听。原来荒木为真的师祖,就是江户末年大名鼎鼎的田宫一刀流流主林琦山人,跟北辰一刀流的流主千叶周作,并称江户剑道双绝,乃是日本第一流剑道大师,林琦去世后,田宫一刀流便一分为六,由六大弟子分别传承,其中嫡传一派,就是田宫本道无敌流,再传就到了荒木为真的师父,伊藤雅正。

    这田宫本道无敌流刀法,本就狠辣凛冽,以刚直威猛,连环劈斩著称,伊藤雅正将其引入“艺术性”,化去杀气,不料其大弟子荒木为真却反其道行之,成了一代高手。

    荒木为真,武士世家出身,其父祖都是熊本的武士,维新后,日本武士世家一落千丈,荒木另辟蹊径,拜了长州藩豪族为义父,其人性格狡黠刁钻,阴鸷凶狠,仗着长州藩的威势,在各地学艺,二天流、阴流、镜心流各派都学习过,汲各家之所长,自成一系,后参加陆军,参与八()国()联()()军侵华,年纪轻轻便在军前以噬魂旋风斩和阴流十三式,残杀几百清军、义和拳,威震军中,末了才带艺投师,拜在田宫一刀流门下,为顶门大弟子。

    他的刀法极为诡异精深也还并不太出奇,更被人所惧怕的,乃是他手里有一柄凶悍恐怖的“鬼刀”!

    “鬼刀?”胡大爷深知老wang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此刻也被他说的故事吸引,忙问:“什么鬼刀?这刀还有附着厉鬼不成?”

    老wang故意吊胃口似得笑笑:“那可说不清,只是荒木为真威名在外,至少有这柄刀五成的关系呢。我呢,也是受人之托,江湖上都知道老兄威名赫赫,远扬四海,此次荒木拜会各路豪杰,比试武艺,可惜都败在他手里,荒木也早已听闻老兄大名,不知老兄是否有意,跟他比试比试,扬我武威呢?”

    绕了半天,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胡大爷不露声色,制止了跃跃欲试的小冯,对老wang说:“多承wang老兄看重,不错,我胡某人在江湖上行走多年,也略有名气。只是如今年纪老迈,家里的烦事也不少,哪能再冲锋陷阵?我看老兄武功高强,又有宝刀在手,何不亲自跟他比试一番,也壮一壮我华夏武林的气势呢?”一席话又把球踢了回去。

    “这、这个呵呵、呵呵,”老wang端茶似乎尴尬,笑了笑说:“我跟荒木早年熟悉,他那套功夫,我可不一定能接住。嗯……这些年咱们练的功夫还是那一套,但当年玄清道长说留下的功夫秘籍,一直没拿到,那永明小道童实在可恶,若是老兄愿意,咱们不妨去讨来秘籍,武艺再精进一番,或许能跟荒木大战一场。”



    小冯一听,怒火上涌:这老小子,还惦记着人家的秘籍呢!胡大爷淡然笑笑:“远水解不了近渴,再说永明早就说了,不记得道长有什么秘籍交代过。咱们都已年过半百,老兄还是息了这个念头,好好在家颐养教徒就是。”

    “看来你是执迷不悟喽?那我若是非要那本秘籍呢?!”老wang沉了脸。

    “胡某当然不能看你为所欲为!”胡大爷肃然起立,说道:“若你敢任意妄为,胡某可就不客气了!小冯,把礼物还给王师傅,送客!”

    老wang气呼呼转身而去,胡大爷却大起戒备之心,立即通知天宁观的永明小心,并派门下弟子四处探寻消息,不几天,武林里的消息纷纷传来,胡大爷这才知道了其中原委:原来荒木早年确实武艺高强,多年前就参加日军,潜伏京畿,给日军传递qing报,是有名的中国通,那时正是袁宫保及朝廷“lian日kang俄”,对其大为优待,老wang大概就是那会跟他相识。

    大清灭亡后,荒木回国带艺投师,刀法更上一层楼,依仗日本帝国渐渐在东亚做大,野心膨胀,更是野心勃勃,成天介叫喊“天皇wan岁,八纮一宇。”成了个铁杆的军国主义分子。此次前来中国比武,也是要打压中国的气势,所以才一一出手,连砍伤了十几位高手,还杀了三位,此后,气焰万丈,放出豪言,说中国武林不堪一击,打遍京畿无敌手了。

    老wang呢,此次给他这位日本“朋友”出力颇多,穿针引线迎来送往着实下了番功夫,不少武林同道都是被他的“豪言”所激,才毅然出手,哪知他才是幕后主使之一,这位成天慷慨激昂信誓旦旦叫嚷着“扬我武威”振奋人心的,原来是个败类!




    伤残的武林中人恨急了老wang,他们实在厚道,茶壶里煮饺子,有苦说不出。可老wang的口号喊得好,着实哄骗了不少不明真相的老少爷们,因此他反而越来越有名气,此次挑唆胡大爷出马,本来也是老wang琢磨好的一石两鸟之计。想一面铲除胡大爷,一面趁机除掉永明,把秘籍拿到手,谁知胡大爷不上钩。老wang便四处散播谣言,说胡大爷“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被小()()日()本吓破了胆,胆小如鼠”,这下惹得京畿豪杰们议论纷纷,胡大爷一笑了之,并不在意。

    只是听闻荒木手里那柄“鬼刀”,着实厉害,切金断玉锋利无比,对战中竟还带着鬼魅凶煞之气,令人胆战心惊,心慌意乱,一个失误便被荒木趁机斩杀,实在了得!因此荒诞归荒诞,荒木和他的“鬼刀”,着实在京畿武林传了很久。后来,又传来消息:跟荒木对战伤残的武林豪杰,终于发现老wang才是引来外鬼的“家贼”,不禁大怒,几家会和,打上门来,老wang负伤逃走,有人说,他跟着荒木逃往了日本,他的门下弟子们做了鸟兽散。

    沧州地面,暂时平静下来。一晃,十二年匆匆而过。

    世事沧桑,武林中耆老元勋和豪杰们去世的去世,病弱的病弱,南下的南下,参军的参军,还有些年高老迈的退隐林下,不问世事。沧州的武林大会,在日军发动九一八()()事变那年停止了。七七()()事变头一年,胡大爷也一病不起,将大部分家业传给家人,一部分产业和练武的院落,传给了正当壮年的小冯,随后去世。




    1937年9月24日,沧州沦陷。当天,小冯带着徒弟帮师母和师兄弟紧急收拾行李,南下避难,自己带着几个徒弟,已然住在大有庄。此时城内外各乡镇,风声鹤唳人心惶惶,大家伙都不知道,这些穷凶极恶的日本鬼子,如何对付这座千年古城。

    三天后,城内尚存的武林人士被大量抓去下狱,各处传来的都是坏消息。小冯忧心忡忡,叫徒弟们有家的回家,没家的关门闭户,严加戒备。

    这天晚上出更时分,大有庄四周犬吠不止,一辆插着膏药旗的军车停在庄外,小冯武馆外,响起了一阵喧嚣的叫嚷。

    “开门!快开门!!有喘气的没有?太君来拜访啦!”,几个小徒弟面露惊恐,瞅着沉稳的小冯,他一身粗布裤褂,丁字步站在院中,叫道:“别怕,开门去!”,门被砸的山响,小徒弟刚卸下门栓,外头冲进一队荷枪实弹的鬼子兵,领头的是个六十多岁精瘦的汉奸,别人不熟,小冯一瞅就是一愣!

    原来是老wang!老wang如今岁花甲年纪,打扮地却跟中年人一般,大皮靴、军裤、挎着盒子炮,梳着大分头,腰间挎那柄华丽的御用宝刀,明黄流苏在灯光照射下熠熠生辉,阴笑的老wang拿腔作调缓步过来,叫道:“小冯啊,哈哈哈,没想到吧,老子我又活过来了!你师父死了,可老子硬是活着呢,活的还挺好!这些年咱们之间的账也该算算了!”

