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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落枫观:瘟不正事件》[第7页] |
作者:蓝渐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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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马福望着陈景元,沉吟片刻,开口说道:“读书人说,钱有铜臭味,但是,我天天与铜钱打交道,也没闻到什么臭味。后来,我看到我弟弟马寿的遭遇,忽然间明白了,什么是铜臭味。” “什么是铜臭味?”陈景元问道。 “铜钱也好,银子也罢,带在身上,会散发出一种特殊的味道。”马福说道:“就像一坨屎,它散发的气味会吸引苍蝇一样。穷人乍富,也会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暴发户气味。这种气味,会吸引各种心怀鬼胎的人,向他的身边聚集。我三弟可以花五两银子,请一大堆的狐朋狗友到望海楼吃饭。他不知道那群人都是酒肉朋友吗?自然是知道的。可是,被那群人众星捧月,我三弟感受到高高在上的快乐。他掏银子,心甘情愿。我三弟可以花十两银子睡青楼的婊子,难道他不知道婊子无情吗?自然是知道的。但是,有几个男人能抵住下半身的诱惑。人生苦短,花十两银子体验飘飘欲仙的滋味,值得吗?他一定感觉值得。他落魄的时候,受尽别人的白眼,被人冷落,被人轻贱。有钱之后,被一些人捧上了天。那滋味,好似饮鸩止渴。明知是毒药,但是,根本没办法拒绝的。” 陈景元感慨道:“三人行,必有我师。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马福苦笑一声,没有应声。 陈景元又问:“那你的四弟马喜,又是什么样的人?” “他……”马福沉吟片刻,开口说道:“其实,我与那个人,也不是太熟。” 陈景元微微一愣,小声地说道:“自己的兄弟,怎么会不熟悉?” 一旁的妇人说道:“半仙有所不知。马喜与他的三个哥哥,同父异母。不是一个娘肠子里爬出来的。” “哦哦……同父异母。”陈景元的眼神变得阴晴不定。 妇人见状,指着床上的老者,开口说道:“我家公公,年轻的时候,有那么一阵,兜里有钱,于是乎,背着我家婆婆,从外面养了一个小狐狸精。那个小狐狸精给公公生了一个孩子,便是马喜。” “原来如此。”陈景元恍然大悟。 “那个小狐狸精,生完孩子,便消失不见。”妇人说道:“我家公公无奈,便将马喜抱回了家。于是,整个家里便炸了营。我婆婆每一日哭闹,上吊,日日鸡犬不宁。后来,公公将马喜寄养在亲戚家。每个月给些银子,将他养大成人。但是,这等出身不好的私生子,命运能好吗?我公公四十岁有钱,生下了他。他长到二十岁,我公公已经年近六旬,没了赚钱的能力,因此,马喜的境遇就非常悲催的,四处碰壁之后,没奈何,做了一户人家的上门女婿。” “都做上门女婿了。每个月如何有能力支付一两银子的赡养费?”陈景元问道。 “嘿嘿……”妇人刚要开口,一旁的马福狠狠瞪了她一眼。妇人将到嗓子眼的话,又咽了回去,沉默一阵,讪讪地说道:“有时候,他就过来瞧瞧他的爹爹,放下一串铜钱,我们做哥嫂的,知道他的处境,也不强迫他,有钱就给,没钱就算了。” “原来如此。”陈景元将信将疑。 马福说道:“半仙,我家的大概情况,都与你说清楚了。您仔细瞧瞧我的爹爹,还有没有救,若是没救,我便给三个兄弟稍信,让他们回家治丧。” 陈景元听闻此言,望着床上的将死之人,忽然间无限感慨,心中想到:“我在年老体衰之后,也会是这般模样吗?实在是凄惨无比。” 马福察言观色,猜到了陈景元心中所想,开口说道:“半仙,你可知,我从爹爹的身上,悟到了什么?” “愿闻其详。”陈景元对眼前的中年人,已然变得十分尊敬。 马福双手叉腰,站在父亲的床前,开口说道:“人生在世,若是侥幸活到六十岁,便到了清算期。” “清算期?”陈景元微微一愣。 “年轻的时候,不爱惜身体,到了六十岁,便会疾病缠身。”马福说道:“年轻的时候,做了对不起老婆的事情,到了六十岁,老婆就变成了恶魔,以折磨丈夫为乐。年轻的时候,欺辱过别人,轻贱过别人,辱骂过别人,到了六十岁,会受到别人十倍,百倍的欺辱,轻贱,辱骂。人这一辈子,谁还没做过几件坏事呢?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到了年老体衰的时候,一个也逃不掉。所以,一百个人中,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够善终。而大多数的人,结局就是不得好死。年轻的时候,种因,年老的时候,结果。谁也逃不掉这个宿命。” |
87、 说话间,门外有人敲门。妇人去开门,片刻之后,领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陈景元抬起头,打量那个年轻人,眉宇间与马福有几分相像,只不过,马福是国字脸,那个年轻人是瓜子脸,看上去,有几分秀气。 那个年轻人手里拎着礼盒,看了看马福,又瞧了瞧陈景元,陪个笑脸说道:“大哥,我来看看父亲大人——家里有客人?” 马福笑道:“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陈掌柜,这是我的四弟——马喜。马喜,这是望舒县内有名的神人——陈景元,陈先生。” “哇,陈先生,久仰,久仰。”马喜的脸上,露出一个虚情假意的微笑。 “不敢当,不敢当。”陈景元还一笑脸。 “父亲,怎么样了?”马喜望了望床榻之上的老者,眉头紧锁,一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块银子,双手捧着,送到马福的面前,开口说道:“兄长,这是下个月的月钱,我提前给了,表一份孝心吧。” “不着急,不着急。”马福推辞道。 马喜见兄长不收银子,眼神中显出一丝丝的恐惧,转面对一旁的妇人说道:“嫂子,大哥不要,您就收下吧。” 妇人接过银子,揣入怀中,对自己的丈夫说道:“难道四弟有这份孝心,咱们不能寒了他的心。” 马喜见妇人收了银子,如释重负。陈景元冷眼旁观,看个满眼。他没说什么,起身告辞。马福夫妇,一阵挽留,陈景元执意要走,马福夫妇便将他送出门外。 马喜与陈景元前后脚,也起身告辞,离开了兄长的家。走过两条街道,迎面冲出来一个人,马喜躲闪不及,两人撞在一处。 “你这人,走路为何这般慌张?”马喜怒道。他抬起头,定睛一瞧,撞他的人,竟是刚刚从兄长家见过的陈景元。