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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本来是要在这个时间写遗书的,还是决定把这段诡异恐怖经历说出来[第4页]

作者:Annie有糖
首页 上一页[3] 本页[4] 下一页[5] 尾页[9]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在军区医院挂号后,发现军区医院的心理卫生科在单独一栋楼,进入内部,是很朴素的一排办公室。
    但是这里的医生护士都很有礼貌,会引导你进入正确的地方等待。
    给我看病是一位穿着军装的女医生,听说我在附嘱医院已经做了不少的检查,让我把单子掏出来看看。
    当时因为挂了三个科的号,单子都混在一起,就全部拿出来放在桌上,女医生很耐心的一样样的看着,忽然问我,“你胃也疼吗?”
    我说是啊。
    她说,像你们这类病人,经常也会导致身体不舒服的,有些人头痛,有些人胃痛,有些人肝痛,有些人心痛,有些人四肢都痛……
    我说,您意思是说我胃痛,其实也是精神折射的?我想起了头一天,医生说我喝不了水是精神问题。
    她说,有这个可能。
    看完单子,她又问了些其他方面的问题,和附嘱医院的医生问的问题大同小异,之后让我去做检查,让我奇怪的是,这次多了一项梅毒测试,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检测这个,反正都按照检查单给做完。
    结果又耽误到下午,再去找医生的时候医生已经下班,只好回到酒店。
    虽然还不知道结果,但是从和医生的谈话中,觉得很有可能会得到与附嘱医院一样的结果,心情很低落。
    翻包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三盒药,是奥氮平,看了药盒上的说明,适应症那里写着“治疗精神分裂,躁狂发作。详见说明书。”字样。
    这几盒药用塑料袋紧包着,放在我的包的底部,从拿药的单子上看,是在附嘱医院拿的药,而我记忆里完全没有拿药的印象,到了军区医院医生问我是否在附嘱医院拿药的事儿,我也坚定的说没有拿药。
    可是现在药就出现在包里,我思来想去,觉得我可能当时的记忆有点混乱,觉得自己是神经病的可能性很大了。
    当晚也没有去看小春的直播,因为实在无法调解好自己的情绪,三盒药的出现,让我忽然对自己的所有所做所为,所见所听都产生了怀疑,最后只好调出我和小春的聊天记录,一页页的翻着。
    聊天记录上都有日期,哪天说了什么,都清清楚楚,甚至做了什么也很清楚,因为我经常会给小春报备我干啥干啥了。
    结果在聊天记录里,发现头天发的图片里,确实有拍下药盒的图片。我也完全不知道当时怎么拍的药盒的图片,又怎么发给小春的,就是当时吃饭聊天的记忆很鲜明,偏偏没有有关这三盒药的任何记忆。
    可是我真的没有任何拿了药的记忆,我只记得自己没有拿任何药从医院里冲了出来。
    不管怎么样吧,我推翻了自己没有拿药的记忆,确定自己当时是拿了药的。
    我怀疑自己还做了其他什么事,然而没有办法去追溯了。
    当晚又忍不住哭了很久,第二日清晨早早的就起来了,洗了个澡,看到小阳台的阳光很好照到床上来,忽然想起答应小春,要给他拍一张笑着的照片。
    于是就坐在床边,阳光特别好的地方,自然补光,拍了一张微笑的照片。
    第一时间发给了小春。
    小春很快就回复了,说大头很美。
    我说,美颜开到最大了。
    事实上,我当天脸色腊黄,皮肤粗糙,头发稀疏,很丑,我之所以要在这一天拍这张照片给小春,我是觉得,这可能是我人生中,真正成为精神病患者之前的,最后一天的生活了。
    虽然我的包里已经有了精神病患者服用的药,但是我并不承认附嘱医院的诊断,我认为军区医院的诊断才会是真正的宣判。
    在宣判之前,我还是个好的,健康的,脑子没问题的人。
    我留下这张照片,大约会是我人生中,最后一张属于我的,健康人生的照片。
    之后我就去了医院,因为检查昨天都做完了,今天直接到了医生办公室,还是昨天那位女医生,她说,“你得叫家属来。“
    我说,我没有家属,我自己就是家属,只有个四岁小女孩,我可以对自己负责,医生有什么话直接对我说就行了。
    她说,你得住院,不过必须要家属陪同。
    我说能治好吗?
    这时候我已经放弃挣扎了,我这么问,其实是已经打算住院的,我还是特别想治好。
    她说,现在已经确定你是精神分裂症,需要住院进行一系列的理疗和器械治疗,至少得住十至二十天的院。
    我点点头,说,那住吧。
    医生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又问,是不是住院了,就能治好?
    医生说,只要好好吃药,配合治疗,是可以控制的。
    之后医生说,还必须给你的家人打一个电话,询问有关你在家里的表现症状。
    我说,就有个小孩,家里没有其他人。
    我说为啥一定要给家里人打电话?
    医生说怀疑你有严重的自杀倾向,必须确定一下这方面的问题,才能确定是否可以住院。
    我说没有,我没有自杀倾向。
    但是医生最后似乎还是有顾虑,说你是不是还挂了五观科的号儿,你的耳朵怎么样?
    我说得到的结果是一样的,中度聋。
    她说,要不然住到五观科去?
    我说为什么?
    这位医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直接给五观科的医生打电话,结果五观科的医生说,他那边没有床位了,没法子。
    我初时以为是没有床位,所以他们为难,我就耐心等待,让他们安排,但是最后,这位女医生说,不好意思,你必须要有家属陪同才能住院,如果没有家属的话,只能先拿点药吃了。
    我说为什么?
    她说,因为你们这类病人,有时候会自残轻生,无人陪同的话,医院是负不起这个责任的。
    我知道这个医生已经尽力了,她是想安排我住院的,只是她实在担不起这个风险。
    本来已经下定决心住院的我,当即觉得很惭愧,无所适从,最后我说,不住院了,开点药吧。
    她又说,这个药也得由家属拿着,你每天吃多少定量定时,由家属发放。
    我说为什么?我自己这么大个人了,还吃不了药?
    她似乎犹豫了下,最终没有多说什么,只低头写病历,然后又说,你必须得吃药了,同时想办法通知家属,你要明白,你的病虽然可以控制,但是没有家属陪同不行的。
    之后她把写好的药单给我,让我去拿药。
    又说,先一次半粒,一天两次,三天后再来我这里复诊。
    我说了声好,出去取药,药到手了,和我昨天从包里翻出来的药一模一样,都是奥氮平。
    我一下子有了九盒奥氮平。
    除此之外,还有军区医院开的一些营养神经的药和消淡的滴耳液,主要是治疗耳朵的。不过军区医院与附嘱医院的建议是一样的,让我去配戴助听器。
    回到酒店,我把我的检查结果告诉了素,我说还有医院可以治疗吗?我知道精神病这个是没法子弄了,只能吃药,但是耳朵还有地方可以治疗吗?
    素说,还有一家中医院,挺好的。
    我二话不说,下午打车直接到了她说的中医院,医生看了我耳朵的情况后,说,可以针玖,刺激神经恢复,而且你湿气也很重,需要拔罐和放血。
    我心里想,只要你有办法治,那我就得试一下。
    我同意了,当天晚上在中医院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了下来,第二天开始定时定点的针玖拔罐,说实话,真的很疼,特别针刺在耳朵附近,还有脸上的时候,真的疼的想大哭,但是又完全不敢动。
    还有熏艾的时候,那烟雾在眼睛附近,直熏的眼泪直流。
    最疼的还是拔罐,无法描述,而所谓的放血,就是用一种特殊的针,狠地刺两下,然后把玻璃罐子拔在针刺处,等那罐子拿下来,就可以见到里面很多血水。
    说这种治疗,要至少持续二十天以上。
    因为觉得耳朵还有得治,仍然心存希望。
    晚上的时候,拿出奥氮平看了好半天,还是按照医嘱在八点半的时候吃了半粒。
    然后我开始在网上查阅有关精神分裂的症状和问题,其中说的最多的就是幻听,而且很多人反应幻听治不好,会反复发作,有些人吃了数十年的精神类药品,仍然没法完全根治,而且精神类药品的负作用还很大,很多人失去了工作能力,在家里也是属于必须有人照顾的类型。
    而且有人出现了肾病,肝病等……
    越看越绝望,想到后半生,要与一个治不好的病为伍,因为长期吃药,再延伸出更多更多治不好的病……
    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下来,一边哭一边继续查阅这方面资料。
    小春的直播间八点多就开了,我九点多才进入直播间,说起来已经五天没有进入他的直播间了。
    他见到我进入,说了欢迎,同时有些担忧的问我,回了某市没有。
    我说还没回,还在南宁,他就表示明白了。
    然后他说我给你唱首歌儿吧,是他学的一首新歌,《我在前世约了你》,“江南三月的雨季,淅淅沥沥不停息,我在小桥这边等着你,绵绵细雨落心里……
    我在前世约了你,情定三生不离弃,让我化作相思雨,来生来世再寻觅,可叹春来又春去,魂牵梦萦寻踪迹……”
    他唱到这首歌后半段的时候,神情已经不对了,总是往上看,似乎努力忍着泪的样子,而且开始有意无意的擦鼻子,虽然动作上尽力掩饰,然而根本掩饰不住。
    而我当时想到了我和他的相遇,及我和他的那个梦……
    我本来就是哭着看直播,看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完全就是泪雨滂沱。
    我哭着打字,说想听《玛尼石》,他说,好,马上。
    调出了这首歌儿,再唱起来的时候,看得出他还在努力的忍耐,但是眼泪还是流了出来,他借着扶眼镜的机会用手指将眼泪抹去,他是个很内敛的人,平时是属于喜怒不形于色,永远温文尔雅却又很稳重,让人一看很想亲近,但又觉不好接近的样子。
    即使私下里聊天,也永远站在正确的位置,不会出半分错的人。
    这是我第二次看到他哭,他最终也没有将这首歌儿唱完,而是放了原唱,他自己则坐在床头平息情绪,目光似乎透过屏幕向我看来。
    我忽然想起了他的梦,是在我出发来南宁之前,他告诉我,他做了一个梦,他被一群警察追,然后他遇到了我,然后我努力的想办法救他,助他摆脱那些警察的追缉。
    当时我还开玩笑说了他两句。
    可是这一刻,我似乎忽然触摸到了他的内心,他和我一样孤单,无助,只是他掩饰的好,不似我这么外放。
    他也需要我,就如我一直一直很需要他一样。

    我是打算在南宁住一段时间的,至少把耳朵治好。我已经体会到听不到是什么感觉。
    我总是很紧张的看着和我说话的人,认真仔细地看着他们说话的唇,半猜半听的尽量保持交流的通畅,还是不行,在大约理解了他们的意思后,我总是没有思考的余地,迅速的回应他们,因为他们已经等了我很久,我怕回应的慢了,更让人讨厌。
    如此一来,反而让我闹了不少笑话,完全没有从前那种从容和理智。
    我像一个笨拙的小丑,艰难游走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群中,被医生和护士呵斥及厌烦。
    因为交流有困难,我去餐馆点餐的时候,先看菜单,并且自己看好价格,点餐后不用问老板就知道付多少钱,但是其实通常点的餐都被我带到酒店吃几口就扔掉,因为胃还是疼,我点餐的原因我只是想证明我不是个神经病,我还在过正常人的生活。
    去便利店买东西,尽量挑那种有电子屏计算价格的便利店,可以直接看到最终的价格。
    之后因为实在有困难,我干脆买了两箱牛奶放在酒店里,每天背着七八盒牛奶,渴的时候是它,饿的时候也是它。
    医生发现我在等待的时候,用耳机听歌儿,轮到我扎针的时候,他说,你的耳朵的情况,最好不要再戴耳机听歌啥的,因为你现在听力不大好,你戴耳机久了只怕更影响你的听力。
    我点头应了,也是从那天开始,我的日子其实更加的寂寞了,连歌儿都听不了,我扎完针回到酒店,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因为不想看手机,也不能听歌儿,感觉睡不着或者精神好了些时,就会给小春发信息。
    这时候再给小春说我听到鬼的声音,鬼宅及高锋的事儿,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因为他已经知道我是个神经病,我所说的所有这些在他眼里不过是神经病症状。
    以前是不敢说,现在是说了没有什么意义,我不再提之前的这些事儿,反而依旧在研究有关四维的事儿。
    即使到了此刻,我仍然相信高锋是真实存在的。
    我把我从网上查来的资料,一点点的输入给小春,我说蚂蚁在二维的世界你信吗?它们看不到人类,如果人类把它弄死了,它们只认为那是无法理解的天灾。
    就像我们也看不到更高维度的生物一样,我猜更高维度的生物可能是我们所说的鬼,而在更高维度的生物看我们人类,大约也和我们看蚂蚁是一样的心情和状态,更高维度的生物欺负了我们,或者左右了我们的命运,也和我们人类画个圈圈把蚂蚁圈在里面或者干脆捏死它们是一样的效果。
    在不断的说这些话的时候,我隐隐感觉到一种被称为命运的力量,我怀疑自己的一切,自己所听所见所为,都被某种生物左右了。
    这时候我又开始研究我一直研究的八字命理,企图从中找出能够支撑我继续信任自己所在世界的蛛丝马迹。
    当然研究对象就是我自己和小春,从我们二人的盘中,我发现了一条非常相似的命运脉络。
    我们都是差不多一五年出的事,一六年爆发,之后的日子里陷入不断的还债风波,而我有十年的南方火运,我和他在2020年,同样桃花坐空亡。
    其实命理这东西,如果我不细扒,未必就是我现在说的这样,但是细扒之下,顿时觉得一切都是“人为操作”,甚至因为我女儿生病,我被迫来到南方也是被安排的,同时认为我与小春之间的一切,也是被“人为安排“。
    好像那么多事发生,那么远距离的奔波,全部都是为了来这里见小春,因为我记得,自己在某民的时候,是在附近五百米推荐里,发现的小春,而实际上他在广州,我在广西,虽然距离不太远,但也绝对不近。
    而我之所以找到他,是因为我当时被鬼音折磨,而弄出这些鬼音的人,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寻找小春。
    而能够安排这些事情的人在哪里呢?就是四维的生物或者说是人。
    我还找出了一些命理之外的巧合,比如,小春和我前夫老G,都是O型血人,比如他们都不能喝酒,比如他们都因为债务而导致人生起伏……
    可能人在低谷,特别无助的时候,就开始信命理,信星座,信血型,信一切莫须有的东西。
    反正当时我告诉小春的,多数是这种乱七八糟的话题,看得出他即不感兴趣,也完全没法应和,而我却停止不下来。
    在南宁的日子里,其实一直很疲累,因为不能好好的躺在床上,每天几乎都在奔波,排队。
    又不甘于接受这样的结果,从医院里出来,无所事事的时候,我也会在附近到处走走,虽然走的很累,走走停停,可我坚持去走,期间发现一个配戴助听器的店,走了进去,店里的工作人员马上询问我的情况。
    我大概说了下后,他们就开始给我测音,又排了个测音的片子出来,我问,“是不是中度聋?”
