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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玄唐演秘》放飞自我,刀法狂乱,无门无派[第3页]

作者:刀口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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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了又想,胡俊国对马捕头说:“当下局势,如若刺史王大人不明确说话,可能对我等不利——刘德蒯昨夜去见监察使,我们都无警觉,失了先手!只是不知那刘德蒯是否知晓甲元楼之事?”
    马捕头听到此话,一拍大腿,说道:“必是此贼昨夜高密泄露风声!那日在场之人便有刘德蒯的婆娘——如此看来,必是他那婆娘将此事说与了他,他又去监察使那里邀功告密!可恨!可恨!那日在场之人,除了我们这些,其余之人都已押解至医馆了,唯独他婆娘,我念及同僚之谊,与刘德蒯也算有些交情,便放了他婆娘,怎想这刘德蒯竟是这等吃里扒外的小人!”
    胡俊国听马捕头这些话时久久不语,当年程记之玷污刘德蒯胞妹之事,胡俊国是知晓的——此刻胡俊国深知,倘若让刘羽人证,物证齐全,刘羽若按律行法,自己必是无力阻挡,就算让程派的人消极怠工,从中作梗,也只算是缓兵之计,以刘羽之能,必然会把事情彻查明了!如今之计,唯有将事情尽量拖延,等程飞剑从长安折返。想到这里,胡俊国问道:“照你说法,那日在场之人,是否只有刘德蒯的妻子不在受控范围之内?”
    马捕头坚定地点了点头。
    胡俊国狡诈地笑了笑,说:“如果这样,事情倒也未必没有反转可能……”,然后让马捕头附耳过来,小声说了一些话。
    听完胡俊国的话,马捕头凝重的神色当下舒缓了许多,对着胡俊国跪下拱手说道:“胡大人,马某这便去办大人吩咐之事——马某妻儿老小,就仰仗大人代为照料了……”
    胡俊国笑笑,说道:“你自放心去做我交代的事即可,其他不必忧虑——就算去了牢房,除了暂时没有自由,其他的你还需要担心什么?这宋水的牢头哪个不知道你是千岁的人?再说了,你只要捱到千岁回到宋水,程大人一回来,就凭道庵县那几十号虾兵蟹将……呵呵!就算不让这这些个有眼无珠的东西有去无回,以千岁大人之威,也定然让这班人知难而退!”
    马捕头望着胡俊国点了点头,然后就起身,去办胡俊国交代他做的事儿去了。
    说回刘羽这边。
    刘德蒯对刘羽说的那些慷慨激昂的言辞,刘羽非常耳熟——耳熟的原因并不是有多少人跟自己说过这样的话,而是这样的话,他也曾经对一个人说过。刘德蒯让刘羽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刘羽长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刘捕头,我等今日之举,不成功,亦成仁——我收到线报,程飞剑此刻已在回长安途中,想必便是为甲元楼之事早做绸缪,我等务必在此人回到宋水之前将甲元楼之事获取铁证!待缉拿程记之一干人后,我将亲自庭审!得到恶贼画押笔录,我亦会赴京面圣……功名却也其次,刘捕头仇怨得报,老夫不枉为人一世,为官一任也!”,说完这些,刘羽又长长叹了口气。
    刘德蒯道:“自今日起,刘德蒯全凭大人差遣!再有,大人,卑职手下捕快,也有几个心怀报国之心,颇具侠义之胆之人,是否一并唤来听大人调遣?”
    刘羽问道:“有多少人?”
    刘德蒯答说二十有余,刘羽喜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有尔等引路,让道庵县的兵士实施捉捕,缉拿这群凶徒便是探囊取物了!你速速联络众人,事不宜迟,老夫计划今夜便要在在刘府夜审程记之!”
    刘捕快听到这话,回了一声“得令”,便出了刘府,策马而去……
    刘羽缓步出到庭院,只等刘德蒯等人返来便做行动——刘羽在庭院一边踱步一面思考步骤细节,忽然感觉有些口渴,便高声唤道:“管家……曹管家……”,连唤了数声,也无人应答。
    这时有一府内丫鬟赶至,说道:“老爷,曹管家方才说家中有急事,见老爷在厅堂会客,怕打扰老爷,就让奴婢转告老爷告假三日……敢问老爷有什么吩咐,可否让奴婢来做?”
    刘羽听到曹管家告假的消息,先是眉头一皱,继而又露出和蔼慈祥表情,对丫鬟说:“你去冲盏茶来,我有些口渴了……”
    曹管家这次急急告假去了哪里,刘宇已经想到了——马捕头最初猜测的没错,曹管家便是程飞剑安插在刘羽身边的耳目!
    在曹管家进入刘府之前,刘羽也知道曹管家的底细,但还是让曹管家做了管家——刘羽深知,程飞剑一定会想方设法在自己身边安插钉子,与其未来有一颗不知道锋利程度在哪儿的钉子,不若就留下曹管家这颗已知且尚可控,可防的钉子……
    曹管家的底细当然不可能是程飞剑或者程的党羽说给刘羽的——是谁?看官猜到了或者想起谁了没?
    对咯,自然就是那来无踪,去无影的柳钟意刘大侠——程飞剑那班人低估了刘羽,刘羽也低估了程飞剑那边!刘羽也没料到从昨日起刘府外程飞剑就已经安排了暗哨,刘德蒯昨日从后门离开刘府,反而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为以后的事埋下了一个大的隐患!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刘德蒯只领了十余人赶到,面有惭色,正要解释,却被刘羽制止,刘羽道:“刘捕快此事不必多言——当务之急是缉拿人犯!”
    随即又拿出自己腰牌,递给对道庵县头领,说道:“方头领,你随刘捕快一众人等前去拿人,如遇阻挡,便亮我腰牌行事!我在府衙静候佳音!”
    道庵县此次前来的一众兵士头领姓方名刚,此人生的浓眉大眼,虎背熊腰,声如霹雷!
    用现在的话来说,刘羽既是方刚的上级也是方刚的老师——前面神经病作者都忘记说没说,多年以前,刘羽曾在道庵县做知府,那是方刚还是一名捕快。
    方刚接过令牌,对刘羽拱手道:“大人放心,学生必不辱使命!”
    刘羽又对刘德蒯与刘德蒯带来众人说道:“刘捕头,你与其他众人暂听方头领调度,有无问题?”
    刘德蒯与其他众人皆高声说道:“全听刘大人安排!”
    刘羽点了点头,高声对众人道:“众位,我等皆食朝廷俸禄,受皇上厚恩——理应在其位,行其事!今日,汝等亦是依大唐律历,前往缉拿程记之等一干人犯,汝等可有顾忌?!如有其他想法,此时退出,刘某绝不为难!”
    不等其余人开口,方刚又高声道:“大人敬请放心!我等食国家俸禄,为民除害,为国捐躯亦是理所应当!请大人去府衙静候佳音便是!”
    其余众人在方刚说完话后,又齐声高呼:“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羽微笑颔首——方刚再无他话,与刘德蒯做了交流后,就率众出发了。
    刘羽在众人出发后,带了几个从卫,去了府衙。
    随刘德蒯一起前来的捕快有人知道程记之在凤仙楼,所以一众人并没绕路,直接就奔凤仙楼而去——及至凤仙楼,老鸨一看阵仗,心下当时就虚了!程记之在甲元楼做的事,早有嫖客传到了这里,因此也料定这些官差必是来缉拿程记之的,心中不免暗暗叫苦不迭。
    程记之正在与众人吃酒,听到嘈杂声,心中也料到了是奔自己而来,便开始有些懊恼昨日未听马捕头之言远遁,本想跳窗而逃,但一望楼下早有卫兵看守,就未做挣扎,重新坐下,继续唱着小曲,喝着酒等官差上来——方刚,刘德蒯几人进厢房时,程记之才缓缓起身,,只是望到刘德蒯时,冷笑了一声,目光凶狠地瞪着刘德蒯许久。
    那日随刘德蒯作恶之人,除了马捕头以外,其余人也都在此厢房陪护程记之。见方刚一众官差,大多是陌生面孔,有人唬道:“瞎了你们的狗眼么?你们可知这位是程千岁的程公子?还不快快退下!”
    方刚大步流星走到说话之人面前,甩手便是一记耳光,只打的那厮眼冒金星,方刚厉声说道:“鄙人道庵县捕头方刚,奉监察使刘大人之命,前来缉拿案犯!但又违抗者,刀剑无眼!通通拿下!”
    程记之冷笑了两声,对其他人说道:“既然方大人是监察使大人之命,那便公事公办即是——你等休要生事!宋水的衙门是谁开的,只怕这方大人还不清楚吧?哈哈哈!我们这就随方大人去去何妨?”说完这话,程记之又高声地大笑了几声。
    方刚高声喝到:“王子犯法,庶民同罪!程公子,方某眼里只有国法纲纪,并无王孙权贵——若再多言,休怪方某无情!”说完,将戒刀豁然抽出,露出泠泠寒光!
    望着方刚威严的模样,程记之有些乱,但并不慌——因为程记之相信,在宋水,没有他程记之过不去的坎!但此刻,他只能选择不吃眼前亏……
    方刚等人押解着程记之等人一路浩浩荡荡地直奔宋水监察院而去——刘羽早已身着官服,端坐在衙堂等候。


