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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中国推理故事——《夏日的谎言》[第9页] |
作者:百年如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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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涛看着床边画板上只完成了一半的海景写生,不舍道:“真的要走吗?” “走。”正在收拾东西的张燕头也不抬地道,“要不是客栈老板忙,没工夫送我们,白天就走了。” “月亮湾你不是早就想来吗?我们经历了五个多小时,中间换了三次车,才来到这里,干嘛只住了一宿就急着回去?” “我害怕。” “怕什么,有我呢。” |
张燕放下东西看着他:“这地方太邪门了,白天刚刚死了人,夜里又着了火,我现在真的很害怕,昨晚我整整一宿都没睡着觉,一合眼就看见那具……那个女的,就那么瞪着眼睛看着我。” “警察正在破案……” “还没破呢!一想到凶手就在附近,这地方多一分钟我都不想待了,我已经跟老板说了,他答应开车把我们送到火车站。” 王涛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女孩昨晚就想走的,被自己好说歹说地留下住了一宿,没想到半夜里客栈忽然发生了火灾,虽然没伤到人,只烧毁了厨房,却也把所有人都吓得够呛。早上起来张燕又张罗要走,月亮湾这地方不通公交车,非自驾游客都要靠客栈老板开车接送,但老板想起客栈开业时被人撺掇买了一份财产保险,于是打电话报案,听说火灾保险理赔需要消防部门出具火灾证明,又给消防队打电话,一直折腾到晚上才弄完手续腾出时间送他们离开。 |
收起画板,写生本装进单肩包,王涛紧了紧带子,把单肩包斜背在身后,一手拖着旅行箱,一手拎起白天买的当地特产,和张燕一前一后出了房间。 走在灯光昏暗的走廊里,王涛忽然发觉身后没了动静,回头望去,见张燕站在房间门口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不禁问道:“怎么了?” “你转过去,对,再往左边转一点,等一下——” 张燕跑过来把搭在胳膊上的外套团成一团儿,塞进王涛背后的单肩包里,把包撑得鼓鼓的,然后让他站着别动,自己一边后退一边打量他。 |
“到底怎么了?”王涛莫名其妙。 “我知道了——”张燕叫了一声,“那个人不是驼背,他背了个单肩包,就是你现在这样,看着像后背隆起来一块,我说他的样子怎么那么怪呢,对了,名片呢?” “什么名片?” “昨天那个警察留给我们的,好像姓陈。” “在这儿——” |
停电的时候韩长庚正冲着面前的窗户发愣。 这扇窗户原本挡在一张床垫子后面。 一迈进仓库,陈律和韩长庚就注意到了这张海绵床垫,看样子是从客房里换下来的,老板没舍得扔。环顾四周,这间不足二十平米的小仓库内堆满了客栈房间里淘汰下来的物品,行李桌、电视柜、床凳、镜子、装饰画,应有尽有。紧靠山墙立着一个铁架子,上面的东西也是乱七八糟,多是些维修工具,还有些长短不一的各种管材和装修剩下的边角余料,柜子最顶层横着一架铝合金叉梯。 韩长庚伸手在身边的电视柜上抹了一下,见手指沾了一层淡淡的灰尘,这才避开脚下的障碍走过去。 |
到了近前,手搭在垫子上刚刚往外一挪,就听见哗啦一声,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把床垫彻底搬开,只见窗台上歪歪扭扭地摞着几个花盆,其中一个大概没放稳,被床垫碰了一下掉下来,花盆里的土撒满了窗台。 韩长庚一怔,看看窗扇上的月牙锁,关的好好的,再瞅瞅窗台上的土,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生了出来。 “花盆原来就放在窗台上的?”他回头问拿着钥匙站在门口的杨海平。 杨海平一脸茫然:“不记得什么时候放那儿的了,你要是不挪床垫子,我都想不起来还有这几个花盆。” |
见韩长庚低头不语,陈律把手抵在身边的墙上,墙的对面就是李家祺房间,他屈起指节在上面敲了敲,听到发出咚咚的声音,问道:“这不是承重墙?” 杨海平摇头:“不是。” “在这屋说话,隔壁能听见吗?” “正常说话应该听不见,声音大了可能会听见。” 陈律再次看了一眼四周,觉得没什么可问的了,正要招呼韩长庚离开,这时灯灭了,走廊里传来惊咦声。 |
“月亮湾的电是从临近的村子引过来的,电压不太稳,偶尔会跳闸。” “电闸在哪儿?” “在接待室。” 陈律见韩长庚也按亮了手电,就把自己的手电借给杨海平,让他去检查电闸,两人从小仓库里出来,刚好看到李家祺打着手机站在房间门口向走廊里张望。 “跳闸了,一会儿就来电。”陈律主动和他说了一句。 李家祺点了下头,一声没吭就把门关上了。 |
陈律看到杨海平走远了,轻声问道:“你看了那么久,是不是花盆有问题?” “花盆本身没问题。”韩长庚同样压低声音道,“这种感觉说不太好,就是好像觉得那几个花盆不应该放在那里似的。” 电一时没有送来,四周一团漆黑,这时什么都做不了,两人只好暂时回到自己住的房间等待。这一等就是二十多分钟,中间不断有人从自己的房间里探出头大声问老板什么时候能修好,杨海平夫妇一边好言安抚大家,一边打着手电四处寻找故障。 陈律朝窗外望去,外面黑沉沉的,除了沙滩上的一堆篝火什么都看不见,明灭变幻的光火和阵阵低沉的海潮声给无边的黑暗平添了几分荒凉的气息,令人心头惴惴的。 |
毛病终于找到了,出在徐淼和邱志达的房间里,由于两人一个去车里找茶叶一个出来上厕所,正在烧水的电热水壶没人照看,水烧开后溢出壶嘴洒到旁边的插线板上,造成了短路,把插线板从墙上的电源插座里拔下来,故障就排除了。 在黑暗中待久了,再次见到光明,陈律感到心里也跟着敞亮起来,正要问坐在对面的韩长庚下一步怎么办,手机响了起来。 “你说那人不是驼背?”陈律把手机开了免提递给韩长庚,走过去把房间的门关好。 “应该不是,当时我太慌乱了,总觉得哪里不对,过后才想起来,你等一下啊,我拍了照片,大概就是这个样子。”手机里传来张燕的声音。 |
片刻之后,对方通过彩信发过来一张照片。不知为什么,竟是张黑白照片,拍的是她的男友王涛,身后斜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挎包,背景光线幽暗,冷眼看去确实有几分驼背的样子。 “照片我特意用手机调成黑白的了,因为我看到的那个人的背包和他身上衣服的颜色很相近,所以这样让你看的更明显一些。” 陈律和韩长庚惊讶地对视一眼,同时在心里想到了一个人。 尽管内心中不愿意相信李家祺就是凶手,但光是案发时间出现在现场这一条就无限放大了他的嫌疑,足够带回局里问话了。 陈律迟疑了一下,道:“要不要调些人过来?” 韩长庚紧抿着嘴角想了想,说:“张燕没有看到他的正脸,证人指认都做不了,先别急着抓人,和他接触一下再说。”说着,站起身。 陈律深吸了一口气,紧了紧腰带,走过去正要开门,忽听外面一片慌乱,凌乱的脚步声、惶急的打电话声、不知什么东西撞到一起的沉闷声、椅子腿划过地面的拖曳声,其中还夹杂着变了调的哭泣声…… |