    他们说他们这里并没有这个说法,但是看得出来,你听力很不行,然后他们开始拿出助听器给我配戴。
    这种助听器还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戴上就可以了,而是需要安装对应的手机软件,进行测音调试。
    我觉得这东西也太精贵太麻烦了一点,而我的脑子动得很慢,可以说完全不想动脑子,觉得这东西有点复杂了。
    我渐渐的没有耐心配合,而且睡意袭来,只想找个地方躺下。
    配戴后的效果,根本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好,当他们和我说话的时候,我依旧茫然无措,而且多了些机械感,人的声音略有失真,好像在听一台质量不太高档的录音机。
    我内心失望至极,再也没法配合下去,问多少钱,结果他们说他们是品牌,一幅助听器从一九万至五万多的,都有。
    他们所说的一万九的那种,就是最普通的,没有蓝牙,里面装的是电池,需要隔断时间就充电,平时还要保养。
    又告诉我,我试的那一款,是三万多的。
    我一想,三万多一幅的尚且让人这么失望,更不要说价格更低的了,当下再也没有兴趣,直接要离开,而工作人员并不允许我轻松离开,拦着我,硬是要下了我的电话号码。
    走出来后,我想,聋子是可悲的,如果助听器真的那么神奇,世界上就没有那么多聋子了。
    再说下吃了奥氮平的情况吧。
    其实头一天八点半吃了奥氮平,我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在小春的直播结束后,我依旧在查阅有关精神分裂这方面的资料,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然后做了个梦,梦到床头有个穿着泡泡袖黑色公主裙披肩发的大约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她双手似乎捧着什么东西在胸前,在我的床头机械的走过来又走过去,她像是个真人,但是她的动作特别是走路的动作,却很机械化。
    关键是她每走一步,就嘎嗒的响一声,脚上穿的是特殊的鞋子或者类似于电视上经常出现的日本人穿的木屐。
    我似乎醒着又似乎睡着,看着她走来走去的同时听着那有节奏的嘎嗒声,因为持续的时间比较久,对方动作又诡异,再加上这恼人的声音,已经对大多数躁音免疫的我,还是忍不住心紧紧的揪在一起。
    到最后几乎不能呼吸,努力的想要让自己醒来,但是四肢动不了,好不容易把头抬起来些,要叫出声,却又更沉重了,所有的努力都白废。
    我就这样在床上挣扎努力了很久,忽然有一刻,蓦然轻松。
    起来后第一时间看向床头,整个人也抱着被子退守缩在另一头,惊恐万状,全身湿透,出了很多汗。
    我为什么要提到这个小女孩呢。
    因为后来,她跟着我,回到了我所居住的房子。
    也因为这个小女孩,及其他很多原因,导致后来我打消了搬出房子的念头。
    而在南宁的那些日子里,我从来也没有梦到过高锋,我内心居然莫名其妙的想念他,我知道这是不对的,我写在手机记事本上,告诉自己,他是不存在的,可是我内心告诉我,他是存在的,他是四维的人。
    就是梦到小女孩的那天,也是我第一次服用奥氮平,我头天晚上八点半服药,坚持看完小春的直播,其实十点多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打盹,直播结束后我开始查阅资料,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估计自己可能是十一点左右睡着的。
    而我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中午,一点零五分。
    我错过了早上去中午医理疗的时间,也错过了早八点半的服药时间。
    除了三月半喝酒入院的那次,我就没有一气儿睡这么久的经验,好半天反应不过来,不明白为什么我在一点多才醒来,当时还以为自己已经做完了理疗……
    呆怔了很久才理清了思路。
    下午的时候,去排队做治疗,我想坚持下去,做最后的努力,把耳朵治好。
    但其实我在南宁并没有呆多久,在做治疗四天后的晚上,素来找我了,要请我吃火锅。
    我和她一起出了酒店,她对附近也不熟悉,我们俩人出门后,走了很久才找到一家火锅店,因为都是文友,再加上是晚晚介绍的,我们之间能聊的话题很多,可惜我因为听不见,漏听了她很多话,多数时候不管她说什么,我听没听清,我都表示赞同,真是愚蠢又尴尬。
    吃到半道的时候,收到了琴嫂子发来的视频,琴嫂子拿着一些自炸的薯条让我女儿吃,我女儿坐在床沿上不接,她看起来非常难过甚至是伤心,眼里满是泪花,脸上都是倔强,同时有强烈的无助感。
    琴嫂子之所以把这样的视频无所顾忌的发给我,是因为她想让我回去了,我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
    而我心里的揪痛无法形容,恨不得立刻飞到我女儿身边,将她搂在怀里。
    之后我的情绪控制不住的焦虑起来,明明胃疼却开始快速的吃剩余的菜,就想着把菜吃完赶紧走,素很快就看透了我的想法,说你现在着急,也回不去呀,我们还是慢慢吃。
    然而我根本慢不下来,我只想快速结束这顿饭。
    吃完火锅从店里出来,我胃就痛到不行,很想吐。
    素坚持把我送回酒店,她刚走没多久,我还是忍不住抱着马桶狂吐,最后又喝牛奶把恶心压下去。
    之后满脸是泪的躺在床上,打开手机的记事本,我在上面写,回去,还是继续治疗?
    但其实,这个问题根本没得选择,我几乎没有犹豫,第二天清晨,就打了线路车的电话,坐上车往某市赶去。
    一路上,我都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来到琴嫂子家里,终于见到了女儿,我才觉得出汗停止,我已经热到快要中暑,头发湿湿的贴在脸上,我给琴嫂子说,我要买房子,龙哥对这里熟悉,能不能帮忙看下房子!
    龙哥说你现在手头有多少钱?
    我报了个数字出来,龙哥显然觉得有点不可能,毕竟钱太少了,但他还是答应帮忙看房子。
    之后我带着女儿回到了我居住的房子。
    一段时间没回来,到了门口,好半天才拿出钥匙,我女儿催我,妈妈快点开门呀!我打开门,进入屋子里,可能长久没有人居住,屋子里倒有一种清凉的感觉,和外面炙热的天气形成强烈对比。


    一切似乎有了答案,但是对我来说,这个答案那么滑稽。
    一个精神分裂就可以否定我所见所听的一切吗?
    为什么只有精神病患者才会听到见到这一切?
    是,我是无法提出及证明,我所见的所谓真实以外的人和物,就是真实的,可是,谁又能为我来证实,所谓真实以外的人和物,他们确实是不存在的呢?
    精神病患者,又以什么样的标准来定性呢?
    只是因为我们听到了不该听到的声音,见到了不该见到的人,所以我就是精神病患者吗?
    或者我们脑子里有病变,可是谁又能证明,不是因这病变而使我们改变了磁场,链接了平常链接不到的?难道人们的大脑一定要保证,没有任何被认可以外的改变,才算正常的吗?
    是的,我内心的疑问很多,即使我被确诊为精神分裂,我对自己所见所闻,依旧执着而又坚持地认为,他们存在,他们影响了我,他们是真实的。
    这也是我到这里寻求答案的目的,我总认为,一定有精神分裂之外的,更加贴近真相的答案。
    但我也承认,这种链接它并不是健康的,正常情况下,我们最好能够保证自己的健康,平常而简单的活着。
    重新回到了出租屋里,我的心情是复杂的,做为当时的我,我对这里已经没有半分好感,可因为我确诊了精神分裂,我也开始审视,到底是房子的问题还是自己的问题?
    我百度了一下,所谓幻听,就是一种虚幻的听觉,声音并不真实存在,是大脑处理声音的部位对信号的错误加工。
    看着这个答案,我又想哭又想笑。
    我给LILYzhao说,萍姐,我分不清真假了。
    LILYzhao说,“我是真的,孩子也是真的。”
    我给小春说,“我觉得好多事我已经无法把握,我用了最大的理智来控制自己,然后发现自己还是错得离谱。”
    小春说,“大头,你的思维很清晰,你没有病。”
    当我讨论到一些事情的时候,我说,我没有信心判断对错,小春说,“大头,你说的是对的,正确的。”
    对啊,我没有病,我思维清晰,所以,我遇到的这些,到底是什么?
