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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灵异悬疑爱情小说《沉睡二十九天》[第2页]

作者:宣娇2018
首页 上一页[1] 本页[2] 下一页[3] 尾页[46]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昨天于洋没有来医院,今天应该会来了吧。

    殷童就这样带着企盼,在浑浑噩噩中等待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进进出出,护士的护士服洗得纤尘不染,雪白的墙壁泛着刺眼的灯光,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天花板,让殷童的大脑也呈现出一片混乱的苍白。

    她曾经对白色情有独钟,不久前自己还穿着婚纱,在镜前优雅的转身,那件饰着蕾丝花边的纯白婚纱,经过数次修改过后,妥贴地包裹在她身上,让她完美的象是一条白色的美人鱼。

    她扯动裙摆,向于洋展示自己的优美身姿,顶着店员的目光,于洋毫不顾忌地把她拉进怀里,轻吻落在她的额头和肩头。

    她的世界因爱情而旋转。
    回忆被打断了,病房里进来三个女人,她们向起身迎接的殷母介绍了自己,她们都是殷童的同事,听说殷童出了车祸,感到意外和惋惜,所以一起来探望。

    今天来探望的这三个同事和殷童是同一个部门的,大家年龄相仿,平时很谈得来,所以关系处得相当不错。

    看到女儿的公司有人来探望,殷母是很高兴的,她又不厌其烦的把病情向三人介绍了一遍,大家唏嘘不已。

    殷童虽然年轻,可是性格外向,敢说敢做,颇有决断力,很得公司领导的赏识,短短数月,就将她从为数众多,且不乏资历深厚之辈中提拔出来,升为了组长。

    就在不久前,公司又举行了一次内部投票活动,让员工们从几个候选人中推选出一名品质主管,殷童以最多的票数入选,当之无愧成了公司最年轻的品质主管。

    一时风光无限,无人能比。

    本来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没想到才过了一天的时间,就出了车祸,消息传到公司,象炸开了锅一样。

    有人为殷童感到惋惜,年纪轻轻,就遭此不幸,也有人幸灾乐祸,认为殷童升职太快,这是对她德不配位的一个报应。

    三人虽然都是殷童的同事,却也心情各异,思绪万端。

    有个护士进来,交给殷母一张催款单,这几天殷童象一台碎钞机一样吞噬着这个家庭的积蓄,殷母颤抖着接过催款单,她不敢看上面的数字,然后在殷父的陪同下走出了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殷童的三个同事,三人看着病床上那个插满导管的人,怎么也无法和记忆中那个神采奕奕的殷童联系起来。

    其中一个圆圆脸的同事说,“那就是说殷童已经变成了植物人,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来,也许明天,也许明年,也许……”

    她吐了吐舌头,没有继续说下去,另外两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殷母虽然说得很委婉,并且对殷童的病情表示乐观,但三个人都知道,那只是殷母一厢情愿的想法,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清楚了。

    一个脸上长着雀斑的人说,“真是太可惜了,殷童才当了一天的主管,就出了这样的事,公司里现在说什么的都有,实在是不堪入耳。”

    “他们都说什么了?”说话的是一个娃娃音的人。

    “他们说这就叫乐极生悲,殷童一心想要获得这个职位,得到了却连一天的时间也守不住。”病房里没有外人,雀斑脸说话也毫不避讳。

    娃娃音表示赞同,“我也听说了,还有人说这个品质主管本来就该由陈粒来当,陈粒一个老员工,入职五年多了,数年来兢兢业业,虽然没有瞩目的成绩,却一直为公司默默付出,凭什么要让殷童这个新手来当,就因为她长了一张伶牙利齿的嘴巴?”

    陈粒也是殷童的同事,入职已经五年多,是公司的元老级员工,两人同时被提名为品质主管的候选人,可是在最后的投票阶段却落选了。

    “可是当初员工投票时大家都是自觉自愿的,不愿意让殷童当选可以不投,为什么那个时候他们什么也不说。”圆圆脸提出质疑。

    “谁不知道殷童是经理他们中意的人呢,听说上面其实早就已经内定好了。”
    三人都沉默了。

    人们常常不愿意承担自己行为的后果,原因是他们认为这并不出于他们的本意。

    过了一会儿,雀斑脸说,“真不知道陈粒现在会是什么感觉。”

    娃娃音说,“那还用说,陈粒肯定是最高兴的,现在殷童出了车祸,主管的位置非她莫属了。”

    “所以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平时谁也不用看不起谁。”说话的是雀斑脸。

    圆圆脸听出了她话中的意味,说,“听你的意思,怎么好象你对殷童有什么不满?”