两人一惊,急忙开门出去,只见前厅里乱糟糟的都是人,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惊恐。人群中间是邱志达,他正把抱在怀里的一个浑身水湿的女孩平放到长椅上,双手按住女孩的胸口做心肺复苏。 陆续有人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陈律匆匆扫了一眼,李家祺也在。 “怎么了?”众人七嘴八舌地问。 “何蜜琳溺水了——”方玲的声音里带着长长的哭腔。 人群中的赵苒啊了一声,急忙用手挡在轩轩脸上,拽着他回房间了。 来到近前,陈律一下子就看到那双瞪得大大的眼睛里已经扩散的瞳孔。 |
何蜜琳是在断崖附近的石头滩溺水的,那里的水位比其他地方深,即使在白天,涨潮时也很难看清水面以下的礁石。锋锐的石棱像刀刃一样轻易地划破了何蜜琳的充气游泳圈,并不会水的何蜜琳连同灌进了海水的游泳圈迅速下沉,最终被这块看似平静温柔的海湾夺去了生命。 当时,海里只有她自己。 “当时我们已经上岸了,不知为什么,冲完澡她又下去了。”张茜哭着说,方玲和刘丹一边一个用力地攥着她的手,生怕她随时倒下去。 |
“我早就提醒大家了,千万别到断崖那边去,那里有暗礁,会划破游泳圈的……这可怎么向人家里交代呦……唉,当时我要是出去看看就好了……”抹着眼泪的孙凤珍懊悔不迭。 “不怪你,这事应该是我想着的……”满脸凄然的杨海平搂着妻子的肩膀低声安慰。 何蜜琳的游泳圈是粉色的,上面印着可爱的卡通图案,无论颜色还是图案,都是年轻人喜欢的。年轻,是喜欢一切美好事物的时候,可是它现在只能冷冰冰的摆在同样年轻和美好的那具躯体身边。 游泳圈里还有少量海水,韩长庚拎起来控了控,划破的位置在游泳圈的外沿,一条不到半扎长的口子,周围还有几条肉眼可见的划痕。他发现划痕部位的图案有些模糊变形,伸出手指捻了捻破口的边缘,明显感觉那里的材质比其他地方薄了很多。翻过来看看其他部位,气门附近也存在同样的情况。 |
他不动声色地把游泳圈放下,抬头扫了一眼悲伤的众人,问道:“谁发现她的?” 已经放弃了施救颓然坐在地上的邱志达道:“是方玲发现的,我把她从海里抱上来的。” 身边的徐淼递给他一支点燃的香烟,邱志达接过去吸了一口,就痛苦地把脸埋在手掌中。 韩长庚点点头,走到一旁,也默默地点了一支烟。 陈律心里糟透了,不为别的,只因短短的一天多时间里就死了两个人,两个同样年轻的生命同时埋葬在最好的年华里。 |
他走到韩长庚身边,捅了捅对方:“给我支烟。” 韩长庚微微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掏出香烟,抽出一支递给他:“难过?” 陈律点点头:“太年轻了。” 韩长庚拿出打火机给他点着,陈律轻轻吸了一口,淡淡的青烟在口齿间打了个转,吐了出去。 “你会抽烟?” “嗯。” “平时没见你抽?” |
“戒了,有人不喜欢我抽烟。” “女人?” 陈律看了他一眼:“你平时可没这么多问题。” “我在努力习惯你这个搭档。”韩长庚扬了下眉毛,道,“给丁珺打个电话吧,他今晚又要加班了。” 陈律惊讶道:“什么意思?”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
郭少卿坐在自己的捷达车里,满脑子都是那个溺水的女孩,惨白的皮肤,惊恐的面容,虽然早已失去了生命的光彩,但还是能从那双美丽的眼睛里看到浓浓的不甘。 她也曾挣扎呼救过吧?她也曾在最后的时刻想起自己爱过或是爱过自己的人吧?可惜,她的呼救没有回应。那么年轻就孤独地面对死亡,那是何等的恐惧和绝望?以至到死都没有合上眼睛…… 郭少卿用力揉了两把脸,把溜走的心思重新回到李家祺身上。每次想起这个名字,他就感到心里多了一分愤怒和怨恨,同时还伴有一丝自卑与羞愧。尽管不愿意承认,但他也知道,这些感觉加在一起叫做嫉妒。 |
直到现在,他都不明白李家祺和赵苒如何认识的。那起车祸?郭少卿摇摇头,把这个念头从脑子里甩出去,赵苒和那起车祸唯一的关系就是死去的纪红岩是她的前夫,她怎么会和车祸受害人的家属产生联系?而且两个人说话的状态显然已经不是初识了。 你既然约我来这里,为什么不愿说出来……一想到这句话,郭少卿就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狠狠割了一刀,竟是赵苒主动约的他! 今晚我希望在房间里看到你——这句话要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赵苒会是什么反应?估计话没说完大嘴巴就抽过来了,以她的性子一定会这样。可是为什么那个家伙说了非但没事,她还委屈得哭起来?自己认识的赵苒什么时候这么懦弱过?面对李家祺,她为什么像是很理亏一样? |
我知道妈妈的一个秘密。难道轩轩说的秘密就是指李家祺?所以他才说妈妈不会答应自己的追求?郭少卿非常不愿意往男女之情的方面想,他觉得这样想既玷污了赵苒也玷污了自己,但小孩子是不会说谎的,既然轩轩说了,那他一定是看到了什么。 今晚赵苒会不会去他的房间?想到这个问题,郭少卿心里剧烈地翻腾起来。方才客栈里一阵大乱的时候,大家都跑出去看发生了什么事,所有人都在,当得知有人溺水身亡,赵苒立刻捂着轩轩的眼睛回了房间。当时他就注意到,李家祺一直盯着赵苒的背影在看,目光跟刀子似的,直到赵苒进了房间,他才转身离开…… 思路又一次被打断——120的急救车来了。 |
郭少卿惊奇地发现,从车上下来的除了两名救护人员,还有数名警察。当他们一起走进客栈前厅,就听到那里乱了起来。 与此同时,郭少卿看到一个人影从淋浴间里闪出来,先四下看了一眼,然后贴着墙根迅速溜进了客栈。距离有点远,对方又是故意躲在屋檐下的阴影里面走,他没看清对方的长相。 工夫不大,急救人员抬着覆盖了白布单的担架出来,两名警察手里拿着划破的游泳圈跟着一起上了车。接着,溺水女孩的同伴涌出来围在急救车前,陈律和他的搭档连同其余的两名警察努力阻止其他人上车,有人叫喊,有人大声质问,有人向前推搡,但都被挡住。 陈律的搭档,那个身形瘦削的中年人冷着脸站在那里看着众人,忽然大声说了句话。由于车窗关着,郭少卿没听清他说的什么,但是看到众人顿时安静下来,一个个面面相觑地瞅着对方,急救车趁机开走了。然后,大家相继跟着警察重新走进客栈。 |