    回到某市后,我内心有一种强烈的焦虑,一是,我是神经病患者,我有可能会变得照顾不了孩子。二是,我吃了奥氮平,嗜睡更严重了,而且睡醒后也是迷迷糊糊的反应迟钝,并没有比之前好多少。三是,我正式失去了我的工作。
    对这份工作,其实我是努力过的。
    我的对接的编辑,即是编辑也是公司老板,她公司一共就签约了几个作者,一个萝卜一个坑,都必须全力以赴的工作,而我的表现显然让她很失望。
    而我的状态想要恢复工作,除非改变现在的工作状态,我主动降了一半的保底价格,用几乎是新人的价格想要继续完成我的作品,我央求她,降价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我好好的写完这部作品就好,我真的想写完。
    她答应了,我因此打起精神,又写了一万字左右,但是交稿后,没两个小时,她又退稿了,这次不是修改的问题了,而是彻底的不要,不接受。
    也就是说,即使我用低于我平常很低的价格去写,也根本没法完成这个作品了,她也不会放任我按照自己的心意完成这部作品。
    而我的状态,已经完全不能接受退稿修改的任务,因为脑力太有限,精神太有限,每写一个字,都付出了比健康时候更大的努力,写出一万字,比健康时候用了更多的时间更多的力气。
    我承认写作效果可能有点问题,然而那就是我当时的真实水平,我主动降价,但是也不被接受。
    这位编辑,我们曾经合作过,算我半个朋友,连她都不能接受我的工作状态,恐怕我是不能工作了,我会没有收入。
    我非常明白我的现状,然而情绪却在我脑子非常清楚的情况下彻底失控,暴发了。
    我拒绝她的退稿,我和她大吵一架,正式提出终止合约。
    她也爆发了,说我的文字一文不值。
    但是最后,她还是发放了我前面写的那些字的工资,看得出来她的失望,她本来是要将那篇没完成的稿件还给我的,但因为我的合约已经寄给她,我说卖给你就是你的,我拿了她发的工资。
    我心里对她有感激的,这笔工资对我至关重要。只可惜,我们的合作,天时,地利,人和,都失去了。
    除了这个结果,别无他法。
    对于这次的合作,对于这几年来唯一一次不能完成的作品,我感到撼遗,我想说对不起,可我说不出来,我心里只剩余绝望。
    我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我可能要养不了孩子,养不了自己了。
    那天,我哭着把我失去工作的事,告诉了小春,小春说,你干么发那么大脾气呢?这样不好。
    是不好啊,可是进行不下去了。
    回到出租房的生活,和封闭时一样,又不一样,我女儿上学了,我需要每天早上八点之前将她送到幼儿园,可那时候我吃了药,药效还没过,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以至于开车子刮蹭了别人的车,是我学会开车以来,第一次出事故,我因此赔了对方一笔钱。
    在此之前,小春也有出车祸,还给我发了他的车被撞的图片,撞的比我的车惨多了,半个车头都撞拦了。
    而我只刮掉点漆。
    小春说,怎么开车不小心点呢,我说跟你这个师父学的。
    但是这次后,我基本不敢开车了,开的话也是极度小心,龟速前进。
    可能因为早上起来的时候,药效没过,送完孩子后头痛很厉害,可是想要继续入睡有很大困难,如果在八点半吃了白天的那一顿药,则下午五点孩子放学时,我根本起不来。
    所以我白天的这顿药,实际上是吃不了的。
    而白天实际上出现了新的我不能应对的情况,所以渐渐的我又喝上了酒,喝酒的时间改在了白天,送完孩子上学后。
    说到这里,忽然想起复诊的情况,当时在军区医院看病拿药,医生说三天后复诊,所以在中医院治疗耳朵期间,我是又回了区军医院一趟去复诊的,医生询问了我吃药后的情况,告诉我说,我对这个药是比较敏感的,依旧从最小基量开始吃,就是每顿半粒,一天两顿。
    医生说,大约两年半一个疗程,四个月至半年一次复诊,如果条件合适,一个月复诊一次也行。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听错了,但我当时因为听力的问题特别困扰为难,我没有继续问,我只觉得两年半一个疗程实在太长了,同时让我的心沉到低谷,我觉得我查阅到的那些患者,动扎吃药十几年不能停,恐是真的。
    失去工作后,我首先面对的,将来未来的生活问题。
    这个时候,之前那些骚扰我的声音,都基本影响不到我了,不是它们不出现了,而是我不在乎了,夜里只有一个时段比较困扰,就是小春的直播在十一点半结束后,我大约十二点二十到三十之间,会听到雨声,这雨声依旧持续到三点左右。
    这雨声因为实在大,而且雨声中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其他的让人心悸恐怖的声音,我即使再安慰自己,这雨声是不存在的,是我的幻听,我依然控制不住的会害怕,会因这声音失控,情绪崩坏。
    有时候即使吃了药,如果在十二点半之前没睡着,也会被我雨声影响的睡不着,继尔头痛,恶心,各种不适非常强烈。
    所以我尽量十二点之前睡着,当然我必须得服用奥氮平才能做到这一点。但其实有时候,情绪的崩坏会让药失去效果,一旦十二点半之前没有睡着,听到雨声,则一定是受够这雨声的折磨及服用药物后的不适感的折磨,才会精疲力尽的睡去。
    并且睡着后,我并没有闲着,我依旧和高锋在一起,间惑出现鬼压床事件,就是那个全身如黑碳硬邦邦的怪物,会在我睡着的时候禁固我的四肢,让我动弹不了,同时胸口被压得根本喘不过气来,每当这个怪物出现,第二日我必然感到胸口疼痛,走路吃饭时疼痛,呼吸时也疼痛。
    然而最多出现的还是高锋,记得第一天回来的当晚,我见到了他,半明半暗中,他径直走到我的面前,低下头观察着我的脸。
    我此刻回忆,不知道当时自己醒着还是睡着,是梦还是真,我只知道我并没有怕他,他看着我的脸时我也看着他,之后他轻叹了一声,上了床,把我拥入他的怀中,我闻到他身上一种专属于男人的淡淡烟草味儿,我没有反抗,反而往他怀里蹭了下,靠着他的胸膛陷入黑沉。
    那一天睡得很早,也睡得很好,即没有听到雨声,也没有听到群鸟的叫声,有可能是因为高锋拥着我睡的原因,当然最大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我服用了药物。
    这个时候,小锡开始频繁的联系我,原来她也在某市,我们在南宁偶遇,没想到我们同住在一个市。
    她自得知我所在的小区,几乎每天来看我,问我的病况,给孩子买衣服鞋子,甚至在我女儿放学后接她去她的家里,和她的儿子一起玩耍,期间会一直给我拍视频,打电话,以让我放心我女儿。
    我也问过,你为啥对我这么好呢?
    她说是缘分,看到你就觉得面善,而且你现在病了,需要多休息,我反正有空,多照顾照顾你女儿是应该的。
    也在这个时候,刘某从广州回来了。
    那段时间,有一天,小春得到了一套莱维特唱歌设备,高兴的好像个孩子似的,说下播后会进行调式。
    为了陪他调试设备,不嗑睡,我那晚于是没有吃药。
    但是他下播后,到了十二点半的时候还没有上线,我内心渐渐地焦虑起来,发信息问他怎么还没有上线?
    虽然我已经接受了那雨声,但每次到了时间的时候忍不住焦躁。
    到十二点半过后,他终于上线了,而我耳中已经充溢了雨声,看到他的那一刻不但没有因为他深夜上线而感到开心,反而充满委屈,脑海里想到最初认识他的时候,他每晚播到夜里一点半,让我少受了很多折磨,而现在一切全变了,好不容易才有让他深夜开播的机会,却这么晚……
    我好像守着一个明明可以救我的人,然而他总是不救我。
    当然我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不对的,因为做为小春,他没有救我的义务。
    可是我还是不高兴,在他调式期间我尽量压着自己的脾气,语气尽量平静的和他沟通,但是他应该还是感觉到了我的怨气。
    他只调试了一会就下线了。
    留下我在黑暗里,面对着无尽的大雨声。
    那天以后,我开始对他述说我晚上被幻听折磨的事实,并且我决定某天停药,因为我不想在睡着后,被鬼折磨,那两天,那个黑碳怪物出现的比较频繁。我希望他能陪陪我,用任何形式都可以。
    可是那天他还是准时下播了,而我却因为提出了要求,有了期待,那天没有吃药,我给他打了一些字,而他没有回复。
    而我因为没有吃药,只能干受着那雨声的折磨而睡不着,到了一点左右的时候,忽然发现他主页发新歌了,原来他用自己的新设备录了一首歌儿,也就是说,这个期间他一直在线,只是只顾着录歌没空理我罢了。
    我想,可能是那一刻,我忽然败给了现实。
    我感到人单力孤,我像个被抛弃的孩子,无力地应对着风吹雨打。
    可能因为太难过太伤心,反而对于雨声并没有那么害怕了,只是懊恼地掏着自己的耳朵,实在是吵。
    刘某就是发生这件事后的某天,回到广西的。
    那几天的白天,我总是被敲门声困扰,我总听到有人敲门,因为女儿被送去上学了,屋内就只有我一个人,我也无法验证我是真听到了敲门声,还是我的幻听,所以我会频繁的去开门。
    结果那天十二点左右,我因听到敲门声再次打开门查看的时候,发现刘某站在门口。
    好久不见了,没有惊喜,也没有惊吓,犹豫了下,还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也不等我让他,径直就进入了屋内,把手里提的两大包东西放在茶几旁,说,“就今天回来的,回来就赶紧来看看你。”
    他又说,“你又瘦了好多。”
    我对比二月初的时候,瘦了五十五斤左右,但是我瘦的并不好看,肌肉松驰,皮肤粗糙,满脸老态,头发几乎要掉光了。
    我说还好,最近好点了。
    他盯盯的看着我,眼圈微微发红,看着他难过的样子,我也莫名心酸,我想,如果不发生那次的事情,也许我们真的可以成为朋友。
    二人一时沉默,都觉得无话可说。
    他又问,还是听见声音吗?
    我点点头,又说,习惯了。
    他说,搬家吧。
    我说,累。
    他说,你不用管,找好房子我给你搬。
    我听了心里高兴了一下,但是又觉得新搬了房子,也未必会有好转,为什么这样说呢?
    我在南宁酒店住宿的时候,遇到了鬼压床事件,当时是看到一个穿公主裙的小女孩在我的床头走来走去,没想到我回到某市后,又见到这个小女孩好几次,她总是保持那个双手捧着什么东西在胸前的样子,总是嘎嗒嘎嗒在床头反复的走来走去。
    这情形描述出来并不太可怖,可是那诡异的气息,却足够让我心悸窒息,莫名恐惧。
    我之前经常都是听到的比较多,除了高锋,看到的也比较少,现在呢,又多了一个看到的,就是这个小女孩。
    我意识到,恐怕不是房子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把她带回来的,那么就算我去哪里,她也会跟着我吧?
    这让我真的很心累,懒于再在房子的事情上努力。
    刘某得知了我的意思后,说,要不先找个道家看看,他正好认识一个很高明的道家,明天就可以带过来看看。
    我说行。
    当天他是想留下来吃饭的,但见我冰箱里没有什么菜,他说,带我出去吃饭,我拒绝了,后来他出去了一趟,买了条烤鱼回来,要和我一起吃烤鱼。
    可惜的是,我不怎么会吃鱼,怕卡嗓子,所以基本只挑烤鱼里的菜吃了点,他倒是细心的把几块鱼里的刺儿挑出来,放在我的盘子里,可我没动那些鱼。
    对于吃饭问题,他似乎永远不能理解和妥协,因为这事他又生气了,更多的可能是无奈,最后匆匆结束吃饭离开了。
    第二天,他果然带了个人过来。
    这是个男人,头发很长,在头顶盘了个髻子,穿的却是现代化短袖和短裤,一脸的莫测高深,大约三十来岁的样子。
    进入屋里后,他里里外外的看了很久,然后把目光盯在我的身上,上下打量不已。
    直到刘某用手在他眼前扰了下,说,“看啥呢?”
    结果道家说,问题恐怕不在房子上,问题在她的身上。
    刘某说,你别乱说好吧,你知道她现在什么状况,饭都吃不下了,她能有什么问题?
    道家被刘某说的很尴尬,说,“我就事论事,我不能为了赚钱,我就胡说对不对?房子有问题,那我肯定告诉你房子有问题,可是,我现在所见,就是房子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她。”
    刘某听他这样说,就把他往外推,说,“不看了不看了,你快走吧,钱不少你的。”
    道家不听他的,只认真问我,“你最近这两年,有没有得罪什么人?还有,你是不是常常感到手心灼热?”
    听到后面的问题,我暗自吃惊,我手心灼热是经常有的,但这件事只有小春知道,其他人并不知道。
    我对他的问话认真起来,我说,因为工作的关系,我和周围人很少打交道,但是这四年因为债务原因打了几场官司,经常出入法院,但是在我来广西之前,债务已经基本还清。但是这几年,因为债务的原因,似乎真的得罪过人,因为每次都闹到很不开心,会在法院里吵架争执。
    除此之外,并没有觉得得罪过什么人,不过也确实经常感到手心灼热。
    道家又说,你印堂发黑,满身阴气缠绕,手心灼热反而是好事,是你的正气在对抗。
    又问我的八字可曾泄露出去?
