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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仙城夜话》|一个70岁老人来聊聊自己遇到黄皮子的故事[第16页]

作者:幸福老王1949
首页 上一页[15] 本页[16] 下一页[17] 尾页[37]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咋没急着下口啊,你要再晚来半秒钟,我的脖子就被它咬断了。”刚才那一幕,我还是心有余悸。
    猴子有气无力地问小杜鹃:“杜鹃妹子,你是咋知道我们被困住的?是不是看到我们的求救信号了?”
    小杜鹃说:“信号倒是看到了,不过我已经快到跟前了。”
    猴子继续问道:“那是听到三子唱的‘招狼歌’了?”
    小杜鹃不耐烦地说:“什么‘招狼’不‘招狼’的?是小哨兵把我拱醒了,我看你俩都不在,装备也没了,怕你们出事,这才跟哨兵一起撩过来的。”
    猴子低头撒嘛了一圈,没看见小哨兵,问:“那小犊子昨晚不是喝多了吗?辛亏它醒酒快。哎,咋没见着它啊?”
    小杜鹃有点纳闷:“刚才它不是跳到树上找你们去了吗?那你们咋还不顾死活的跳下来了?”
    “我cao,”猴子懊恼地说:“刚才落我头上的是那个小崽子啊?我还以为树上也有gui哪,可他妈的吓死我了。”
    猴子这一说,我也明白了,气的我骂他:“你个损猴子,你掉下去不打紧,差点连累我陪你一起见阎王爷。”
    猴子眼睛朝我一翻:“咋的?啥叫哥们,生死与共,这才是铁哥们。后悔了?后悔你回去再爬上去啊。”
    “去你妈的。”我骂道:“猴嘴里吐不出狗牙来。”
    小杜鹃看看我,问道:“三哥,你还没告诉我,你这脸到底是咋弄伤的?”
    我看看猴子,没好气地说:“咋伤的?猴子,叫猴子给挠的呗!”
    这下猴子不干了:“哎,哎,三子,你他妈可摸着良心说话啊,那个破脸明明是你自己在墙上碰的,咋瞎胡赖啊?”
    “没事我自己拿脸往墙上撞,这事你干过啊?”
    “哈哈,老孙俺可没干过,有几个像你那么二bi的?”
    猴子一吐脏字,小杜鹃听的不顺耳,她朝猴子一瞪眼,吓得猴子赶紧把嘴闭上了。
    二十六 霸王沟村民风淳朴 映山红救人呈大义

    1
    三个人边走边说,走回小猎屋的时候,太阳已经从远山上冒出红红的一个嘴唇来。
    小木屋和屋后的树林都被阳光染成了紫红色。
    酣睡了一夜的山林苏醒了。早起的鸟儿开始欢歌,花瓣带着露珠轻轻摇弋,大自然又恢复了它勃勃的生机。

    水仙早就把早饭做好了,她站在小猎屋门前,焦急地向我们这边张望着。
    等我们走进些,她急忙迎过来,紧盯着我gui骷髅似得脸,问道:“三哥,你受伤了?严重不?”
    没等我回答,猴子抢着说:“严重啊,破了相了!这回小白脸可变成丑八怪了。”他有点幸灾乐祸,“三嫂这回你放心吧,这家伙再也没有勾引别的小姑娘的资本了。”
    他这一白话,水仙还当真了,她在我脸上左看看,右瞅瞅,眼睛好像又有点湿润。
    我安慰她:“没事,别听他猴子瞎叫唤。进屋你给我重包扎一下吧。”
    我坐在简易的凳子上,水仙轻轻地给我解纱布,血已经凝固在纱布上了,每解开一层,都很疼。我怕猴子和小杜鹃笑话我,只能强忍着。
    纱布全拿下来,水仙又弄了些温水,用一块新纱布把伤口附近的血迹擦净。这回伤口看清楚了,伤是在我的左腮上,自上而下,有四条五六公分长的伤痕,纱布一揭下来,又有血流出来。
    这个犊子,真他妈够狠的。
    水仙一见,刚才还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流到了她的腮上。
    我忍痛笑笑,安慰她:“没事啊,三两天就好了。”
    小杜鹃狠狠瞪了猴子一眼:“猴子,你也真下得去手啊,还是不是个人了?”
    我接茬说:“他哪是人啊,他是个猴子。”
    猴子感到非常冤枉,他跺着脚说:“这真不是我挠的。我他妈的敢对天发誓。”
    我当然知道,猴子实在被迷幻中做出的举动,咋跟他解释都是徒劳,就说:“算了,就算我自己不小心弄得。我活该,行了吧?”我又嘱咐水仙,“你把纱布叠起来,把伤口盖住就行。”
    水仙不愧是学护士的,给我的伤口上撒了云南白药粉,又在纱布上撒一些,然后把叠的方方正正的纱布盖住伤口,再用胶布把纱布贴牢。这些工序,她很快就做完了。
    我和猴子都困的不行了,吃完早饭,躺在热乎乎的炕上大睡起来。
    2
    快到中午,我才睡醒。看看猴子,他还在梦中。我有点心疼起他来,他平时在家里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要风有风,要雨有雨。地北天南,率性而为。哪受过这样的折腾啊,还真是被我连累的。对他,我真有点内疚。
    我没惊动他,悄悄下了炕,来到屋外。
    水仙正在小溪边洗着一堆菜,有园子里种的,也有她从野地里采的。
    小杜鹃这时候从后面的山坡上蹦蹦跳跳地跑回来,她手上拎着一只肥大的野兔,那野兔还没死,两只大耳朵被杜鹃拎着,两只后退还在蹬搭着。
    小杜鹃一见我和水仙,高兴地把兔子一举:“土豆炖兔子,慰劳慰劳大伙儿。”
    有野兔肉吃,我非常高兴。急忙朝着小杜鹃迎过去:“太好了,我来扒皮吧。”
    “得了,就你?省省吧。”小杜鹃不屑地撇撇嘴,“还是本姑娘自己动手吧。”
    小杜鹃来到小溪边,在水仙洗菜的下游,她一只手把兔子按在草地上,另一只手从腰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嚓嚓”几刀,就把个活蹦乱跳的兔子给大卸八块了。
    看着小杜鹃杀兔子这个狠劲,我不由暗暗吃惊,心想,我姥姥咋培养了这么个野姑娘,以后谁敢娶她啊?
