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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紫阳》—正统古典道术仙侠小说[第62页]

作者:罡风御九秋
首页 上一页[61] 本页[62] 下一页[63] 尾页[78]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天仙可于百丈之内随意隐现,故此莫问于瞬间到得灭缘旁侧,灭缘并未感到惊讶,令其骇然大惊的是莫问不但能够抓到他的元神,还能对他的元神产生实质伤害。
    “无上者,至高也,区区蛮邦教派到得中土得一席之地尚不知足,还敢妄言无上?”莫问反手又是一掌,耳光响亮。
    灭缘此时元神被制,无法反击,只能竭力调御灵气试图甩开莫问擒着他右手寸关尺的左手,但莫问所发灵气与寻常灵气迥然不同,稳固非常,炙热难当,其所发灵气对那炙热灵气毫无效果。
    “你认不认令郎?”两掌过后,莫问暂停出掌高声喝问。
    “阿弥~”灭缘眼见无法挣脱,试图抬起左手唱诵佛号,但其元神被制,已然无法抬手。
    “认是不认?”莫问眼见灭缘又要阿弥陀佛,不待其说完反手挥出了第三掌。
    灭缘虽然吃了耳光,却并不改口,挨打之后再度将阿弥陀佛唱完。
    “认是不认?”莫问再问。
    “阿弥陀佛。”灭缘和尚仍唱佛号。
    “认是不认?”莫问见灭缘如此固执,心中倔强也会激起,反手再打。
    打完再问,灭缘仍不正面回答,只是唱诵佛号。莫问只问一句认是不认,而灭缘也只回一句阿弥陀佛。只要灭缘念佛,莫问就会再度出掌,打完再问,问完再打,接连十几掌,灭缘死不改口。
    灭缘不改口,莫问就不停手,他无法理解一个父亲怎会冷血到不认自己亲生儿子的地步,当一个宗教影响到了亲情和家庭,再多虚华的假象也无法掩盖其邪恶的本质。
    莫问擒住灭缘用的是三昧真火,打他所用的也是带有三昧真火的灵气,十几掌之后灭缘所余灵气即将耗尽,但他眼神坚毅,只是唱佛,毫无悔意。
    就在此时,下方寺院之中传来了僧人的喊叫声,“那恶道,快放开灭缘师父。”
    莫问对下方的喊叫置若罔闻,继续问打,晋身天仙之后,寻常的紫气修行者对其已经毫无威胁。
    眼见再打就会伤及灭缘元神,莫问暂时停下手来,“灭缘,你是要你的佛祖,还是要你的儿子?”
    “阿弥陀佛。”灭缘仍然唱佛,虽然被莫问打了几十记耳光,面上却依然带着微笑。
    莫问闻言气怒非常,心念闪动,带着灭缘的元神落于山路之中,冲正在翘首观战的黑白无常说道,“收了他的魂魄。”
    “真人容禀,元神不灭,不得收魂。”黑无常面露难色,他们二人乃是鬼差,此前从未收过天仙魂魄,首次行事,心中难免惶恐。
    莫问闻言转头看向动弹不得的灭缘,“既然不认无名,你就不是无名的父亲,不是无名的父亲,贫道就不会留情。”
    “阿弥陀佛,贫僧并不畏死,但真人所为乃是插手佛门事宜。”灭缘微笑摇头。
    “去到地府再行伸冤吧,”莫问愤然抬手置于灭缘头顶,强催三昧真火炙焚灭缘元神,他此时的三昧真火只能勉强出体,故此灭缘和尚的元神并没有立刻消散,眼见大限将至,灭缘垂眉闭目,默念经文,时至此刻他仍然认为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清净禅院的一干僧人眼见二人落地,匆忙来救,老五急飞而至,落于莫问北侧十丈外,变化人形伸手环指众僧,“站住,找死是吧?”
    众僧听得老五言语尽皆止步,面面相觑,犹豫进退。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枉为人父。”莫问一字一句正色说道,与此同时以三昧真火将灭缘元神彻底焚灭,白无常匆忙上前,将灭缘的三魂七魄收入魂囊。
    “回青玉山。”莫问回头冲自外围警戒的老五说道。
    老五闻声抖身变为巨蝠,冲着那群僧人张开森然血口发出一声怪啸,转而振翼升空,载三人飞往西北。
    黑白无常先前并不知道灭缘是无名的父亲,后来根据莫问与灭缘的对话方才听出个大概,做师父的杀了徒弟的父亲总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他们见莫问眉头紧锁,便没有主动与之说话。
    “老爷,就这么走了?”老五缓慢扇动双翼。
    莫问心情甚坏,没有答话。
    “老爷,就这么走了,万一走漏了风声让无名知道可就遭了。”老五说道。
    “随他们去吧。”莫问闻言闭目长叹,虽然老五没有明说,但其言下之意是想将清净禅院的僧人尽数杀掉,以此封锁消息,此事不可为之,一来不可枉杀无辜,二来无名很聪明,如果寻找到其他线索就能按图索骥的找到这里。该知道早晚会知道,不知道永远也不会知道。
    老五见莫问心意已决,便不再多嘴,加速扇动肉翼回返青玉山。
    来的时候用了三个时辰,回返青玉山又用了三个时辰,四人回返青玉山是亥时与子时相交之际,封一岚感知到有一道异类气息正在靠近,便走到正屋门外仰头上望。
    老五于封一岚所居的别院外敛翼落地,莫问环视黑白无常,“二位稍候,贫道进去与她说几句话。”
    “真人请便。”黑白无常同时点头。
    院门是开着的,莫问转身迈步进门,封一岚仍然是白日的打扮,见莫问进门,根据其脸上的表情猜到了他们此行并不顺利。
    “真人辛苦了。”封一岚惨淡一笑。
    “人力有穷时。”莫问闻言重重叹气,灭缘和尚至死不悔的执着令他极为恼火。
    “真人离开之后贫道又起了一课,一如既往,贫道还是寿止今日。”封一岚侧身抬手请莫问进门。
    莫问缓缓摇头,转而迈步进门,只见房中桌上放了一壶壶口冒着热气的热茶。
    “真人请坐。”封一岚待莫问坐下之后为其提壶倒茶,“不管结果如何,真人的这番恩情,贫道会铭记心中,山野之中无有待客之物,清茶一杯,聊表谢意。”
    道门坤道敬茶只会给客人倒茶,而不会端给客人,故此莫问并没有端拿茶杯,而是出言说道,“灭缘的魂魄已然为黑白无常收入魂囊,眼下乃是混乱末世,魂魄无法进归冥司,真人若是还有俗事未了,可于凡间再滞留一段时日。”
    “真人好意,贫道心领。”封一岚苦笑摇头。
    莫问见封一岚已无求生念想,便没有劝说,沉吟片刻出言说道,“不瞒真人知道,贫道有一徒儿,乃是孤儿,此番前往清净禅院,无意之间得知灭缘大师正是他的生父。”
    莫问话到此处就停了下来,封一岚是坤道,是女子,有些话不能说的太透,有些话也无需说的太透。
    封一岚闻言微感惊讶,闭目片刻睁眼说道,“那孩儿应该在太乙山才对。”
    “他是由太乙山的马道长抚养成人的。”莫问点头说道。
    封一岚见莫问说完之后没了下文,知道他在等她说出前尘旧事,苦笑过后轻声说道,“灭缘俗家姓关,名墨,字皓之,为秦州湟源县岚乡人氏。”
    莫问想知道的远远不止于此,但封一岚不愿再提往事,他也不便窥人隐私,待得封一岚说完便出言问道,“其家中可有亲人?”
    封一岚闻言缓缓摇头,“关家五代单传,关墨出家之后关家后继无人,饱受乡人排挤欺凌,这些年一直是贫道暗中庇护,最后也是贫道为关氏二老送终的。”封一岚说到此处再度苦笑,苦笑过后话接上句,“那孩儿也无有娘家外亲,他的母亲一家已然尽数丧命于我手。”
    莫问闻言心中有寒意升起,无名不但没有父母,连旁亲和族亲都没有了,成了彻头彻尾的孤儿。
    “福生无量天尊,再谢真人慈悲。”封一岚直身站起。
    莫问见状知道封一岚急求解脱,便端起那杯茶水凑唇饮尽,放下茶杯冲封一岚抬手行了平辈的稽首礼,转而迈步出门。
    临近门槛,莫问停了下来,“真人当年为何要留那孩儿性命?”