    在路上,程记之心中便已盘算好:倘若过堂审问,自己便将甲元楼之事一五一十说将出来,此番刘羽从异地调兵过来,必然是做了万全准备,刘德蒯也必然是投靠了刘羽,有人证物证,如果信口雌黄强辩,难免手皮肉之苦——同时,程记之也早想好了后面的事:待程飞剑返回宋水之后,事情必然峰回路转!彼时,他再说前面的供词皆屈打成招!至于那些人证物证,他相信程飞剑有办法处理妥帖……程记之虽看似虎头虎脑,却也不是全然无脑的纨绔子弟!
    方刚,刘德蒯押解程记之等人到了府衙之后,刘羽又对二人密语了几句,二人领了十个精干兵士,便又火速出去了,二人一走,刘羽便当即升堂问审。
    堂审过程顺利得让刘羽自己都不敢相信,不等用刑,程记之等人就将甲元楼之事全盘供出,所说过程,细节与刘德蒯所述完全一致——刘羽哪里知道程记之在路上那些盘算!但看着程记之淡漠的态度和语气,久在官衙的刘羽也很快想到了:程记之是在等自己的程飞剑和援兵,以免受皮肉之苦;而此刻的供词和画押,在程飞剑和援兵到来之际,必然会翻供,且倒打一耙说自己行刑逼供,屈打成招……
    想到此处,刘羽长叹一口气,让兵卒将程记之等人一并看押,心中暗自祈祷方刚,刘德蒯顺利完成任务。
    原来,方才刘羽让方刚和刘德蒯是去缉拿马捕头和甲元楼掌柜去了——那这二人顺利还是不顺利呢?顺也不顺,不顺也顺!
    方刚,刘德蒯先到的甲元楼。到甲元楼时,马捕头正在,待方刚拿出刘羽令牌,宣读拘捕令,竟未做任何抵挡反抗,只是凶狠地对着刘德蒯冷笑——然而,原甲元楼掌柜早已不知所踪!更让方刚,刘德蒯惊讶的是,此刻的甲元楼此时已被拆解的七零八碎,连招牌也换了一个新的名称的招牌!

    方刚,刘德蒯赶紧押解着马捕头去了监察使府衙——此时刘羽已经对程记之审讯完毕,并已让程记之等人签字画押,只在府衙门口焦急等待方刚等人回报,远远望见了被绑缚的马捕头,先是一喜,却未见甲元楼掌柜等人,心中又不免一沉!
    会面时,刘羽看到方刚对其使了眼色,那马捕头更是放肆地仰面大笑,对刘羽说道:“刘大人,到底是从长安过来的人!演的一出好戏——马某看走眼了!此番马某人输得心服口服!哈哈!哈哈哈!”
    刘羽喝令让士卒先将马捕头押往牢房,然后带方刚,马捕头去了密室说话。
    进了密室,方刚与刘德蒯将方才去甲元楼时的经过仔细说与了刘羽——刘羽听闻经过后仰天长啸一声,叹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想不到对方心思如此缜密——好在汝等已经将马捕头拿下。若是他也招供,就算没有其他佐证,这所有在场行凶之人供词一致,也可依律治罪了……”,说到这里,刘羽猛然想起刚才没有叮嘱士卒不可将马捕头与程记之等人关押一处,急令刘捕头即刻前往处置——待刘德蒯赶至时,马捕头已经被关押进了牢房,只是好在士卒机警,并未将马捕头与程记之等人关押一处。
    刘德蒯从牢房折返再见刘羽,方刚时,见二人皆神色凝重,如临大敌,显然是自己走后两人对当前局势做了分析判断,那脸上的表情就差用笔写着“不利”俩大字了!
    刘德蒯说了牢房那边的情况,刘羽先是颔首称赞方刚管教士卒有方,继而说道:“刘捕头,从现在情形来看,对方早有准备!方才我与方大人说到这马捕头,只怕形势不容乐观,此人做捕头多年,对大唐律法以及审讯,判罚之道深谙,方刚与我皆预感此人必定是块硬骨头,让他认罪画押只怕难于登天……若他不招,此刻人证难以到位,物证又全毁,料想程飞剑必然会趁机发难!如此一来,我等可能便要由主动变成被动了!”
    刘德蒯听刘羽这样说话,当下拔出佩剑,道:“大人,倘若国法治不了此贼,卑职愿意以命抵命!”

    刘羽眉头紧锁,并未回应刘德蒯,却是转而看向方刚,方刚亦是牙关紧咬,目瞪前方,眼睛里似要喷出火一般——觉察刘羽看向自己,便收起凝重神色,微笑道:“刘捕头此言不妥!我等食国家俸禄,身在刑司衙门,为国效力,为君分忧,为民除害是本职——嫉恶如仇虽是好事!但倘若人人皆如刘捕头一般行事,法度有何意义?国无法度正本清源,岂不是要沦为兽群鸟众?当务之急,还是如何应对当下局面!老师,不知学生说得是否妥帖?”说完,方刚望向刘羽。?

    刘羽听到方刚这话,不住点头赞许,心中颇感欣慰,刘德蒯亦是心悦诚服。?

    刘羽看着方刚说道:“依照现在情形,在宋水行事我等只怕举步维艰——方捕头,倘若将这一干人犯尽数送往道庵县看押问审,道庵县府衙是否方便?”?

    方刚一听此话大惊,道:“大人,从法律和权限来说,此举并无不妥,只是如此一来,却也让宋水无形之中话柄,刺史与对应官差皆面上无光,亦将迁怒于老师,此举之后,只怕老师所有在宋水行为都将更加掣肘……”

    刘羽来回踱步几次之后,问道:“方刚,刘捕头,你们可有其他良策?”

    二人皆摇头,刘羽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对方能提前想到毁灭物证,只怕对我也是早有戒备,我等此刻的一言一行可能也在监视当中——将案犯以及后续可能获取的人证物证转移到道庵县是步险棋,但留在宋水,只会是死局!我刘羽个人事小,但若能以此事搅动宋水浑水,还天地清明,刘羽虽死无憾!我意已决,即刻启程!方刚,由你率众押解这一众人犯前往道庵县,我与刘德蒯先在宋水几日,收集其他佐证后亦至道庵县……”

    方刚领命而去,50兵士却只肯带走30兵士,留下20精兵供刘羽调遣。

    方刚手执刘羽监察使令牌,一行人行至城门口皆畅通无阻,正要出城,忽有快马绕前拦住,从马上跳下一人,高声道:“奉刺史大人命令,有公务要与程公子交涉!请留人!”