    毕竟我们不是来游山玩水的。下午,我就想去寻找霸王沟了。
    水仙还得回去上学,大姐的车还扔在喇嘛山后沟里,虽然都不是太要紧的事,但还是得抓紧时间。
    简单把屋子给收拾了一下,我们四个离开了小猎屋。
    3
    沿着溪边小路,路过那个虚幻“四道们”的树林,小路离开了小溪,爬上了一座小山包。
    站在山包上,这回看清楚了。往前,沿小路下山,山包下就是一个屯子,这屯子还真不小,起码有两三百户人家。
    转身再往回看,小猎屋已经成了一个小黑点,弯弯曲曲的小溪,像一条细细的长龙,它时隐时现,最后消失在猎屋前。


    这个gui树林,就在我们这个山包下。
    “早穿棉袄午穿纱,抱着火炉吃西瓜,”用这句话形容我们山区的温度变化,一点也不夸张。
    现在已经快下午三点了,大太阳照在头顶,头皮和脖子被晒的有点疼。
    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凡是眼睛能看到的地方,无不是一清二楚。可怪异地是,那个gui树林的上空,却好像弥漫着浓浓的雾气。
    我仔细观察了一会儿,雾气中,大松树的身影,影影绰绰地显露出来,那s型是溪水也有了一点点的光亮。
    我捅了捅猴子的胳膊,问他:“猴子,你看看这片雾气里,像个什么图案?”
    猴子的视力非常好,他端详了一会儿,肯定地说:“是个阴阳鱼,你看那个溪水,就是那个黑鱼和白鱼的分界线。”
    我点点头:“一点也没错,这确实是个迷魂阵。准确地说,是个‘八卦迷魂阵’。”
    猴子翻翻眼睛,骂道:“妈个bi的,哪个王八羔子弄了这么个东西,差点害了小爷。”
    我摇摇头,又想了想,说:“这事可不这么简单啊,你想想,咱们爬的大松树,起码有上百年了吧?”
    猴子说:“那是,松树长的最慢。”
    “这两天,你发现附近还有松树吗?”
    猴子想了想,摇摇头:“没有,除了后沟里有点。这跟前一棵也没见着。”
    “那就是说,这松树是人工栽植的。”
    猴子也在开动脑筋,认真思索着。
    我继续分析道:“也就是说,这个局,应该是栽树的人布下的吧。”
    “对,应该是。”
    “古书上记载,闯进这样的阵里,没有高人的指点,根本就出不来,困也把人困死了。”
    猴子有点不以为然:“那也不见得,咱不是从‘酆都’大门里蹽出来了吗?”
    “咱也许是侥幸,也许是人家手下留情了。不然的话,就是能从阵里逃出来,那群野狼谁能对付的了啊?”
    猴子对昨晚的遭遇,还是心有余悸,他点点头,同意了我的说法。
    我忽然想起来,父亲纸条上就有个“松绕松”几个字,指的应该就是这个地方。看来,我们咋蹦跶,还是没蹦出人家的手掌心。
    大漠孤狼同学,故事还有两章就要结束了。
    我现在在构思续集,
    估计续集的故事内容您一定猜到一些了,那就是围绕王三大学毕业后,和小伙伴们一起开发黄仙沟的故事
    4
    水仙问我:“三哥,咱上霸王沟,去找谁啊?”
    我回答:“找老山羊,他家就住在霸王沟。要想解开所有谜团,非他不可。”

    下了山坡,就是霸王沟村了。
    这个村子,还真有些特点;
    村子是依山崖而建的,离山崖有四五十米远。村子里的房子,前面的一排最低,后面的越来越高,后面房子的窗户,比前面房子的屋脊要高,所以,家家户户的视线都能看出去很远,有点像山城重庆的风格。
    每户房子的前面,就是条不宽也不太窄的通道,房子后面才是院落和一块菜园。这一点和其他村子就不同,一般村子的农户,菜园都是在屋子前面,至少水仙家就是那样。
    再不同的是,就是同一排房子,邻居和邻居之间,也都留有四米左右宽的过道。如果站在空中俯瞰的话,整个村子的道路,纵横交错,俨然是一个精心绘制的大棋盘。
    看样子这个村子很富裕,有的房子盖的是彩钢瓦,有的是陶瓷烧制的彩釉瓦。很多房子的外墙还贴着白色或者灰色的瓷砖,最次的,也粉刷着浅颜色的外墙涂料。
    再就是,家家户户的门外都停有一些农机具,遗憾地是,我只认识那些大大小小的四轮拖拉机,其它的农具我一概不认识。
    5
    一见我们走进村子,原来呆在门口的人站起来,有些奇怪地看着我们,也有很多人从屋子里走出来,朝我们张望着。
    这没啥奇怪的,霸王沟远离市区,平时外来人不多,冷不丁来了几个俊男靓女,人们不奇怪才怪哪。
    再说,现在这个季节,地里农活基本上告一段落,就等着过几天秋收了。下地的人很少,村里的人自然就很多。
    猴子问我:“三子,你问问人家吧,老杨家住哪?”
