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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紫阳》—正统古典道术仙侠小说[第72页] |
作者:罡风御九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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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问坐在天庭的无名山顶,与此同时也坐在秦云母子的床前,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也不知道最终结果会怎样,甚至不知道此事他做的究竟是对还是错,对错与阴阳一样,都是相对的,可以互相转化的,每个人心中的对错都不一样,每个年代的对错也不相同,故此,对错不能成为是否去做某一件事情的标准,但为人在世做事情总要有一个原则去遵循,这个原则就是:值不值得。 为了救活秦云母子,他杀上天庭,恃强逼宫,此事对吗?不对,但是值得。 先前他已经击杀了五极战神,接下来将会有更加强大的对手到来,较五极战神修为还要高深的只有大罗金仙,不出意外的话大罗金仙很快就会来到,此前他从未想过与大罗金仙动手,甚至不曾想过冒犯他们,而今竟然要与大罗金仙动手,他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了惶恐不安。 莫问抱起了床上的襁褓,躺在襁褓里的是自己儿子,若不是彩衣道姑当年挟私报复将其杀害,孩子此时早已经会说话了。 此前莫问虽然经常来看秦云母子,却从未抱过孩子,他知道抱着孩子的尸身将会令他再次感受到当年的撕心裂肺,但此时他即将面对法力无边的大罗金仙,他需要动力,他需要勇气。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悲哀,他得到了动力,生出了勇气,秦云是他的女人,孩子是他的骨肉,他若是放弃了他们母子,没人会管他们。 本体与元婴心灵相通,莫问坐在山顶远望北方天宫,既然要对战大罗金仙,自然要对对方实力进行估测,大罗金仙最为霸道的就是扭转乾坤,往复古今,他们可以随意前往过去和以后,改变他们想改变的事情,但对方这一能力对他的威胁并不大,即便对方回到过去将他杀死,他的元婴也不会消失,因为元婴是可以离开本体独立存在的。只要元婴尚存,他就可以重新化生本体,循环往复,永生不死。 |
他最担心的是大罗金仙会冲秦云下手,倘若秦云消失,孩子也会随之消失。不过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并不大,大罗金仙不比寻常仙家,他们自视甚高,不应做出如此卑劣下作之事,即便动手也应该是正大光明的较量。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不曾与大罗金仙动手,甚至不曾见过大罗金仙,无法对对方实力进行估测,他能确定的是大罗金仙虽然也能分身,其分身却不能似元婴这般携带本体同等修为,此外三昧真火是他所创,大罗金仙亦不会使用,与大罗金仙动手,只能倚仗三昧真火和元婴,元婴若是被对方打散,本体能够立刻凝生元婴,这一点可以保证他不管胜负如何都可保全性命。 天庭没有昼夜之分,莫问独坐山顶,凝神以待,足足一个时辰,大罗金仙并没有出现。 又是一个时辰,大罗金仙还是没有出现。 莫问心中存疑,凌空远眺,只见在这两个时辰之中天宫内外增加了不少天兵天将,加强城防无疑是担心他会杀进天宫。 就在莫问举目远眺之时,东南方向传来了喊声,“你怎么还在这里?” 莫问闻声回头,只见雷公电母正自东南方向向此处腾云行来。 莫问没有出言应答,他对雷公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但他此时不愿开口讲话,只是冲雷公点了点头。 电母对莫问很有成见,横了他一眼,拉着雷公急行向北。 莫问目送二人离开,落下云头再度坐回了山顶。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随后一段时间天宫毫无动静,一个时辰 ,一日,两日,接连三个对时他仿佛被天庭遗忘了,没有人来撵他,也无人搭理他,本来齐聚天宫的仙家陆续离开,严密的城防也逐渐撤减。 |
到得此时,莫问坐不住了,离开山顶,腾云来到天宫之外。 禁卫见他来到并不呼喝阻止,也不曾试图驱赶,仿佛他不是前来寻衅的对手,而是久居天宫的天官 莫问见状更加疑惑,迈步走向宫门,禁卫仍未阻止,任凭他穿过宫门进入天宫。 莫问沿着天宫正中的道路缓步向北,虽然途中多有宫女天官自远处窥望,却无人前来阻止于他。 虽然不知内情,有一点却是确定的,那就是天宫众人已经接到了命令,不要阻拦他。 行走之时莫问最先想到的是天宫大殿很可能有埋伏,但这一想法一闪而逝,对方若要设伏,绝不会在天宫大殿。既然不是设伏,那就可能是空城计,但细想之下也不太可能,玉皇大帝不是诸葛孔明,不会做些故弄玄虚的事情。 莫问长驱直入,很快到得天宫大殿台下,短暂的沉吟过后拾阶而上,到得大殿之前,只见殿门大开,殿内空无一人。 见此情形,莫问大感惊诧,玉帝竟然跑掉了。 “玉帝去了何处?”莫问闪身上前,冲那站于门旁右侧的禁军问道。 “不晓得。”那禁军摇头说道。 莫问转头看向另外一旁的禁军,那禁军摇头笑道,“别看我,我真不晓得。” “你们不是天宫禁卫,你们是何人?!”莫问闪身后退,凝神戒备。 “你如何知道我不是禁卫?”左侧之人迈步向莫问走来。 莫问没有答话,寻常禁卫见到他无不胆战心惊,怎会笑出声来。 “你当真沉得住气,害的本座在这里等了你许久。”禁军又笑。 “你究竟是谁?”莫问疑云陡盛,扭头看向正北大殿 |