郭少卿没心思理会他们在做什么,除了赵苒,他现在对其他任何事都不关心。可是不由自主的,眼前又浮现出溺水女孩的脸,花一样的年纪,花一样娇嫩的生命,就这么凋谢了,人生再多的美好,再多的喜悦,再多的忧虑和烦恼,全都随着死亡的降临灰飞烟灭。 看来死亡才是解决世间所有难题的方法。 不能再拖了,郭少卿告诉自己,要赶在赵苒去李家祺的房间之前,阻止那个家伙。他探身拉开副驾驶座前的储物箱,把手伸进去,摸到了一样东西。他褪下袖口,挡住握着那样东西的手,推开车门下了车。 |
走进客栈,他发现人们都集中在前厅,包括后来的两名警察和客栈老板夫妻。接待室的门关着,透过玻璃能看到陈律和他的搭档在里面对那个叫张茜的女孩问话。他朝人群中看了一眼,没有看到赵苒母子和李家祺。 那两名警察似乎没想到会有人从外面进来,立刻警惕地看向他,旁边有人说了一句,他不是我们同事,对方才把目光收回去。 郭少卿点了下头,从对方身边经过,顺着走廊东拐,一直走到尽头。 |
站在12号房间门前,他用空着的手按了按胸前的口袋,里面的那个小小盒子再次坚定了他的信心。他轻吐了口气,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 “门没锁。”里面立刻传来李家祺的声音。 他推门进去,看到对方正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手里摆弄着一部红色的手机。 “是你?”李家祺诧异地抬起头,“赵苒怎么没来?” “我来给你看样东西。”郭少卿说着,握紧了手里的东西,向对方走去。 |
能猜到郭少卿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晚上再更一章o(* ̄︶ ̄*)o |
我来兑现诺言了(づ ̄3 ̄)づ╭?~ |
“我和蜜琳是雨停之后下海游泳的,就在客栈前面这块沙滩附近。昨天中午刚到的时候老板娘就提醒过,说两边都是石头滩,不但扎脚,还容易划破游泳圈,加上我们俩都不会水,也就不敢往远处去……” 坐在韩长庚对面的张茜很紧张,她是第一个被叫进来询问的。就在刚刚,她从对面这个人口中听到了那句令所有人震惊的话——何蜜琳是被人害死的,凶手就在你们中间! 陈律接了杯水放在对方面前,尽管在急救车到来之前,老韩就向自己展示了证据,但陈律心中依然对他的判断将信将疑。 |
“我和蜜琳是雨停之后下海游泳的,就在客栈前面这块沙滩附近。昨天中午刚到的时候老板娘就提醒过,说两边都是石头滩,不但扎脚,还容易划破游泳圈,加上我们俩都不会水,也就不敢往远处去……” 坐在韩长庚对面的张茜很紧张,她是第一个被叫进来询问的。就在刚刚,她从对面这个人口中听到了那句令所有人震惊的话——何蜜琳是被人害死的,凶手就在你们中间! 陈律接了杯水放在对方面前,尽管在急救车到来之前,老韩就向自己展示了证据,但陈律心中依然对他的判断将信将疑。 |
张茜拿起水杯喝了两口,继续回忆:“方玲喊我们上岸的时候,何蜜琳有点不高兴,因为我们一共也没游多长时间,不过听方玲说是邱总让她来喊我们的,也就没说什么。上岸后本来应该去冲澡,但是她磨磨蹭蹭地在沙滩上捉小螃蟹,我没等她就先去了。我冲完澡从淋浴间出来,正好碰见邱总,跟他打了个招呼,这时候蜜琳才慢腾腾地过来。然后我就回房间吹头发,刚吹两下就停电了。” 韩长庚看到住宿登记显示张茜、何蜜琳、方玲住一个房间,问道:“你回房间的时候屋里都有谁?” “就我自己,当时方玲在隔壁和刘姐下棋,房间钥匙我是去她儿取的。” |
“停电的时候你在干嘛?” “我在房间里玩手机,来电之后继续吹头发,中间邱总过来问我看见蜜琳没有,我说还在冲澡吧,因为淋浴间用的是屋顶塑料桶里存的水,停电也不影响水流出来,所以当时也没多想。我真的不知道她那个时候已经出事了,直到邱总他们找到她……” “谁最先发现何蜜琳不见了?” “我不知道,是邱总、刘姐,还有方玲,他们一起出去找的。我要是早知道她还会下水,就一直跟着她了……” 韩长庚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平时不涂指甲油吗?” “什么?” “你们女孩子不都喜欢涂指甲油么?” “我不喜欢,从来没涂过。” “别太难过了,你先回房休息吧,出去的时候请让方玲进来。” |
“吃完晚饭正好雨也停了,蜜琳和张茜去游泳。我和刘姐本想找邱总和徐律师接着打牌,但是邱总要处理公司的事情,电话打个没完没了,而且刘姐看徐律师一直在邱总身边等着,猜他们可能有话要说,就把我拉到她的房间去下五子棋。” 方玲和张茜年纪相仿,性格比张茜直爽些,但是面对满脸肃容的韩长庚同样有些紧张。 “邱总让我去喊她们上岸的时候,我说时间还早呢,昨天晚上她们是快退潮的时候才上岸,但邱总说沙滩上连个照看的人都没有,担心她们出事,就让我提前去喊她们,没想到最后还是出事了。” |
“停电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 “在房间里下棋。” “停电了看不见怎么下棋?” “有手机啊,打开手电功能就能照见棋盘了。本来我想出去看看的,刘姐说黑灯瞎火的万一撞见坏人怎么办,我一下想起昨天龙王庙的事,就不敢出去了。” “你们什么时候发现何蜜琳不见了?” “是来电之后,邱总发现前厅那里只有张茜的游泳圈,没有蜜琳的,就问我们看没看到她,我们说没有。” |
“她们的游泳圈为什么不放在房间里,却放在前厅?” “一来放在房间里碍事,还弄得到处是水,二来接待室有打气筒,打气方便。” “你接着说。” “然后邱总又问了张茜,张茜说她可能还在冲澡,邱总就让我去淋浴间看看。我去看了里面没人,游泳圈也不在,但是喷头的水还在流,刘姐就对邱总说咱们再去海边看看吧。当时我们谁都没有多想,就是单纯地以为她自己又下水去玩了,想把她叫回来。” “何蜜琳不是知道是邱总让你去喊她的么,她连领导的话都不听?” “邱总已经不是我们领导了。” |
“什么意思?” “说反了,应该说我们已经不再是邱总的员工了。我、蜜琳、张茜,都是TCE总经理办公室的文员,刘姐是我们的老大,总经办主任。但是这个总经办上周已经撤销了,我们几个的离职协议都签了,邱总这次带我们出来玩,名义是搞团建,其实就是吃散伙饭的意思。不过就算没离开公司,何蜜琳对邱总说的话也不是特别……嗯,怎么说呢?意思你们应该懂了,她长得那么漂亮,即使偶尔有点任性,领导也能包容的。” “是你最先在海里发现她的?” |
“嗯,我们借了客栈老板的手电,把沙滩前面的一片海面都照遍了也没找到人,就往两边的石头滩找,快到西边断崖的时候我看到水里有块白花花的东西,用手电一照……” “当时游泳圈在她身上吗?” “好像没有吧,嗯,也可能是我没注意,当时我和刘姐在岸边用手电照亮,邱总下水把蜜琳抱上来的。我光顾着害怕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刘姐让我赶紧给120打电话,我的手机在房间里,就先跑回来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上一次涂指甲油是什么时候?” “大概半个月前吧,怎么了?”方玲有些奇怪,说话间,还低头看看自己指甲根部的月牙白。 |
