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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怪事还是有的,想到哪件说哪件吧[第4页]

作者:二郎神犬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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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篇·古井壶
    古代很多习以为常的事情,放在今天都是想不通的,怪事之一就是用各类器物镇水。有一年我闲得慌,便跟着黑番茄出去收东西,到了保定。城市里的人家,现在基本没有什么老物件,所以收东西在城里是收不到的,黑番茄有个根深蒂固的观点,就是收老东西就得去有年头的地方,特别是仍旧住老房子的人家,有老货的概率会大,所以他基本去两类地方:一是老货集市,这在某些地方是存在的,就像最初潘家园的雏形期;二是老山村、老庙等等。有些人听电视上专家们说多了,张口就是古代珍贵的器物怎么可能出现在村里呢?这种东西只应该在大户人家才有……
    这些话完全是没有任何实际经验,想当然说出来的,咱们举几个例子就知道了,四川遂宁金鱼村窖藏器物,是不是村里的?宝鸡市郊益门村出来的那柄镶绿松石金柄铁剑,是不是村里的?而且竟然还是个完全不起眼的小墓。何家村窖藏是不是村里的?你看,这些重要器物出来的地方本身就叫XX村,所以村里、乡下有古代的好东西才是正常的,因为古人藏东西都往偏僻的地方藏,藏在城市里,也传不到今天。而且大财主专门住在山村里的情况,很正常,就跟现在人有钱了买乡间庄园、别墅一样。刚才几个例子还只是出名的,另外不出的例子还有多少?
    黑番茄人家三代做这个古董生意,哪里更容易收到货,比那些专家懂太多了。所以我们那天去了一个村子,但运气不好,一件能瞧得上的东西都没碰见,最后村里一个老汉说,东头有个土地庙,庙前有一口水井,井水清冽甘甜,即便大旱的时候,水都源源不断。前阵子有一天还来了一个陌生人,到了村里后就到处勘察,最后找到了那口井,就在他围着井转悠的时候,被村民拦住了,问他干什么的,但他死活不说,最后被村民赶跑了。你们如果要找好东西,可以去井那边看看。
    黑番茄有些奇怪,问,那人找井干什么?我们收东西,又为什么要去井那边?
    老汉说:“古代的时候,村子北面住着个大财主,他女儿得了怪病,总是心腹痛,做噩梦,鬼上身,请了很多很多医生都治不好。有一次来了个游方郎中,到村里住了下来,就住在那个土地庙,一住就是好久,医术很高明,然后这财主就听说了,于是派人去请来给女儿看病。郎中去了之后,都没要看小姐本人,便跟财主说,你只要让人在我住的地方打一口井,然后移一棵桃树到井的东边,用这口井水浇灌桃树,等到桃树结果的时候,采最东枝上三个桃子给小姐吃,吃了病就好了。
    财主不敢相信,但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等到桃树结果,三个桃子吃下去,女儿的病果真好了,欣喜若狂,要重谢郎中。可这郎中什么都不要,只说,这口井不寻常,因为连着龙宫水脉,所以井水才能有神奇的功效。但是龙宫如果发现水脉泄露,就会发大水,把这里给淹了,所以一定要有镇水的宝物,才能保得这里平安。
    老财主便求教,但这次,郎中却不爽快了,不肯透露,财主就问郎中需要什么,郎中最后才说,他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上天托梦给他,说你家小姐未来会诞下一个男婴,上天有重任交付,需要从小跟他学医,如果财主愿意让这孩子从小跟他,拜他为师,他自然可以教他们如何镇水保平安。
    家人一合计,一来眼下也没别的选择,二来学医又不是出家,又不是从此再也见不到,也没什么,三来,现在小姐还没嫁人,还不知道未来会不会生个男孩子呢,于是便同意了。
    于是郎中就在井中投下宝物,镇住水气,然后便离开了。一眨眼三年后,这小姐果然诞下一个男婴,等长到四五岁时,那郎中突然之间又在村子里出现了,到了财主府上,要把孩子领走。家里人尽管一万个舍不得,可这前前后后发生的事,让他们不得不相信,小姐哭成个泪人也没办法。郎中看了也于心不忍,说可以每年带他回来看望父母一段时间,在家里小住一阵子,最后总算把孩子带走了。”
    黑番茄眨巴眨巴眼,说:“老爷子,你以前是说书的吧?这听起来跟单田芳似的。”咂摸了片刻,点点头,“还挺精彩,怎么让我有点想起来白娘子和她儿子许仕林了?”
    老汉不乐意了,胡子一翘一翘地说:“这都是村里传下来的,可不是说书。要不然那个人为什么来村里找井?就是想找郎中用来镇水的宝贝。你问问村里人,这里什么时候发过大水?有几年,周围村镇全都被淹了,但就只有我们这个村子没事。而且我们这里的地势还不算高,比我们高的地方都被淹了,但我们这里就是不淹。如果没有镇水的宝贝,能这样?”抽了几口旱烟,“你们不是要收宝贝吗?现成的宝贝就在井里。”
    黑番茄朝我瞅了瞅,然后又转头朝老汉说:“你开玩笑的吧?要真有那宝贝,还能等到我们现在过来?你们村里人自己不早就给弄走了吗?”
    “不是没找过,多少人都下井翻过了,但啥也没发现,啥也找不到。但宝贝肯定有,绝对有。”
    “明哥,怎么说?”黑番茄问我。我说反正没事干,这边也没东西收,那就去那边看看,闲着也是闲着。到了那边,井口是用青石砌成的,依稀还能看清楚上面雕刻的图案,一看这砌井的石头,我有点兴奋了,因为上面是很明显的唐草纹,还有飞马图案,极其浓郁标准的唐代特征。我不由说了一声,靠,唐代的井。
    这时,那老汉跟了过来,用拐杖敲了敲井口,说,这井可有年头了,几百年往上了。我嗯了一声,其实心里在说,何止几百年,这都上千年了。
    我揭开井盖,盖子也是用石头做的,挺沉,探头往里一看,井水幽深碧透,一股凉意扑面而来。井壁四周长满青苔,我正看得出神的时候,水面我的倒影上,却忽然冒出另一个东西,不是人的样子,就在我身后,我惊得猛然直起身子,转身回望,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黑番茄问我怎么了?
    我一头冷汗,说,没什么,可能眼花了,我刚从井水倒影里看见身后有个东西。
    那老汉虽说讲了一个挺不错的故事,但他也说了,这井上上下下都被人翻过无数遍了,至今没发现什么镇水的宝物。但我却越来越相信,这事八成可信,因为一来古代习惯用东西镇水确实存在,而且这里当真从不发水,周边地势高的地方都发水,可这里没有;二来,人是有直觉的,当你看到那口井,你会从心底深处觉得,那口井非同寻常,因为有某种肉眼看不到气在冲击你的灵魂,摄人心魄。
    “你们知道吗?以前清末民国时,村里人靠卖井水挣钱的。”老汉又开口说话了,“甚至很多外省的人听说这口井,都会特意过来买水带回去。”
    黑番茄问:“这井水有什么特别吗?总不可能那么多人都跟那个小姐一样心腹痛,鬼上身吧?”
    “这水能治的病可多了,用来洗澡可以治皮肤病;用来喝,可以调理肠胃。有些人满身疮,但用这水煮沸了洗一次澡就好了。曾国藩那时候还派人来取过水,因为他有皮肤病,可是他用了却无效,因为他是蟒蛇转世的,而这水是龙宫的水,蛇用不了龙的东西,蛇是被龙压制的。”
    “越说越玄乎了。”黑番茄点上一根烟,蹲到井边往下瞧,“你这说得我真觉得下面有条黑龙,怪吓人的。”
    我思考了很久,最终跟黑番茄说,走吧。
    “怎么了?东西不要了?”黑番茄不解地问。
    “他们自己都找过无数遍了,哪那么容易找得到?”我说,“就算现在弄套潜水装备下到水底,也照样没用,他们肯定下去过。”
    黑番茄有点舍不得走,他干这行很久了,有第六感的,包括我刚才也说我其实心里也觉得这里有东西,但没办法啊,这样干找肯定找不到的,只能先走。
    <2>
    那次保定之行,就以这样一个不太甘心的结局告终了。要习惯于人生的无奈,不可能次次顺利和成功。
    但这件事一直隐隐约约在我心头萦绕,所以从那以后,我便多了一门研究课题,就是研究古代镇水的习俗,为此我特意跑到成都博物馆里去看挖出来的那尊石雕犀牛,因为根据《蜀王本纪》记载——江水为害,蜀守李冰做石犀五枚。二枚在府中,一枚在市桥下,二枚在水中。而这尊石雕犀牛,应该就是其中之一,作镇水用的。
    李冰是什么人?李冰是战国时期的著名水利家,可不是巫师,不是跳大神的,他主持修建的都江堰水利工程,距今两千多年了,仍旧在发挥作用。所以这个人放在今天,就是科学家属性的,并且是水利领域的,但他,却同样会使用器物镇水,并且不但史书有载,还有出土实物验证。
    当我站在石犀对面,看着那个庞然大物,满脑子疑问:“各地镇水器物形态多样,材质也不同,有石雕、有铁铸,有塑成动物的,有些直接是怪异、讲不清楚的造型。有大的,也有小的。可既然镇水的东西没有固定标准,那么古人为什么相信它们有镇水的作用呢?它们一定是有某个共同点的,某个无形的隐秘的共同点,才能让它们成为同一种东西。但这究竟是什么呢?”