    我微微一笑:“不用,我有办法知道。”
    猴子不以为然地说:“对,你就吹吧。”
    “不信?你等着。”我俯身对水仙说:“水仙,你唱那个‘月牙五更’试试。”
    水仙明白了,她有些拘谨地轻轻唱起来。
    路边的人一听这首歌,马上都愣住了。都用惊讶的目光盯着我们。
    一位年龄比我父亲还大些的人,快步向我们走过来,我刚要朝他开口,他一摆手拦住了我,低声说:“跟我走。”
    老人这一举动,除我之外,把他们三个都给造楞了,没想到,这个歌,还真的这么灵。
    老人在前面领着路,我们东张西望地跟在他身后。不一会儿,来到村子正中央的一户人家。
    老人上前有节奏地敲了敲门,然后礼貌地向后退了几步,等待着屋里的动静。
    门开了。屋里走出一位老太太。
    6
    老太太年龄跟我姥姥差不多,她的衣着和附近农村老人也没啥区别,但我总觉得这位老人家身上有种与众不同的地方。不同在哪里那?我一时还没看明白。
    老太太看看我们,微微一笑,对那位给我们带路的人说:“您辛苦了,他们是来看我的,谢谢,您请回吧。”
    老太太这句话,让我很是吃惊。暗想,这位农村老太太,对自己村里人一口一个“您”,这么彬彬有礼,简直不可思议。对了,我刚才自己感觉这位老人有些与众不同,不同的不是她的衣着打扮,而是气质,老太太身上有种特殊高贵的气质。
    这气质,绝对不是装出来的,也不是谁都能够学来的。这气质,一是先天与生俱来的,二是后天长期修养造就的。眼前这位老太太的这气质,就像一种有巨大能量的磁场,把我们几个人牢牢地笼罩住,在这个磁场里,我感到既温暖,又拘束,实在是有点束手无措。总之,在这位老人家面前,我无形中矮了三分。
    不光是我,就连猴子,一见老太太的面容,立刻收敛起他吊儿郎当的做派,两手下垂,规规矩矩地站在我的身后,呆呆地望着老人,一时没了动作。
    这时候,老人向我们近前走了几步,和蔼地笑笑,问我:“您是三子吧?”
    我赶忙礼貌地回答:“是。”
    “这位小伙子,您姓孙吧?”老人还是带着笑容,问猴子。
    猴子大概还是第一次这么被人礼貌地问话,他有点结结巴巴地回答:“嗯,是。那个,他们都管我叫猴子。”
    老太太“噗嗤”一笑:“不错,是有点猴相。”
    猴子再没出声,老太太面向小杜鹃,说:“杜鹃这姑娘,长这么高了?还那么淘气吗?”
    小杜鹃刚才紧张的心情好像有些放松了,她晃晃小脑袋:“不淘了。”她忽然想起什么来,急忙问,“您是我的杨姥姥吧?”
    “哎,好记性。是我啊。呵呵!”
    面前这位老太太,还真是老山羊的老伴。
    我心中暗想,老山羊这个家伙,平时破衣烂衫,吊儿郎当,东游西窜,像个活济公似得。没想到还骗来这么位高贵慈祥的夫人,真不知道当年他耍了什么卑劣的手段。我心里暗暗为这位老人家鸣不平。
    老太太又面向水仙:“你是不是叫水仙啊?黄仙沟的?”
    我们在场的几个人都被惊呆了,这老太太,哪是人啊?简直就是位神仙啊。竟然连和我们认识不到一个月的水仙她都知道,
    我忽然怀疑到,这老太太是不是就是那个修行多年的老黄仙啊?我兜里的哪个‘丹’,是不是就是她老人家送我的,不然老山羊咋会第一时间就知道哪?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水仙朝老太太点点头:“我是。”她很聪明,婉转地问,“老奶奶,您咋知道我的?”
    老太太说:“以前黄仙沟我常去,你们家住在最东头吧。”
    “是啊。”水仙说“老奶奶,我咋没见过您啊?”
    老太太解释说:“你没见过我不奇怪,在你家门口我只是路过过,有次还到你家里喝了点水,那天你在园子里收拾菜,你爸爸给我拿来的。我老太太记性不错吧。呵呵!”老太太高兴地笑了。
    “啊,是这样啊。”水仙相信了。
    我忽然纳闷,“黄仙沟?”她去黄仙沟干什么?不对,老太太没说实话,这里面指定另有隐情。
    怀疑归怀疑,可刚一见面,没法追问人家啊?慢慢再说吧。
    老太太乐呵呵地对我说:“三子,不对,我该尊称您小少爷。小少爷,今天我家可是紫微星高照,贵客临门了,四位赶紧屋里请。”
    说完,老太太朝我们一弯腰,礼貌地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老太太这动作,不是我们中国普通人常有的动作,就是高级宾馆的服务员,动作的幅度也没这么大,没这么真诚,没这么自然。这动作,只有日本女人才独有。当然,这是我在电视上看到的。
    她还管我叫“小少爷”?看着眼前的老人,我甚至有些怀疑,我们现在是不是又在虚幻中了?