“刘主任——” “已经不是主任了,叫我刘丹就好。” 和前面的两个小姑娘不同,年长她们十多岁的刘丹就显得镇定很多。 “说说你今天的经历吧。” “没什么经历,昨晚睡得太晚,又喝了不少酒,直到中午我才起来。起床之后去盥洗室洗漱,出来的时候就下雨了,方玲和张茜她们张罗打牌,于是我们吃完午饭就开始打,一直打到晚上,中间除了去卫生间,我们几个人连客栈的大门都没出去。至于停电那段时间,我想方玲刚才已经告诉你了,我就不再赘述了。我们这些人里面只有徐律师是邱总的同学,剩下的全都是一个办公室的同事,无论时间还是动机,我们都不具备,所以我很想知道你说的凶手就在我们中间是根据什么下的判断?如果你的判断错了怎么办?” |
面对刘丹咄咄逼人的态度,陈律忍不住在心里把她和赵苒比较,同样都是职场女性,行业相近,年龄也相仿,但是她们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刘丹一看就是那种典型的女强人,精明、干练、强势,从里到外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估计在家里也是说上句的。相比之下,赵苒就温柔多了,言谈举止都很婉约,懂得照顾对方的感受,浑身上下散发着一个成熟女人应有的妩媚迷人的魅力。 也许和她们各种的职业属性有关,陈律暗想,干销售就需要披荆斩棘百折不挠的锐气,售后服务则讲究以柔克刚绵里藏针。 “根据当然有,只是还没到公开的时候。”韩长庚淡淡地笑了一下,“既然你们在一起办公,那就说说你对何蜜琳的印象吧。” |
“她是去年九月份来公司的,主要负责管理公司档案和各种资料,同时负责会议记录以及部分接待来访的工作。” “我不是问她的岗位职责,是问你对她这个人有什么印象?” “聪明、漂亮、会应酬,心气有点高吧,不过这不算什么,现在的年轻人大多都自视甚高,不安于现状。” “看来你对年轻人的看法比较负面啊。” “谈不到负面,实话实说而已,不安于现状也是有志向的表现嘛。” “她平时和谁产生过矛盾吗?” “就我所知,没有。” |
“听说……”韩长庚顿了一下,道,“她和你们邱总有些暧昧?” 刘丹的眉头皱起来:“总经办主任虽说是总经理的管家,但我管的是公司这个大家,不是领导的小家,工作以外的事情我不清楚。” “好,我换个问题,你们在海里找到何蜜琳的时候,游泳圈在她身上吗?” 刘丹沉默片刻,道:“不记得了。” 陈律看到刘丹的指甲在灯光下映出淡淡的类似于贝壳般的光泽,就知道韩长庚又要问出那个之前提过两次的问题了,没想到这家伙难得地客气了一句:“谢谢你的协助,你可以回房休息了,麻烦你出去的时候请徐律师进来。” |
“等一下。”陈律忙道。 已经走到门口的刘丹回过头:“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我想问一下,你知道胡中兴现在在哪儿吗?” 刘丹明显一怔:“你认识他?” “由于工作关系,我对那起车祸知道一些。” “我想起来了,交警队曾经把这个案子转到过分局。”刘丹点点头,“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看守所,那时还没有开庭。庭审之后我给他打过电话,想让他来公司办理解聘手续,因为他不是TCE正式员工,属于我们分公司临时聘用的合同工,但是他的手机一直打不通。” |
“既然之前的情况你们都知道,我就不多说了。当时我和邱志达在房间里喝茶聊天,他嫌客栈提供的免费茶叶不好,想起自己车里有朋友送他的好茶叶,就出去取了。趁这工夫我去了一趟厕所,刚从厕所出来就停电了。我去接待室想问问老板怎么回事,看到他们两口子正在检查线路,我看了一会儿就回房间了。之后一直到客栈老板检查我住的房间,我都没离开过。” 不知为什么,从徐淼一进门,陈律就感觉对方似乎有很重的心思。 “邱志达什么时候回房的?” “刚来电的时候回来的,他进屋把茶叶放下,说何蜜琳还没回来,他去看看,后面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吧?” |
“这次是邱志达的公司内部搞团建,为什么邀请你这个外人?除了你这位老同学,其他人你都很熟吗?” “不熟,以往我很少去他的公司。何蜜琳我只是近期见过一两次,方玲和张茜或许以前在我去找邱志达的时候见过我,但是昨晚之前,我连她们的名字都不知道,倒是刘丹我们最近接触过几次,但也谈不到熟悉。至于他邀请我的原因,我想可能是为了还人情吧。” “你帮过邱志达的忙?” “算不上帮忙,就是前一阵子他们公司的司机开车肇事被拘起来了,他托我侧面了解一下情况。由于涉及到事故善后和未来庭审,他这个公司经理整天忙得很,不可能事事亲为,就让刘丹和我联系。” |
“你知道邱志达为什么把团建地点选在这里吗?毕竟比这里各方面条件更好、交通更方便的选择有很多。” “可能是看中了这里的清净吧,你说的那些条件更好的地方都比这里人多、喧闹。” 韩长庚若有所思地皱着眉,没有言语。 陈律立刻接过话头:“既然刚才提到了车祸,那么多问一句,你对那起车祸怎么看?我是指那个路人家属的说法。” “你说的是那个孕妇的丈夫吧?好像姓李。” “李家祺。” “对,李家祺,他说是胡中兴故意延误报案时间,致其妻子伤重不治,所以不肯在谅解书上签字。这个事情就得从两方面看了,一是他的说法是正确的,但这需要举出证据;二是利用这个说法以进为退,说白了就是受害人家属内部进行分工,有唱红脸的,也有唱白脸的,目的无非一个钱字,这种情况几乎比比皆是。如果这两种情况都不是,那就只剩下第三种可能了。” |
“还有第三种可能?是什么?” “这里的问题。”徐淼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我没有任何贬义,一个人受到剧烈刺激后,大脑为了自我保护会进行自动休眠,这时候人就会陷入到某个精神状态中无法自拔。就像祥林嫂,唯一对她不错的丈夫病死了,紧接着自己的儿子又被狼吃了,打那以后,她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就变了,逢人就讲自己的悲惨遭遇,最终被迫沦为乞丐,冻死在雪地里。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太大,脑子里除了这件事什么都记不起来了。祥林嫂的故事当然是虚构的,但是现实生活中患有精神疾病的人还少么,否则怎么会为此设立专门的医院?” 陈律默然无语,一会儿想到当日在韩长庚的车里,李家祺拿着记满车辆信息的打印纸掩面痛哭的画面,一会儿又想到今天上午他和自己交换问题的场景,更多的是想到他背的那只单肩包……心中不由得五味杂陈,一个精神正常的人能执着到如此地步吗?宁可不下葬,也要背着妻子的骨灰去寻找虚无缥缈的真相?只为了给逝去的妻子讨一个所谓的公道?不是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么?不是说金莲偏恨武家在,李甲难容杜氏陪么?不是说人到中年的三大幸事是升官发财死老婆么?就算没有升官发财不也应该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么?哪有一个正常人爱妻子爱成这个样子的…… 这个精神病啊! |