    封一岚闻言没有立刻答话,由于是背对封一岚,莫问也不知道封一岚的表情,只能根据她气息的剧烈波动感知到她情绪很是激动。
    良久过后封一岚发出了一声叹息,“那孩儿虽为卢琴所出,却终究是他的骨血,我焉能伤之?”
    莫问闻言心中五味杂陈,封一岚屠村之举无疑是错的,但她能够留下关墨与情敌所生的孩儿,说明她对关墨是真情,只有发自内心的真情才会令一个女人做出屠杀情敌全村的疯狂举动,同样,也只有发自内心的真情才能令一个疯狂的女人留下情敌所生的孩子。
    莫问迈步出门,到得门口冲黑无常抬了抬手,后者会意,上前收魂。
    “老爷,我累的不行了,这边的事儿办完了,咱找地儿歇会儿吧。”老五出言商议。
    莫问抬手拍了拍老五的左肩,点头同意。此时刚刚过完年关,东北三郡气温仍然很低,短时间内不应该有战事发生,不急于前去助战,有充足的时间处理手头的事情。
    不多时,黑无常带了魂袋和拘魂索出门,“真人,事情办妥了。”
    莫问转身冲西屋稽首,道了声福生无量天尊,封一岚是个狠毒的女人,为了得到情郎不择手段。封一岚也是个可怜的女人,今生无望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来世,但来世的关墨是没有前世记忆的,没有了前世记忆的关墨还是关墨吗?我记得你你却不记得我又是何等的悲苦?
    “老爷?”老五见莫问久久未动,歪头说道。
    莫问收回思绪冲老五抬了抬手,“走吧……”
    老五听得莫问言语,振翼飞起,到得空中出言问道,“老爷,去哪儿?”
    “下一人为季叔子,此人于浮云山修行,浮云山位于赣州,往南走吧,先寻处落脚。”莫问说道。
    老五答应一声,振翼南下。
    南下数百里,二人见到了一处熟悉的城池,这里是晋国西南的黄县,当年二人就是在此处遇到了外出避祸的周贵人。
    “二位,咱们今晚自黄县落脚可好?”莫问征求黑白无常的意见。
    “我们二人无需休息,真人无需顾及我们。”黑无常接口道。
    老五听得二人交谈,收敛肉翼开始降落,此时虽然已过三更,黄县却仍然有不少酒肆和客栈尚未打烊,众人循着光亮找到一家规模颇大的客栈,黑白无常止步说道,“真人和吴兄弟好生歇息,我们二人需抽空前去司职,待得辰时再来相见。”
    “二位请便。”莫问点头应声。
    黑白无常拱手离去,莫问与老五迈步进入客栈,这处客栈有十几张桌位,此时有三张桌子上还有食客,一张坐的是一群巡夜的衙役,还有一张是两个商贾模样的中年人,西南角落趴着一个衣衫破旧的道人,由于其发髻散乱,垂下的乱发遮住了面孔,又是趴在桌上,故此不得看清此人样貌,不过此人一头白发,想必岁数已经不小了。
    “二位客官是住店还是吃酒?”小二殷勤的迎了上来。
    “又吃又住,招牌菜弄几样,酒也来一壶。”老五抢先一步为莫问摆正长凳请他坐下。
    伙计答应一声,唱着去了后厨。
    “老爷,我没带钱。”老五坐下之后低声说道,他此前一直是穿袍子的,待得能够变化衣服,就无法携带银两了。
    莫问闻言点了点头,直身站起向外走去,出门之后隐去了身形,他先前曾经来过黄县,知道黄县县衙的所在,也知道府库的所在,进得府库寻那收税散银拿走一包,转而回返酒肆。
    此时菜肴尚未送上,老五正抓着酒壶自斟自饮,莫问坐下将那包散银自桌下递给老五,老五接过之后冲其努了努嘴,莫问循着老五所示方位歪头看向那两个商贾模样的中年人,只见二人吃酒之时不时左顾右盼,看的正是那几个衙役和那个趴睡在角落里的邋遢道人。
    此时已经是子丑交接之时,店主和伙计都在打盹儿,老五的惊呼直接吓醒了他们,但那道人却趴在桌上无有反应。
    “老爷,是司马道长。”老五回头冲莫问喊道。
    莫问闻声直身站起,快步走近,此前他没有以灵气窥察众人,故此不曾想到这邋遢道人会是自己当年的授艺尊长。
    老五此时正在推搡司马风愂,“司马道长,快醒醒。”
    司马风愂在老五的推动之下悠然醒转,睁开眼睛打量二人,由于时隔多年,老五和莫问的样貌都有了很大的变化,故此他一时之间不曾认出二人。
    若不是老五提醒,莫问也很难认出眼前这一头白发的邋遢道人就是司马风愂,司马风愂当年于无量山传艺众人之时已经是年逾不惑,时隔十八年,他已经成了花甲之人,由于无法练气,故此老态已现,脸上多有皱纹,双眼已无精光睿芒,取而代之的是红肿混沌。加之此人嗜酒如命,饮食无有规律,此时口中的牙齿也多有脱落。
    “司马道长,你不认识我们了吗?我是老五啊,吴云,无量山做饭那个。”老五见司马风愂不曾认出他和莫问,急忙出言提醒。
    “无量山?”司马风愂皱眉回忆。
    “福生无量天尊,上清准徒天枢子见过司马道长。”莫问冲司马风愂弯腰稽首,司马风愂是他的授艺尊长,擒风鬼手和追风鬼步正是他的绝技。
    “天枢子?”司马风愂隐约想起了什么,再度回忆片刻恍然醒悟,“莫问?”
    “对,多年不见,道长可好?”莫问悲喜交加,喜的是能于这茫茫人海之中遇到司马风愂,悲的是司马风愂现在已经老态龙钟,十八年的无情岁月将他变成了一个垂暮老人。
    “尚好,尚好,你们几个好生争气,甚好,甚好。”司马风愂伸手拉着莫问,“来,来,快坐下,咳咳咳……”
    故人重逢,老五欢喜非常,一边伸手拍着司马风愂的后背为他顺气,一边冲店主喊道,“好酒好菜再上一席,楼上的房间也给我们拾掇好,对了,多烧几个火盆子。”
    “来,吴云,你也坐,”司马风愂拉罢莫问,又伸手去拉老五,“难为你还记得我喜热怕冷。”
    “这咋能忘呢。”老五欢喜落座,他的追风鬼步是司马风愂私下传授的,在没有变身巨蝠之前追风鬼步一直是他的保命绝招。
    “道长,几年不见,您见老啊。”老五是性情真人,见到司马风愂老朽如斯,眼圈泛红。
    “可不是几年,快二十年了吧。”司马风愂感叹道。
    “道长,此处甚寒,我们去房中说话。”莫问说道,司马风愂没有灵气修为,此时是初春时分,客栈又开着门,夜半时分很是寒冷。
    “好好好。”司马风愂连连点头,撑着桌子直身站起,老五见他站立不稳,急忙上前搀扶。
    “不妨事,不妨事,只是麻了腿。”司马风愂自行迈步。
    老五仍然出手搀扶,陪着司马风愂向楼梯走去,到得那两人桌前,老五停了下来,“道长,你认不认识这俩家伙?”
    司马风愂闻言歪头眯眼看向那深埋其首的二人,待得看清那二人样貌,高声骂道,“是你这霪贼?”