“别看了,他早就躲出去了。”那禁卫摇头说道,在其说话的同时,那站立在右侧的禁军消失无踪。 莫问闻言心中一凛,此人敢以“他”来称呼玉帝,说明此人至少与玉帝平级,此人可幻化分身,当是十二位大罗金仙其中之一。定睛打量此人相貌,此人年纪当在四十上下,身形偏瘦却不羸弱,五官俊朗,有三分书生秀气,亦有三分武人英气,余下四分为修行中人的超然洒脱。 “你现在有何打算?”那不是禁卫的禁卫走到莫问对面的一尊铜鼎旁停了下来,斜靠铜鼎出言笑问。 莫问仍然没有答话,他不但无法确定此人身份,甚至无法确定此人来意,并非所有人在动手之前都会装腔作势高声叫嚷。 “你应该知道魂魄被灭之人无法复生,自这里胡闹也无用处啊。”禁卫的衣着出现了变化,头顶阴阳通天冠,身穿八卦高功袍。 “福生无量天尊。”莫问冲那中年仙家稽首行礼,此人所穿道袍有上清特点,无疑是本宗四位大罗金仙之一。 “免啦,免啦,闹够了就下去吧,勾陈那里我会去说,余下之事自有师尊为你善后。”中年仙家摆手说道。 莫问默然站立,低头不语,虽然祖师一直不曾露面,却始终在暗中关照庇护于他。 “你还想杀哪个,我与你一同去杀。”中年仙家坏笑打趣。 “上仙容……” “按照上清教规,准徒晋身天仙便为师尊弟子,金仙你都杀了好几位了,是不是该喊我一声师兄啊?”中年仙家打断了莫问的话头。 莫问闻言踌躇犹豫,此人的言行颠覆了他对大罗金仙的印象,此前他一直以为大罗金仙都是不苟言笑的老年道人,未曾想还有这般年轻,如此随意的高位仙家。 |
“看来不把话与你说明白你是不会走的,”那中年仙家无奈摇头,摇头过后出言说道,“做完你该做的事情便可与他们母子聚首。” “此话当真?!”莫问大喜过望。 “我还能骗你不成?”中年仙家撇嘴说道。 “他们母子已无魂魄,如何能够复生?”莫问急切追问。 “师尊三百年前曾有偈语示下,过些时候我们其中一人将会离职下凡,再历双甲劫数,需人暂替司职,你若能补缺,可回去与他们母子活上一回。”中年仙家随口说道。 “当真?”莫问急于确认。 “自然当真,就怕你功德不够,选你不上。”中年仙家点头说道。 “不知是哪一位仙家将会下凡?”莫问问道。 “大罗终非极致,事关自身,皆难预知,你快些下去,任重道远,切莫懈怠。”中年仙家摆手催促。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此前……” “你那些英雄举动在师尊眼中如同顽童耍赖,躺地打滚,放心好了,没人会记恨于你,快些去吧。”中年仙家再度摆手。 “贫道违犯天条,甘受责罚!”莫问弯身稽首。 “先挂着吧。”中年仙家轻描淡写。 “敢问上仙圣号?”莫问问道。 “你还真是迂腐。”中年仙家眉头微皱。 “贫道即刻回返凡间,万谢上仙开示。”莫问弯腰再礼。 “去吧,去吧,以后莫要再来天庭,阴司你也不可前往,再闹出事来,就不是长脸而是丢脸啦。”中年仙家点头说道。 莫问闻言躬身应是,待得抬起头来,那中年仙家已经消失无踪。 得本宗大罗金仙点化,莫问心头愁云尽去,快步出宫,急回凡间…… |
回到凡间,莫问并未急于回返上清观与本体聚合,而是凌空站立皱眉沉吟,先前那位大罗金仙前往天宫无疑是受到了祖师的指派,至少也是得到了祖师的许可,通过此人所说言语可以大致看出祖师对待此事的态度,一,祖师并没有将这件在他看来极为恶劣极为严重的事情放在心上,如若不然那大罗金仙就不会有‘你那些英雄举动在师尊眼中如同顽童耍赖,躺地打滚’之言。 二,祖师不但没有怪罪他,还对他的所作所为暗加赞同,这一点是根据大罗金仙那句‘再闹出事来,就不是长脸而是丢脸’做出的判断,对方的言外之意是他先前的举动无形之中为上清宗长了脸。 身为祖师弟子,他虽然却从未见过祖师,确切的说是师尊,但他对师尊的脾性还是有些了解的,有教无类的教义,对待蚩尤与黄帝之争的态度,准许弟子婚配留后,这些都与玉清和太清大相径庭,也就是说祖师是个不守常规,喜怒随心的率性之人,祖师不守常规的脾性对待此事有这种不合常规的态度也就不足为奇了。 三清祖师为天地主宰,他们不可能是相同的性情,如果性情相同,也就没必要有三位混元大罗金仙了,玉清的高傲,太清的变通,上清的随性,三位祖师截然不同的性情导致了三教截然不同的门风,三种截然不同的门风恰恰组成了一个集高傲,变通,随性于一身的玄法道门。 确定了祖师对此事的态度,莫问开始思虑那大罗金仙所说言语的真实性,那大罗金仙应该不会骗他,但细想下来此事太过虚无缥缈,无人知道其中一位大罗金仙会于何时临凡,这是一个遥遥无期的等待,是一个充满变数的希望,不能因为一个充满变数的希望而停止拯救秦云母子。 |
心念至此,莫问腾云再上,重回天庭。 那些守门兵将见莫问去而复返,心中大惊,好在莫问并没有在南天门久留,现身之后就失去了踪影。 此时玉帝已经避了出去,再回天宫也无意义,莫问此番也并没有前往天宫,而是瞬移来到了天宫西南五百里外的一处山峰,这座山峰的山腰部位有一处偌大的道观,道观的样式与清羽门如出一辙。 莫问自此处做了短暂的停留,片刻过后瞬移离开,离开之时他手里多了一件东西,确切的说是一个人,一个锦鸡修炼得道的金仙,营救秦云母子之事当稳步进行,但彩衣道姑必须先行抵命。 回返凡间需要经由南天门,莫问刚刚到得南天门,便听到了敲门声。 带着彩衣道姑回到凡间的同时,他自秦云母子床前起身向门外走去。 “真人,开门哪。”门外传来了男子的声音。 莫问闻声感觉这个声音有些耳熟,细想之下立刻回忆起了声音的主人,来的是晋国的王羲之。 王羲之此前曾经在上清观住过,他再次来访也不显得突兀,但王羲之的来访有些不是时候,因为他正准备灭杀彩衣道姑于秦云母子床前。 莫问放下被封点了十八处穴道的彩衣道姑,与本体合二为一,缓步上前打开了道观的大门,王羲之提着几包礼物站在门外。 “一别数载,真人的清修之所怎么变的如此荒凉?”王羲之看着院中齐腰的杂草大为吃惊。 “王兄请进。”莫问侧身邀客,王羲之与他的关系虽然不比张洞之,二人却也算得上是友人,友人来访无有拒之门外之理。 王羲之迈步进门,疑惑的环视左右,“真人,家中亲眷去了何处?” “前些年已经尽数故去了。”莫问引着王羲之前往大殿。 “观中遭受了变故?”王羲之问道。 |