    <3>
    大约半年后事情出现了转机,因为自打发生在《第40篇?拐鲤》中讲述的事情后,我开始喜欢上了古缸,后来成为了收藏项目中的一个重要分支,平时就用来养鱼。一次我去收古缸,那人有两个,一只大的一只小的,大的能让成年男性坐进去,小的就跟个小罐一样,可他不但要连小的一起卖,并且小罐跟大缸一样贵。
    我看那小罐是个老物件,狮子云纹,烧得不错,古朴味甚浓,但依我看不应该有大缸贵。我就问为什么。那人说,这是子母缸,大缸古人烧了用来求雨的,小罐烧了用来镇水的。
    这话一说,我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问:“你说什么?大缸用来求雨,小罐用来镇水?”
    他说是啊,我就问:“你怎么知道这个用途的?古代不是都用大石犀、大铁牛来镇水吗?没听说过用瓷器镇水的,而且还是个不起眼的小罐。这怎么镇水?”
    他说你以为镇水就是靠个头大、靠重吗?再大再重,能撑得住大洪水?再大再重就能让大江大河不泛滥?这东西,不靠个头,也不靠材质,靠的是念力。
    “念力?”我问。
    “是啊,就好像茅山道士的符箓,为什么有的道士写了有用,有些道士写了没用?就是符箓其实是念力的载体,修为高的人,才有这个本事。没修为的人写的字,好比一艘空船,有修为的人写了,好比装满了财宝的船。表面看都是船,其实完全不一样。”
    这让我颇有些醍醐灌顶之感,因为在《第10、11篇?灵毫》中我是持有相同观点的,又类似《第14篇?附魔》中我所说的,但我从来没有把这些往镇水方面联想过,我不禁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就是瓷器能求雨、能镇水这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说这子母缸是他家里传下来的,一直都是这么说,他家祖上的某一代在清朝的时候喜欢收藏,其中就有这么两只缸,家里老人讲那只大缸刚到家时,从进家门的那一刻起,天降大雨,足足下了整整一个月才停,当地从未有过那种级别的降水;而小罐进家后,当地大旱不已,那一年的梅雨季节当地一滴雨都没降。都是后来请人作法,除掉了这两件东西上的念力,当地才恢复正常了。
    我笑了,我说那如果这两只缸同时进家,会有什么结果?他说那他就不知道了,反正这事是真的,家里人何必一代骗一代呢?你也别管这事真假,你就看东西,东西是老的是真的,就行了。这两件东西都是南宋郊坛下窑的,也属于官窑了。
    我说:“什么?郊坛下窑的?你这又是怎么知道的?”
    “家里帐上记的,从清朝那会儿进家门的时候就写帐上了,写的就是南宋?郊坛下?子母缸。以前家里还有天字罐呢,帐本上有,可现在找不到了,不知道哪里去了。你知道不?天字罐,其实也是南宋郊坛下窑的。”
    靠,这次的交谈真是不断超出我的想象,因为学藏界通行的说法都是天字罐是明代的。那人继续说:“郊坛下窑为什么叫郊坛?郊坛就是祭祀、祭天、作法的地方,在郊坛的旁边开窑烧瓷器,用来干什么的?就是用来祭祀、用来求雨、用来镇水这些的。南宋那时候就是用各种瓷器来祭祀的,好比商周用青铜器祭祀,天青釉用来祭天,青釉用来祭祖,天字罐用来别的类似用途,所以底部写上个天字。南宋郊坛下窑的工匠,就类似茅山道士,都不是一般人。”
    我不禁又反复看了大缸和小罐,老确实是老的,没问题,但如果真依其所言,是南宋郊坛下窑的,这让当时的我不敢相信,所以一时间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又问我:“你收字画吗?”
    我点点头,说有收一些,但只收最顶级的,一般的不要。
    他说:“那你知道收藏字画的都要放春宫图在库房里吗?”
    “有这个说法,说是放春宫图能够防火。”
    “知道为什么吗?”
    我摇摇头,只觉得这人实在出乎我意料。
    “同样是念力。古代人深信天人感应,就是人有什么样的想法和念头,只要足够强烈,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引发什么样的现象。那画家在画春宫图那种题材的时候,心里的念头,就能对应引发防火这样一种现象。就好比小罐进家后,本地大旱一样,这是因为烧小罐的郊坛下窑匠人在烧的时候,就是带着某种念力注入其中的。那种念力可以引发大旱,但不一定就是在心里不断念叨大旱大旱,但却确确实实是某种念力。什么样的念力,对应什么样的天象,这个外人就没法知道了。但原理就是这样的,古代求雨也一样。如果求雨没用,皇帝还会信那些道士吗?人都不傻,皇帝更不傻,得道高人更精,那些求雨术如果没用,天人感应如果是假的,中国人能几千年都信?只不过现在的人解释不了,就不信。会的人又没了。”
    “其实现在有一些理论已经接近了。”我说,“比如量子纠缠,比如说,当你足够思念某个人,你就可以到达他的梦境里。这可能是玩笑话,但足以说明量子学或未来将出现的高级科学,将逐渐接近解释古人深信的一些东西,比如念力,或者天人感应。”
    “这些东西都是真的,不要不信,你就记住一条,没人傻,假的东西不可能让那么多人信那么久,就比如修炼,你知道古代人为什么要修炼吗?你们以为是因为个个都想成仙才修炼?”
    这让我有点不明白,我说:“古人修炼难道不是为了成仙?”
    “错了,修炼的第一要务是让自己觉得身体爽,这才可能着迷上瘾,就像抽烟,人为什么抽烟?因为能让你爽啊。如果仅仅是为了成仙那样一个东西,太虚无缥缈,没几个人能坚持得下去的。所以真正的修炼修仙,给人带来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身体舒服、神经兴奋,那种爽感、兴奋感,会让你不断想继续追求更多,不断想往更高的阶层去修炼,就跟你戒不掉吸烟,并且烟瘾越来越大一样。所以这才是古人,比如一些皇帝,修炼会上瘾的原因。所以现在的人不信古代的很多东西,一是压根没经历过,二是完全不了解本质。但这些东西确实都是真的。”
    <4>
    与这人的对话,给了我极大的启发,古人用来镇水的器物,形态各异、大小不一、材质不同,但这个共同点我找到了,那就是特别需要花费精力,比如一只镇水用的大铁牛,最大的可能消耗当时全国一年产铁量的相当比例;李冰用来镇水的石犀,那样的庞然大物,而且一做就是五只,难度同样巨大;哪怕就是这人说的南宋郊坛下窑烧造的那些用于祭祀、法术类的瓷器,烧起来同样不简单。这些东西,无一不凝聚着人类的心血,就好比商周时期人们铸造复杂精美或者巨大的青铜器,来实现同样性质的用途。
    人类从来都是用自己的诚心,自己强烈的尊信,也就是念力来向上天祈求,以实现天人感应。
    看着窗外院墙上的爬山虎被风吹起的波浪,我的思绪又飞到了保定那个村里的古井,同时又想到了成都的石犀——二枚在府中,一枚在市桥下,二枚在水中。也就是说,李冰用来镇水的石犀,不全是在水里的,也即,镇水的器物不一定需要在水里,在旁边或者附近特定的位置也可以。
    突然之间,我想到了老汉说到的那棵桃树,郎中为什么要让财主把桃树栽在井东边呢?而不是西边、北边、南边?为什么要栽在那个位置?想到这里,我觉得那棵桃树或许能给我一些线索。于是我忍不住了,第二天就动身再次去了那里。
    <5>
    老汉仍旧在村口,远远看到我,竟然认了出来,拄着拐杖慢慢悠悠走了过来,说:“又来收东西了?”
    我笑着摇摇头,说:“我就来看看那口井,对了,治好小姐病的那棵桃树还在吗?我上次忘了有没有那棵树了。”
    “没了,井旁边没有树了。”
    我哦了一声,然后说我去看看。
    到了庙前,我的目光不再仅仅聚焦于古井,而是全局打量,现在那里是一片空地,跟个小广场一样,确实没树。我走到井东边,慢慢低头踱着步子,试图找寻当年桃树的踪迹,但这哪里找得到,完完全全看不出来哪里原先是有过树的。
    但往东走了不远,我突然发现一些金黄色如同令箭一样的植物从石砖缝隙里,倔强地生长在外面。老汉的拐杖声又渐渐到了身后,我问他这是什么东西?他说这叫将军箭,别的地方都没有,只有这里会长,这种东西很奇特,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蘑菇一样,应该是某种真菌,但是当地人不敢吃,因为其他地方都没见过,只有这里有。
    我突然联想到井水治病,又想到桃树,又想到镇水器物,就像几种化学物质综合到了一起,迸发出激烈的反应一样,潜意识或者是直觉让我蹲了下去,掀开那块石砖。两条火红色的蜈蚣钻了出来,我看着下面湿乎乎的土壤,转头问老汉:“我能往下挖吗?”
    “你挖吧,但挖出来的东西可是村里的,不归你。”
    我说行,于是到庙里找了铁锹和镐头,脱掉上衣挖了起来。这里的土很松软,似乎每一下都能渗水似的,不难挖,比我在部队时挖过的一些土容易太多了。大约挖了有半米多,一镐下去,突然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我俯身用手扒土,渐渐露出一个石盒,沿着边缘慢慢清理,直到现出全貌,大约四五十厘米长,二十厘米高。到了这个时候,我有些激动了,尽管石盒里面无论出现什么,都跟我无关,因为不会属于我,但我仍旧因为自己的判断正确而兴奋。
    将石盒捧了上来,放到井旁的空地上,我问老汉:“开不开?”