    此人话音一落,守护城门兵士随即将城门关闭,随后又陆陆续续来了百余兵士将方刚等人团团围住——程记之嘲讽地看了一眼举刀无措的方刚,冷笑说道:“方刚方大人是吧?哈哈,哈哈哈哈,我记住你名字了……”

    方刚此刻已然陷入两难:留下程记之,是失了最主要人犯;不放,如此情形,纵然拼尽全力,所有人也无法脱身!
    正为难之际,忽从包围圈外有人高喊:宋水监察使刘大人到!包围圈瞬时闪开一条通路。原来,刘羽在方刚一行人走后,忽然想起城门时必然会有阻碍,便匆匆让人驾驶马车追赶,恰巧在此时赶上。
    方才骑马之人便是韩冰寿,望见刘羽,连忙下马对刘羽施礼,道:“刘大人,奉刺史王大人之命,有要事与程公子商议——还请刘大人行个方便!不要让下官为难……”
    刘羽道:“韩大人,你说奉王大人之命,可有王大人文书?”
    韩冰寿忐忑道:“因行事匆忙,未得正式公文——回头卑职定当补递大人手上!还请刘大人行个方便……”
    刘羽冷笑一声,道:“我等隶属刑部,纵然有王大人手书公文,依照大唐律历,刘某亦可便宜行事——此事事关重大,还请韩大人不要妨碍公务!”一边说,刘羽一边走向城门处,命守城士卒打开城门。
    守城士卒看看刘羽,又看看韩冰寿,唯有战战兢兢去开城门——眼见城门打开,又听圈外有人高呼:宋水指挥使武大人驾到!
    听到声音,守城士卒又把打开的城门重新关上——武维同驾马至刘羽面前,翻身下马,对着刘羽拱手,道:“刘大人,程公子因有事涉及宋水军机,须由武某带回兵部——还请刘大人将程公子交由武某带回军营处置!这是公函,亦有刺史王大人印签,请刘大人过目!”一边说,武维同一边从袖口里取出一张公文递到刘羽手上。
    刘羽看了一遍公文,笑道:“既涉及兵部军机,又有王大人印签,刘某自当将程公子转交武大人——只是程公子涉及前日在甲元楼一桩命案,且已认罪画押,后期再有程序履行之时,刑部如何再寻?”
    武维同“哈哈”笑了一声,说道:“刘大人这是哪里话来?某与刘大人皆是为国办事,若刘大人后期还需程公子到场,待武某处理完程公子所涉军务,得王大人批示,武某自当再将程公子移交刘大人——再者,按刘大人说法,程公子人若当真在宋水犯事,以后羁押在宋水大牢,也刘大人眼皮底下岂非更为方便?”
    刘羽面色铁青,看看方刚,含恨说道:“方捕头,将程公子转交武大人吧——你与其余众人速速离开宋水!”



    方刚本欲说话,看刘羽神色,也知道今日若不留下程记之,所有人断然无法离开宋水州,唯有对刘羽,武维同二人拱手施礼,道:“卑职听命!”

    上前走到程记之面前,解开枷锁——枷锁解开后,那程记之装作晕厥,借势倒向方刚,狠狠踩了方刚一脚,待方刚扶住程记之,程在方刚臂弯处呢喃说道:“方刚,一路顺风——倘若你再入宋水,我定让你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武维同一挥手,便有甲士上前,架起程记之,送上马车——刘羽见程记之上了马车,便对武维同道:“武大人,若无他事,还请武大人命人打开城门,方捕头还有紧急公务……”

    武维同“哈哈”大笑两声,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岂敢阻挠刘大人公事——武某亲自为刘大人打开城门!祝愿方捕头一路平安!”说完话,武维同又大笑两声,竟然真的上前打开城门!

    刘羽对方刚使了个眼色,说道:“方捕头一路小心!”

    方刚点头领会,也不再其他言语,率众出了宋水。

    方刚出城门后,武维同对刘羽幽幽一笑,说了声:“刘大人,后会有期!”随即翻身上马,率众携程记之离去了。

    在众人离开之后,刘羽却没有立刻离开,等了约摸半个时辰,才乘马车返回刘府——刘羽刚刚离开城门口,便有三百骑甲快马加鞭飞奔出了城门……
    不消我说,看官也是晓得的,这些骑兵必然是追方刚而去的——虽然刘羽有意在城门楼为方刚等人争取了时间,但方刚押解着人犯,有步行人众,如无特殊情况,在方刚等人未达道庵县之前,这些骑士定然能赶上将方刚等人!



    再说方刚这边——方刚率众押解着一众人犯行至一处密林岔路口时,忽从树林中窜出一队兵士,约摸20余人——看官莫惊,因为方刚都没有吃惊:原来这一众人是方刚自道庵县出发之前,依照柳钟意策略,安排接应的一众人!



    方刚翻身下马,命手下兵士与人犯互换衣装后,再将所有人犯推到马上,由一名兵士随马同乘,再分两路而行:方刚等人押解着人犯全部骑马,部分骑乘兵士与伪装成人犯的兵士走另一条道路……



    由宋水出发的100骑兵行至此岔路口时,方刚等人已行走多时——领头军官命所有人停马待命,翻身下马,取出地图,与副将道:“李副,如今这两条道路皆通道庵县,不知方刚走的哪条,这却如何是好?”



    副官从头领手里接过地图,又仔细看了道路印痕,说道:“陶头领,属下方才看了地图,又仔细看了路上印痕——西南方向那条路前面十几里后有江河阻隔,要去道庵县,还需渡河,西北方向的路最近,且直通道庵;再有,此处道路潮湿,属下方才仔细查看了路上印痕,西南之路只有马匹踩踏痕迹,全无脚步痕迹,方刚等人既然押解着马捕头等人而去,必然有行路之人,西北之路既有马蹄印痕,又有脚步痕迹——依属下之见,必然是走的西北这条道路!”



    陶头领先是点头,随即眉头一皱,说道:“倘若这是方刚的疑兵之计,我等皆往西北,他却从西南方向逃脱,我等回去如何复命?”


    李副官眉头紧皱,思考许久,说道:“倘若我等兵分两路,纵然追上方刚等人,若其殊死抵抗,也无绝对把握让其束手就擒——当下,我们只有三个选择:上策是兵分两路,末将领50骑从西北方向道路追赶,头领领50骑从西南道路追赶,不论哪一方追上或者扑空,将来我们都在此地汇合或驰援;中策是合兵一处,快马加鞭从西南道路再行十几里路,到江河渡口一看究竟,若遇方刚等人,便可一举拿下,若马蹄印痕不是方刚等人留下,我等再折返西北道路追赶;下策是我等赌方刚就是走的西北道路,我们合力从西北追赶……”



    陶头领思索了一下,又问李副将:“合兵一处不论从那条路走,都还是有贻误时机的可能兵分两路;但兵分两路后,倘若我在西南道路赶上方刚,最后却因为兵力不足,方刚殊死抵抗,无法将其拿下当如何处置?听闻此人武艺高强,有千夫难当之勇……”



    李副将微微一笑,说道:“陶将军是头领,一切自然由您定夺——分兵时,陶将军觉得哪条道路凶险,遇上方刚机会大些,多分配一些兵士。”



    看官看到这里大概也明白了,这陶头领虽然是头领,但脑子可能不如副将好使,而且特别惜命——这是为啥?因为陶头领的舅舅就是“瑞祥荣”的钱员外!古今中外,一个人官职大小,未必和能力成正比,往往跟“命”的关联更大!



    陶头领思虑片刻,正要说话,忽然有几个樵夫担着柴从西北路口缓缓过来,陶头领拦住樵夫,问樵夫是否遇见有官兵押解人犯经过,樵夫望见这些骑兵拦阻,先是害怕,以为又遇到了征敛的兵匪,在陶头领问完话后,才稍稍安心,哆哆嗦嗦回说在山上砍柴时确曾远远望见有官兵押解人犯在路上行进……



    陶头领一听大喜,说道:“李副将,现在看来,你说的上策本是下策,而下策才是上策,哈哈!但稳妥起见,你率五个骑士从西南前往渡口查看一下方才马蹄印痕的人是谁,我领其余人众从西北道路前去捉拿方刚!”