莫问闻言叹了口气,没有停步也没有答话。 “真人乃世外高人,不喜俗世喧闹,但侍奉食水的仆从下人还是少不得的。”王羲之跟随莫问进了大殿。 “王兄乃朝廷官吏,今日怎么得暇前来此处?”莫问拂去了客位座椅上的灰尘,上清观已经很久没有客人到访了。 “实话不瞒真人,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哪,今天王某前来乃是有事相求。”王羲之坐了下来,将手中礼物放在了满是灰土的桌几上。 “何事?”莫问问道。 “家中老母身染重疾,王某求诊于周真人,周真人言之,家母寿止本月,”王羲之说到此处长长叹气,叹气过后再度说道,“真人,王某厚颜相求,敢请真人赐我灵丹一枚,与老母增些寿数。” 莫问闻言眉头微皱,王羲之口中的周真人当是晋国护国真人周冠正,周冠正是太清道人,他对王母寿数的预测无疑是根据阴阳易理做出的寿限判断,王母阳寿将尽,是无法依靠丹药延长寿命的。 “王兄,你也是道门中人,当知道天定寿数是无法修改延长的,周真人想必是看出令堂大限将至,他束手无策,我亦爱莫能助。”莫问摇头说道。 王羲之闻言大为沮丧,“真人,王某不求老母长命百岁,但求能够多活几日,过了本岁年关也好啊。” “王兄稍候,我去与你烧壶茶水。”莫问起身开口。 “不需忙碌,真人请坐。”王羲之起身拉住莫问,将莫问送回座椅,转而撩动衣摆意欲下拜。 莫问见状急忙将其扶住,“王兄,并非我不愿相助,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除了修真悟道之人,余下众人皆逃不过生老病死。” “世人皆知真人与阴司差官交情匪浅,还望真人慈悲出手,身为人子,岂能坐视生我养我之人撒手人寰?”王羲之焦急再求。 |
“王兄,天定寿数,万难更改。”莫问缓缓摇头。亲情也好,爱情也罢,包括友情,人活在世上活的都是一个情字,所有的欢乐都来自于情,所有的痛苦也都来自于情,情就是太极阴阳,带来多少欢乐,就会带来多少痛苦,享受了欢乐就无法逃避痛苦,要想不承受痛苦,就只能放弃欢乐。 王羲之闻言大为沮丧,低头不语。 就在此时,莫问忽然想起一事,早在数年之前他曾经根据王羲之的面相推断过他的寿数,按照那时的推断,王羲之应该在去年已经阳寿终了。 心中存疑,莫问定睛看向王羲之,细看之下暗自心惊,他能够清楚的回忆起最后一次见到王羲之时王羲之的穿戴,王羲之此时的穿戴与那时的穿戴完全一样,连衣裳的丝缕都完全一样,这一情形表明眼前的王羲之并不是王羲之本人 “王兄,节哀。”莫问起身走到王羲之面前抬手拍向他的肩膀。 此番出手他并没有使用三昧真火,只是催动了极其少量的灵气,之所以如此慎重乃是因为王羲之虽然不是本人,却毫无妖气,由此可见此人并非妖物幻化。 手掌拍上王羲之肩膀的瞬间,莫问发现着手并无异常,王羲之自身也有些许修为,只是很是粗浅,此人体内的灵气修为也与王羲之完全一样。 “王羲之”有感,抬头看向莫问,脸上的沮丧神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和善笑容,“你是如何看出端倪的?” “贫道早年曾经看过王羲之的面相,按照其面相来看,此人此时已经故去了。”莫问回到座位坐了下来,虽然不知道来人是谁,他却能确定此人并无恶意。 “王羲之”闻言微笑点头,“莫问,西院榻上躺的是何人?” “贫道姬人和贫道的孩儿。”莫问直身站起,他已经猜到来者是谁,但是他不敢确定。 |
“地上躺的又是何人?”来者笑问。 “杀害他们母子的凶手。”莫问答道。 “你为何要将他们母子复生?”来者问道。 莫问没有立刻回答。 来者代为回答,“乃是因为他们是你的妻儿。” 来者言罢,再度发问,“你为何有心置彩衣于死地?” 莫问还是没有回答。 来者再度代为回答,“乃是因为她是你的仇人。” 莫问闻言点了点头,他并不蠢笨,知道来者提问的用意。 “若他们母子不是你的妻儿,你还会试图将他们复生吗?”来者再问。 莫问垂眉低头,没有开口,这个问题来者先前曾经试探过他,已经得到了他的答案。 “若彩衣不是你的仇人,你还会杀她吗?”来者再问。 莫问摇了摇头。 “莫问,你知错吗?”来者和声问道。 “徒儿知错了。”莫问双膝跪倒,他已经知道来者是谁,他先前所做的看似是为了秦云母子,其实是为了自己,因为秦云母子是他的妻儿,他是为了自己的妻儿才去做那些事情,自己,才是整件事情的主体和起因。 “你错在何处?”祖师又问。 “徒儿错在自私自利。”莫问回答。 “私念乃人之本性,这不是错。”祖师笑道,三清祖师是无上的存在,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正样貌,他们可以显现任何形体,所有的形体都是他们的法像。 莫问低头不语。 “你错在了贪婪,害怕失去。”祖师微笑开口。 莫问闻言恍然大悟,他先前之所以忍受痛苦日夜苦修,为的是救活秦云母子,而救活秦云母子为的却是可以摆脱痛苦。 “你还想让他们母子复生吗?”祖师问道。 莫问闻言心中一凛,沉吟良久抬头答道,“想。” “若他们只能再活三日呢?”祖师又问。 “想。” |
休说三日,就是只有三个时辰,他也会竭力争取,救活秦云母子是他的心愿,但是人的能力有大小,当自己的能力无法达成自己心愿的时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争取。 祖师面露微笑,缓缓颌首,“饮鸩止渴,不改初心。” 莫问闻言心中骤轻,他说出这个想字之后一直心怀忐忑,他担心前来开示于他的祖师会对他心生不满,更担心祖师会对他的明知不该为而为之而心生失望。 “你可知道为师今日为何前来?”祖师缓步向北。 莫问转膝面北,低头不语,虽然祖师点化之心显而易见,他却并不认为祖师仅仅是为了点化他而临凡现身。 “大罗金仙不可增补替代。”祖师到得正北香案之前转过身来,八宝玲珑法座随之出现,祖师现出金身法相,从容端坐,法相庄严。 莫问闻言缓缓点头,祖师的言下之意是先前那位大罗金仙指点于他的那条路走不通,他无法替代那位下凡的大罗金仙,也就无法反转乾坤回到秦云母子遇害当日。 “仙道贵生,无量度人,福生无量天尊。”祖师和声唱道。 “福生无量天尊。”莫问出声回应,言罢冲祖师三拜九叩,齐全入室弟子的参拜礼数。 待得莫问叩拜抬头,祖师冲其微笑点头,点头过后消失无踪。 “恭送师尊。”莫问稽首向天。 莫问话音刚落,忽然听到西院传来了婴儿的啼哭之声,声音入耳,莫问周身巨震,抖身瞬移现于西院房中,只见秦云已经撑臂起身,正疑惑的看着身旁啼哭的婴儿。 “老爷,这是我们的孩儿?”秦云见到莫问,立刻面露欢喜,她的记忆尚且停留在两年之前的那个清晨,那时候婴儿尚未出生。 |