    老汉说:“开吧,我看着。”
    当把石盒盖子打开,里面竟然出现的是一把紫砂壶,壶盖边缘包着铜口,壶成瓜形或者叫瓢形,类似葫芦。但整把壶内外全部长着一层如霜的东西,就像某种菌。我细细观察这把壶,很快就发现了极为罕见的地方,因为壶身的花纹。我们能见到的壶,壶身纹饰都是以阴线刻划的,无论是字,还是图案,都是刻进去的,可是这把壶,壶身一面是铭文,另一面是极其精美的花卉仙鹤图,但无论铭文还是图案全是朱纹,也即凸出来的。不要小看这一凹一凸,工艺上是完完全全不同的,因为做紫砂壶,你用目前的工艺,无法做凸出来的复杂细路纹饰,你只能刻进去。而你如果以模制,目前的模制水平根本无法做出纹饰如此精细的东西。所以真懂行的人,看了那把壶会知道,只有用神品来形容,因为你根本无法想象,应该如何才能做出来。可接下来的问题又出现了,如果村里的传说是真的,那么按照井口的青石推断,事情应该发生在唐代,也即这把壶应该是唐代的,甚至更早,可是,唐代就已经出现紫砂壶了吗?就跟子母缸那人说天字罐是南宋郊坛下窑烧的一样,这些其实都是超出目前学界认知范畴的。
    我一下子没了主意,可如果这些是假的,又有谁会在这个地方埋下这样一件东西呢?
    消息很快传开,但村民们旋即又极度失望,因为仅仅一只古代的紫砂壶难以与他们的期望相符,他们并不觉得这东西有多珍贵,但其实,这东西的价值我明白,恐怕,胜过金山,无论从工艺角度,还是从学术意义,都是无价之宝。但不是我的,是属于村里的。一旦东西属于很多人共有,就会麻烦,你要卖,他不卖,你说卖这个价,别人觉得卖便宜了,不同意。所以当这把壶出来,我就明白,这个村里没人可以拥有它,说不定最后的结局会出乎意料。
    而我了结了一桩心事,第二天也就准备走了。临走前,我去把壶拍了照片留存,因为其中一面的铭文我根本不认识,也没时间细细去研究,所以拍照带回来。然后找到村里的治保主任,因为村长年龄比较大,我怕我跟他说不来,治保主任年轻不少,我说这东西既然验证了村里的传说,那么有些事情就不能不信,比如这东西能镇水。所以我觉得,最好还是能让它物归原主,仍旧埋回去。但他不置可否,只说这事不归他管。但我该做的也做了,该说的也都说了,没什么遗憾了。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毋自辱焉。
    <6>
    我虽然喜欢马,但不怕大家笑话,其实也喜欢驴,我比较向往古代文人骑着毛驴,逍遥闲游的状态。然后我还喜欢吃驴肉,保定这地方,驴肉火烧很出名,所以我就去了市里,想买点吃吃过下瘾。等我提着吃的,准备去火车站时,突然身后有人伸手搭到了我肩膀上。我回头一看,是个小伙子,当然我年纪也不大,但我不是小伙子了,而他看起来就跟个大学生似的,很秀气,长发,还扎着辫子。
    我说怎么了,有事吗?
    他一开始声音很小,但一直重复着一句话,我问:“什么?”
    他又继续说,终于我听清楚了,他说:“那把壶是我的,那把壶是我的……”
    我既莫名其妙,又惊讶不解,根本不明白。就在迟疑之际,他另一只手忽然掏出一把刀子,直直朝我胸口刺来,那速度根本来不及躲闪。可我没有感到任何疼痛,只眼前一黑,失去了只觉。
    等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忽然看到很多张脸在看我,随后众人说醒了醒了,然后七手八脚把我扶了起来,我这才明白,是我刚才去车厢那头接水的时候,突然晕倒了,那个小伙子的事情是一瞬间脑海中的幻象,就像做了一个梦。但同时我也很奇怪,我既没生病,也没任何身体不适的地方,怎么可能突然昏倒呢?
    这让我想到了《第32篇?剧回巴黎》中的事,那次我没有实际昏倒,但确实也经历一场幻象,你不知道那个幻象场景是如何、从哪里开始的,你也不知道是怎么进入的。
    回到座位后,一个年轻人提着行李匆匆赶上火车,到了我身旁看了看车票,然后将行李放好,在我对面坐了下来。等他坐定后,抬头的一瞬间,我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因为他跟我刚才幻象中的年轻人一模一样。
    这下我彻底不淡定了,坐立难安,但又没法说任何东西。我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这样的状态足足过了一个多小时,我才渐渐缓了过来,因为那个噩梦实在对我冲击力太大了。但我也对这个年轻人产生了极大的好奇,于是我试着跟他聊天。他起初不是很愿意开口,后来看我脸色不太对,于是问我是不是生病了?
    我说也谈不上生病,刚才你上车之前,去接水的时候,莫名其妙昏倒了,但一会儿又自己醒了。可能是昨天干活有点累到了。
    干活?干什么活?
    我笑笑说,挖东西的,挖了一个坑,靠近一米深。
    他说:“那种体力活是不会让人第二天才晕的。你可能是有一点中毒的迹象。”
    他这话一说,我突然有种触电的感觉,似乎觉得有道理,但又不知道哪里有道理。我问:“你为什么这么说?”
    他说他是学医的,然后伸手过来示意我把手腕给他,我疑惑地将手伸出去,他搭到脉上,一边把脉一边说他不是医学院的,但是家里世代行医,有些症状,他一看就知道。最后跟我说,你确实是有中毒的迹象,但没什么事,否则也醒不过来了。你仔细想想,有没有吃过什么东西,比如不常见的蘑菇一类的?
    我将这两天的事梳理了一遍,没想到不对劲的地方,可就在这个时候,我想到了将军箭,那种植物,就是因为那种植物,我才找到石盒和壶的位置的,随后我又想到了那把壶拿出来的时候,壶身内外全是一层白霜一样的东西,当时就觉得像是某种菌。
    于是我就把这个情况说了。
    他说那八成没错了,就是那后一种白菌引起的,略微停顿了一会儿,又说,但有些菌呢,虽然能让人引起昏迷、幻象之类的,但只要适应之后,其实可以对人体产生益处,不但能治病,甚至还能让人延年益寿。你这个,没事。
    我开始有些佩服这个年轻人,因为这医术水平,可以称得上很高明了,于是我就想跟他认识一下,他说他叫陈仕林,问我知不知道陈藏器这个人。
    我说听说过,是唐代的一个有名的医学家,是茶疗鼻祖。
    他说那就是他祖上。他说陈藏器的老家其实是保定的,很小的时候被人从家里带走了,他说他这次来保定,是想找陈藏器真正出生的地方,也就是被人带走之前的地方。但年代太过久远,线索也就只有家里传下来的一些说法,所以很难找到。
    我心里越听越惊,试探着问:“他老家有什么特征吗?盲目找的话,肯定难找。”
    “据说他的出生跟一口井有关系,他妈妈原先有怪病,后来喝了井水,不但病好了,还生下了他。但他很小的时候,就被人从家里带走了,这就不知道是为什么了。”
    尽管年轻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我已经几乎被震惊得说不出话了,好一会儿后,我说:“有一件东西应该是你的,但你自己不知道这东西。”
    他很奇怪,问是什么。
    我说,下一站我们下车,回保定,你如果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到你祖上真正的故乡。那件东西,是中医茶疗真正的起源,那是你的东西。
    感谢大家支持,更新在322楼。
    第42篇·韘燕村
    人擅长的技能,是天生的,每个人的天赋不同,所以老天爷赏的饭碗不同。有人适合演戏,有人精于仕途,有人擅长深度哲思,而黑番茄、董冬咚、张生,他们最厉害的事情就是——找东西。这是命运注定的,他们干这一行,就能成功,换别人就不行。
    上个月的某天深夜,黑番茄突然给我发来一组照片,是他新收到的一枚玉韘。韘,俗称扳指,是古人套在拇指上扣弓弦的,其实直到清朝的时候,仍旧称韘,比如乾隆赏赐大臣的文书上,就明确记录了赏赐XXX玉韘一枚之类的话。所以,扳指只是俗称。
    他无法判断这东西的年代,发给我一是让我帮断代,二是看看我要不要。黑番茄也好,董冬咚也罢,亦或张生有时找到的一些古代传下来的藏石,我帮他们看东西都是免费的,因为这三人就像蜜蜂寻花一样,总能找到好定西,有时甚至是非常神奇之物,这让我觉得这个世界还是有意思的。否则,我大概会跟福尔摩斯无案可办时一样,整天抑郁到躺在摇椅里抽闷烟。黑、董、张三人,一个奋战在国内一线铲地皮,一个主攻国外拍卖和回流,一个满世界找石头,在他们手中不断涌现的东西,让我感到人生还是有趣的,世界是奇妙的,所以我帮他们免费提供鉴定意见,我觉得很公平,我完全不想利用自己的知识去占他们便宜。
    我给黑番茄回复了三个字:“元代的。”
    他就问我怎么看出来的。