    我说有人给我建了个百科,就是介绍我生平写作成绩的这种,在那上面我的出生年月日都很清楚,只要搜一下都能看到。
    道家说,这就八九不离十了,有人想害你,有人在暗中整你。又说,你不该泄露你的生辰八字。
    刘某说,到底怎么回事?
    道家说,如果没看错的话,你必须马上跟我去堂口净化,要不然近期就会出事。
    刘某一听也有点傻了,说,会出什么事?
    道家说,生死大事!
    我一听也愣了,我说,净化后就能好吗?
    道家说,我也只能尽力而为,到底能不能好,还要看你的运气和造化。
    刘某当下催我赶紧随道家去堂口,我说多少钱?刘某说,你不用问这个。又对道家说,“不管多少钱,只要能把她弄好,这钱我出了。”
    我说,“这怎么能行?”
    他说应该他出的。
    之后,刘某开车将我和道家,拉到了另外一个小区,说是堂口,实际上就是装修简单的屋子里,摆了一张供桌,供桌上供着几个佛,点着香烛,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特异之处。
    道家让我坐在供桌前的垫子上,然后他拿了一种像是剪成圆形窗花的镂空的一叠黄纸,点燃后先在我头顶绕了几圈,他口中念念有词,待黄纸烧完后,扔到一个水盆里,然后丢了一个像是念珠的珠子下去,只见水盆里的珠子在没有其他外力的情况下,绕着盆的边沿在水中慢慢的往前移动着。
    道家观察了一阵,说,整你的人请的也是高手,就是要你命的,而且进行很长时间了,至少一年。
    我当时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也有点无稽之谈,怎么可能呢?我孤儿寡母,落难几年,自顾不暇,未曾主动去害人,虽然打了几场司官,可有司法在那里做主,而且官司其实都是我输了,就算有什么不开心,我输了,按律赔钱给对家,和我打官司的人也该趁心了,还要害我?
    道家说,也不一定就是和你打官司的人,也有可能平时就看你不顺眼的,或者你无意间得罪了谁自己也不知道的……
    反正道家坚决认为我是被人整了,而且对方很高明,他不一定能彻底给我净化了,而且据他说,他这个生意也可以不接的,万一整不过对方,他自己受损。
    我越听越扯,就想离开,刘某按着我不让离开,说来都来了,仪式完成再走,道家可能也觉得我走了就赚不到钱了,语风又改变,说,大妹子,你我相见都是缘,你这一劫遇到我,就是由我来化解,有些事有些人,讲究的就是个缘,现在刘哥帮你,你又何必拒绝?
    配合一下,说不定就好了呢?想想你的女儿吧!
    我最终还是本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配合他完成了一系列的仪式,无非就是在我身周转着绕圈念经,我也听不懂,这样一二十分钟后就有些昏昏欲睡,之后他拿了一根针,取了我指尖一点血,说,解铃还需系铃人,以你的血破他们的魔,效果最好。
    之后他把血迹染在一张黄纸上,三折两折弄成个三角形的平安符,又拿个福袋给我装起来,说你挂在身上,七七四十九天之内,别丢了。
    四十九天之后,把福袋交给我,我来处理。
    我点点头,收下了福袋。
    从堂口回来,我把这事还是告诉了小春,但是没有提起刘某和道家,只告诉他,可能有人用非常手段害我。
    我猜小春看了后,应该只觉得我有被害妄想症,他对我的说法并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只发了个表情表示已阅。
    这件事同时也隐瞒了LILYzhao,因为她的信仰关系,她已经数次劝我不要接触八字算命和迷信的东西,同时让我不要写那些东西,我是答应过她的,不再给人算命,不再触接八字迷信这一类。


    我现在想想,为什么自始至终没有完全相信道家,可能是因为他表达的方式太浮夸,让我感觉他就是个骗钱的,他说我被人暗中用非常手段所害,整了,可是这种事根本找不到源头,而他也不会帮我找到源头,不会具体到某个人身上,反而让我心中种下一个很深的结,一直在想,到底谁在害我?
    因为净化需要一周至十天的时间,而我在第二天就不想去了,我对刘某说,除非他能具体说出害我的那个人的名字,要不然我不信他。
    我不想因为他说的这个事儿,怀疑所有人。
    我对小春说,我处在一个没有信任的世界,我感觉我对所有的人和事都失去了信任和信心,也渐渐的分辩不出来真假,我所谓的鬼,和我的现实,边界越来越模糊,没有信任的世界是可怕的,冰冷的。
    对于我这样的述说,小春是无奈的,他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反复提及,大头,你要好好的,要记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有好好的,未来才会有更多的可能。
    我想我对道家的说法不能接受的原因也在于此。
    我脑子里冷静的告诉自己,道家只是骗钱的,你莫要相信他的话,然而我的心里却已经浮现出很多人很多事……
    是不是当初在北方时候的那个邻居?我们门对门,他家里的男人在殡仪馆工作,会不会通晓一些害人的法术?
    但是想起和他们家相触的点滴,总觉得不至于,但是也说不定呢?当初我刚刚离婚,女儿太小,我忙于恢复工作赚钱,曾把女儿放在他家里两个月,就是白天放八个小时在他家,一应吃的喝的都来我屋里拿,一个月给两千块……
    这两千块对于老太太来说,是额外的收入,还能在自己家里赚钱,不耽误家里的任何事,应该是好事,我工作恢复后找了个专门的住家阿姨后,把孩子接了回来……
    我想起我为什么接孩子回家,是因为有一次,我去对门看孩子,门打开,一家人都在吃饭,我女儿坐在饭桌下往上张望,一脸委屈的啊啊叫……
    我当时眼圈就红了,我说为什么不把孩子放在餐椅上?或者沙发上?为什么不在她的屁股下面放个垫子?地板太凉太脏……
    为什么不给她点可以咬的东西……
    第二天我再没有把女儿送过去了……
    是因为这件事吗?因为我让他们赚不到我的钱了?……
    我又想起了老G,离婚是他提出的,一个月后他回来了,却不抱孩子,和我吵架,还说今晚谁都别睡觉,跟你扯一晚上。
    他不知道那时候我已经因为严重失眠、疲劳,而焦虑不已,我每天面对一个小小的孩子,即使有再多的难过伤心,再多的压抑和暴躁,我都必须压着,我必须对我的孩子温柔,好好爱她,因为她才是我和老G这场婚姻中最大的受害者,她已经没有父爱,我必须加倍疼她。
    我最期待的是有人可以在晚上带一晚孩子,让我好好睡一觉。然而他却以为我可以有精神和他熬一晚上不睡!
    我让他立刻滚,可是他说,我就不走,你能怎么样?
    于是我报了警,警察来的时候,老G哭了,狼狈的被邀请出了我的房子。
    之后,老G就失踪了。
    有那么一两年,我甚至以为他因为什么原因,已经不在人世了。
    我想,是不是他终不甘心,恨着我的绝情,所以请人害我?
    可是我想想我们那场婚姻,我又错在哪儿呢?我每天努力工作,赚钱,赚的钱大部分投在老G的农场,我自己都舍不得花,舍不得吃。
    而因为我的工作性质,我总是坐在电脑前敲着字,我忍受了无数个寂寞的白天和夜晚,渐渐的除了码字没有别的兴趣爱好,因为码字能赚钱,别的兴趣爱好不能赚钱,我每天一个人一台电脑,构建成我孤单苍白,疲劳的世界。
    然而我不能停,因为老G总有债务还不清。
    但我又是家里最清闲的,老G的母亲见我最常见的一句话就是,你怎么又在玩电脑?
    老G挂在嘴上的话是,你我不能同甘共苦。
    因为我的工作太闲了,看起来太舒服了,而我的辛苦无人理解,他觉得他太辛苦,而我过的是悠哉游哉的生活,我说,你我都在做自己擅长的事儿,况且我赚的钱都被你卷到农场里了,如果我不码字,年年谁来填补这个亏空?
    我说我也很累,等生下孩子,我不码字,给我两年的休息时间好吗?
    他说,好,到时候我照顾你。
    结果一切都是我的梦,生下孩子第八天,就因为他母亲的事,和我翻脸,从此开始了一直的冷战冷战,愈演愈烈,别说照顾我,便是孩子,也得不到他的照顾,之后他似乎爱上了别人,我看到他手机里和别的女人,同天的十几个往来电话。
    而那女人是我曾经的闺蜜。
    离婚后,这女人对于老G把房子留给我的事儿,似乎很不甘,居然还有脸上门来问,这房子谁买的?现在什么情况?
    出于自尊,我没把房子的房产合约已经被老G抵出去还债务,而这房子实际只付了个首付,我边养孩子边还房贷的事儿告诉她,我说,这是我和老G一起买的,他把房子送给了我。
    女人当时的神情有点复杂,又阴阳怪气的透我几句话就离开了。
    我于是又想,是不是这女人终于不甘房子落在我的手里,所以害我?
    我又想到了一些工作上的文友,我们平时都很好,各写各的,可是毕竟成绩有高有低,赚的钱有多有少,是不是有人真因此看我不顺眼?而且文友中喜欢研究八字异数的不少……
    我又想到了一些亲戚,因为我特殊的家庭构建,我又做为一个女孩儿,从小与亲戚的来往就很尴尬,我后来大了些就不再去往来,我至今没有认全那些血缘较近的亲戚,更别说那些狗拉羊肠子远些的亲戚……
    不过也说不定呢,我母亲嘴巴太厉害,老骂人,而亲戚们也见不得她好,说不定是她得罪了什么人,人家报在我身上呢?
    ……又想到了和我走的很近的一些朋友,是不是他们根本不是真心待我?知道我生辰八字能害我的,是不是恰好就是他们?
    是不是那些债主,终究还是不肯放过我?
    我将这些分析,一个个写在和小春的通话框中。
    其实并不是写给小春看的,而是我自己在看的,写完后,我一段段的翻上去,再翻下来,我发现我还能写很多,任何的人,任何的事,在我此刻看来都有不对劲的地方。
    我觉得我的世界彻底的坍塌了……
    第二天,刘某来到,又要载我去道家那里,我流着泪拒绝,我说,不去,如果真有人害我,让他害死我好了!
    刘某说你不能这么任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难道想一直这样子下去?
    我说那道家收了你多少钱?那就是个骗子!
    刘某说,你别管我花多少钱,也别管他是不是骗子,你就想想,如果他一个误打误撞给你治好了,你是不是就舒服了?
    在刘某的劝说下,我还是去了。
    之后,又去了一次,总共三天……
    事情就发生在第三天净化之后,恰巧是个周六,孩子被小锡接到她家里去了,晚上住在她那儿。
    那天晚上我是吃了药的,可是因为情绪不好,药就有点失效,虽然哈欠连连,随时都可以睡着的样子,却偏偏又睡不着,情绪焦虑崩溃到极点,给小春发了一段信息后,仍然不能平息心头起起伏伏的情绪,当时脑子里一下子涌现出了一种很强烈的欲望……
    那就是,走,离开这个世界!
