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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落枫观》:一位中年道士的复仇、逆袭之路……[第14页] |
作者:蓝渐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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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7、 花千树不答元普的话,却将目光投向他的身后,笑吟吟地说道:“呦,法师,亲自出马了?” 元普听闻此言,忍不住回头一看,却见在自己的身后,立着一个六旬的和尚,不是慧聪却又是谁。 “阿弥陀佛。”慧聪双手合十,怒目横眉地说道:“元普,这个不知廉耻的佛门叛徒,被你师父慧明赶出师门之后,丝毫地不知悔改,竟然倒戈,又依附到了落枫观的门下,若论世间的恬不知耻,你算是天下第一了。放了花千树,速速离开此处,贫僧饶你一条性命。” 元普松开了花千树的脖颈儿,调转身形,对着慧聪深施一礼,开口说道:“原来是慧聪师伯,不知你深夜到访落枫观,所谓何事?”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问我的事情,休要在此处让我见到你,快滚。”慧聪怒道。 元普听罢,不动声色地收起了短棒,对着慧聪,摆出一个“童子拜佛”的架势。 “呦呵,小兔崽子这是要跟我动手的架势。”慧聪怒道。 “步道长将守卫大殿的任务交给我,职责所在,请师伯千万海涵。”元普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慧聪将双掌凑在一处,轻轻摩擦了两下,左掌化成暗红色,右掌化成雪白色,冷笑着说道:“今日让你尝一尝‘炽焰寒冰掌’的厉害。”说罢,左掌带风,直击元普的前胸,元普见状,伸出自己的右掌,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掌,只是,他的脸颊涨红了三次,额头的汗水流了下来。 慧聪的第二掌打了出来,再击元普的前胸,元普见状,伸出自己的左掌,再一次接下了这一掌,只是,他的通身被寒气所侵,忍不住打了三个寒战。 两个人四掌相抵,比拼掌力,一时间势均力敌,不分胜负。 就在此时,慧聪的右边肋下,忽然出现了第三只手,手中握着一只纯铜金瓜锤,对着元普的小腹,一下子砸了下去。 元普没有提防,这一锤不偏不倚,正中小腹,他站立不稳,踉踉跄跄,向后退了五六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张开嘴,“哇”的吐了一大口鲜血。 慧聪对站在一旁观战的蟾蜍精低声喝道:“还不快点干活。这个元普交给我收拾即可。” “好,好,好,遵命,遵命。”蟾蜍精回过神来,一蹦一跳,来到太上老君像的近前。 “有我在,你休想靠近神像半步。”元普从地上爬起来,奔到神像的前面,挡住了蟾蜍精的路。 “不知死活的东西。”慧聪怒不可遏,上前一步,又与元普斗在了一处,三五个回合,慧聪一脚将他踢翻在地,抓住元普的一条左臂,用脚踩着他的后背,伸出第三只手,用铜锤敲掉了他的一条手臂。随手丢在了一边。 元普一声惨叫,险些晕倒。他强忍疼痛,从地上爬了起来,用剩下的那只手臂,伸到腰间,抽出了短棒,握在手中,一脸坚毅地说道:“有我一口气在,你们休想靠近神像半步。” 慧聪困惑不已,嘴里问道:“步香辰到底给你喝了什么样的迷魂汤,让你如此的不可理喻?” 元普忍不住咳嗽两声,抹去嘴角的鲜血,咬住牙说道:“道长将我带回落枫观,当着我的面,将所有的黄金藏进了老君神像之中,他对我说,兄弟,这是老观主景元真人留下的财富,有了这笔钱,落枫观就可以东山再起。今日,全部交与你看管。 我说:道长,你我只认识了几日,你将全部的身价交与我看管,不怕我带着黄金,远走高飞,逃之夭夭吗? 道长对我说:兄弟,千金易得,忠义难寻。在我的眼中,你可是比黄金重要。 说罢,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就走了。” 慧聪冷笑一声,问道:“你就为了这句话,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吗?” 元普紧握手中的短棒,低头寻思了一阵,抬起头,眼中写满了坚毅,缓缓地说道:“我要对得起‘忠义’二字。” “可笑至极。”慧聪上前一步,又一次与元普斗在一处,一个回合之后,手起锤落,有敲碎了元普的一条右腿。 元普“扑通”一声坐到在地,再也站不起来了,他的后背靠着老君神像,用尽全力,举起手中的短棒,指着慧聪的鼻子,说道:“先杀了我,再碰神像。” 慧聪忽然间感慨道:“我开始有点佩服步香辰那个小鬼了,他到底为你做了什么,值得你这般卖命。” 元普微微笑道:“跟步道长相处了这么久,没发现他有什么不良的嗜好,只是午夜的时候,喜欢找人喝两杯小酒。那一日夜晚,他做了两个小菜,找到我,请我喝酒。 对饮的时候,我无意间说起,一百里外的十里铺,有家糕点铺里卖得桂花糕,十分地好吃。 道长喝完了酒,转身离开了,第二日清晨,风尘仆仆地找到我,从怀中摸出一个纸包,打开,对我说道:这一家的桂花糕果然名不虚传。快点吃吧,一个时辰前刚刚出炉的。” “为了一块桂花糕,你就把命搭上吗?”慧聪不屑地说道。 元普坐在地上,感慨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在没有伯乐赏识的情况下,多少千里马一生碌碌无为,做着拉车、犁地的苦差事,抱憾终身。我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粒草芥,从步道长那里,我得到了活着的价值,士为知己者死。我觉得,死,这个事情,没有什么可怕的。替道长去死,是件荣耀的事情。” “即使如此,今日我便成全了你。”慧聪说罢,举起铜锤,就要往元普头上砸落。 元普忽然间摆摆手,说道:“等一等,让我再做最后一件事吧。” “何事?”慧聪又将铜锤放了下来。 元普忽然间吹了一声口哨,声音不大,嘴里喊道:“二郎,二郎,道观里来了坏人,快去通知道长。” 他喊了两声,等了片刻,殿外没有丝毫地动静,元普忽然间苦笑一声,开口说道:“这一次,黄泉路上有二郎相伴,不会太寂寞了。”说罢,他丢了短棒,将手掌伸到嘴边,一口下去,咬掉了自己的三根手指,含在口中,猛吸了一口气,将三根手指吐了出去。直飞慧聪的前胸,慧聪闪身躲过,冷笑一声说道:“死到临头,还要垂死挣扎。怎么可能被你伤到。” 就在此时,身后传了三声清脆的钟声,慧聪回头一看,这才明白,元普吐出的那三根手指并不是要做暗器伤他,而是要敲响院子的铜钟,给后院的步香辰送信。 元普瘫软在地上,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自言自语道:“对不住了,道长,到头来,还是辜负了你。” 慧聪怒不可遏,扬起手中的铜锤,手起锤落,将元普的头颅敲个粉碎。 |
338、 步香辰被前院传来的三声钟响惊醒,一个激灵从床塌上坐了起来,那钟声乃是元普与他事先约好的预警信号。 “不好。”老道穿鞋下地,披上道袍,从床头取了木剑及百宝囊背在身后,开门出屋,向前院奔去,路过师弟段成世的房间,步香辰猛地敲了三下窗户,大声喊道:“快点起来。” 老道听见屋中传来点灯、穿鞋的声音,确定师弟已经起来了,于是,一路狂奔,直奔前院而去,刚过月亮门,提鼻子一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老道四周寻觅,最终在小路边的花坛之中,找到了二郎的尸体。步香辰只觉全身的血液不断地向头顶涌来,他的心狂跳不已,颤抖着双手,去抚摸二郎的尸体,已经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温度,身体在一点一点地僵硬。 老道的眼泪止不住得往下流,他站起身,强忍悲痛,向大殿的方向奔去。到了殿门口,飞起一脚,踢开了大门,定睛一看,只见殿内的老君神像下,瘫坐着死于非命的元普,一只三条腿的蟾蜍正在手足并用,在神像的下方挖坑。花千树与一个老年和尚立着旁边,指指点点,听见踢门的声音,老年和尚忍不住回过头来。 借着月光,步香辰这才看清,那个和尚非是旁人,正是自己昔日的三师叔——祖人山。 “祖人山,怎么是你?”步香辰怒道。 慧聪望见步香辰,冷笑一声,缓缓说道:“幻海师侄,多年未见,你还是这般的粗鲁无理,见到师叔,直呼其名,立而不跪,你对得起死去的师爷和师父吗?” “世上竟有如此恬不知耻、为老不尊之人。”步香辰怒道:“祖人山,深更半夜,你来落枫观做什么?二郎与元普是不是死于你手?” 慧聪面对步香辰的质问,不慌不忙地说道:“师侄啊,我跟你讲,做师叔的,最近得了很严重的疾病,而且病得不轻,这种病,只有来落枫观才能治愈。” 步香辰没成想他会这么说,微微一愣,开口问道:“你得了什么病?” 慧聪仰头望天,一声长叹,缓缓说道:“师叔得的这种病,叫做——见不得别人的好。” “……”步香辰一时无语。 慧聪有些无奈地说道:“自从你回到望舒县,将衰败了十年的落枫观搞得风生水起,师叔这个十年未犯的旧疾再一次复发了,你说说你,怎么就这么优秀,跟你的人生比起来,我这个做师叔的,觉得自己真是一无是处,无数个不眠的夜晚,我躺着床塌之上,想起你这个人,气得我整个人都不好了,老天爷真是不公平,为何让你这样的人活在世上。老天爷太偏心了。不行,不行,为了我的长命百岁,为了我的心平气和,我必须要把你除掉。” 步香辰气得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最终,指着慧聪的鼻子,开口说道:“祖人山,你还是当着老君爷爷的面前自杀吧,我念在昔日的薄情份上,给你留一份死的体面。” 慧聪冷笑一声,不住地摇头,得意洋洋地说道:“很快,你就顾不上我了。实相一些,滚出落枫观,滚出望舒县,也许还能留下一条狗命。” 就在两个人对话的时候,蟾蜍精带着一个黑色的木箱从神像脚下的地洞中钻了出来,对着慧聪说道:“法师,我找到了。” 慧聪见状大喜,开口说道:“快点打开。” 