推理小说越来越难写了,这都能够猜到,唉!那就再出一个问题吧,何蜜琳到底是被谁害死的? |
邱志达并没有因为身为领导而强迫自己压制感情,他进来的时候眼睛已经哭肿了,手里还夹着半支熄灭的香烟,整个人显得颓废而萎靡。 “换一颗。”韩长庚从自己的烟盒里掏出一支烟递过去。 邱志达机械地接在手里,就那么拿着也不知点燃,韩长庚又拿起打火机帮他点着,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大口,木然的状态才略有好转。 “听说何蜜琳对你有好感?” “是彼此有好感。”邱志达并没有否认,又吸了口烟,慢慢道,“我们约会过,不过只限于吃饭、泡吧、看电影,哦,还一起唱过歌,没有发生过关系。” |
“发生了这样的事,你心里一定很难过,那就帮我们把凶手找出来吧。” 邱志达抬起头:“真的有凶手吗?你确定不是意外?” “其实你心里也知道这不是意外吧?” 邱志达的手颤抖了一下,半截烟灰掉在桌上,他伸手拂去,回忆道:“停电的时候我遇到了蜜琳,准确地说,是停电之前,我去车里取茶叶,见张茜从淋浴间里出来,我刚想问她蜜琳是不是在里面,正好看到蜜琳从沙滩那边走过来,我就在原地等她。她磨蹭了一会儿才过来,这时候张茜已经回房间了。其实只有我知道,她再次下水游泳不是因为任性贪玩,而是在生我的气,或者说,她就是故意跟我赌气,要让我担心。” |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离职,对了,裁撤总经办的事你们知道了吧?哦,那我接着说,我刚刚接到任命,要调到TCE北方大区出任总监,她想让我把她也调过去,说白了,就是不想离开我。但是大区的HR是直接向总部汇报的,我初来乍到,人际关系还没理顺,把她硬调过去容易被人告黑状,就让她等一等。她大概以为我想和她断绝关系,有人在的时候说说笑笑像没事人一样,背地里没人的时候就跟我使小性子。其实我已经盘算好了,顶多两三个月,我把关系理顺了就能办这事了。我打算让她先去我同学的律师事务所帮帮忙,把这段时间安安稳稳地过去,这次邀请徐淼一起过来,就是打算跟他说这事,可惜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蜜琳走过来之后我哄了她一会儿,看着她进了淋浴间,这时候刚好赶上停电,她又从里面跑出来了,说怕黑,我说没事,你先进去,我在门外帮你守着,她这才又进去了。听到里面水响,我知道她已经冲上澡了,就趁这时候去车里把茶叶拿出来,来回顶多也就两三分钟的功夫。当我回来,淋浴间里的水还在响,我以为她还在里面,可是一直到来电了,她还没从里面出来。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又不方便进去查看,因为怕客栈里随时出来人撞见,就赶紧让方玲进淋浴间看看。但是我不想让方玲知道我一直守在淋浴间门外,就对她说没看到蜜琳的游泳圈有些担心,其实我也真的没看到她的游泳圈。后面的事情她们几个已经说了吧,我就不再叙述了。” |
“有个问题之前没有人能给我答案,只好请教你了,你从海里把何蜜琳抱上来的时候,游泳圈在她身上吗?” “之前的人怎么回答的?” “都说没注意,或者不记得了。” 邱志达的眉头拧起来:“不对啊,方玲是先跑回来的,她没注意有可能,刘丹不应该不知道啊,因为这事我们还吵了几句。” “为什么吵?” “因为当时游泳圈没在蜜琳身上,而是在她身体下方的水里,距水面很近的地方半浮半沉着。我把蜜琳抱上岸之后放在沙滩上,想回去捞游泳圈,刘丹说这么急的时候不赶紧救人还耽误时间捞什么游泳圈?见我执意要去,就过来拉我,被我甩开了,还是把游泳圈捞上来了。” |
“看来我也要问刘丹同样的问题了。” “因为这并不耽误时间,当时方玲已经跑回客栈打电话了,就算打了电话急救车也不可能马上就到。” “你在回避问题。” 邱志达沉默下来,手掌不停地张合,看得出内心在激烈地挣扎,韩长庚没有催他,自己点了支烟慢慢抽着。 半晌,邱志达终于开口道:“其实我在海里看到蜜琳的时候,就知道她已经不行了,至于那个游泳圈……我怀疑有人做了手脚,捞上来之后我确认了这一点,那上面的确有人为破坏的痕迹,但是我想不出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
“你说的破坏痕迹是指?” “你们也一定注意到了,游泳圈划破的地方图案变模糊了,那里的塑料也比其他部位薄的多,这是被有机溶剂溶化的特征。” “游泳圈上确实有溶化的痕迹,但你是怎么想到这一点的?” “这还得从今天中午说起,下雨之前,我看到客栈老板在院子里修补厨房冰箱的内胆,用的是丙酮调成的胶。丙酮就是有机溶剂,不过这东西属于管制品,在市面上个人是买不到的。关于这个话题,有人和我讨论了几句,说这种东西根本不用去化工商店购买,商场、网上、地摊,到处都有的卖,当时我想问为什么,对方没说。” |
“和你讨论的人是刘丹吧?” “嗯。” “你不会仅仅因为她说这句话就怀疑她的,还有什么证据?” “因为两件事,今天下午打牌的时候,刘丹无意中看到了蜜琳背的巴宝莉双肩包,那个包是我送给她的,花了五千多。她把包借过去看,说自己也想买一个同样的包,我觉得很奇怪,因为我知道她是不会买的。刘丹现在的经济压力很大,她老公的收入低,家里的房贷车贷基本都靠她的工资还款,半年前她母亲腿摔断了,看病吃药和请人看护都是很大的开销,她不会随便乱花钱的。她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把包拿在手里,仔细看上面的东西。” “包上有什么东西?” “你们把蜜琳的包拿来就知道了。” |
工夫不大,外面的警员取来了何蜜琳的包,邱志达指着包侧方悬挂的水晶天鹅挂坠,说:“这下面的链子断了一根。” 陈律和韩长庚看去,确实如此,同样的珠链原本有四条,其中一条从中间断了。 “你说的第二件事呢?” “其实是一件事。我们来月亮湾的前一天晚上,我去刘丹的办公室,无意中看到她在网上搜挂坠,样式和这个一模一样。当时我以为是挂脖子上的那种装饰品,就问了一句,但是她看到我立刻就把网页关了。” 陈律听得一头雾水:“就算她搜的是同一款挂坠,又能说明什么问题?” |