莫问站立未动,他曾经无数次自脑海里想象过母子二人复生的情景,亦想象过到得那时他将会是何等的欢喜,但是当幻想变为现实之后,他发现自己心中并无欢喜,而是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因为他知道秦云母子只能再活三日。 “老爷?”秦云见莫问站立不动,再度出声呼唤,呼唤过后抱起了那个襁褓,转而疑惑的看向躺在地上的彩衣道姑。 莫问迈步上前坐到床头,秦云急切的伸手过来握住了他的手,“老爷,发生了什么事情?” 莫问默然摇头,张开双臂抱住了秦云和秦云怀里的孩子。 秦云自莫问的怀抱之中得到了极度的安全感,很快回过神来,轻摇襁褓,与此同时疑惑的环视屋中事物,房中的事物与两年之前并无太大区别,不知道为何却附着了大量的灰尘,桌椅门窗亦多有老旧。 “老爷?”秦云扭头看向莫问。 莫问面对着秦云,感受着秦云呼吸发出的气息,心中百感交集,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就在此时,婴孩的哭声忽然停止,发现有异,秦云急忙低头看向襁褓,转而探手过去自婴孩口中取出一枚鸽卵大小的明珠,气息顺畅之后,婴孩再度发出了哭声。 “老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秦云疑惑而忐忑的看向莫问,与莫问不同,她的记忆停留在两年之前,此番彷如睡梦初醒,虽然心存疑惑却并不茫然,而莫问则需要规整长达两年的诸多思绪。 “已经过去两年了。”莫问冲秦云说道。 “两年?”秦云再度环顾房中事物,随后又看向襁褓里的孩子,面上疑惑神情更加浓重。 莫问见状知道秦云为何疑惑,便出言解释,“我们的孩儿于两年之前与你一同遇害,我用明珠留下你们的尸身,随后设法营救你们母子。” |
秦云闻言惊愕非常,愣了良久方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躺在地上的彩衣道姑。 莫问循着秦云的视线看向彩衣道姑,彩衣道姑被莫问封住了多处重穴,无法移动,此时正极力转动眼睛看向二人。 “此人就是杀害你们母子的凶手,我将她拿了来。”莫问冲秦云说道。 “老爷要如何处置她?”秦云问道。 莫问闻言未曾答话,沉吟良久叹了口气,转而抬手挥出一股灵气,隔空解开了彩衣道姑的穴道。 彩衣道姑穴道被解,一跃而起,连退数步,怒视莫问。 “你走吧。”莫问并没有看向彩衣道姑,他看的是自己的儿子,孩子尚不足月,哭声很是无力。 彩衣道姑没想到莫问会有此一举,听得莫问言语,脸上的怒意变为疑惑,愣过片刻之后出言说道,“休要惺惺作态,,本座绝不会承你人情。” 莫问没有答话,他并不想让彩衣道姑承情,他放走彩衣道姑也并非不恨她,而是因为就算杀了彩衣道观也于事无补,秦云母子只有三天时间,他不希望将这宝贵的时间用来杀人报仇。 彩衣道姑见莫问并不答话,尴尬的站立了片刻,留下一声冷哼,瞬移去了。 就在彩衣道姑离去的瞬间,莫问耳旁传来了祖师的声音,“大度宽容,嘉赏百日。” “老爷?”秦云见莫问忽然周身巨震,紧张的握住了他的手。 “我没能救活你们母子,你们还会死去。”莫问凝视秦云,这是他熟悉的眼神,无比熟悉却阔别已久。 “我们的孩儿也不得活命?”秦云并没有顾念自己,而是先行想到了孩子。 “我尽力了,我尽了最大的努力,你们母子能够还阳乃祖师所赐。”莫问抱住秦云黯然泪下。 秦云抱着襁褓凝视莫问,“老爷,我们能陪你多少时日?” 莫问闻言泪如雨下,秦云是个好女人,她没有问自己能活多久,而是问还能陪他多久。 |
秦云见莫问无声落泪,抬起左手轻抚莫问后背,“老爷?” “一百零三天。”莫问低声答道。 “幸甚,幸甚,哪怕一日也是好的。”秦云闻言长出了一口粗气,挣扎起身,躬身跪拜,“祖师慈悲。” 秦云身体虚弱,行动不便,莫问将其抱回床榻,俯身检视其腹部,发现其腹部伤口已经愈合,只余下浅浅的红痕。 “老爷,妾身尚无奶水。”秦云抱着啼哭不已的孩子。 “我这就去寻些食物,片刻就回。”莫问分出元婴瞬移来到杏儿府中,得他巨资馈赠,杏儿的夫家已经将房舍扩建,此时为县城富户。 此时乃正午时分,杏儿一家正在偏厅进食午饭,杏儿见莫问出现于院中,扔下碗筷,踉跄跑出,到得近前双手拉住了莫问的衣襟,紧张的看着莫问,当年莫问送她离开之时曾经说过,若是救活了秦云母子就会接她回去照顾。 莫问冲杏儿点了点头。 杏儿见状喜极而泣,掩面痛哭。 “莫老爷,快快进屋,快快进屋。”杏儿的丈夫认得莫问,急迎而出。 莫问冲杏儿的夫君点了点头,转而将视线移到了那个怀抱襁褓站于檐下的丫鬟。 “我带杏儿先走,你准备一些食米用度送到上清观。”莫问带着杏儿瞬移回返。 莫问此时正在向秦云讲述当年之事,暂停话头冲秦云说道,“杏儿已经来到,你莫要惊慌。” 秦云闻言大为疑惑,茫然点头,刚刚点头,元婴便带着杏儿现身于房中。 将杏儿带至,元婴立刻附归本体,秦云和杏儿知道莫问精通法术,亦不惊恐,主仆相见,抱头痛哭。 莫问暂时离开,捏诀念咒招出本方土地,命其召集所辖区域内的精灵鬼魅前来打扫道观,整理修葺。 |