    雀斑脸回答,“虽然现在说这个有点不厚道,但我觉得吧,殷童平时对人太严苛了,她一句“没有按照格式填写”就得拿回去重做,平时说话又直接,一点情面都不留给别人。”

    娃娃音表示赞同,“殷童说话是太率直了些。”

    “这话你以前怎么不说?”圆圆脸质问。

    “大家都是坐在一个办公室的同事,她又是要升主管的人,我还能说什么。”
    三个人又不说话了,殷童平时快人快语,做事利落,没少落人家的口舌,她们三人虽说平时关系还不错,但大部分也是因为殷童是她们的上司的原因。

    圆圆脸最后说,“你们好歹也是殷童的朋友,出了这事大家都不好受,这话以后还是别说了。”

    雀斑脸瞥她一眼,“你就别埋怨我们几个了,好歹咱们还能来看望一趟,梁欣到现在连个表示都没有,按理说,她才是造成殷童车祸的罪魁祸首。”

    梁欣也是她们的同事,平时和殷童关系不错,出事那天,殷童升了主管,梁欣提出开一个party为殷童祝贺,parth开得很嗨,大家闹到很晚才散,所以殷童才回来晚了。

    按理说,殷童出了这种事,即使梁欣没有责任,也应该表示一下歉意。

    “今天来的时候我还问了句梁欣,要不要和咱们一起来医院,她借口家里有事走不开。”

    谈起这事,三人都有些愤愤不平。

    殷母回来了,三个人住了嘴,一起站起来,向殷母告别。

    大家握着殷母的手说,“出了这样的事大家都很难过,但我们相信殷童会醒来的,希望她能早日回来工作,阿姨尽管放宽心吧。”

    三人出了医院,外面的阳光依旧很好,站在阳光下大家长吁了一口气,雀斑脸捂着胸口说,“殷童那个样子真是吓死我了,比鬼好不了多少。”

    “前两天我爸住院动手术,不得不来医院,今天又来看望殷童,最近老往医院跑,感觉真是不吉利。”

    娃娃音最后提议,“咱们还是去酒吧喝杯酒压压惊吧。”

    三人一起向酒吧间去。
    刚刚在起点写完一部网络小说,这次回归天涯发贴,觉得传统小说更符合自己的本心。
    虽然殷童蜷伏在床底下,思绪一片混沌,还是将三人的对话听得很清楚。

    丧失了七情六欲的她,对喜怒哀乐没有强烈的感受,但她们的话还是让她感觉有些沮丧。

    她们平时一直都是自己的好同事,好下属,对自己的工作也一向很配合,其中的圆圆脸和娃娃音还将在一周后担任自己结婚时的女傧相。

    可是她们刚才一直在谈论自己的不是,甚至都没有想过自己曾经经历了什么。

    殷童心里升起一丝怨念。

    但是她又能怎么样呢,如果换做以前,她会就从床上坐起来,然后对她们所说的话给予反驳,或许她还会指责她们虚伪,就在几天前,这几个人还表示绝对支持殷童当选为品质主管,认为陈粒的能力根本就无法和殷童相比。

    原来一场车祸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价值。

    不再是主管的她,现在什么都不是。

    当太阳的最后一道余晖落下,殷童才把头探出床底,看了看钟,快到晚饭时间,于洋应该快来了吧。

    幸亏她心中还是有光的。

    即使同事会背叛她,但于洋不会。
    殷母的手机响了,是于洋的电话,背景很嘈杂,电话里的于洋抬高了音调说,“妈,分公司出了点意外,科长让我立刻赶去处理,恐怕我要出差好几天,这些天是不能来医院了,还请你帮我多照顾童童……”

    善解人意的殷母说,“这里有我呢,你忙你的去吧。”

    竟然连着两天都不来看自己的未婚妻,你究竟是有多忙,殷童的希望再一次落空。

    十点过后,病房里统一熄了灯,病人和家属都睡下了,医院的楼道里安静下来,殷童有点徬徨,失去了目标的她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她在过道里徘徊着,紧闭的病房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或是呻吟声,值班医生在休息室打盹,发出轻微的呼噜声,护士在护士台上沙沙地写着交接记录。

    在消防通道的楼梯口,坐着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一根接一根的吸烟,他在手术责任书上签字的时候,医生告诉他,他的妻子手术成功率是百分之五十。

    一个女人站在电梯门口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反复说着一句“再想想办法吧,那点钱怎么够用呢,实在不行把房子卖了也要给我男人治病。”

    窗户边,有个女人用手捂着脸无声的哭泣,她的不满两岁的孩子今天做手术,每一针扎在孩子身上比扎在她自己身上还痛苦。

    殷童悄无声息地走过,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幸,谁也不能为谁分担。
    闲逛了一会儿,她还是回到自己的病房,殷母已经睡着了,面朝自己女儿的床铺。

    她的额头上又多了一道浅浅的皱纹,但是睡得还很安稳。

    一切都让人感觉沉闷。

    如果还有什么地方能让她舒服一点的话,就是旷野的公路了。

    她是如此地渴望拥抱黑夜,没有别的任何想法,她再一次跳出窗户,直奔23号公路。

    今天她的游荡范围不再局限于那片荒废的田地,她来到了不远处的桑树林。

    冬天的桑树林枝枯叶落,却让殷童感到一种独特的乐趣,她在枝条间穿梭,趴着枝条翻着跟头,象一只猿猴,无师自通的做着单臂转体360度反握的动作,充分享受着轻盈带给她的愉快感觉。