    李副将欲说还罢,淡笑说道:“愿大人马到功成!属下这边从西南路口前去查看究竟!”



    那方刚的轻骑究竟走的是那条路呢?答案是西南方向的那条!



    待李副将的五骑到渡口时,李副将望见渡口的六只渡船都已行至江心,看不清船上人的面貌,但从着装上依稀能看出乘客全是兵士。李副将惨笑一下,悻悻回马,缓缓折返方才岔路口处,李副将心知肚明:陶头领不但是贪生怕死之辈,还是卑鄙无耻之人!陶头领在获悉方刚等人是走西北路口时却在让自己来西南道路,是怕自己抢了功劳!



    折返途中,一阵山风吹过时,李副将打了一个激灵,猛然勒住骏马,高声呼道:“不对!我等定然是中了方刚之计了!”



    然后快马加鞭疾速去追陶头领了——原来,李副将在马上忽然想到:正常来说,刚才那些船上的官兵马匹,用三条渡船便已足够!而那些“官兵”将所有渡船悉数征用,只有一种解释:不想让后来的人有船可用!
    李副将要追上陶头领时,陶头领已经望见了前面的兵士和人犯模样队伍,心里正在暗自高兴——陶头领抢功心切,全然未听清陶副将说话,反而快马加鞭追上前面队伍。
    陶头领一马当先,也未看人犯模样,拦住士兵队伍,高声道:“对面之人听命——奉宋水指挥使命,陶某特来遣返人犯!”
    这边队伍领头之人姓齐,也未下马,在马上拱手道:“陶将军,我等羁押的皆是道庵贼匪,与宋水何干?”
    陶头领心里一惊,这才去驾马去看“人犯”,并无马捕头等人——李副将此时也已赶至,用手搭了一下陶头领肩臂,小声说道:“陶将军,我等恐怕是中了方刚奸计!”随后,李副将又轻声把方才在西南渡口的事情说与了陶头领。
    陶头领翻身下马,又仔仔细细将人犯与士卒巡视一遍,确认并无方刚以及马捕头等人,心里有急又气,问李副将:“如此情形,我等返回宋水如何复命?”
    李副将惨笑低声对陶头领说道:“从情形来看,这些人应该全是道庵官兵——将军且看,这些“人犯”个个年轻力壮,行伍有力,必然是方刚将衣装做了对换。我等将这些人带回宋水,非但无益,只徒增宋水与道庵之间罅隙——依属下拙见,我等可再返回西南道路,在渡口等渡船,渡河之后若能追上方刚最好,追不上,便再临近道庵之前再折返宋水复命……”
    陶头领叹了口气,一挥手,让后赶上围住齐头领等人的兵士闪开道路,领兵又向西南路口方向杀去!
    到渡口时,六只渡船悉数都停在岸边,船上却无一个船夫——陶头领与李副将也不作迟疑,命兵士划桨,待所有兵士都渡江之后,便快马加鞭往道庵县方向疾驰而去……
    看官可以猜想,方刚等人之马上全是两人,马力自然不济,且西南方向道路较西北宽坦之路遥远数倍,方刚等人定时在劫难逃了!不过看官莫急,我说过,柳钟意可是李太白都发自肺腑题诗赞赏过的人物——在陶头领骑兵从渡口消失的时候,渡口的山林里又闪出了几十匹骏马,策马朝西北方向而去。
    不是旁人,正是方刚与马捕头等人犯一众人!
    前文说了,西南道路较西北道路遥远数倍,待宋水这些兵士到达道庵县时,方刚等人早已进城——陶头领唯有悻悻率兵返回宋水复命。



    这时候该说说程飞剑了——程飞剑回到长安时,柳钟意已经将关菲临摹的刘德蒯控诉程飞剑以及甲元楼事件卷宗交于了上级呈报李隆基了。

    那李隆基看没看卷宗呢?看了!

    震惊不震惊呢?没有!真没有!

    为啥?程飞剑在宋水的事儿李隆基又不是不知道,至于程记之在甲元楼做下的龌龊之事,较与他自己的宏伟梦想来说,根本就是芝麻绿豆!再有,此时大唐境内受瘟疫影响,民众怨声载道,国库已然捉襟见肘;境外又有吐蕃等外敌虎视眈眈,边境时有滋扰。作为大唐的君王,此时的李隆基纵然说不上是心力交瘁,焦头烂额,但说“最近有点烦”倒也是实实在在的。

    还是说说程飞剑面圣的过程吧!

    程飞剑见李隆基是在御花园里,李隆基身边除了一个太监,两个锦衣卫并无他人。

    程飞剑的第一句话是:“陛下,微臣有罪!”

    李隆基冷笑一声,说:“哦,程爱卿也会有罪?”

    程飞剑第二句话是:“祈请陛下念在我程氏一族曾略有寸功,微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的份上,网开一面,为程氏留下犬子性命!”

    看官该问了,程飞剑怎么知道李隆基已经知道程记之甲元楼的事呢?大家应该还记得,程飞剑现在的官职是禁卫军副统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柳钟意的级别还不够面圣,柳钟意的上级才能跟程飞剑同级,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柳钟意的上级与程飞剑曾在一个门下习武!当年程飞剑为李隆基以身挡箭的时候,柳钟意的现在上级也在列伍。
    程飞剑说完这些话,李隆基忽然停下脚步,程飞剑赶紧小步加速,低头弯腰绕道李隆基面前头贴地面跪倒,诚惶诚恐听候。



    李隆基望了望眼前的程飞剑,只说:“程千岁尚年富力强,朕已老矣……”



    程飞剑听到此话,只吓得面如土色,磕头不止,口中不住念叨:“微臣罪该万死!微臣罪该万死……”



    李隆基淡淡说了一句:“起来吧!朕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刘羽这人虽有些食古不化,但也不失正气,你自己把事情做得好看些!还有,最近国库空虚,程爱卿也该献策献力才好吧!”



    程飞剑这才停止磕头,但并未起身,望着李隆基拱手说道:“微臣明白!微臣明白!”

    李隆基再不理会仍然跪拜的程飞剑,华清池那边,杨贵妃还在等候……

    方才李隆基的话虽然没有说透,程飞剑自然也是领会的——这是领导艺术的一种。说话模棱两可是很多领导的神奇手腕。

    程飞剑心里更是清楚,李隆基对自己网开一面,跟“有情有义”其实是没半文钱关系的!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杆秤,所有事情的走向都是利害权衡的结果而已!

    从利的角度来说,李隆基这次放程飞剑一马,程派的势力和关系网以后以后会更坚定的倒向李隆基是毋庸置疑的。在这件事上程派蕴涵了三股势力:一股是程老千岁传承下来给程飞剑的一众人,包括程飞剑在宋水时期经营的势力;一股是程飞剑新岳父老尚书,当时在李隆基和太平公主争皇位的时候,老尚书一直都是左右逢源,也让李隆基一直耿耿于怀;还有一股有的人可能没想到,是程记之!程记之已经与京兆尹之女结亲——看官可能会问:这程记之何德何能,能娶到京兆尹之女?我敢赌五毛钱,问这问题的人,历史成绩肯定还不如我——什么叫门当户对?权贵子女的婚姻,有几人是郎情妾意的自然恋爱!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都只是增利减害或者报团取暖吧?

    治国跟经营企业有相似之处:对于企业主来说,这员工的能力重要不重要?重要!但对比于忠心来说,能力又显得没那么重要了!刘羽入仕以来,看似四平八稳,无大功大过,但当年李隆基与太平公主争斗时,有人上报过一个大名单,是疑似太平公主党羽的名录,刘羽的名字也赫然在列!

    李隆基有理由相信:程飞剑会是比刘羽更加忠心之人!动程飞剑,可能伤筋动骨;去刘羽,不过是损害皮毛。这次程飞剑更是亲自把自己的把柄送到了李隆基手上,李隆基哪有不受的道理!
    程飞剑出得皇宫,苟参事早在宫门守候。见程飞剑,道:“大人,皇上旨意如何?”