一炷香之后,道观荒芜尽去,午后,杏儿夫家送来了谷米等物,同行的还是几位丫鬟,杏儿自己的孩儿也一同带了过来。 上清观生有南海灵物,莫问取来一些与秦云补身,到得傍晚时分秦云便下得奶水,不再需要杏儿代哺。 到得晚间,上清观重新掌灯,有了灯光烛火的上清观再度有了人烟活气。 虽然此时已经是秋冬时节,房中却温暖如春,莫问不惜耗费灵气,以自身三昧真火为房中升温,为秦云母子驱赶寒气。 莫问坐在窗前,与秦云凝视交谈,将前后经过详细告之秦云,包括在天庭的所作所为,秦云多数时候只是含泪倾听,作为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就是自己死后,自己的丈夫还对自己不离不弃,倾听着莫问的讲述,她心中满是幸福和心疼。 孩子没有足月,故此吃过奶水之后多数时候都在安睡,秦云身体虚弱,到得下半夜平静睡去,莫问坐在床前看着秦云母子,虽然他没能为秦云母子争取太多,但能争取一点是一点,能争取一天是一天。世人往往过分看重身外之物,穷其一生都在追名逐利,殊不知在追名逐利的过程中已经本末倒置,实则幸福真的很简单,有家人陪在身边就是人世间最大的幸福。 每一天莫问过的都很充实,并没有因为知道秦云母子的大限将至而愁苦悲伤,哪怕他心中悲伤亦不会在秦云面前表露出来。 莫问希望能够度日如年,但是事与愿违,他感受到的只有岁月如梭,这些天来二人一直在说话,莫问此前并没有向秦云讲述太过自己的过往,这一次他将一生所经历过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说与秦云,而秦云亦将自己童年的事情说与莫问,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 该来的总要来,该走的总会走,一百零三天,秦云怀抱着二人的孩子含笑而终…… |
莫问坐在床前平静的看着秦云母子,秦云的笑容已经凝固在了脸上,通过她的笑容可以看出她临终之时心中充满了温馨和幸福,她得到了每个女人都想得到而很难得到的不离不弃。 不舍和悲伤总是难免,但此番莫问较两年前平静了许多,凡事都有一个极限,对于秦云母子,他已经做到了极限的极限,这百日之中秦云将所有想说的话都说了,离别并不突然,秦云在临终之前已经帮他做好了心理准备。 “老爷。”门外传来了杏儿的声音。 莫问闻声直身站起,缓步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只见杏儿拿了一只不大的木匣站在台下。 “老爷,这是自门前发现的。”杏儿将那木匣递向莫问。 莫问已经根据木匣里的气息猜到里面是一株灵芝草,亦猜到这株灵芝草是何人送来的,但他仍然接过并打开了木匣,他想看看无名有没有在木匣里留下字迹。 木匣里是一株紫黄色的三盖灵芝,为千年难见的灵物,但木匣里除了这株灵芝,并没有只字片语。 “此物可平正阴阳,有防病健身奇效,可入药三次,送与你。”莫问将木匣递给杏儿,无名送来灵芝说明心中始终牵挂着他这个师父,但无名两度过门不入,亦说明无名不想见到自己的杀父凶手。生不如养,血浓于水,无名心里一直是纠结而矛盾的。 “我去给夫人和少爷煲上。”杏儿接过木匣转身欲行。 “不用了。”莫问说道。 杏儿闻声回头,疑惑的看向莫问。 “他们母子已经去了。”莫问平静的说道,秦云虽然与杏儿无话不谈,却并未告之杏儿实情。 杏儿闻言更加疑惑,歪头看向房中,只见秦云母子仍然躺在床上,这才明白莫问所说的去了指的是什么,急切的跑进房中,连番呼唤不得秦云回应,急切的呼喊变成了悲声嚎啕。 |
莫问站立门口,没有进屋,待得杏儿痛哭的背过了气,方才回房唤醒了她,“人死不能复生,与他们更换衣物,及早入殓。” “老爷,你是神仙,再想想法子,救救我家小姐。”杏儿悲哀的看向莫问,她是秦云自娘家带来的丫鬟,一直喊秦云小姐,到得道观方才改口称呼夫人。 “生离死别乃不变天道。”莫问摇了摇头,转而走向房中木箱,将秦云大喜之日所穿衣物拿了出来,放于床头。 杏儿乃是寻常妇人,只是痛哭,几个丫鬟听到杏儿的哭声纷纷跑向正房,莫问冲她们点了点头,得到了莫问的允许,她们方才进入房中,劝慰搀扶杏儿。 莫问反手带上房门,缓步走向东院大殿,净手过后,恭身上香,这百日重聚乃祖师赐予,为人在世不能得寸进尺,当感人恩情并铭记心中。 上香过后,莫问独坐大殿,半个时辰之后杏儿来到殿前,哽咽开口,“老爷,夫人和少爷已经穿戴好了。” 莫问闻声起身,缓步出门,与杏儿回到西院正房,只见秦云身穿新婚红袍,安然高卧,笑容依旧。孩子穿着黄色的小衣小鞋,头戴憨态可掬的虎耳小帽,静静的躺在秦云右侧。 “杏儿,你们回去吧。”莫问将太阴明珠再度放于秦云母子口中。 “奴婢要为夫人守灵。”杏儿悲声说道,按照殡葬礼数,莫问是不能为侍妾守灵的,也不能为儿子守灵。 “他们并无魂魄,守灵之事无需为之,你们收拾下山吧,我来安葬他们。”莫问摇头说道。 “老爷,容奴婢在旁帮衬吧。”杏儿说道。 莫问摇了摇头,“我要将道观沉入地下,为他们母子千古长眠之所。” 杏儿闻言点头答应,再度扑到床前悲声痛哭,直至再度晕厥,方才由丫鬟抬下山去。 莫问转身出门,自道观每个房舍之中都做了短暂的停留,最后回到正屋母子二人床前,凝视秦云面庞,许久过后将视线转移到了婴孩脸上,抬手轻拍其虎耳小帽,“吾儿,照顾好你的娘亲。” |
莫问言罢转身出门,回到丹房带了七星宝剑凌空升起,到得空中散出灵气将道观及其地宫先行托住,再以纯阳灵气分山裂土,伴随着剧烈的震动和震耳的轰隆,上清观所在山峰自正中缓缓开裂,东西双分。 “真人慢动手,移动山岳,错乱地气,真人三思啊。”本方土地惊惶现身,抬头仰望。 “稍候我会归于原位。”莫问并未停手。 那土地见莫问不听劝阻,亦不敢再行阻拦,天庭此前发生过的事情他早有耳闻,对莫问无比畏惧。 待得裂缝扩至百丈,莫问分出元婴下到地下深处,扩出足以容纳道观的偌大空间。 那土地公见状急忙召集山精鬼魅协助搬移土石,待得清理完毕,莫问将道观缓缓垂入地下,转而将东西双分的山峰重新聚拢。 “真人放心,小神绝不会饶舌多嘴。”那土地公见莫问回到地面,急忙上前讨好。 “多谢,”莫问点头道谢,转而将那七星宝剑递向土地,“若是贫道徒儿再来,有劳土地将这宝剑转交于他。” “遵法旨。”土地公双手接过宝剑。 莫问点了点头,土地公有心讨好,抬手施出移花接木之法,将他处草木移来不少,植于道观原址。 “老爷!”杏儿自山脚下高声呼喊。 莫问冲土地公抬了抬手,转而瞬移来到山脚。 “老爷,道观没有了,你要往何处去啊?”杏儿哭的双目红肿。 莫问闻言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老爷,你若不嫌弃就住到奴婢家里,一日三餐,奴婢为您下厨整治。衣物鞋袜,奴婢为您缝补洗刷。”杏儿哭求相邀。 “哈哈,得你此言,我心甚慰。”莫问微笑摇头。 |