    远离了有人的地方,她感觉忧愁也变少了。

    成为一个魂魄还是有很多好处的,不用受身体的禁锢,没有七情六欲的烦恼。

    她很想多享受几天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

    一只斑鸠被殷童惊扰到了,它从鸟窝里探出头来,歪着头看着她,寻思着对方究竟属于一种什么物种。

    殷童和它对视了一会,斑鸠大概觉得她是无害的,对她鸣叫一声,表示对方打扰了它的休息,然后又把头埋进了窝里。

    这片桑树林似乎有一种特殊的灵气,殷童坐在树枝上的时候,看着天上的月亮,感觉浑身充盈着一种流动的力量,她的身体更轻了,天地间的一切声音都被清晰的放大,连泥土中正在冬眠的青蛙发出的一声无意识的咕噜声也听得清清楚楚。
    月亮很亮,殷童想起故事书中,很多鬼怪吸收天地精华修炼成精的故事,那时的她从来没有当过真,现在想来,既然有自己这种魂魄的存在,鬼怪一类的东西应该也是存在的,只是自己从来没有遇见过它们,不知道这是算幸运还是不幸?

    也许无常是知道这个问题的。

    想起那个无常,殷童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可是他太过诡异,来无影去无踪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

    殷童胡思乱想一阵,远远的那个加油站的灯光闪闪烁烁,让她又心动起来。

    那个杨凡的人,他现在在干什么?

    去逛逛吧,反正夜很长,自己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殷童慢悠悠的来到加油站,今天的杨凡没有坐在便利店,他打着手电筒,检查着站房附近的电气设备。

    这实在是一家小得不能再小的加油站,两台小流量加油机,看油漆斑驳的样子,已经使用了有些年头了,也许一开始买的就是二手货。

    后面的站房也都是简陋的土坯房,外墙抹了白色的涂料,便利店的外墙上张贴着几张促销海报,还有两间黑灯瞎火的也许是仓库,最后一间是厕所,透着象鬼火一样昏黄的灯光。
    殷童在加油站内转了两圈,一台加油机上的油枪可能密封圈老化了,不时有油滴落在加油桩上。

    她仔细看了看那把形状奇特的加油枪,以前她从来不注意的东西,现在看来都充满了趣味。

    “你是来加油的吗?”一个声音传过来。

    殷童有点吃惊,她看了看四周,确定周围并没有人。

    她转过身,见杨凡正专注的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有点意外,似乎还带着一丝欣喜。

    他是在和自己说话?

    抬头看了看月亮,殷童醒悟过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凌晨两点,现在的她正是具足人形的时候。

    “我,不是来加油的,”殷童一开口,就觉得声音有点飘忽,象是从胸腔而不是从嗓子口发出来的。

    但对方好象没有注意,杨凡向四周看了看,并没有看见她的车子,说,“你从哪里过来的?”

    殷童有点伤脑筋,该怎么解释自己在这个点出现的原因呢?不管出于哪一方面的考虑,她都不能坦白自己的身份。

    “我的车坏了,就停在路边,正等人来拖车呢,我就到处走走。”她终于想到了一个理由。

    “如果不急的话,就进便利店坐坐吧。外面太冷了。”杨凡向她发出邀请。

    殷童并不介意进去坐坐,虽然她更喜欢呆在外面,但如果有个人能陪自己聊聊天,漫长的夜晚会更好打发一点。
    象迎接贵客一样,杨凡为殷童拉开门,把餐桌边的长条凳拉开来,请殷童入坐,又去货架上拿了一包咖啡,倒入纸杯,冲入热水,端到殷童面前。

    “趁热捂捂手吧。”

    咖啡泡得很浓,白色的浮沫漾开,热气氤氲,香味在房间内弥漫开来。殷童却觉得一阵头痛,浑身象蚂蚁咬啮一般的难受。

    这种她曾经相当喜爱的饮料再也不能引起她的兴趣。

    或者说人类的食物让她很是反胃。

    “我对咖啡过敏,”她面露嫌恶的站起来,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让自己透一透气。

    杨凡有些不好意思,把杯子拿在手里,转动着,“要不我给你换杯茶?”

    “什么都不用。”

    冬天的风带着蚀骨的冷意,从窗户灌进来,把咖啡的味道吹散了,也把柜台上的帐本吹落在地,哗啦啦倒了一地,殷童这才意识到风太大了。

    她关上窗户,转过身来,看见杨凡眼中流露出惊诧。

    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耐寒的人。
    意识到刚才有点失态了,殷童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点,她问,“你认识我吗?”

    记得杨凡第一眼看到自己时,并没有露出恐慌的神色,反而有一种旧友相逢的欣喜,他对自己应该不会陌生。

    殷童相信自己的感觉。

    “当然,”杨凡说,“你难道不记得我了吗?”