步香辰一头雾水,心说这个神像底下什么时候埋下了这么一个木箱子,这个里面到底装得什么? 蟾蜍精对慧聪说道:“这个木箱上了锁,我打不开。” “废物,躲一边去。”花千树将蟾蜍精推到一边,从腰间抽出匕首,用匕首把儿猛砸木箱上生了锈的锁头,砸烂之后,打开木箱的盖子,发现里面是一个一寸见方的铁皮盒子,盒子上面有三把金锁,贴着三道灵符。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步香辰眉头紧锁,开口问道:“这个箱子里面到底装着什么?” 慧聪冷笑一声,开口说道:“这个箱子里,装着景元子的观主石牌,花千树,快点打开箱子,得到石牌后,你可以取代步香辰,成了落枫观的观主,到时候,你让他做什么,他就必须做什么,若有不从,格杀勿论。” “好嘞。”花千树大喜,扯掉盒子上面的三道灵符,又用匕首撬开了三把金锁。 忽然间,步香辰感觉一股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大喊一声:“不要打开盒子。” 花千树抬起头,望了一眼惊慌失措的步香辰,脸上登时露出了得意的胜利者微笑,她将盒子举在胸前,当着老道的面,缓缓打开了盒子。就在盒子开启的一刹那,花千树猛然发现,慧聪纵身一跃,一下子跳到了三尺之外的地方,一路狂奔,冲到大殿的一处窗前,撞破窗纸,跳了出去,三纵两纵,消失在黑夜之中。 这个时候,花千树才意识到危险的来临,但是,为时已晚,手中的铁皮盒子被打开之后,从里面飞出了无数的黑色小虫,将花千树团团围着,狐妖在发出一阵凄惨的叫声之后,化成了一堆白骨。 黑色小虫吃光了花千树的肉身,开始向一处汇聚,最终形成了一个身高八尺,披麻衣,腰间系着黑色的铁链,头上顶着白布,赤着双脚的黑面骷髅。 那个黑面骷髅向四处望了望,一眼瞥见了离他最近的蟾蜍精,伸出骷髅手,向蟾蜍精勾了勾手指。 蟾蜍精吓得屁滚尿流,转身想逃,可是身体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一步一步,向黑面骷髅走去。 蟾蜍精绝望地流下了眼泪,嘴里语无伦次地说道:“我不要投胎做人了,我不要吃天鹅肉了,我不要娶美娇娘了,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慧聪,你骗了我,你骗了我。你不得好死。” 蟾蜍精走到了黑面骷髅的七步之内。黑面骷髅张开血盆大口,向他吐出了无数的黑色虫子。 黑色虫子将蟾蜍精团团围住,眨眼之间,蟾蜍精化成了一堆白骨。黑色的虫子在空中飞舞了一阵,最终再一次飞回到了黑面骷髅的口中。 黑面骷髅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整理一下身上的麻衣,头上的白布,环顾四周,发现了大门口的步香辰,他缓步走到步香辰的面前,开口说道:“小鬼,我且问你,景元子那个老鬼,身在何处,当初,他用阴谋诡计将我封印在铁皮箱子中,今日,老夫要跟他算一算这笔账。” 步香辰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颤抖地声音说道:“难道说,你就是三十五年前,让望舒县两千多人感染瘟疫的那个瘟不正吗?” 黑面骷髅冷笑一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正是老夫。” |
339、 此时,段成世带着才不遇、张青寅等人匆匆赶来。一抬头,瞧见黑面骷髅,登时吃了一惊,开口问步香辰:“师兄,这是个什么妖怪?” 步香辰目不斜视地说道:“他就是瘟不正。” “瘟不正乃是何许人也。”段成世眉头紧锁,寻思了一阵,恍然大悟道:“难不成,他就是三十五年前的那个瘟神吗?” 步香辰点了点头,说道:“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我还以为,这个妖怪,只是一个传说。”段成世咂舌道:“原来,他是真实存在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瘟神怎么会在此处?” 步香辰咬牙切齿地说道:“天杀的祖人山将他从老君神像底下挖了出来,解开了封印。” “大事不妙啊!”段成世倒吸一口凉气,面色凝重地说道:“小时候,只要我在晚上哭闹,我的娘亲就会吓唬我说——你再哭,就让瘟不正把你抓走。吓得我当时就不敢再哭了。后来,听师父不止一次说过,师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个瘟不正封印。怎么三师叔又把他放了出来。这个瘟神一出,只怕会引来生灵涂炭。” “祖人山该下第十八层地狱的。”步香辰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们两个小鬼,在那里嘀嘀咕咕,说了这么久,难道说,一点也不把老夫放在眼中吗?”瘟不正怒道:“景元子那个老贼到底在何处?让他滚出来受死。” 步香辰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前辈,我师爷他老人家早已仙逝多年,人间界再无他的踪迹,您老人家若是执意要去寻仇,不妨去幽冥界走一遭。” “我才不会上你的当,为了寻仇,就跑去幽冥界。”瘟不正一脸傲慢地说道。 “如此说来,前辈对我师爷的仇恨,也不是十分刻骨铭心。”步香辰略带讥讽的说道。 “一个不相信自己将来可以称霸人间的妖怪,才会恐慌做一时的囚徒。”瘟不正冷笑一声,开口说道:“小鬼,我在暗无天日的黑箱子里度过了漫长的岁月,最初的岁月,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后来,我慢慢地平复了,我对自己说,若是永远的困在黑暗之中,也就罢了,若是有朝一日,让我再重见天日,必定杀光每一个我看不顺眼的人类。为此,我做囚徒时,阅读了大量的书籍,《如何成为一名杀人如麻的妖怪》,《妖怪三十六计》,《妖怪的人间之旅》、《屠戮指南》这些热门的妖界畅销书我都读了不止一遍,比起从前,我的气质改变了许多,我相信,再也不会犯从前那样的错误了。” “知识改变命运,读书提升思维。我十分认同前辈的观点。”段成世挑起大拇指,开口称赞道。 步香辰抬起腿,对着师弟的屁股,狠狠地踢了一脚,怒斥道:“注意你的立场和态度。” “不好意思,师兄。”段成世挠挠后脑勺,开口说道:“我觉得,老前辈的观点是十分正确的。” “你还说。”步香辰怒道。 “……”段成世见师兄生气了,赶忙低下了头。 “既然景元子那个老贼已经嗝屁了,那么,我就先拿他的后人开刀,杀光了落枫观的所有人之后,我再去望舒县县城走一圈,让城中的百姓,重温昔日恐怖的氛围。”瘟不正说罢,上前一步,对着步香辰和段成世等人,张开了血盆大口,吐出了无数的黑色小虫。 步香辰方才已经见识了这种虫子的厉害,此时此刻,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双手结印,口中念个驭火咒,一团蓝色的火焰喷涌而出,黑色虫子登时死伤大半。 它们见识了老道的厉害,不敢再去招惹,又将矛头对准一旁的段成世。 段成世虽然不知道这个虫子的攻击能力有多强,可是,他瞧见师兄那如临大敌的模样,丝毫不敢怠慢,从随身的百宝囊中摸出一粒绿色的种子,吞入口中,双手结印,念个咒语,在邋遢老道的头顶,登时长出了许多的绿色叶子,空气中登时弥漫着一股难闻刺鼻的气味,这些黑色虫子闻到这些气味,登时扭转方向,纷纷避让。冲在最前面的一些虫子,吸了过多的绿叶气味,两腿一蹬,坠落在地。 黑色虫子再一次将目光投向了立在一旁的才不遇,将他团团围住,不住地撕咬,可是,才不遇本来就不是肉身,被无数的虫子撕咬,浑然不觉,伸出双手,不住地拍打,成群的虫子被拍死。 片刻之间,瘟不正放出的黑色虫子竟然所剩无几。老妖不住地点头,开口称赞道:“景元子的后人,还是有两下子的。来来来,比试两下。”说罢,从腰间抽出了铁链,托在手中。 步香辰从腰间抽出了木剑,冲了上去,与瘟不正斗在一处,十几个回合之后,瘟不正对着步香辰的脸,吐出一股黄色的烟雾。步香辰浑然不觉。 瘟不正十分地诧异,开口问道:“如此致命的毒雾,为何熏不死你?” 步香辰望了他一眼,解开自己的衣领扣子,露出挂在脖颈儿上的白玉蟾蜍,嘴里说道:“前辈认识这个器物吗?” “认识。”瘟不正忿忿地说道:“当年,景元子没被我打死,就是因为这个物件——无耻的发明。” 瘟不正又把目光投向一旁的段成世,他伸手捂着自己的鼻子,不住地抱怨道:“你头顶上这是长得什么草,太臭了,你出去洗个澡行不行。你这样臭,你老婆会不会跟别人跑掉。” “……”段成世嘟囔道:“前辈,你说话还真是絮叨。”说罢,从腰间摸出一段黑色的木棒,握在手中,与师兄两个人,联手斗那瘟不正。 瘟不正与步、段二人斗了五十个回合,竟然打了个平手,不分胜负。他向后退了一步,跳出了战局,开口说道:“不高兴,不高兴,被困了三十五年,原本指望,出来之后,大开杀戒,没想到,落枫观的道士却是如此的难缠,算了,我原谅你们的祖师了,这个仇,老夫不报了。我要去望舒县大开杀戒,好好过了一下瘾。”说罢,身型一散,化作了无数的黑色虫子,飞离落枫观,直奔望舒县的县城飞起。 |