    那两个商贾打扮的人见司马风愂认出了他们,也不答话,闷头外蹿。
    莫问心念闪动定住了二人,缓步上前冲二人说道,“告诉你那什么乎儿大王,贫道今日不想杀生,不要前来寻衅送死。”
    言罢,反手将二人扔出门外,与司马风愂迈步上楼。
    伙计见状急忙上前安放门板,店主亲自将三人送至上房,端来木炭火盆,再上酒水宴席。
    “司马道长,那俩家伙是谁呀?”老五将司马风愂让至首席。
    “是蒋文韬和他的喽啰,那蒋文韬是青木庄的庄主,黑沙掌很是了得,此人欺男霸女,多有霪邪恶行,前些时日聚众作恶被老道撞见,出手打伤了他。”司马风愂说道。
    “道长,您肺腑有疾?”莫问接口说道,司马风愂虽然是个道人,确切的说只能算是个武人。
    “多年的老毛病了,不碍事,莫问哪,你们几个干的事情真给我们争脸,好本事,好造化。”司马风愂冲莫问伸出了拇指。
    司马风愂的指甲很长,指甲缝隙之中有着很厚的灰垢,手上的皮肤也多有褶皱。
    “是道长教导的好。我们时至今日用的仍然是您传授的武艺,”莫问探手握住了司马风愂的左手,灵气延出,探察肺腑。灵气所至,心中瞬时了然,司马风愂得了很重的恶瘤之疾,肺脏,胃脏,胸腔皆有多处恶瘤。
    “可惜呀,古阳子和青阳子他们死的早,不曾看到你们做的这些大事。”司马风愂抽回左手。
    “道长,你这疾患需要及早医治,待得天明吴云送你前去代国,天玑子和李真人此时都在代国。”莫问说道,司马风愂的这种情况用蜈蚣甲壳已经无法医治,只能寄希望于玉玲珑有回天之法。
    “不去,老道这一辈子也算活的够本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可再提此事,不然我即刻就走。”司马风愂倔强摇头。
    莫问闻言皱眉不语,司马风愂是他授异尊长,几位授艺的尊长对他恩情最大的是赐他天狼毫的赵真人,对他影响最大的就是司马风愂,司马风愂的留情不动手,动手不留情被他奉为了行事准则,他也知道司马风愂的性情,司马风愂有些孤僻,不愿拖累和麻烦别人,不过司马风愂不愿去代国的主要原因恐怕还是对夜逍遥娶了玉玲珑有所不满,在此时徒弟娶师父或师父娶徒弟都属于不伦,为世俗所不容。
    伙计打着哈欠前来送酒,老五为司马风愂和莫问倒酒,莫问举杯敬酒,三人畅谈离别之后发生的诸多事情。
    多数时候司马风愂都是聆听者,莫问将诸多琐事一一道来,父亲死后他遇到难题都会向青阳子请教,青阳子死后他无处寻求指引,而今遇到了司马风愂,便想听司马风愂对一些事情的看法。
    “你不曾做错,你先前已经百般忍让,若不对追兵痛下杀手,天璇子就会丧命。人生总有诸多取舍,待得分清主次,看清本质,取舍并不困难。”司马风愂对他当年冲玉清宗痛下杀手的看法。
    “我虽然痛恨胡人,却不认为你放走那些平民有太大的过错,若无虎狼在旁,汉人何以自强。”司马风愂对他放走胡人平民的看法。
    待得听完莫问对众人联手杀掉柳笙一事的讲述,司马风愂报以苦笑,没有发表看法。
    “蚩尤不同于寻常妖邪,哪怕你已然晋身天仙也不见得是他对手,你万勿大意。”司马风愂正色提醒。
    “此事你做的欠妥,要知道血浓于水,他可以不认那孩儿,那孩儿却不会不认自己的父亲,那孩儿很可能会因此与你反目。”司马风愂沉吟良久方才说出了对莫问收掉关墨魂魄一事的看法。
    “道长,此事我做错了?”莫问本就心存忧虑,听得司马风愂言语更加忧心。
    “你对佛家的厌恶冲昏了你的头脑,你不该收他的魂魄。”司马风愂摇头说道,先前的谈话持续了整晚,此时东方已经放亮。
    “我对佛家已经很是宽容了,从未排挤打压。”莫问皱眉说道,他与晋,代,秦,凉的皇家关系都非比寻常,却从未借助皇家力量强迫世人信道。
    “有些事情你自己心知肚明,”司马风愂打了个哈欠,直身站起走向床榻,“不说了,困杀我也。”
    莫问跟随在后,服侍司马风愂躺下,司马风愂再度打了个哈欠,闭眼之后出言说道,“天枢子,你还年轻,参的透阴阳却看不透人心,总想防患于未然,那没用的。”
    “请道长明示。”不管修为如何高深,莫问对长辈始终心存尊敬,也愿意聆听长辈的意见,尽管他们的意见并不全对,但他们活的年岁多,对人情世故了解的更深刻。
    “世人有个毛病,不吃亏是不长记性的,他们要跳河,你别去拉他,等他们呛了水,受了冻,自己就爬上来了。”司马风愂闭眼说道。
    “若是淹死了也不上岸呢?”莫问追问,关墨就属于淹死也不上岸的。
    “那就淹死好了,又不是你推他们下水的,所谓大道无为不是什么都不做,而是有所为,有所不为……”
    莫问听得司马风愂言语缓缓点头,司马风愂虽然修为平平,其见识却不浅薄,说的确有道理。
    司马风愂没有灵气修为,一夜未眠极为疲倦,躺卧在床很快睡着,不多时鼾声响起。老五也没有灵气修为,躺在南面床铺亦是鼾声震天。
    莫问回到桌前默然独坐,故人是记忆的一部分,遇到司马风愂他不由得想起了当年无量山学艺的诸多情景,除了对往事的追忆和伤怀,他也对修行中人追求的长生产生了怀疑,人活着是因为有亲人和朋友,倘若亲人和朋友一一死去,只剩下了自己,长生还有何意义?
    短暂的质疑过后,莫问想通了其中缘由,古语有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人的一生并非一成不变,随着能力的增强,地位的提升,会逐渐离开先前的圈子,找到新的属于自己的圈子,每个圈子里都有一批与自己能力相仿,地位等同的人,他眼下所做的事情是处置那些滞留凡间的天仙和地仙,而司马风愂所做的事情是惩治欺男霸女的习武之人,这就是二人圈子的不同,也可以理解为层次的差别,他此时刚刚离开自己先前的圈子,晋升到了仙人境界,短时间内还不适应这种巨大的改变,实则仙人并不孤独,也不悲苦,因为有其他的仙人为敌为友,而那些仙人在不自相残杀的前提下都是能够永生不死的。
    莫问坐在桌前将司马风愂先前所说言语自脑海中仔细想过,司马风愂对他大部分的所作所为还是赞同的,除了两件事情,一是他放胡人平民西去,司马风愂说的是不认为他放胡人西去有太大的过错,言下之意还是认为他不该放胡人西去。二是对他收服灭缘魂魄一事感觉欠妥。前者可以不去管他,但后者却令莫问很是忧心,他没有子嗣,只有无名这一个徒儿,他不希望无名与他反目成仇。但细想下来他并不认为自己收服灭缘是错的,收服灭缘乃是替天行道,留下灭缘才是徇私通融,仙人也有人性,也会根据自己的好恶做出一些必要的通融,但灭缘没有任何值得他通融的地方,哪怕灭缘的语风当时有一丝一毫的松动,他也不会收了灭缘。
    临近辰时,黑白无常来到,现身于房门处,“真人一夜未眠?”
    莫问点头过后起身指着西侧茶座冲黑白无常说道,“二位请坐。”
    黑白无常看了看桌上的残羹冷炙,又扭头看向北侧床榻,转而收回视线与莫问坐到了靠窗的茶座,莫问指着北侧床榻冲二人解释,“那位是贫道当年几位授艺尊长之一。”
    黑白无常闻言双双皱眉,白无常探手入怀取了生死簿出来,莫问见状抬手阻止白无常翻看生死簿,“贫道为他把过脉了。”
    白无常见莫问知道司马风愂命不久矣,便将生死簿揣入怀中。黑无常在旁说道,“真人有故人在此,不妨歇息几日,待得腾出身来再往浮云山也不迟焉。”
    莫问尚未答话,司马风愂就睁眼起身,仰身打了个哈欠,“莫问,你在与谁说话?”