    “呸!你个数典忘祖卖祖求荣的武林败类!走()()狗han()()奸!今儿你的死期到了!我替我师父和受害的乡亲们宰了你!”小冯手执长柄雁翎刀,破口大骂。

    “哈哈哈哈,我不在乎,骂吧。有本事把你那破铜片子拿出来,告诉你说,今儿老子的东洋哥们,日本第一刀客荒木大佐亲自来拜访你,要你的小命来了!”说着话,弓腰曲背,做了个请的手势,暗影里脚步声响,走出个五十出头的日本军官。

    这人却穿一身和服,脚下木屐,面如红枣,一脸凶狠,仁丹胡翘着,浓眉高鼻,腰间一柄长刀,中等个头不高,在来的鬼子里,算是巨人。冲小冯点点头,轻蔑笑着一嘴流利的中国话:“小冯师傅,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十余年前,我们就该见面的,可惜你师父胡大爷顽固,如今帝国军队所向披靡,已经占领了华北大部分,我们在这种情况下见面,有些不符合礼仪呵呵。”

    “甭来这一套,荒木,有什么招就使出来,我奉陪到底!”

    荒木扶着刀柄笑道:“先礼后兵嘛。我今天特意没穿军服,以武林的规矩前来请教,你可不要有所保留哦。让我见识见识,传说中的神刀。哦,wang先生说的很神奇,比他那柄宝刀还要厉害。”

    “哼!你们俩人一起上吧。今天就做个决断!”,话音未落,小冯举刀在手,大吼一声纵身冲了过去,老wang见状,抽刀也冲了上来,荒木摇摇头,扶刀站在一边,并不急于上前。



    俩人一个正气凛然,一个报仇心切,两柄刀战在一起,刀光闪烁虎虎生风,几招过后,老wang大惊,十来年没见,小冯的功夫竟比当年胡大爷还要高一层,加之他正当壮年,力大无穷,一把雁翎刀耍得上下翻飞,杀招迭出,杀气四溢。小冯心里有数,老wang手里这把宝刀可怕,便尽力攻他下盘,不跟他对砍,两人打了二十回合,小冯纵身变招,使出了八卦万寿刀,长刀在手宛如游龙,杀得老wang连连招架。

    几个小徒弟见状,豪气迸发,也各执刀剑冲了上来,跟来的鬼子兵大战,荒木并不出手,只是吩咐:“不要开枪,你们上刺刀。”,鬼子兵哇哇乱叫端着大枪冲了上来,院里打成一片,几个小鬼子看似凶猛,用冷兵器,哪是中国功夫的对手?不大会儿被打的血肉模糊,连连惨叫。

    小冯边打,还得一面注意荒木,眼瞧鬼子兵实在丢人,荒木眼中陡然划过一丝狠毒,小冯大叫:“徒弟们,快撤!”,话音未落,只见荒木身形晃动,“唰”一声白光闪烁,诡异迷离,四周闪出一个个快如闪电鬼气森森的身影,呼喇喇怪风盘旋,打着旋围着几个徒弟转了几圈,血腥扑面而来,亮闪闪刀光化为白森森光芒,霎时遮蔽了月光。

    “嗖嗖嗖”几下,荒木跳跃回来,还刀入鞘,“噗通通”几声沉闷,方才还生龙活虎的几个徒弟,呆若木鸡歪道在地,等尸首落地,鲜血喷出,头颅早已搬了家!

    “嘿嘿嘿嘿,傻眼了吧?!小冯,这就是有名的噬魂旋风斩!看刀!”老wang气焰大盛,刀如飞雪快似流星,小冯又惊又怒,杀气迸发,一个不小心,被老王宝刀斜劈下来,“当!”一下削断了雁翎刀,老wang正得意呢,小冯早有堤防,右掌一变,“啪!”十分力气的铁砂掌结结实实正拍在右胸上,打得他惨叫一声七窍喷血,癞皮狗一样瘫在地下。





    “嗖嗖嗖”几下,荒木跳跃回来,还刀入鞘,“噗通通”几声沉闷,方才还生龙活虎的几个徒弟,呆若木鸡歪道在地,等尸首落地,鲜血喷出,头颅早已搬了家!

    “嘿嘿嘿嘿,傻眼了吧?!小冯,这就是有名的噬魂旋风斩!看刀!”老wang气焰大盛,刀如飞雪快似流星,小冯又惊又怒,杀气迸发,一个不小心,被老wang宝刀斜劈下来,“当!”一下削断了雁翎刀,正得意呢,小冯早有堤防,右掌一变,“啪!”十分力气的铁砂掌结结实实正拍在老王右胸上,打得他惨叫一声七窍喷血,癞皮狗一样瘫在地下。

    小冯正要手刃老wang,不料阴风陡起,荒木右手刀早已出鞘,快如飞霜,诡异光芒一道化三道,三道化九道,破空而来!他心知不妙,刚要摸出自己腰间的青铜片,哪知面前刀影散成雪亮一片,霎时笼罩了他的上半身!

    “嗖嗖嗖!”小冯就觉左右肩和胸口一阵剧痛,紧接着腹部被飞起的荒木狠狠踢中,身子“呼”一下飞出几丈远,狠狠撞在地面上,甜腥气上涌,“哇”一口鲜血喷洒满地。

    “哈哈哈,中国功夫,不过如此。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不过小冯先生,你可以做我的徒弟呵呵呵。”荒木持刀仰天大笑,把癞皮狗一样的老wang扶了起来。小冯忍着剧痛刚站起身,就听老wamg惨笑着说:“小冯,你死期到了。我要亲手宰了你,再去天宁观,那里还有一笔旧账呢!”

    “呸!你个狗han奸!妄想!”小冯猛然想起天宁观的永明小师傅不会武艺,又孤身一人,万一糟了毒手可坏了。他忍痛一把抓起身边的石锁,突然出手朝荒木扔了过去,趁乱纵身飞上围墙,顾不得后头噼里啪啦一阵枪栓声,跳下墙直奔天宁观而去。


    十五


    丹房里静悄悄的,除了炉子上“嘟嘟”烧水声,还有云榻上小冯浅浅呻吟声。烛光摇曳,昏暗的光芒照的屋里暗影重重,窗户纸被风吹得一鼓一鼓,破败屋顶上的衰草残枝,瑟瑟发抖。

    永明小道长还是那副少年模样,望着云榻上身负重伤昏迷不醒的小冯,看看桌上的棋盘和两旁的棋子,还有小冯从不离身被玄清道长赞誉为“宝贝”的破铜片和一个小匣子,目光沉稳,他疑惑的打开小匣,里面只有一根紫红色的长刺。

    放下长刺,他拿起水杯、勺子,又给小冯喂了几口温水,看了看他身上已然上药包扎好的伤口,半晌,小冯呼吸平顺,永明松了口气。

    已经三天了,那天夜里,浑身是血的小冯跳进天宁观,惊醒了他,听小冯断断续续诉说,永明才知道,大祸临头这天终于到来。不过昏过去的小冯并没有发现,永明并不慌张,也不害怕,给他上药包扎疗伤后,便静坐在丹房里,似乎在安安稳稳等待着什么。
    “永、永明小道长……你、你怎么还……”小冯身上哪儿都疼,强忍着想起身,被永明摁住,高兴说道:“冯师傅,你终于醒了。看来师父留下的药还好。”

    “小道长,你快走吧!老王那天被我打伤,说不定这几天就来抓你呢!”