340、 瘟不正借着风遁,来到了望舒县城,摇身一变,化作一个披麻戴孝的中年寡妇,只身一人,走到一户民宅的门前,轻轻地敲门,开门的是一位六旬老妇。 老妇瞧见中年寡妇,开口问道:“三更半夜的,你做什么?” 中年寡妇说道:“借宿。” 老妇一脸厌恶地说道:“想借宿就去旅店,别来我家,瞧你一身孝,十分的晦气,快点离开。” 中年寡妇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托住手心,开口说道:“借宿一宿,这锭银子便归你。” 老妇瞧见银两,登时喜笑颜开,将中年寡妇请进屋中。 中年寡妇将沉甸甸地包袱放在地上,向老妇讨了一碗水喝。老妇端来水,递给寡妇,她的双眼,却是时时刻刻不离地上的包袱。 中年寡妇被安置在厢房之中,睡到半夜,老妇带着她的儿子闯进了厢房之中。她的儿子将中年寡妇蒙了头,五花大绑。老妇打开寡妇的包袱,看得里面的金银,笑开了花,对儿子说道:“一刀杀了她,尸体丢进乱葬岗,娘亲用这些金银,给你盖房子,娶媳妇。” 老妇的儿子笑道:“娘,你的脑筋坏掉了是不是,这个寡妇貌似天仙,我为何还要去娶别的女人,干脆让她做我老婆算了。” 老妇恍然大悟道:“还是我儿脑筋好使,若是娶这个女人为妻,连彩礼钱都省下了。只是怕她不乐意。” 老妇的儿子笑道:“儿子今夜就将生米煮成熟饭,不怕她不依。” 老妇笑道:“还是我儿聪明。”说罢,抱起装满金银的包袱,离开了厢房,出得门来,从外面将房门反锁。 老妇的儿子见老娘已经离开,搓着手上前一步,取下罩在寡妇头上的黑布,一把搂着,不住地亲嘴。 中年寡妇笑道:“这个世上,可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怎么没有?你不就是吗!”老妇的儿子双手摸遍了中年寡妇的全身。 中年寡妇笑道:“小子,记住了,即使是天上真的掉馅饼,也轮不到你们这些平民百姓的头上,扔馅饼的那一位,也许觊觎的只是你的性命。”说罢,吐出舌头,去舔他的脸颊。 老妇的儿子闭着眼睛,享受着突如其来的快乐,只是觉得女人的舌头过于的冰冷,忍不住睁开眼睛,定睛一看,一条黑白相间的银环蛇从女人的口中钻了出来,用冰冷的芯子在自己的脸上舔来舔去。之后,顺着他的嘴,钻进了他的小腹之中…… 中年寡妇走出厢房,迈步走到正房的窗前,透过窗纸,向屋中观瞧,只见那个老妇坐在土炕之上,悉数包裹中的金银,脸上露出贪婪的笑容。 中年寡妇冷笑一声,打了一个响指,那堆金银登时恢复了原本的模样,蟾蜍、蜈蚣、蝎子、毒蛇爬得到处都是。最终,老妇被一群毒物活活咬死。 一阵烟雾散去,中年寡妇恢复了瘟不正原本的模样。 “你们娘两死于自己的贪财好色,怪不得我。”瘟不正淡淡地说道。 他在这间民宅的屋门口,印了一个鲜红无比的血手印。之后,又去了第二户人家。如法炮制,一夜之间,瘟不正杀了许多的人,心情大好。 第二日清晨,望舒县的东城便爆发了瘟疫,死伤百余人,染病者无数。东城百姓陷入恐慌之中,街头巷尾,人们口耳相传,描绘着一个恐怖的景象:一个身高八尺的黑面骷髅,头顶白布,身披麻衣,腰间系着黑色铁链,赤着脚,背后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蛇皮口袋。这个瘟神所到之处,只要在民宅门口按下一个鲜红的血手印,这一家必定家破人亡。 城中弥漫着一股恐怖而绝望的气息。人们凑在一起,商议对策。最终,得出一个共识——去落枫观找步香辰道长出马,收服瘟不正。 就在此时,人群中有人说道:“你们这些人,都被步香辰欺骗了。前一阵,落枫观与小报恩寺平分地盘,望舒县的西城是小报恩寺的辖地,而东城划归落枫观的势力范围,那个步香辰为了给自己的道观招揽生意,这才出此毒计,放出瘟神,上演一出贼喊捉贼的闹剧。为的就是骗取你们的信任。” 有人问道:“你是不是跟步道长有仇,这个编出这般鬼话,来欺骗我们?” 那个人拍着胸脯说道:“十年前,我也曾是落枫观的门人,我叫南山,乃是祖人山的徒弟,当初,就要因为瞧不惯步香辰的虚假做派,这才离开落枫观,重回红尘世俗,做了一名平凡普通之人。你们要不要随我去,找步香辰讨个说法,为死难的亲人报仇雪恨?” |
341、 愤怒的民众在南山的煽动之下,汇聚了上百人,怒气冲冲直奔落枫观而去,到了道观门口,众人高声叫嚷,要步香辰出来给个说法。 老道听到叫喊之声,从道观里面走了出来,冲着众人,深施一礼,开口问道:“诸位善人,来到贫道的落枫观,所谓何事?” 有人问道:“步香辰,城中在闹瘟疫,你可知晓?” 老道答道:“略有耳闻。” 有人问道:“巷间传闻,瘟疫起源于落枫观,老道,你这丧心病狂之辈,为了多赚几个香火钱,竟然放出了瘟神!” 步香辰把脸一沉,正色说道:“一派胡言,瘟疫怎么可能起源于落枫观。诸位善人一定要将将那传讹之人带到落枫观,贫道可以与他当面对峙。”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站出来与老道对峙,南山躲在人群之中,生怕被步香辰发现自己的身影。 “老道,你休要在这里道貌岸然。”片刻安静之后,人群中又有人说道:“三十五年前,望舒县爆发了瘟疫,老观主景元子出马,捉住了瘟神,封印在一只黑皮箱子中,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这是城中百姓尽人皆知的事情,时隔三十五年,城中再一次爆发了瘟疫,不是你放出来的,却又是谁?” 众人一听此言,又一次群情激愤,对着步香辰破口大骂。 步香辰一脸的平和,背着双手,缓缓说道:“敢问这位善人,你如何知晓,今日这个瘟神便是三十五年前的那个瘟神?天下难不成只有一个瘟神?土豆和白菜都叫蔬菜,但是长相、口味却有天壤之别,对不对?” “好个巧舌如簧的老道。”有人怒道:“敢做不敢当,算什么英雄好汉。你根本不配做落枫观的观主,干脆我们大家今日将你乱拳打死,将落枫观一把火烧了,省得你这样的人,留在世上害人。” 人群之中,开始有头脑发热之人,向步香辰投掷石块,有人高举火把,想要放火。 老道双手不住地挥舞,开口说道:“诸位,诸位,冷静一下,听我把话说完。” “死到临头,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人们高声说道。 “各位善人,你们这么多人汇在一处,真的只为烧了落枫观,打死步香辰,以解心头之恨吗?”步香辰开口问道:“若是打死了我,谁替你们去收拾那个还在城中游荡的杀人瘟神呢?” 此言一出,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 “诸位,冷静下来,三天,给我三天时间,贫道一定给诸位善人一个交代。”步香辰信誓旦旦地说道:“三日之后,若是步某不能将那个瘟神降服,杀刮存留,悉听尊便。” 众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一阵,意见得到了统一,为首之人说道:“三日,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你赶不走瘟神,我们就一把火烧了你的落枫观——我们走。”众人转身离开。 步香辰见众人离开,长出一口气,抹一把额头的汗水,回到落枫观的院内。段成世、张苻苓、张青寅等人凑到近前,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段成世说道:“师兄,你真是瞪眼说瞎话,那个瘟不正明明就是从落枫观逃出去的,你竟然死不认账。” 步香辰一声叹息,摇摇头说道:“若是承认了这件事,会被活活打死的。” 张苻苓开口说道:“师弟,不是做师兄的说你,你千不该万不该,真的不该将那个花千树收到道观之中,若不是她,这场祸事也不会发生。” 步香辰抬起头,望了一眼张苻苓,良久才说:“哎,通往成功的道路上,不栽跟头,是不可能的。说到底,还是我看错了那个花千树。” 才不遇说道:“道长也不必过于自责,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个花千树终究还是没有放下替花白露报仇的念头。有时候,善恶只在一念之间。” “接下了,该怎么办呢?”段成世开口说道:“师兄,你真的有把握,打败那个瘟不正吗?那天夜里,咱们师兄弟二人联手,这才勉强跟他打个平手。” 步香辰默不作声,回到了自己的屋中,盘腿坐在蒲团之上,陷入了沉思。众人汇聚在门口,统统将目光投向他。等待他开口说话。 良久,步香辰从怀中摸出那面景元子传给他的观主石牌,托在手中,自言自语道:“师爷将这个信物传给我的时候,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 段成世问道:“师爷说了什么?” 步香辰答道:“师爷说,当我遇到一个坎,无论如何,也过不去的时候,就把这面石牌拿出来,就能渡过难关。” 段成世问道:“师爷的意思是不是,让师兄将这面石牌给那些愤怒的民众看,他们看到石牌,会想起师爷曾经为望舒县做出的贡献,那些人看在师爷的面上,就能放咱们一马。” 步香辰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我觉得不是这样的。”他盯着石牌仔细看了半天,最终,双手捏住石牌的两个边缘,用力一掰,将石牌掰成两半。 “师兄,你做什么?”段成世吃惊非小。 步香辰不理师弟,伸出手,从石牌的夹层之中,抽出一张发黄的小纸条。展开,定睛观看,纸上面写着十二位中药的名字。 “这是什么?”段成世问道。 步香辰瞧了半天,一脸困惑地说道:“难不成,这是治疗瘟疫病症的药方吗?” “师兄,我有一件事不明白。”段成世开口说道。 “何事?”步香辰问道。 “师爷神机妙算,留下一个治疗瘟疫的药方给你……”段成世顿了顿,开口说道:“他老人家为何算不出三师叔祖人山会偷偷潜入落枫观,打开封印,放出瘟不正呢?” “你知道什么叫做‘危机’吗?”步香辰说道:“危险之后,藏着机会。” “原来如此。”段成世认可了师兄的说法,继续问道:“师兄,你在瞧一瞧石牌的夹缝之中,师爷有没有留下再次封印瘟不正的办法?” 步香辰听了师弟的话,再一次仔细检查那面毁坏的石牌,之后,有些失望地说道:“没有。” |