    我说:“第一,这东西的形制,一边圆一面方,方的那头带有纹饰,同形制的玉韘,我以前见过一次,而那件东西是春水纹,所以这种形制是宋辽金~元时期的;第二,你这件东西是兽面纹,兽面纹从最初的饕餮纹开始,发展到明清,有一个清晰的衍变过程,而这个兽面纹,基本处于南宋和明初之间;第三,玉韘上牛毛纹以及水沁的形态、大小、程度,基本处于宋代附近,不会早于宋代;第四,从阴阳面的阴面腐蚀程度判断,基本也不会早于宋代;第五,南宋时期有类似纹饰,因为该兽面纹其实是借鉴汉代的,但南宋的工艺水平比不上这个,与汉代风格又不同,所以在南宋之后,应属元代……”
    他回复了一个赞的表情,但也不问我要不要,而是开始闲扯。这种人聪明,因为不需要问,我如果想要,我肯定会说;我如果没什么兴趣,他问了也没用。说他最近遇到一件特别奇怪的事,他收这件东西的村子里明明没有铁路经过,可是村民经常有人能看到火车从远处横向经过,并且经过的那个高度挺高,大概两层楼的位置。然后当人顺着那个方向往前走,想看个究竟的时候,火车就消失了。这个现象已经存在很久了,没人能解释。
    我就问什么地方啊。
    他说了地方,并且说那个村子就在海边,火车往那个方向开就直接开进海里了,所以不可能真有火车。
    因为已经是凌晨了,所以说完这些也就没再聊,各自睡觉了。第二天起来后,我抽着烟醒觉,就想到这事,觉得好像是有点奇怪,又查了下那个村子,确实在海边。断断续续想了个把小时,觉也完全清醒了,最后决定去那里看看,因为我平时需要拍视频,所以可以当成一次勘景,如果地方不错,拍进视频里也可以,什么都不耽误。
    当到达那里的时候,是下午,我自己车上带了吃的,所以连餐馆都没去,而是直奔现场。地方很容易找,就在两条路的交叉口,继续往北一点点的一个山坡脚下,消失的火车每次是从西北方向驶向村子东南,两层楼高的位置,经过那座山坡后,就突然消失。并且每天会出现很多次,我只要守在那里,一定能见到。
    我在山坡脚下守了半个小时,真见到了两次火车经过,一次是白色的和谐号车型,一次是绿色的复兴号车型,而且真的是从空中很高的位置经过,像是悬浮列车,只不过,没有人能真的走到列车的正下方,你只要能见到的时候,列车总是离你很远,人如果能见到,总是远远看到列车从半空中驶过。
    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不是真车,因为这里确实没有铁路经过,方向也完全不对,并且一会儿就消失,所以幻象肯定是幻象,只是如何解释的问题。我想大部分朋友肯定觉得是海市蜃楼,其实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这也有点太神奇了吧,怎么就是火车,而不是通常见到的楼房或者人呢?而且每天都会出现好多次。最后我想到周边走一走、看一看,于是就想沿着火车驶去的方向,到那里的海边,我想站在那里的海边看一看火车迎面驶来的景象。
    海面在烈日灼晒下显得慵懒,风平浪静,在这世界的尽头,一切都是静止的,沙滩甚至变成了白色。偶尔吹来的几缕风,夹带着鸟叫声,那声音有些奇怪,并不像海鸟。我抬头望了望,一些小黑点从空中穿梭而过,去往了村子的方向。
    我不认识那是什么鸟,但我知道不是常见的海鸟,如果要我说的话,我觉得是燕子。海燕?我喃喃自语。
    独自在沙滩上来回徘徊,不敢走远,生怕突然间火车来了,走远就错过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快要被晒晕,觉得体内的脂肪都被烈日烤得滋滋往外冒油。就在我觉得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突然刮来一阵极其清凉的海风,那种清凉是带着阴阴的感觉,而非凉爽,接着头顶开始聚拢起厚厚的云层,不是乌云,但却厚实,足以遮挡阳光。
    也就一两分钟的功夫,感觉就完全不同了,炎热消退,暴雨的气息来临。如果大家还记得《第34篇?伪神》的话,就会知道,我自从那时候开始,对于突如其来的暴风骤雨就非常敏感,因为我遇到的都是能够让人瞬间失温、窒息、丧命那种级别的,特别吓人。所以一旦有迹象,我会尽快离开,一点都不会犹豫。可就在这时候,我还没来得急思考,风已经大到将沙滩上的沙子卷得漫空四射,如同一粒粒微型子弹,不断射向你的全身,不戴护目镜的话,你甚至无法睁开眼睛。随后,海浪骤起,涛声如雷,我瞬间就想到了我在伪神中写的那次涨潮,如果现在海啸,几乎就是必死无疑。
    当机立断,一只手捂住鼻子和嘴,另一手遮在眼睛上方,马上跑向汽车,钻进车里,立刻发动,往村子方向猛开。但是当车开到岸边高处的时候,天空突然变了颜色,从那样一个鬼哭狼嚎的世界中,到了一片金色灿烂的天地里,其实并非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只是原先正常的景象,只是人刚从那样一个昏天暗地的状态中出来,会有强烈的对比反差。
    我将车又往前开了好一段,才缓缓停下来,走下车,朝着海边的方向望去,世界被一道透明墙切成了两半,海那半依旧是冥界,充斥着狂暴的风雨雷电,四处涌动的滔天巨浪;而村子这半,像是人间天堂,洒着金色的光辉。
    惊魂未定,又有伪神那篇中的前车之鉴,我不敢逗留太久,生怕那个冥世会冲破结界,吞噬这里,所以我回到车上,继续往村里方向开去,直到完全看不见海边的景象,才松了口气。
    “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我遇到宁静的村落,总喜欢在其中徜徉,不忍离去。此时已是傍晚,家家户户在自家院子里,摆起桌子,趁着徐徐爽风,吃饭纳凉。有些人家的桌子摆在院中古樟下,有些庭院里则爬满了瓜藤,一阵风吹过,似在碧波旁饮酒。我只觉他们将夏日晚餐,从室内搬至室外,应是惬意无比。
    到后来,我干脆下了车,漫步于村路。不时出现的大黄狗,警惕地注视着我,趁傍晚浇花的老头老太,也会透过栅栏,不时打量这个陌生人。这里安静得出奇,你似乎能够听到夕阳洒下的声音。
    路过一面青灰色的石墙,上面有几个模糊不清的字,我停下来花了很大劲才辨认清楚,是“韘燕村”三个字。“韘燕?”我暗自默默念了两遍,“好奇怪的名字。”
    继续前行,路过一栋屋子,坐北朝南,屋前院子的西墙处,有一口井,落日的余辉将西墙和水井笼罩,偏偏又有一个姑娘,也置身于这片美景中。她弯着腰,垂下披肩青丝,正在井旁洗头发。那婀娜的身姿,映衬着夕阳,满身霞光羽化,不由让我看得醉了。
    我愣在那里,挪不动步子,可又不知如何上前搭讪才好,正在懊恼之际,突然见到院子一角摆着很多竹伞,还挂着不少蓑衣,像是旅游景区卖的那种纪念品。于是我借此上前问了问。
    姑娘用毛巾搓着头发,袅袅走了过来,说这些特色雨具都是她家自己编的,基本在网店销售,不过我如果想买,也可以卖给我。于是我就走过去,弯腰细细看起来。
    “这些伞不好折起来吗?”我问。
    “这个没办法,都是这种固定的。”
    “不能折不太方便吧。”于是我目光又转向蓑衣,“我其实一直挺疑惑的,这些蓑衣不能罩住全身,雨只要稍大,还是会淋湿的。”
    姑娘笑了起来,说:“古代的雨具啦,哪有那么好。买了只是当作纪念品,图个好玩,哪有人买回去真用的?”
    我摇摇头,说:“我总觉得古代的蓑衣不完全是这样的,古人聪明得很,不会做实际效果不好的东西的。你们家的,都是这种款式的蓑衣吗?”
    “嗯是的,都这样的。”姑娘突然顿了一下,随后说:“但有一件不是这样的,那是我爷爷以前穿的。”
    “能拿给我看看吗?”
    “你买不买?”
    我笑了笑,说:“我肯定买,不会白让你忙活的,只是我想挑件满意的。”
    “行,那我就给你找去。”姑娘开心地将头发甩到身后,飘过来一阵木槿叶的清香,忙不迭地朝一间仓库样的房子走去。片刻后出得屋来,走到我跟前,摊开一件老竹红的蓑衣,这东西,立即让我眼前一亮,因为我太喜欢那种颜色了。
    老竹红是我起的名称,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准确描述,而其颜色就跟睡久了的老竹席一样,那种红色,所以我称为老竹红。首先其他蓑衣都是黑棕色的,这一件是老竹红的;其次款式不同,这一件就像是连体服,材料既薄又软还柔韧结实,很显然跟那些蓑衣不是一个品种的材料,但具体是什么,连姑娘自己也不知道,她说可能是竹子编的,但经过某种加工,可现在的人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加工,才能让竹子变成那样的状态,而摸起来的手感,已经不太像竹子。
    “这是你爷爷编的?”
    “我说是他穿的,但不是他编的,他如果会编这种,我家现在也应该还会,他会教我爸的。但这件蓑衣,村里没人知道是用什么材料怎么编出来的。”
    “那你爷爷是从哪里弄到的?”