杏儿见莫问强颜欢笑,哭的更狠,她知道秦云母子的离去对莫问是多么沉重的打击,秦云母子不但是莫问的妻儿,更是莫问最后的亲人,他们母子一去,莫问彻底变成了孤家寡人。 “这些时日辛苦你了,早些回去吧,免得家人惦记。”莫问抬手拍了怕杏儿的手臂。 杏儿抬头看向莫问,莫问此前对她从未有过类似的举动,按照时下风气,陪嫁的丫鬟理应是老爷的女人,但莫问并没有占有她,而是给她寻觅人家,赠以厚重陪嫁,给了她安稳的富足生活,她感激莫问,亦羡慕秦云,莫问虽然身形并不高大,却是有情有义的大丈夫,与他相比,那些看似威武豪爽的男人多显狭隘和自私。 “老爷,你可有话叮嘱奴婢?”杏儿问道。 莫问闻言没有立刻答话,沉吟片刻方才出言说道,“此前我一直认为投桃报李才是世间正道,此时方才明白之前想的浅薄了,我们都应该善待他人,不要怀有交换之心,行事不求对方领情,但求己心平和。” 杏儿闻言连连点头。 莫问见她点头如此之快,知道她没有真正领会自己言语的真谛,但他也不在意,再度催促杏儿离开。 经他再三劝说,杏儿方才与丫鬟暂时离去,她们是妇人,留在此处并不安全。 目送杏儿等人离开,莫问腾起云头往北行去,此时此刻他心中并无太多悲伤,每个人都要承受的他也不能例外,实力的强大不是谋取私利的借口和理由。 北行不久,莫问停住了云头,他此时心中并不平静,这种心态不适合与孔雀王谈佛论道,在前往凉国见孔雀王之前应该平静一段时间,好好规整自己的思绪。 有家的人思考的是如何养活家人,至于要去哪里则完全不用去想,因为他们有家,可以回家去。孤家寡人则不同,尤其是莫问这种不需要谋生的孤家寡人,他需要思考的是我要去哪里,我要做什么? 蒲坚此时已经坐稳了江山,蒲坚不需要他。代国此时仍在韬光养晦,暂时也不需要他。周贵人母子有张洞之和周冠正辅佐,亦不需要他。 |
良久的踌躇之后,莫问给自己选定了一条路,自西阳县开始,将当年走过的路再走一回,途中将内丹法门和三昧真火推广传播,以此纠正道门中人修行外丹术所带来的弊端,造福天下苍生,以此回报祖师赐予秦云母子百日阳寿的恩情。 没有谁应该帮助你,你亦无权因为别人对你的帮助没有达到你的要求和预期而心生怨恨,不管别人对你的帮助是大还是小,都属于额外的帮助,都应该感谢并报答。 打定主意,莫问腾云东行,夜幕降临之时,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故乡,此时西阳县再度有了人烟,祖宅早已经毁于战火,此时只剩下残垣断壁。 莫问来到父母坟前,磕头祭拜,毕了,代老五祭拜了吴氏二老。 做完这些,莫问来到了祖宅门前,步行向南,此番他所走的路正是当年胡人南下之时莫家众人逃难的那条路。 到得城南,一人自西侧小巷急冲而出,莫问没有闪躲,与此人撞了个满怀。 那人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农人,撞上莫问之后也不致歉,急切起身,往东急行。 莫问扭头东望,只见那农人到得一处院前焦急拍门,“王大夫,王大夫。” 片刻过后院内传来了女子的声音,“外子被丛老爷请了去,今晚怕是难得回返。”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那农人焦急跺脚。 “福生无量天尊,善人家中可是有人患病卧床?”莫问问道。 那农人闻言快步跑了回来,“道长,你是怎么知道的?” “若无病人,善人也无需深夜来请大夫。”莫问说道。 “道长会瞧病?”那农人上下打量着莫问。 “懂些粗浅医理。”莫问点头说道。 “道长快随我去,若是救活了我爹,香火钱少不了你的……” |
莫问闻言点了点头,随那农人走入西侧小巷。 “善人,你们于何时何处迁移至此?”莫问随口问道。 “去年夏天从西面蓟县搬来的。”农人出言答道,言罢反问道,“道长,人命关天,你当真懂得医术吗?” “懂得一些。”莫问点了点头。 这条路莫问此前曾经多次走过,他清楚的记得这些房舍当年的主人是谁,几番拐绕之后二人来到一处房舍门前,院子不大,很是简陋,进院之后一条黑狗自犬舍跑了出来,农人见状急忙横身在前出声轰撵,“道长小心,这狗咬人的。” 莫问微笑不语,那黑狗绕过主人来到他的身前,不但没有冲他吠叫,反而摆尾讨好。 “奇怪。”农人嘟囔着引着莫问走向正屋,进屋之后是做饭的灶间,灶间东侧是卧室,北方的卧室都有火炕,此时炕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老人,炕下站着一个青年男子和两个妇人,几个面有饥色的孩子聚在那两个妇人的身前。 “哥,让你请治病的大夫,你怎么请来个送殡的道士?”年轻男子不满的看向那个引莫问来此的农人。 “这位道长懂得医术,是来给咱爹瞧病的。”那农人出言解释。 年轻男子闻言扭头看了莫问一眼,没有再吱声。 “道长既然来了,就快看上一看吧。”年纪较长的妇人出言说道,此人当是那农人的妻子,另外那名女子和那年轻男子应该是弟媳和弟弟。 行医有望闻问切四诊,莫问进门之后已然看出这老者患的是血瘀重症,血瘀不通导致了无法说话,行动不便,行动不便滋生了褥疮,褥疮内侵又生出恶毒。 “红花三钱,川穹,赤芍各二钱,香附,乌药各一两,三棱二两,以酒为引。”莫问口述药方。 |
众人闻言尽皆面露疑惑,莫问甚至不曾为老人诊脉就开出了药方。 莫问见众人站立不动,自灶下取出一段木炭,自菜板上写下了药方,递给农人,“去抓药吧。” “道长?”农人忐忑不去。 “去吧,此方定有奇效。”莫问摆手说道。 那农人见莫问自信从容,犹豫片刻端着菜板出门去了,不多时抓来了一包草药,“道长,王大夫不在家,这药是他女人抓的,你看看对不对。” 莫问接过那包草药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那农人将草药交给自己的内子前去熬制,待得汤药熬好,莫问示意那农人为其父喂药。 “家中无酒,你去打来。”那农人冲内子说道。 “用醋亦可。”莫问说道,酒和醋酿制过程大致相仿,都有行血化瘀之效。 一碗药汁喂下,莫问转身向外走去,“少顷将会上吐下泻,乃排毒之状,无需紧张。” 那农人唯恐莫问逃走,跟随莫问到得院中,与莫问东拉西扯,不多时,房中传来了呕吐之声,农人和他弟弟承接打扫,两个妇人则带着孩子避到了院中。 那几个孩子年岁都不大,莫问冲他们微笑,他们却惊怯的躲到母亲身后。 莫问下药精准,到得二更时分那老人已经有了很大的起色,呼吸趋于平稳。 “道长,与你多少香油钱?”兄弟二人来到莫问面前。 “贫道无有道观,香油钱就不要了,只想与你们兄弟二人说上几句话。”莫问摇头说道。 |