登时没了脾气,过去将陈景元搀扶起身,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陈景元双手捂着右脚脚踝,痛得龇牙咧嘴。 马喜害怕,立在原地,不知所措。心里盘算着要不要逃跑,转念一想,这个人认识自己的大哥,逃跑是没有用的。想到此处,一脸歉意地对陈景元说道:“我送你去瞧大夫吧。” 陈景元摆摆手,开口说道:“你送我回药铺就行。” 于是,马喜搀扶着陈景元回到陈记药铺。 花一村一瞧这架势,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嘴里调侃道:“咋的,行骗失败,让人把腿打折了?” 陈景元白他一眼,怒道:“愣着干嘛,去给我拿跌打酒。” 花一村搬了一坛跌打酒,陈景元自己擦抹患处。 “不要紧吧。”一旁的马喜额头冷汗直冒。 “今日这个事,没一两银子,你甭想离开。”陈景元冷冷说道。 “一两银子?”马喜惊得瞪大双眼,咂舌道:“我去哪里找这么多的银子?” “没事。”陈景元冷冷地说道:“你没有银子,我便去寻你的哥哥马福要钱。” “别,千万别。”马喜听了陈景元的话,脸色大变,一脸的惊慌,嘴里说道:“我想办法给你凑钱就是了。你千万不要去招惹那两口子。” 陈景元淡淡地说道:“听这口气,你对哥嫂,有些成见。” “没……没有成见。”马喜小声地说道。 “其实,我对那两口子也有些看法。”陈景元说道:“老人那样的痛苦,他们两口子却想着如何给老人续命,只为赚那一个月三两银子的月奉。着实让人不能理解。” “有什么不能理解。”马喜一脸的落寞,嘴里说道:“再歹毒的事情,那两口子也能做得上来。” “他们做了什么?”陈景元问道。 “他们害死了我的亲生母亲。”马喜眼中含泪,哽咽地说道:“我的一生,就毁在了他们两口子的手中。” |
88、 陈景元对着身边的花一村使个眼色,花一村会意,沏了一碗茶,递到马喜的手中,宽慰道:“别这般伤心,有什么委屈,不妨说出来,我们可以帮你分担一二。” 马喜好似压抑了许久,悲愤无说处,听花一村这般讲,便打开了心扉,开口说道:“当初,我姥爷欠我爹爹的钱,无力偿还,便把我娘许给我爹爹做小。我娘亲二十岁进了马家的门。但是,那大娘带着三个如狼似虎的哥哥,恨不得将我们娘俩吃掉。爹爹只要一出门,我们娘俩就饿肚子,那一家人不给饭吃。三个哥哥中,有个叫马禄的,是个斯文败类,他……他……” “他怎么了?”花一村问道。 “他总偷我娘亲的衣服……偷看我娘亲洗澡……”马喜欲言又止,含含糊糊地说道:“那个人禽兽不如。我还有个哥哥,名叫马寿,是个十足地无赖,他总是去赌场赌钱,输了钱,便偷家里的钱,有一次家里丢了一两银子,全家人都知道是他偷的。 爹爹把他吊在房梁上,用鞭子抽他。 我那大娘冲出来,袒护自己的孩子,说马寿是个好孩子,不会做偷鸡摸狗的事。 爹爹说,不是他偷的,还能是谁偷的? 大娘说,你别忘了,家里还住着一对下贱胚子。 于是,大娘冲到我与娘亲住的屋子,翻箱倒柜,最后,不知怎的,真的从箱子里翻出一块银子。 大娘带着三个哥哥,抓我娘亲的头发,打她的耳光,撕她的衣服。那场面,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马喜说到此处,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流。 “后来呢?”陈景元问道。 “后来,我那伪善的大哥出了一个主意,将娘亲以八百钱的价钱,卖给乡下的一个老光棍为妻。”马喜抹了一把眼泪,说道:“一年之后,娘亲死于难产。” “我刚才去你的大哥家,没见过你的这个大娘。她后来怎么样了?”陈景元问道。 “后来,大哥娶了大嫂,大娘便遇到了命中的克星。”马喜恨恨地说道:“大娘在五十八岁那一年,上街买菜,不小心摔了一脚,将右脚的脚踝摔断。然后,苦日子就开始了。她不能再洗衣,做饭,操持家务,在马家的地位一落千丈。马家的男人没人在听她的话。她瘫在床上,没日没夜的骂街,将家里人骂了一个遍。于是,大嫂用一尾草席,将她拖进了马棚。饿了她四天四夜,生生地将大娘饿死了。” “我有一件事不明白。”陈景元眉头紧锁,开口问道:“为何你的大嫂,对待公公与对待婆婆的态度,有天壤之别?我瞧你的爹爹,瘫在床上,虽然痛苦,但是,不像挨饿,不像被虐待的样子。” “也不知爹爹是不是真的命好。”马喜说道:“一年前,爹爹中风,瘫痪在床,原本大嫂想把他也拖进马棚,生生饿死的,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改变了爹爹的命运。” “发生了什么事?”陈景元问道。 马喜说道:“那个时候,县太爷刚刚来望舒县上任,推行仁政,倡导以孝治县。大哥在县衙做事,是个不入流的小吏。县太爷听说爹爹病了,便想给自己在百姓心中树立一个亲民的形象,便带着县衙的一大堆官吏,来家里看望爹爹。 县太爷对大哥说,一定要善待老者。 大哥唯唯诺诺地答应。 这么一来,大嫂反倒不敢送爹爹去马棚等死了,只能养在家里,好吃好喝好伺候。可是,常言道,久病床前无孝子。伺候了一个多月,大嫂开始对着大哥发脾气,说爹爹有四个儿子,凭什么只由长子来养老。 大哥说,新来的县太爷非常注重手下人的两样品德,第一,清廉;第二,孝顺。他提拔的人,大多符合这两个特点,因此,为了前程,万万不能虐待爹爹。 大嫂听闻,又说,既然如此,咱们出力,其他三个人一定要出钱,每个人每月交一两银子的银钱。开始的时候,南京的那个斯文败类是不肯给钱的,于是,大哥便给马禄所在的衙门写检举信,说马禄不孝。于是,马禄的上司开始找马禄训话,马禄怕自己丢了前程,便每个月寄一两银子给大哥。马寿是个花钱如流水的主儿,再说,他的车行生意好像与大哥有些联系,因此,乖乖地给钱。” “你呢?”陈景元说道:“看情形,你的日子不是太富裕,为何乖乖地给钱?” |