    “既来之,则安之”。我索性挺胸昂头,领先大步迈进屋里。
    7
    这屋里的结构和普通农户也不一样,进屋就是个大客厅,墙上挂了几幅山水字画,靠北面摆着一张紫檀色的八仙桌,桌子上放了一只老式座钟,座钟两边放着两只洁白如玉的瓷瓶子,老百姓管这种瓶子叫掸瓶,是说这瓶子是用来插鸡毛掸子的吧。桌子两边靠墙放着八张古香古色的椅子。地上铺的也不是陶瓷地砖,是木头地板,这地板也不是市场上卖的那种复合地板,而且用原木锯成,厚厚敦敦的那种。
    整个屋子被收拾的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这样的屋子和陈设,除了在电视剧里看到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实景。
    老太太帮我们放下背包,让我们换上拖鞋,坐到椅子上。
    很快,老太太又端出沏好的茶水,倒在很讲究的茶杯里,给我们每人递上一杯。
    这样完美的服务,真叫我们有点手足无措。我们从小到大,哪受过这个恭敬啊?水仙几次想帮老太太忙活一下,都被她制止了。
    紧接着,老太太又端出一盘子切好的西瓜,说:“你们要有不习惯喝热水的,就吃块西瓜,上午刚从地里摘的,甜着哪。”
    水仙实在不好意思了,她赶忙起身:“老奶奶,您可别忙活了,赶紧坐下歇歇吧。”说着,硬是把老太太给扶到桌子左边的椅子上。
    老太太刚坐下,急忙又站起来,弯腰对我说:“小少爷,这是您的座位。咱俩还是换一下位置吧。呵呵,老太太岁数大了,很失礼,请您不要怪罪。”
    我急忙拦住她:“老奶奶,您老人家说什么哪?我们只是一帮小孩子,什么礼数也不懂,毛手毛脚的,今天冒昧造访,您老人家不要怪罪我们才是。”
    老太太谦让再三,见拗不过我们,也就坐下了。
    虽然是来探访的,此时倒叫我不知道咋开口好了。想了想,问道:“我杨爷爷哪?他不在家啊?”
    “嗯,他走了好几天了。就他那个脾气,家里哪呆的住啊。”
    我的思路终于回到了正题,又问:“老奶奶,您家里还有位我该叫叔叔的吧?”
    “你是说你澜之叔叔啊?有人约他,他上午出去的。”
    “那他今天还回来吗?”我嘴里这么问,其实心里很矛盾,我既想会会这个鬼家伙,又实在不愿见到他那副可憎的鬼脸。同时暗想,这么位和蔼可亲的老母亲,咋有这么个鬼儿子啊,真是造化弄人。
    “澜之今天不回来了。他临走时说的。”
    我“啊”了一声。
    老太太有点犹豫地跟我商量说:“小少爷,我能看看您的后背吗?”
    “老奶奶,这有什么不行的。”我很痛快地把左肩露出来,请她观看。
    老太太仔细地看了一会我后面的小小刺青,又轻轻地抚摸了几下,从她的手指肚上,我感觉到丝丝的温暖和亲切。好一阵子,她才放开手,还轻轻叹了口气。
    我察觉到,这位老太太心机很重,她心里应该装着大量的故事,看来这一趟我们不会白来。
    她不像我姥姥,我姥姥白侠是风风火火,大大咧咧,说话办事不管不顾,率性而为,是典型的北方人性格。
    而这位老太太就不同了,她虽然接人待物彬彬有礼,可她心细如发,记忆力和判断力极强。另外,从她对刚才为我们带路的那个人的态度上观察,虽然说话的语气很有礼貌,但仔细品味,那语气中柔中带刚,每个字都有极高的权威性。
    难怪我们刚一和她见面,就被她强大的磁场所震撼,所有人都变得拘谨起来。
    我试探地问道:“老奶奶,您读过好多书吧?”
    “好眼力,年轻时候上过学,”她停了停,笑笑说:“说起来,咱们还算是校友哪。”
    她一句话,把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
    “您也是扎兰屯一中的学生?”我问。
    “是啊。”老太太眼神里呈现出对往事回忆的憧憬:“那时候,那个学校叫‘师道学校’。是兴安东省唯一的一所高等学校。还是日本人建的哪。”
    这些历史,我知道一些,当时学校里开设有汉语,日语,以及所有的数理化课程,客观地说,当时学校培养出了大量的人才。
    日语当时是必修课,日本gui子为的是冲淡中国文化,给学生们灌输日本的东西。
    我好奇地问:“那您家也是这一带的吗?”
    老太太微微抬起头,眼神望望高处,好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我的家?家......,我的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啊。”
    她的声音里,透着丝丝的凄凉,还有淡淡的哀怨。我想,这就是我们常说的‘乡愁’吧。
    老太太的自制能力非常强。很快她把这种有点压抑的氛围打破。她起身说:“小少爷,大家能到这封闭的地方来一趟不容易,老身不会让您失望。很多事都是说来话长。咱们晚上慢慢再说,您看好吗?”