    姑娘摇摇头,说:“他在世的时候,自己都不记得了,好像家里一直就有这么一件。”
    我不好意思再继续折腾,于是说这件我要了。我问价,姑娘想了想,咬着嘴唇使劲说了个价,我说好,然后掏出手机要付钱。姑娘似乎很惊讶于我的爽快,因为压根没还价,惊讶之后是开心,对我说大哥,加个微信吧,以后要是还需要买,直接找她,保证优惠。我哈哈笑了起来,说,好,好,但心里寻思,估计这辈子也不需要再买蓑衣或者竹伞了。
    加完好友后,我看名字是“阿燕”,于是问:“你这名字是因为你们村叫韘燕村吗?所以你叫阿燕?”
    她说,这里叫“谢庄套村”,不叫“韘燕村”。
    我问,那韘燕村在哪里?
    姑娘说她没听说过哪个村子叫韘燕村。
    我说不可能,我说刚才我路过一面墙,墙上写着韘燕村,我还拍了照片呢。于是掏出手机给她看,谁知照片一打开,我傻眼了,因为照片里的墙上莫名其妙变成了谢庄套三个字,而且很清晰。可我明明在那里辨认了好久才能认出来,当时就是韘燕村,而且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了。这我能记错?
    靠,我有点惊讶不解了,不由自主蹲下来,点上根烟。我翻着她的朋友圈,就是那种通常商家的朋友圈,全是产品,过了会儿,情绪缓和下来后问:“你们这里怎么似乎没有蚊子?”
    她指了指院子里那棵粗大的香樟树,说:“村里香樟多,这树能驱蚊,所以村里几乎没有蚊子。”
    我说香樟还有这个效果呢?厉害,学到一个新知识。这时,我看到她朋友圈里有一条内容写的是“土燕窝”,便问:“你们这里还有燕窝的吗?”
    “土燕窝,就是本地的一种燕窝,跟市面上的那种燕窝不是很一样。但也是燕子产的。”
    “什么燕子?金丝燕?”
    “我们就喊燕子,没名字,那种燕子在树上做窝,但不是用泥土树枝,而是也用的唾液。燕窝的颜色是青白色的,白里闪青,或者是纯青色的。”
    我看了看朋友圈的照片,指着问:“这东西你确定能吃?”
    “当然能吃了,晾干之后,我小时候当方便面或者薯片吃。”
    听到这里,我噗哧一声笑了:“燕窝当薯片吃,你是真有才。”
    阿燕说:“真的,就是一盏一盏直接干嚼的,就跟一片一片吃薯片一样。骗你干嘛?”
    “没腥味吗?”
    “没有,没有腥味,有一种特别的味道,但也不是香味,反正很难描述,你吃了就知道了。”
    “家里现在有吗?”
    “现在没有,要的话,得去现采了。明天就可以去采。”阿燕看了看我,“大哥,要来点吗?这东西补身子,超级补的。我真建议你常年吃。”
    我又他妈笑了,笑得肚子疼,我说:“我看起来像是需要常年补身子的吗?”
    “大哥,你想哪里去了,我不是说那种补,我是说滋补,滋阴补肺啊,不是那什么,不是壮阳。但是,但是那什么呢,村里男人说吃了也有那个效果。”
    我更笑得不行了。
    阿燕急了,似乎觉得生意黄了,接着说:“这东西不但补,而且还能延缓衰老,吃了可以变年轻。”
    “你看我像是到了需要考虑延缓衰老的年龄吗?”
    “大哥,你这人怎么……唉……不跟你说了。”
    “好了,好了,妹子,别着急,别生气,我买。多买你点。”
    “真的,哥?”
    “我现在就给你钱,你弄好了给我寄过去就行了。”
    “哎呀,大哥,你,你真是我好大哥。”阿燕笑得嘴都抿不住了。
    我说:“妹子啊,你这人不能开口说话,破坏形象。不说话跟个仙女似的,一说话,立马变成个傻憨憨。”转完账,我站起身,“那就先这样了,我走了。”
    “你晚上住哪儿啊?你不是外地的吗?”
    这问题让我一下子愣住了,一些念头在脑海中纠缠了片刻,最后一咬牙,说:“我连夜回去,我喜欢夜里赶路。”
    阿燕说:“哦……好……行,那哥你路上注意安全啊,到家后告诉我一声。”
    我带着竹红蓑衣朝院子外走去,说好,然后跟她挥了挥手,走了几步后,又回头问:“对了,你们村里那个总有火车,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有专家来过,说是海市蜇楼。”
    “什么楼?”
    “海市……蜇楼啊。就是什么光线折射,把远处的东西投射到这里来了。”
    我是真被这妹子逗得快要挺不住了,她把海市蜃楼,说成海市蜇楼,八成吃海蜇吃多了。
    一个星期后,我收到了阿燕寄来的土燕窝,不过我更愿意称之为韘燕窝,因为这很明显是一种特别的燕子品种,既不是市面上那种燕窝的金丝燕,也不是平时见到在屋檐下筑巢的家燕。既然在那面石墙上我的确见到了韘燕村三个字,所以我相信,这种燕子的名称,应该就叫韘燕。
    我也鬼使神差地相信了阿燕的话,把燕窝当薯片方便面吃,有点饿的时候,就取出一盏干嚼,那味道确实独特,我觉得是香味,但再具体就无法形容了。
    人类的语言其实是匮乏的。
    而那件竹红蓑衣,我到家后越看越喜欢,不只是古色古香,而是其中有某种韵味深深吸引着我,隔一会儿我就想用手摸一摸,甚至睡觉的时候也想放在枕头旁。
    最后爱不释手到放进了摩托车的尾箱里,因为我平时基本还是骑摩托车的,这样,我到哪里,它都会陪着我。
    某天的傍晚,大概六点多,我在野外跳完绳,那天从跳绳的时候开始,头顶便聚拢着一大片乌云,到我往回走的时候,那片乌云就跟长了眼睛似的,一直跟着我。那天跳绳的地方是在城市东北角,我刚好需要去城市西南角办点事,然后那片乌云就从东北,一直跟着我到了西南,等我办完事,准备回家的时候,突然之间狂风暴雨,几乎就跟差点让我丧命的那次一个级别,并且风力更大。
    我情急之中,取出那件竹红蓑衣套上,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就在穿好的那一瞬间,我周围的世界似乎宁静了,我感觉不到风大,雨似乎也没有打在我身上,那种感觉就像穿着潜水服在海底,尽管周围都是水,但似乎跟你是绝缘的,你仿佛躲进了另一个世界。
    这让我想起了在阿燕村子海边的那一幕,世界仿佛被一道透明墙切割为二,有某种无形的力量将暴风骤雨抵挡在了另一侧。其实这种雨是有个名字的,大家还记得吗?叫做——煞雨。
    那天,我第一次那么从容地穿过地狱风雨,安全抵家,竹红蓑衣将混乱的世界与我一分为二。也是从那一次开始,我越来越意识到这件东西的神奇,它绝非寻常之物。
    又过了半个月,有天早上起床后,我洗完脸照镜子,突然之间发现,我的脸似乎比以前干净了很多,不是皮肤变白了,而是干净,因为我整天出去运动晒太阳,变白不太可能,但是干净了很多。于是我就贴近镜子细看,这一看,把我吓了一跳,我原先在眼睛周围的皮肤上有很多黄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黄斑全都消失了,并且皮肤的质地跟以前显得确实不同。
    我一边摸着眼眶处的皮肤,一边想:“难道那燕窝真的有用?”
    那天阿丑过来找我,看到我后的头一句就是:“哥,最近是不是找女人了?”
    “我说找个毛找,没有。”
    “那你看起来怎么这么年轻,没十个八个女人的,滋润不到这个程度。”
    我笑了,说:“你以为采阴补阳呢,还十个八个女人。”抽了会儿烟后,我说,“不过倒确实有个挺神奇的女人,年纪跟你差不多,叫阿燕,农村的小姑娘。”
    “村姑?”
    “呃……村姑,哈哈。不过她如果不开口说话,还是很仙的。但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跟她的关系。”
    “她是做什么的?”
    “卖土特产的。”
    “那不就是商家和客户的关系吗?”
    “没那么简单,因为在她那里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这些事情让我相信,我们跟她之间,不应该只是这样的关系。”沉默了片刻后我问,“上藜郎中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阿丑掏出一张便笺:“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应该是给你留的,我想。”
    我接过便笺,上面写着——You liked her,I could tell. It's okay. She's real. I wanna be real for you. (译:我知道你喜欢她,没关系的,她是真实的人,我也想为了你变得真实。)看完后我叹了一口气,折了起来。
    “她说什么?”
    “虐。一段很虐的话。”我点上烟,问阿丑,“神与人当真殊途吗?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电视剧里不是都说,神仙谈恋爱是触犯天条的吗?”