89、 马喜的眼中满含泪水,哽咽道:“那两口子视财如命,不给钱,哪过得去?陈掌柜可能不知道,我六岁的时候,被大娘与三个哥哥赶出家门,寄养在一户远房亲戚的家中,九岁的时候,被送到一间绸缎庄做学徒,十四岁的时候,被绸缎庄的账房先生相中,做了他家的上门女婿。那家人,待我很好,强过我在马家的日子。 爹爹中风之后,岳父大人还拿出一些银钱,让我给爹爹送来。报答他的生养之恩。” 陈景元感慨道:“你的岳父是个明白人。” “大嫂说,让我每个月交一两银子的赡养费。”马喜说道:“我家娘子气不过,说你都做上门女婿了,为何还要交银子?再者说来,偌大的一座望舒县,没听说哪个老人一个月养老要用三两银子。说到底,还不是打着老人的旗号,骗取钱财。 岳父不同意娘子的看法,他说,这个钱,一定要给的,给钱不是为了他们念你的好,而是防着他暗中使坏。 我家娘子说,能使什么坏? 岳父说,马福是衙门的人,虽然位卑言轻,终究是衙门的人。常言道,穷不与富斗,民不与官斗。做生意的,见到官府的人,不自觉地便矮了半头。马福日日与县太爷见面,一句话就能让咱们一家子丢了饭碗,因此,银子一定要给,就当破财免灾了。” “哎,世上怎么会有马福这样的人?”陈景元感慨道。 “这算不算巧取豪夺呢?”花一村也是十分的感慨,开口说道:“那个马福,凭什么这般无赖?” 马喜一声叹息,开口说道:“我在绸缎庄做伙计,经常与两类人打交道,一类是养蚕缫丝的农妇,一类是穿金戴银的贵妇。农妇日日辛劳,却只能穿打补丁的衣服。贵妇不事生产,却满身的绫罗绸缎。我家掌柜的,平日里总是将一首诗挂在嘴边。” “哪首诗?”陈景元问道。 马喜随口吟道:“昨日到城廓,归来泪满巾,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宋朝诗人张俞的《蚕妇》。”陈景元说道。 “我岳父跟我说,这个世道,穷人靠力气,靠手艺吃饭。富人靠吸穷人的血吃饭。”马喜彻底对陈景元敞开了心扉,滔滔不绝道:“小人物向大人物交纳供奉,大人物为小人物提供庇护。我是小人物,我的大哥马福是大人物。我每个月给他一两银子的供奉,他就会让我过太平的日子。” 花一村忍不住啐了一口,不屑地说道:“他算什么狗屁大人物。” |
90、 “……”马喜听了花一村的话,沉默不语。 花一村察言观色,见马喜对自己的话不置可否,登时用手指着陈景元的鼻子,说道:“你可知这个人的来头?” “大哥说他是半仙。”马喜望了陈景元一眼。 花一村说道:“前些天,有个不知死的妇人得罪了这位半仙,半仙断言,她七日必死,结果,到了七日头上,那个妇人真的上吊自尽了。你想不想替你的母亲报仇雪恨?” “自然是想了。”马喜眼中含泪道:“大哥,大嫂那样的人,为何没有天谴?” 花一村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允许一个人一辈子做几件坏事,但是,要懂得悬崖勒马,如果,执迷不悔,到了恶贯满盈的地步。那就要遭天谴了。” “半仙,替我报仇。”马喜“扑通”一声跪在陈景元的面前。 陈景元拽马喜的胳膊,嘴里说道:“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一旁的花一村说道:“你先回去吧,七日之内,你的大哥,大嫂,必有报应。” “真的?”马喜大喜。 陈景元扭回头,狠狠瞪了一眼花一村。 花一村大大咧咧地说道:“记得事成之后,过来给半仙磕个头。”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马喜说了一大堆的好话,转身离开。 马喜走后,陈景元开始埋怨花一村,不该说这般托大的话。 花一村说道:“你若想做望舒县人族的话事人,那就要惩恶扬善,替弱者出头。” “话虽如此。”陈景元沉吟片刻,开口说道:“这一次,该怎么做呢?” “这件事,包在我的身上。”花一村拍着胸脯说道:“我寻几个妖族的兄弟,把那两口子办了就是。” “这一次,我自己来吧。”陈景元离开药铺,回到自己的家,取出师父苏冉留下的竹简,反复地研读,其中有一条法术,乃是如何走阴。 陈景元待到半夜子时,沐浴更衣,收拾停当,念动咒语,魂魄出窍,离开肉身,离开阳间,下了阴司,他没有去酆都城,而是直奔枉死城而去。 到了枉死城,陈景元寻到赵半衣的府邸,托门口的差役带话,说是陈景元求见。 那差役进去禀报,片刻之后,府门大开,师叔赵半衣穿着一身便衣,匆匆忙忙地从里面奔了出来,嘴里喊道:“景元在哪里?景元在哪里?” 陈景元见这阵势,有些茫然,有些心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嘴里说道:“师叔,折煞侄儿了。” “快进来,快进来。”赵半衣拽起陈景元,拉着他往府里走。 “师叔,侄儿这一次来,是有事相求。”陈景元坐定之后,开门见山。 赵半衣不语,眯着眼睛,将陈景元好一阵打量,许久才说:“你又长大了许多。用不了多久,你就要开始履行你的使命了。” “我的使命?”陈景元微微一愣,好奇地问道:“师叔,我的使命是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赵半衣手捋胡须,缓缓说道:“你只要知道一点,未来几年,是多灾多难的一段日子,会死很多人,活着的人也是苦不堪言,那景象,堪比地狱。” 陈景元听闻此言,脸色一变,沉默片刻,开口说道:“前者,阴司的瞎子叔离别前,对我说,用不了多久,望舒县的百姓会经历一次大的瘟疫。我等了好几年,也不见瘟疫的发生。未来的事情,真的可以预测吗?” “大人物在布局,各方势力在角力,该来的都会来,该走的都会离开。”赵半衣一脸木然地说道。 陈景元听闻此言,心情忽然变得无比沉重,忧心忡忡地说道:“半衣叔,我好害怕。” 赵半衣笑道:“所谓危机,有人遇到危险,有人得到机遇。现在的望舒县旧的秩序已经轰塌,新的秩序在重组,各派都有自己的候选者,希望获得整个望舒县的管辖权限,师叔选择全力支持你。” “我……”陈景元微微一愣,自嘲道:“我连入门的法术都学不会,如何出头?” “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甚至是连白龙马的手段都比唐三藏高明。”赵半衣说道:“但是,只有唐三藏是天选。一个人,怎能逃得过他的宿命。” “……”陈景元只觉自己的心头压了一块大石头,无比的沉重。 “对了,你刚才说,你这次来枉死城,所谓何事?”赵半衣开口问道。 |
91、 “侄儿这次来,是有事请师叔帮忙。”陈景元恭恭敬敬地说道。 “何事?”赵半衣问道。 “是这么一回事。”陈景元将马福夫妇的所作所为诉说一遍。 赵半衣听罢,微微一笑,开口说道:“这对夫妇,真是将损人利己这件事做到了极致。” “就是就是。”陈景元随声附和道。 “你的意思是,拿这对夫妇开刀,在望舒县的人群中闯些名声出来?”赵半衣问道。 “嘿嘿,什么都瞒不过师叔睿智的双眼。”陈景元尴尬地笑了笑。 “你想怎么做?”赵半衣问道。 “侄儿想请师叔帮忙,将马福的生母与后母从阴司大牢中调出来,让侄儿带回阳间,扰一扰马家宅子。”陈景元说道。 “可以。”赵半衣取来文房四宝,提起笔,写了一封书信,交给府上的鬼差,让他去酆都城大牢。 赵半衣引着陈景元来到后宅,见到了苏冉。师徒见面,分外的亲热。苏冉用手轻轻抚摸着徒弟的头顶,眼中含泪,感慨道:“许久不见,我的元儿变成大人了。” “许久不见,师父却是一点也不见老,青春常驻。”陈景元说道。 “傻孩子,世上哪有什么青春常驻。”苏冉双眼望向陈景元,脸上写满了怜爱,有些动情的说道:“元儿,将来有一日,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儿,记得来寻师父。” “过不去的坎儿……”陈景元咂摸这句话的滋味,愈发地感觉前途未卜。 