    “好啊。老奶奶,那可就给您老人家添麻烦了。”
    老太太“呵呵”一笑:“哪您就‘既来之则安之’吧。这屋里,外面,大家随便转转。”她又看看我的眼睛,指指东墙上的门口,“那是您杨爷爷的书房,您也可以进去看看。”
    看看老山羊的书房,这是我求之不得的愿望,但初次登人家的门槛,还是有点拘束。我口不对心地说:“老奶奶,进您家的书房,怕是不方便吧?”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又补充到:“您杨爷爷前几天还说过,您一旦要来光顾了,一定请您进去看看,里面也许有您感兴趣的东西。”
    她这一说,我真有些急不可耐了,嘴里一边不知所云地假惺惺客气着,两脚却不由自主地已经迈进了书房。
    8
    书房很宽敞。起码有一百多平方米。
    虽然窗户上挂着洁白的纱帘,但还是感到非常明亮。
    两张靠西墙摆放的书柜,书柜上也挂着纱帘。书的名字,隐隐的透过纱帘能看清楚。
    一张挺大的老式桌子,上面放着文房四宝,桌后是一张太师椅。
    北墙上,挂着四张老式的条幅。有点让我奇怪的是,条幅下面放了一张窄些的桌子,桌子一头摆放着几卷字画,中间却放着一个香炉。这香炉很大,好像是铜铸的,外表被擦得哇明铮亮。炉内有好多香根。难怪,我们一进这个书房,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
    我慢步来到那几幅条幅前,仰脸欣赏起来。
    忽然,我发现了什么,急忙招呼还在东张西望的猴子:“猴子,过来,看看这上面画的是啥?”
    猴子把条幅扫了一眼,大惊失色:“我的猴妈哎,这不是昨晚的‘四道们’吗?”
    我急忙“嘘”了一下,提示他小点声。
    水仙和小杜鹃看到我俩有些异常,也都凑了过来,认真看起画来。
    9
    我们没看错,这画的就是我们昨晚经历过的场景。
    第一幅画,画的就是那个天文星图,因为画是平面的,我们一眼就看出了那个星座组成的双鱼阴阳图。
    第二幅,画的是曹雪芹在那个小茶馆里,认真听茶客们讲故事,还用毛笔记述着。
    第三幅,画的是一条细长的黑龙,黑龙张着大嘴,好像要咬一个男人,一个女人正在上前把男人推开。这个场景我们昨天没见过,应该是那个“阆苑”门里的故事,可惜这道门我们没进去。
    最后的那幅画,就不用再说了。一群狼,虎视眈眈地围着两个人,后面还有一只狼,在仰天长啸。这不就是昨晚的我俩吗?
    ......
    此时此刻,我似乎已经被冻结了。脑袋里没有了震惊,没有了疑问,甚至连思维都凝固了。只是傻呆呆地楞在这里,一步也挪不动。
    我,还是我吗?
    ......
    10
    一声轻轻地呼唤,把我从梦幻中拽回来。是老太太进来了,说:“小少爷,大家休息一下,一会儿该吃饭了。”
    “小少爷,小少爷”,老太太称呼的我有点来气。我算个什么小少爷啊?我连个棋盘上的棋子都算不上。真要把自己比作棋子的话,我只能是个被吃掉的卒子,扔在局外被人随意把玩着。
    想归想,恨归恨,面对这位高深莫测的老太太,还是得毕恭毕敬。
    老太太见我还在发呆,就走过来,问:“您是不是在为那松树林的事情,耿耿于怀啊?”
    什么都瞒不过人家,我只能点头承认。
    老太太指指那幅“阆苑”画轴,有点遗憾地说:“缘分啊,缘分!小少爷,真可惜,你们没进这个大门,可惜啊。”,她微微摇了摇头。
    没等我发问,猴子抢着说:“还说那,昨晚差点把我们整死,后来就光顾逃命了,其它啥也顾不上了。”
    这次猴子说话,实在是一本正经,半个脏字和口头语都没带出来。
    “要不说是缘分哪?你们可知道,有几个人能有你们这么大的造化啊,有缘进里面转转。不但转了,还能全头全尾的退出来?”
    对老太太这话我虽然有些不解,但也没继续问下去。只是用眼神看看那幅“阆苑”,问道:“老奶奶,这幅‘阆苑’说的是什么故事啊?”
    老太太低头想了想,没回答,而是来到桌子前,拿起了三炷香,点燃了,恭恭敬敬地插进香炉里。
    她吩咐我:“小少爷,请您也来拜拜。”
    老太太一改客客气气的口吻,似乎在强硬地命令我。
    我们四个见老太太这样虔诚地拜这幅画,一时不知所措,只能学着她的样子,对画拜了几拜。
    “小少爷,您知道画上的人是谁吗?”
    我仔细地再看看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老奶奶,我真的不知道。”
    “那是您的母亲,映山红!”
    又是好几天没见大漠孤狼的身影了,有点小小的想念
    11
    老太太的话,简直是晴天霹雳,我脑袋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过了好半晌,我才缓过点神来,喃喃地问了一句:“您是说,画上这个女人是我妈妈?”。
    说完,我双腿一软,一下子瘫倒在桌子前,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水仙,猴子和小杜鹃,也赶紧规规矩矩地跪了下来。
    老太太也是泪眼婆娑,说:“是啊。她就是您的母亲,也是我们黄仙会唯一的一位女堂主。”
    母亲之死,在我心中一直是解不开的迷,连我父亲都一直在查找真相。难道眼前这位老太太知道?我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她:“老奶奶,请您告诉我,我妈妈是咋死的?好吗?”
    “这......?”老太太有些犹豫。
    我急忙给老太太磕起头来,哭着哀求:“老奶奶,我求求您了,这么多年了,我和我老爹一直在苦苦地寻找我妈妈死的真相啊!老奶奶,求您发发慈悲,告诉我吧。老奶奶,三子给您磕头了。老奶奶......。”
    老太太一下子跪在我的面前,说:“小少爷,您起来,起来,老身其实是一个下人,哪里受得起您这一跪啊?”
    我一边哭,一边摇晃着我面前的老太太:“奶奶,我的亲奶奶啊,三子求您了。......