    黑白无常闻声不约而同的看向莫问,莫问点了点头,二人会意,没有再对司马风愂隐藏身形。
    司马风愂见房中忽然出现了两个头戴孝帽,手拿丧棒铁索的怪人,心中一惊,彻底自初醒的朦胧之中惊醒。
    “这位是贫道的授艺尊长司马风愂道长,这两位是阴间的两位差官。”莫问冲彼此作着介绍。
    司马风愂昨夜听莫问说过眼下正在做的事情,闻言起身冲二人稽首,“无量天尊。”
    “有礼,有礼。”黑白无常拱手回礼。
    “二位此番不是前来拘拿贫道的吧?”司马风愂出言打趣。
    “道长说笑了。”黑无常接口应答。
    “二位与天枢子有事要办,贫道就不在这里添乱了。”司马风愂活动着肩膀脖颈向前迈步,“莫问,感谢你请老道吃了这顿酒,天亮了,我也该走了。”
    “道长,莫慌走。”莫问迎上前去。
    “我也有事要做,留不得。”司马风愂抬手拍了拍莫问的肩膀,转而冲老五床榻走去,到得床边踢了老五一脚,“还不起身开火,若是错过了开饭的时辰,看古阳子如何罚你。”
    “几更了?”老五慌忙起身,起身之后方才醒悟过来已经不在无量山了,腆脸笑道,“道长,您醒啦?”
    司马风愂点头笑道,“我要走了,你陪天枢子做事去吧。”
    老五看了看司马风愂,又扭头看向莫问。
    “道长,我们晚间才会离开,你再留一日。”莫问上前说道,司马风愂有重疾在身,他有心设法缓解救治。
    “莫真人所言极是,我们时日很是充裕。”黑无常在旁说道。
    “你这书生的拘泥习气何时才能改掉,该走就走,该来就来,忸怩个甚么。”司马风愂冲莫问笑了笑,转而冲黑白无常抬了抬手,稽首过后迈步出门。
    莫问见状迈步跟出,“道长要往哪里去?”
    司马风愂没有接莫问话茬,而是收回笑容正色说道,“天枢子,老道有句话送你。”
    “道长请讲。”莫问弯身听训。
    司马风愂并不停步,迈步之时出言说道,“良驹与豆,豕彘与糠。无有高下,各得所需尔。”
    “道长教诲,贫道定会铭记。”莫问重重点头,司马风愂的言下之意是用豆米喂良驹,用糟糠喂豕彘,这倒不是因为良驹和家猪有高下才分别对待,而是它们本来就需要这种东西。司马风愂在隐喻对待世人应该采用不同态度,对于聪慧之人可以点化指引,对于愚蠢之人则不要试图点化他们,因为他们需要的不是这个。更深层的意思是在帮助他人之前要弄清楚对方需要的是什么,以及他们能够接受什么。
    “道长,你要去哪儿,我送你一程。”老五在莫问身后冲司马风愂说道。
    “不用你送,陪天枢子办事去吧。”司马风愂摆了摆手。
    三人说话之间到得楼下,楼下此时有几桌喝茶的散客,司马风愂大步出门,老五绕过桌椅追上司马风愂,将那包银两塞给司马风愂,“道长,给您当盘缠。”
    “哈哈哈哈,好,我收下了,留着沽酒吃。”司马风愂大笑着接过了那包银子。出门之后也不停留,大步向南走去。
    莫问和老五快步跟上,司马风愂摆手撵人,二人勉强送到街头,司马风愂怒目相向,二人只得站在街头目送司马风愂东去。
    “老爷,再弄点银子给他吧。”老五看着逐渐走远的司马风愂很是不舍。
    莫问闻言摇了摇头,“司马道长虽然有病在身,要得金银却并不费事,他收下我们的银两只是为了你我心中好过一些。”
    “老爷,他不愿去代国,就让他去咱的道观住吧?”老五出言商议。
    “他不会去的,他肯收下你的银两已经是破例了。”莫问再度摇头,司马风愂受先天所限无法练气,故此他的自尊心较常人要强,绝不会接受他人的怜悯和施舍,哪怕是帮助都不愿接受。
    老五闻言摇头叹气,目送司马风愂拐走街头,消失了身影。
    驻足良久,莫问转身回返。先前在向黑白无常介绍司马风愂的时候他刻意说出了司马风愂的全名,到得司马风愂寿终之时,黑白无常自然会对他有所优待。
    “老爷,别回去了,又没钱了。”临近客栈,老五拉住了莫问。
    莫问自然不会赊欠客栈的酒饭钱,听得老五言语,隐去身形再去府库拿出一包散银,老五结账之后四人再度升空南下。
    中午时分,到得赣州地界,黑无常不待莫问发问,主动将那季叔子的情况简略说出,那季叔子是上清道人,七十多岁,独居浮云山,此人的情况与其他修行中人不同,末世来临之前他是紫气修为,并没有证得仙位,是末世来临之后方才晋身地仙的。
    “此人有何能耐?”莫问打断了黑无常的话头,似这种刚刚晋身地仙的道人,黑白无常要拿他不应该太过困难。
    “此人修为平平,但他有一帮手着实厉害,我们二人竟然敌它不住。”黑无常接口道。
    莫问闻言没有答话,黑无常话留一半有故意卖关子之嫌。
    “啥帮手?”老五问道。
    “一只猴子。”黑无常讪讪接口。
    “猴?”老五笑道。
    “猴。”白无常亦是大窘。
    “啥猴?”老五好奇追问。
    莫问原以为黑无常先前是故意卖关子,到得此时方才知道黑无常是羞于出口,黑白无常竟然敌不过一只猴子,此事传扬出去确实不太体面。
    “那猴子只是寻常猕猴,体形不大,活了不过几十年,不知为何却得了一身的本领,能听百里,看千丈,还可明辨阴阳,我们兄弟二人就算隐去身形也瞒它不过。”黑无常出言说道。
    “它能够伤及二位?”莫问问道。
    白无常惭愧点头,黑无常说道,“不知为何那畜生的獠牙利爪能够伤及我等阴身。”
    “它能够变化为人?”莫问疑惑的问道。
    “那畜生虽然来去如风,却不能变化为人。”黑无常摇头说道。
    莫问闻言没有再问,按照年岁来看那猕猴不应该如此厉害,想必是机缘巧合之下吞食了某种灵异之物方才生出了异能。
    “那猴子是公的还是母的?”老五好奇的问道。
    黑白无常闻言面面相觑,他们早就知道老五不太着调,却没想到他会这么不着调。
    “当日事发仓促,不曾看的真切,好似是只公猴儿。”白无常最终还是回答了老五的问题。
    “快告诉我咋走,我要去看猴子……”
    “往南七百里就是那浮云山了。”黑无常莞尔答道。
    老五闻言振翼升高,自云上南下,南方温度较北方要高出不少,故此他可以自高空飞行。
    “此去浮云山真人可有把握?”黑无常小心探问。
    莫问闻言撇嘴一笑,他对另外两名晋身天仙的修行中人多少还有几分忌惮,对于地仙则全不放在眼里,此时他已经对天仙的实力有了大致的了解,地仙较天仙差了太多。至于那猴子也不足为惧,它能够伤及地仙不表示它也能伤及天仙。
    黑无常见莫问信心十足,与白无常对视了一眼没有再说话,他与白无常虽是阴差,生前却不是修行中人,他们二人皆崇儒家,而儒家与道家虽然有一定的关联,书生和道士却完全是两种习气,书生行事含蓄内敛,而道士行事则明睿外露,在他们看来莫问行事始终带有几分傲气。
    哪怕是真正的神仙也不知道他人心中的想法,更何况莫问只是达到了天仙的修为,故此黑白无常心中想的什么他并不知晓,也不知道黑白无常认为他有些倨傲,道人行事讲究明窥阴阳,所谓明窥阴阳表现在某一件事情上就是敏锐的透过诸多假象快速的看透这件事情的本质,而行事风格则受自身实力和所处的地位所影响,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知,并作出符合自己此时身份的事情才是坦然随性,到得天仙修为之后,若是再过于客套谦卑就不合自己的身份了,与自己身份不符的谦卑并不是谦虚的低调,而是沽名钓誉的虚伪。