    殷童搜索不到什么记忆。

    “你来过加油站三次,都是开着那辆红色宝莱。”

    三次?殷童根本想不起来具体的次数,也许是因为她现在只是个魂魄,使她的记忆力变差了,也许是因为她从来就没有注意过象杨凡这种微不足道的人和事情。

    “我叫杨凡,你今天能进来坐坐我很高兴。”他露出笑容,一口整齐的牙齿,虽然殷童只来了三次,但每一次他都记得很清楚,他也曾经想向对方介绍自己,但一直没有机会。

    意外总在猝不及防的时候来临。

    “我叫殷童。”殷童面无表情的介绍自己。

    杨凡见她穿得很单薄,把墙边的电暖器打开,这是他这个冬天第一次开电暖气,他搓着手说,“你好象不太怕冷。”

    殷童朝自己看了看,发现身上穿的是那件薄款的黑色毛衣,这是她出车祸那天穿的,当时车内开着暖气,她把外套脱了。

    看来自己一直保持着出车祸时的外形,这也好,让她免除了很多的麻烦。

    “我从小就不怕冷。“殷童装作很随意的样子,她坐下来,作出用手撑着椅子的动作,“你是这里的老板?”

    “算是吧,这个加油站是我和一个朋友合伙开的,但是现在只剩了我一个了。”

    杨凡轻描淡写,没有做详细的说明,但殷童知道,他的朋友卷了钱跑路了,至今下落不明,这是她昨天就在窗外听到的。

    被命运捉弄的人还不少。
    但很多事情他们只能各自承受,甚至与人分享的资格都没有。

    桌上的一本相册翻开着,殷童随意翻了两页,里面大都是加油站的风景照,有很多月亮的照片,偶尔还有几张抓拍的人像。

    殷童对摄像并不太懂行,但她能看出这些照片画面细腻,构图丰满,充满了光与影分分合合的魅力。

    “你喜欢拍照?”她漫不经心地问。

    “纯粹是兴趣,打发无聊的时光而已。”杨凡一直搓着手,他似乎有点紧张。

    殷童翻到一页相册,里面夹着一张熟悉的照片。照片中的自己坐在车内,低着头,也许是在看手机,她把额前的一缕头发捋到耳朵后面,这张照片就定格在了这一瞬间的动作。照片的右下角有拍摄时间,显示这是殷童一个月前来加油时拍的。

    他什么时候给自已拍的照,殷童竟然完全不知道。

    杨凡脸微微泛红,象隐藏的心事被窥探到了,带着歉意说,“对不起,我在你加油的时候偷拍了你的照片,不过我并没有别的意思,纯属是因为个人比较喜欢摄影,看见一些不经意的美好总想捕捉下来。”

    不经意的美好?

    虽然殷童不知道他眼中的美好是指什么,但这样的解释她是可以接受的。
    她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她以前每次来加油的时候都会掏出二百元钱,递给站得笔直的杨凡,然后说一句“把油加满,零钱不用找”。

    这也是她对他说的唯一一句话。

    虽然她从来没有抬头正眼看那个人,但他却把自己当成了独特的风景,并且抓拍了下来。

    “照片拍得不错。”殷童随意说了一句。

    杨凡把它当成一句真诚的赞美,得到了肯定,他的兴致高涨起来,“这是用老式的胶卷相机拍的。你知道胶卷相机吗,需要冲洗照片的那种。”

    殷童点头,“我很小的时候父亲用照相机给我拍照,就是用胶卷冲印的。”她对老照片的印象也仅限于此,在她记忆中,用胶卷相机拍照片、冲印照片是一种既费时又耗力的活。

    这种被时代淘汰的技术,现在还有人在用?

    “我喜欢拍照片,也喜欢冲照片,晚上没有生意的时候,我就摆弄它们。”

    殷童不置可否,随意翻着相册,纯属打发时间。

    杨凡把殷童的沉默当成了一种无声的赞赏,他很高兴在这样清冷的夜晚,能有这样一个人,陪自己说话,欣赏自己的照片。

    夜晚太过漫长,已经很久没有人和他分享过心情了。

    他甚至都忘了时间。

    墙上挂着的钟指向了2:55,殷童站起来,“修车的大概来了,我该走了。”

    无常的话她是牢牢记着的,一过3点,她就无法聚形了,这是一条严格的时间界限。

    “你以后还会来吗?”

    殷童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邀请,“也许吧。”

    杨凡把她送到站外,外面冷风呼呼地吹着。

    他打了个冷战,说,“等等——”

    转回房间,杨凡拿起一件大衣,等他再次跑到外面的时候,殷童已经不见了。
    第三天

    殷童觉得自己象是一头冬眠的熊,为了适应恶劣的大自然,不得不用降低代谢的方式将自己禁闭起来,只有等到春暖冰消的时候,才能到外面去觅食。

    而她则是忍受着白天的煎熬,只为了能在晚上享受自由的放纵。

    病房内每天照例喧闹不休,虽然少了探望的亲友,植物人的日常护理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无休无止的磨难。

    作为监护人,殷母承受着大量繁重的护理工作,而她的皮囊则每天都要承受拍背、翻身,吸痰、按摩这些过程。

    她觉得自己象是一条案板上的咸鱼,被人随意操控蹂躏,让她自己都看着生厌。

    可是她又不得不守着这具躯体,不敢离开病房半步,除了那条公路外,她对以前的记忆只有一些残留的片段,万一她迷失在别什么的地方,她就再也回不来了。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魂魄,连鬼魂都不是,象她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恐怕任何地方都不会有她的容身之处。