二人闻言面露疑惑,对视了一眼之后,那农人出言说道,“道长请讲。” “你们二人可曾注意到令尊右手?”莫问问道。 兄弟二人闻言更加疑惑,不知莫问为何有此一问。 莫问转身走回卧室,抬起了老人的右手,老人的右手中指上戴了一枚黄金指环,但莫问并没有指向这枚黄金指环,而是指着老人拇指末端几道浅浅的血痕。 “道长,你有话直说行吗?”农人弄不清莫问想表达什么。 莫问闻言没有答话,而是再度抬起了老人的左手,将老人因为疾病而变形的左手放到了老人的右手伤痕处,“令尊一直想要摘下金环与你们补贴家用,但他右身麻痹,左身无力,心有余而力不足,虽然多次尝试却始终无法摘下指环。而他因病失语,又不得说出心中所想。” 莫问言罢,屋内鸦雀无声。 片刻过后,众人开始落泪,他们搬来此处之后家道中落,过的很是清苦,还要侍奉瘫痪在床的老人,而老人却始终不曾将手上的金环摘下送给他们,他们虽然没有说什么,心里却多有不满,认为老人吝啬惜财,今日得莫问提醒他们方才恍然大悟,原来老人不是不想将金环送给他们,而是无法摘下,又苦在有口难言,不得表达心中所想。 炕上的老人听到众人哭声,支吾着想要说话,兄弟二人羞愧上前,分执老人双手,无声落泪。 “福生无量天尊。”莫问微笑点头,人与人之间最怕误会,一旦出现误会,将会导致彼此之间产生隔阂,误会的产生源于双方的粗心,倘若一方无法表达,那就是另外一方的粗心。 “道长,这是一点碎银,您别嫌少。”年轻男子自腰间抠出些许碎银塞给莫问。 “与娃娃买些果子吃吧。”莫问摆手谢绝,转而出言说道,“倘若身下可以通风,卧床再久也不会生出褥疮,时候不早了,贫道不打扰了。” |
莫问言罢,转身迈步,兄弟二人苦留无果,只得将家中几个隔夜豆包送与莫问充当干粮。 莫问本想接受,回头之时却发现几个孩子沮丧的扶着门边站在门口,便转身而回,将豆包掰开分发给了他们,转身告辞离开。 南行之时,莫问心中大有感触,古人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游方行走确实可以磨练心性,开阔心胸,在秦云和老五等人在世的时候,他始终将他们放在首位,无关之人则少有关心,这是不对的,至少是不符合道家本旨的,道士者,替天行道之人也,若是有了私念,行事就难得公正。 之前他一直感到孤独,此时这种孤独的感觉正在消减,他没有了亲人,世间百姓都是他的亲人。他没有了家,这天下就是他的家,这才是道士该有的超然。 下半夜,他来到了黄河岸边,凌空南下,试图寻找当年老五在他中箭之后安置他的破屋,但时间过去的太久了,破屋已经没有了。 回头,北上,清平城,清平城此时也有人居住,但住的不再是兵卒,而是百姓,来到这里,他想到了当年得到无量山木牌的情景,那时他将自己的木牌烧掉了,后来是在老五的撺掇之下使用老五的那面木牌前往无量山的,若无老五当年的撺掇,他不会进入道门。 再北上,是赵国曾经的皇家猎场,到得这里已经是数日之后的傍晚了,这里不时可以遇到狩猎的猎人,腰间挂有野兔野鸡。 见到猎户追杀猎物,莫问并未出手阻止,人都是要生活的,为了活命,为了养活妻儿子女,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若是超出了这个限度,索取无度,那才是罪过。 北行之时莫问一直是步行,数年末世令得山野之中妖精异类骤减,很少能看到有道行的异类,不过偶尔也会遇到,但他并没有过多的降服,异类就是异类,它们有自己的本性,偷食是刺猬的本性,捣乱是黄鼠狼的本性,它们所做的事情只不过是在它们本性的驱使之下的正常举动,只要它们的举动没有超出本性范畴,一律不能定为作恶。 步行是缓慢的,但缓慢有缓慢的好处,此前他不管做什么都有明确的目的,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为了达到目的,但此时他没有目的了,沿途可以随意停留,纵观世间百态,体察百姓疾苦。 |
邺城自然要去,来到邺城,莫问来到了当年林若尘所在的将军府外,林若尘的遭遇是他心中抹不去的痛,甚至可以说是他的心魔,他来到此处是为了彻底斩却心魔。 当心境出现变化,观察事物的角度就会出现变化,莫问并没有强迫自己去从容的看待此事,时至今日他仍然痛恨那个胡人将军,倘若乾坤能够倒转,他会在那个夜晚将胡人将军碎尸万段,并带着林若尘远走高飞。可惜的是当年的他并没有今日这么豁达宽容,他那时之所以没有立刻杀死胡人将军是因为他已经无法接受有了残缺的林若尘,归根结底,林若尘是被他无法包容瑕疵残缺的狭隘之心害死的。 想到这些,莫问也没有过多自责,年轻时候的他气度只达到那种境界,永远不能苛求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具备不惑之年的大度和从容。 莫问是叹着气离开将军府的,人不能将曾经发生过的悲惨的事情进行自欺欺人的解释,以此获得虚假的平和,应该勇敢的正视和面对现实,每个人都会经历和遇到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对于这些已经无法改变的事实,正确的处置方法是牢记教训,通过这些事情吸取教训并更好的生活。 前往无量山的途中,莫问遇到了强盗,几个满脸横肉的凶恶之徒拦住了他的去路,在翻遍他的全身并未找到财物之后,恼羞成怒的恶徒挥刀砍向了他的脖颈。 心性的改变并没有令莫问变的心慈手软,他将这些强盗尽数杀掉了,宽容大度并不是将所有的事情都看成美好的,牛粪永远是牛粪,该杀还是得杀。 无量山已经彻底荒废了,一个道人也没有了,建造道观的土木青石都被山下农人搬走,或盖了房子,或砌了猪舍。 莫问改为步行前往蛮荒,往返又是两年有余,就在莫问自秦云的故乡前往凉国寻找孔雀王的途中,他感受到了有人焚烧符咒召唤于他。 符咒焚烧于西方三千里外,莫问有感,闭目长叹,他知道焚符唤他的人是谁,也知道她为何焚符召唤…… |