    认清自己的身份和所处的位置,并做出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情,这就是道人的行事风格。
    午未相交之时四人到得赣州西南的群山,浮云山是一处位于群山之中的陡峭独峰,自数百里外就能看到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
    “老爷,直接过去?”老五出言问道,此时距离浮云山还有两百多里。
    “嗯。”莫问点头答应,自此处他可以清楚的看到浮云山上的景物,那座山峰顶部宽有两三里,云层之上的部分有七丈高矮,由于山势太高,山顶树木不多,只有稀疏的灌木和杂草。
    “季叔子和那猴儿就住在阳面的山洞里。”黑无常出言提醒。
    “那猴子不在洞里。”莫问摇头说道,由于距离尚远他无法确定季叔子在不在洞内,只能感知到那里没有异类的气息。
    “可别白跑一趟。”老五一听猴子不在急忙加速南飞,不多时来到浮云山北阴麓,绕至阳麓果然发现一处不大的山洞,山洞位于峭壁之上,只有一间房舍大小,前方有一处不大的落脚石台,自外面可以大致看到洞内的情景,洞内有着简单的生活器皿,正北靠近山壁的地方有一只蒲草编织的草团,此时草团上并没有人。
    莫问先行落于石台,迈步走进山洞,山洞东西较长,有十几步,南北较短,有五六步,洞口位于正中,山洞东南是简单的被褥铺盖,东北是一些道家书籍和经文。西南是一处简单的锅灶,西北是一些瓮罐器皿。正对洞口的北墙上被凿出了一处不大的石龛,里面摆放着一尊小型的灵宝天尊神像,神像前有一只铜铸小香炉,香炉里插着三炷香,此时已经烧去了一半。
    “人呢?”老五最后一个进洞。
    “想必出去做事了,还会回来的。”黑无常指着尚在燃着的三炷香。
    “那可不好说,兴许是知道咱要来,提前跑了。”老五摇头说道。
    莫问接口说道,“不会,半柱香之前咱还在五百里外,他感知不到我们的到来。”
    “他感知不到,猴子能啊。”老五仍有不同意见。
    莫问抬手指了指南墙上的两件事物,老五见之,没有再争辩,道士就算是逃难也不会把长剑和拂尘扔了。
    “老爷,他干啥去了?”老五打量着洞内的事物。
    “你可猜上一猜。”莫问掏出了符盒。
    “猴子到了饭点儿没回来,他找猴儿去了。”老五猜道。
    “再猜。”莫问画写两道还阳符咒于黑白无常面前焚化,暂时中和他们的阴气,以免他们被猴子发现。至于老五则完全不用,因为临走时他已经让老五喝下了隐藏气息的符水。
    “出去屙屎了。”老五笑道。
    黑白无常闻言莞尔偷笑,莫问无奈皱眉,手指西北角落,老五循着莫问所指走到西北角落的陶瓮前,低头看过之后抬头说道,“一个放的谷子,还有一个是粟子,还有半罐盐。”
    “朽木不可雕也。”莫问再度摇头。
    黑无常见老五还不曾明白,迈步上前蹲身指地,“这里有个圆形压痕,先前应该是放了一口水缸的,那季叔子想必是带了水缸下山打水去了。”
    “那咱就等他回来。”老五走到东南角落躺了下来。
    黑无常见状愣了一愣,若是换做旁人猜不到真相会感觉尴尬,而老五压根儿就没当回事儿。
    莫问分神感知,发现这方圆三百里内有不少猴子,却都没什么道行,有没有人他没有探查,感知异类用的是修行中人的敏锐感官,若要探查有没有人就需要使用大量灵气,而此时灵气对他来说很是宝贵。
    “先前那位司马道长身患重疾,怕是时日无多,真人放心,我们兄弟会妥善处置。”黑无常说道。
    “多谢二位。”莫问出言道谢。黑无常虽然话很多,但他绝不是浅薄的话唠,相反,此人很是聪明,他上午刻意向二人说出司马风愂的全名,为的就是让黑白无常给予适当的回护,但他当时并没有将此事言明。黑无常此番言语有两个目的,一是告诉他,他们二人明白他的想法,会给予司马风愂必要的帮助。二是婉转的将此事挑明,让他领情。
    “真人言重了。”黑无常摆手谦逊。
    “我有一事不明,二位若是无法将这些人的魂魄收归冥司,会受到何种责罚?”莫问随口问道。
    黑无常闻言摇头苦笑,白无常接过了话头,“黑白无常乃冥司官名,这差事最初并不是由我们兄弟二人担当的。”
    莫问闻言点了点头,黑白无常的言下之意是如果办差不利,就有可能被贬去做其他的差事。
    老五昨夜未曾睡好,躺倒之后很快睡着,又是鼾声如雷,莫问迈步上前将其枕头抽去,头一低,呼吸顺畅,鼾声陡止。有些古语有道理,有些古语没道理,高枕无忧就不对,睡觉之时枕头太高不但容易憋气打鼾,还会损伤颈骨。
    静等了半个时辰,莫问察觉到有一道猴子的气息自正南方向向此处快速移动,确定了那猴子的大概位置,莫问便分出一息灵气去探查其周围,果不其然,在那猴子周围有一道修行中人的气息。
    此时那一人一猴的气息尚在三百里外,若是换做平时,取水绝对用不着走出那么远,但此时降雨全靠南海龙族,南海龙族不但要为南方降雨还要抽空为北方降雨,南北奔走,免不得有遗漏疏忽,此处就是这种情况,虽然不至于干旱成灾,却也非常的缺水。
    随着距离的临近,莫问能够更加清楚的感知到那只猴子的气息,它的气息与寻常猴子没什么区别,也没有灵气修为,不过它移动的速度很快,行动之时与那道修行中人的气息并不一致,有时还会超前,这表明那道人并没有带着它移动。
    待得那一人一猴的气息到得山脚下,莫问确定他们就是正主儿方才冲黑白无常说道。“他们回来了。”
    “真人切莫大意,那猴儿来去如风,不易应对。”黑无常再度提醒。
    莫问闻言点了点头,抬手指了指西侧,又指了指洞外。
    黑白无常会意,隐于山洞西侧,莫问迈步走出山洞,隐去身形俯视下方。
    没过多久,一名扛负着水缸的老道出现在了下方的山野之中,这老道年纪当在七八十岁,身形瘦小,身上的道袍很是破旧,脚上穿着一双茅草编成的草鞋。此人虽然年老修为却高,偌大的水缸在其肩上异常稳固,那老道起伏跳跃,水缸里的水却无半点洒漏。
    这老道无疑就是季叔子,在其身后跟着一只灰毛猕猴,这只猕猴与寻常猕猴没有明显的不同,体形并不大,样貌也不怪,但蹦跳前行之时一次可以跃出数十丈,若不是它时不时的停下来回头叫嚷,季叔子还跟它不上。
    常言道相由心生,季叔子的样貌与那些忍饥挨饿,忍辱受屈的百姓无有二致,可以看出他是个胆小的老实人。到得此时,莫问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季叔子身上了,他感兴趣的是那只猴子,这只猴子是常见的猕猴,并不神异,它的超常能力必然是后天得来。
    季叔子和那猴子都没有发现莫问,径直来到洞前石台,到得此处季叔子停了下来,皱眉侧耳,不问可知是听到了老五的呼吸声。
    那猴子先季叔子蹦进了山洞,进洞之后立刻发出了尖利的叫声。
    “老爷,猴子回来……哎呀我尻,哎呀~”老五的惨叫声随后传来。
    那季叔子听到叫声,放下水缸闪身进了山洞,“你是何人?”