    我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已经泣不成声了。
    老太太点点头:“起来,三子,咱们都起来说话,好吗?”她这回不叫我小少爷了,改口叫起了我的小名,“起来,我告诉您,什么都告诉您。啊,起来。”
    猴子先站起来,然后使劲把我拽起来。
    我哭的两条腿发软,几乎站不住了,猴子和水仙急忙把我扶住。
    老太太抹了把眼泪,说:“回客厅吧。”
    @坚守自我 2020-05-12 22:14:33
    楼主加油,越到最后越不好写。
    -----------------------------
    您说的对呀,就这章,我卡壳了一个多月,
    @大漠孤狼嚎叫 2020-05-13 06:19:59
    四幅画是现画的吗?不然第四幅想不通的,虽然这是玄幻小说。
    -----------------------------
    我最初的想法是,映山红为救黄仙会恩人的儿子而献身,黄仙会把她当做神供奉起来,三子看到这幅画的时候,距离映山红死亡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六七年了。
    可能我表达的不太清楚。
    再有,那个鬼村是老山羊的祖先就设计好的一处灵异之地。
    少堂主映山红经常给他拿些你们家里的旧衣服,上班带饭也给他捎点过来。
    就是这样,冯小小的精神也没恢复过来,整天傻呆呆,东游西逛。那个年月,自身都难保,谁也没办法。
    冯团长夫妻平反后,他家里的条件好了,带着他走了好多医院,冯小小的病还是时好时坏。
    这一次,不知道是咋的,这孩子就来到了这个要命的火车道口,幸亏遇见映山红。
    映山红急忙喊了小小几声,见他没有反应。映山红急了,她也忘了自己的生死,把自行车一扔,冲过铁道,使出全身力气,把冯小小推开!
    火车司机一边紧急地刹车,一边目睹了这女人舍生忘死的一幕。
    冯小小被救了,可少堂主却永远离开了大家。”
    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冯小小还在混混沌沌之中,等火车停住,冯小小已经不知去向。”
    老太太说完了,屋里一片寂静,我也没了抽泣声。大家都一动不动,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时间仿佛被凝固了。

    2
    也不知过了多久,几声有节奏的敲门声传来,老太太这才抬起头来,长叹一口气,去把门打开。
    站在门口的,是两个人,一个是刚才给我们带路的那个,另一个是位中年妇女,他们拎来四个旧式的木制食盒。
    来人是给我们送饭的。水仙和猴子赶忙迎过去,接过食盒。老太太还是恭敬地把来人送走。
    饭菜在餐厅里摆了一桌子,可谁也没心思动筷子,只是望着饭菜发呆。
    最后还是老太太说话:“吃吧,一会儿该凉了。”
    她见我们还是没动弹,又说:“你们不想听听您母亲别的故事吗?吃完了饭,我给你们讲,好吧?”
    我们几个虽然一点食欲也没有,再也不好意思这么尴尬下去。大家或多或少的应付了几口。
    水仙和小杜鹃没让老太太动手,勤快地收拾着饭桌,我和猴子跟老太太回到了客厅。
    3
    我想起了一个疑问,说:“老奶奶,我母亲是救人死的,这本身就是见义勇为的先进事迹啊,该大力宣传和表彰才是。咋还被传得神神道道的,这也没法理解啊?”
    老太太叹口气,说:“这些事,也都赶巧了。开火车的那个司机,本来年纪就大,心脏也不好,这一惊吓,就住院了。警察问他什么,他也说不明白,紧接着他又得了脑出血,人也就算废了。
    还有个副司机,他正在指挥烧锅炉的小伙子添煤,发现老司机紧急停车,赶忙扭头去看他,机车前面一瞬间发生的事情,他也没看清楚。
    “再加上您父亲当年打过黄皮子,老百姓善于联想啊,就把这件事给神话的乱七八糟了。”
    “事情过了六七年,冯小小病好后,一次他和冯团长路过那个铁道口,他突然有些醒悟,告诉冯团长,说他好像在这个地方被人给救过。冯团长当时大吃一惊,他知道映山红就是在这个道口救人遇难的,就下大力气调查起来。查来查去,最后才把真相弄明白。
    冯团长赶紧把实情告诉了你白爷爷,跟你白爷爷商量着,应该怎么向您父亲做个交代。
    您白爷爷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先和您姥爷,也就是北镇天老堂主和您杨爷爷通通气再说。
    老堂主表态说:‘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大家那颗受伤的心也在渐渐地平复,再把这件事捡起来,对谁都是再往伤口上撒盐。算了,把事情的原委,我们几个先烂到肚子里吧。’
    您杨爷爷也赞同这个意见,他说:‘是啊,冯团长可是我们黄仙会的大恩人,当年要不是他暗中保护,我们几百号人,早就被解放军剿灭了。’
    老堂主点点头:‘冯团长文革中被迫害,或多或少的与我们黄仙会也有关系。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映山红救了小小,保住了冯家的独苗,也算是我们报答人家一点点吧。’
    您杨爷爷也说:‘嗯,只是苦了映山红一家人了。’
    老堂主最后说:‘就这样吧,王力行有什么困难,我们还是暗中帮助他们,就是以后他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我来给他做交代。’
    您杨爷爷点点头:‘好,我了解王力行,他可是条明事理,知大义的汉子,他能够体谅我们良苦用心的。’”

    4
    我回想起来,前几天我陪大姐去给母亲上坟,遇到的神秘祭奠人,可能就是冯小小一家人。人家忘不掉我母亲的大恩大德。
    也难怪老山羊他们把我母亲供奉在‘阆苑’,母亲用她年轻的生命,回报了对‘黄仙会’有恩的人。舍生取义,不就是我们这个民族最高的美德吗?