“还是因为裁员的问题。其实早在年初,总部就作出了裁撤总经办的决定,并且率先在南方几个区域执行,我们这里是接到执行命令最晚的,但消息早就传过来了。大约一个多星期前,蜜琳跑来告诉我,她去医院体检的时候碰见一件好玩的事情,刘丹居然花钱购买一个孕妇的尿样,她让我猜为什么?当时是午休时间,我和大区HR在公司楼下的酒吧里谈话,蜜琳不认识对方,以为是我的一个朋友,上来就把这话说出来了,我想拦都没法拦,因为我们正在谈论的就是裁撤总经办的事。HR当时就反应过来了,立刻追问她刘丹是不是利用他人尿样给自己做假怀孕报告。因为这样不但可以拒签解约合同,还能享受公司规定的关于哺乳期内的一切待遇,顶多到时候说不小心流产了,公司能把她怎么样?” “蜜琳这才知道闯祸了,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HR当时就打电话给公司的人事经理,要求严查此事,结果就不用说了,刘丹到底没有糊弄过去。虽然她不知道这些详情,但是肯定猜到有人把她做假怀孕报告的事捅出去了,所以一直在找这个告密的人。我和蜜琳也没法解释,解释了她也不会相信,就想着这事赶紧过去,只要我们不说,她是找不到答案的,但是没想到她会盯上这个挂坠。我猜这个挂坠的链子是蜜琳在医院时不小心弄断的,当时恰好被刘丹捡到,不过这都是我后来结合刚才说的那两件事想到的,我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跟她讲明白,但是……” |
邱志达停下来喘了口气,才接着道:“刘丹进TCE十五年了,是所有员工里跟我最久的,也是我一手把她教出来的,无论工作能力还是私人感情,我都想把她留在公司里。以前她一直想当分公司经理,我也大力支持,但是总部推出的管培生计划令她失去了年龄和学历上的优势,没办法只好改做我的办公室主任。说实话我不是不想保她,要是没有这件事,我一定能想办法把她留在公司,无非换个岗位嘛。但是这事捅到了大区HR那里,别说刘丹,就是对我这个大区总监,HR也是有权利和义务向总部弹劾的。” 韩长庚叹了口气,道:“何蜜琳害她丢了工作,这就是她忌恨何蜜琳的原因了。” 邱志达疑惑地道:“但这件事她是今天下午看到蜜琳的包才知道的,所以不可能提前准备有机溶剂,而客栈老板那里的丙酮全部调成胶了,之前她虽然说过这东西到处都可以买到,但我不相信她真的能随时变出来。” 韩长庚站起身,自信地道:“刘丹说的没错,这东西的确随手可得,而且很多人都把它随身携带,因为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走吧,我带你去揭晓答案。” |
房间里一片漆黑,刘丹呆呆地坐在床边,她进屋时特意没有开灯。此时唯有黑暗,才能在心理上带来一丝安全的错觉。 是的,错觉。 自从那个瘦削的警察当众说出何蜜琳是被人害死的,凶手就在你们中间,刘丹就知道,自己人生谢幕的时刻到了。 说出来可能没人会相信,自己这三十七年的人生经历中,从来没有生出过害人的念头,包括高考时被人冒名顶替,也没有想到要报复对方。从小到大自己都是个普通人,自己的身边也全都是普通人,普通人接受的教育就是与人为善、与世不争,有人欺负自己,退一步就是了,波澜不惊地把平凡的生活走完是大多数普通人的选择。 |
可是走着走着怎么就走到岔路上了呢? 刘丹在黑暗中回顾自己的人生,可是脑子里总是浮现出刚刚入职TCE不久的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就在那个午后,她第一次听到那个著名的故事: 鹰是世界上最长寿的鸟,平均寿命能达到70年,但是当鹰活到40岁的时候,它的喙、爪子和羽毛都开始老化,再也无力捕捉猎物。这时它必须面临一个艰难而重要的选择,要么等死,要么经历一个万分痛苦的更新过程——首先它要尽力飞到山顶的悬崖边筑巢,在岩石上敲击它的喙,直至完全脱落,然后静静地等待新的喙长出来……它用新长出来的喙把爪子上的指甲和身上的羽毛一根根拔掉,然后经过五个月的漫长等待,新的指甲和羽毛长出来,它就可以再次飞上蓝天,获得30年的生命…… |
刘丹明白了,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被逼出来的,被工作、被家庭、被成长的环境、被每个月要偿还的贷款、被那些不知感恩的混蛋、被尔虞我诈的人际关系,被这沉重的操蛋的生活,被不断要求你努力奋斗就能出人头地的诱人憧憬,硬生生逼出来的……以致忘记了自己曾经要做个普通人的初衷。 世上哪有重生这回事? 这只该死的鹰! 门被敲响了。 刘丹徐徐呼了口气,站起身走到门口,按亮了房间里的灯。灯光刺破黑暗的瞬间,她眯了一下眼睛,对光明,竟然生出了一种久违了的感觉。 |
她打开门,看到几乎所有人都站在门外,她顺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看过去,看到有人震惊、有人痛心、有人惋惜。 她的目光停在那张痛心的面孔上,向他深深鞠了个躬,说了声对不起。 最后,她看向面前的警察,平静地把一直攥在手里的东西递过去:“你们要找这个吧?” 韩长庚接过来,拧开盖子闻了一下,对邱志达,也对现场所有的人,说:“洗甲水的成分就是丙酮。” “还有这个,它是我的动机,也是我的贪念。”刘丹手中拿着一条半截水晶珠链,上面的粉色水钻在灯光中映出一抹动人的色彩。 |
郭少卿从屋里出来,轻轻掩好门,若无其事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已经是凌晨了,可是走廊里仍然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每个人都是一脸凝重的样子,好像所有人都有心事,好在没有人注意自己。 回到自己的房间门前,他朝斜对面看去,赵苒房间的下方门缝里透出一线橘黄的光。床头灯的灯罩就是橘黄色的,赵苒还没睡。 郭少卿把手插进裤兜,握着兜里面的东西,打算过去敲门,想了想还是决定等天亮了再去找她。 |
邱志达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房间,今晚发生的事令他身心俱疲,他尤其想不明白刘丹对自己说的那声对不起是怎么意思。 “回来了?”正在看电视的徐淼抬头看向他。 “你还没睡?”邱志达歉然道,“不好意思,本来是请你出来散心的,谁知发生了这样的事,连累你被警察问了那么多话。” “没什么。”徐淼摇摇头,随手用遥控器关了电视,“刘丹的状态怎么样?” “精神还好,警察正在问话,明天早上会带她走。” |
“她全都承认了?” “承认了,她看到何蜜琳包上的挂坠后,借口去卫生间,实际偷偷溜回自己的房间,拿出化妆包里的洗甲水,涂在蜜琳的游泳圈上,动机就是为了报复何蜜琳使她失去了工作。” 徐淼默然不语。 “你在等我?”邱志达看到他面前的茶杯冒着热气,“对了,之前你说有事要跟我说,现在终于有时间了,你说吧。” “我确实有话想问你,但不是之前的那个问题了。” “那是什么?” |