    莫问恐老五有失亦急闪而入,进洞之后伸手自背后擒住了季叔子,转而扭头东望,只见老五已经变身巨蝠,但洞内很是狭窄,他被卡在了东侧角落,黑白无常正在用孝棒和锁链敌那猴子,那猴子移动甚疾,二人抓它不着反而被其搞的手忙脚乱。
    莫问见状心念闪动,发出灵气试图定住那只猴子,未曾想灵气所至竟然毫无效果……
    莫问有感,陡然皱眉,修行中人体内的灵气由世间阴阳二气融聚而成,能对阴阳二气化生的一切事物产生影响,那猴子能够不受灵气影响,表明它不是由阴阳二气化生而来。
    老五之所以变为蝠身为的是发出怪啸,在黑白无常与那猴子缠斗之际,老五引颈发出了刺耳啸声,这处山洞很是狭窄,怪声自洞内往复回荡极为刺耳,莫问听之亦为之皱眉,但那猕猴却丝毫不受影响,蹿到黑无常头上挥爪就挠,黑无常急忙歪头躲闪,旁边的白无常挥着丧棒前来驱赶,那猴子趁势攀着丧棒向白无常冲来。白无常先前可能吃了这畜生的亏,见猴子向自己冲来,急忙舍了丧棒双手发出阴气攻那猕猴,那猕猴对白无常发出的阴气熟视无睹,一蹿而至,手足并用抱住了白无常的脑袋,张嘴露齿就要下口。
    莫问此时正在封点季叔子的穴道,未曾注意到白无常遇袭,老五离的较近,变为人身上前抓那猴子,那猴子见老五向它冲去,抓下白无常头上的白冠向老五扔去,转而冲白无常头顶咬去。
    白无常见猴子蹦到了自己头上,下意识的抬手去抓那猕猴,抬起的双手恰好迎向猕猴张开的大嘴,猴子一口咬中白无常的右手,黑无常挥舞锁链前来攻它,猴子将白无常阴气所化的五指咬去一根,转身向莫问蹦来。
    莫问虽然封点了季叔子的穴道却不曾松手,眼见猕猴冲来,带着季叔子转了半圈,探手向那猕猴拍去,此番他没有外延灵气,而是近身相搏,右掌拍出,正中那猕猴的左肋,那猕猴厉叫着撞向西侧石壁。
    “莫要伤它,我随你们走,莫要伤他。”季叔子眼见猕猴被莫问击中,急忙高声喊道。
    莫问一击得手,心中更感疑惑,黑白无常的帽子并非实物,而是阴气凝聚而成,那猕猴先前能够将白无常的帽子摘去扔砸老五说明它能够控制阴气。但他先前以肉掌将猕猴打飞表明那猕猴是血肉之躯,一个有着血肉之躯的猕猴怎么会不受灵气的影响,又为何能够对阴气造成伤害。
    那猕猴被莫问打飞,撞上了西侧石壁,但它并未受伤,落地之后抓过一只陶瓮向莫问扔来,白无常此时已经重新幻出手指,抢到近前挥舞丧棒将陶瓮击碎,陶瓮碎裂之后其中粟米洒落一地,将急冲上前的老五滑的后跌摔倒。黑无常探手去扶的空当儿第二只陶瓮再度扔至,莫问探手将那陶瓮接住,反手扔出了山洞。
    “你们出去。”莫问冲三人说道,洞内太过狭窄,五人一猴挤在洞内很是局促。
    黑白无常听得莫问言语,一边拨挡着猴子扔来的瓶瓶罐罐,一边拉着站立不稳的老五快速退了出去。
    莫问带着季叔子闪至东南角落,门口有黑白无常和老五看守,那猴子逃不出去。
    那猕猴本来也没想退走,见莫问带着季叔子闪至东南角落,立刻舍了三人跳到山洞东北,抓了放在那里的经书向莫问扔砸。
    “有话好说,不要动手。”那季叔子既惊又怕,语带颤音。
    东北角落的经书本就没有几本,猴子将经书扔完开始冲莫问大吐口水,季叔子见状急忙喝止,“猴儿,快停手。”
    猴子听得季叔子言语立刻停止了攻击,但它并不后退,而是自地上弓背炸毛,龇牙咧嘴的冲莫问示威。
    莫问带着季叔子迈步走向正北神龛,那猴子随之转头,目不转睛的盯着莫问。
    到得正北石壁,莫问将季叔子放了下来,转身走向洞口,待得他转过身来,那猴子已经蹿到了季叔子身边,正在上下打量季叔子,不问可知是在看他有无受伤。
    到得此时季叔子方才看清是何人制住了他,在他看莫问的时候,莫问也在看他,季叔子的眼神之中除了惊恐不安还掺杂着疑惑,不问可知并不知道他是谁。
    “季叔子,你可知道我们此番为何前来?”莫问率先开口,福生无量天尊是见礼时使用的,此时已经无礼了,也就没必要再唱诵道号了。
    “知道。”季叔子沮丧低头。
    “你乃修行中人,想必知道上下规矩,自行出来,随他们走吧。”莫问冲季叔子说道,他口中的自行出来指的是魂魄离体。
    季叔子此时周身多处大穴受制,只有头部还能活动,听得莫问言语骇然抬头,眼中多有求生神采。
    莫问面无表情的与之对视,季叔子根据莫问表情感觉他不会手下留情,既惊又悲,不由得掉下泪来。
    莫问虽然鄙夷此人贪生怕死,却也动了些许恻隐之心,这季叔子穿的寒酸,吃的粗劣,住的偏远,要收走这样一个与世无争老道的魂魄,他确实有些下不了手。
    求生是人的本能,季叔子自忖命不久矣,心中越发悲伤,哭声越来越大,大泪滂沱,泪涕俱下。
    那猴子听得季叔子的哭声,不再冲莫问弓背示威,而是扭头看向季叔子,见季叔子脸上有泪,便凑上前去伸出前爪为其擦拭。
    季叔子见猴子为其擦泪,反倒止住了哭声,抬头冲莫问说道,“真人能否放开老道,容老道将它送走?”
    莫问闻声未置可否,季叔子见状急忙又道,“老道不会离开这处山洞,更不会趁机逃脱。”
    莫问略作沉吟,转而抬手延出灵气将那老道身上的穴道解开几处,那老道得了自由,抬手抱住猴子又是痛哭。
    莫问见不得这种生死离别的情形,便迈步出门,与黑白无常和老五一同于洞外等候。
    莫问出得山洞,洞内传来季叔子的唏嘘,“猴儿,我们缘分尽了,今日我就要走了,你先去了吧。”
    那猴子虽然大有异能,却不会说话,听得季叔子言语叽喳了几声,也不知这叽喳之声代表着什么。
    “去吧,去吧。”季叔子说道。
    猴子仍然叽喳。
    “寻你的猴群去吧,莫要再回来了。”季叔子又道。
    “快去!”季叔子抬高了声调。
    这一次猴子连叽喳也不叽喳了。
    “其他那些道人和尚,也似此人这般过的如此清苦?”莫问低声冲黑无常问道。
    黑无常摇头说道,“属此人生活最为清贫。”
    “快去!要不是你这畜生,老子早就走了,真让你害惨了。”季叔子哭着大骂。
    季叔子可能打了那猴子,猴子发出了疑惑的叽叽声。
    莫问闻言微感疑惑,凝神细听,却发现季叔子没了下文,只是哭嚷着打那猴子,此处是古时的蜀地,那季叔子想必是蜀人,破口之后一直将老子挂在嘴边,但那猴子虽然挨了打,却只是左右躲闪,就是不去。
    “范兄,末世来临之时此人并没有晋身地仙。”莫问低声说道。
    黑无常听得莫问言语,知道他想放这老道一马,犹豫片刻与白无常交换了眼神,转而冲莫问说道,“一切皆由真人定夺。”
    莫问冲黑白无常点了点头,转过头去冲正在驱赶猴子的季叔子说道,“行了,停手。”
    季叔子听得莫问言语,停手抬头看向莫问,莫问出言问道,“你为了这猴子才不曾离此外逃?”
    “啊。”季叔子茫然点头。
    莫问闻言微微皱眉,季叔子见状误以为莫问动怒,急忙低头改口,“老道是不知逃亡别处是否有用才会留在这里。”
    “那你先前言语所指为何?”莫问问道。
    “不敢骗真人,老道五年前就已经修到紫气巅峰,本可去那紫气福地,却又不舍得它,就想留下多陪它一些时日,未曾想把自己的命给搭上了。”季叔子又哭。
    莫问闻言缓缓点头,这世间修行者甚众,但证位成仙的却千中无一,大部分止步于紫气以下,能够经受天劫晋升紫气的道士少之又少,对于这些承受了天雷幸得不死最终却不曾证得仙位的人,天庭也有所安排,那就是在人间辟出了一处奇异的所在,这处所在位于昆仑山中,名为紫气福地,但凡修至紫气巅峰的道人,寿数终了之后魂魄都可以前往紫气福地,但紫气福地是一处有去无回的所在,魂魄一旦前往进入就会一直生活在那里,永远无法再出来。
    此外,他之所以点头是因为这季叔子是个没有野心的胆小之人,似他这样的人能得魂魄不灭已经应该很知足了,不应该再去垂涎地仙之位,故此他所说的之所以不走是舍不得这只猴子还是可信的。
    “止声。”莫问抬手阻止季叔子再哭,他抬手之后那猴子以为他又要动手,再度弓背竖毛想要前扑,季叔子见状急忙抱住它,禁止它上前。
    莫问转身出来,与黑无常低声说道,“将此人魂魄送至紫气福地,可否?”