    “那些编剧懂什么?”我再次叹气,“女人呐,不管神仙,还是凡人,只要她是个女的,总喜欢这样虐。”
    第43篇·西施三宝
    我有一篇不起眼的小文《第A46篇?揭开香妃的体香之谜》,也许很多朋友没有看那篇文章,因为分类在《品艺论鉴》中。但我之所以能够知道那样一篇关于香妃的知识,其实背后有一个故事,而《窍庭》是讲故事的,所以写在这里。
    很多年前,一个文玩商联系我,我姑且称其为油兔,因为他的网名叫“吃油的兔子”,他说他收到一条非常特别的桃核手串。这桃核不是我们平时吃的水果桃子的核,而是一种山桃核,圆的,纹路深邃繁复,有人用它打孔串起来当手串玩。
    我说怎么个特别法?他说,这手串不但已经被盘得桃核颗颗血红玉化,而且最神奇的是有股超厉害的香味,经久不散,他说他从来没有闻到过这样好闻的味道。
    我问大概是什么味道?他说没办法用语言形容,因为这辈子都没闻过,第一次闻到,如果非要说,只能说——非常销魂。
    噗哧一声,我笑了,我说你是不是禁欲太久了,闻到香味就想到女人,进而销魂?因为油兔平时喜欢健身,并且坚信,禁欲对于健身有相当大的好处。
    他说:“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如果一般的东西,我也不会专门跟你说,而是这手串真的很不一般,尽管只是桃核的。”然后发了几张照片过来,从图看起来,品相确实相当不错,没个六七年,盘不出那种老红剔透的效果。但如果仅仅只是这样,我也不会太感兴趣,因为我自己也喜欢盘东西,比如核桃,我盘出来的血核也不少,所以如果仅仅只是这一点,对我吸引力不大。但他强调的是——香味。
    我说该不是什么化妆品、护肤霜之类的沾上去了吧?因为为了防止这些木质的东西在秋天、冬天开裂,我有时也会往上面抹一些护手霜之类的东西。该不会是那些东西的香味吧?
    他说你过来一趟,亲自闻一闻,如果闻了之后还是这样想,他免费送给我。
    听他这么肯定,我觉得有点意思了,因为说真的,我自己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怎么可能老核自然具有香味,还经久不散,甚至还能销魂?难道这桃核成精了?人家是狐狸精,它修成个桃核精?
    于是我下午就去了他店里,他最开始是做玉器生意的,后来因为喜欢玩核桃,所以渐渐入坑文玩行当,其实文玩和玉器并不冲突,反而挺搭的,所以他店里的传统文化气息比较浓郁。他见到我,二话不讲直接把手串递了过来,说:“你闻闻,你闻闻,真的超级牛逼,我可真没骗你。你看我这店里也卖香,但跟这个比,完全没得比。这手串太香了。”
    我一边坐下来,一边拿到鼻子下面嗅了嗅,顿觉幽香沁人,似美人入怀,让你忍不住想再闻下去,接着嗅,那香味慢慢悠悠渗进你的四肢百骸,感觉身子都渐渐酥了。我惊讶得有些说不出话,手里仍旧舍不得放下那串桃核,只瞪着眼睛看向油兔。
    “怎么样?我没瞎说吧?”油兔见状走了过来,砌上一壶茶。
    足足闻了几分钟,我终于放下手串,说:“这还真不是普通的什么化妆品味道,即便顶级香水也比不上这个。简直是,可以称得上秒杀所有香水。”
    “哥,要吗?收了吧。真可遇不可求的精品。”油兔递过来一根烟。“便宜点。”“咳,老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开的都是实价,不玩虚的,不会多要,但也不会少要。”“便宜点。”
    油兔说:“老哥你什么时候也会开始砍价了?”
    我喝了口茶,又闻了闻:“你这东西从哪里收到的?”
    “一个做文玩的同行,转让给我的。”
    “他是哪里的?他从哪儿收到的?”
    “诶?老哥你问这么细干什么?”
    “我要去找这手串的原主,我得问问清楚,为什么这东西能够这么香?”油兔撸了撸胳膊,说:“靠,还是你厉害,不搞清楚不罢休啊。我帮你问问。”
    “嗯,如果打听到了我就要这手串,打听不到,我就不买了,因为我买了还是搞不清楚这个问题。这事很重要。”说完,我就准备先走,油兔追上来,把手串递给我,说:“哥,拿去先玩。”
    这哥们儿,真是会做生意。
    我说:“别,说好了,你打听到我就要。我不能先收。”
    “咳,你先拿走,如果打听不到,我免费送给你。”
    可能有些朋友不明白我为什么对这个香味这么重视,有一部电影叫《香水:一个谋杀犯的故事》,如果看过的朋友,可能对此能够有所理解,因为每个人感兴趣的点不同,比如电影里的男主就是一个追求最顶级香味的香水制造师,而我因为对于研究中国古代器物和文化有着特别浓厚的兴趣,香道是中国古代很重要的一门文化,古人焚香是一种生活方式,所以这些都让我对这件事非常重视。
    等到晚上的时候,油兔就发来了消息:“手串是一个女人的,她在网上有个小店,但不是专门做这个的,小店只是处理一些她的闲置物品,大多是手镯、项链,还有一些衣服。但她也喜欢文玩,所以有一些出售。那个同行是看到她一些东西很不错,问她收的。”然后他把那个女人的网店链接给我发了过来。
    我也不废话,按约定先把手串的钱转给油兔了,买了,然后就去看这女人的网店。店里的闲置物品照片没有露脸的,但基本都拍到了手,因为首饰那些,她都是戴在手上或者用手拿着拍照的。跟大多女人一样,做了美甲,再加上灯光效果,显得很诱惑。
    女人就有些麻烦,女人跟男人不同,我如果直接就问,人家或许压根不搭理我,尤其有些女人,她们的思维跟男人完全不同,打个比方,她越对一个男人感兴趣,想引起他的注意,但她却越要装得偏偏相反,甚至对你不理不睬。所以女人很复杂,类型也很多,我是特别害怕跟女人打交道。而且要命的是,我这人命不好,命里没女人,跟女人关系总也处不好,这让我更为害怕面对女人。但没办法,这事是我必须要弄清楚的,所以只能硬着头皮上。
    于是我先挑了一对玉镯,跟她聊了下手镯的事,然后买了,付完款后,有一点点熟了,我才提及是朋友介绍我来的,他买了你一串桃核手串。
    女人说是的,前阵子确实卖了一串,怎么,他觉得很不错吗?
    很香,我说,因为特别香,所以我很喜欢,又被我从他手里买过来了,所以找到了你这里。
    没有了,只有那一串,是我自己盘着玩的,盘了好多年呢,大概六七年的样子。
    我说没事,我说我是想问一下,为什么那串桃核会那么香?
    她说她也不知道。
    “不可能吧,你自己的东西,就算不知道,你也能大概猜得到原因的吧?”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说:“我确实不知道,不好意思了。”
    这下让我没辙了,人家不说,就说不知道,你能怎么办?所以没办法,这事只能暂时如此。
    过了两天,我收到了那对镯子,因为其实压根不是真想买的,所以快递拿回来之后,就扔在杂货间,连拆都没拆。后来有一次抽烟的时候想起来,心想既然买了就看看吧,于是拆了,拿出来,那对玉镯本身倒没什么稀奇的,但就在我拿着看的时候,我竟然又闻到了那一股香味,跟桃核手串上一模一样的香味,只是手镯上淡了很多,可细细嗅起来,还是能闻到。
    我心想,这八成应该就是她用的某种化妆品的味道吧,看来我和油兔太不了解女人了,把化妆品的味道当成什么神奇的味道,是我们搞错了。于是把手镯放到了书桌抽屉里。
    忙了好一段时间,有一天,我打开抽屉拿其他东西,因为那个抽屉里面放的是一些小物件,平时我不怎么开的,就放在那里。但此时一开,那股香味又一下子飘逸了出来,我很惊讶,因为距离收到它们已经过去很久了,至少也有一两个月了,怎么还能有香味?什么香味可以如此持久?并且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对手镯在放进抽屉里之前,我用酒精反复擦拭过了,如果是化妆品的香味,应该早已被擦掉了,因为手镯是玉的,表面附着的东西是很容易被清洁的。
    我满头问号,拿起镯子再次放到鼻子前闻,嘿,神奇的是,这镯子上仍然有香味,跟收到当天闻到的一模一样,甚至不但没有任何减弱,反而稍稍浓郁了一些。
    这下我脑袋有些炸了,完全搞不懂怎么回事。
    我觉得之前搞错了,这根本不可能是什么化妆品的味道,而且那个女人没有跟我说实话,她一定知道原因,因为不仅仅是手串,连手镯上都有,她自己怎么可能不明白?