徐淼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向外看了看,见走廊里没人,重新把门关好,特意落了锁,然后走到窗前,把敞开的窗户关上。 邱志达见他如此小心的动作,不禁奇怪道:“什么事,这么保密?” 徐淼回到座位上,沉默了好几秒钟,才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死何蜜琳?” “你说什么?”邱志达的身体瞬间僵住。 |
徐淼摊开手掌,掌心里是一只自封袋,袋子里面有个小小的玻璃瓶:“这是急救车来之前,我在盥洗室里的水池下方捡到的。我拿的时候很小心,应该不会破坏上面的指纹。” “那个时候你去盥洗室干嘛?” “这要从停电的时候说起了,我从厕所出来刚好赶上停电,就去接待室问老板什么时候能来电,因为我的手机电量不足了,当时正在充电。而手机里恰好保存着我要对你说的事情,需要拿给你看。但是老板一时找不到停电的原因,我就到客栈门口抽烟,刚好看到你跟着何蜜琳进到淋浴间里。我知道你们俩之间有一腿,但你一定不想让我知道,为了避免尴尬,我就回房间了。” “还没说到它。”邱志达指了指对方手里的袋子。 |
“这就说到了。这东西我之前见过,是今天上午醒来的时候,那时你不在房间里。我想抽支烟,但打火机没油了,就到你挂在墙上的包里去找,我记得你的香烟是放在包里的,结果就看到了这瓶洗甲水。我以为是何蜜琳顺手把它放在你包里的,很快就把这事忘了。直到晚上看见游泳圈上的溶化痕迹,才又想起这事,但是紧接着,我发现何蜜琳的手指上根本没涂指甲油。所以,这瓶洗甲水不是她的。” 邱志达已经镇定下来,恢复了平素从容不迫的样子:“她过去是涂指甲油的,几乎每天都涂,只有最近两个月没涂。” 徐淼继续道:“由此我想起了两件事,一是下午打牌的时候,刘丹借口去卫生间不久,紧接着你也出去了一趟。我猜你是为了检查她是否在何蜜琳的游泳圈上涂了洗甲水,如果没涂,你就亲自下手了。” “另一件事是什么?” |
“我和刘丹去看守所探视胡中兴那天,在你办公室里看到你拍的那张夜景照片,那是我第一次听说月亮湾这个地方。你当时无意中提到,你上次来这家客栈的时候正好赶上了停电,你还帮老板换过墙壁开关。” “月亮湾的电是从附近村子里引过来的,电压不稳,停电是经常的事。” “所以你一定知道这家客栈的电闸只安装了一个空开,没有按规定把照明和插座的线路分开,所以一旦插座短路,整个客栈都会停电,而且短时间内找不到故障。换成其他地方,就算把插座弄短路了,也不会影响照明。这就是你为什么放着那么多好吃好玩交通又便利的地方不去,偏要找个这么偏僻的地方搞团建的原因,因为这里人少,你又熟悉这家客栈,下手的时候容易逃避目击。” |
“你的记忆力不错,这么多天了还能记住我当时随口说的一句话,但是有个漏洞——沏茶的水是你烧的,壶里的水是你添的,我从头到尾都没碰过那个电水壶。你记忆力这么好,一定还记得当时的位置,是你自己的疏忽把电水壶放在插线板旁边,导致水烧开后溢出来短路的,怎么把它安在我头上?” “正因为我的记忆力不错,所以我还记得当时我只把水加到壶的最高刻度上,水在那个位置沸腾后是不会溢出来的。但是来电之后我发现壶里的水位比原来高了,而且你床头柜上的那瓶矿泉水只剩下一半,而你之前只喝了一口。” 徐淼抬起头看向他:“当时你故意磨蹭在房间里找车钥匙,趁我出去上厕所,把壶里的水加满了,所以才会造成停电。” 邱志达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徐淼,忽然笑了一下:“我现在对你手机里的东西感兴趣了。” |
徐淼找到那两段监控视频,把手机递给他。 邱志达把两段视频看完,脸上依然很平静,问道:“哪来的?” “有人传给肖婷的。” 邱志达点点头,他终于明白刘丹说那句对不起的意思了:“没错,我确实对警察说了谎,实际上我跟何蜜琳的确发生了关系。男人到了你我这个年纪,有点婚外情不算什么新闻,美国总统不也是搞办公室恋情吗?但是我从来没想过要离婚,我爱的人还是婷婷。” “你在避重就轻,如果仅仅是婚外情这种烂事,我不会介入到你们夫妻之间的感情问题,哪怕是肖婷这个发小找我。” |
“还有什么事?” “你是故意忽略了监控的拍摄时间吗?要不是你找我了解那起车祸的情况,我也和肖婷一样,以为这两段视频只拍到了你出轨。你再看看餐馆那段视频上的时间,就是车祸当天中午,重要的是,你当时喝了酒。” “然后呢?”邱志达似乎猜到他要说什么。 “当天开别克商务的人是你,那个孕妇是你撞的,胡中兴是被你找来替你顶罪的。因为你很清楚,酒驾肇事是要入刑的,一旦入了刑,你的升职大业就泡汤了。而胡中兴是被你临时找来的,他赶到现场需要时间,所以报案时间延后了半个小时。李家祺说的没错,他的妻子是被你们故意延误了就医时间才伤重不治的。” |
“又一条人命安到我身上了。”邱志达叹了口气,将手机还给徐淼,“不过这只是你的猜想,视频里连我开车的画面都没拍到,怎么证明人是我撞的?当时餐馆里也有其他人在喝酒,我能不能说人是他们撞的?更可笑的是,你既然知道了我跟何蜜琳的关系,还怀疑她是我杀死的。” “因为她缠着你不放,而你自己刚刚也承认,你不想和肖婷离婚。” “为了摆脱何蜜琳的纠缠,于是我杀死了她——先假设你这个说法成立,那么我问你,如果我是凶手的话,为什么要把游泳圈从海里找到并带回来?找不到游泳圈就发现不了上面的溶化痕迹,何蜜琳的死就是毫无破绽的意外死亡了,这样岂不更加省事?” “你需要找一个替罪羊,因为你跟何蜜琳的关系,她死了你就是最大嫌疑人,你要彻底摆脱这个嫌疑。” |
邱志达呵呵笑起来:“我的大律师啊,你平时都是这么替客户打官司的么?这就是动机?想要甩掉她我至少有几十个方法,最简单的给她一笔钱就是了,为什么要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杀人?” 徐淼悲伤地看着自己的老同学,隔了好半天才道:“说实话,我知道人是你杀的,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杀人。你要是不想离婚,跟何蜜琳分手就是了,要是实在喜欢她,那就离婚娶了她,为什么要杀人?还有刘丹,她不过是想保住自己的工作,耍了点手段惹你心烦,顶多在你面临升迁的节骨眼儿上给你添点麻烦,但是和你比起来,她是弱小的,她伤害不到你,你为什么要利用她?你这么细心的一个人,光凭一个包上的挂坠就能让刘丹顺利找出向HR告密的人,她怎么可能逃过你的算计?我又怎么能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怎么相信何蜜琳不是你出卖的,故意引起刘丹的报复?” |