    但她并没有感到绝望,虽然车祸让她看清了很多事,但在病床旁守护的父母,出差在外至今未归的未婚夫,都给她以继续下去的力量。

    相比那些出车祸而死亡的,她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

    只需要再多等几天,她迟早能恢复到以前的生活,变成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公主。
    从医院到23号公路的这一段她已经走得相当熟络,乘风而行的感觉让她轻松而愉悦,几乎把白天所有的不快都抛到了脑后。

    虽然她的人生一直都很顺遂的,但她有时也会有压抑的感觉,一种被人安排好了既定的轨道不得不按部就搬的感觉。

    而现在的她感觉是完全自由的。

    她不用再受任何规则的束缚,不管是阳世的,还是阴世的,对她都没有任何约束。

    她很想多享受几天这种感觉。

    今天她在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还朝一辆等红灯的汽车里张望了一下。司机是一位父亲模样的人,也许是刚从外地回来,副驾上放满了行李物品,虽然男人显然是很困了,在等红灯的间隙就打起了瞌睡,甚至差点把车撞到了路边的大树,但他看了一眼已经在后座睡熟了的妻子和孩子,强打起精神,睁大眼睛往前行驶。

    多么和谐的一家人的画面。

    殷童还摸了一下孩子红扑朴的脸颊,他的睫毛覆盖着柔软的眼皮,象个小天使一样。

    她象阵风一样的离开了。
    她坐在路灯上数着星星,今天可真是冷清啊,大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是没有一辆车经过。

    远处加油站的灯光很明亮,殷童想起杨凡微笑时很整齐的牙齿。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他昨天竟然没有对自己产生怀疑?

    按理说他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不可能会有交集,可就是那么碰巧,自己正好在那个时间出现,他正好在那个时间发现了自己,还邀请自己进屋去坐。

    如果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一定会吓得不轻吧。

    殷童忍不住轻笑出声。

    虽然她在他的油站加过油,可从来没想过会和他在午夜时分坐在一起闲谈,曾经的她是骄傲的公主,不屑于和一般的男人交往,象杨凡这样的,她很少有兴致和他多说一句话。

    可是昨天,她不仅和他交谈了,还欣赏了他拍的照片,坐在他那简陋的便利店,殷童竟然感受到了一种难得的慰籍。

    这样冷清的夜,除了杨凡外,没有人会和自己这样的魂魄说话了吧。

    带着这样一种情绪,殷童又转悠到了加油站。
    加油站内,杨凡正和王强说话,王强是居住在附近的村民,因为脚上有残疾,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杨凡就让他在自己的加油站上班。王强上白班,他上夜班。王强很感激杨凡的照顾,守着加油站,把事情料理得妥妥贴贴。

    王强对杨凡说,“猴子昨天来油站转了几圈,加了个油,又顺手拿走了几包烟,说钱先欠着,下次从利息里面扣,我已经把欠款记在帐本上了。”

    猴子是宋老板的手下,专门负责催收借款,秦川在逃跑之前,曾向宋老板的贷款公司借了十万元。秦川逃走以后,作为他的担保人,还款的义务就落到了杨凡身上。所以猴子经常会来加油站转转。

    杨凡说,“我看他就是不放心,专程来看看油站的情况的。”他拿起记帐本,往前翻着,发现猴子已经有很多笔的欠款记录。

    “23号那天他也来买了很多东西,至今还没还钱吗?”

    得到了王强的否定回答后,杨凡问,“他有没有提让咱们还钱的事?”

    “那到没有,时间不是还没有到吗?”王强是知道杨凡的情况的,秦川逃走后,村里人都很不放心,怕杨凡也一逃了之,但杨凡默默守着油站,这两年省吃俭用一点点把钱也还上了,如今只剩下贷款公司的这笔钱款。

    赢得村民的信任后,大家也常来他的便利店买东西,生意也还应付得过。
    “猴子迟早是要来收钱的,下次还钱的时候一起算吧。”杨凡虽然无奈,但对付这样的无赖没有别的办法。

    “秦川借的钱,却要你来还,唉——”王强摇摇头,表示同情,但也显示了他的爱莫能助。

    “谁让我轻信了他的话呢,就当我念在往日的情谊,再帮他最后一回,希望他能及早回头。”对于这个误入歧途的发小,杨凡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他顿了顿,又说,“好在大部分已经还了,还剩下一点,再辛苦一阵子就能熬过去了。”