    程飞剑苦笑一声,然后把面圣经过说与了苟参事。

    苟参事思虑良久,道:“大人如何打算?”

    程飞剑道:“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如今之计,恐怕只有散尽家财留下记之性命……”

    苟参事道:“留得青山在,何愁没柴烧!小人与大人所见略同。若大唐无这些个内忧外患,只怕皇上也不会这样轻易松口。不过,小人建议大人不可一次性将财物上缴,在皇上看来,你纵然供奉了十座金山,他仍然会认定你还有二十座——依小人之见,分三次才能皇上称心……”

    程飞剑点了点头。苟参事又道:“小人刚刚收到线报,刘羽已经开始行动,将公子与当时在场之人悉数捉拿了送往了道庵县,好在韩冰寿半道截下了公子,其他人都在道庵县;更有,刘羽这厮竟然竟然在宋水境内广开临时官衙,收集民间诉状……”

    程飞剑听到这话,顿时怒火中烧,咬牙说道:“这刘羽当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待我返回宋水,让他清楚这宋水到底是姓程还是姓刘!”

    苟参事连忙说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皇上对大人说的那句“事情做的好看些”可是大有深意的——依小人之间,我等须早做筹谋,寻得一个与公子长相身形相似之人才是当务之急……”

    程飞剑会意,点头道:“说的是——此事便有你去操办!今日,我已宴请了户部尚书,刑部尚书和飞鸽营周大人……明日再做些打点,之后我便返回宋水!你办完事情速速到宋水与我汇合!”

    苟参事拱手说道:“小人领命!”——说完这话,苟参事便去了。

    程飞剑刚要离开,却有一太监匆匆出得宫门,远远招呼程飞剑留步,小碎步赶到程飞剑面前,从袖口取出一块一个锦囊,递给程飞剑,轻声说道:“刘大人回去府上再开锦囊!”

    程飞剑回府之后径步回去自己书房,急急拆开锦囊,露出里面有一张黄色绢布……
    程飞剑仔细看了几遍这块黄色绢布,但绢布既无文字也无异样,心中不免疑惑犯难,遂将此事形成文字,让手下将书信送与苟参事。

    程飞剑应酬打点完长安众官之后,便依早先计划返回宋水,并从禁卫军里抽调了50精干兵士随行。

    我们心中智勇双全的柳钟意返回长安后,却是像一个在冰天雪地里苹果被人绑缚在枝头一般——没有了营养供应,又无法落地,只能悬在枝头盆友风吹雨打。怎么回事呢?原来柳钟意将控诉文书递上之后,很快便收到命令,不可擅离长安,原地等候差遣,同时身边还多了四个“贴身护卫”。以柳钟意的身手,甩掉这四人不难,但甩掉四人之后能去哪里?!一旦离开长安,身上便要背负“擅离职守”之罪!每次追问上级,上级都是“信函已经递交圣上,我等唯有耐心等候圣上裁决……”

    柳钟意心急火燎,也是无计可施,尤其得知程飞剑回到京城面圣之后,柳钟意更是坐卧不安,时刻牵挂担忧刘羽安危——该有人问我,柳钟意既然这么在乎刘羽,干啥不辞职,以平民身份回去宋水刘羽身边呢?说这话的人,应该是没看我的前文,飞鸽营是怎样的司衙?除非是御批或者埋进土里的,断然没有“辞职罢官”之说的!

    整日无所事事的男人,总要有点精神寄托才行啊!这柳钟意不好女色这口,怎么办呢——那就喝酒!借酒浇愁呗。

    巧不巧,有酒友!谁呀?不是旁人,正是那个自称“酒仙”,后世人奉作“诗仙”的唱诗班班主李太白!

    李白没事儿就跟柳钟意喝酒,柳钟意乐得有个酒友,李白更是没吃亏,白吃白喝不算,还跟柳钟意身上得了灵感,留下了不少千古佳句。后人熟知的《侠客行》跟《将进酒》一个是李白跟柳钟意切磋剑术后所做,一个就是在跟柳钟意对饮时偶然天成的。

    笔者本身没啥文化,但不妨碍笔者对文豪的敬仰,所以在这里把《将进酒》的原文复述一遍,也给阅读本文的初中生补补课,说不定就能在中考时加了几分,考上个好点的高中。

    《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这俩人动不动就喝个酩酊大醉,其实也没啥好讲的,不过有两个小插曲可以说说:

    一个是有一次二人饮酒时,长安富商章蓝之子章晓飞参与了酒局——这章晓飞就一标标准准的花花公子,早在妓馆的时间,章晓飞就听闻了宋水甲元楼的事,听李白说柳钟意是打宋水返回的长安,就凑到了一起,也吐吐自己的苦水。啥事儿?原来这章晓飞游历宋水时,曾买了一排商铺,打算在宋水也开个商号的——结果,这地契虽然在手,商铺却被人霸占——诉状递到司衙,司衙却是百般推脱,三年过去了,最后竟然说出“司衙并未见到诉状”这样的荒唐理由……李白和柳钟意听到后,皆唏嘘不已。

    还有一事,是李白与柳钟意对饮时,已喝的大醉,结果李隆基召见——见李隆基时,李白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自己听说的甲元楼事件和章晓飞在宋水的遭遇激愤地说了出来,结果被李隆基一顿臭骂,说李白不务正业,唱诗班的职责是歌功颂德,不是吹毛求疵——这里说明一下,李白听到的甲元楼事件不是从柳钟意嘴里说出来的,是章晓飞说的,柳钟意虽然抑郁,但职业操守是杠杠的!换句话说,甲元楼的事儿,在大唐境内乃至有中国人的地方,都是妇孺皆知了!

    唐朝时候没有影视明星,但娱乐圈是有的,也有歌星,也有大碗儿。有一个“娱乐圈大哥”听闻甲元楼事件后,当时就作诗一首,如下:

    太平盛世人尽欢,

    风吹柳絮雪满天。

    岂容豺虎向农舍,

    身负血债复归山!

    这首诗作典籍没有记载,一是那个年代这种水准的诗作比比皆是,二来这首诗的作者在当时也算是名人,但同期既有诗仙,又有诗圣,所以这诗就没在典籍中留墨也不出奇。那写比诗的“娱乐圈大哥”是谁呢?不是旁人,就是杜甫“岐王府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的那位——李龟年!

    除了李龟年,还有许多不见经传的艺伎,诗人或者其他名人名仕都纷纷发声谴责甲元楼事件——这情形不在李隆基的范围之内,当李隆基得知这事儿在全唐境内路人皆知的时候,尤其是外番的使者在他面前提到甲元楼之事时,李隆基稍稍有些懊悔给程飞剑的偏护,对程飞剑也有些个光火——不过呢,水能灭火嘛!当李隆基听臣子说有宋水富贾陆续填补了国库的空虚时,又慢慢释然了……

    说回宋水这边吧!当程飞剑回到宋水时,宋水城内早已沸沸扬扬,受欺压百姓个个精神抖擞,认定宋水得见天日了——刘羽所设立的临时公堂,果然收到了无数民间诉状,一时间有点文化,会写字的人都忙不过来了。干啥?写诉状或者帮人写诉状啊!这些年来,受欺压的递交诉状的民众排成的长龙比集市上做买卖的人还多!