    “抓我?为什么?”永明笑问。

    “还不是为了当年玄清道长临终前说的那卷武功秘籍?如今老wang已然投di叛guo,做了han奸,身后又有荒木撑腰,你跟他这种为虎作伥的败类说不清!那荒木武功高强,刀法诡异,老wang也有宝刀在手,你还是赶紧逃出去,留我一个人在这儿,跟他们拼了!”小冯说话间牵动伤口,疼的冷汗淋漓。

    “荒木?是不是十几年前听你说过的‘鬼刀’?”

    “没错,若不是我亲眼所见,真不相信,那小鬼子的身法、刀法真骇人,他那柄刀,瞅着比老wang的宝刀还邪乎呢。你……”小冯见永明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十分焦急,永明却问:“别急,该来的总会来的,冯师傅,你身上带的铜片我早见识过,不过那匣子里的长刺作何用处?瞅着很奇怪呢。”

    小冯长叹一声,把往事断断续续简短解说一遍,永明想了想笑道:“你还真有福缘。可见我师父当日眼力不错。你知不……”

    话音未落,就听外头“咣当当”观门大开,凌乱的脚步声响,小冯一惊,被永明按住,他摆摆手笑道:“该来的终于来了,一会儿你可别乱动!”。莫名其妙的小冯正纳闷呢,就听外头响起个熟悉而阴冷的笑声:“永明小道长,别来无恙!”,木门被人一脚踢开,门外赫然站着人模狗样佩刀的老wang,凶狠傲慢一身和服佩刀的荒木,还有四个荷枪实弹的鬼子兵,虎视眈眈。


    “啊哈!”老wang领着荒木大摇大摆进了丹房,大喇喇冷笑盯着屋里俩人说:“我就猜着小冯逃到这儿,给你透风报信来了,嘿嘿嘿,这样也好,省的我麻烦了,今儿连你一勺烩了!永明小道长,快说吧,当年你师父留下的武功秘籍在哪儿?!交出来,我叫你死个痛快!不然,我一刀刀剐了你!”

    “秘籍么?有是有,可凭什么给你呢?”永明给小冯盖好了被子,微笑问道。


    老wang哈哈大笑:“凭什么?就凭老子手里这把御用宝刀!就凭老子武艺高强!就凭老子现而今为皇军效劳,瞅见没?这位荒木大佐,是我的东洋哥们,日本第一刀客!就凭这些,要你这小崽子的小命,跟踩死只蚂蚁似得,怎么样,够不够格?”

    永明想了想,转脸问:“荒木?你就是被人称为‘鬼刀’的东洋高手?”

    “按你们中国礼仪,我该说一句:惭愧!”荒木冷傲点点头:“你们中国功夫不行,已经太老旧、太衰败了,现在我大日()本帝国光耀东方,八纮一宇,布国威于四海,小道长,你既然有秘籍,应该拿出来献给皇()军,不,献给大日()本帝国!我会考虑放你一马的。”

    永明天真地笑笑:“那倒不必。不过你说中国功夫不行,大错特错。王师傅,你当年不是会下棋么?生死离别之际,咱们俩下一盘如何?”

    “嗯?”老wang一愣,今儿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这看起来傻呆呆还带点结巴的永明小道士,竟摆起架子来了!难道也看不起自己?不由恼羞成怒,青筋跳动。

    永明并不在意,抓起小冯那破铜片玩耍,老王过来一把掀翻了棋盘,大吼道:“好你个小牛鼻子!还敢充大个儿?今儿我先杀了你!”。

    “慢!”永明笑着指点:“你看。”,老wang细细打量,登时一惊,原来棋盘下面写着一行大字:王亦奎有反骨。显见是玄清道长生前的笔体!



    “慢!”永明笑着指点:“你看。”,老wang细细打量,登时一惊,原来棋盘下面写着一行大字:王亦奎有反骨!显见是玄清道长生前的笔体。

    “真他娘的见鬼啦!玄清这个老杂毛,死了还他娘作妖!看老子不先宰了你,再把他尸体挖出来挫骨扬灰!”一伸手“噌”拔出宝刀,慢慢逼近了永明。他被小冯一掌震坏了右边胸肺,吐血包扎过后,右手迟缓了些,可对付永明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道士,不费吹灰之力。

    小冯在云榻上急的热汗直流,挣扎想起来对敌,无奈身受重伤,只好眼睁睁看着老wang把永明逼退了好几步。永明沉了脸,冷冷说:“王亦奎,玄清道长的丹房里,可是见不得血的。”

    老wang有恃无恐狞笑道:“哈哈哈,见不见血是我说了算!你个小牛鼻子怕了么?怕了就交出秘籍,我给你个痛快!”,又往前走了一步,却见永明面无表情,随手抓起了几枚棋子,每个手指缝里夹住一枚,只盯着他问:“你可想好了。”

    老wang瞧见永明这动作,当即一愣,他毕竟也是武林高手,见多识广,听说过那些绝顶高手,内力深厚,可随意用竹木纸棋落叶飞花,当做飞镖射出,指哪打哪弹无虚发。可永明这么个蠢笨的小道士,哪里会用这种功夫?不禁冷笑一声,举刀便砍。

    永明冷笑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随手一甩,就听“啪!啪!啪!”几声脆响,烛光晃动,几枚棋子犹如离弦之箭,力道千钧爆射而出,老wang汗毛一炸,“哎呦!”一声惨叫,左眼一黑,剧痛传来,当即鲜血喷涌而出,一枚棋子竟射入了他的眼眶!

    其余棋子结结实实击中了后头四个鬼子兵头顶百会穴,有俩当即脑浆流出倒地而死,剩下俩杀猪似得倒地嚎叫不已慢慢没了声息,只有射向荒木那枚棋子被他急速躲开,大惊失色的荒木瞠目结舌,苶呆呆瞅着貌不惊人的小道士。

    “你、你到底是谁!怎么会这种功夫?!”心胆俱裂的老wang剧痛难忍,捂着喷血的左眼张牙舞爪冲永明而去。

    永明冷笑道:“秘籍。”



    “什么?你说什么?!”老wang两眼发黑,嘶哑着叫喊道:“不、不可能!怎、怎么会……你……。”

    “当然可能。”永明眨眼闪到老wang身旁,在他手腕上轻轻一拍,老wang大叫一声,顿时手骨碎裂,宝刀落到永明手中,他看了看多年前被小冯青铜片划出细细裂璺的地方,双手一折,“哐!”脆响,这柄切金断玉传世百年的宝刀,早已断成两截,前头刀尖掉落在地,华丽的刀柄下那半截刀刃,被永明轻轻切入了老wang的咽喉!

    “心术不正,作恶多端,不可救药。你自己的刀,砍死你自己,所谓一语成谶,正是如此。”,老wang瞪大了右眼,不可思议感受着冰凉的刀刃切入自己咽喉,凉飕飕直入大脑。临死之际,他咧嘴大喊:“不可能……”

    永明冷眼盯着荒木,却对濒死的老wang说:“我就是那卷‘秘籍’。我因出生时便有异xiang,被父母所弃,后被师父抱养,却因身体骨骼异禀,一直长不大,可我的记性很好,过目不忘。师父发现后,从小教我武艺,并将世所罕见的秘籍珍本,叫我一一背熟,铭记于心,并严令不许外露,装成结巴,跟他老人家修道练武。这些年,我所知道的所有武功秘籍早已融会贯通,久()()练成功。所以师父临终前的嘱托,是有所指的。师父解化于你,虽不成功,也是机缘定数。而胡大爷当日年过半百,很多武艺也无法再练,只有小冯师傅,年富力强,仁义厚道,是师傅所选定的传人,但因胡大爷在世,你又虎视眈眈,我才不传。如今胡大爷仙去,日()()寇()侵hua,即便传艺,也得先除掉你这败lei!王亦奎,你现在可以死而无怨了。”。老wang大叫一声,死于当场。