    杨凡见王强有点消沉,反过来给他打着气。

    “最近油站人手不足,你要多注意安全,有事可以叫老屠过来帮忙。”临近年关,常有一些不法之徒打加油站的主意,所以王强临走前,杨凡又叮嘱一遍。

    看着王强一瘸一拐的离开,杨凡对着帐本陷入沉思。

    殷童坐在窗台上,听着两人的谈话,她突然感受到一丝淡淡的哀伤。

    已经习惯戴着面具生活的人们,在白天都一般的亮丽光鲜,但夜晚会卸下他们脆弱的伪装,这时候的眼睛能看到他们最真实的一面。

    她不想打扰陷入情绪中的杨凡。
    今天怎么发不了图片
    第四天
    殷童觉得很疲惫,大部分时间都在浑浑噩噩中睡觉。

    她是被殷父和殷母的争吵声惊醒的,这是两人第一次在病房里发生争吵。

    殷母温润内敛,殷父固执多疑,性格虽然不同,但多年的生活已经使两人学会了在相处时收起彼此的尖刺,平时虽然偶有口角,却很少上升到大动肝戈的地步。

    起因是今天来了一位亲戚,他带了一笔钱过来,要塞给殷母,可殷母说什么也不收。

    殷父说,“这都什么时候了,就算是借也要把钱借出来,你还把人家送来的钱推掉,你还想不想给童童看病了?”

    “虽然住ICU病房花了不少钱,但咱们还负担得起,不过先垫付一下,等保险公司的理赔到帐,就能把钱补上。再说了,三叔的钱来得也不容易,那是他给自己治病用的,我怎么能拿他的呢。”殷母压制着嗓音。

    “你怎么这么认死理,肇事车辆到现在还没有找到,童童又昏迷着,做不了口供,至今事故认定书还没下来,事故认定书一天没有,保险公司就一天无法理赔。”殷父为了这个事已经在外面跑了好几天,最后的结果让他很是丧气,看来短时间内是拿不到理赔了。

    殷母想了想,“可以向童童的公司申请工伤保险吗?”

    “你一个娘们什么都不懂,先不说有没有工伤保险,就算有也要等交通事故处理完毕后才能申请。”
    殷父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缴款单,交给殷母,“殷杰打电话来说下个月想参加一项学校的新课程,需要交几千元的学费,他还说过节的时候想回来,我告诉他不要回来了,省着点机票钱吧。”

    “实在不行就把咱家的那套房子卖了。”

    “那是给杰儿结婚用的,过户了才几个月,现在卖了连手续费都赚不回来。”

    “不过再熬几天,等童童醒来了,一切就会好了。”很多事情殷母并不太懂,她只相信,只要女儿醒来了,一切都会转好。

    殷父还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唇,还有说话。

    他知道,昏迷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醒来的殷童,恐怕短期内是不会醒来了。

    可是看到殷母这么执着,他不忍心把这个话说出口。

    两人沉默了半晌,殷父问,“童童今天怎么样?”

    “今天医生给她做了脑部CT,结果还没有出来。”殷母握着殷童的手,轻轻揉搓着,“你放心吧,这两天她的手和脚柔软多了,不象开始那么僵硬,应该是慢慢好转的迹象。”

    殷父知道,殷母坐着没事就帮殷童擦拭身体,按摩手脚,就是一块石头疙瘩也该变软了。

    他只能无声的点头。
    今天的殷童有些焦躁,于洋已经三天没有来了,天还没有完全黑,她刚恢复了一些灵气,就离开病房,在医院里游荡。

    医院已经结束诊疗,门诊大厅里空荡荡的,只有急诊大楼人满为患,也许是刚刚送过来几个急诊病人,门口停着几辆闪烁不停的救护车。

    殷童远远地看去,抢救室门口来了很多人,把所有的椅子都占满了。

    但大家都很安静,没有人交头接耳。有人在过道里直接坐下,挨着墙壁,似乎没有支撑物就立刻要倒下去。

    大家都是焦虑无助的表情,等待着那一刻出来的宣判。

    一个约三十多岁的女人,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带着满脸的不解,向大家不断询问着。可是所有的人都不理会她,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好象她根本不存在一样。

    女人试图摇晃一个老人的胳膊,“妈,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都不理我?”但是她的手象触到了空气一样,直接渗透了过去,只在空中留下一个类似水波一样的幅射圈。

    老人依然表情呆滞,纹丝不动。

    她又来到一个中年男人的身旁,“哥,他们为什么都不说话,你是家里的顶梁柱,你到是说句话呀。”
    男人充耳不闻,他把手肘撑在大腿上,扶着额头,好象陷入了思索中。

    女人愈加疑惑不解,她四下张望,一抬头,看见了远处的殷童。

    她们的目光一交汇,就立刻有了反馈,女人奔着殷童飘了过来,“你能看见我,是吗?”

    殷童点头。

    “为什么他们都好象看不见我?”

    “因为你已经死了。”殷童如实地告诉她,对于一个鬼魂,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女人表情骇然,“你在胡说什么。”

    “你不信,可以自己回忆一下,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我——”女人表情痛苦的思索着,显然她不想回忆,可是不得不这么做,“我刚刚驾车在高速公路上行驶,前面有一辆开得很慢的卡车,我变道超了过去,哦不——”女人捂住脸,她想起来了。

    “我是发生了车祸,可是并不代表我已经死亡。”女人不放弃任何一点生的希望。

    殷童指指抢救室,“不信你可以自己去看。”

    女人轻飘飘地从抢救室的门缝中挤了进去,手术台上躺着一个人,车祸使她的头颅和面部变了形,满脸的血污让人无法分辨清楚五官,监护仪上的心电图已经变成了一条直线。

    经过一番尽力施救,医生和护士无力的摘下了口罩。

    一个医生问,“她的家人都来了吗?”