    不用说,诉状中不能说全部,但七八成都是与程飞剑派系相关的,特别值得说的一件事儿是一个叫张容的诉状:控诉韩冰寿恣意更改仵作伤情判定,自己蒙冤受屈多年四处碰壁——情形跟章晓飞差不多,衙门不是说正在调查便是说诉状有问题。

    成年人都晓得:衙门并不是影视剧里演绎的那样,一接到诉状就去拿人,也是要讲究个程序的——刘羽每天除了要批阅诉状外,还要时刻关注一个人。谁啊?程记之呗。

    那日程记之被武维同带走后,当夜刘羽便又亲自领人直接从武维同带那里将程记之带回宋水监察院——过程顺利不顺利呢?顺利也不顺利!怎么说?按照武维同的说辞,武维同与刘羽同级,从律法角度来说,武维同和刘羽都有对程记之监管权限——最后的结果是,程记之虽然被刘羽带回到监察院,但看押守卫的人一半是武维同的人,一半是刘羽的人。情形有点荒唐:武维同的人像伺候老爷一样每天照料着程记之的衣食起居;刘羽的人时刻防范程记之逃匿或者出现意外。

    那程记之呢?该吃吃,该睡睡——他知道他爹会回来救他。

    程飞剑回到宋水,首先找到几个心腹了解情况,此刻的程飞剑已经知晓了甲元楼事件已经路人皆知了,但听闻程记之已经已经认罪画押后,一时也压不住火气,口中骂道:“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几人分析讨论了半天,也没有研究出一个太好的方案,程飞剑唯有飞鸽传书,命在长安寻觅程记之替身的苟参事即刻前往宋水——苟参事接到命令,料想程飞剑必是遇到难题无计可施,只得当下手中事物,前去宋水。

    临行前,安排了崔佳果继续寻觅程记之替身——崔佳果没有见过程记之本人,苟参事就找来画师,画了程记之画像,让崔佳果按画像面貌寻找,并细细说了程记之身高,体型等特征。

    这苟参事到送水城门口时,恰巧遇到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往刘羽监察院方向而去。苟参事向守城兵士问询才知道,这队人马领头人不是旁人,却是方刚!

    原来,方刚将其他人犯押解至道庵县后,妥善安排好后,心中挂记刘羽安危,亦知刘羽在宋水可用兵马有限,便又领了一些兵士前来支援。

    在苟参事回到宋水之前,宋水城内再无大事发生,两股势力虽然暗自剑拔弩张,但也都皆是各行其道,并无直接冲突!

    倒是程飞剑,在苟参事返回宋水当日,去了检察院——没看程记之,只会见了刘羽。

    不看程记之的道理很好解释:程记之的情况每天都有人汇报,看了只会生气发飙!会见刘羽干啥?地球人都想得到,求情呗!

    两人见面情形挺有意味,所以我还是跟大家陈述一番:

    刘羽:不知程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程飞剑:刘大人公务繁忙,日理万机。理解,理解!

    刘羽:惭愧,惭愧!程大人今日驾临,不知所为何事?

    程飞剑:刘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程某却有一事相求!

    刘羽:好说,好说!刘羽愿听程大人吩咐教诲……

    说完这些,刘羽同程飞剑齐步去了书房。在下人看茶之后,关了房门……

    程飞剑见门掩好后,一个单膝跪下,拱手道:“刘大人,程某自追随陛下,去太平公主以来,不曾求人——今日程某恳请刘大人网开一面,放过犬子性命。我程家唯有此一根独苗,程家的血脉传承不能断送在我程飞剑身上!”

    刘羽急忙上前,意欲扶起程飞剑,但程飞剑执意不起,文弱书生出生的刘羽那里拗得过行伍出身的程飞剑——按大唐层级划分,程飞剑层级与刘羽等同,二人可互不施礼或等同施礼。

    无奈,刘羽也只有单膝跪下,拱手道:“程大人,使不得,使不得!还是请程大人起身说话……”

    程飞剑并不起身,只是说道:“程某悔不当初,对犬子管教无方,才酿成今日祸事——程某亦知刘大人高风亮节,秉公无私,因此程某只是恳请刘大人:犬子暂且不做收押,待逆子诞生子嗣之后,程某一定亲自将逆子送交大人处置……”

    这程飞剑话说的真切不真切?老实说,我听得都有点儿感动了!

    不过成年人也都晓得,从政的人,“说一套,做一套”是一个政客基本素养,到了某个时间点,必然有另一句话“此一时彼一时”——刘羽对这些当然是知的,碍于同僚情面,唯有说道:“刘某知道程大人舐犊情深——只是,程公子在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做下这等十恶不赦之事,刘某身为本地掌管司刑长官,如若此事都不作为,且不论是否有颜面面对一方百姓,皇上是否会怪责,只恐雨天惊雷之时,刘某亦会遭天谴……如若只是为了此事,还请程大人回府,不要让刘某为难!”

    两人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就算是没得谈了——按照现代香港警匪片里的场景,就该是掀桌子了!不过程飞剑毕竟是场面上的人,自然不会有这些类似举动,只是缓缓站起身来,冷笑说道:“既然刘大人心意已决,程某也不好再多说其他——就当今日程某不曾来过吧!程某祝愿刘大人加官进爵,岁岁平安!”

    说完这话,程飞剑“告辞”之话也没说,便转身出了书房,大踏步扬长而去。

    我猜想不会有脑残问我:既然程飞剑在宋水势力滔天,干啥要对刘羽这么卑恭吧?要真有,我真想拿个荆条抽你屁股,然后告诉你:打架费气力不?杀人损阴德不?为啥狮子和老虎即使碰上面,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发生冲突?

    程飞剑在离开刘府之前,还抱着“和谐”的幻想;出了刘府,程飞剑咬着牙在心中默念: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苟参事到鹏程山庄时,恰好遇到刚从刘府回来的程飞剑,程飞剑心急火燎,正想说刚才见刘羽之事,被苟参事止住,苟参事环顾了一下四周,道:“大人,去密室说话!这里人多眼杂……”

    程飞剑会意,也不再寒暄,便急急领了苟参事去了密室。

    进的密室掩好门后,程飞剑道:“苟参事,你那里事情办的如何了?”

    苟参事回道:“还在寻觅——公子身形伟岸,相貌惊奇,一时还没有寻到合适之人——我已安排崔佳果参事继续处理此事。一旦寻得,必定会送至宋水……”

    程飞剑道:“崔佳果办事不及你稳妥,此事交由他办,老夫多少还是悬心……”

    苟参事道:“千岁急急召我到宋水,必是遇到难缠之事亟待处理,也只能如此了——这寻公子替身之事本非易事:原本符合公子相貌身形之人便少,还要此人甘心情愿替公子受刑……还请千岁多点耐心才是……”

    程飞剑猛然想起李隆基在御花园里的一句话,便说:“自即日起,苟参事切勿再称呼程某千岁——皇帝老儿似乎心有芥蒂……”。

    苟参事点头称“是”后,程飞剑才将宋水形势局面以及见刘羽经过详详细细地说与了苟参事。

    苟参事捻了捻胡须,沉吟良久,才道:“适才卑职进城时,遇到了一队兵马直奔监察院方向而去——我问守城兵士,领头之人姓方名刚,是道庵县的总捕头。此人卑职略有耳闻,是刘羽在道庵县任职时的得意门生,既有才智,亦有勇果……此人如今到宋水,只恐对我等的行事愈发不利!”

    程飞剑急道:“道庵县能有几多兵马?老夫现在又不是想要结果刘羽性命,他来便来——我急召参事返回宋水,可不是为这些鸡毛蒜皮之事!”

    苟参事见程飞剑急躁,微微一笑,又道:“大人莫急!当下局面虽看似纠葛,但我等仍占尽地利、人和优势!而且方刚领兵士到宋水,看似对大人不利,实则是天助大人!”(来自天涯社区客户端)
    程飞剑急问:“参事何出此言?”

    苟参事又捻了捻胡须,笑道:“大人方才说的极是!道庵县能有几多兵士?能有几个方刚?方刚今日领的兵士必是道庵精锐,如此一来,那道庵县岂不空虚?甲元楼那里,物证早已尽毁,刘羽以后行动,无非是从人证下手……倘若这人证全不存在,那刘羽难不成空口白牙拿着公子的罪状定罪?哈哈!”

    看程飞剑似懂非懂,苟参事继续说道:“除公子之外,所有参与甲元楼事件之人尽在道庵县——倘若一把天火将这些人烧成灰烬,那么甲元楼之事便是空穴来风了,总不至有人还能说公子一人做下那些个事——如此,便是公子画押过的罪状也可以说成公子是被刘羽屈打成招了!”