    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居住‘阆苑’仙境,才有资格享受人们虔诚的香火。
    母亲啊,您是我的自豪,是我们王家的自豪,更是我们‘黄仙会’所有人的自豪。
    5
    霸王沟人富裕,早些年就扯上了电,在明亮的灯光下,老太太给我们讲了一些陈年旧事。
    老太太是日本人——这一点我已经察觉到了,她父亲就是当年驻守黄仙沟的日军头子清泉,她日本名字叫谷子。
    清泉是日本大学的一位教授,是研究病理生物学的,还曾经带过很多的中国留学生。她妻子是他们大学附属医院的一名医生,他们有一女一男两个孩子,本来生活的很幸福。
    出于侵略战争的需要,清泉夫妇被强征入伍,一开始在哈尔滨工作。后来黄仙沟基地的头子平贺被毒蛇咬死,关东军司令部出于多种考虑,就将学识渊博的清泉调到了这里。他妻子则留在扎兰屯街里的日本医院里。
    谷子姐弟跟妈妈一起生活在街里,暑假的时候,妈妈也经常带他们来黄仙沟住上一段。
    那时候,那家和杨家合住在黄仙沟的一个大院里。谷子和北镇天,杨天泰,都是师道学校的校友,只是谷子年龄稍微小一点,算是小师妹。
    在这个多民族混居的小城里,人们对种族的区别其实看的很淡,除了对那些日本兵恨之入骨外,对其他民族的平民基本上一视同仁。
    学校里的学生们,更是如此,汉族学生跟日本孩子学日语,跟苏联孩子学俄语,他们更是跟着汉族学生学习汉语,只要是不打群架的时候,同学们之间还是友好相处的,要是学生们之间打起群架来,那可就看出民族之间的区别了。但这种情况少之又少,学校对学生的管理及其严格。
    谷子一到黄仙沟,就带着弟弟来那家大院里,找北镇天和杨天泰来玩,孩子们一起爬大山,捉蝈蝈,还去小河里捞鱼。孩子们无忧无虑地玩他一夏天。
    那家老夫人也很喜欢这日本小姐弟,每次都留他们吃午饭。谷子的妈妈也很尊重那老妇人,每次来,都会给他们带些日常药品什么的。
    日俄发生诺门坎战役,躺在海拉尔的日本伤兵越来越多,谷子的母亲也被调到海拉尔去抢救伤员,一个忍受不了伤痛的日本伤兵,疯狂地拉响手榴弹自杀,谷子母亲也被当场炸死。
    夫人的死亡,给清泉带来极大的悲痛,后来再加上黄仙沟基地被炸,他自知难逃一死,也就剖腹自杀了。
    日本当局决定把清泉的这两个孤儿送回国内,可在中国长大的谷子却不愿意离开这个地方,她在进步同学们的影响下,已经厌倦了战争,恨透了她的母国。
    再有,她作为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已经暗暗地爱上了她师哥,这个博学多才的杨天泰。
    她不顾弟弟的恳求,坚决不回日本。弟弟无奈,只好一个人回去了。
    她来到黄仙沟,那家夫人收留了这个女孩,给她改了名字,当做自己孩子一样养了起来。
    北镇天和白侠成亲后,那夫人做主,让她嫁给了杨天泰,成就了他们的一段美好姻缘。
    6
    土改时候,白侠带人血洗白家窝铺,闯下滔天大祸。黄仙会面临灭顶之灾。
    “光复”时黄仙沟闹瘟疫,住在那里的人都迁了出来,北镇天他们都迁到了霸王沟。
    让白侠这一闹,北镇天怕霸王沟的秘密被发现,牵连出他的生死弟兄和部下,就与白侠一起隐名埋姓,隐居到喇嘛山。杨天泰和谷子定居在霸王沟。
    另外,北镇天果断下令,黄仙会立即解散,从此不再有任何活动,也不允许再有人提起‘黄仙会’三个字。
    黄仙会虽然被解散了,北镇天也不再是他们的首领了。但这些会员们已经被严格管理了上百年,甚至三四代人了,他们骨子里就铸就了那种君君臣臣,尊卑有序的思维。想让他们从那种习惯的模式中解放出来,人们一时还很难适应,或者是根本不想改变。
    那是1859年冬天,我家新搬到一个地方,认识了一个邻居,这家女主人就是被日本人遗弃的孤儿,她嫁给了一个采石工人,还生了一个小男孩,名字叫小咪咪,比我小几岁。这女人非常有修养,家里收拾的窗明几净,大人小孩的衣服也总是弄得整整齐齐的。我们一帮孩子到她家玩,她非常高兴,给我们看她以前的照片,给我们每个人一块糖,所以,我对这个女人印象很深。后来我们家就搬走了,这户人家也不知所踪。
    最初那老将军对他们的管理方式,跟现在的建设兵团很相似,拎起武器就打仗,放下武器就是平民。每户一丁,冬季到大山里军事轮训。
    地里的收入,会里留下一少部分做储备,其它部分全都按人头分配。所以,会员们家家都富得流油。
    现在一时间没了领导,他们竟无所适从起来。这是中国人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哪里一下子就能解脱掉啊?就像清朝末年,宣统皇帝下台,人们被剪掉辫子,草根百姓放声痛哭一样,没了皇帝,他们好像成了孤儿似的。
    在黄仙会成员们的脑海里,已经失踪的北镇天依然是他们的最高领袖,杨天泰仍然是他们眼前还看得见,摸得着的师爷。