苏冉扭头对赵半衣说道:“你这个当师叔的,不能眼睁睁地瞧着这孩子往火炕里跳,却袖手旁观,多少要表示一下吧。” “夫人所言极是。”赵半衣唤来家奴,在他的耳边低语几句,家奴会意,转身离开,片刻之后,引着两个年轻的鬼魂回到屋中。 “属下参见老爷。”两个鬼魂跪倒行礼。 “起来吧。”赵半衣挥挥手,扭头对陈景元说道:“景元,我给你们介绍一下,红脸的叫三更,白脸的叫初九。他们是我的心腹,这几年跟着我办了不少的差事,武艺高强,办事牢靠,我把他们借给你,再给你一百鬼兵。有了这些帮手,你在阳间办事,应该会少许多的阻力。” “他就是一个药铺掌柜的,收入微薄,你一下子给他一百零二个部下,他如何养得起?”一旁的苏冉不动声色地说道。 “哎……”赵半衣叹了一口气,略带调侃地对陈景元说道:“看来,在你师父的眼中,师徒情分高于夫妻情分,罢了,罢了,帮人帮到底,这一百零二个鬼兵的月奉,仍旧由我来支付。” “多谢师叔,多谢师父。”陈景元躬身施礼道。 三更奔到陈景元的面前,抱拳说道:“属下……属下……属下三更参见陈少主。”三更长相不凡,却是一个结巴。 初九立在原地,昂着头,用斜着眼瞥陈景元,脸上带着三分不屑,只是抱拳拱了拱手,十分的敷衍。 “以后,请两位多多关照。”陈景元十分客气地说道。 赵半衣设酒宴,宴请陈景元,吃到一半,去酆都城的鬼差回来了,身后引着一个老年妇人的魂魄。 “启禀老爷,那马喜的生母已然投胎去了,早已离开了阴司。”鬼差说道:“属下只带回了马福的生母。” |
92、 酒席过后,陈景元辞别了赵半衣与苏冉,带着三更,初九,一百鬼兵以及马福生母的魂魄,离开枉死城,浩浩荡荡回到了阳间。 第二日白日,陈景元去附近的画坊,寻了一位老画师,画了一副《百鬼夜行图》,将一百名鬼兵安置在画卷当中。又寻个捏泥人的手艺人,捏了两个相貌俊美的泥娃娃,让三更,初九附身其中。 当天夜里,陈景元来到马福夫妇的住所,从怀中取出两个泥娃娃,念个咒语,召出了三更。 三更抱拳拱手说道:“少主,有……有何……有何吩咐?” “初九呢?”陈景元问道。 “……”三更沉默不语。 陈景元又一次念个咒语,初九仍旧没有出现。三更脸色一变,身子一飘,钻进初九附身的泥娃娃之中,硬生生将他拽了出来。 初九睡眼惺忪,哈欠连连,不耐烦地说道:“做什么?还让不让我睡个安稳觉?” 三更狠狠地瞪他一眼,转过头,陪个笑脸,对陈景元说道:“少主,少主……您……你别见怪。我兄弟……我兄弟初到人间,有些不太适应。给……给他几日,就适应了。” 陈景元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少主……”三更恭恭敬敬地说道:“时辰不早了,有……什么差事,您……您尽管吩咐吧,别……误了您的大事。” 陈景元点点头,说道:“这间宅子里,住在一对夫妻,一位老人。你们带着那个老妇人的魂魄,潜入那对夫妻的梦境之中,扰一扰。至于那个老人,不要碰他。” “遵命。”三更答应一声,带着老妇人的魂魄,穿墙而过,进了宅子。 初九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双手揣在袖子里,与陈景元大眼瞪小眼。 陈景元问道:“你怎么不进去?” 初九也不应声,鼻子“哼”了一声,翻着白眼,抬头望天。 陈景元刚要发作,院墙之上,现出三更的一张脸,三更伸出右手,在初九的后脑勺狠狠地敲了一下,骂道:“愣……愣着做什么?给我进来。”说罢,一把将初九拽进了院子。 陈景元纵身一跃,双臂架在墙头之上,一片腿,骑在墙头,向院中观瞧。只见三更从肩头取下一只包裹,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团红色的头发,套在头上,又取出两颗白森森的牙齿,套在口中。又取出一只牛皮水囊,打开盖子,从里面倒出一些暗红色的鲜血,涂抹在自己的脸上,又给老妇人涂了满脸的鲜血。 初九抱着肩膀,立在一旁,冷眼旁观,一脸的不屑。 三更望他一眼,奔过去,想在他的脸上抹些鲜血。却被初九一把拨开,不耐烦地说道:“做什么?” 三更脸色铁青,一只手抓住初九的手臂,另一只手在他的脸上涂满了鲜血。初九察言观色,见三更真的动怒了,一阵权衡,没敢反抗。 三更引着老妇人的魂魄,潜入了马福夫妇的宅子。 初九立在原地,用袖子擦抹脸上的血渍,嘴里嘟嘟囔囔,不知在说些什么。他歪着头,寻思一阵,脸上忽然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纵身一跃,潜入了马福老父亲的屋中。 片刻之后,屋中传来了老者连连的惨叫之声。 马福夫妇的屋中亮起灯光。三更带着老妇人的魂魄,匆匆忙忙从屋中逃了出来。躲进角落之中。 “这个初九……气死我了。”三更咬牙切齿地骂道。 此时,屋中传来马福老婆的吼声:“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你这老不死的,你怎么还不死?” 马福说道:“你去给老家伙再灌些迷魂汤,让他睡觉。他不睡,咱们都没办法睡。” 马福老婆嘴里骂骂咧咧,身上披了件衣服,出了屋子,走进厨房,端出半碗冷汤药,走到公公住的屋门前,一脚踢开房门,进了屋子。 马福父亲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嘴里伊呀咿呀地说道:“鬼……有鬼。” 妇人啐了一口,嘴里说道:“老不死的,你怕什么鬼?用不了几日,你也变鬼了。张嘴,把这碗药喝了。”说罢,给老人的嘴里灌药。 老人惊魂未定,牙关紧咬,说什么也不张嘴喝药。 汤药撒了满床,妇人大怒,狠狠地推了老人一把,破口大骂:“老不死的,你怎么还不死?” 老人忽然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嘴里不停地说道:“有鬼……有鬼。”之后,一口气没上来,气绝身亡。 一双惊恐、绝望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妇人,死不瞑目。 |