342、 “师父,徒儿有一件事,想不明白,求师父赐教!”张青寅开口问道。 “何事?”步香辰问道。 张青寅眉头紧锁,开口问道:“师父,方才那些望舒县的百姓来落枫观兴师问罪,您为何不说出真相,明明是小报恩寺的慧聪和尚放出了瘟不正,凭什么让我们替他背黑锅。” “你以为,说出来便有用吗?其实没什么用。”步香辰摇摇头,说道:“那些人来到落枫观,目的只有两个,第一,宣泄心中的愤怒,第二,寻找解决危机的办法。至于到底是谁放出了瘟不正,其实并没有人会关心。” “……”张青寅一时无语。 “师兄,师爷没有留下对付瘟不正的办法,该如何是好呢?”段成世忧心忡忡地说道。 “哎……”步香辰一声长叹,缓缓说道:“其实方法还是有的,只是看咱们愿意为了这件事,付出多大的代价。势均力敌的双方,若是想打败对手,可以借势。” “如何借势?”段成世好奇地问道。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可以借势的东西。”步香辰开口说道:“有钱人可以借助金银的力量,这叫财大气粗,做官的人可以借助权力的力量,这叫仗势欺人,普通的百姓可以借助群体的力量,这叫人多势众。” “当年,师爷是如何收服瘟不正的呢?”段成世开口问道。 “我听师父念叨过,当初,师爷出手的时候,瘟不正已经在望舒县肆无忌惮了许久,几千人感染了瘟疫,普通百姓的心中形成了共识,一定要消灭瘟不正,因此,当师爷出手时,那真是一呼百应。师爷就是借助了‘人多势众’的力量。” 段成世说道:“我们也可以发动城中的百姓,一起对付瘟不正。” “这条路是行不通的。”步香辰摇摇头,无奈地说道:“现在城中只有几百人感染瘟疫,你让胆小怕事的老百姓站出来,与我们联手对付瘟不正,那是不现实的,芸芸众生会在死亡和搏命中选择后者,但是,在苟且偷生和搏命中,他们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前者。因此,不要幻想他们会帮咱们对付瘟不正,大多数人会选择沉默,作壁上观。” 张青寅怒道:“那就让瘟疫在城中蔓延,等火烧眉毛的时候,他们自然会选择帮助我们。” 步香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这一次,我们没有时间等待了,城中的百姓都误以为是我们落枫观放出了瘟疫,一旦出现大的伤亡,落枫观和观中的我们这些人,都不会有好结果。”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说,对付那个瘟不正,就没人能帮我们吗?”张青寅问道。 “我们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对付瘟不正。”步香辰说道。 “我们师兄弟二人联手,都对付不了他。该怎么办呢?”段成世一筹莫展。 步香辰说道:“人单势薄,毫无胜算的情况下,其实还是有一种取胜的办法。” “什么办法?”段成世的眼中露出希望的光芒。 “以命相博。”步香辰一脸平和的说道。 段成世听闻此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等不到三日,第二日清晨就有愤怒的望舒县百姓聚集在落枫观的门口,用着各式各样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步香辰命令手下人在落枫观的观门前,架起了三口大铁锅,自己掏钱,从城中的药铺买来几十麻袋的草药,投入铁锅之中,熬成汤药,无偿送给染病的百姓服用。有些病情较轻的百姓,喝了几碗药之后,登时痊愈。病情较重的百姓,喝了药之后,病情也开始减轻。只有有些病入膏肓的百姓,喝了药之后,也是无济于事,撒手人寰。 城中的百姓口耳相传,得了瘟疫的百姓都汇聚到落枫观的门口,排队领药,人们有的对落枫观挑大拇指称赞,说步香辰是济世救人的活神仙,有的人则认为这只是落枫观在弥补自己的过失,更加坚定了瘟疫是由步香辰故意放出来的看法,喝过汤药,仍旧破口大骂。 傍晚时分,来了两名县衙门的官差,带着步香辰进城,到了县衙门。县太爷林正清在后堂接见了步香辰。 “步香辰,听说你放出了瘟神,城中几百人感染了瘟疫,此事可以当真?”林正清开门见山地问道。 “大人,贫道冤枉。明明是小报恩寺的慧聪……”步香辰跪倒在地,为自己辩解道。 林正清一摆手,打断老道的话,开口说道:“本官听说,你在落枫观门前施药,救助得病的百姓,这个很好,只是治标不治本。当务之急,你还是想办法,收了那个到处散布瘟疫的妖怪吧。” “大人,贫道知道该怎么做了。”步香辰抬起头,目光如炬,心中好似已经下定了决心。 |
343、 月黑风高,步香辰与段成世师兄弟二人,全副武装立在望舒县的鼓楼城头,俯视着整座县城,四只眼睛寻觅着瘟不正的踪迹。 步香辰说道:“师弟,有件事情你要明白,一会儿与那瘟不正对阵,若是师兄不幸阵亡,你一定要担起落枫观观主的重任。” “师兄,不要说这般不吉利的话。”段成世的眼圈红了。 “过了这道坎,落枫观就能东山再起,师兄即便是死,到了幽冥界,见到师爷和师父,也不会感到羞愧。”步香辰一脸坚毅地说道。 “师兄,我们离开望舒县,另谋出路,不行吗?”段成世开口说道:“退一步海阔天空。为何非要将自己逼上绝路呢?” “那不是我的人生。”步香辰缓缓说道:“像我这样的人,不成王,便成寇,不会走中庸的道路。我的人生,应该受世人敬仰,然后才能安心地离开人间。” “好吧!”段成世不再规劝。 夜半三更,望舒县的西北处刮起一阵黑色的旋风,旋风过后,成千上万的黑色虫子汇聚成瘟不正,几日不见,原本八尺多高的瘟不正此时此刻已经身高一丈有余。 “师兄,这个瘟不正为何个头长了这么多?”段成世开口问道。 “每害一个人,他的法力便增长一分,这几日光景,也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死在他的手中。”步香辰忧心忡忡地说道:“再过几日,待他的身高长到一丈三尺,只怕再想收服他,是比登天还难。” “师兄,到底该怎么办。你就说吧。”段成世活动一下筋骨,跃跃欲试。 步香辰不理会师弟的话,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天空之中渐渐汇聚成一片黑色的乌云,飘飘忽忽,移至瘟不正的头顶之上。 那个瘟不正听到头顶响起隆隆的闷雷之声,忍不住抬头观瞧,就在此时,一声响雷在半空中炸裂,紧接着,一道闪电迎头劈下,不偏不倚,正中瘟不正的天灵盖。 瘟不正“哼”了一声,单腿跪求,双手死撑着地面。 步香辰见一道闪电没有作用,再一次结印,念咒,第二道闪电劈了下来,再一次击中瘟不正的天灵盖。 瘟不正张开嘴,吐出一口鲜血,无数的黑色虫子从他身体中脱离出来,四散奔逃。瘟不正的个子登时矮了三分。 紧接着,第三道闪电也劈了下来,瘟不正见势不妙,口中念个拘鬼咒,无数的冤魂野鬼从地底爬了出来,拼凑成魂魄盾牌,替瘟不正挡下了这第三道闪电。 无数的孤魂野鬼魂飞魄散,瘟不正因此逃过一劫。此时此刻,他发现了立在鼓楼城墙之上的步香辰和段成世。愤怒至极,张开血盆大口,吐出了无数的黑色虫子,而他的身躯好似风化的石像,在狂风中渐渐消散,最后,颗粒无存。 无数的黑色虫子飞到鼓楼之上,将两个老道团团围着。重新化作瘟不正的模样。 “好个狠毒的老道,敢用天雷对付我!”瘟不正怒道。 “前辈的身子骨真是结实,三道天雷都奈何不了你。晚辈着实佩服。”步香辰躬身施礼,摆出一副谦卑的模样。 瘟不正冷笑一声,开口说道:“景元子那个老鬼眼光还是不错的,选出你这样的年轻人,继承他的衣钵,老夫也要忍不住对你挑大拇指。” “前辈错爱,晚辈愧不敢当。”步香辰一脸平和地说道。 瘟不正说道:“老夫见你们师兄弟二人全身武装,怎么,今夜铁了心要跟老夫拼命吗?” “正是,今日晚辈想要恭送前辈离开人世。还望舒县百姓一份安宁。”步香辰说道。 “老夫若是不走呢,你待怎样?”瘟不正冷冷地说道。 “那样的话,休怪晚辈得罪了。”步香辰说着,从腰间抽出了木剑,段成世从腰间抽出了黑木短棒。 “等一等,等一等。”瘟不正笑道:“老夫问你们一句话,即便是你们师兄弟二人联手,能奈何得了我吗?” “只能尽力而为。”步香辰说道。 瘟不正笑道:“我很佩服你们两个人的勇气,若是放到从前,我会全力以赴,使出全部的本事,黄泉路上好好送你们一程。可是,我被你们的师爷封印了三十五年,吃一堑长一智,现在的我,是不会与你们两个硬碰硬的。老夫要用超凡的智慧,将你们两个人打倒。” “前辈想怎么做?”段成世好奇地问道。 “让你们瞧一出好戏。”瘟不正说罢,迈步走到鼓楼的最高处,捡起鼓锤,开始敲击城头的皮鼓。夜半三更,四周寂静无声,鼓声震耳欲聋,片刻之后,原本漆黑一片的望舒县开始亮起点点亮光,许许多多的百姓听到鼓声,穿好衣服,走出家门,向鼓楼下汇聚,眨眼之间,鼓楼下面已经汇聚了几百名百姓。 瘟不正见城下人头攒动,黑压压站满了人,嘴角露出一丝邪恶的微笑,丢下鼓锤,立在城头之上,开口说道:“望舒县的百姓,你们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瘟不正,乃是一名散布瘟疫的瘟神,三十五年前,那一场造成几千人伤亡的瘟疫,是我的杰作。几天前,刚刚爆发的这场瘟疫,也是我的手笔。我想问问你们,你们恨我吗?” 鼓楼城下的百姓屏住了呼吸,没有人敢开口说话,生怕惹恼了这位瘟神爷爷。 瘟不正对人们脸上流露出的恐慌十分的满意,继续说道:“这一次,我的原定计划是让两万到四万人离开人间。但是,这个计划也是有商量的,如果,在天亮之前,你们能放火烧了城外的落枫观,让城头之上这两个给我做对的贼老道在我的眼前消失,我会对你们高抬贵手,伤亡人数会减少一半。我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好好考虑一下,何去何从,一切在你们自己的手中掌握。” |
今天有点伤感,不回复昨天各位的留言了,见谅。 |
344、 鼓楼城下的百姓之中,忽然间站出来一个中年男人,指着城头的瘟不正说道:“好个阴险狡猾的妖怪,你心中明白得很。城中能跟你对抗的,只有落枫观的步道长,现在,你这个妖怪想用借刀杀人之计,借我们之手,将步道长赶出望舒县,之后呢,你真得会放过我们吗?我看未必,城中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你,那时的我们,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任你宰割。”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认同他的观点。 城头之上的瘟不正听罢此言,不住地冷笑,开口说道:“真想不到,一群乌合之众之中,还有你这般见识高明之人,不错,不错。不错。” 一阵冷风吹过,城下的百姓只觉背后寒气袭人,纷纷替这个男人的安危担忧。 果然,城上的瘟不正忽然间收起了笑容,露出一副狰狞的面孔。张开血盆大口,吐出无数的黑色虫子,虫群俯冲而下,将那个男人团团围住,在一阵凄惨的嚎叫声之后,虫群散去,只留下一具全身溃烂,惨不忍睹的男尸。 人群大乱,一阵喧哗声之后,众人纷纷躲避。 惊恐的人群之中,终于有人站出来,指着城头的步香辰高声喊道:“贼老道,害人精,不要连累我们,快点滚出望舒县,再也不要回来。”一人带头,众人纷纷响应,让步香辰滚出望舒县的呼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城头之上的瘟不正对人群的表现十分满意,扭回头,对着步香辰师兄弟二人说道:“瞧见了吗?这就是你们落枫观拼死也要保护的乌合之众,为了这群人卖命,心中不觉得亏欠自己吗?” 