    “原来如此!”荒木大为紧张,“唰!”一声抽刀在手,咆哮道:“中国ren太狡()()猾了!为了一个目的,竟然隐藏这么多年!良心大大坏了!好吧,你这高手既然眨眼间杀了这么多人,我也要你见识见识,我们大()日()()本di国真正的刀法!看招!”说罢,身子一拧陡然飞旋起来,屋里烛光登时熄灭,平地起了阵凌冽的旋风,“呼喇喇”阴风涌动,寒气逼人,四壁纸窗被朔风吹破,阵阵腥风血气夹着光灿灿白闪闪的刀光冲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永明道长身形晃动,手执小冯那把青铜片,脚下如棉,又像弹簧,软绵绵空灵飘逸,一招拨云望日,再一招青龙出水,再一招腰斩白蛇,面对荒木丝毫不落下风。那青铜片在他手里,虽然短,真变成了神兵利()()刃,刀如猛虎,身似游龙,神出鬼没,千变万化,气势磅礴,游刃似水。两人交手三十回合不分胜负。小冯早已撑起身子,看傻了眼。



    月华如水,照耀屋里盈盈一片,只见荒木气怒交加,行如鬼魅,闪电般的旋风斩,一招招使出,满屋刀影重重叠叠,化为无数长短不一,绵绵连连光影,排山倒海般汹涌而出,把永明小道长围在中间,戾()qi森森杀气腾腾。恍惚中真似有无数张牙舞爪的厉鬼窜蹦跳跃,厉声嚎叫,震得人心摇荡,神魂不安。

    到了五十回合,金铁铿锵交加声大震,荒木见还不能取胜,只好咬牙使出了阴流十三式最为骇人的燕飞、猿回、虎跃、龙渊,快速变招,招招奇形诡异,奇绝毒辣,刀光闪烁中,煞气腾出十几尺,所到之处,噼噼剥剥,屋里的家具器物无不被斩成碎片,他又在嘴里念念有词,丹房中陡然腥气阴风暴涨,影影憧憧里,荒木身前身后竟如分身法一样,一而二,二而三,幻化出五个无()()头()()血()尸,身形漂浮晃动,凄厉嚎叫,前后左右一晃便是六个影子,影随刀光转,刀光领影子急速进gong!

    @gavinwu1919 2020-06-05 20:5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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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五十回合,金铁铿锵交加声大震,荒木见还不能取胜,只好咬牙使出了阴流十三式最为骇人的燕飞、猿回、虎跃、龙渊,快速变招,招招奇形诡异,奇绝毒辣,刀光闪烁中,煞气腾出十几尺,所到之处,噼噼剥剥,屋里的家具器物无不被斩成碎片,他又在嘴里念念有词,丹房中陡然腥气阴风暴涨,影影憧憧里,荒木身前身后竟如分身法一样,一而二,二而三,幻化出五个无头血尸,身形漂浮晃动,凄厉嚎叫,前后左右一晃便是六个影子,影随刀光转,刀光领影子急速进攻!

    小冯在云榻上忍痛躲开了一波波狠辣锋利的刀影,原先他早听师父说过,大唐时中原剑仙能练出气贯长虹,无形无质的剑气,百步之外可破空穿墙杀人于无形,随着唐朝灭亡,早已失传,不料今日看来,荒木的刀法却有几分相似。只是剑仙之剑气,神妙庄严,光明澎湃,气势雄浑,荒木这刀法,却阴邪诡诈,幽深莫测,刁钻毒辣。如此耗下去,只怕永明道长有什么闪失!

    急切中,小冯猛然隐约瞅见桌上匣子里当年老刺猬送他的长刺,回忆起老刺猬所言:日后大难临头危急之时,可以救命。不由灵机一动,大叫道:“永明道长!快用桌上的长刺,破它的‘鬼刀’!”

    “不妨不妨,我手里铜片很顺手,多跟他过几招,咱们也见识见识他的东洋第一刀法!”说着话永明又是几个回合,闪到桌前拿起长刺笑了笑,对荒木喊道:“你这‘鬼刀’,怕今日要殒灭于此,看招!”

    一声看招,永明甩手将长刺射了出去,正凶狠的荒木不知他扔来什么玩意,左右开弓连环几刀,却并没有斩断什么,那长刺看似坚硬,飞到空中又软如发丝,晃然一闪,霎时散成一片片尖利的小刺,发出盈盈紫光,正击中荒木身边的几个鬼影!

    “嗷!”凄厉痛苦的嚎叫震得人心胆俱裂,几个鬼影登时如身遭烈焰的鹅毛,忽大忽小扭曲挣扎,片刻化为乌有。荒木心知“鬼刀”已破,顿时乱了章法,永明小道长呵呵一笑,右手持铜片,嘴里庄重念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刹那间屋里罡风大起,煞气重霄,“破!”永明抖手,那青铜片快如闪电急速射向荒木。




    大惊失色的荒木早已心慌意乱,眼瞅着一个物件如弩箭直射胸前,躲闪不开,咬牙用手里的宝刀在胸前一格,“当!”屋里的罡风煞气陡然暴涨,忽地起了阵巨大的龙吟虎啸怒吼之声,以雷霆万钧之势力击中了荒木!巨大的震动引得丹房内外地动山摇,荒木肉身早已被击碎成无数,血肉模糊的肉块纷纷“噼里啪啦”掉落在地,那柄硕长的东洋宝刀,也被削断成两截,掉落尘埃。

    龙()吟()虎()啸之声在半空中飞旋环绕,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七色祥光闪烁迷离,层层瑞彩纵横交辉,围着天宁观足足一袋烟工夫,才盘旋升空,直上斗牛。不大会儿,天宁观猛然起了场大火,烧了一天一宿,片瓦无存。


    那天夜里,沧州城里城外四里八乡的乡亲父老和刚刚进城的鬼子,都看到了这离奇神秘的天象,过后老少爷们都议论纷纷,有的说是日()本()鬼子惹怒上天,老天爷降下灾难;有的说是天宁观的神仙显灵,震慑日寇;还有的说神仙出世,要铲除这些东洋鬼子兵,赶他们下东海喂王八,形形色色的小道消息长了翅膀一样传播在大街小巷,极大打击了日本()鬼()子的嚣张气焰,振奋了民心。

    而最令鬼子恐怖的是,当天夜里去天宁观“参观”的日本第一刀客荒木大佐,他的中国朋友武林高手王亦奎,还有四个荷枪实弹的卫兵,随着那场神奇的天象和神秘的大火,全部消失不存,再无踪影。这件事,也成了令当地鬼子()()兵闻风丧胆、谈虎色变的奇闻,一直久久流传……



    十六

    细雨绵绵,佳肴美酒,昏黄的屋里暖意融融,吕掌柜不紧不慢的语调,随着酒樽已空,佳肴半残,停住了。“当当当”条案上紫檀座钟接连敲了七下,一段惊心动魄的往事在他絮絮讲述中,听得几人或是惊诧,或是欣喜,或是不安,终于归于平静。

    老马仿佛在回忆着什么,端着酒杯默然无语,韩二爷惊得咧着大嘴“哦哦”连声,夸张的脸颊急剧抖动,连烟灰掉了都不知道。吕掌柜微微笑道:“得唻,承蒙二位爷不嫌弃,听我念叨了一下午的闲磕。唉,我是商人,可更是个中国人。您两位说,这刀既然有如此来历,我还能随便卖么?所以二爷,不是小的不识抬举,这里头含着的故事学问,令人沉思呐。”

    韩二爷一震,想起当年自己跟着日本人屁股后头干的那些事,不尴不尬,脸色发红,看看老马不说话,小声问:“吕掌柜,你这口才,可比天桥说评书的不差!好一张利嘴啊。嗯……只是我不明白,当年既然天宁观起了一场大火,烧得片瓦无存。这两柄刀,怎么还好端端的摆在这儿?永明道长和小冯师傅去哪了,是惨死在道观里,还是逃出去了?那小冯师傅手里的青铜片,到底是个什么宝贝物件呢?”