    我甚至隐约觉得高锋就在某处召唤着我,只要我离开这个世界,我就能到达他的世界,然后和他一直在一起,从而获得永恒的幸福和快乐。
    我打开了一瓶酒,又拿出了我的药。
    关于奥氮平,当时医生告诉我,这个药必须家属拿着,然后定时定量的发给患者吃,我问为什么的时候,医生表情比较奇怪。
    后来我服用了这个药,觉得效力比较大,我怕有什么副作用,于是百度查询,结果发现这个药真的有不少的副作用,比如,服用后,反应迟钝,发胖,嗜睡,对于肝肾有一定影响等等不一而足。
    很多患者诉说自己被这个药毁了一生。
    而我搜索这个药名,最多出现的信息条却是,服用多少粒奥氮平可以死?还有很多关于服用奥氮平后抢救的消息条……
    我才知道,这东西吃多了会死人,吃二十粒以上差不多就能要命,而我当时有差不多一百粒这个药。
    我自己的经验,吃了药就是嗑睡多,睡得比较沉,如果能在睡梦中死去,也是一件很好的事,一点不痛苦。
    想到这里的时候,那种来自于内心深处的死亡召唤,一下子转化为身体的反应,成为一种本能,想到终于可以长眠,体内深处就一阵难以自抑的激动和冲动……
    我喝了两杯酒,把奥氮平从包装里一粒粒拆出来,放在桌子上一堆。
    这时候我是醒着的,我也没有喝醉,两杯酒根本不会让我醉,而且我坐着,就坐在床沿上,屋里的灯没有全暗,半明半暗的。
    然后那个总是嘎嗒嘎嗒走路的小女孩出现了,她双手捧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就那么一直捧在胸前,她走路的样子永远那么机械,我能看清她的脸,一个有着婴儿肥圆嘟嘟的可爱的脸。
    可能是酒壮怂人胆,也可能我本来就决定去死,所以我没有像往常那样怕她,反而站起来往她走去,我想看看她手里捧着的到底是什么。
    我一伸手,抓住了她,我确定我抓住了她,她是个实体,但她很冷,我能感受到她皮肤的异样冰凉,还有那种缺乏弹性的像是物体而不像肉体的感觉,我直接往她手中看去,可是黑糊糊一团,还是看不清,我就硬扯着她往亮光的地方去,我想打开卧室的灯……
    然后我扯不动她,而她的脚下还在嘎嗒嘎嗒的响着,然后她忽然抬起了头,脸上的眼睛,像深不见底的幽黑的两个洞。
    我本来是不害怕的,我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可是那一刻,她深陷的无底黑洞一样的双眸,还是勾起了我内心的极大恐惧,我只觉得我头发都竖起来了,本能的放开了她。
    她没消失,还在那里。
    我无力地坐在那里,我说,要不然你告诉我,是谁要害我?
    之后可能药效来了,还是酒醉了,我也说不上,反正记忆里我坐在床头,她没有消失,而我可能睡着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床头,腿脚都搭在地上,身子在床上,因为不正确的睡姿,腰痛得很厉害,腿也麻了,好半天缓不过来。
    我看到了桌上的酒,酒没喝掉多少,药还是堆成一堆。
    我默默的把酒瓶盖子重新盖上,把药捡起来装在我平时装药的盒子里,身体里那种本能向死的感觉还是没有消失,满脑子都是和高锋在一起时的快乐时光,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几天没出现?
    我坐在电脑桌前,拿了支笔,在A4白纸上郑重写下一句话:
    高锋是不存在的,假的。
    又写了一句话:XX(我的名字)爱小春,小春也爱XX。
    然后我打开私信,看到小春给我留下的问候,他说,大头,早上好。
    没多久,刘某的信息来了,他在门外。
    他说敲了好久的门,没人开,问我是不是出去了?
    我无奈地看着这句话,我该听见的声音,我听不见,无法和人正常交流,我不该听见的声音,我都听见了。
    这世界好像癫倒了,好像真的想要我的命了。




    我没有给刘某开门,而是在微信上回复他,告诉他我出门去了。
    刘某问什么时候回来?出门干什么去了?又问,什么时候去堂口?
    我说不用去了吧,不起作用。
    刘某的电话打了进来,我立刻按掉了,刘某在微信上很无奈着急地说,你不要任性啊,那个大师真的很有本事的,你要信他,才会起作用。
    我没有再回复他了。
    我是真的觉得不起作用,在我的想法中,净化三天,即便不会真的有什么作用,但也不至于更严重,而昨晚的事情,让我觉得事情更严重了,让我一下对净化失去了信心,同时开始正视一些别的方面的问题。
    我以前在网上看到,某某明星或者素人,因为抑郁症发作,而选择跳楼或者上吊等非常惨烈的方式自杀而亡的新闻,我都觉得很不能理解,生命多宝贵啊,再难也不能选择自杀,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很好的人,特别是那些明星,有钱有颜,死了得多可惜。
    花花世界多有趣,怎么舍得放弃?
    我一度认为,自杀是一件,不负责任并且丢人的事情。
    三月半那次的事情,我一直不肯承认自己是自杀,我也确实觉得那是外力所致,所以那段时间我所担心的都是外力,那些魔鬼的声音,还有迷惑我的那些场景,我害怕我最终因为外力而在意识模糊的情况下,意外身亡。
    但我又在想,只要我思想坚定,头脑理智,我一定可以对抗那种情况。
    可,经过了昨晚的情况,我发现我可能太天真了。
    那些曾经因为情绪问题精神问题而自杀身亡的人,他们未必就不坚强,是我一直错误的认为他们不够坚强,也许他们和我一样,挣扎过很久,但却受到了一种从内而发的某种召唤,最大的敌人不是外力,而是自己。
    我这时候已经明确知道,精神问题不是那么好解决的,而我也在这一刻,确定接受了自己是个精神病患者的事实,也明确了自己确有轻生的想法,并且有时候不可自控。
    这让我产生了深深的焦虑感和危机感,我就是那个偷生的蝼蚁,我不想死,但却不得不立刻做一些死亡之前的安排,至少把我的女儿给安排好。
    我已经很久没开电脑了,那天我打开电脑,把自己的感想和分析写在文档里,然后强迫自己用旁观者的目光审视一切,我告诉自己必须理智,必须坚持,必须摒弃不好的想法,我告诉自己,高锋是魔鬼,他是要我命来的。
    我例出了很多,我不能离开这个世界的理由,然而写来写去,无非就是我的女儿。
    我把对女儿的万般不放心与不舍,告诉了小春,我回忆和女儿在一起的点滴,又说必须找个人收养她……
    我说我已经无力抚养她,我说,小春要不然你帮忙找个好人家,把我女儿送过去。
    小春回复我说,你对女儿深刻的母女之情,让人感动。
    但他应该不能够理解我为什么要把女儿送去给别人抚养的这件事,所以他并没有应允我的要求,我于是又退一步,我说不管我女儿在哪儿,在南方或者回了北方,我都会把她的联系方式和地址给你,你有空就去探望他,一定要去。
    小春被我逼得无奈,终于答应我,只要有机会,就会去探望我的女儿。
    但我心里知道这是侈望,我只是为女儿多寻找一个可能性罢了,多创造一个有可能被人关心和帮助的机会和渠道。
    在净化发生的前两天,我收到了LILYzhao在广州的几个姐妹送来的礼物,除了两大箱子小孩子衣服,其中还有一个兔子型的唱经机,里面有很多圣歌,难得的是,我女儿竟非常喜欢,只要她在的情况下就会把它打开,反复听着那些圣歌。
    我因为听力不好,不戴耳机的话,这种外放的声音其实听不太清楚的,所以对圣歌没有什么兴趣的反而是我。
    但是看着那个兔子唱经机,我脑海里生出别的侈望来,那就是LILYzhao可以帮我,她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她有一群同样善良的朋友,她们有着同样坚定的信仰,绝不允许对苦难视而不见,或许她可以帮助我的女儿,并且给我女儿一个未来。
    于是我告诉LILYzhao,想把女儿送到美国她的身边,由她抚养或者她找人抚养,或者她的那些姐妹们,谁想收养……
    LILYzhao说疫情影响下,现在出入国门都不方便,而且她给出了最中肯的建议,或许你应该找下孩子的爸爸,无论如何孩子的爸爸是会爱孩子的。
    但是当时我对这个建议是听不进去的,我只一味的哀求LILYzhao,让她把我女儿收养了,或者想想办法替我女儿找个好人家。
    当天晚上,我终于给苗苗发了一条信息,我说我坚持不住了,我很担心孩子。
    苗苗是我十几年的工作上的老朋友,我们最初认识的时候,她是某出版社编辑,而我是作者,我的数部书都是由她策划出版。
    之后她不做编辑了,去创办了一个公众号,公众号上写的都是有关星盘方面的东西,我不懂星盘,但是对于人的面部风水有一定的研究,所以我经常会给她写一些面部风水的稿件,赚点外快。
    其实以前我并不会写这类稿子,但是一六年我离婚以后,身负重债,又要养孩子,供房子,虽然我的工资尚可,也是难以应对,所以会抓住每一个赚钱的机会,而她恰好在那时候办了公众号,给我提供一份写外快的工作,每月能多赚两千多快钱。
    所以说,自从认识,到现在,我和她之间的合作其实从未间断,我们之间是互惠互利的工作关系,也是战友,更是真心相待的朋友。
    不过自从2020年一月后,我已经不接公众号的任务了,苗苗并没有强求,我们之间彼此尊重,我很珍视这份感情,所以在遇到房子问题的时候,并没有去打扰她,一是因为她在北京,事实上没有办法解决我现在面对的实际问题。
    二是,虽然是极好的朋友,但我仍然害怕经不住现实的考验,我对所有和我有利益关系工作关系的朋友,都隐瞒着我现在面对的一切。
    因为现实中,不允许你生病,落魄,停滞,一旦你停下,就会失去整个世界。
    我怕这种失去,所以小心维护。
    但那天,我终于向她求助了,当时是晚上,我女儿仍然在小锡家,第二日是周一,小锡会送我女儿和他儿子一起去幼儿园。
    深夜十二点,在我发完信息没几分钟,苗苗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问我怎么回事?
    我当时即泪崩,告诉她,我得病的事实,又告诉她幻听严重……
    当时我坐在阳台那里,直直的看着大门,因为大门正在被敲响,我问她,你有没有听到敲门声?
    她说她听不到,我说,我就能听到,我现在就被这些莫须有的声音折磨。我告诉她,我可能坚持不住了,我担心孩子。
    我知道苗苗结婚这些年,一直没有孩子,虽然有备孕,但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怀孕。而她的家庭条件不错,丈夫也对她很好,我认为如果我女儿在她那里,一定会好的。
    我说,把孩子给你吧,以后就是你的孩子。
    她说,要不然你来北京一趟,我带你去看病?我帮你带孩子。
    我说我去不了,来不及,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带走,也许今晚,也许明天,也许不知道那个刹那,我就出事了,因为我自控不了,失去了自控力,即不能控制自己如大海波浪般起伏的情绪,也控制不了自己的生死。
    我也不想让你看到我这样子狼狈,我不想带着可怕的鬼魂四处游走……
    苗苗说,人哪有那么容易得精神病?你肯定就是有点抑郁,我明天帮你找个心理医生,你和心理医生聊聊。
    我和她打了一个多小时电话,直到雨声充满我的耳朵,实在听不清了才挂了电话,然后不知为何,我又冷静了下来,我给她发了条信息,我说,我要把你拉黑了,我真是害怕这样狼狈的诉说,会影响我们的关系和感情。
    我说把你放在黑名单里,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关系和感情。
    完了后,我直接把她放黑名单里了。
    接着我在雨声中,把所有和我保有重要工作关系,及不能失去的朋友关系的人,全部都放在了我的黑名单内。
    因为我害怕我情绪不能自控的时候到处求救,像祥林嫂一样四处诉说,而至自己声名狼藉。
    我深深的清楚,真实的世界承载不了软弱,你软弱了,就会失去一切。
    这是我当时真实的想法,我的所有软弱只能给小春,因为他即和我没有利益关系,也不是我任何圈子里的朋友,他和我单线联系,不会影响福射到我的周边,也不会跑到我的身边来伤害我,他不会因为我的软弱,我的失常,而导致我失去机会和工作。
    那一晚,我把我母亲的微信,还有小沙的微信,也都拉入了黑名单。
    我此刻想想,我做得是不对的,是失常的一种反应,但是如果重来一遍,有可能我还会这么做。这是小春极度不能理解的,为了此事在私下里和直播间都有说过我,说你为什么要拉黑呢?真是不能理解。
    第二天,有个叫Aice的心理医生加了我,说是苗苗介绍来的,还说自己是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可以帮我。
    因为Aice点明是苗苗介绍的,我还是通过了朋友申请,不过她一开口就问,现在有没有家人在身边?还有,你可以和我讲述一下你家人的事……
    我当即觉得无法开口,而且其实当时我并不想想起任何有关我家人的事,我觉得那回忆太沉重,即使不回忆只要看到家人二字,也觉得心烦意乱,无所适从。
    所以我和Aice并没有聊几句,之后她再说什么,我基本处于不回复状态,她大概也很无奈吧,而我因为情绪太差,实际是顾不了别人了。
    那两天同时接到莫明其妙的电话,问我现在安全不安全?或者是你女儿在不在家这样的问题。
    我以为有人贩子盯上我女儿了,我回答我没有女儿,我很安全……
    后来很久以后,再把苗苗从黑名单里拉出来,才知道是她不放心我,因此报了警,给我打电话的原来是警察,因苗苗对警察说了我有情绪问题,所以人家就也没有表明身份,只要我接电话的情况下证明我是安全的。
    苗苗应该是在我不回复Aice的情况下,没办法才有此一举。在此对苗苗表示感谢,真是让亲爱哒操碎了心。
    很多人可能很疑惑,不止是小春、LILYzhao他们,还有很多看到我这篇贴子的人,都有这个疑惑,为什么到了这样的地步,不求助家人?还要把女儿送给别人家抚养?