步香辰望了望城下的百姓,忍不住一声叹息,上前一步,开口说道:“前辈,你可知道,当初我的师爷景元子为何能将你打败,封印了三十五年?” 瘟不正的情绪忽然间有些激动,忿忿地说道:“还不是因为那个老贼使诈,若是真刀真枪的比试,两个景元子也不是我的对手。” “不是这样的。”步香辰摇摇头说道:“你在人间行走,靠得是恐怖的力量,人们见到你,敬而远之。我的师爷在人间行走,靠得是信仰的力量,人们见到他老人家,都会献上自己的敬意。” “信仰的力量?”瘟不正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什么狗屁信仰。能当饭吃吗?” “我的信仰就是……”步香辰正色说道:“若是打败了你,望舒县的百姓会将落枫观的道士,奉若神明,顶礼膜拜。” “你想怎么样?”瘟不正嗅到了一丝不详的气息。 步香辰脱掉了自己的道袍,叠放整齐,双手托着,放在地面之上,缓缓地挽起袖子,他回过头,对段成世说道:“师弟啊,落枫观,就托付给你了。” 段成世望了一眼步香辰,一脸平和地问道:“师兄,你要做什么?” 两行清泪从步香辰的脸颊滑过,老道苦笑一声,缓缓说道:“我要去和小师妹相会了。” “师兄,且慢。”段成世一把抓住了步香辰的袖子,开口说道:“师兄啊,靠我的智慧,是撑不起落枫观的未来的,单是一个祖人山,我都对付不了,赴死很容易,当观主却是难上加难。这个容易的事情,还是让我来做吧。”说罢,用力一拽,将步香辰拽了一个踉跄,邋遢老道挺身而出,走到了瘟不正的面前。 “师弟,你做什么?”步香辰惊呼道。 段成世回过头,饱含深情地说道:“师兄啊,托付你一件事情,虽然你不是爱书之人,但是,请你看在师弟的薄面之上,善待我屋中的那些书卷,更三叉五,打理一下,莫让尘埃,遮蔽了先哲智慧的光芒。师弟在这里给你作揖了。”说罢,对着步香辰深施一礼,之后,直起身,将一颗红火色的种子,吞进了肚子。 “师弟,你不要做傻事。”步香辰冲过去,想要将种子从师弟的口中抠出来。可是,一切已经为时已晚。 段成世的脸颊涨成了深红色,他双手捂着肚子,一脸的痛苦,一阵猛烈的咳嗽之后,一张嘴,吐出两口鲜血。 段成世膝盖一曲,跪倒在地,双手捂着小腹,头顶贴地,身体不住地颤抖,一棵火红色的嫩芽从的脖颈儿钻了出来,迎风疯长,眨眼之间化苗为藤,紧接着,一颗手臂粗细地树干挤破了段成世的脊梁,钻了出来,邋遢老道一声惨叫,“扑通”一声瘫软在地,树干转眼间长成了海碗粗细,开枝散叶,开花结果,无数的猴子模样的果子挂在了枝头。 段成世五体投地,趴在地面之上,身下已经被鲜血染红,嘴角流淌着鲜血,嘴里说道:“吾以吾血祭灵猴,收服瘟神谢苍生。” 无数的灵猴果子从枝头坠落,落地的一刹那,化作一只只长尾灵猴,抓耳挠腮,“吱吱”叫个不停,将瘟不正团团围着。 瘟不正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退后两步,嘴里说道:“凭你们这群乳臭未干的毛猴子,也想收服我吗?” 众灵猴一拥而上,有的抱腿,有的抓腰,有的挖眼睛,有的拽头发,将瘟不正死死困住。 瘟不正张开嘴,吐出了无数的黑色虫子,虫群开始撕咬众灵猴,眨眼之间,众灵猴化作一具具的猴子骸骨。可是,即便如此,一众灵猴骸骨也没有放弃对瘟不正的攻击。 城下的百姓瞪大双眼,注视着城头这恐怖的一幕,一群化身骷髅骸骨的猴子撕咬,吞噬着瘟不正的身体。最终,瘟不正在绝望和疑惑中倒了下去。 “怎么会这样?老夫怎么会败在一个后辈毛头小子的手中。”临死之前,瘟不正发出了最后的疑问。 趴在他对面的段成世苦笑一声,缓缓说道:“这世间,最公平的道理,便是一命换一命。” 鼓楼城的地面之上,忽然间出现了一个无底黑洞,阴间的牛头马面从黑洞中走了出来,开口说道:“瘟不正,你在人间犯下滔天罪行,阴司的剐刑台已经为你备好,随我们走吧。” 一群骷髅猴子架起瘟不正的残肢,随着牛头马面消失在黑洞之中。 步香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抖着双手,去抚摸师弟的脸颊,泪流满面,不知所措。 段成世一脸安详地望着步香辰,开口说道:“师兄啊,你可知道,这么多年,一直以来,我都对你有意见。” 步香辰语无伦次地说道:“有什么意见,我改,都是我的错,我该死。” “师兄啊。”段成世缓了缓,开口说道:“怎么说,我也是快四十的中年人了,我也是要面子的,以后,你能不能不要总当着众人的面,踢我的屁股了?” 步香辰抓住师弟的手,不住地说道:“我错了,我改,我再也不欺负你了。” “不成,我要罚你。”段成世笑吟吟地说道。 “你想怎么罚。”步香辰六神无主地问道。 “这一次,就罚你,再也见不到我啦。”说完这句话,段成世的双眼之中,失去了最后一丝光芒。 步香辰跪在鼓楼之上,足足三个时辰,天色大亮的时候,他才站起身,抱起师弟的尸体,一步一步,从鼓楼之上走了下来。 围观的百姓自觉地让出一条道路,有人挑起大拇指,有人唏嘘不已,有人冷眼旁观,有人不屑一顾。 可是,周围的这一切,对步香辰来说,毫无意义,他托着师弟的尸体,走了大半天,回到了落枫观,他走进段成世的房间,将师弟平放在床塌之上,坐在床边,呆坐许久,站起身,拿起一块抹布,将屋中的书卷仔仔细细地擦拭一遍,不让半点尘埃在书卷上停留,擦着擦着,老道忽然间张开嘴,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茫然地望着地上的鲜血,良久,双手掩面,哭了不能自已…… |
345、 步香辰在师弟的屋中呆了整整一天,傍晚时分,走了出来,一言不发,回到自己的屋中,穿戴整齐,道袍外面披了一件麻衣,额头之上,顶了一段白纱,手提木剑,出了屋门,离开了落枫观,直奔西面大路而去。 天色大黑之时,步香辰来到了城西的小报恩寺门前,走到大门前,敲打门环。片刻之后,寺院的脚门“吱扭”一声打开了,一个二十出头的迎客僧探出头来。 “施主,深夜到访,有何贵干?”小和尚双手合十,躬身施礼道。 步香辰神色黯然,淡淡地说道:“贫道乃是落枫观的步香辰,烦劳小师傅进去通报一声,让那慧聪和尚出来见我。” “施主,若是想见我家慧聪法师,请明日天明时分再来吧。这个时间,法师是不见外人的。”小和尚仍旧十分客气地说道。 步香辰不吭声,绕开小和尚,走到寺院大门的台阶旁,扎个马步,气沉丹田,伸出右掌,对准一棵白桦树,一掌推了过去,这一掌看上去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可是,打在树上,硬生生地将树干劈成了两段。 老道收掌,吐纳,转过身,对着小和尚说道:“烦劳小师傅,去把慧聪给我喊出来,贫道与他有些私人恩怨,不想在佛门清净之地造次。” 小和尚惊得张大嘴巴,好半天没有说话,最后,结结巴巴地说道:“施主,稍等片刻,小僧这就进去通报。” “有劳小师傅。”步香辰躬身施礼,缓缓说道。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工夫,小报恩寺的寺门开了一扇,慧灵法师带着八名持棍武僧怒气冲冲闯了出来,走到老道的面前,慧灵法师指着步香辰的鼻子,怒道:“好个嚣张跋扈的落枫观观主,深更半夜,竟然跑到小报恩寺的门前撒野,我们寺院门前的白桦树可曾招惹了你,被你一掌劈为了两段?” 步香辰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托着掌心掂量一下份量,约有五两左右,他伸手将银子送到慧灵的面前,开口说道:“这五两银子,乃是毁树的赔偿,劳烦慧灵法师进去通报一声,让那慧聪出来见我。” “谁要你的银子。”慧灵一抬手,将步香辰的手掌打开,银子掉落在地。 “步香辰,听闻你前几日不慎将落枫观中封印了三十多年的瘟神放走,城中死伤了许多人,连你的师弟,也命丧瘟神之手,此时此刻,你不在落枫观闭门反思,跑到我们小报恩寺,所谓何事?”慧灵冷笑着说道。 步香辰一脸的黯然,缓缓说道:“慧聪使诈,放出了瘟不正,惹出这一场祸事,我师弟的性命也搭了进去,劳烦法师,将那慧聪唤出来,今日,我要与他做个了断。” “一派胡言。”慧灵怒道:“你这是血口喷人,落枫观自己惹出的祸事,凭什么让我们小报恩寺替你们背黑锅?” “今日,贫道一定要给师弟报仇,我与小报恩寺的其他法师无冤无仇,不至于出手伤人。”步香辰缓缓说道:“请慧灵法师行个方便,都在望舒县的地界做事,伤了和气,只怕今后不好相见。” “好个狂妄的步香辰,只身一人来到我们小报恩寺。”慧灵笑道:“你以为自己是孙悟空吗?一个人,想要大闹天宫不成。”说罢,冲身边的武僧使个眼色,一众武僧会意,手持长棍,将步香辰围在当中。 “贫道的礼数已经做的周全,接下来,休怪我无情了。”步香辰说着,伸手入怀,摸出一个牛骨做成的哨子,含着口中,吹了三声,四周原本寂静无声,刺耳的哨声穿出了好远好远,片刻之后,由远及近,犬吠的声音此起彼伏,通往小报恩寺的官道之上,尘土飞杨,上千条狗儿飞奔而至,将小报恩寺的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步香辰昂起头,仰望星空,“嗷嗷”地学了三声狼叫,上千条狗儿学着老道的模样,昂起头,“嗷嗷”地学狼叫,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四面八方,源源不断都有狗儿飞奔而来,转眼之间,小报恩寺的门口,汇聚了四千多只狗儿。 黑暗之中,出现了几百只绿幽幽的眼睛,由远及近,杀气腾腾,走得近处,慧灵这才看清楚,最后来到的这几百只绿眼睛,并不是城中的狗儿,而是从深山老林之中,走出来的狼群,为首的头狼身形比一般的恶狼大了许多,眉毛花白,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 头狼目光如炬,步履沉稳,所到之处,群狗纷纷让路。 头狼刺着雪白锋利的牙齿,缓缓走到慧灵的面前,将和尚上下打量一番,口吐人言,缓缓说道:“我与二郎乃是忘年之交,我敬重它的忠义,他敬重我的守信,我们结为兄弟,前几日,听闻二郎不幸遇难,我这个做兄长的,悲痛欲绝,我派手下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查了个明白,那个花千树算她走运,黄泉路上早已启程。可是,这件事的幕后黑手却还是逍遥法外,那个祖人山,先在落枫观为道,落枫观败落之后,剃度出家,又转投小报恩寺的门下,人各有志,却也勉强不得。可是,既然当初选择了分道扬镳,此时此刻,为何又回过头来,纠缠不清。