    “酒凉了,顺子,来温温酒。”吕掌柜笑吟吟招呼,老马一摆手,抬头问:“大家都有酒了,就到这吧,有茶请赏一杯。二爷问的不错,吕掌柜再给念叨念叨。”

    老吕赶紧叫小顺子撤去残席,上了香茶,神秘笑笑,瞅着俩人说:“这、这我也说不上来啦哈哈,其实知道不知道,都不足为外人道。”他抖了个机灵。韩二爷一瞪眼:“咋?瞧不上爷们?我早听说过,你们古玩行别的不说,做买卖就靠一张巧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专会编故事骗人!编的上天入地五迷三道,把你们手里的货说的神乎其神。不怕东西假,只要能把故事说圆了,大把的钱赚到手!最他娘混蛋!”

    老马噗嗤乐了,吕掌柜一惊,陪笑道:“哎呦我的二爷,当着马大爷的面,我敢懵您二位爷?!三百六十行,行行有规矩,那些江湖买卖口儿,都是老辈传下来的,不介,我们吃谁去?您说是啵嘿嘿?故事嘛,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石头记》不是说么: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可咱这东西顶真!不瞒您二位爷,这是七八年前,我们东家叫人送来的,当年就定规了:修补好了,搁在店里存着,但绝不能卖。总有一天,会有人来取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难道我老吕在这行干了小三十年,连这点规矩都不懂?见利忘义,行里的大忌。”

    “呸,再卖弄嘴皮子,可别叫我啐你。老吕,你说说,这两件东西都有啥说法?二爷我也听听,出去显摆显摆。”



    “二爷,您细听呐。”吕掌柜喝口茶润润嗓子,笑着说:“架子上头这把刀,乃是大清乾隆朝钦定御制的“大(yue)阅宝刀”,据《大清会典》《皇朝礼器图式》所载,是乾隆十三年,乾隆爷钦定样式,由造办处精工打造,锋刃夹钢,配装各色宝石珍珠,可切金断玉,吹毛断发,是宫中第一流的宝刀。按规矩,此刀等级最高,是万岁爷在校阅八旗大军、御驾亲征、钦命大将军大征伐、凯旋之日午门受降、款待外藩各国使节等国家大庆大典时,御用佩戴之刀,其地位超越宫内一切宝刀,是至尊至贵之刀。咱们常听闻的宫中著名的尚方宝刀,如遏必隆刀、神雀刀、小神锋刀、锐捷刀、素光刀、苍龙刀、宝腾刀种种宝刀,虽都是御制御用,其等级与大阅刀相比,有天壤之别。当年此刀除了一柄样刀,剩下的两柄存大内,一柄存圆明园,一柄存奉天故宫,一柄在太庙,可谓稀世之宝,刀中之皇。”

    “是吗。”韩二爷咧嘴咂舌,拿起大阅宝刀细细打量说:“按你这么说,真有点像!”

    “像?二爷,您就开眼吧!我专门找了行里的老先生和大学的先生讨教过。由打前清到如今这些年,宫中珍宝流失在外多不胜数,圆明园那柄,被英法洋鬼()子抢到欧罗巴洲,听说现存法兰西国京城巴黎,什么军()事()博物馆;奉天故宫那柄,没了下落;太庙那柄刀,据说当年张大帅喜欢,给拿回家了,小日本子占了东三省,那刀也下落不明。大内就剩了两柄,一柄大概还在,咱们见不着哇;咱老百姓能见着的,就这个!您说,是不是宝贝?”吕掌柜说的唾沫星子横飞,这种行话对他来说,张口就来,听得韩二爷直愣神。



    


    乾隆大()阅宝刀,现存军博一柄,无刀鞘,私人手里收藏一柄。


    “那这柄东洋刀呢?”老马微笑倾听,忽然插了一句。“这当然也有说头啦。”老吕双手捧起来得意显摆:“不是我吹嘘,您瞅瞅,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日本古刀,比这柄大阅宝刀,还早一百多年呢。”

    “一百多年!”

    “没错您呐。”见韩二爷不信,吕掌柜瞪大眼郑重其事说:“这是日本元和五年打造的,按咱们这儿年头算,是大明万历四十七年,比乾隆爷是不是早一百多年?且此刀来历颇深,咱们这儿没人懂这个,我还专门跑了一趟天津卫,请专做日本庄买卖的高人鉴赏过,那人眼珠子都直了!原来……”


    原来这柄东洋武士刀,非比寻常,乃是日本德川幕府初期,由江户第一流的锻刀大师岗琦精一制作。岗琦精一,锻刀世家,其八代高祖岗琦五郎,全名岗琦五郎入道正宗,便是镰仓幕府时期,制作出大名鼎鼎的日本第一妖刀“村正”工匠村正的师父。

    日本锻刀行业,传承千年,历代所出名刀,数不胜数。然而流传于世又真正存在的“妖刀”,只有“村正”一家。跟中国工匠不同的是,日本历代工匠和锻刀师傅,每有出品,必将自己堂号、姓名用錾金法刻在刀具上,以保证质量,传名号于永久。所以大名鼎鼎的“村正”妖刀虽为工匠村正所做,用的锻刀法,却完全传自于师父岗琦五郎。

    岗琦五郎,是镰仓幕府时代深受幕府将军、大名及高级武士喜爱崇拜的第一锻刀师,他为人木讷敦厚,谨慎诚朴,品行良好,不仅自己制作了很多名刀,还收了不少徒弟。其中一个名叫村正,村正初来的时候,勤快谨慎,天长日久,岗琦五郎发觉村正心术不正,险恶多诈,又因岗琦没有将锻刀秘技之一“玉钢淬火水温调控法”传授给他,便心怀不满,私下偷取秘技,被岗琦发现,大怒之余,一刀斩断了他的手腕并逐出师门。

    村正破门后恼羞成怒,发誓以打败师父岗琦所铸之刀为目标,以此邪恶之心锻刀,并追求“血祭邪法”成刀,自此村正成为凶恶不详的代名词。村正为了扬名立万,很下功夫,他制作的战刀,摒弃一部分旧法,成品坚固耐用锋利无比,不仅可削铜剁铁切金断玉,还杀人不见血,又有血祭怨灵随刀摆布,年深日久,便有了“妖刀村正”的称号。其中以一柄“妙法村正”最为有名,据说用刀时能招引怨灵,惊敌之心,破敌于无形,当年名闻日本列岛。


    而岗琦五郎坚守本心,其锻刀之法,历久不变,加之声威远震,一直为幕府将军、大名效劳,因而他的成品,多留“岗琦五郎入道正宗”大名,后世子孙,绵延相传。

    到了室町幕府末年,随着幕府衰败,岗琦家族也盛况不再,为了重振家门,岗琦五郎的八代嫡孙岗琦精一,潜心学习锻刀法并不辞辛劳,向各地锻刀师请教,多年后,他学成一身好技艺,继往开来,成了岗琦家族的中兴祖,德川幕府初年,因为偶然的原因,岗琦精一结识了加贺藩主、在德川幕府出任执政官的前田利常,前田利常很欣赏他,并命其锻造了十几柄精品刀,进贡给德川将军,受到重赏,成为幕府将军专用的锻刀师。