93、 妇人吃了一惊,用手去试老者的鼻息,彻底地停了。妇人立在原地,思量片刻,没有声张,从屋里退了出来,带好房门。回到自己的屋中。 马福问道:“老头子睡了?” “嗯,睡了。”妇人含含糊糊地说道。 马福打个哈欠,嘴里说道:“咱们也睡吧。”说罢,在床上翻个身,不一阵,鼾声大作。 妇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三更见此情形,向陈景元请示,下一步该怎么办。 陈景元一声叹息,挥挥手说道:“今夜的行动到此为止,撤……” 三更、初九,带着老妇人的魂魄离开了马家。 第二日清晨,马福老婆早早起床,端个洗脸盆,走进马父的屋中,假意失手,将洗脸盆掉在地上,大声惨叫道:“爹,爹,你怎么就这么走了?” 马福听到老婆的哭喊之声,披着衣服,走进了父亲的屋子里,定睛一瞧,不由得皱起眉头,咋舌道:“这个陈景元,断生死真是准。老头子说死就死。只是……怎么还睁着眼睛。真……真他娘的晦气。” 妇人问道:“当家的,下一步,该怎么办?” 马福说道:“将我家的家谱,你家的家谱都取出来。” “做什么?”妇人问道。 “做什么?写讣告呗。”马福怒道。 “对对对。”妇人恍然大悟,奔回自己屋中,抱来两大卷家谱,又准备了文房四宝。 马福提起笔,开始一封一封地书写讣告。 马福忙碌了两个多时辰,写了好几百封讣告,妇人立在一旁,开口说道:“当家的,我三舅的二叔的七舅老爷,你也发讣告?” “有枣没枣,打一杆子。”马福说道:“万一那个人过来吊唁,最少就是二百文的份子钱。不但是他,前几日,有个一面之缘的陈景元,我也给他发讣告。” “还是当家的有见识。”妇人称赞道:“抓住老头子给我们赚钱的最后一个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就是。”马福说道:“南京的老二,先不通知他。等下个月的月奉寄过来,再通知他。” “这个……他不会找后账吗?”妇人有些担心地说道。 “你还不了解老二那个人吗?”马福说道:“天性凉薄,即便是通知他老头子的死讯,他也不回来奔丧。最多断了每个月的月奉。” “那……咱们就一直不告诉他。”妇人说道:“反正逢年过节,他也不回来。” “有道理啊。”马福眼前一亮,嘴里说道:“老三不会跟老二通信。咱们每个月都跟他要钱,先要个三五年再说。” “不愧是当家的。”妇人挑起大拇指,称赞道。 两日之后,马福,马寿,马喜三兄弟在灵棚守夜,因为无聊,唤来马福老婆,四个人支起麻将桌打牌。 打了八圈牌,马福老婆打个哈欠,嘴里说道:“困了,我去睡一会儿。”说罢,起身回屋,倒头便睡。睡梦之中,妇人梦到了自己的公公,披头散发地向她走来,嘴里含含糊糊地说道:“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妇人有些胆怯,怯怯地说道:“快点走开,快点走开。” 老者一把掐住妇人的脖子,恶狠狠地说道:“还我命来。” 妇人抬起腿,一脚蹬在老者的小腹之上,将他踢了一个跟头。转身便逃。 谁知道,刚一转身,迎面冲过来一个形同骸骨的老妪,正是自己离世多年的婆婆。 那老妪一把抓住妇人的双肩,嘴里说道:“我饿,我好饿。”说罢,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在了妇人的左脸颊处。 妇人惨叫一声,从梦中惊醒,坐在床榻之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她下意识地用手抚摸自己的左脸颊,竟然毫无知觉。 忽然,嘴角抽搐了两下,两眼一翻,重重摔在床榻之上,中风了。 |
94、 马福望着瘫在床榻之中,嘴歪眼斜的老婆,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想给老婆请郎中治病。一个老中医瞧过之后,不住地摇头。说这个病,不好治,即便是治好了,也会留下后遗症,再也做不了家务活。若是不给医治吧,又怕老婆的娘家人来闹,被县衙的太爷知道,自己是薄情寡义之人,只怕前程不保。 过了两日,三弟马寿引着一个中年妇人,来到大哥的家中。 马福不明就里,开口问道:“这是何人?” 马寿指着妇人,对马福说道:“大哥,这是我把兄弟的老婆,也是我的义嫂。她听说大嫂中风,瘫痪在床,想过来替大哥分忧,照料大嫂。” 马福摆摆手说道:“给爹爹操办丧事,耗尽了家财,我哪里有闲钱来雇佣别人?” 马寿凑到马福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大哥,她不要钱的。” “为何?”马福惊喜道。 “我跟把兄弟说,我大哥在县衙当差,是县太爷眼前的红人,他一句话,就能让你发财。”马寿说道:“我那把兄弟想要结交你,我说,身份差得太远,不要强攀。 我的把兄弟说,大哥喜好什么? 我说,我大哥洁身自好,不贪财,不好色。 我的把兄弟不死心,又问,我能帮大哥做些什么事情吗? 我说,大哥也有烦心事,就是大嫂中风了,无人照料。 我的把兄弟一听,就把自己的老婆派过来了。” “原来如此。”马福将那个妇人上下打量一番,三十出头的年纪,眉目传情,身段饱满。马福的心,竟然狂跳不止。 “怎么着,大哥?”马寿不耐烦地说道:“成与不成,给个痛快话。不成的话,我这就把她送回去。” “留下来吧。”马福强作镇定道。 于是,妇人便留了下来,白日里,马福去衙门当差,妇人就在他的家中,照顾马福老婆。傍晚,马福从衙门回来,妇人便离开。 这一日傍晚,马福回家,瞧见妇人在厨房里烧水。 马福随口问道:“烧水做什么?” 妇人答道:“烧水给大嫂洗个澡。” “哦。”马福答应一声,没再往下问。 妇人烧好了水,将大木盆搬到屋中,倒满了水,招呼马福,一齐将他老婆架入浴盆之中。 马福老婆像一具行尸走肉,歪着头,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 妇人脱了外套,穿着肚兜,给马福老婆洗澡,全然不避讳身边的马福。 马福立在妇人的身后,望着她雪白的后背,不觉心猿意马。 妇人用力地给马福老婆搓澡,好似不经意间撅起了屁股,有节奏地扭来扭去。 马福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心中激情澎湃。 “大哥,别立在那里,过来帮我一把。”妇人回头招呼马福。 马福懵懵懂懂,走得妇人的身边。那妇人用手扯了扯自己的肚兜,左乳从肚兜中露了出来。 马福再也按耐不住,一把从背后搂住妇人的前胸,腰间在妇人的后臀蹭来蹭去。 那妇人回过头,望了一眼马福,笑吟吟地问道:“大哥,你是想操我吗?” 马福听闻此言,登时兽性大发,一下子扯掉了妇人的裤子。 妇人双手抓住大木盆的边缘,身子开始有节奏地摇晃。木盆中的马福老婆气得“咿咿呀呀”的吼叫,却是无计可施…… |