我虽身为禽兽,却也不齿这般禽兽不如的贼人。和尚,你让那个慧聪出来,我要问问他,何仇何怨,要伤我兄弟性命。此仇不报,胸中恶气难消。” 慧灵从未见过如此阵势,心中不免惊慌。他将一名武僧唤到面前,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武僧点头,转身进了小报恩寺,片刻之后,寺门大开,慧明法师带着五十名武僧出现在大门前。 “步香辰,你想做什么?”慧灵不动声色地问道。 步香辰还未开口,却在南面的官道处刮起了一阵黑色的旋风,一阵昏天黑地之后,骸骨陵的寇岭带着一千骷髅步兵风驰电掣一般赶到,走到小报恩寺的门前,手持长刀,破口大骂:“慧聪,给老子滚出来,老子的女儿仙芝若是有半点闪失,老子今日今时与你拼个鱼死网破吧。” 话音未落,又从北面的官道之上,掀起一阵尘土,两千藤甲狐兵排着整齐的队伍,手持利刃,行军至小报恩寺的门口,为首的乃是胭脂林的大头目——祝英,身边跟着她的儿子——祝科。 祝科一路小跑,奔到步香辰的面前,整理衣衫,跪倒行礼,开口说道:“师父,徒儿见您面色不善,带着兵器奔着小报恩寺的方向走来,寻思着十有八九,您是替二师叔报仇雪恨来了,徒儿怕您吃亏,急急忙忙赶回胭脂林,向我母亲借了两千藤甲兵,给您助阵,若是不够的,还有三千狐兵在家待命,徒儿一并给您调了来。” 步香辰轻轻抚摸祝科的头顶,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缓缓地说道:“科儿,这份情谊,师父记下了。” 四千狗儿,三百狼兵,一千骷髅兵,两千藤甲兵,将偌大的一座小报恩寺围得水泄不通,连一只鸟儿都飞不出去。 |
346、 慧明与慧灵凑在一处,小声讨论了一下眼前的局势,慧灵转身进了小报恩寺,慧明向前一步,走到了步香辰的面前,双手合十,躬身施礼道:“步道长,此番大动干戈,不怕伤了两家的和气吗?” 步香辰淡淡地说道:“若是法师交出祖人山,贫道立刻负荆请罪,亲自去面见智贤老禅师,磕头赔罪。” “何仇何怨?这般兴师动众。”慧明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 “不共戴天。”步香辰一脸的决然。 慧明说道:“步道长,你自己想一想,当初的时候,你迥然一身,来到小报恩寺,求见我的师父,诉说困于落枫观十年前的恩恩怨怨不能自拔。那个时候,我师父对你好一阵解劝,最终将镇寺之宝——轮回塔赠予你。这份情谊,你可记得?” “老禅师的情谊,贫道没齿难忘。”步香辰毕恭毕敬地说道。 “我再问你。”慧明继续说道:“一个月前,你来小报恩寺,面见我的师父,要求分割望舒县一半的地盘,东半城归你们落枫观管辖。我师父可曾答应?” 步香辰点点头,说道:“老禅师大仁大义,满足了贫道的这个要求。” “步道长,小报恩寺僧众上百人,即便是没有您法术高明,若是执意与你为敌。”慧明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真的应付得了吗?” 步香辰摇摇头,开口说道:“应付不来,单是一个祖人山,深夜潜入落枫观,放出了瘟不正,已经将我搞得焦头烂额,赔上了师弟的性命,若是你们小报恩寺的僧众,个个与我为仇做对,只怕贫道是应付不了的。这个点,贫道诚心诚意地感激智贤老禅师的宽宏大量。” “……”慧明被步香辰绵中带针的话怼了一下,寻思一下,继续说道:“步道长,给我们小报恩寺的和尚,留口饭吃吧。今日,若是被你带走了慧聪师兄,第二日,整个望舒县都会传遍,落枫观压倒了小报恩寺,步道长只身一人,夜闯小报恩寺,掠走了慧聪师兄,您自己说说,我们这些人,从今以后,如何面对那些来小报恩寺烧香的信徒,换句话说,从今以后,还有没有人来小报恩寺烧香拜佛?上百口人的饭碗,还能不能保住,全凭步道长一念之间。” 步香辰缓缓说道:“老祖宗几千年来追求的至高境界便是圆满,有的时候,为了追求圆满,追求和谐,刻意地去掩盖错误,掩盖罪恶。祖人山曾经是我的师叔,后来,他投奔了小报恩寺,我远走他乡,十年之后,我们又一次在望舒县相遇,用你们佛家的道理,这就叫缘分,只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缘分不是善缘,而是实打实的恶缘,瘟不正被放出来之前,我与祖人山,那是阳关道、独木桥各走一边,可是,在瘟不正被放出来之后,这件事情的性质,就彻彻底底地改变了,我的二郎死了,我的元普死了,我的段成世也死了,这个世界上,对我最最忠诚的三位挚友,全部因他而死,忠诚乃是这个世上,我最最看重的品质,祖人山当着我的面,践踏了我的底线,是可忍孰不可忍?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慧明法师,若是你给步某一个薄面,把祖人山给我交出来,从今以后,步某见到法师,一定退避三舍。若是慧明法师为了小报恩寺的颜面,包庇祖人山,刻意阻拦步某的去路,只怕到头来,不但伤了两家的和气,小报恩寺的颜面终究是保不住的。” “罢了,罢了。”慧明冷笑一声,开口说道:“既然道长心意已决,贫僧也就不便多言。今日今时,贫僧想要领教一下道长的高明手段。”说罢,摆出了一个“童子拜佛”的架势。 “即使如此,步某得罪了。”步香辰拱拱手,上前一步,展开架势,与慧明斗在一处。 两个四十岁的中年男人拼尽了全力,慧明脑中所想的是,师父智贤半生颠沛流离,讲经说法,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这才创立了小报恩寺,一路走来,无比艰辛,绝不能让眼前的这个道士毁了师父半生的心血。步香辰脑中所想的是,师弟一生与世无争,到头来,愿意挺身而出,牺牲自己,斗败了瘟不正,可以说,完完全全地为了自己的师兄着想,这份深情厚谊,万万不能辜负。斗败了眼前的这个拦路和尚,便能揪出祖人山,替师弟报仇雪恨。 斗了五十个回合,慧明渐渐露出了败相,汗水淋漓,气喘吁吁。步香辰瞅准机会,脚下一个扫堂腿,慧明抬腿躲避,没提防老道左掌在和尚的眼前一晃,右掌软绵绵地推了出去,这一掌,正中慧明的左肩,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慧明向后一仰,“噔噔噔”退了好几步,一个站立不稳,摔到在地,左臂脱臼,软塌塌地动弹不得。 步香辰上前一步,对准慧明的脑门,举起了右掌。 就在此时,小报恩寺的院中传来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阿弥陀佛,步观主,手下留情,老僧智贤来也!” |
347、 步香辰原本就没想重伤慧明,听到智贤禅师的呼声,便收了架势。 老禅师已是古稀之年,眉毛胡须都已花白,由两个小和尚左右搀扶着,出了小报恩寺的寺门。 “步观主,最近身体可好?”智贤禅师双手合十,深施一礼,缓缓说道。 步香辰赶忙还礼道:“承蒙老禅师惦记,贫道感激万分。” “善哉,善哉。”智贤禅师笑眯眯地说道:“贫僧听闻,步观主以一己之力,斗败瘟不正,解救苍生于水火之中,功德无量,功德无量。” 步香辰一声苦笑,无奈地说道:“代价惨重,不堪回首。” “步观主,贫僧这里给你赔不是了。”智贤禅师说着,一躬到地。 “老禅师,折煞我也。”步香辰赶忙去搀扶智贤禅师。 智贤禅师抬起头,一脸愧意地说道:“贫僧教徒无方,对徒儿疏于管教,这才让那慧聪惹下这般塌天大祸。” 步香辰淡淡地说道:“老禅师也不必自责,只需将那个落枫观的叛徒交了出来,从今以后,落枫观与小报恩寺各不相扰。” 智贤禅师对身边的小和尚说道:“快去,将两位小施主带到此处来。” “遵命,师祖。”小和尚答应一声,转身离开,片刻之后,两个小和尚抬着一只藤椅,来到此处,藤椅之上坐得非是旁人,正是寇仙芝,她的脸色惨白,毫无血色,一条腿被绷带和木板包裹得严严实实。在她的旁边,飘着陈休想的魂魄。 寇岭一眼望见女儿,登时看直了眼睛,将手中大刀往地上一丢,扑过来,一把将寇仙芝揽入怀中,放声大哭起来,嘴里说道:“女儿,可吓死爹爹了,爹爹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爹爹已经做好了与那慧聪拼个鱼死网破的准备,你的脚,怎么回事?” 智贤禅师对着寇岭深施一礼,开口说道:“寇头目,令爱的脚,贫僧已经替她悉心处理过了,只要治愈得当,不会留下残疾的。” “多谢老禅师。”寇岭躬身谢道。 陈休想一眼望见步香辰,上前几步,跪倒在地,垂泪道:“师父啊,这一次,差点就见不到您了。” “茶儿,你受苦了。”步香辰一脸怜爱地说道。 寇岭走到步香辰的身边,对着智贤禅师说道:“老禅师,请您交出那个慧聪,我要替我宝贝女儿报仇。” 步香辰跟着说道:“老禅师,这一次,慧聪放出了瘟不正,导致望舒县上百人死于非命,这些冤死的亡魂,贫道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步观主,借一步说话,如何?”智贤禅师眼中写满了哀求。 “好。”步香辰随老和尚来到了小报恩寺的寺门前的凉亭之中,小和尚捧来两只蒲团,智贤与步香辰对面而坐。 “步观主,贫僧知道你刚刚失去了一位亲人,段道长的离世,观主应该是很难过吧。”智贤禅师字斟句酌地说道。 “悲痛欲绝。”步香辰缓缓地说道:“老禅师,贫道有一事不明,当面请教。” “何事?”智贤问道。 “当初,您为何会将祖人山收到自己的门下?”步香辰问道:“目的何在?” “步观主是明白人,贫僧也就不隐瞒了。”智贤开口说道:“当初,贫僧十分好奇偌大的一座落枫观如何这般快速地衰落,将聪儿招至门下,也是要瞧一瞧,落枫观到底是如何衰败的。” 步香辰冷笑一声,缓缓说道:“从那个烂人的身上,老禅师得到了什么样的结论?” 智贤缓缓说道:“人啊,天性好斗,若是当家人英明果断,合理分配手中的资源,手下的人就会一致对外,开疆拓土;若是当家人松懈慵懒,手中的资源分配不当,手下的人就会窝里斗,自相残杀。” 步香辰寻思了一阵,开口说道:“如此说来,祖人山来到您的门下,所作所为真的没有损害小报恩寺的利益,搞垮了落枫观,慧聪法师就会成为小报恩寺的功臣。” “横看成岭侧成峰。”智贤说道:“你眼中的恶人,在他的圈子中,也许就是英雄。” “唯利是图,到头来,基本的是非曲直都会被泯灭。”步香辰怒道。 “步观主,今日之事,贫僧如何做,你才能收手?”智贤禅师问道。 “交出祖人山。”步香辰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个恐怕不行。”智贤禅师一脸为难地说道:“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贫僧交出了慧聪,小报恩寺几十年来聚集的人气,只怕会土崩瓦解,那将是小报恩寺由盛转衰的开始。贫僧万万不能答应步观主这个请求。” “那样的话,休怪贫道无理了。”步香辰起身,便要往小报恩寺的院内闯。 “且慢,步观主,休要着急,听贫僧将话说完。”智贤一把拽住了老道的袖子。 “老禅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步香辰问道。 “贫僧出一个方案,步观主听一听,是否可行?”智贤一脸笑容地说道。 |