    可我却束手无策,人家不说,我能怎么办?所以我懊恼地抽起了闷烟,一会儿后毫无头绪地又开始翻看她网店里的东西。划着划着突然我看到一只玉挂件,像个小玉佩,虽然雕工非常精美,但雕工不是引起我注意的要点,要点是这只挂件非常像翡翠,但以我的眼力来判断,一眼就知道并非翡翠,可是,她标注的是翡翠。或许她确实是按照翡翠买的,付的也是翡翠的价钱,也一直以为是翡翠,直到想要购买新的,才放到这里出售闲置。
    但不管是什么情况,我相信我的眼力,也即她犯了一个错误,她把一件并非翡翠的东西,按照翡翠以及翡翠的价格在卖。
    我隐约间觉得这似乎是个机会,可到底怎么把握,一下子还没想明白,继续抽烟,喝掉两杯咖啡后,我脑袋里出现了两个想法,两个截然不同的想法。
    一个想法说,买下这件东西,然后证实并非翡翠,但却不要她赔偿,以此套套近乎,拉近关系,说不定慢慢就有机会。
    另一个声音说,宁可事情做不成功,也不要做坑人的事,做人要以诚相待、真诚坦诚,即便别人不以真诚回应,那只能说天意不叫你做成这件事,老天不让你跟这个人有往来。
    其实第一个想法并没能存在多久,就被第二种想法取代了,尤其是像我这种表面看不出来,其实经历了无数不可想象的事件的人,我早已对命运笃信不疑。比如对于女人,我早已心灰意懒,要不然我也不会在前面说,我觉得我命里没有女人。真的,很多事情不是你自己的原因,就是命。我这个人吧,至少不能算是个差劲的男人吧,但我就是找不到女人,也不是女人不愿跟我,而是无法相处,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矛盾导致关系僵化,甚至开头都维持不了。我想,既然我已经遇到过那么多女人,每个女人都是如此,那也许是我的原因吧,至于我哪里有缺点导致这一点,我也不明白,因为其实我觉得,我是个很好的男人。当你跟第一个女人如此,你或许还不服气,你会继续去寻找,但到了第十个呢?还是关系进行不下去,你还会不服气吗?不会的,你会像我一样,渐渐认命,渐渐接受自己命里没女人这样一个简直匪夷所思的事实。再往后,你就会不再想女人,不是说生理上不想女人,而是你不会再有想跟哪个女人有什么男女之情的想法,不会再有的,被磨没了。但到那个时候,你会发现你面对女人越来越平和与坦然,因为你根本不对她有情感上的想法,想不平和都难。
    如果放在以前,油兔为了健身而禁欲,我肯定要嘲笑他,并且觉得简直有毛病,什么脑袋才会觉得禁欲对健身有好处?但现在,我不会那样,不但不会嘲笑他,反而觉得禁欲挺好的,因为我自己其实跟禁欲也差不多了,尽管跟他的原因不同。你说我压根不找女人谈恋爱谈感情,我如果不禁欲,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当然了,有一说一,这东西就跟节食一样,不是你想就一定能的,不是你说要禁欲就一定禁得住的。但怎么讲呢?至少思想和主观意识上如此吧。
    所以我觉得我与这个女人之间,不管什么情况都是命运安排,我按照自己的做人原则就好,哪怕不成功,也是命,没办法。所以我就跟她发信息说,这东西不是翡翠的,你搞错了。
    她回复了一个惊讶的表情,说不会吧?这是一个我很信赖的人留给我的,他就是搞地质的,这不会弄错吧?于是我给她发了一些这些年经我手鉴定的翡翠实物,我说这些都是我经手鉴定的,我研究玉石很多年了,不会搞错的。
    我们之前已经加过了微信,因为她在微信朋友圈也会发一些东西出售,并且那个时候,微商在朋友圈做生意很流行,另外她也关注了我的社交账号,所以她知道我大概是干什么的,水平如何。然后听我这么讲,便一下子不说话了,陷入沉默中,气氛很尴尬。我心里咯噔一下,觉得坏了,人太实诚还是不行,会好心办坏事。也是啊,人家卖翡翠,你去说那不是翡翠,并且还是以比较专业的身份,这到底是踢场子的、还是帮倒忙的?我顿时心里有些后悔。
    结果她真不再回复了,没音儿了,我气得想吐血。不是生这个女人的气,是生第二个声音的气,他让我这样做的,结果成这样了。到了晚上的时候,仍旧没有任何消息回复,我也就彻底死心了,心想命啊,命里不该知道香的顶级奥秘。但人就怕无所谓,就怕认命,等你真的认命无所谓的时候,你会发现你反而坦然了。所以她的不回复反而让我了结了一桩心事,第二天我一直睡到临近中午才醒,还是被手机信息吵醒的。
    朦胧惺忪中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是那个女人发来的消息,她问我方不方便帮她看点东西。我趴着半睁着眼,一只手回复可以,你发照片过来吧。谁知,过了会儿她回复说,是一批东西,很多,照片没有办法发全。这下我有点醒了,问是什么?她说全是玉,一大批货,她原先以为是翡翠,但现在有点不敢确定了。
    靠,我爬了起来,突然明白她昨天为什么不再说话了,原来她不是一件的问题,而是一大批,如果真的都不是翡翠,却都是按照翡翠买的,那确实是有点,内心承受不住。
    我问一大批是多少?她说一仓库,大多是原石,还没有找人设计加工,都放在那里。我倒吸一口凉气,乖乖,一仓库翡翠原石,这姐们儿真看不出来啊,玩挺大。
    “你要我怎么帮你看?又没法发照片,而且可能这些原石,光靠照片也没法确定。”
    “能不能麻烦你过来一趟?”
    “去你那里?”
    “嗯是的,如果方便的话。你放心,来回路费、辛苦费该多少就多少。”
    我说没事,这些不是问题。于是我们约好了时间,我把自己这边的事情安排了一下,两天后出发了,去了晋江。她其实不是晋江本地人,是后来搬过去的,我问为什么?她笑了笑,一开始没回答,只是开车,过了一会儿说,人是有命的,有时命里会安排你因为一些人而做一些事。
    “那你是因为某个人而到晋江来的咯?”
    她转头看了我一眼,笑着说:“你怎么这么聪明?”
    “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要还猜不到,不是个傻子吗?”她的名字叫李舟舟,简单却好听的名字,我说,“我们直接去仓库吧,先办正经事要紧。”
    “这不会太辛苦了吧,你刚到哎。”
    “没什么辛苦的,先看看再说吧。”
    她转头看了我好几眼,露出一种惊讶又惊喜的表情:“好吧,那我们直接去仓库。”
    这时,我突然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香味,如空谷幽兰,不禁有点愣住了,静静嗅着那味道,却又不敢做得太明显。可过了一会儿似乎又没了,我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下定决心问到:“你是不是喷了什么香水?我好像闻到香味了。”【内容太长,发不完整,下楼继续】
    【接385楼】“没有啊,我这辈子都没用过香水。”
    “可是,可是我确实闻到了,而且那香味跟你桃核手串以及手镯上的味道一样。”
    她有些不自然地卡了卡嗓子,片刻后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讲这个问题,之前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而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讲,我怕我说了不好。别人要么不信,要么觉得我是装的。”
    “没事,你说,我信。”
    “是我身上的味道,大概是我汗液的味道。我的汗是香的。”她说完这两句话,脸变得通红,似乎很不好意思,“我从小就这样,所以小时候大人们喊我小香妞儿。”
    “小香妞儿……哈哈。”我笑了,一下子醍醐灌顶,因为就像你一直在思考一道数学题目,大部分细节你都思考透了,但就差那么一个环节,当你一旦知道这一个东西时,你整个人就会豁然开朗,什么都懂了,“我懂了,我懂了,桃核手串是因为你汗液里那种带有香味的成分,某种无机盐矿物质之类的,天长日久沁入进木头里了,所以也有了香味。手镯……手镯应该也是同一个道理,但,无机盐矿物质要沁进手镯里,似乎难度很大,没有桃核那么简单,但你怎么能让手镯也有香味的?”
    “那是手镯的问题,其实那对手镯只有一个有香味,只不过两个放在一起,另一只会被沾染上味道。有味道的那只手镯,你用灯打着看过吗?”
    “看过,上面纹裂很多,几乎是遍布镯身的。”
    “对,而且比较扣手,所以我其实卖得不贵,对吧,我没乱开价的。不过,你似乎不是为了自己买那对手镯的吧?”她看了看我,“你不像是挑便宜货的人。”
    这让我一下子有些不知道如何接话了,我总不能说,我就是故意随便找个东西买一下,跟你套近乎的吧。于是我搪塞道:“我买东西看眼缘,不看价钱。眼缘还真是重要,你看那对镯子买对了吧,因为它香啊。”
    李舟舟笑了,说:“没想到还有人专门因为香买我东西的。因为那玉镯纹裂特别多,所以我估计汗液渗透进去很容易,甚至比桃核还要容易,所以也一样有香味。”
    到这里为止,我的心结全部解开了。有时,你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其实原理道理,真的很简单,可你就是想不到。
    她继续说:“你竟然一点不怀疑我说我的汗是香的?”聊到这里的时候,她谈这个话题已经不怎么拘束了,自然了很多。
    “我相信这个,因为这其实很有可能,别的不说,乾隆还有个妃子叫香妃呢,估计跟你是一样的情况。自带香味、体香的女人,应该是存在的。况且,实物在那里,不由得我不信,这是唯一解释,只不过如果你不说,我真就猜不到,根本没往汗液方向去想。”
    到了仓库,其实不大,不是我想象中的工厂大仓库,如果真是那么大的仓库,估计她要因为这批石头亏得几辈子翻不了身。我们走了进去,大概100平米左右,但原石确实比较多,只有几件成品。我蹲下来先粗略看了一下那些原石,上面都开了窗,从开窗的部分看,每一块的种水都非常棒,质地细腻,如果不谈品种的话,确实是非常漂亮且高品质的玉。可关键问题是,到底是不是翡翠?
    她有些焦急地也跟着我蹲下来,在一旁看着。
    我一块接一块地看下去,越看越感觉情况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要复杂很多,于是点上根烟,继续看。等到最后一块看完,我站起来,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环顾这仓库。
    她问我这些石头到底什么情况?
    我说你买这批石头花了多少钱?
    她顿了顿,说:“是一个朋友送的,他说这些石头是翡翠,而且是最顶级的翡翠,如果卖的话,不能便宜卖。”
    “送的?靠,你这朋友可真大气。男朋友?”
    “嗯……”她点了点头,“算是吧,某种意义上的。”
    “某种意义上的男朋友?”我笑了,“他是结了婚的吧?”
    “你,你这人,聪明过头了吧?”