    程飞剑听到此话一惊,喃喃道:“如此一来,老夫又要损阴德矣——参事,可有其他良策?”

    苟参事微笑摇头——程飞剑叹了口气,道:“惟愿祖上庇佑,明白飞剑良苦用心……”
    苟参事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大人已经对刘羽给足了面子,这厮不知好歹,也怨不得大人……”

    程飞剑黯然许久,忽然又道:“我急召你到宋水,先前主要因为两事:一是皇上着宫里太监交于我一个锦囊,除了一块黄色绢布并无他物,蹊跷的是绢布上既无文字也无图案,我书信与你也无回复,此事一直让我惴惴不安;再有便是这刘羽如今在宋水遍设临时衙堂,却是如何是好?若任其发展,免不了他日东窗事发——彼时,就算记之的性命得以保全,我等其他事让他抓到把柄证据,他若在回京述职在朝堂之上宣读,只怕皇上有心保我也难以启齿……”

    苟参事道:“有关锦囊黄布之事属下现在也没有头绪,圣意难以揣摩,等卑职想到缘由再呈报大人;不过刘羽在宋水设立临时司衙之事,其实好办!”

    程飞剑急问:“参事快说!参事快说——程某其实对此事一筹莫展,每日诚惶诚恐……”

    苟参事笑笑,道:“自太祖太宗建唐至今,虽偶有边境战事,这大唐之内已久无兵戈,更有唱诗班日日歌功颂德,歌舞升平——这大唐民众其实早也习惯息事宁人,持家自保,哪有几个血性男儿?”

    程飞剑不解,苟参事继续说道:“大唐这些贱民,除了会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只怕邻家失火也不会去救助——大人与刘羽的此番较量,这些草芥也无非是隔岸观火,谁强势向谁!那些投递诉状的刁民,看似热热闹闹,但大人只须一个举动,便可让刘羽那些个临时司衙形同虚设!”

    程飞剑喜出望外,又急急说道:“参事快讲!参事快讲——参事真乃天赐程某的房玄龄也!”

    苟参事捻了捻胡须,笑道:“大人过誉!大人过誉了——听大人讲当今有个叫章容的,还想着把埋到土里的腐烂尸体刨出来!那就从他下手——大人叫韩冰寿做个文书,证明此人患有癔症,送兵部医馆治疗。但此事不能悄无声息,要大肆广播!让那些刁民知道在宋水天是什么颜色!违逆大人会是什么后果——如此一来,可以确信:那班刁民,纵然不去刘羽那里取回诉状,但刘羽再去追查那些事件,这些人必定支支吾吾,不肯配合——再说,宋水的捕快大多都是大人亲信,这刘羽如何翻天?”

    程飞剑听到此话,长舒一口气,高声赞道:“此计甚妙!此计甚妙——如此一来,程某无忧矣!”

    之后,苟参事与程飞剑商定:由苟参事领由程飞剑自京都带来的30兵士,乔装成桐油商客模样,满载几大车桐油,一路浩浩荡荡去了道庵县。

    现代的很多年轻人可能不晓得桐油是啥,干啥用的——桐油是桐树的果实经过压榨,加工提炼出来的油脂。这东西在古代,可是非常重要物资,甚至一度成为了二战时期中国最重要战略物资予以管控!

    这东西有啥用?简单点说,桐油既是古代木材防腐的首选材料,又是老百姓点灯的最佳物品——该有人问了:古代人没有电,干啥不用蜡烛?唐朝的时候有没有蜡烛?有!不过蜡烛在那时候可是奢侈品,一般的老百姓是用不起的。

    苟参事去了道庵县,程飞剑留在宋水指挥调度——这苟参事早已把宋水的局面与程飞剑分析的通通透透:在宋水,官阶大过刘羽的只有刺史,但刺史立场非常坚定:两边都不帮,两边都不得罪!程飞剑不在宋水,其他人做事皆畏首畏尾,只有程飞剑坐镇,这群人才有底气。

    程飞剑也不含糊,在苟参事出发之后,就又召集众人在鹏程山庄开了宴会——人员上较上次只是少了马捕头和苟参事。

    在听完众人近期的汇报后,程飞剑道:“老夫今日有两个事说下:第一,自今日起,各位兄弟切勿称呼程某“千岁”,此事已让龙颜不悦,非常时期,不可再生事端;第二,程某已经见过了刘羽,和解已是没有可能——为了程家血脉,老夫心意已决: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不出数日,我定让刘羽这厮灰头土脸——京城和其他地方老夫都有安排部署,宋水这边,我们也不能怠慢!韩冰寿,这次行事你做先锋!”

    韩冰寿起身听令——程飞剑随即把意欲陷害章容的想法说了,之后问韩冰寿:“此事是我等在宋水反击刘羽的第一步棋,你可别把事儿给我办砸了!不然有你好看!”

    韩冰寿听后“哈哈”大笑两声,之后说道:“大人放心,这事情我定办得妥妥帖帖!神不知鬼不觉……”

    韩冰寿话音未落,就听程飞剑高声怒斥道:“混账东西,谁要你办得神不知鬼不觉!这件事你不但要办,还要高调着办——这事儿就是要些个刁民知难而退,以后不敢造次!”

    韩冰寿听了程飞剑斥责,涨红了脸,缓缓说道:“大人教训的是,小人先前没有领会贯通——大人此举是杀鸡儆猴!杀人诛心……”

    程飞剑听到“杀人”二字时,眉头微微一皱,韩冰寿登时不敢言语了,见韩冰寿不说话了,程飞剑便又说道:“韩大人,你只管放心大胆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是!你安排仵作定下章容的癔症之后,将这厮关进医馆就成了——武大人,待章容关进医馆后,你再出个公文告示,就说此人谣言诬陷,意图谋乱,在宋水城内四处张贴,尤其是在刘羽设立的临时司衙地点,务必要有!”

    武维同点头,然后又道:“大人,武某建议两条腿走路——大人说的是大面上的,自然更加紧要,不过武某寻思,要让这班刁民从内心惧怕,还可以再添一把火:这些贱民,大事办不了,但嚼舌根的本事确实厉害的紧!一些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传播的速度有时比公文告示传播得还快——既然这样,咱们就借力打力,咱们自己放出风去,以后谁再敢妄议甲元楼的事儿,不管他在天涯海角,咱都把他送到兵部医馆以癔症处理!”

    韩冰寿忙说:“武大人,这样只怕使不得——那兵部医馆能容多少人?”

    武维同与程飞剑同时冷笑了一声,武维同望着韩冰寿骂了一句:“蠢材!”

    程飞剑看着韩冰寿笑笑说道:“武大人建议非常之好——那这话就让它迅速在坊间传播:就说医馆馆长韩大人说了,以后谁胆敢再妄议甲元楼,就算在天涯海角,韩大人都有能力,有办法把他送进兵部医馆!”

    讲完这些,程飞剑又对其他人做了安排部署,之后才开席上菜……

    苟参事前往道庵县之事,程飞剑有意不明说,一是怕风声走漏,二是他知道:苟参事前去道庵县事败,还可另谋良策,不失颜面;事成后再与众人说此事,会给所有人极大震撼!还有一点——苟参事放的那把火,烧的不但是程记之的一班随从跟班,还有马捕头……

    宴席散后,众人各自回巢。次日,也都依照程飞剑安排部署开始行动。

    说回刘羽这边——自程飞剑一开始行动,刘羽这边便感受到了巨大压力!先是听闻章容被兵部医馆撸走,冠以“癔症”之名禁闭,几次派人去医馆提人都被守卫拦阻;之后又是宋水城内遍贴告示,说章容身患癔症,造谣生事,妨碍公堂;坊间四处流传“谁再议论甲元楼,活阎王天涯海角也要拿人”的话也传到了刘羽的耳朵;尤其被动的事,这些事情之后,那些先前递交了诉状的百姓或者撤诉,或者遁走他乡,留在宋水的也不配合,过充楞装傻,或推三阻四……一时间,刘羽也是焦头烂额!又气又急——气的是自己有心无力!急的是时不我待,越是拖延,对案情的侦办越是不利!