    元和初年,幕府将军偶然想起“村正妖刀”,便下令岗岐精一也制作一柄相同的“妖刀”,岗岐精一大惊,为了守住祖先的锻刀法和名声,不敢应承。将军震怒,将其下了大狱,还是前田利常出面说情,这才放了他一马。无奈的岗岐精一只得答应制作,参考了当日村正使用的“血祭邪法”锻出此刀,据说锻刀时阴风恻恻鬼气森森,吓死了几个小徒弟。

    将军按旧规试刀,先取死囚尸体摆在地上,举刀猛劈,每斩断一具,称为“一胴”,当年“三胴”以上可称宝刀,而“村正妖刀”,可一次斩断五具尸体,号称“五胴”。

    这柄刀将五具死囚尸体一刀斩下,尸体豁然被斩断,其刀还入地一寸,刀身不沾血,可见锋利无比。将军大喜,以为此刀能跟“妖刀村正”平分秋色,便亲自提朱砂笔,在刀身上写上“五胴”,赐名“鬼刀”,收藏于内库,时常取出把玩。天长日久,便引来不少离奇传闻,幕府看守库房者传言:此刀制作时本就参入邪法,杀气过重,又有“五胴”之威,夜半时分,常有怨灵恶鬼环绕喧嚣。后代将军闻言,以为不祥,多不再取出。



    注:村正妖刀


    镰仓未期名刀匠冈崎五郎入道正宗之弟子村正所作之刀,相传村正心术不正,又因正宗不传他炼刀的水温控制秘传而怀恨在心,就私下盗取此秘传来实作,被正宗发现后,一刀砍断了他的手腕,村正破门之后,便以打败正宗所铸之刀为目标,以此邪恶之心入刀,自此村正成为不祥的代名词。另外村正在日本进入战国时代的动荡时期,对于日本刀的需求很大。村正只生产最优秀的、可用于实战的刀。 也许是因为它太过锐利,到了江户时代就开始有“邪剑”、“妖刀”的称号,而被世人所避忌。在现存的妖刀中,以被称做“妙法村正”的最为有名。





    


    村正妖刀,现藏日本博物馆。图片来自网络。

    这柄刀将五具死囚尸体一刀斩下,尸体豁然被斩断,其刀还入地一寸,刀身不沾血,可见锋利无比。将军大喜,以为此刀能跟“妖刀村正”平分秋色,便亲自提朱砂笔,在刀身上写上“五胴”,赐名“鬼刀”,收藏于内库,时常取出把玩。天长日久,便引来不少离奇传闻,幕府看守库房者传言:此刀制作时本就参入邪法,杀气过重,又有“五胴”之威,夜半时分,常有怨灵恶鬼环绕喧嚣。后代将军闻言,以为不祥,多不再取出。

    而岗岐精一制作此刀,耗尽心血,又违背祖训,使用“血祭”,痛心疾首,便立志不再锻刀,将锻刀行传给了徒弟们打理,自己去寺庙出家为僧了。后来年深日久,德川幕府腐朽不堪,将军内库中的“鬼刀”离奇失踪,明治维新以后,才显露于世。不知何时传到了荒木手里,当年侵华战争时,被小冯手里的铜片击断,残留至今。

    吕掌柜一口气说完,喘息连连,“咕嘟嘟”喝干了两杯茶才说:“这事儿听着跟讲故事一样,我当时在天津卫也傻了。可人家说的言之凿凿,怕我不信,还说了此刀鉴赏的方法:瞅见没,‘长久再兴堂’就是岗琦精一的堂号。这上头錾金的花纹,又称‘五七桐纹’,是幕府()大将()军专用的,仅次于日本天皇的‘十八瓣八重表菊纹’。”

    “如按旧制,日本皇室、宫家、大名诸侯都有‘家纹’以分类别等级,德川家的家纹,是三叶葵花纹,但这‘五七桐纹’,乃是镰仓幕府之前的天皇龙袍上御用的纹饰,后特下赐给保卫皇室忠诚不二的执()()()()政大将军,又称‘执()()政纹’。所以,德川幕府将军仿照前代,不用自己三叶葵花纹,特意命岗岐精一将此纹路錾于刀上。”


    “更重要的是,岗岐精一锻造此刀,违背祖训,心里惭愧,只好在名字上做了手脚,以遮羞赎过,他在錾刻堂号名字时,只刻上了‘岗琦精锻作’,少刻了一个‘一’字。也是明证。”

    韩二爷听得一愣一愣,赞叹不已:“好刀好刀!妈呀,我说吕掌柜你憋着宝呢,这两柄宝刀,果真不凡。”言下大有不舍之意,一会儿摸摸这柄,一会抱抱那柄。奇怪,老马静静听完,却很沉稳,只顾喝茶。

    韩二爷把玩了一番,皱眉疑惑:“老吕,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二爷你怎么还不信?我把老底儿都给您交代啦。”吕掌柜苦着脸摊开双手。


    “那不对!这两柄宝刀威名赫赫,举世闻名,都是稀世国宝,我方才问你了,小冯手里的那青铜片子,是啥玩意,竟能连断两刀?永明道长当年折断大阅宝刀,也不全是他的功力,大阅刀不是早被小冯的铜片给硌出了裂璺?日本刀我见过,坚硬无比,凭他那个铜片能击断?我看,你还是编瞎话呵呵!”


    吕掌柜急的满头热汗,刚说了一句:“那我可说不清,那东西谁也没见……”,就听一旁沉默的老马缓缓说:“吕掌柜没说瞎话。”

    “嗯?马大爷,您、您怎么知道?”吕、韩二人异口同声。老马并不答话,起身思索着说:“当年小冯奇遇,捡到的青铜片,并非铜片,玄清道长早已说过,那是一柄更加贵重,来历久远的神兵利刃。”

    “啥神兵利刃?再神,不过是青铜的嘛,能跟人家日本人的玉钢比?”韩二爷打了个哈欠,皱眉远望,似乎看见自己的几个保镖过来了。

    老马肃然道:“你怎么知道咱们中华祖先做的,就比不过小日本的?吕掌柜必然听闻过:器物自出现以来,三代以上为神器,三代以下,为珍宝。这个神,不是神仙的神,而是当年所作器物,用天地阴阳自然之成法,鬼神玄冥莫测之秘技,其成品神光内蕴,上通九霄,可引日月光华,集天地灵气;下及九幽,可镇伏邪魔,驱奸邪厉鬼。这便是三代以上神器与三代以后珍宝不同。”


    韩二爷一脑袋糨糊听不懂,吕掌柜闻言惊诧,拱手作揖:“佩服佩服!莫非马大爷也是同行?可看您不太像啊。”





    老马微笑摆摆手,缓缓说道:“有刀名鸿鸣,传自上古,乃黄帝采首阳山之铜所作,创之时,受法于九灵之丘,用阴阳之侯,三才之木,四海之水,五阳之精,八荒之土,合水火之齐,取刚柔之和,日月之光,三载乃成。成时雷霆大作,神鬼夜哭,黄帝定服章之美、礼仪之大,佩之以玩赏。后传数千载,至汉孝武皇帝,刀长三尺五寸六分,古韵盎然,迥然非三代物可比,武帝爱重东方朔,解刀赐之,朔曰:‘此乃重宝也,一雌一雄,雄者黄帝时化为飞鸿,入云中而没,非臣下所敢配。’武帝大笑而罢……”

    吕掌柜大惊失色,冷汗直流,浑身颤抖问:“你、你说那青铜片就是……”。

    “不错,那青铜片正是失传数千载,上古时,大圣轩辕黄帝所制十二种神兵利刃之一的鸿鸣刀。”老马肃然拱手:“吕掌柜,言而有信,一诺千金。我今天来取这两柄刀了。这些年,辛苦你了。”


    吕掌柜瞠目结舌,一屁股瘫倒椅子上,深深喘息,不可思议颤声问:“你、你,难道你就是……”话音未落,就听店外几名大汉醉醺醺叫道:“二爷?二爷!我们回来啦,您老在那呢?这雨也小了,车在外头,您赶紧回府吧,南京那边有加急电报。”


    忍气吞声早已按捺不住的韩二爷,闻言登时大喜,高叫道:“都他妈死哪儿去啦!快进来!这儿有个小子敢跟二爷耍横,把他给我抓起来,送宪()()兵队!”,一边叫,顺手抄起乾隆爷大阅宝刀,狰狞大笑恶狠狠对着老马砍了下来!