他曾经向黑白无常问过众人的寿数,石真的阳寿是众人之中最短的,但上清观众人惨遭横祸已然故去多年,石真反倒成了他们之中活的最久的一个。 但最久也只是相对短寿的众人而言,实则石真的寿命也很短暂,只有四十二岁。石真小他一岁,今年正是四十有二。 此外西方三千里外乃是外族的居住区域,赵国覆灭之后石真只能离开中土,回到她祖先生活的那片区域。 感受到石真的焚符召唤,莫问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石真当年自猎场送他和老五通关文牒的情景,这是他脑海里最深的记忆。随后想起的情景是阿九前去军营看他,夜间留宿,石真自屋外击鼓胡闹,击鼓之事发生在猎场之事多年之后,但细想下来,不管是赠送文牒还是胡闹击鼓,都已经过去好多年了。 短暂的回忆之后,莫问分出元婴,瞬移到得符咒被焚化的位置,这是一顶帐篷,很大的牛皮帐篷,样式与行军时的帅帐很是相似,但其中的布置却与帅帐的庄严截然不同,也不是寻常女子所住的闺房样式,而是与修行中人的丹房有些相仿,木几,经卷,香炉,神像,除了这些还有简单的生活器物和取暖的火盆,东侧墙上挂着长弓和箭囊。 莫问现身之时帐篷里并没有人,香炉里的供香刚刚点燃,供桌之前的地面上还残留着符咒焚烧留下的灰烬,虽然石真不在帐篷里,他却能确定这里就是石真的住所,因为他熟悉石真的气息,这帐篷里残留着她的气息。 |
莫问随手拿过木几上的经卷,只见是一本上清道人皆要诵读的《上清经》。 莫问将经书放回木几,缓步走出帐篷,帐外正下着雪,在这顶帐篷周围还有不少小一些的帐篷,当有数十顶,诸多牛羊圈舍和竖木栅栏表明这里是一个人数不多的小部落。 就在莫问环视左右之时,南侧羊圈传来了一个妇人的喊叫声,由于对方用的是土语,他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但是根据那喂羊妇人的视线和神态,无疑是在冲他喊话。 莫问并不认识那个妇人,也没有出声应答,只是站在帐外环视左右,鹅毛大雪并没有阻碍他的视线,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周围的景物,这里是一处相对避风的山谷,东西都是高山,北侧是一处已经结冰的水潭,唯一一条通往谷外的路在南面。 那妇人见到有外人到来,急切呼喊,通知族人,很快有不少妇孺自各处帐篷跑了出来,手里拿着短刀匕首和各种能够充当武器的生活器皿。 这些妇人出现之后纷纷看向莫问所在的帐篷,在警惕的看着他之余,这些妇人看的最多的就是位于西侧的另外一顶帐篷,那顶帐篷比石真所住的帐篷小上不少。 就在莫问歪头西望之时,西侧帐篷的帐帘被人撩开,自其中走出了一个女子,与那些身穿外族服饰的妇人不同,此人穿的是一件黑裘。 见到石真的瞬间,莫问愣住了,这些年石真的变化很大,头上生出了很多白发,脸上的肌肤也不再是吹弹欲破的娇嫩,而是黯淡无光的苍老,眼角生出了很深的鱼尾纹。 石真的苍老在莫问的意料之中,但他没想到石真会如此苍老,而真正令他愣住的是石真异常消瘦,哪怕不通医理之人也能看出这是身患绝症所致。 莫问虽然惊愕却没有表现出来,但石真没有他这样的定力,见到他的瞬间,石真脸上最先显现的表情是震惊,片刻过后震惊变成了羞愧和忐忑。 短暂的对视之后,莫问面露微笑,石真见到莫问的微笑,脸上复杂的神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欢喜,与此同时快步自西侧帐篷向东走来。 |
石真刚刚迈步,莫问便发现了端倪,石真很是消瘦,腹部却有些凸起,心中存疑,便散出无形灵气隔空窥查石真气息,灵气所至,心中立刻明了,石真怀有身孕。 感知到石真有孕在身,莫问立刻明白了石真先前的羞愧和忐忑是因为什么,也明白了石真在看到他的微笑之后脸上为何会现出无尽的欢喜,亦明白了石真焚符召唤他的真正原因。 石真快步走到帐外,平视莫问,“你来的好快。” 不知是多年未曾使用汉人语言,还是心中过于紧张,石真的这句话说的有些生硬。 莫问微笑点头,转而回头看向那些妇人,石真会意,冲那些妇人高声说了几句土语,那些妇人闻言如释重负,各自回到自己的帐篷。 在石真回头之时,莫问已经抬手撩开厚重的帐帘,石真感谢的看了莫问一眼,先行进入,莫问跟进。 “你的样子一点没变。”石真借着为莫问倒水,背对莫问,掩饰自己的紧张和激动。 “这些年你受苦了,当年我应该娶了你的。”莫问说道。 石真没想到莫问会有此一言,心中震动,水杯脱手,落于地面。 帐篷下方的泥土并不坚硬,水杯不曾摔碎,石真蹲身捡起茶杯,以热水冲洗,“你在可怜我?” |
“不是,我说的是真心话,可惜我当年太年轻,过分在意他人的看法和俗世礼节。”莫问摇头说道。 “这些话你不该说的,我已经嫁人了。”石真背对莫问不敢回头。 “我知道,我还知道你已经有孕在身。”莫问说道。 “你还知道什么?”石真开始重新倒水。 “我还知道你召我过来是为你续命,让你能够顺利产下腹中胎儿。”莫问说道,他了解石真的脾气,石真很执拗,很倔强,如果是为了自己,石真绝不会请他帮忙。此外石真对他心存怨气,哪怕心中异常思念,亦不会在临终之前召他见面。 “你还是那么聪明。”石真转过身来,将水杯放于木几,转而蹲下身去整治火盆,借火盆烟气为自己眼圈泛红寻找理由,莫问那句‘当年我应该娶了你’是她这一生中听到的最悦耳,最动心的言语。 “你的丈夫现在何处?”莫问坐到木几旁边的座位,端起了水杯。 “带族人抵御呼伦人的进攻,现在应该在南面两百里外的坎穆尔河一带。”石真放下铜钩坐到了木几对面的座位,“呼伦人兵马比我们多,他们此去凶多吉少,你若是……” “此事我会处理。”莫问打断了石真的话头,此前他就发现营地里没有壮年男子,原来是出征在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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