    “她的丈夫带着孩子还在赶来的路上,马上就到。”

    “那就再等一会吧,总得让他们再见上一面。”
    殷童看见女人出来的时候眼神空洞,嘴里喃喃着,“这不可能,我一定是在做梦。”她哭着喊着去抓坐在抢救室外面的人,但是她的手无一例外的扑了空。

    “不要再做没用的事了,和她们道个别吧。”殷童建议道。

    女人也许觉得累了,她安静下来,坐到了她母亲身边。

    穿着黑风衣的男人出现了,和以前一样无声无息。

    他站在女人面前,用冷淡的声音说,“你和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关系了,跟我走吧。”

    女人感受到了恐惧,对方的身份已经毋庸赘言,他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而这一切也说明自己现在的确变成了一个鬼魂。

    “你,是无常?”

    看不见表情的黑帽兜无声的默认。
    “在我临走之前我能不能再看一眼我的孩子,他刚刚接到通知,正在赶来的路上,马上就要到了。”女人哀求。

    “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五更,这句话听说过吧。你以后有机会回来的,等到祭日的时候再看吧。”

    “求求你……”女人的话没有说完,无常已经抬起手来,画了一个圆圈,圆圈的中心有一个不断翻滚的漩涡,泛着青蓝色的光,似乎触手可及,又象是深不可测。

    很显然,那里是通往地狱的一扇门。

    女人脸上闪过一丝恐惧的神色,很快又平静下来,她明白这是她的宿命,也是每个人的宿命,没有一个鬼魂能逃得了。

    最后她又问了一句,“我真的还能回来看看吗?”

    对于同一个问题,无常不屑回答第二次。

    在他不耐烦地催促下,女人缓缓走入圆圈中,很快就被旋涡吞没,象水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

    无常挥一挥手,圆圈消失了,他转过身,走向通道深处。

    “等等,”殷童反应过来,刚想追上去,无常已经不见了。

    她本来有很多话想问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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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大家支持,今天停更一天哈!

    
    殷童晃荡着腿坐在公路的电线上,抬头看着天空,今天的月亮弯弯的,一轮浅淡的峨眉月,勾起心头一丝淡淡的忧伤。

    今天看着女人被无常带走,她第一次有了忧伤的感觉,在那间抢救室门口,不知道有多少人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鬼魂,就被带入了另一个世界,他们甚至都来不及和家人道一声再见。

    在她魂魄出窍之前,她几乎不知道什么是忧愁,当别人家的孩子总是为生活中的各种不如意苦恼时,家庭条件优越、相貌和智商都出挑的她什么也不缺,从小享受着众星捧月的感觉。

    大学毕业后她顺利进了一家国企,在忍受了一段时间一成不变的生活后,她决定重新定义自己的人生,不顾殷父的强烈反对,跳槽到一家外贸公司,工作虽然比以前繁重,但也没有辜负她的努力,两年多的时间升了两次职,让那些苦熬数年依然在原地踏步的同事各种羡慕妒忌恨。

    在感情上,她也一向顺风顺水,从小有殷公主美誉的她,很少有男孩子能入她的青眼,如果不是她近乎苛刻的择偶标准,也不会在即将奔三的年纪,才踏入婚姻的殿堂。

    所幸的是,她碰见了于洋,那是个几乎能满足殷童所有爱情幻想的男人,具形象、能力和体贴于一体的人,让殷童觉得之所以会单身至今,全是为了今生和他相遇。

    除了嫁给他,没有别的选择。

    也许乐极生悲,说得就是她这种情况吧。
    但她觉得自己也是幸运的,比起医院里的那个鬼魂,起码她有机会重回人间,只要她愿意,她相信随时都可以找到一个替代者。

    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

    殷童的思绪被公路上的动静打断了,黑暗中出现一束光,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跟前,一辆小轿车急驰而来,已经达到极限的发动机发出尖锐的轰鸣声,在夜晚尤为刺耳。

    几乎是出于本能,殷童眼明手快,趁着对方在丁字路口减速的时机,跃到了汽车后窗上,车内的情况一览无余。

    开车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紧抿嘴唇,神情相当专注,车后座躺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他的双颊透着异样的潮红,咬紧牙关,身子簌簌发抖,看样子象是得了什么急症。
    毕竟,如果不是出了什么意外,谁会在这个点开车出来呢。

    过路口的时候,昏暗的路灯闪了一下,女人心头闪过一丝不安,她瞥了一眼后视镜,窗玻璃上似乎多了个黑影。

    女人吓得一激灵。她急踩刹车,当她再看第二眼的时候,玻璃上黑乎乎的什么也没有,只有被月光拖长的树影在窗户上投下一片阴影。

    大概是自己太着急了,出现了幻觉,唉,深更半夜的,孩子突然发起烧来,哪个母亲会不着急呢。
    女人按揉了一下太阳穴,给自己打了打气,“不要怕,外面什么也没有,一切都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她紧握方向盘,过了丁字路口,加速往前开去。