    吕掌柜吓得大叫一声钻进了桌底,老马冷冷瞪着韩二爷,刀锋眼瞅着离他还有一尺多,只见他轻身闪过,左手薅住韩二爷脖领子,轻蔑说:“你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在这儿吧!”一掌拍在他手腕子上,疼得韩二爷“嗷!”一声,宝刀落地,被老马接住,拽着他左右开弓,反复十几个大嘴巴,抽得二爷眼冒金星,疼得死去活来。






    吕掌柜吓得大叫一声钻进了桌底,老马冷冷瞪着韩二爷,刀锋眼瞅着离他还有一尺多,只见他轻身闪过,左手薅住韩二爷脖领子,轻蔑说:“你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在这儿吧!”一掌拍在他手腕子上,疼得韩二爷“嗷!”一声,宝刀落地,被老马接住,拽着他左右开弓,反复十几个大嘴巴,抽得二爷眼冒金星,疼得死去活来。

    眨眼功夫,几个大汉冲了进来,见状大惊,还没等往前冲呢,便被老马三拳两脚打得满地打滚,惨叫连连。末了,老马从怀里掏出个红布小包扔给战战兢兢的吕掌柜:“吕掌柜,这是两柄刀存在您这儿的辛苦钱,留着吧。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年有缘,咱们再见!”

    吕掌柜偷眼一瞧,妈呀,里头是明晃晃的四根金条!老马顺手用黄绫子包裹两柄宝刀,夹在腋下,看几条大汉在地下滚来滚去哭爹叫妈,冷笑着回身拽起韩二爷:“今儿得给你个厉害,不介你不长记性。你听好了,吕掌柜的铺子,不许你再来捣乱!我常在京城走动,知道你的底细,若是你还不长记性,小心你的脑袋!”说话间一步一步提溜小鸡子一样把韩二爷提到门口,往上一扔,二爷“呼”一下起来一丈多高,接着老马挥手两掌,正拍中他的两胯,“嘎嘣嘎嘣”脆响,韩二爷杀猪般的惨叫刚喊出口,就被老马一脚踢中小腹,跟面袋子似得飞出了门槛,摔在湿漉漉的泥地上,再也不动了。老马出门而去。

    吕掌柜抱着金条冲出门槛,见四处细雨霏霏,老马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下灰蒙蒙黄昏细雨之下,空荡荡的街面上,一座座老铺面依然矗立在那儿,上板的上板,关门的关门,宁静中透着冷寂萧瑟……

    后来,吓破胆的韩二爷成了残废,不几年就疯死了。死后连他叔叔韩大爷都没管他,被人扔到京城外乱葬岗子,野狗吃了个精光。

    街面上渐渐有人传开,说吕掌柜靠编瞎话,骗了人家四根金条,着实发达了;也有人说,那天出手打残韩二爷,赠金取刀的,就是当年大难不死的小冯,被永明道长救了之后,传授给他一身绝世武功,回来取刀留作念想。还有人说,那柄神奇出世的鸿鸣刀一直在小冯手里,历经岁月沧桑,依然流传于世,尚在人间。



    正是:

    古戍饥乌集,荒城野雉飞。何年劫火剩残灰,试看英雄碧血,满龙堆。
    玉帐空分垒,金笳已罢吹。东风回首尽成非,不道兴亡命也,岂人为!



    宝刀记至此全文完。休息一下,下面开始故事《唐经记》,里面也有上一部《龙鞭蟠桃记》出现过的熟悉人物。请朋友们继续欣赏!


    




    




    


    




    




    
    第十个故事: 唐经记


    引子:

    绢寿八百,纸寿千年。

    ——古书画鉴赏俗语


    端冕中天,垂衣南面,山河一统皇唐。层霄雨露回春,深宫草木齐芳。升平早奏,韶华好,行乐何妨。愿此生终老温柔,白云不羡仙乡。

    ——《长生殿 定情》

    如是我闻。一时,佛住王舍城耆阇崛山中,与大比丘众万二千人俱,皆是阿罗汉,诸漏已尽,无复烦恼,逮得己利,尽诸有结,心得自在……

    ——《妙法莲华经 序品第一》





    一



    光绪三十年,正月刚过,冷峭的朔风依然在京城四野肆虐,灰茫茫山川田野毫无新绿,一派冷寂萧索,四九城的老少爷们守着“春捂秋冻”的老规矩,裹得严严实实,街面上花花绿绿的贴纸和福字,尚有新年的余温。

    民间如此,可朝廷里的诸王贝勒、宗室亲贵、文武百官丝毫没觉得冷,反而chun蠢欲动,都憋着劲儿呢。尤其是内务府衙门里大大小小的奴才们,都鼓着腮帮子翘首以待。

    为啥?今年正是大权在握的慈禧老佛爷七十万寿。老话说人到七十古来稀,大清立国以来,活过七十岁的主子有几个?不趁这机会热闹热闹,老佛爷心里也懊恼。内务府是皇室最嫡系的包衣家奴,伺候主子们吃喝拉撒,跟肚里蛔虫一样,既跟主子贴心,也知道主子所思所想。更重要的是,他们也想大捞一票。

    内务府发财的路子颇多,虽然洪杨之乱以后,皇室收入一年不如一年,可架不住内务府有高人,主意多。只要有个说的过去的“题目”在主子那里“恩准”,什么大婚、大丧、大典、大庆,随便弄个几百万银子还不跟玩儿似的。

    尤其是庚子之luan以后,内务府天天哭穷,好些年没办过“大差”,大小奴才们嘴里都“淡出鸟”来了,这群黑心烂了肠子“饿”了好几年的奴才们,终于等到了老佛爷七旬万寿这个千载难逢的“大题目”。再者说现而今万岁爷被软禁在瀛台犹如囚犯,丁点做不得主,头些年那些爱发议()论、成天介左一本右一本跟乌鸦聒噪似得劝两宫guo难当头、勤俭节约、为国()为民的清流党、书呆子们,也被乾纲独断精明老辣的老佛爷,杀的杀,罢的罢,流放的流放,横扫一空,此刻朝廷里这些大人老爷,都是懂事儿听话的,谁还敢做瞎咧咧?因此大家伙都铆足了劲儿,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大捞特捞一番。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心里都火炭似得巴望了好久,题目有了,可出题的人却迟迟不发懿旨,这可叫满朝文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犯了难。



    据宫中李总管传出来的消息说:不是老佛爷不想热热闹闹过七十万寿,只是最近有些忐忑不安,心神不定。原来年高倦勤的慈禧老佛爷不知是打哪听来的消息,她自己逢十的大寿,跟大清国()()()()()运犯冲,一旦大操大办,大清国有大灾大难!因此老佛爷对办不办七十万寿大典,着实拿不定主意呢。

    这话一传出来,跃跃欲试的众人顿时心凉了大半截。明摆着么,能说这话的,必然是高人!因为这话一点没错,仔细回想,自打咸丰爷归天,凡是遇到老佛爷逢十的大寿,大清国准得出事:她三十岁生日,曾文正公率中兴名臣们刚平定了洪杨之乱,老mao子就变着花样连骗带诈,割走了大清西()()()北四十多万()()平方公()()()里国土;四十岁生日,小日本因为琉球一事找上门,明里暗里坑了朝廷一把不说,到了年尾,她亲儿子同治皇帝一命呜呼。