348、 “禅师想出的什么方案?说来听听。”步香辰转回身,好奇地问道。 智贤禅师一声长叹,缓缓说道:“慧聪闯下了这番祸事,终究要有人站出来负责,有道是——教不严师之惰,我这个做师父的,无论如何也逃不过罪责。若是将慧聪交给你,他的下场必定凄惨无比,若是不将他交出来,步道长不会善罢甘休。小报恩寺的门前汇聚了几千的兵马,一旦兵戎相见,免不了生灵涂炭,到头来,又是一份罪孽。步观主,您瞧这样行不行。一命换一命,老僧将自己这条性命送与你,你可否放慧聪一条生路?” “这个……”步香辰听闻此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暗想:“不愧是久历世事的老江湖,这一招以退为进,着实厉害,自己若是凭实力攻破小报恩寺,捉住害死师弟的祖人山,望舒县百姓口耳相传的乃是步香辰的美名。若是在自己的逼迫之下,智贤禅师丢了性命,望舒县的百姓又会怎么说呢?” 想到此处,步香辰急忙摆手说道:“使不得,使不得,老禅师,此事乃是那祖人山一人的罪孽,与您老人家又有什么关系呢?” 智贤听步香辰这样说,反问道:“如此说来,步观主愿意退兵吗?” “这个……”步香辰忽然间发现,自己竟然陷入到一种进退两难的境地。一时间犹豫不决,不知所措。 智贤禅师察言观色,得出了步香辰不会轻易退兵的结论。于是乎,他招招手,将自己的徒弟慧明唤到了面前。 “师父,唤徒儿何事?”慧明毕恭毕敬地问道。 智贤拉住慧明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创立一个传世的门派,不是靠一两代人就可以完成的。为师老了,已经不能再帮你做什么了,从今以后,小报恩寺就交到你的手中,一切以大局为重,有两件事情,你一定要答应为师。” “师父,你老人家要做什么?”慧明越听越是心凉,师父说的话,句句好似临终之言。 智贤禅师继续说道:“第一,不要与落枫观为仇,第二,不要难为慧聪。你能做到吗?” “师父,您到底要做什么?”慧明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你能答应为师吗?”智贤禅师一脸严肃地问道。 “能,徒儿能做到。”慧明跪在地上,泪流不止。 “很好。”智贤欣慰地点了点头,从自己的手腕上撸下一串念珠,戴在徒弟的手上,缓缓说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徒儿,保重。”说罢,将一粒淡黄色的药丸,吞入自己的口中,之后,微微垂下了头,面色安详,好似进入了梦乡一般。 “师父。”慧明颤抖着手指去探智贤的鼻息,已经没有了呼吸,又去摸他的脉搏,停止了跳动。 “师兄,师父他老人家怎么了?”站在不远处的慧灵发现情况不对,高声问道。 慧明抬起头,泪流满面,悲痛欲绝地说道:“师父……师父他老人家圆寂了。” “什么?”慧灵大惊,飞奔过来,确认智贤真的离世之后,顿足捶胸,指着步香辰的鼻子,破口大骂:“贼老道,都是你逼死了我的师父,今日,我跟你拼了。”说罢,就要动手。 “师弟,不可造次。”慧明强忍悲痛,制止道:“师父临终有言,不可与落枫观为仇,难道说,你想违背师父的遗愿吗?” “什么……师父……他老人家……哎……”慧灵原地转了三圈,忍不住跺脚道:“哎……气煞我也。”说罢,头也不回地进了小报恩寺。 步香辰立在原地,思量再三,无奈地摇摇头,转回身,黯然离去。 四千条狗,几百狼兵,骸骨陵的一千骷髅兵,胭脂林的两千藤甲兵陆陆续续撤离了小报恩寺。 三日之后,正晌午时,小报恩寺的僧众在寺院的院中,架起一堆柴火,将智贤禅师的遗体摆放在上面。小和尚泼上煤油,点燃一团火焰。熊熊大火中,寺中僧众身披袈裟,庄严肃穆,为老禅师诵《弥陀经》,大火足足燃烧了两个多时辰,待法事结束之后,慧明捧着骨灰坛,为师父收敛骨灰,却从黑色的灰烬之中,发现了一颗红灿灿,亮晶晶的舍利子…… |
349、 慧明法师做了小报恩寺的主持方丈之后,没有进行大规模的人事变动,一切遵照智贤禅师在世时的模样,寺中的和尚经历了一个短暂的悲痛期,生活又回到了从前的模样。 一切稳定之后,这一日,慧明法师派小和尚将慧聪请到自己的禅房之中。 慧聪进屋之后,慧明起身迎接,将师兄请到上座。慧聪微微一笑,也没推辞,大大方方坐在了上首。 “师兄,今日将您请到此处,是有一件事情想与您商量。”慧明客客气气地说道。 “说吧,何事?”慧聪一脸的平和,好似早就预料到慧明会找自己。 “师兄,做师弟的,想在小报恩寺的后院,再建一座浮屠塔,专门用来供奉师父的佛骨舍利——这是近几年来小报恩寺最为重要的事件,关系重大,做师弟的,想从寺中的一众师兄弟之中,选出一位精明强干之人,专门负责此事,守住了师父的佛骨舍利,也就守住了小报恩寺的未来。” “师弟的意思,这个事情,由师兄来做?”慧聪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是啊。”慧明满面陪笑地说道:“若是师兄愿意负责这件事情,那是再好不过了,实不相瞒,这件事若是交给旁人,做师弟的,无论如何,是不放心的。” “师弟,这件事情,师兄恐怕帮不上忙了。”慧聪一声叹息,缓缓说道。 “为何?”慧明的脸登时沉了下来。 慧聪笑道:“师兄半路出家,在小报恩寺做了十年和尚,师父和三位师弟待我不薄,做师兄的,将这些恩情都铭记在心。前一段时间,落枫观重新崛起,步香辰抢走了小报恩寺大半的香火,我心里清楚,大家的内心都有不甘。于是乎,做师兄的,冒天下之大不韪,半夜潜入落枫观,解除了瘟不正的封印,寻思着这场祸事能将落枫观击垮,待打倒了步香辰,再由小报恩寺出面,收拾残局。也算为了寺院立下大功一件。没成想,落枫观竟然将这件事扛了下来,到头来,还搭上了师父他老人家的性命,这几日,师兄在寺院中行走,僧众看我的眼神与以往大不相同,做师兄的明白,他们嘴上不说,心中对我是十分怨恨的,怨恨我间接害死了师父。成王败寇,我也无话可说。这几日,我寻思着,想要离开小报恩寺,去别的地方,别的寺院,某个前程。不知道,师弟意下如何?” 慧明寻思了一阵,缓缓说道:“师兄,你想去哪里?” “不好说。”慧聪笑道:“云游四方,随遇而安吧。” “前些年,师弟曾经在三百里外的青云寺做过一段时间的行脚僧,那里的方丈与我谈论佛法,十分投机,我写一封书信,师兄带在身上,去投奔青云寺,凭师兄的本事,谋一份前程,是没有问题的。” 慧聪笑道:“多谢师弟。” 第二日清晨,慧明将一封书信和五十两银子赠予慧聪,开口说道:“师兄此去,愿你前程似锦。” 慧聪笑了笑,没有说话,接过书信和银两,一并揣入怀中,起身告辞,寺中的僧众冷眼旁观,无人送行。 慧聪苦笑一声,无奈的摇摇头,落寞地离开了小报恩寺。眼看着就要离开望舒县的地界,慧聪心念一动,步行来到城南的一言村,自己的徒弟南山,就住在此处。 慧聪来到一处农户门前,敲打门环,片刻之后,院门打开,开门的正是自己的徒弟南山。 南山瞧见慧聪,微微一愣,喜笑颜开说道:“师父,哪阵香风,把您老人家吹到我的家中。”说着,将慧聪让进了屋中。 慧聪坐定之后,讲述了自己要去青云寺谋个前程的事情。他说:“在这望舒县,为师除了你,别无牵挂。临行之前,过来瞧你一眼,也就安心离开了。” 南山感慨道:“师父这一生,怀才不遇,甚是可惜。” 慧聪一声长叹,认可了徒弟的话。 南山吩咐妻子杀鸡宰鹅,安排了一桌丰盛的农家宴席,说是要给师父送行。 慧聪嘴上说:不用安排了,为师马上就走。心中却是十分地欣慰。觉得这个世上,还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对自己最好。 他忽然间有些懊悔,过去的十年,自己在小报恩寺混得风生水起,却没有对南山有丝毫的关照,此时此刻,愧疚之情,溢于言表。 酒足饭饱之后,慧聪坐在太师椅上,打了一个饱嗝,用牙签剔剔牙,伸手入怀,摸出五两银子,摆在桌上,对南山说道:“徒儿,这么多年,师父出家为僧,也没攒下什么银两,这五两银子,乃是做师父的一点心意,你收下吧。” “多谢师父。”南山收下了银子。 “时辰不早了,为师也要动身赶路了。”慧聪说罢,收拾行囊,就要起身。 “师父,此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徒儿再给您老人家沏壶茶吧。聊表孝心。”南山说着,眼圈竟然红了。 慧聪忽然间,十分感慨,忍不住说道:“人啊,只有在最落魄的时候,才能看清身边的人心善恶。”于是,他又放下包裹,重新坐了下来。 南山出了屋子,片刻之后,从外面捧来一块碗大的冰块,冰块的里面冻着一小块普洱,南山将冰块捣碎,放入铁壶之中,架在火炉之上,小火慢烤。 “这是哪里学来的茶道?”慧聪好奇地问道。 南山笑道:“这个冰茶乃是徒儿自己发明的,普洱茶放在冰块之中,冰冻一段时间,煮出的茶,苦中带甜,味道十分地独特。” “是吗?为师还真的没见过这种喝法。今日一定要品品滋味。”慧聪饶有兴趣地说道。 普洱茶水煮好之后,整间屋子弥漫着浓郁的茶香,南山倒了一碗茶,双手捧着,送到慧聪的面前,毕恭毕敬地说道:“师父,请品茶。” 慧聪接过茶碗,喝了一口,品一品滋味,赞不绝口道:“不错,味道确实奇特。”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南山的眼圈再一次红了。 慧聪甚是感动,双手捧着茶碗,一饮而尽。忽然间,他的胸口一震,眼前一花,四肢无力,“扑通”一声,身子从椅子上滑落,瘫软在地。 “徒儿啊,为师喝了你煮得茶,为何四肢乏力,身体不听使唤呢?”慧聪惊呼道。 南山双手抱着肩膀,不住地冷笑,最后,露出一脸的狰狞,开口说道:“师父,您老人家还记得十年前的那碗汤吗?您老人家还记不记得,您曾经对我说过,即使是身边最亲近的人,他的话也不可轻信。您老人家的话,徒儿一直谨记在心。” “这茶中有毒。”慧聪惊呼,他一脸困惑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给我下毒?” “师父,您老人家还不知道吧。”南山冷笑一声,缓缓说道:“您老人家设计害死了蟾蜍大王,他的老婆白巧子在妖界当众立下两条誓言,第一,终身不会改嫁,为亡夫守节,第二,悬赏一千两银子,要害死他丈夫凶手的项上人头。师父,常言道:忠臣烈妇人人敬,奸党恶人留骂名。像白巧子那样的贞洁烈女,这个世道已经不多了,她唯一的愿望就是替亡夫报仇,徒儿觉得,这个要求合情合理,一点也不过分。再者说来,一千两银子,真的不少了。徒儿有了这一千两银子,可以在村子里盖起一座深宅大院,买一百亩土地,还能讨一房年轻貌美的小老婆,师父,徒儿一辈子没享受过人间的荣华富贵,您老人家,就成全了我吧。” “你……”慧聪嘴角不断地往外淌血,用手指着南山的鼻子,绝望地说道:“你真是我的好徒弟。” “多谢师父夸奖。”南山从院中的柴草堆中搬出了一把铡刀,将慧聪的头颅塞进铡刀之中,手起刀落,血光四溅…… |