    当时比较了解我家里情况的,只有苗苗和小沙,大概只有他们理解我的做法。
    事情从哪说起呢?毕竟那是很多年很多年累积的事情,我大概的说一下吧,能理解的则理解,不能理解的也只能如此了。
    先说一个影响我一生的转折点吧,就是那一年那一天,我六岁了,我父亲去给我大伯家的女儿看亲,当天在那边喝了酒,晚上的时候想起那天是我的六岁生日,于是不顾所有人的阻拦,冒着三月春寒在夜里九点多往家赶,说要回家给我过生日,结果在半路上出了车祸,当场离世了。
    可以说,亲生父亲的离世,开启了我如同悲剧小说的前半生,可怕和可惧之处,不亚于我2020年遇鬼事件,只是这悲剧属于慢慢的浸润,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几乎失去了一切。
    在那场事故中,肇事者是过错方,是个女司机,是二建的工作人员,听说我父亲有两个很小的孩子,一个六岁一个五岁,当场就哭瘫在现场。
    后来他们按照当时的法律,给我母亲陪偿了一笔钱,这笔钱在当时不是小数目,结果,引起了大伯一家的觊觎。
    据说当时也是出了很多事的,因与大伯家同村,为了赶走我母亲,大伯家也是出了很多阴招怪招,又为了夺下那笔赔偿款,于是以我母亲一条腿有残疾不能抚养两个孩子为由,要抢夺我弟弟去他家生活,并说了一句让我母亲一直念叨了很多年的话,她说我大伯说,男孩是血脉,男孩是宝,女孩是草,男孩一定要放在本家抚养才行。
    大伯家之所以这样说,目的不过是为了抢夺那笔赔偿款,按照他的说法,人是他家的人,钱是他家的钱,并在之后为了这笔赔偿款与我母亲打了好长时间的官司。
    最后以母亲打胜官司为结果,但是也不能住在那个村子里了,因母亲人单势孤,实在没法应对不甘心的大伯一家。
    这整件事直接导致了四个后果,一是,我母亲在后来的很多年里,都说我克死了我父亲,还总是提起我出生后两个月就长了两颗牙的事,后悔那时候没将我那两颗牙给拔了。
    二是,我母亲特别疼爱我弟弟,因为我弟弟差点被人抢走,在那场争夺战中,我弟弟至关重要的男孩子身份优势被突显了出来,被我母亲视若珍宝。
    三是,因后面的这场官司,我失去了我亲生父亲那边的所有亲人,那时候我六岁,已经记点事了,我永远忘不了他们在抢夺赔偿款时对我的蔑视和无关紧要,还有对我母亲的逼迫,导致我直到现在也无法原谅和接受他们,从那时候到现在,我与他们几乎没有来往。
    而他们也把我当成家族中的异类,间惑会打听我过得怎么样,但从来也不会因此伸出援手。
    四是,我弟弟得知大伯一家曾经全力争取过他的抚养权,因此心存感激,以至于多年后,他投靠了大伯家视他们为最亲的人,而与我母亲在法律上断绝了母子关系。
    因为事情太过亢长,我尽量有逻辑的简短说明。
    因我母亲一条腿残疾,但那时候还是可以不扶拐行走的,除了走路姿势不大好,除此之外并不影响太多,可要养育两个孩子还是有困难的,所以她在我父亲去世一年的时候,嫁给了我第二个父亲。
    第二个父亲是酒鬼,家里一儿一女,大的女儿当时是初中,小的儿子当时十一岁,家里有了四个孩子,但是酒鬼父亲的女儿住在奶奶家里不回来,所以主要就是我和我弟弟,及酒鬼父亲的儿子。
    酒鬼父亲的儿子就不多说了,是个极度老实的孩子,在那个家里曾非常护着我,可惜他自保尚且困难,经常被我母亲打骂,我母亲的脾气在那几年达到顶峰,动扎骂人打人,酒鬼父亲的儿子和我,及我弟弟都没少挨打。
    但是我们挨打的理由和频率是不同的,酒鬼父亲的儿子可以因为任何理由挨打,几乎每天都挨打好几次,他从来不反抗。
    我经常挨打的理由是家务没有做好,或者没有照顾好弟弟,或者给全家人洗衣服这种事,我是三天两头挨打,挨打的时候我会逃,母亲因为腿疾追上不我,因此极度讨厌我的行为,经常在她娘家亲戚那边说我是个白眼狼,是个不孝顺的狠人。
    因为我母亲的残疾问题,大部分家务和应该由女人完成的事情,都转介在我的身上,并且我必须按照要求完成的很好,并且邻居也都对我说,你妈妈有残疾,你不帮她谁帮她?
    身体健康的我,永远没处诉苦。
    我弟弟是挨打频率是最少的,干活儿也最少的,但是也是被打得最狠的,理由只有一个,不好好学习。
    我弟弟的学习不好,经常班里倒数第一二。
    我七岁就被母亲安排出去打小工,一天能赚二至五块钱,就是在别人家的田地里帮忙除草扒苗什么的,不打工的时候也被安排必须在自家地里干活,那时候最怕的就是周日周六,放暑假啥的,一点也不幸福,很劳累,作业也没时间做。
    就是些农活,并且母亲并没有告诉我应该戴个帽子或者围个头巾什么的,我每天被晒得脸上掉皮,回家后也不懂得自己打理,以至于小小年龄皮肤就非常不好,这一点在我长大后,非常怨恨,哪个女孩子不爱美呢?
    等我知道美是什么的时候,我明白了自己的不美,可是多年累积,已经无法改变皮肤状态。
    为什么那时候必须要打小工呢?因为母亲和酒鬼父亲的钱财,各自为政,学费没人出。
    而最让我受伤的远不止如此,而是生活中的很多细节,比如说一个比较典型的,长年发生的事。
    就是吃饭的时候,我母亲和我弟弟会另开一桌,他们二人一起吃饭。我总觉得他们的菜更精致更好吃,但我不能去他们的桌前,我去了母亲会不开心,会很嫌弃。
    我是和我酒鬼父亲及他的儿子,还有长工在一起吃饭的。
    但一直以来,我对母亲从无怨言,我对她的爱,是赤子之心最纯的爱,我期待得到她更多的爱,我以为我是她的小战士,可以帮她更多更多,只要她开心就行。
    五年后,我十一岁的时候,母亲和酒鬼父亲打架,打青了酒鬼父亲的一只眼睛,二人的矛盾再也无法调和,去法院离了婚,母亲带着我和弟弟,除了当年那笔赔偿款,我们几乎净身出户。
    而从那之后,我认为的,属于我的亲戚,叔叔,姨姨,奶奶,爷爷,哥哥,姐姐,姑姑……所有人,都刹那陌路,甚至如同仇人。
    永远忘不了我最后一次去我酒鬼爸爸的家里拿上学的书和作业本,我母亲并没有同去,是一个大我两岁的表姐陪我去的,我被爷爷堵在门口,一家人围着我这样一个女孩子大吵大闹的情景。
    半年后,我母亲嫁给了我第三个父亲。
    我第三个父亲对母亲不错,只是钱抓的比较紧,长年只吃最便宜的素菜,不知道我弟弟的学费怎么弄的,反正我的学费得自己挣。我妈那时候的态度变了,她对我第三个父亲百依百顺,对于我的学费,及花钱,平时买衣服,学习用具甚至是去澡堂洗澡,每一分钱,她都是用卑微的态度企求我父亲给我。
    比如去澡堂洗澡,一次两块,我父亲会只给我一块八毛,说女孩子去,人家会价格低点的,差两毛没事。
    这样一来,我惧怕一切花钱的事物,宁愿在家里洗,就算家里并不具备洗澡条件,而母亲每次卑微要钱的表情,都会给我心上烙上一抹伤,长年累月下来,我已经没有勇气再花我父亲和我母亲的钱。
    在北方,积雪没过脚脖子的整个冬天,我穿着十元一双的鸡心棉鞋,海棉底,黑色布邦,脚脖子露在外面,跑步时常常灌一鞋子雪,因为太过潮湿导致尿多,我每节课都等不到下课就要往厕所跑,那时候我无怨言,我觉得能穿上十元的鞋,也是我额外得到的。
    终于在初三因为学习紧张,加课等原因,没有挣够学费,在老师再三催缴三百块书费无果后,我有一天回到家里,第二天没去学校,从此以后再也没去了,那时候我学习成绩名例前矛,然而不得不放弃。
    就算有了学费又如何呢?那时候我已经懂得了自尊,我不想再穿鸡心鞋上学,不想再穿不合适的衣服上学,不想去奖台领奖的时候,再被全校的师生发现我裤子屁股上破了个大洞……
    所以,我十五岁就出去打工了,我是由一个打工妹,渐渐成长为一个写作者,这个过程中,可以说历尽了艰辛。
    让我伤心了很多年的一件事是,我初打工时,在工厂当纺织工人,要实习四个月,一个月只有一百七十七块钱的工资,而我头个月整个的生活费只有六十块钱不到。
    其实进入工厂前,我有去田地里打工,赚了五百五十块钱,可是到了工厂后,缴纳了一些费用,就只剩余六十块钱不到,然后我就用这六十块钱维待一个月的生活,但其实还是不够,还有三天才发工资,而我已经因为没钱饿了两天多。
    终于给我母亲打了个电话,让她给我送点钱,她第二天就来了,给我一百块钱,我高兴的拿这钱去吃早餐,吃了一块二毛钱的早餐,人家找了九十多块钱现金,然而中午保卫科的人就找到了我,说我给了假钱。
    我难以置信,但是在保卫科的威胁下,把九十多块钱退给了食堂,把那张假钱收在自己手里。
    之后因为这假钱事件,宿舍在发了工资的当天,有人丢了一千多块钱的工资,保卫科第一个怀疑了我,无理的翻了我的箱子,翻出了我刚刚拿到手的一百七十七块钱工资,虽然没有翻到丢失的一千块多块钱,但是宿友依然认为我就是小偷,集体合力把我赶出了宿舍。
    我因此事,在宿舍的楼道里睡了五六天,之后还是当时教我纺织的师父,把我安排到她们的宿舍才解决了这件事。
    而我在其后的日子里,被保卫科骚扰长达两个多月的时间,全厂都知道我是小偷了,最后保卫科在我不承认的情况下,居然拿警棍打我,也就是那天我冲出保卫科,一头扎进一个过路人的怀里,我说有人要打我。
    幸运的是,这个人恰好是厂里工会的,当即带着我去报了警,警察介入了这次的失窃案,不久,案子破了,是另外一个女孩子偷的。
    我想,都是那一百块钱假钱导致的一系列后果,但是我一直不相信我母亲是故意的。
    因学习的比较快,我三个月就结束实习期,第四个月拿到了四百多块钱的工资,于是花一百多块钱给母亲买了件大衣送回去,还有一些吃的,然后我拿出那一百块钱,说保卫科的人说这钱是假的,结果我母亲和我第三个父亲相视一笑,满脸的了然。
    我当时心就沉到谷底,我说你们知道这是假钱?
    我妈说,你爸说,只有女孩子才能把假钱花掉……



    [题外话:看到朋友们的留言了,特别感谢支持和关注!写到这儿后,收到的基本都是安慰和鼓励,之前就收到不少,真切感受到了朋友们的善良,也让我感到很温暖和某种力量,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回复,虽然是个作者,但是不太会煽情,一遇到温暖就僵硬笨拙,也是无奈了,所以昨天的留情就不回复了,希望大家明白我感动感谢的心,并能海涵谅解。谢谢!]