95、 一对狗男女正在风流快活,忽然间一声巨响传来,紧闭的屋门被人从外面踹开。 马福大惊,扭头一瞧,只见三弟马寿带着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闯进屋里。 那个大汉冲到马福的面前,不由分说,举拳便打,一边打,一边破口大骂:“天杀的,老子好意让自己的老婆伺候你的老婆,你却丧心病狂,睡老子的老婆,给老子戴绿帽子。老子打死你。” “饶命。饶命。”马福一手护头,一手护裆,对着马寿喊道:“三弟救我,三弟救我。” 马寿一脸的漠然,立在一旁,见马福被打得鼻口淌血,却是无动于衷。 马福嘴角淌血道:“三弟救我,再打下去,我命休亦。” “前者,我欠了几十两银子的赌债。要你帮我,你一口拒绝。”马寿恨恨地说道。 “我哪里有钱!”马福一脸的无奈。 “那……对不住了。”马寿两手一摊。 大汉听闻此言,又要动手。 马福哀求道:“三弟,我把这套宅子押给你如何?” “你舍得?”马福有些动心。 “命都快没了,还要宅子做什么?”马福哭泣道。 “不成,我不信你。”马寿说道:“这套宅子值五两银子,你现在有求于我,自然心甘情愿,明日,你脱困了,一定会反悔的。” “我现在就给你写赠与文书如何?”马福信誓旦旦地说道。 “当真?”马寿问道。 “当真。”马福使劲地点点头。 马寿扭头对大汉说道:“你先不要打他。” 大汉怒道:“他睡了我的老婆,不是你的。” 马寿不慌不忙地说道:“兄弟息怒,听我一言。” 大汉余怒未消,扭头问道:“你想说什么?” 马寿说道:“事情既然已经出来了,就想办法解决吧。这个事,你想怎么办?” “我打死他。”大汉指着马福的鼻子怒道。 “打死他,你要偿命的。”马寿说道:“为了一个不要脸的婊子,值得吗?” 大汉愣了愣,开口问道:“依你的意思,该怎么办?” 马寿凑到大汉的耳边,低声说道:“回头,我让你入股我的脚行生意。” 大汉听罢,眼前一亮,问道:“当真。” “当真。”马寿应道。 “我听你的安排。”大汉放脱了马福。 马寿找了文房四宝,马福光着屁股,颤抖着右手给三弟写宅子的馈赠文书。 文书写完之后,交到马寿的手中。 马寿接过,看了一遍,大喜,将文书揣入怀中,扭头对大汉说道:“若是你想入股我的脚行。需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大汉问道。 马寿用手指着马福与大汉老婆说道:“将这对狗男女的衣服剥光,送到县衙治罪。” “什么?”大汉一脸的愕然。 马福大怒,破口大骂道:“马寿,你还是不是人?我可是你的亲大哥。” 马寿笑道:“正是因你是我的亲大哥,我才知你的做派,今日,不整倒了你,来日一定没有我的好果子吃。” 大汉望了望光着屁股的马福,又瞧了瞧衣不遮体的老婆,有些为难道:“这个……这个……” 马寿怒道:“这样的婊子,你怜惜什么?有了钱,什么样的女人娶不回家。” 大汉听闻此言,下定决心,将一对男女赤身绑在一处,任凭两个人如何哀求,也是不为所动。 到了县衙,县太爷升堂,见马福如此的狼狈,斯文扫地,大怒,打了二十大板,关进大牢之中。 马寿将马福送入大牢之后,回到大哥的宅子之中,雇了两个小厮,将中风的大嫂送回娘家,独自一人,留在宅子之中,翻箱倒柜,将宅子中的每一寸能藏银子的地方全部翻了一个遍,最终,在花坛的角落,挖出一只瓷坛,打开盖子,里面竟然藏着九十两纹银和前者自己送给大嫂的那只金镯子。 马寿微微一愣,许久才说:“这对狗男女,真会敛财。”说罢,将所有的金银塞进包裹,离了宅子,直奔城中的赌场而去…… |
96、 马福被关在县衙大牢之中,无比的沮丧,他原本是县衙的官差,与大牢的狱卒相识,此时此刻,他哀求狱卒看在往日的同僚情分上,给他买些金疮药,涂抹患处。 谁知,那个狱卒一脸的漠然,好似从未与马福相识过,对他的诉求,置之不理。 马福趴在草堆之上,忍不住流下眼泪,嘴里自言自语道:“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转眼到了黑夜,马福半睡半醒间,听见有人呼喊他的名字。 马福睁开眼睛,睡眼惺忪间,瞧见一对老夫妻立在自己的面前。 “爹爹,娘亲?”马福看清眼前的两人,竟是已经离世的父母。他惊诧万分,吞吞吐吐地说道:“难不成,我已经到了阴曹地府?” 马父一脸的痛心疾首,开口说道:“福儿,怎么回事,短短数日,落了一个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马福尚未开口应答,一旁的马母冷笑一声,开口对马父说道:“妻离倒也罢了,子散从何说起,你们马家,绝后了。” 马父瞥了马母一眼,幽幽的说道:“你生了三个儿子没有生育,我还有马喜。他有儿子,是我马家的血脉。” 马母鼻子“哼”了一声,开口说道:“马喜是上门女婿,他的儿子,还姓马吗?” 马父的脸登时涨的通红,咬着牙说道:“即便是不姓马,那孩子的身上,也是流着我马家的血脉。” “自我安慰罢了。”马母笑得幸灾乐祸。 马父有些恼羞成怒,恶狠狠地说道:“你这个老婆子,说话这般恶毒,难怪会被儿媳妇活活饿死。” 马母听闻此言,脸上的笑容登时凝固,咬着牙说道:“我只是经历了四天的饥饿,就离开人间,哪像你,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受尽病痛的折磨。” 马父说道:“你懂什么,我上半生作孽太多,到了晚年,被病痛折磨,只是为了赎罪。罪赎清了,下辈子,从头开始,无罪一身轻。” “爹爹,娘亲,你们到底为何而来?”牢房中的马福终于按耐不住,开口问道。 “来做什么?当然是兴师问罪喽。”马母恨恨地说道。 “娘亲,当年,把你拖到马棚的乃是你的大儿媳,这个事,与我无关。”马福为自己辩解道。 “这世上,有一种罪,叫做袖手旁观。”马母怒道。 马福望了一眼旁边的父亲,怯怯地说道:“当初,娘亲被拖进马棚的时候,也是得到了爹爹的默许。” 马母恨恨地说道:“我知道,这个死鬼老头子一直将那个小狐狸精的死,怪在我的头上。” “你说对了。”马父昂着头,应得理直气壮。 “这世上的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马母咬牙切齿地说道。 马父冷笑说道:“能做夫妻,说明从前有恩,或是有怨。你我之间,没有恩情,只有怨恨,看着你活活饿死,是我今生最开心的事情。” “这般恶毒,难怪你马家绝后。”马母气得浑身颤抖。 马父听闻此言,气得脸色煞白,胡子直抖,扭头问马福:“福儿,我来问你。当年,你的二弟刚刚在南京落脚,找你借五十两银子,购买房产,你为何不借?” “借给他钱,犹如泥牛入海,他还不起的。”马福说道。 “当初,禄儿的上司相中了他,想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唯一的条件,就是禄儿在南京买一套房产。你手里明明有钱,却说什么也不肯借。他这一生,会一人终老,你这个做大哥的,怎么就看得下去?”马父痛心疾首。 马福冷笑道:“爹爹可以看着娘亲活活饿死,我的身上流淌着爹爹的血脉,如何不能看着二弟孤独终老?” 马父说道:“我知道你有上百两银子的储蓄。这么多钱,你要用来做什么?” 马福说道:“那笔钱,是我用来送给县太爷的礼金。” “做什么?”