350、 岁月依旧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大半年过后,落枫观的扩建工程正式竣工。 步香辰推算一番,定于六月初一的辰时正式重开观门,这几日,准备工作紧张而忙碌,老道亲自篆书“念世堂”三个大字,花重金请来两名能工巧匠,将篆字雕刻成匾,悬挂在道观之中的一处藏书阁门前。 老道背着手,在书院的门前走来走去,感慨万千,自言自语道:“师弟,师兄帮你把书院建好了,可是,师兄乃是胸无点墨之人,偌大的书院,该找谁打理呢?” 正胡乱寻思中,曲非烟兴冲冲地跑了来,笑吟吟地说道:“道长,道观门外来了两位贵客。” “什么人?”步香辰随口问道。 曲非烟抿着嘴笑,忍俊不禁,开口说道:“不能说,您还是自己出去瞧一瞧吧。” 步香辰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迈步走到了落枫观的大门口,登时愣住了,只见石阶之下,蹲着一大一小两只狗儿,大狗是条成年母狗,通体金黄,十分地漂亮,小狗是条刚刚学会走路的小黑狗,身体强健,顽皮可爱,围着母亲的身边跳来跳去。 大黄狗对小黑狗的表现十分不满,开口呵斥道:“小二郎,在家时,为娘的是如何叮嘱的你。” 小二郎止住身形,抬起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娘亲叮嘱孩儿,见到落枫观的步道长,一定要稳重,要给道长留下好印象,不能给过世的爹爹丢脸。” 大黄狗板起面孔,冷言道:“你方才的表现,算得上稳重吗?” 小二郎羞愧地低下头,一脸羞愧地说道:“孩儿错了。” 步香辰大喜,飞奔上去,一躬到地,开口说道:“贵客盈门,老道迎接来迟,失礼,失礼。” “道长您好。”大黄狗躬身施礼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妍妹,乃是二郎的发妻,这是二郎的遗腹子,名叫小二郎,二郎生前曾有吩咐,我们这个家族与步道长有约,世世代代为道长效力,二郎虽已故去,但是他的儿子我已替他抚养长大,看家护院的活计,他马上就能胜任。若是道长不嫌弃的话,我想将小二郎送来落枫观讨一份差事。不知道长意下如何?” “贫道与二郎家族的契约生生世世,永远不改,二郎尽忠而亡,对我有恩,他的后代,我家大门永远为他们敞开。”步香辰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 大黄狗扭头对小黑狗说道:“小二郎,还不快点给道长磕头,请安。” “遵命,母亲。”小二郎上前一步,规规矩矩地给老道低头行礼,嘴里说道:“小二郎叩见道长,小二郎年幼无知,从今往后,跟着道长,若是有何不周之处,道长打也打的,骂也骂的,只要道长不嫌弃小二郎就好,小二郎一定尽忠职守,万万不能给家族蒙羞,不可给亡父丢脸。” “好孩子,好孩子。”步香辰弯下腰,一把抱起小二郎,带着他们母子两个进了落枫观,走到二郎曾经居住过的小木屋前,老道放下了小二郎。 “落枫观翻新,贫道没让工匠动这个木屋,贫道总有一种感觉,有一日,二郎会忽然回到落枫观的,他是个怀旧的狗儿,翻新了木屋,他住不习惯的。”步香辰一脸真诚地说道。 “多谢道长,从今往后,我们娘俩就在此处安家了。”妍妹一脸平和地说道。 第二日,卯时,陈休想攀着梯子,爬上道观的墙头,偷眼向观外观瞧,只见外面排队等着上香的人群黑压压地望不到头,队伍前面的几个人互相推搡,为了烧头香,你争我夺,各不相让。 陈休想咂舌道:“这些香客,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落枫观的门槛,只怕会被这些人踏平。” 辰时,观门大开,香客蜂拥而至,步香辰虽有准备,但是,面对这么多的香客还是有些应接不暇。还好祝科提前从胭脂林调来了五十名精明能干的狐男狐女,分布在道观的各个地方,维持秩序,疏导香客。 县太爷林正清派自己的儿子林奕明前来祝贺,林少爷将贺礼献上,开口说道:“道长大才,回到望舒县不到一年时间,偌大的落枫观重现昔日的辉煌,可喜可贺。” “多谢公子,里面上座。”步香辰将林奕明请进会客厅,茶水招待。 刚说了几句话,张青寅匆匆跑到了步香辰的面前,在他的耳边小声说道:“师父,小报恩寺派人来了。” 步香辰微微一愣,与林奕明寒暄了几句,起身,出门,来到院中,只见两个小报恩寺的和尚抬着一块匾,立在院中。 步香辰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两位小师父辛苦,请里屋坐吧。” 一个小和尚说道:“道长,不必麻烦了,我们二人奉慧明方丈之命,来给您送一块匾额。” “哦,有劳二位小师父。”步香辰笑道。 两个小和尚将匾额上的红布揭下,露出龙飞凤舞的一首短诗。 步香辰定睛观瞧,只见上面写的是—— 你本无为清净, 我原四大皆空。 都以为初心不忘, 谁知他念念不空。 争来争去逃不脱江湖水阔, 患得患失难料到因果无穷。 落款是“四轮行者”。 老道看了半天,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开口问道:“请问小师父,这位四轮行者,是哪一位世外高人?” 小和尚开口说道:“这位先生乃是我们师祖的俗家好友,前几日,来小报恩寺探望师祖,听闻师祖圆寂的消息,震惊不已,问明白前因后果,感慨万千,提笔写下这首诗,飘然而去。我们慧明方丈看罢之后,感触良多,命人雕刻成匾,悬挂在自己的禅房之中。今日听闻,落枫观扩建完工,重开山门,命我们二人,给道长送来这块匾。” 步香辰拱拱手,开口说道:“两个小师父,劳烦两位,回去告诉慧明法师,诗中之意,贫道已经明白了,请法师放心,两家再无纷争。” “小僧告辞。”两位小和尚转身离开。 白天送走了一波又一波的香客,天黑之后,胭脂林的祝英,骸骨陵的寇岭,巳龙山的柳采君,各自带着手下,登门祝贺。步香辰出门迎接,一一答谢。 忙碌到深夜子时,这才送走了所有的宾客。曲氏姐妹与祝柔合力,准备了一桌酒宴,众人围坐,其乐融融。步香辰坐着正座,上首坐着张苻苓,下首坐着才不遇。张青寅、陈休想、祝科、寇仙芝、白英子五个徒弟有说有笑,欢声笑语之声不绝于耳。 老道十分的开心,不免多喝了几杯,醉醺醺的,众人架着,将他送回了屋子。 步香辰躺在床塌之上,进入了梦乡。在梦中,他见到了师爷景元子,师父陈清堂,师弟段成世,三代人同时向他挑起大拇指,之后,老道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小师妹,小师妹笑颜如画,含情脉脉地望着步香辰,称赞道:师哥,你终于功成名就了,你太了不起了。 步香辰在睡梦之中,渐渐地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第一卷——终) |
这个故事从猪年的大年初一开始连载,到今天的大年三十,就告一段落了。明天开始,连载《落枫观前传——陈景元生平》。有没有人看,放在一边,自己先吆喝两声。 今年连载的这个故事应该叫《落枫观——步香辰其人》,最初的时候,选择在磨铁,后来写到地窖山魈那一节,无论如何也不能过审,于是转战天涯,论坛有论坛的好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挺好。 连载了整整一年,中间只间断了一天,那一天,我去五台山拜佛,来回开车十个小时,疲惫,停了一天。其余的日子,每天晚上十点,准时趴在被窝中,点亮小台灯,书写我心中藏了多年的一个中年屌丝男回乡创业的故事。无数个夜晚,困得我睁不开眼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不过,最终,我还是坚持写完了这个长篇,在座的各位,见多识广,我是个业余中年油腻文学爱好者,水平有限,您看到了漏洞,看到了差距,没错,那就是我的真实水平。 我第一次写长篇,没有什么经验,这些年,一直喜欢布里斯威利斯的《12猴子》,对那个里面的穿越死循环十分着迷,可是等自己落实在故事中的时候,我才发现,现阶段的我,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将那一段穿越写好。 好在只是初稿,明年我抽出一点时间,好好修改一下,换一个付费网站,去体验一下人民币读者的刻薄,这个时代,出版成书的梦做做就好,成不了真,找个付费网站,骗点零花钱,才是王道,免得总被老婆鄙视。 感谢鬼话的读者,没有你们,我可能中途就放弃了,感谢给我点赞的各位,感谢给我留言的各位,谢谢你们一年的陪伴。希望你们新的一年里,开心幸福。阖家幸福。 感谢那些给我打赏的朋友,希望新的一年中,你们财运亨通,好事连连。 今天是大年三十,祝各位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咱们大年初一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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