    [题外话:看到朋友们的留言了,特别感谢支持和关注!写到这儿后,收到的基本都是安慰和鼓励,之前就收到不少,真切感受到了朋友们的善良,也让我感到很温暖和某种力量,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回复,虽然是个作者,但是不太会煽情,一遇到温暖就僵硬笨拙,也是无奈了,所以昨天的留言就不回复了,希望大家明白我感动感谢的心,并能海涵谅解。谢谢!]
    说两件漏说的事儿,我的女儿今年只有五岁,可能很多人觉得,我的年龄可能不太大,实际上我是八零后,只是因为各种原因要孩子要的比较晚。我亲生父亲的事故发生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内,那时候钱还是很值钱的,那笔赔偿款如果放在现在,就不值得一提了。
    后来我长大了些,得知这笔赔偿款的算法,似乎是每个月给我和弟弟固定多少生活费,然后我的生活费给算到了十六岁,我弟弟的生活费给算到了十八岁,合起来,就是那笔赔偿款了。
    我母亲在我十四岁的时候,终于拿出了这笔赔偿款,和我第三个父亲的钱合起来,盖了一栋三层的小楼,就是小镇上那种门面房,宽度只有五米多,但是包涵两个门面,一层居住。
    这栋小楼很简陋,只为做生意而准备,并不带卫生间,没有供暖设施。所以居住环境其实和以前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我做为一个已经长大了些的女孩子,仍然被安排在通间里,不管冬天夏天必须把自己从头到脚的盖住才能睡觉,就是没有什么隐私的。
    我母亲说,这栋楼是给我弟弟盖的,在我十五岁的时候,就是小楼刚盖好没多久,我就辍学去打工了,我相信我母亲当时是想供我上学的,只是她已经没钱了。
    当时我并没有责怪他们,大人们有大人们的选择,非常感谢抚养我长大至十五岁,基本也算成年了。
    有些人可能不理解我的想法,觉得这样的想法很圣母,可实际上,一个孩子对父母之爱的渴望,足以蒙蔽双眼,为了这份爱,甚至赴汤蹈火。一份赤子之心,几乎永不磨灭。
    在我打工赚钱的头一年,也就是还是十五岁的时候,我多了一个全新的任务,带着我母亲看病。
    关于我母亲生病的整个过程,也有个诡异的事件在里面,我其实犹豫了一阵,要不要说,可能有损我母亲的形象,但是我母亲其实是个极为复杂的人,她的善恶和际遇难以一言尽之,也不容易做出中肯评判,在这里只希望朋友们看到这个事件后,可以尽量不要摒击她。
    我觉得这个事件分享出来呢,说不定有高人可以解答事情之真伪及我母亲在整个事件中,到底有没有起到作用?
    那是在我十四岁的时候,忽然有一日,家里来了一位姓葛的医生,他看起来只有四十几岁的样子,而他实际上已经七十多岁了,身体笔直,一点不见老态。他是我大舅的战友,据说以前一起往前线送过粮,而他因为某种机缘,获得了治病救人的本事,是阴阳结合的那种。
    就是说他的治病手段很奇特,非常一般,但他也用药的,并非现在某些道家,只用一些仪式。
    第一次见到葛医生的时候,我正满脸大汗的往煤屋搬炭,那时候我弟弟是绝对不会帮忙的,他出门去了,我母亲因为腿疾,不可能帮忙,我父亲自然不会做这些活儿,实际上家里只有我一个粗活劳力。
    我必须把三吨煤搬到煤屋内,我的脸上身上都是黑煤渣,葛医生就出现在煤屋前,一直盯着我干活儿。
    足有接近半个小时,我实在忍不住了,说您有事吗?还是要找谁?
    结果他说,XXX住在这儿吗?
    他说的是我母亲的名字。
    我说她在前面屋里。我当时很疑惑,不明白这位葛医生,找人为什么找到屋子后面来了,要知道屋后是那种土路,各家后面都堆满柴和煤,弯弯绕绕的,实在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精准的找到我家的屋后。
    然后我进入屋里给我母亲说了声,她马上出来了,听到对方姓葛,立刻就明白了,热情的把葛医生带回了屋内,我也感紧洗了把脸,给他们切西瓜。从他们的对话中,我知道葛医生是受我大舅之托,专门给我母亲治病来的,当时我母亲的一条胳膊风湿很严重,每年发作,发作的时间还很长,疼痛而且几乎抬不起来,去医院也看多次,几乎没有治疗效果。
    葛医生和我母亲聊了几句后,忽然突兀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对你这个丫头要好一点,以后她才是管你们的人。”
    我母亲只是客气的笑了笑,又说,“谁要他们管?都是白眼狼儿。”
    之后就开启了葛医生给我母亲治病的历程。在这个过程中,但凡我放学,葛医生就要求看我的手相,对我的手相似乎很感兴趣,但他只是看,也不多说什么,因此事,我母亲呵斥过我,觉得一个女孩子家不简点。从那以后我不许葛医生看我的手,他似乎还有点不高兴了。
    我简单描述一下我所见的治病的过程吧,他随身带有一种正黄色的药粉,用非常简陋的小纸袋包装着,然后把木板床抽掉一块板子,就好像挖了个洞似的,然后我母亲躺在床上,葛医生用他带来的电炉子,隔着一块薄板烤这个药粉,对准的是我母亲的腰部。
    同时会做一种仪式,但这种仪式不允许旁观的,所以我不知道具体的过程。
    直接说结果吧,在葛医生为我母亲治疗十五天后,停止了治疗,我母亲的胳膊也是在那时候真的就不疼了,而且在此后的十多年,甚至二十年,都没有再疼过,直到这两年,她的手开始疼……可疼的也不是曾经葛医生治疗过的地方。
    在我的想法里,葛医生的确有治病的本事,这仍然是我现在对他的认知。
    不过在治病之后,我母亲和葛医生又做了别的一件事。
    那时候,我父亲和母亲正在盖小楼,因为屋子的面积和隔壁的邻居发生了冲突,甚至一度要闹到打官司,其实就是差不多半米的距离,说是邻居占了我家半个墙……
    最后因为土管所工作人员的直接介入,这半米的距离还是给了邻居家,我母亲因此气不过,不知道如何与葛医生说的,反正二人在屋后做了些仪式。
    我清楚记得那天的事情,因为正在盖房子,有个特别亮的大灯挂在屋前,晚上特别亮,我当时正借了同学的“鹿鼎记“在看,屋里太热我爬梯子到小屋的屋顶,在夜风中借着这个大灯的光看书。
    偶然的一抬头,看到葛医生和我母亲二人跪在屋后的空地上,又是跪又是嗑头的,点着香烛做着仪式,烛火明明灭灭的。
    我以为是我母亲治病的其中一个环节,当时我觉得这样治疗真的太扯了。
    葛医生在做完那天晚上的仪式后,第二天就离开了,结果我母亲在吃饭的时候告诉我们说,葛医生做了仪式要惩罚一下隔壁邻居,说他们家明年十月必要着一场大火。
    当时我和我父亲,都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我相信我母亲也没把这事儿真放在心上,否则不会忘了做仪式那天的日期。
    结果第二年十月,那时候我已经在在纺织厂里打工快半年了,有一天我母亲找到了我,说你的记忆力向来好,你可记得葛医生在屋后做仪式的日期?
    我说不记得,主要我当时并不知道后面会有这事儿,我莫名其妙记那个日子做什么?
    我母亲告诉我,邻居家着了大火了,把整个三楼都烧得不成样子了!但是那火居然一点没有波及到我家。
    然后母亲惶恐说,葛医生说必须要在仪式当天还愿的,要不然会得病,可是她已经忘了还愿的日期。
    我一听也有点傻眼了,我安慰她,可能是巧合,又说还能否联系到葛医生?
    我母亲说,联系了我大舅了,可是我大舅也找不到葛医生,早已经不知道云游到哪里去了。
    反正,因为找不到葛医生,这事也只能不了了之了,也几乎就是在那时候,我母亲查出了一种慢性病,需要常常到县里医院看病,几乎一个月就两三次,少的时候也一个月一次。
    从那时候,她的身体每况愈下,此后多年,她一直是病人,从未彻底的好过,直到现在。
    她自己老提起这事,认为是没有还愿造成的。
    不过,因她生病,我的生活也被蒙上重重的阴影,并且一直持续到现在,因为那时候,她开始经常看病,吃药,但是因为她的钱都花在那栋三层小楼上,她自己其实是没有什么钱的,每次来县里看病,我父亲都会给她钱,但是给的不多。
    而那时候我已经开始赚钱了,我母亲每次看病都会要求我陪同,因为她身体不好且身体残疾,她总是喜欢牵我的手,把我当成拐仗,依赖我极重,看病钱不够的地方,都是我补贴,而每次其实她都带不够钱的,所以我那时候工资高了很多,但仍然每天吃五毛钱的菜底子和五毛钱的馒头。
    而最重要的是,我弟弟那边也开始需要接济,我弟弟当时也已经不上学了,他是实在学不进去,所以到了某市学厨子,距离我所在的某县,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刚才看了河南特大暴雨灾情,觉得2020年和2021年,真的都太难了。
    河南加油!
    [PS]话题都说到这儿了,我就干脆简短说完,马上回到正文]
    做为当时我的父亲,自然不会接济我的弟弟,他认为他在学厨子,总归不会饿死,我母亲于是只能求助于我。
    我当时是三班倒,就是会连续倒班,在夜班上完后会休息一个白天,而没有那种真正的休息日。
    所以我无论是去给我弟弟送钱,还是带我母亲看病,为了把这个时间挪出来,实际上我会选择给别人代班,就是和别人换班,我会连续上十六个小时以上的班,然后可以空出一天的时间,去做这些事。
    偶尔我母亲选择去某市看病的话,我得连续上班二十四个小时以上,才能余出时间,而且没空休息,余出的时间都和她在一起,带着她看病,或者给我弟弟送钱。
    就说说导致我和我弟弟关系决裂的三件事吧。
    第一件,就是当初接济他的这个接济款,我十五六岁那两年,我们这里饭店服务人员的工资才三四百元,就是说普遍大家工资不高,而我给我弟弟提供的接济也是有限的,主要还要给我妈看病,所以给弟弟的实在有限,那些接济款的数字,放在后来,是不值得一提的。
    结果在六年后,我弟弟结婚前夕,大约还是为了钱的事儿,具体什么情况实在已经想不起来,因为我弟弟和我母亲属于脾气很相似的人,容易发脾气而且脾气很大,说话的时候声音能震动门楣,反而导致我经常听不明白他俩到底是在说什么,到底为了什么事?
    我只是隐约记得,当我对某件事发表了反对意见,应该是有责备我弟弟的意思,我母亲一下子站在了我弟弟那边,说,“你现在把当时借她的钱还给她!”
    因为她的态度是属于,很不屑的,好似只要还了我的钱,我再也没有说话的权力。我当时就觉得难以接受,我说,“当时我有一百块,给你五十,是给了你一半,你现在有钱了,是不是也得给我一半,只还我那些钱算什么?”
    我母亲说,“好,你想让他还多少,我替他还!”
    “我说,你这么能耐,当时为什么,你自己不去给他送钱?你知道我是怎么省下那些钱的吗?你替他还又是什么意思?是想还了钱后,我们之间的母女情份,姐弟情份就就一笔勾销吗?”
    这件事反正不管怎么吵,最后以我母亲代我弟弟还了我那些接济款为结果,当然没有多一分,实际上只是意思了一下,没有还够。当然这已经不是够不够的问题,我拿着那笔钱就像看一个笑话,第一次感受到了姐弟之间巨大的裂痕,而且无法修复。
    第二件事,是我弟弟结婚前夕的事儿,他属于那些年一直在外,而我也在打工,和他长年难见一面,后来我因为胃病,回家调养休息了一段时间,恰好赶上我弟弟也回家结婚,结婚对象是我父亲老乡的女儿,两家房子中间隔着几家人,等同于邻居。
    女方当初二十四岁,比我大几岁……
    写到这里,忽然一下子想不起来具体事,真是好半天才又想起来……当初我已经带着我母亲看了五六年的病了,不但花钱,精力更是付出很多,仗着年轻,不知疲惫,尽量的照看着她,我父亲在那几年,没有陪我母亲看过一次病。
    时间回到我弟结婚前夕,我因为胃病,再加上当时腰也闪了,很厉害那种,就是到现在都没好,一直留下个病根,腰偶尔还会疼一下。而当时是属于走路都有点问题,每天自己跑去附近的中医馆扎针,因为没什么钱,只能选择较为低廉的治疗办法。
    结果我母亲又要去医院了,因我生病,我弟弟只好赶鸭子上架,头一次带我母亲去看病,他当时应该不知道我父亲的习惯,所以去了医院后,同样给我母亲贴钱了,不但费了一天的时间还倒贴了钱,这让我弟弟很不爽吧!