    “不是我聪明啊,你每次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叫我怎么可能猜不到?”我拧开可乐瓶盖,灌口一口,“这批石头呢,不是翡翠,但是你男朋友没骗你。”
    “这话什么意思?他说是翡翠,而且他就是搞地质的。”
    “我说他没有骗你,是因为这批石头虽然的确不是翡翠,可是却应该比翡翠更值钱,因为这是目前尚未发现且确定的品种,但品质高到我想象不到,仓库里的这些原石,比你挂出去卖的那个,品质还要更高。当然了,我只是从开窗的部分看的,如果脱皮后,还能保持这个品质的话。他告诉你这是翡翠,是怕你知道这些不是翡翠,把它们当成不值钱的石头卖掉。比如你挂出去的那件,其实你卖便宜了,而且便宜了很多。”
    “可它纹裂非常多。”
    “你们这都是只玩珠宝的人,玩珠宝玩多了,理念都歪了。如果玩古董的话,尤其古玉,你就会明白,纹裂其实根本不是瑕疵,古玉没有纹裂,没有沁的话,我还不要呢。那是一种美,也是重要的鉴定依据。玩核桃也一样,只玩核桃的人,看到核桃裂了一点,那心里比割肉还难受,但你如果还玩古代木雕,你就压根不会在乎核桃裂开那么一点点,因为但凡古代木雕,哪有不开裂的?个个都裂得让你痛不欲生。所以玩古董久而久之,你就会根本不在乎玉的纹裂,以及木制品的开裂,反而会觉得这是一种特别的美。”
    舟舟撇撇嘴,说:“我有点完美主义倾向,我接受不了珠宝有那种瑕疵。那这些石头到底该怎么办?不是翡翠,那该叫什么?我如果卖的话,总得说个名称吧?”
    “你男朋友呢?你问问他,就说有人拿去鉴定,说这些石头不是翡翠,你看他怎么讲。”
    “他啊,他出去找石头勘探去了。”舟舟声音有些减弱,“已经出去一年多了,没有消息,联系不上。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方便问一下他的具体职业吗?”
    “他是大学教授,研究地质的,跟一些珠宝公司有合作。他一直很想自己做珠宝生意,但总有一些问题卡住,一下子做不了。后来有一次他弄到一批石头,就是这些,说放到我这里。他那时候显得特别兴奋,说我们以后的生活有着落了,这些石头能让我们过上任何想要的生活。但他没说怎么弄到的,我觉得,是他自己找到的,而不是买的或者其他途径得到的。”
    “自己找到的?”
    “就是勘探发现的。如果买,他没那么多钱。而且买了如果不卖的话,到哪里赚钱。所以没多久,他就又出去勘探了,但是那次出去之后,到今天都没有消息,唉……”她长长叹了口气。
    “你是他的学生?”
    “诶?这次你猜错了,我不是他的学生,别一提教授就想到师生恋啊。”
    “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做生意认识的,我上大学的时候就开始卖珠宝了,后来机缘巧合跟他认识了,比较投缘,然后他又有很多货源渠道,又聊得来,所以慢慢就熟了,然后就……”
    “明白了。”
    “他对我很好,一直想赚更多的钱,替我们,替我们的未来。但当教授,挣不了太多,我让他压力别太大,可是,这个社会让人不得不压力巨大,现在提起钱,似乎一两千万都不是什么玩意儿,到处都是富二代、豪车、豪宅之类的,人在这种社会环境中,压力怎么可能小得了?”
    我闲散地在仓库里逛了逛,发现除了这些原石以外,还有一种石头,就是石头,而不是玉,其中一些做成了雕件,很漂亮,于是我就问:“这是什么石头?”
    “也是老樊发现的,就是他,他叫樊思辨。这种石头,台湾人买得很多,当作奇石品种出售的,但其实用来雕刻更好,是质地非常非常好的石雕品种。它有一种,用你的话说,一种特别的美,跟寿山石之类不同的美。”
    “你家老樊眼光很好,其实那种玉,”我指了指那些原石,“那种玉不只是像翡翠,它其实还综合了和田玉的特点,它比和田玉更为通透,但又比翡翠更温润。而这种石头,它比寿山石更偏向石头,但又有一种拙朴美,比较符合侘寂,非常高级的审美。宋代人如果看到这种石头,应该会很喜欢。”我又拿了另一件这种石头的雕件,把玩了片刻,“还是没有名字吗?这种石头?”
    “有的,叫五丁石。”
    “五丁石?”
    “对的,老樊取的名字。”
    “这名字我可太喜欢了,四川有五丁力士的说法,你知道吗?是古蜀国的五个勇士。”
    “五丁石是因为这种石头花色有很多,不止一种,其中艾绿是最好的,用五丁石来统一称呼。”
    我越看越喜欢这石头,恋恋不舍地放回货架上。在仓库最里面的橱柜里,透过玻璃看去,是一对对摆在底座上配对完美的核桃,每一对核桃都已经变色玉化完全,都是血色色系,只不过具体颜色有一些不同,因为如同五丁石是一个统称,血色也是统称,比如人的血液至少有五种颜色,由浅到深,是有区别的,这些核桃也是如此,但整体可以称作血色,非常漂亮。
    “这些核桃都是你玩出来的?”我问。
    “这些是老樊玩的,我也玩,但我自己玩的都卖掉了。他的这些玩意儿,他舍不得卖,说是自己的心血,他当宝贝呢。”舟舟打开橱窗取出一对,放在手里揉了揉,“这个仓库,其实是老樊的,虽说都给了我,但说实话呢,确实都是他的心血——这批玉、五丁石、还有血核桃。人能在一个领域登峰造极就很不简单了,老樊他,至少在这方面,确实登顶了。只是,哎……没赚到什么钱,不应该的。”她抬头看了看我,“这个社会不应该这样的,啊?明哥?”
    “人才有时确实会被埋没,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也叹了一口气,“希望老樊能尽快回来吧。”
    在回去的路上,我对舟舟说:“那批石头,虽然比翡翠好,也胜过和田玉,但是我说句不好听的,你未必能靠它们赚到钱。你做这行也这么久了,应该明白,有好货,还得有识货的人,否则不行。”
    “哎……慢慢来吧,命里有时终须有,该做成的就会做成,该相遇的总会相遇。明哥,你,你也收藏玉石的吧?要不然,你不会上次买手镯的,对吧?”
    我摸着下巴颏,手撑着看向窗外笑了,笑了几次,我说:“你这脑筋真够快啊,瞬间就想到我了?我可不会打肿脸充胖子,这种玉我都评价那么高了,我再买,便宜收我还好意思吗?不便宜点,这批货我可吃不了。”
    “你不是那种砍价的人,尤其不会占便宜。”
    “你怎么知道?”
    “咳……做生意这么多年,这点儿东西还看不出来吗?人的人品都写在脸上呢。”
    那次我在晋江没有作逗留,舟舟只跟我吃了一顿午饭,然后我就火急火燎地回去了,因为说真的,我害怕。我越来越害怕女人,如非必要,我不喜欢跟女人接触太多,也不喜欢说太多话。因为女人跟男人确实是不同的物种,这是我以前不承认的,我以前认为,既然都是人,那么人的心理是相通的。但这些年的经历让我明白,女人跟男人是完全彻底不同的,既然我已经无所谓有没有女人了,也不想跟女人谈感情,所以我就尽量避免跟女人有深入交往,免得麻烦,除非因为工作,而不得不接触的情况。
    很多年过去了,我也没跟舟舟再有现实接触,只是她仍旧在我的微信好友里,会看到她的动态,但也只是看看。而老樊最终有没有能够回来,我也没再问,但愿好人平安吧。
    前段时间,我看到舟舟开直播,便去她直播间看了会儿,她在直播间带货卖珠宝首饰,她这个人,还是很稳定的,我非常欣赏稳定的人,这么多年,她一直在做这一行,除了因为谋生,她应该本身也是很喜欢这行。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看了有些心酸的感觉,因为看到她为了生活那么努力的样子,会生出那样一种感觉。其实谁不是呢?谁又活得容易呢?但有些女人,会让人心疼,比如舟舟;而另外一些人就比较惨,哪怕吃再多苦,人也不会心疼,甚至感觉不到他痛苦,比如我。
    因为心酸,所以我退出了她的直播间,随后却刷到了一首歌,不是新歌,发行有一些年了,是周深的《花西子》,但我之前从来没有听过,听着听着觉得有些感觉,特别是当听到他反复吟唱:“遇见花西子……”时,我突然之间想到了舟舟和老樊,我坐到书桌前,取出纸笔,在台灯下将他俩的名字写下——樊思辨、李舟舟。
    盯着看了一会儿,我写了四个字“樊李辨舟”,此时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最后写到——范蠡扁舟。关于西施的下落,历史上众说纷纭,其中一种说法是范蠡携西施归隐,泛舟五湖。但其余一些人却认为范蠡和西施之间没有什么感情故事,更没有携西子归隐这种浪漫的事情发生。我不知道舟舟和老樊之间,这名字的组合是否是巧合,还是某种天意的暗示,但这让我相信范蠡与西施之间的感情,在历史上真实存在过。
    就在我因为突然间悟出他们姓名组合的奥秘而感到震惊时, 舟舟发来一条信息:“刚才在直播间看到你了,好久不见,还好吗?”
    “挺好的。”我回复到,然后觉得这样说似乎有点尴尬,于是想了想之后,问,“那种玉有名字了吗?”但我没敢问老樊回来没。
    “有了,那种玉叫青罗。”
    “青罗玉,这名字不错,是谁取的啊?”
    “我自己取的……”
    《第44篇·白玉蟾》上传不了,涯叔不让,截图如下。实在抱歉各位,只能麻烦想看的朋友去公众号看了。公众号名称——二郎的玄闻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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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6-29 17:43:44  更:2022-09-04 02:3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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