    “那是最好,只怕他不舍得地仙位次。”黑无常点头低语,末世来临之前有大量的修行中人滞留凡间,远远不止十八人,他们收服不了的是这十八个。地府之所以要将他们抓下去,很大程度是为了遏制这种寿数终了却挖空心思谋求仙位的不良风气,如果这老道肯去紫气福地,就不存在这一问题,他们也好交差。
    莫问转身回到山洞,那老道正眼巴巴的等着莫问回来,莫问开口说道,“念你还算仁义,便留你魂魄,自行前往紫气福地去吧。”
    未曾想那老道闻言不喜反悲,“要是能去我早就去了,老道曾去过昆仑山,却开不得门哪。”
    莫问闻言恍然大悟,紫气福地是介乎天庭和地府之间的一处特殊所在,既有天庭一般的美好景物又要经受地府一般的与人间隔绝,简而概之就是高不成低不就,要进入紫气福地需要带有本宗灵气,平时魂魄是可以携带些许生前灵气的,末世之时却是不成。
    “不妨事,贫道与你同属上清宗,可送你一程。”莫问出言说道。他此时身拥天仙修为,能够在末世之时开启紫气福地大门。
    季叔子闻言急忙扑倒跪谢。
    “不忙谢,临走之前先将这猴儿的来历说与贫道知道……”
    “它是老道十几年前自山中捡来的。”季叔子答道。
    莫问挑眉看了季叔子一眼,季叔子在回答他问题之前有过片刻的犹豫,这说明他很可能隐瞒了什么。
    季叔子此时生死只在莫问一念之间,见莫问挑眉看他,心中惊慌,急忙出言说道,“它确是老道捡来的,那时它身上遍布伤痕,还摔断了两条腿,是老道将它捡了回来并治好了它。”
    “遍布伤痕?”莫问皱眉问道。
    季叔子闻言连连点头,转而抓过猴子拨开猴毛,向莫问展示猴子身上的几处伤疤,这些伤疤都是旧伤,此时早已经愈合,但伤疤上不能再生出猴毛,故此虽然时隔十几年,仍然清晰可见。
    “断的是两条后腿,老道不太懂医术,接的不好,它现在还有点瘸。”季叔子提着猴子的两条后腿示于莫问,季叔子虽然折腾那猴子,猴子却并不恼怒,只当与它玩耍,反手去搂季叔子的脖子。
    莫问看的真切,那猴子的两条后腿皆有偌大骨痂,这表明它的双腿曾经断过,此外猴子背上和脖子上的伤疤很长但不宽,其宽度与尖利的猴牙相仿,似乎是与被其他猴子给咬伤的。
    “真人听我说,老道将它救回来的时候它并没有这般异能,我当日救它就是想留它做个伴,未曾想它伤好以后跑走了,老道以为它不会回来了,没曾想半个月后它又回来了,还领了一群猴子回来,那时它就能跳的这么远了。”季叔子又道。
    老五听得兴起,在旁问道,“它腮毛啥时候白的?”
    “它是个老猴,当年就白了。”季叔子将猴子屁股挪示三人,猕猴的后股有红色的胼胝,这只猴子的胼胝已经成了厚厚的硬甲,说明它已经很老了。
    “老道句句是真,真人定要信我,它为何变成这个样子老道是真不知道哇。”季叔子冲莫问说道。
    “将详情说与我。”莫问点头发问。
    季叔子闻言急忙详述经过,唯恐莫问不信,便将何时下山,为何下山,何时遇到猴子,猴子当时所处的位置,逐一详述,莫问只捡有用的听,待得季叔子说完,他已经大致捋出了头绪,这只猴子原本应该是一群猴子的猴王,年岁大了,被挑战者打伤失去了首领的地位,季叔子救了它,它伤害以后回去夺回了首领的地位,并留在浮云山陪伴季叔子。
    “真人若是不信,我可带真人去当年捡到它的山谷,老道还记得那里。”季叔子说道。
    莫问闻言抬手摇头,季叔子当年捡到猴子的地方没什么用处,整件事情异常的环节是老猴子伤好之后夺回了首领地位,猴群与人群不同,人群的首领如果被驱逐,有可能凭借以前的威望和旧部东山再起,而猴子不是这样,猴王被撵走之后,整个猴群都会与它敌视,它要想夺回首领的地位只能靠自身的力量,而且迎战的是整个猴群的公猴,这只猴子能战胜猴群,说明它的实力在它离开浮云山到重回浮云山的这半个月里有了巨大的增长。
    老猴伤好以后离开了浮云山,它离开浮云山绝不是为了逃离季叔子,因为它若想离开季叔子,重新夺权之后就不会带着猴群再回来。也就是说猴子当日离开浮云山是有着明确去处的,说得直白一些就是这只猴子为了增强自己的实力,在伤好之后去过某个地方。
    “你既然知道它身拥异能,为何不去寻根究底?”莫问抬头看向季叔子。
    “真人有所不知,它虽然有些能耐却不甚聪明,只能听懂一些简单的对话,当年我曾多次追问它离开浮云山之后去过哪里,它却并不理会,更别提带老道前去了。”季叔子连连摇头。
    “老爷,他在撒谎。”老五凑到莫问耳旁低声说道。
    莫问闻言尚未答话,季叔子就在洞内高声叫屈,“老道若是撒了谎,愿死无葬身之地。”
    老五闻声冲季叔子瞪眼喝道,“还不承认,就你这点儿能耐,要是没点奇遇,也能当上地仙?”