    杨天泰心思缜密,他一是为了避开这些不必要的琐事,二是要掌握散落在各地会员的动态,所以他破衣烂衫,像个像个幽灵似的,成年的在外面游荡。
    杨天泰家里和霸王沟里的一些事,当然就由谷子打理了。
    在霸王沟人的心中,谷子自然就是北镇天和杨天泰的代理人。再加上谷子很有修养,对所有人都那么尊重,时时处处都为他人着想。所以,他们自然对谷子尊重有加,尤其是知道谷子底细的老年人,他们嘴里不说,心里和行动上,依然把谷子作为黄仙会的领导人来对待。
    在霸王沟这个地方,黄仙会的组织表面上是没了,可他的影子还在,传统还在,灵魂还在,他独有的文化还在。
    7
    谷子确实经常去黄仙沟转转,那是去暗暗探望寄养在老黄家的小映山红的,同时也是对那块热土的缅怀。
    谷子把映山红的成长时时刻刻挂在心上,映山红到街里上学了,她也时常到街里去暗暗地看她。四年后,谷子的儿子杨澜之也考上了第一中学,她去街里的脚步就更勤了。所以,街里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在杨澜之读初一刚要结束的时候,文革运动爆发,中国大地一片混乱,学校停课闹革命,工厂基本上半停产,人们陷入一种很难思议的狂躁之中,尤其那些未经世事的孩子们。
    谷子本来想把杨澜之领回霸王沟,安安分分地度过这一阶段,可当时的孩子已经疯狂地迷上了这场大动荡,哪里会听一个山沟女人温声细语的劝导,杨澜之天天和他的同学们走上街头,喊口号,游行,批斗老师和走资派,坚决捍卫无产阶级革命路线,保证祖国江山代代红。
    谷子的话,力度无异于蚊虫的声音,要不是看在是他母亲的面子上,杨澜之没准把她当做破坏文革的坏分子给批判了。
    谷子无奈,我白爷爷和老山羊更是无奈,大家只能静观其变了。
    8
    好在映山红基本上没卷进这场风暴中,这让谷子稍有欣慰。
    那是一九六六年的七月,母亲映山红来到大车店当了个服务员,由于文化大革命刚刚开始,农村又是持弄庄稼的大忙季节,很少有人进城住店,所以车店的经营是个淡季。
    勤快的映山红,趁这个时间,把大车店所有的被褥,床单,以及所有用具,都被她翻动出来,洗刷的干干净净。
    我白爷爷虽然是大车店的最高领导,但他对这里沿袭下来的又脏又乱的环境习以为常,这叫久居鱼肆不闻臭,更何况,白爷爷的心思本来就没放在经营这个车店上,让映山红带头这一弄,倒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父亲王力行对大车店有着深厚的感情,虽然他已经在陶瓷厂参加工作了,星期礼拜或者上夜班的时候,依旧到这来转转。
    大车店院里院外有的是活,清马粪,扫院子,挑水。他自己没把自己当外人,大车店的人更是把他当成了不用开资的员工,父亲几天不去,大家就感觉挺失落的。
    映山红收拾大车店的卫生,王力行当然也帮着忙活了一些日子,他在陶瓷厂的大窑里装了一些石灰石,烧熟后,交了点钱,把石灰拉到大车店,利用星期天的时间,叫上了陶瓷厂的几个哥们帮忙,和映山红等员工一起把客房和办公室都粉刷了一遍。
    这期间,王力行还把大车店的大门,牌匾都重新上了一遍油漆,把大车店的墙上用红漆写了满墙的领袖语录和文革时期的革命标语,整个大车店弄得焕然一新。我白爷爷里出外进的,整天乐的闭不上嘴。
    大车店的主管机关是商业局,此后,大车店年年被评为商业局的‘学 思想先进单位’,映山红也被评为‘学 思想积极分子’。
    映山红当了会计后不久,在白爷爷的推荐下,她又担任了大车店的副主任,不过,还是兼任着会计。
    只是所有的学校都停课了,一些小毛孩子整天举着个红语录本,带着红袖标,今天批斗一下老师,明天给走资派贴贴大字报,后天几个组织面对面地吵吵骂骂,争辩我是真正的革命派,你是反革命保皇派,骂着骂着,双方开始动起手来。
    就是动手,也只是把个别的孩子打个鼻青脸肿而已,基本上没出过人命。
    我这话说的虽然挺轻松,对家乡的文革形势也只是轻描淡写,但谁家的孩子挨了打,谁家的家长挨了斗,一家人的心也是愤愤不平的,左邻右舍,亲朋好友都会当成一件大事来对待。
    渐渐地,扎兰屯的造反派凝聚成两大阵营,一派叫做‘红尖兵’,以第一中学的学生为主;另一派叫‘东纵’,以林业学校的学生为主。
    这两派学生不知道从哪弄来几辆草绿色的解放牌大卡车,车头上装上大高音喇叭,一开始是沿着裤裆街游行宣传,游着游着,两派走到对头碰,便互相攻击谩骂,接着就动起手来,你打我一巴掌,我你还一拳,最有意思的是,几个女孩撕头发挠脸,漂亮的小军装滚了一下子泥巴。
    年龄稍大些的学生政策性强,对领袖‘要文斗,不要武斗’的指示理解的深,便一边喊着对自己有利的领袖语录,一边把两边的孩子拽吧开,这场武斗就胜利结束了,然后就宣布解散,今天的革命行动结束,明天集合继续集合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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