“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你我做了将近二十年的兄弟,我说的话竟然不如你仅仅认识了几天的外人说话可信。” 邱志达失望地摇摇头,神情也变得悲伤起来,缓慢而坚定地道:“何蜜琳是被刘丹害死的,她已经亲口承认了。无论你相不相信,这都是事实。” 徐淼一怔,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不禁长叹一声,把头扭了过去。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下来。 “笃笃笃——”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
“丁法医,您稍等,我这就把电话给老韩。” 陈律跑到门外,把手机递给正在院子里抽烟的韩长庚,韩长庚没接,直接按下了免提:“说吧,老丁。” “你让人送来的游泳圈检查过了,是聚氯乙烯材质的,就是俗称的PVC。PVC本身是不溶于丙酮的,但是在生产过程中会根据不同的产品用途加入相应的添加剂。拿这个游泳圈来说,就是添加了很大比例的增塑剂和防老剂,其中的增塑剂通常使用邻苯二甲酸二辛酯,这个东西才是溶于丙酮的。严格地说,涂了洗甲水的部位只是溶胀,而不是溶解,所以你看到游泳圈上的图案变形了,质地也变薄了,那是高分子内部体积膨胀的结果。真正导致游泳圈漏气进水的还是划破它的那条口子,显微观察的结果是,游泳圈确实是在石棱上划破的,不是你怀疑的用其他锐器划破的。” |
韩长庚听到这个结果咂了下嘴,没有言语。 电话里的丁珺接着道:“尸检结果也出来了,死者口鼻内部均发现明显的蕈样泡沫,同时在口腔和牙齿中检测出大量硅藻,这两点完全符合溺死的判断标准。” “没有外伤?”韩长庚似乎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 “没有。”丁珺回答的非常确定。 |
“老丁,”韩长庚道,“帮我再仔细找找,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异常情况。” “那就得做尸体解剖了,死者家属能同意?回头闹起来很麻烦,一般像这种死因明确的尸体我不建议做解剖。” 韩长庚踌躇片刻,说:“做吧,捅出篓子来我扛着。” “好,需要点时间,争取天亮给你答复。” 结束了通话,陈律看向韩长庚:“你怀疑凶手另有其人?” |
韩长庚一反常态地道:“既然咱们俩是搭档,就不能光听我一个人的意见,说说你的看法。” 陈律想了想,道:“说实话,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何蜜琳是非意外死亡的时候,我的震惊程度不下于TCE那些人。这并不是说我认为那些溶化……嗯,溶胀痕迹就是正常的,恰恰相反,我也感觉那是人为造成的。我惊讶的是你为什么仅仅看了一眼游泳圈,就立刻判断何蜜琳是死于谋杀,而且凶手就在他们中间?” “还有什么疑问?” “算不上疑问,就是觉得这个案子破的有点过于顺利了。” |
“确实,我也没想到这么顺利、简单。不过我现在只能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也是我之前反复询问过的一个问题。如果事实如邱志达所说,何蜜琳是因为和他赌气,才趁他取茶叶的工夫偷偷跑出淋浴间再次下海游泳的,那么邱志达带人去海边找她的时候并不知道她已经死亡。这种情况下,如果换成你,猛然间看到何蜜琳在海里溺水了,你会怎么做?” “这还用说?当然是立刻下水救人。” “想一想当时的情景,阴天的夜晚,客栈停电,没有月光和灯光提供照明,沙滩上的篝火也照不到那么远,而且游泳圈灌进了水,并没有飘在海面上,你救人的时候还能注意到游泳圈在什么地方吗?甚至立刻想到有人在游泳圈上做了手脚?” “不瞒你说,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邱志达不惜和刘丹争吵也要把游泳圈带回来的目的,无非是故意让我们发现上面的溶胀痕迹,进而怀疑何蜜琳的死因,最终把杀人嫌疑指向刘丹。可问题是,刘丹亲口承认了她在游泳圈上涂了洗甲水,也交代了这么做的动机,我觉得她的话不像作伪。” |
“所以才卡在这里啊,我感觉刘丹是被人利用了,但是抓不到利用她的那个人的证据。唉,先等等吧,还有一个多小时天就亮了,到时看看老丁那里有没有发现。” 两人回身往客栈里走,恰好与收拾了众人夜宵碗筷的杨海平夫妻走个对面,陈律看到他们一脸愁容的样子,知道对方在担心日后的生意,谁会愿意光顾曾经死过人的客栈呢?他想安慰对方几句,却不知从何开口,犹豫了片刻,对方从他身边走过去了。 实际上杨海平的担心比陈律想的严重得多,月亮湾连续两天有人非意外死亡,这个消息传出去,别说游客不愿意来,连明年能不能顺利开发都是问题,前期的投入眼看着没有收回来的指望了。 “你去睡会吧,我来洗。”杨海平把妻子打发回房,自己郁闷地把碗筷洗刷干净,放进橱柜,转身准备关灯离开厨房的时候,忽然发现放在墙角的备用煤气罐不见了。 |
煤气罐不见了,明天再找吧o(* ̄︶ ̄*)o |
“笃笃笃——”门外响起敲门声。 起身应门的邱志达皱起眉头,一定又是那两个警察,这一晚上记不清他们折腾多少次了,不知这次又想起来了什么问题要问自己。 徐淼望了一眼窗外,还有一个多小时天就亮了,现在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他暗暗叹了口气,心中压抑得无以复加,曾经睡在上下铺无话不谈的兄弟如今变得如此陌生,抬头看向邱志达,见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门外是一个瘦高的身影。 徐淼觉得有点不对劲,邱志达正慢慢地向后挪动脚步,随着他的后退,徐淼看到了一把刀,刀尖顶在邱志达的咽喉上。 |
徐淼刚要跳起来,就听对方冷冷地道:“不想他死,就别动。”这时他才注意到,对方另一只手里提着一个煤气罐。 “兄弟……”邱志达此时认出了对方,那只圆鼓鼓的单肩包就是这个人的标志,刚说了两个字就感到脖子上一痛,将他后面的话逼了回去。 李家祺反手把门锁好,挟持着邱志达坐在方才徐淼坐过的椅子上,让徐淼坐到对面的床上,煤气罐就放在自己身边。 邱志达感觉对方的刀尖稍稍离开了自己的脖子,忙道:“兄弟,有话好说……” 话未说完,大腿上就传来一阵剧痛,没等他呼出声来,嘴巴就被捂住,刀尖再次抵在他的颈侧。邱志达疼得差点坐到地上,却叫不出声来,脑门上登时渗出豆大的汗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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