    季叔子听得老五言语越发焦急,颤抖着竖起左手想要发誓,莫问见状摆手说道,“不必,我信你。”
    “他入道甚早,又是纯阳之身修行,虽然悟性差些,耐不住数十年如一日痛下苦功。”莫问冲老五说道,道家似上清七位准徒这种天赋奇高的人寥寥无几,大部分是悟性平平的修行中人,这些普通的修行者只要踏踏实实的修行,多下功夫,假以时日也能有所成就。上清准徒起步就高,就好似皇族嫡系。但他们这种人为数很少,世间大部分是劳苦百姓的儿女,但百姓的儿女若是能够勤俭持家,精打细算,多年坚持不懈也能过上富足的生活,若是刻苦读书,知书达理,多年坚持不懈也有可能为官为爵。
    “他都吓的哭。”老五听得莫问言语还是不甚相信,他接触的仙人无不仙风道骨,哪有这种怕死怕到大哭的。
    莫问闻声转头横了老五一眼,“猴子伤好以后去了一处神秘所在,那处所在定然险恶非常,猴子就算听得懂季叔真人的话,也不会带他前去。”
    此语一出,身后的黑白无常缓缓点头,老五和季叔子愕然不懂,而那猴子则将下颌放在季叔子的腿趴伏了下来。
    “那猕猴想必早就知道有那么一处神秘的所在,也知道那处所在有神异之处,故此伤好之后就离开浮云山径直前往。”莫问冲老五解释。
    黑无常见老五还不明白,便在旁说道,“若是那处神秘所在没有危险,猴儿早就去了,绝不会等到被驱逐之后方才行险一搏,由此可见那地方它并不愿去,只是被逼无奈才去了。”
    “老爷,现在咋办?”老五听得黑无常言语方才恍然大悟,他最烦的就是思考问题,太复杂,太累人,简单的忠诚与复杂的思考都能够安身立命。
    莫问没有答话,那猕猴的神异令他心中很是疑惑,有心探寻真相,但猴群的活动范围很大,并不是固定于某一区域,故此很难估算出那处神秘所在的大致位置。要想寻找那处神秘的所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这只猕猴带路。
    “季叔真人,你能否让这猴儿带我们去寻找那处神秘所在?”莫问冲季叔子问道,此时尚不能送走季叔子,季叔子一走,他们就无法与猴子进行交流。
    季叔子面露难色,懦懦道,“多年之前老道曾经试着让它带我前去,但它听不懂太长的话语。”
    若是换做寻常的奇异之事,莫问也不会太过在意,但那处神秘的所在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将一只普通的猴子变的如此厉害,甚至能够无视他发出的灵气,这样一处所在值得他浪费些许工夫前去寻找探查。
    深思过后,莫问再度开口。
    “老爷,你在说啥?”老五见莫问口唇微动却听不到声音,疑惑的问道。
    莫问冲老五抬了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那季叔子此时也在说话,老五同样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到得此时老五方才明白二人是在使用传音之术进行交谈。
    “道长,你与这猴儿相处日久,此番永别,它定会悲伤不舍。”莫问说道。
    “真人说的是,它不舍得老道,老道又何曾舍得它,但老道的大限到了,不走也不成了。”季叔子很是悲伤。
    “你可想与它同行前往紫气福地?”莫问传音。
    “去那福地需要将紫气修至巅峰,它虽然有些能耐却不会练气,况且它也不是我道中人,如何能够前往福地?”季叔子惊诧的传音。
    “贫道可授它道号,送它前往。”莫问说道,上清宗有异类弟子,故此上清宗的紫气福地是可以接纳异类的。
    “真人可以度化于他?”季叔子更加惊诧,他只知道莫问是天仙修为,却不知道他是何身份,道人的修行除了灵气修为的提升,还有身份的提升,由低到高分别是皈依,皈依之后就是道家信徒,又称居士。第二步是传度,传度就是有了明确的师承,为正规道士。还有最后一步就是授箓,道士受箓之后才能传道世人,度化弟子。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天枢子,师承灵宝天尊。”莫问微笑传音。
    季叔子听得莫问言语瞬时惊出了一身冷汗,现在的道人大多是祖师弟子的徒子徒孙,而莫问是祖师的弟子,这个辈分太大了。
    “真人要老道做些什么?”季叔子定下心神传言问道,他也是七八十岁的人了,知道莫问定然有所要求。
    莫问再度传言,此番说了不短的时候。
    “这些年它都没有离我远行,要是忘记了那处所在,可如何是好?”季叔子惊怯的问道。
    “贫道也无把握,姑且一试吧,不管它去与不去,贫道都送它与你同行。”莫问传言说道。
    季叔子闻言面露愁容,犹豫良久方才缓缓点头。
    “看招。”莫问高喊着攻向季叔子。
    长时间的安静之后莫问陡然高喊,将黑白无常和老五,以及那猴子都吓了个激灵。
    季叔子眼见莫问来到,急忙抬手应战,莫问抬手将其击飞,季叔子高喊着撞上了北侧石壁。
    那猴子见莫问动手,厉叫着冲来咬抓,莫问右手挥出,以手背将它击至东侧石壁。
    老五见状试图上前帮忙,却被黑无常探手拉住,黑无常已经发现莫问与季叔子是在周瑜打黄盖。
    季叔子倒地之后高声喊道,“猴儿,快救我。”
    那猴子听得季叔子的高喊,既怒又急,再度反冲而回,莫问右手再抡,将它打倒在地,转而又去佯装殴打季叔子,猴子再度来救,仍被莫问打翻在地。
    数招过后,莫问将季叔子拿住,抬脚将猴子踢出山洞,那猴子身形灵活,攀附着石壁爬到山洞左侧的石壁,龇牙咧嘴的冲莫问示威。
    黑无常会意,甩动拘魂锁将季叔子捆住,吊在了山洞上方。
    那猴子见状再度来救,莫问闪身上前将它再度打跑。
    “老爷,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老五挠头上前。
    “莫出声。”莫问冲老五摇了摇头,转而闪身到得山洞上方,将那试图解救季叔子的猴子给打飞了出去。
    “真人,轻些打。”季叔子眼见猴子挨打,心如刀绞。
    “放心,不会伤它。”莫问低声回答,转而抬高了声调,“十天之后杀掉他。”
    那猴子很有毅力,自未时三刻开始一直试图营救季叔子,前前后后被莫问打了十几回就是不走,季叔子一开始还能忍住,待得后来心疼猴子,开始哭个不停。
    太阳西下,猴子又来尝试,莫问再度将它打退。
    “猴儿,快走,十天之内他们不会杀我。”季叔子冲猴子伸出了十指。
    那猴子救季叔子不下,异常愤怒,经过了多次的尝试,它也发现自己无法在莫问手中救下季叔子,故此不再尝试营救,只是在远处石壁上静静的观察众人。
    “老爷,你的办法到底有没有用啊?要是没用就别再打它了。”老五敬佩猴子的执着,见它挨打很是不忍,虽然莫问不曾伤及它的筋骨,但打的倒地翻滚肯定也不好受。
    莫问尚未答话,黑无常在旁接口道,“那猴儿一直不曾离开可能是担心季叔子的安危,也可能是那处所在很是凶险,它不愿再去。”
    “还有一种可能是它再回去也没有用处。”白无常接口。
    莫问闻言默然点头,他熟悉人的思维方式,但他不知道猴子是怎样考虑问题的,故此这番苦肉计是否有效他心中着实没底。
    “真人,要么换个别的法子吧。”季叔子虽然被吊在洞口,实则行动是自由的,拘魂锁捆不住他的肉身。
    “等到三更,若是还不成,就送你们主仆二人前往紫气福地。”莫问传音说道,不止老五佩服那只猴子,他也对那猴子的忠义很是敬佩,但那猴子身上发生的事情太过诡异,必须将此事弄清楚。
    “谢真人。”季叔子欢喜道谢,挨上一顿打换上个永远相伴,值。
    “老爷,猴子跑了。”老五低声说道,
    莫问闻言扭头看向西北石壁,发现猴子已经离开了那里,正于夜色之中向西南方向快速蹿去。
    “你们在此处等我。”莫问冲众人交代一声,转而隐去身形悄然跟上了那只猴子……
    “真人,切莫伤它。”季叔子自后面喊道。
    “那是自然。”莫问答道。
    此时那猴子已经离开浮云山正在向西南方向快速移动,莫问隐去身形跟随在后,他能够感知到猴子的气息,故此不需跟的太近。
    猕猴移动的速度很快,中途没有丝毫的停顿,明显是有着明确的去处。
    莫问跟随在后,心中并无底气,他先前的诸多举动为的就是逼迫猴子再度前往那处神秘的所在,此番猴子确实离开了浮云山,但它是不是前往那处神秘的所在仍不可知。
    猴子于入更之后开始移动,一直到得三更时分仍然在山野之中向西蹿行,到得此时莫问心中稍稍安定,这两个时辰之中猴子移动了五百多里,西方不再有猴群的气息,换言之它并不是回自己的猴群去搬救兵,极有可能要前往那处神秘的所在。
    到得四更时分,猴子离浮云山已经近千里,周围仍然是一望无际的群山,到得一处干涸的河道东侧,猕猴停了下来,摇晃着脑袋观察周围的地势。
    莫问见状知道它在辨别路径,末世降临之后不管是南方还是北方一直干旱少雨,在猴子的记忆中这里应该是一条河,河流的消失可能令它失去了参照的事物。
    猴子观察片刻,自河岸向上游蹿去,半柱香之后寻到了一处向西的路径,这条路径由几块位于河床上的岩石组成,当年有水的时候这几块岩石应该是露出水面的。
    猴子沿着岩石蹦跳过河,到得对岸之后继续西行。
    到得此时莫问进一步确定这只猴子虽然修为有所增长,其智力却不曾有所提高,世人都认为猴子喜欢水,实则不然,大部分的猴子是怕水的,这只猴子的行动在很多时候依靠的还是本能。
    猴子于树上飞掠,惊起不少栖息于树梢的飞禽,聒噪着飞起的飞禽招来了一只夜枭,那夜枭体形有巨蝠一半大小,自西北方向快速飞来,猴子有感,自树上下来,于地上快速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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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12 16:22:55  更:2021-07-12 18: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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