马父问道。 “当然是为了升官,然后发财。”马福说道。 “送礼金,就能发财?”马母问道。 “当然,我在县衙混了二十年,前十年,我不屑于那些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人,耻于与他们为伍。我埋头苦干,我任劳任怨,我期盼得到县太爷的认可。”马福说道:“后来,我发现,几任县太爷都是瞎了眼的,亲小人,远君子。务虚的人升官发财,实干的人沦落底层。后十年,我看明白了,大人物的嘴里满是仁义道德,心里装得却是买卖生意。刘禹锡的《陋室铭》中写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啥意思?没有背景的努力一文不值,被大佬相中的母猪,立在风口,也能展翅高飞。这就是现实,这就是真理。如何得到大人物的赏识,就是将他奉若神明,烧香供奉。等过几日,县太爷消了气,我把家里的银子送给他,就能换个一官半职。” “福儿,你的如意算盘可能要落空了。”马母说道:“你多年来积攒的银子,被寿儿拿去了赌场,现在,恐怕输得差不多了。” “不可能。”马福一脸的惊慌,嘴里说道:“他……我……我藏得银子,他找不到的。” 马父一脸的悲悯,开口说道:“不就是藏在院子里的花坛之中吗。” “……”马福听闻此言,整张脸颊变成了酱紫色,沉默许久,一张嘴,吐出一口暗红色的鲜血,身子瘫软在地,双眼中的光,渐渐消失…… |
97、 这一日,陈景元与花一村两个守在药铺之中,因为天降大雨,路上行人稀少,更没有客人登门。 陈景元立在屋檐之下,听雨打瓦片的声音,心情颇为顺畅。 花一村趴在柜台之上,手里捧着一本《西游记》,一边嗑瓜子,一边读得津津有味。 陈景元回头,望他一眼,开口说道:“这本《西游记》,你看了不下十遍,看不腻吗?” 花一村头也不抬,嘴里说道:“你说少了,我看了不下二十遍。” “真的那么好看吗?”陈景元问道。 “这本书简直就是妖怪修炼宝典。”花一村说道:“不同的妖怪,不同的眼界,不同的处事原则,不同的结局。” 陈景元笑道:“最喜欢哪个妖怪?” “自然是齐天大圣——孙悟空。”花一村开始滔滔不绝:“整部西游记,主角不是唐三藏,孙行者才是当之无愧的男一号。西行的过程,就是修行的过程,真正的修行就是修心,是修正自己,修自己那颗躁动不安,七十二变的心。修行是一层一层地觉悟,一层一层地递进,每一次磨难和觉悟都是通往再深层次的修行,直至成佛。” “你要效仿孙悟空的修行之路吗?”陈景元问道。 “那是模仿不来的。”花一村说道。 “为何?”陈景元问道。 “孙悟空经历的那些磨难,换第二个妖怪,早就万劫不复了。”花一村手里捧着《西游记》,开口说道:“我在研究另外两个妖怪。” “哪两个?”陈景元问道。 “一个是白骨精,一个是黑熊精。”花一村说道:“这两个妖怪,出现在西行路的前期,他们两个的身上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什么特点?”陈景元问道。 “出身底层,没有背景。”花一村说道:“不隶属于任何一股势力,出了差错,不会有大佬出面保他们的性命。” 陈景元说道:“白骨精的结局是被孙悟空用金箍棒活活打死,魂飞魄散。黑熊精的结局是被观音菩萨收为守山大将,一步登天。” “我觉得,这个两个妖精,有三点不同。”花一村说道。 “哪三点不同?”陈景元问道。 “第一,眼界不同。”花一村说道:“大唐离灵山十万八千里远,孙悟空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远。为何不让孙悟空‘嗖’的一声,架着筋斗云,把佛经背回来,而是派一个肉眼凡胎的老和尚跨过万水千山,去迎取真经?这本身就是一个局。西行的过程就是佛派与道派抢地盘的过程。佛派担心有些妖怪避而不出,就散布吃唐僧肉可以长生不老的谣言。白骨精上当了,相信了这个谣言,最终将性命丢了。黑熊精自始至终没有打唐僧的主意,得以保全性命。因此,我得出一个结论,世间有无数的假象与诱惑,眼界非常重要,一眼就能看穿本质的人,能够躲过无数的陷阱。” 陈景元点点头,说道:“接着说。” “第二,手段不同。”花一村说道:“白骨精没有与孙悟空正面对阵的实力,只是懂得借尸还魂的低级法术,而且,做事没有分寸,不知进退。常言道,事不过三,同样的手段在孙大圣面前使用三次,结局只能是死。黑熊精却不同,他的武艺高强,能与孙悟空斗个平手。而且,做事很有分寸。不打唐三藏的主意,逼着孙悟空去南海请观音菩萨。后来,观音菩萨之所以收了黑熊精,也是看中他能与孙悟空斗个平手的武艺。” 陈景元笑道:“有点意思。” “第三,就是德行。”花一村说道:“白骨精没有朋友,也没有不断修行的欲望。没有修行的长生不老是一文不值的。黑熊精却不同,他住在深山之中,结交的第一个贵人便是观音院的主持方丈。那老和尚传授他佛法,他有了第一次的升华。后来,观音院大火,黑熊精出于善心,前去救火,这才顺走了唐三藏的锦斓袈裟。后来,观音菩萨见到黑熊精,发现这个妖精虽生于草莽,然精于文墨,又一心向佛。因此,收了他做守山大将。” 陈景元说道:“你的意思,黑熊精德才兼备,既能看穿本质,又能善于抓住机会,做事懂得分寸,所以能与大妖精红孩儿做同僚,一齐侍奉观音菩萨。” “就是这样。”花一村说道。 “……”陈景元若有所思。 说话间,店铺的门帘一挑,从门外走进来两个人,为首的那人,手里举着一把雨伞,看不清五官。 陈景元不再理会花一村,而是扭头招呼道:“客人,有何需求?” 那人收起雨伞,陈景元定睛一瞧,却是前几日见过面的马喜。 ”你看这个白骨精,要的是唐僧肉,黑熊精要的是锦斓袈裟” |
98、 “有何贵干?”陈景元笑道。 马喜奔到陈景元的身前,一把抓住他的双手,握得紧紧的,眼中含泪,嘴唇颤抖,许久不语。 “我……我该怎么说呢?”马喜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 “不急,慢慢说。”陈景元轻轻拍着马喜的手背,以示安慰。 “昨夜,昨夜我梦到了娘亲。”马喜用袖子抹去眼角的泪水,哽咽道:“我有十年未梦到娘亲,她的模样,我早已忘记了。昨夜,我竟然又梦到了娘亲,那张脸,无比的清晰。” “她对你说了什么?”陈景元问道。 马喜摇摇头,嘴里说道:“娘亲对我笑,什么都没说。” “你的娘亲早就投胎做人去了。”陈景元说道:“我在阴司没有寻到她的魂魄,不然的话,一定安排你们母子见一次面。” 马喜惊得瞪大双眼,过了好久,这才开口说道:“您……您真是活神仙。” “现在的你,心中还有不忿吗?”陈景元问道。 “马福被判了流放,他的老婆中风之后,被送回娘家,据说,被她的嫂嫂安置在马棚之中,苟延残喘。马寿在赌场借了高利,被一群泼皮追债,上天无路,下地无门。”