    到了她五十岁生日,中法战zheng爆fa,大清辛辛苦苦筹办多年的福建水师全军覆没,来了个“不败而败”,贻笑天下;六十万寿更甭提了,朝廷使出吃()()奶的劲头,预备了一千多万银子,要给她筹办一场足以比拟乾隆爷八十万寿的大典,哪知小()()日本又打上了门,这下不仅连苦心经营多年的北洋水师全军覆没,日本鬼()()子一路打到了山海关,万寿大典无奈泡了汤,末了连台wan省、澎湖()()列岛也被小日本割走,还赔了日本人两万万三千万两白银。闹得大清灰头土脸颜面尽失。


    不少人传说:大清入关之际,惹怒西山十妖,这群妖精都是久修的真灵,绝不肯善罢甘休,所以轮流变化,投胎转世祸害人间。老佛爷的真身,便是西山十妖里的千年狐狸精,专门重用()()奸佞,残害()()忠良,闹得九州()()大乱,四海()()不宁,来倾()()覆大清天下。





    不少人传说:大清入关之际,惹怒西山十妖,这群妖精都是久修的真灵,绝不肯善罢甘休,所以轮流变化,投胎转世祸害人间。老佛爷的真身,便是西山十妖里的千年狐狸精,专门重用()奸佞,残害()忠良,闹得九州()大()乱,四海()不宁,来倾()覆大清天下。

    这种说法尽自在民间悄悄流传,也有那好事的拐弯抹角上奏天听,老佛爷闻言更是又惊又怒,加之逢十大寿的忌讳,把那过生日的心气泯灭了一大半。她不发话,下头的奴才们不好张罗,便有懂事儿的几位王公大臣领头凑了一份重金送给了李大总管,请他代为说项。

    还不错,李总管收了钱真给办事,到了二月初,懿旨终于下来了:既然诸王贝勒、内外王公大臣多次吁恳举办万寿大典,忠心可嘉,不好推辞,只得恩准,不过要以六十万寿大典标准办理,不许过于“奢侈华丽”,一定要“庄重俭朴”,钦此。

    内外王公大臣得了旨意,登时欢天喜地兴高采烈,都放下手头的政()务,狗屁颠儿地到处搜罗金银锦缎、奇珍异宝预备上贡,以表忠孝之心;内务府的奴才们更是欣喜若狂手舞足蹈,见天的查会典、找成例、调阅旧档、开单子、算银钱、预备公事和采办头目,忙得人仰马翻不亦乐乎,越发比过年还热闹。

    王德如风,民德如草。上头这风一传开,好嘛,这初春的冷酷的天气也转暖了,京城里爱看热闹的老少爷们都舒展开了身子,露头露脸,跟着喜气洋洋,欢欣鼓舞。四九城打扫地干干净净,各处张灯结彩,除旧布新,净水泼街,黄土垫道,一色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像平日里爱看菜市口砍头杀人一样,老少爷们也铆足了劲儿,预备着“恭与盛事”,共同欣赏这幕千载难逢的大热闹。

    京城如此,各省各府因给老佛爷预备七十大寿,那些贪guan污()吏劣绅爪牙宵小们,正事不干,借着万寿大典名义,一窝蜂似得四处搜山检海,挖地三尺,巧qu豪()夺,横征bao敛,敲骨吸sui,大肆rao民,不知多少商民流离失所倾家荡产,闹得各地人心惶惶怨声()载道。这些事儿,朝廷自然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俗话说乐极生悲,本来普天同庆的大喜事正热热闹闹筹办呢,平地一声雷,震得惊天动地:老mao子和小日本在大清东()北开了战!两下里打得你死我活难解难分,老佛爷七十万寿,大半又泡了汤,气得她天颜震怒,可又不敢得罪虎狼,只好下旨“局外中立”,把王八脖子一缩,眼不见为净,装起了和事佬。

    外省各地见状也不敢再张罗,只得偃旗息鼓冷清下来,把搜刮来的奇珍异宝车拉载量运到京城,说几句吉祥话,算是交了差。只是四方有识之士气愤难平,特大书一联,“恭祝万寿”,写的是:

    今日到南苑,明日到北海,何日再到古长安?叹黎民膏血全枯,只为一人歌庆有;
    五十割琉球,六十割台wan,七十又割东三省!痛赤县邦圻益蹙,每逢万寿祝疆无!

    此联一出,震动全国,四海皆知。这“一人有庆”“万寿无疆”本是历来颂()()圣佳句,不想这位高人改动了一下顺序,便成了辛辣讽刺之话,简单明了通俗易懂,上至读书士子,下至商民百姓家喻户晓。朝廷下严令查办,可传话的人太多,上哪儿查去?

    京城自然也不例外,老少爷们议论纷纷,想看看“大热闹”,不料真出了“大热闹”,不由感叹: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那年头,说话做事规矩大,忌讳多,可议论这种话的地方也有,一个是宣武门外北半截胡同的京城八大居之一的广和居,冠盖云集,朝官士庶喝酒聊天的最佳场所,再有一个,就是京城士子书生雅游之处的琉璃厂了。




    



    广和居,京城老年八大居之一,菜色精美,佳肴著名,颇得文武大臣和文人喜爱,是当年著名的“饮食沙龙”,外面看着不起眼,内里大有乾坤。

    “来点佐料,您诸位说,啥叫‘祝疆无’?”琉璃厂西街的郑家老豆腐摊上,吃客云集,五十来岁的掌柜老郑忙得满头大汗,一面给热气腾腾的大碗里雪白如玉的豆腐上添佐料,一边跟客人们聊天,这也是京城做小吃的规矩:再忙,也不能冷落了照顾生意的老食客。

    老郑的老豆腐,南城闻名遐迩,尤其在琉璃厂一带,鼎鼎有名。原来这处地界,是文人雅士们常来常往的地界,等闲的饮食买卖,绝不能在这里掺和。所以琉璃厂东、西街面包括串货场,只有卖茶的,没有卖吃食的。要买吃食,必得出了这条街,往宣武门、北半截胡同来寻。

    老郑这豆腐摊子却不然,打他爷爷那辈,便在此摆摊做买卖,跟琉璃厂西街隔着大概十几步,搭了个小棚子,里头都是散座,粗木的桌椅板凳,粗瓷粗锅,守着琉璃厂做买卖,已然三辈人喽。而言谈举止都文雅的来客,非常喜爱这小摊,并不为这老豆腐的味道多么独一无二,图得是个方便。

    虽然就隔了十几步远,可老郑心里有数:他不算琉璃厂的人,人家里头的人,都是识字有学问的,连伙计们说话都会说之乎者也,岂能不敬着点?尽管有人劝他到街里去摆摊,他这小摊守着本分,几十年没挪窝。来往的文人雅士、客商和掌柜伙计们,每当逛累了,肚子饿了,便溜溜达达到这儿,要一碗老豆腐,再配上点油炸果子,芝麻烧饼,大口大口吃下去,是相当痛快的享受,因此郑家老豆腐,成了琉璃厂一日不可或缺的生活调剂,或许在古色古香的钟鼎礼器、古墨书画的大雅中,老郑的老豆腐,就是绝不能缺少的油盐酱醋带点烟火气的“佐料”呢。


    “我说郑爷,您问这个干啥?您呐,做好了您的老豆腐就得!”说话的是宝古轩的小伙计柱子,虎头虎脑,正往嘴里扒拉老豆腐。老郑摊子上食客,最多的就是各家店铺的大伙计小伙计,有时候铺子里的饭吃腻了,便来老郑这儿换换口味,埋头大吃的小伙子多,热气腾腾的棚子里更显得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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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12 16:22:55  更:2021-07-12 20:2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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