    可当时他结婚还得靠我父亲和母亲给他买家具电器什么的,气没处发吧,直接发泄在我的身上,说你怎么当老大的?老妈生病你居然不去给她看病!
    他身形高大,比我高出一个半头,如一座山一样,说话的声音和语气完全承袭我母亲,把我堵在柜子前,骂了个狗血淋头,我试图解释,我说这些年都是我带母亲看病的,你就带了一次,怎么就这样了?没错我是老大,可你还是儿子呢!
    我母亲听见我这么说,忽然也加入进来,大哭,说,“你们别吵了,我不看这个病行了吧,以后不去看了好吧!”
    她完全不会向我弟弟解释这些年的情况,反而采取这种压迫的形式,这直接让我弟弟更加恶毒的咒骂了我,而我也有口难辩。
    第三件事,也是我至今无法原谅他们二人的事,那时候我弟弟已经结婚,我也在我弟弟结婚一年后结婚了,嫁给了老G,与老G之间的事儿当然一时也说不完,但是我当时嫁给他,也是有很多家庭因素和巧合,是我最想逃开的时候,我选择了错误的逃避方式,我选择了嫁人。
    在我结婚一年不到的时候,我弟弟和我母亲因为两万块钱的事儿,闹到了法院,具体怎么回事我到现在没有细问,因为他们二人的脾气几乎一样,我弟弟也喜欢骂人打人,所以他和我母亲之间发生任何事,基本都是凭直觉和感觉吵闹,要具体说出个因由是很难的。
    我所了解的大约是,我弟弟问我父母要两万块钱,而当时我父母已经为了他的事业,分别助他开过牛肉面馆、馒头店、糕点房(这个似乎只是我母亲自以为是的买了一套工具,大烤箱什么的,然而我弟弟和弟媳并没有选择开糕点房,但是投入是真实的,后来这套工具又低价卖了)。
    总之,我弟弟那几年花了太多我父亲的钱,到了要两万块钱的时候,矛盾集中暴发,然后三人闹到了法院,为了不给我弟弟这两万块钱,我父亲和我母亲在自愿情况下签属了断绝母子父子关系书,上面有法院的盖章,是有法律效益的。
    也就是说,从此后我弟弟不必再赡养他们。
    因为这件事,谁也没有通知我到场,我是不知道的,但是最后的结果实际由我承担。
    当我母亲拿出这份协议给我看的时候,我第一个想法是,我弟弟真无情。第二个想法就是赡养问题,我问她,是不是你养大了两个儿女,但是以后对你们负责的只有我一个?
    我母亲说,对啊,就是这个意思。
    我说,我也去弄这个协议。我母亲说,你敢,你敢去我就告你个底朝天!因为儿女是没有权力不认父母的,但是父母可以不认儿女,只有父母愿意了才能签属这种协议!
    我说你们瞒着我弄了这个东西,就是故意的吧?你只是为了让我弟弟过的轻松点。
    我母亲一听我话风不对,立刻又说了一大堆我弟弟不好的地方,包括她摔倒在地,腿疼伸手让我弟弟扶一下,我弟弟擦身而过看都没看她一眼,到我弟弟动手打我父亲等诸如此类事件。
    其实不管我接受不接受吧,事情就这样了。
    我弟弟自从得了那份协议,此后十三四年,在我离开广西前夕,我因担心母亲从此没人管,还特意找村长书记说项,他都没有选择与我母亲和解。不和解的状态是什么样呢?就是逢年过节也绝对不会来探望他们,十几年如一日休想花到他一分钱,就连我母亲有次肾结石手术,期间忽然出了危险,医生通知病危的时候,我弟弟接到我舅舅的通知电话,都没有来医院看一眼。
    所以我与他的关系,最终不是我要决裂,而是他即不认父母,也不认姐姐,他投靠了当初和我母亲争夺过他抚养权的大伯一家,视他们为最亲的人,往来礼节只全那边。
    你们只看到了无情吗?不,这整件事的无情背后,是我一个人的苦苦支撑,我母亲多病,我父亲已经六七十岁了,两人有时候,交替入院。
    我母亲可能真的犯了忌讳,在我婚内的十年,她分别做过胆结石手术,肾结石手术,另外一条腿也摔断,做了夹板固定手术,眼睛的手术,腰部出车祸做过腰部夹板固定手术,还有子宫肌瘤手术,以及长年长期不好的慢性病,需要时不时的住院……
    她自己说,把人类应该受的刑,受的苦,受的疼,都受遍了。
    所有这样的时候,都是我一个人从头陪到尾,特别肾结石手术那一次,她住了三十天院,我就不分白天黑夜照顾了整整三十天,一直在医院里没离开过,因为她那时候两条腿都已经不行了,需要扶拐走路,病了后她基本下不了床,吃喝拉撒都在床上,而她特别怕疼,娇气,也没办法接受身边没人的情况,所以我只能这么挺下来。
    最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是,在我母亲做这个手术之前,老G也因为摔断腿住了院,他是有家人的,但是出于我一直照顾我母亲比较多,他们家人觉得终于到了我给他们家出力的时候,居然也是无一人帮忙,我一个人照顾老G到出院而无人替换。
    出院一个多月,老G的腿尚且没有完全好,拄单拐走路,我母亲又住院,我不得已丢下了老G,去照顾我母亲,老G因此在那个期间一直和我闹离婚。
    每天打电话的内容就是关于离婚的事儿,我想回去和他谈谈,然而我母亲坚决不允,我父亲也坚持不来医院。
    我记得一件比较好笑的事情是,当时医院病房紧张,我根本没有休息的地方,病房内空地都有其他人支了简易床,我只能在大厅里的椅子上休息一下,晚上太冷了,于是回到病房在我母亲的床头歪了一会,之后我母亲给我父亲告状,说我压到了她的脚,我父亲于是给我打电话,说为什么睡那么死?压到你母亲的脚了知道吗?
    不过后来,我父亲还是从家里给我带了把竹椅送过来,送完后他立刻就走了。
    我母亲是这样告诉我的,你永远要记得,你父亲是后爸,他现在为你,为我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是他本不该做的,能做一点我们都要感激。
    我知道她说的是谬论,可是再多的理论抵不过现实,那就是,虚弱躺在床上的她,除了我之外无人照顾,而我只能自我安慰,这是做为儿女应该做的,就算是陌生人,如果这么可怜,我也得伸出援手的。
    而我母亲实际上每年都因各种原因入院好几次。
    老G第三次和我闹离婚,是因为那一年,我父亲和我母亲交替住院,整个一年里,我母亲住了五次院,我父亲入院三次,他们一旦入院,都是一个人,另外一个人总要守在家里,说没人看家。
    只有我来照顾。当时我已经成为一个写作者了,工作时间比较自由,但是也相当劳累,因为天赋能力,文化水平,写作水平所限,我并不是一个能赚大钱的作者,需要拼字才能赚到钱。
    而我母亲认为我的工作很轻松,完全就是玩儿,老G也是这么认为的,而老G总觉得我不能好好照顾自己的家庭,应该对家庭有补偿性付出,所以其实那些年我赚的钱,都给老G还债了。
    对,我只能用钱安抚自己的家庭。
    有次去看望我婆婆,她把我堵在厨房内,吐沫腥子乱溅,声势浩大不亚于我弟弟骂人的时候。
    骂了我两个小时,就因为我去医院照顾我的母亲,而老G在另外一个房间听着,未给我说过半句话,我实在没法了,我说我去医院照顾我母亲,没有耽误我赚钱,我给家里也有很大的付出,我每年都在给老G还债。
    我婆婆说,你的钱也是我儿子的钱,你赚的钱也是我儿子赚的钱,你不给他花给谁?你应该全部都给他!
    她同时骂我蜘蛛精,白骨精,反正多么恶毒的话都用上了。
    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自己绝对不能倒下。
    因为周边环境如此,我从没安全感,我内心惧怕生孩子,因为女人生孩子时,会没办法工作,我想如果我不能工作,会出大问题吧?
    而我所付出的这么多年,事实上无法填满他们的心,我母亲家和婆婆家,都觉得我为他们彼此付出的太少,他们在攀比,看谁家能从我这里得到更多,然后他们都觉得他们吃亏了,彼此不服气,所以即使我拼尽全力,其实他们仍然都对我有很大意见。而从来没有人站在我的角度上,去帮助我,或者帮助彼此。
    我预感到如果我出什么事,一切会分崩离析。
    可是我年龄渐渐大了,到了不要孩子不行的地步,我想要个孩子,一个真正属于我自己的亲人。我提前给老G说,你会好好照顾我和孩子吧?会让我休息两年吧?
    老G当时说,你放心,孩子生下我照顾,你休息。
    多美好的谎言。
    生下孩子后,老G在孩子六个月零六天的时候,就提出了离婚,原因仅仅因为我没给他钱,而事实上在离婚前的两个月,我还拼命工作为他还了五万块钱的债务,为他还了车贷,房贷则一直是我还的……
    我们离婚的前一周,老G在我没有任务防备的情况下,在我睡着的时候,拿了我的手机屏蔽了银行信息,然后拿了我的卡,转走了当时家里仅剩余的八千多块钱,所以离婚后,我发现我只有包里的现金一千多,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而孩子当时,一个月奶粉就要两千块左右。
    其实我当时,并没有真正把那八千多块钱放在眼里,我是知道手上没钱了,本来就在想办法恢复工作,我只是被寒到了心,老G不顾我,也不顾孩子了,后来提起这件事,老G说,钱又不多,只有八千多……
    那时候我忽然想到了我弟弟,是啊,钱不多,可那几乎是我最后的,仅剩的,所有的,是我没恢复工作前的救命钱……
    这里提下两个人,我孩子的姑姑和我干姐,在我发现没钱后,就想到了求助,首先求助的就是孩子爸爸那边,因为孩子是跟他们姓的,所以打电话给孩子的姑姑,希望她能借我三千块钱,给孩子买奶粉,但是孩子姑姑拒绝了,告诉我,前几天刚借了老G两千多,老G还没还。
    于是我又打电话给我干姐,我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母亲?这事儿容后再说吧。反正我当时求助了我干姐,我干姐就是安排琴嫂子一家在广西给我找房子的那位,本来是我的闺蜜,后来认做干姐,孩子叫她干姨妈。
    我是晚上打电话给她的,我说我离婚了,而且家里没钱,我干姐知道我心情不好,一句话都没多问,只说,你等我,明天去找你。
    第二天一早刚九点,她就冒着寒意敲响了我的门,拿了五千块钱现金交到我的手上,告诉我,别怕,还有她!
    这笔钱,我用来给孩子买了一个月的奶粉,孩子有了口粮后,直接把孩子交给了邻居婆婆代管八个小时,我在当天就恢复了工作,当时并不十分有把握能够恢复,不过我运气好,遇到了好的编辑,用比较高的价格签下了我一本书,这本书写了一年,助我度过了最无所适从的时期。
    也就从那时候,我一个人带孩子,婆婆是不可能露面的,因我和他儿子离了婚,我生的又是个女儿。
    我母亲那时候双腿都残疾了,住双拐,她说她看不住孩子,也没力气……
    我父亲已经七十多岁了,并且他不太讲究卫生,而他自身是乙型干炎这个病,所以他其实是想帮我的,然而因为我担心孩子身体健康问题,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
    我那时候知道,只有努力赚钱,方能解决所有问题,可惜的是,我和老G是协议离婚,当时并不知道他有那么多债务,所以后来的几年,我陷入债务风波,身负重债,一直奔波于法院家庭两头,而在此期间,老G的作为,我母亲的作为,让我彻底认清了很多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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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6-27 00:36:29  更:2021-07-24 01:2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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