马喜对着陈景元深施一礼,开口说道:“感谢您,让我在有生之年,见到这些恶人的报应。” “路是他们自己选的,后果也由他们自己来承担。”陈景元笑道:“与我,没有太大的关系。” “您太谦虚了。”马喜拉住陈景元的手,一脸真诚地说道:“我看出来了,您是真人不露相,虽然年纪轻轻,却是有大法力的高人。” “……”陈景元一脸平和地摆摆手,内心却已经笑开了花。 这个时候,马喜身子往旁边一闪,现出身后的那个人。 陈景元抬头一瞧,只见那个人五十来岁的年纪,戴着一只瓜皮小帽,留着八字胡,看上去想个账房先生。 “这位是……”陈景元问道。 “这是我的岳父老泰山。”马喜说道。 “哦,失敬失敬。”陈景元拱手说道。 “陈掌柜您好。”那人还礼道:“自我介绍一下,小老儿姓李,单名一个福字,在望舒县城南的周记绸缎庄做账房先生,您叫我老李就行。” “李先生,你冒雨到访,想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吧。”陈景元问道。 李福望了一眼旁边的花一村,凑到陈景元的身前,压低声音说道:“陈掌柜,我想让您帮我对付一个人。” “对付什么人?”陈景元微微一愣。 “我的一个仇家。”李福说道。 陈景元正色说道:“李先生,我想,您是不是搞错了什么?陈某是做正当生意的。这等害人的营生,陈某是不会做的。” 李福笑道:“陈掌柜,您的所作所为可以瞒过我女婿的眼睛,却骗不过小老儿的眼睛。能让马家在短短的时间内家道中落,这等手段,一定是黑白两道合力做局的结果。陈掌柜年纪轻轻,手段着实高明。” “……”陈景元一时无语。 李福继续滔滔不绝:“小老儿一见陈掌柜,就知你是做大事的人。你帮帮我,事成之后,我一定不会亏待陈掌柜的。” “你寻错了人。请你另请高明吧。”陈景元一伸手,做个送客的手势。 李福有些尴尬,望向马喜。马喜将陈景元拽到一旁,低声说道:“您别跟我岳父一般见识。他也是受了莫大的屈辱,咽不下这口气,这才来寻您。” 陈景元好奇地问道:“你的岳父,想对付什么人?” |
99、 马喜回头望了李福一眼,压低声音对陈景元说道:“我岳父他对我们掌柜的新纳的小妾恨之入骨。” “啥?”陈景元微微一愣。 “你说啥?”一直在旁边,支着耳朵偷听的花一村凑了出来,双眼放光地说道:“你的岳父与那个小妾是情敌吗?” “你胡说什么?”马喜怒道。 “不是情敌,一个账房先生,一个床边小妾,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如何心生怨恨?”花一村抓了一把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瞎打听。 “你可知,我与掌柜的,是多少年的交情。”一旁的李福忽然间开口说道:“当年,掌柜的白手起家,我是元老,这么多年,风风雨雨,无数的伙计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只有我一颗忠心,一直守在掌柜的身边。我才是他的身边,最值得信赖的人。” “越听越觉得有奸情。”花一村在陈景元的耳边,低声说道:“你瞧这老头的神态,像不像被男人始乱终弃的怨妇?” “去去去,一边去。”陈景元一把推开了花一村,之后,扭头对李福说道:“有什么委屈,你尽管对我说,若是有能帮忙的地方,陈某一定尽力而为。” 李福听闻此言,更像寻到了知己,一把拉住陈景元的手,开始絮絮叨叨说个不停:“陈掌柜,你是望舒县商圈的人,自然知道周记绸缎庄,这块招牌的分量,我家掌柜的,有今日的身价与地位,那是相当的得来不易。” 陈景元点头应道:“‘周家绸缎’这四个字确是望舒县的金字招牌。” 李福说道:“金银是这个世间最友善的器物,因为金银会向穷人展开怀抱,但权力永远不会。我们掌柜的苦心经营三十年,从最初的一清二白到现在的望舒县社会名流,连县太爷见到他都礼让三分。但是今日,周记绸缎庄要毁在那个小狐狸精的手中。我不会眼睁睁地瞧着她阴谋得逞。” “什么小狐狸精?”陈景元问道。 “就是于坤儿。”李福咬牙切齿地说道。 “谁是于坤儿?”陈景元又问。 一旁的马喜插嘴说道:“于坤儿的爹爹,是我们绸缎庄的一个小供货商,平日里,都是于坤儿的爹带着她的娘亲,赶着一辆驴车,来绸缎庄供货,有一日,于坤儿的娘亲得了风寒,在家养病。于是于坤儿顶替她的娘亲,随着他的爹爹来到绸缎庄。见到了我们掌柜的。于是……” “于是王八瞅绿豆,对眼了。”花一村插嘴说道。 “去去去,一边去。”陈景元挥手驱赶花一村。 谁知,李福的情绪变得很激动,指着花一村的鼻子说道:“对对对,你说得一点也没错,就是王八瞅绿豆,对眼了。于坤儿这只小王八,一眼就相中了我家掌柜的。” “你对你们掌柜的,真是一往情深。”花一村悠悠地说道。 “我们五十一岁的掌柜的,一眼就相中了一十五岁的于坤儿。”马喜说道:“那一日,我在后堂打扫卫生,将这件事瞧了个满眼。掌柜的瞧于坤儿的眼神都不对了,双眼直勾勾的,跟大傻子一样。交完了货物,掌柜的说什么也不让父女俩离开,非要请他们爷俩吃饭。吃完了饭,这才放他们走。之后的好多天,掌柜的就跟丢了魂一般。等到下一次于家来送货时,她的娘亲病好了,于坤儿便没有出现。 掌柜的见此情形,百般刁难,说什么不肯收于家的货。 于家夫妇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掌柜的见这对夫妻不开窍,便把话挑明,只有于坤儿来交货,他才会收货。 于家夫妇无奈,只好拉着一车的货物离开了,第二日,于父带着他的宝贝女儿又一次出现在周记绸缎庄。 这一次,掌柜的摆了一桌酒宴,盛情款待于家父女。还寻了两个陪酒的,将于父给灌醉了。掌柜的让我跟店里的小五将于父架到一间空屋子休息。于坤儿也想跟来,却被掌柜的拦住了。掌柜的问她,想不想拿到货款? 于坤儿点了点头,嘴里说道:那是当然。 掌柜的说道,那就跟我来吧,我带你去拿钱。 于是,于坤儿跟着掌柜的到了后堂,听后堂的使唤丫鬟小翠说,进屋之后,掌柜的取出一只首饰盒,里面摆着一只银钗,一只玉镯,送到于坤儿的面前,对她说道:想不想得到? 于坤儿笑道:想要姑奶奶做什么,尽管说吧。 掌柜的说道:把衣服脱了。 于坤儿照做了。 掌柜的说道:跪下。 于坤儿立在原地,没动。 掌柜的又从腰间摸出一锭银子,丢在她的面前,嘴里说道:跪下。 这一次,于坤儿乖乖地跪在掌柜的面前。 掌柜又说,张嘴,把舌头吐出来。 于坤儿跪在地上,没动。 掌柜的又从腰间摸出一锭金子,丢在她的面前,嘴里说道:张嘴,把舌头吐出来。 于坤儿爬到掌柜的身前,褪下他的裤子,张开嘴,吐出了舌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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