    看着汽车越驰越远,殷童叹着气,她又错过了一次机会。

    刚才的车主显然很疲惫,要制造一场车祸也许并不困难,可是殷童突然想起今天在医院里看见的那个鬼魂。

    如果不是出了车祸,她现在应该和她的孩子在一起吧。

    只那么一瞬间,她就放弃了。

    再等等吧,也许不用她刻意寻找,就能发生一起意外。

    等待的时间很无聊,不远处那个加油站发着象萤火虫一样的灯光,似乎在低声地召唤着她。

    应该不会再有汽车经过了吧!

    殷童这样想的时候,其实已经站到了加油站的前庭。

    杨凡今天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翻着相册,不时地朝监控屏幕看上几眼。

    坏了一次的车应该不会坏第二次吧。但是,谁知道呢!

    当他从监控屏幕上发现殷童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真的来了。
    他立刻从便利店里跑了出来,想大声呼喊,但又觉得太突兀,于是向她招了招手。

    殷童慢悠悠的走进来,思忖着今天该找什么理由来解释自己出现在半夜的原因,杨凡却兴奋地根本没有问她原因,他说,“外面很冷吧,快进来坐。”

    殷童走进房间,今天的房间里开着电暖器,有春意盎然的感觉,桌上还放了不少薯片之类的小零食,原来略显杂乱的货架也整理得整整齐齐。

    杨凡拉开椅子,请她入坐,“太晚了没有夜宵可买,就随便吃点什么吧。”他上次看见殷童不喜欢喝咖啡,所以准备了一些小零食。

    可是殷童连看都不看,“什么都不需要。”

    任何食物对她来说都是多余的,这些奇怪的味道除了引起她的强烈不适外,没有任何作用。

    杨凡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就释然了,或许她是想减肥,这年头,哪个女孩不是把减肥当作每天的功课来做的?

    他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招待她。
    殷童随意翻着桌上的照片,大概是刚刚才冲印出来,照片上还带着一些水渍。

    “这是前两天拍的,因为光照的问题,曝光有点不足。”

    “是用胶卷冲洗的那种,万一没拍好怎么办?”殷童对冲印照片并不在行,她只是奇怪,与数码相机相比,在事先完全看不到画面的情况下,胶卷相机如何才能确保照片冲印出来的效果。

    杨凡解释说,“也许正因为不知道最后洗出来的效果,所以每一张都会拍得很认真,”

    他又补充了一句,“看着照片在洗液池里一点点的显现出来,经历从无到有的过程,总能让人产生一种变魔术的感觉。”

    殷童虽然无法体会这种感觉,但从他的表情上,她能看出他对冲印的喜爱。

    照片上的景物有些单调,大都是月夜的照片,还有几张是顾客的抓拍。

    “怎么都是黑白照?”殷童问。

    杨凡有点不好意思,“冲印彩照的设备和药水比较昂贵,作为一项兴趣爱好,目前我只负担得起黑白照。”

    殷童突然想起她第一次来加油时,他接过两百块钱时那种略显惶恐的表情,看来他的经济拮拘是真的。

    “冲印照片应该很繁琐吧?”殷童对冲印照片没有什么印象,她只记得小时候数码照片还没有那么流行的时候,每次父母给她拍好照片都要把胶卷拿到冲印店去,换回一张张的五颜六色的照片。

    “冲印照片的暗房就在隔壁,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殷童没什么表示,反正打发时间而已,一切都是无可无不可。
    杨凡把她的沉默当成默认,他打开门,殷童也站了起来。

    一只黑猫弓着身子从门外钻了进来。

    殷童后退了好几步,把自己紧贴窗户。

    她第一次有了恐惧的感觉,如果不是杨凡在,她几乎立刻要从窗口逃了出去。

    杨凡查觉到了她的不安,他俯下身,在黑猫的背部揉搓着,“你不用害怕,它是一只流浪猫,我喂了它一点食物,它就留在这里了。”

    黑猫在杨凡的抚摸下,站住不动,看着前面的殷童,一双眼睛透着幽绿的光。

    殷童从来不知道猫的眼睛竟然这么可怕,尤其是这只黑猫,它的瞳孔似乎和无常有些相似,忽大忽小的变化着,眼底一片深邃的光,象来自地狱的召唤。

    杨凡看殷童明显被吓住了,用脚轻轻驱赶着黑猫,“去,以后再来吧,今天没有吃的了。”

    黑猫很不情愿的走了出去。

    殷童浑身虚软,几乎是飘着走出便利店的。

    杨凡走到隔壁,这间仓库已经被他改造成了冲洗照片的暗房,他推开门,说了一句,“里面有点暗,注意脚下。”

    转头发现殷童已经不见了。
    有人看吗?有的话请吱个声,让我能有更新下去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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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6-27 21:30:03  更:2021-06-27 21:3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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