    这夜,刘羽在书房对着堆积满桌的诉状忧心烦闷,忽然想到道庵县其他人犯皆在道庵,便传来了方刚。

    方刚到后,刘羽道:“方刚,上次你过来宋水,我要你回道庵看好那些人犯,你说你已安排妥善,我便也没有细问——你将人犯安置在哪所监牢,当真严密妥善?”

    方刚对着刘羽施了个礼,淡笑着回说:“老师尽可放心——我断定就算有人去了道庵县,也找不到那些人犯所在!这些人犯根本不在道庵县的任何一所监牢!”

    刘羽吃了一惊,急问:“不在监牢却在何处?!”

    方刚赶紧回说:“老师莫急,待我仔细说来……”

    原来方刚顾忌刘羽安危,知道宋水此时正是用人之际,便尽所能抽调了道庵县的大多数精锐前来支援——如此一来,道庵县监牢的守卫难免不足,又唯恐道庵县有程飞剑渗透人员,为了不给别有用心之人有可乘之机,方刚索性包下了一家名为来福的客栈,让自己几个亲信兵士装扮成平常住店之人,将马捕头以及其他人犯关押在那里。

    刘羽听完方刚的话,先是点头称赞,忽而神色大变,大唤一声“哎呀”,然后急急说道:“方刚,你此举只怕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快快回去道庵县,将人犯押解在监牢看守!”

    方刚见刘羽神色大变,心中不免也开始紧张起来,问道:“老师为何如此紧张?学生不解……”

    刘羽道:“甲元楼之事如今物证俱毁,唯有人犯与少许人证,以后程飞剑的心思重点也必定是这两样——如若你将犯人押解在监牢,纵然有人动人犯心思巧曲钻营,也容易露出马脚或有迹可循,倘若有人强行截牢,那便是十恶不赦的谋逆大罪!料想程飞剑虽然猖獗,也不敢如此作为……可你将人犯安置在民营场所,守卫又都是百姓模样,倘若贼人劫走人犯或者出了其他事,你这官饭也就吃到头了!这倒还是其次——如此一来,反倒是给了他人可乘之机!行了方便!”

    方刚听完话后也是脸色大变,支支吾吾说道:“老师说得确实有理——只是,贼人也未必能想到我将人犯囚禁在来福客栈吧……”

    刘羽怒道:“糊涂!你当程飞剑那里没有高人?!甲元楼事情一出,程记之竟然先找仵作出了伤情检报;我等还没行动,甲元楼的物证当夜就被销毁;甲元楼掌柜以及其他人全都凭空消失;所有当时在场证人除了刘德蒯之妻,其余人全部不知所踪……据我所知,若不是程记之贪色大意,便是程记之,也早已桃之夭夭了!你如何能断定对方找不到来福客栈?!”

    方刚听完刘羽教训,愁容满面说道:“都怪学生一时自作聪明——学生这就连夜赶回道庵县。只是柳都尉(柳钟意)没在老师身边,学生始终有些放心不下……老师保重!学生回道庵办完事就会即刻返回!”

    刘羽皱着眉一挥手,叹了口气,说道:“去吧!去吧……但愿还来得及……”

    方刚跪下,对着刘羽磕了个头,便转身出去,挑了一匹良驹,快马加鞭出发了。

    路上,方刚先后见到两拨人朝刘府而来。一波是刘德蒯夫妇跟胖丫,还有一波是一驾马车与几个随从,不知道车内是何人——因为道庵的兵士都留在了宋水,所以方刚对刘羽的个人安危还算放心,所以也没停留,马不停蹄往道庵去了……

    方刚走后不久,就有下人来报:说刘蒯求见!刘羽让人将其领入会客厅。

    刘羽望见刘蒯夫妇与胖丫身上背负行囊,便问道:“刘捕头这是要远行?”

    刘蒯忙道:“非也——大人,这是内人徐氏。自程飞剑从京都返来宋水,先是陷害了章容,再又将大人的“宋水除害行动”横加破坏阻挠,下属深知大人如今也是举步维艰!就目前而言,内人已是当下唯一见证甲元楼祸事之人——刘蒯觉察房舍四周近期常有陌生可疑之人出现,下属唯恐对内人不利!内子性命倒是其次,但若有闪失,这唯一见证之人也没有了,将来大人又如何能对簿公堂……思来想去,当今之际,唯有恳请大人容许内子入住大人官邸,与胖丫为伴方能安心——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刘羽听完刘蒯讲述,黯然叹了口气,说道:“刘捕头提议最好!刘羽在此感激捕头在此危难之际仍能心悬国事,也算是替刘羽分忧了——想不到我大唐日日歌舞升平,在这宋水,竟然百姓日日如履薄冰,堂堂捕头之妻竟无立锥之地,还须东躲西藏……身为宋水监察使,刘羽着实愧对百姓!有负皇恩……”

    刘蒯和徐氏听完刘羽说话,当即跪拜言谢,刘羽连忙扶起二人,又道:“捕头,刘羽知捕头尚有老母与病患胞妹,不若一并迁来此地,相互照料也方便许多……”

    刘蒯连忙再次跪下,磕头道:“内人徐氏寄居大人官邸,小人已是感激不尽——再说,老母虽然年迈,庆幸身子还算健朗,且小人也可抽空搭手。内人若非是甲元楼人证,刘蒯也断然不敢向大人如此进言——请大人不必再提其他!若无他事,下属这便回去——内人在府衙无事,端茶倒水大人尽可差遣,烧火煮饭也能应付!”

    刘羽再次扶起刘蒯,拍拍刘蒯肩头,说道:“这些个事捕头不必挂牵,这里无事,你且回府去看望令堂去罢……”

    刘蒯转身又对徐氏嘱咐了几句,便告辞了——刘羽让胖丫领着徐氏下去了,自己又去了书房,准备看看卷宗——不期才入书房不久,就又有家丁来报: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原来方刚遇到的马车上之人不是旁人,却是刘羽妻室张贝——听到张贝来到的消息,刘羽没有欣喜,却是眉头一皱,低声轻轻念叨:这时节她来作甚!

    说话时,张贝已经带着丫鬟入府,看到刘羽神色,打趣高声笑道:“刘大人似乎并不欢迎我这黄脸婆啊——我是不是要立刻打道回府?”

    刘羽连忙陪笑道:“不知夫人驾到,有失远迎——还请夫人恕罪。哈哈哈!”

    张贝娇羞一笑,对刘羽说了一句:“就你嘴贫!”,一面说话,一面让丫鬟去马车上拿行李,刘羽连忙吩咐家丁前去帮手,让曹管家再寻一间空房供张贝丫鬟居住。

    看着张贝丫鬟与家丁从马车上拿下诸多行囊,刘羽心中不免有些疑虑,便带了张贝去到书房,关好门后,刘羽一把将张贝揽在怀里,低声说道:“你如何到了宋水?菲儿已经回去关外了……方才望见你们行囊,情形似乎是要常住宋水?”

    张贝在刘羽怀中抬起头,看了看刘羽脸庞,用手抚了抚刘羽面颊,不觉眼里已有泪光闪闪,呜咽道:“才数月不见,夫君缘何竟似老了几岁一般……菲儿已经给了我书信,说她回去关外了,我来宋水,就是来看你陪你的——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就是打算在这里小住一些时日……”

    刘羽听到此话,一把推开张贝,神色严峻低沉说道:“不可!你速速回去拿铁县!当下宋水不太平……”

    关菲凄然一笑,低声说道:“妾身当然知道……宋水甲元楼的事情早也传到了拿铁,连说书界都拿着这事儿说段子了。菲儿书信中还跟我说了,甲元楼的事儿,就是她在宋水的茶楼捅出去的……”

    刘羽叹了口气,黯然说道:“既然夫人知晓这些,又何必再来宋水趟这趟浑水……”

    张贝一听刘羽此话,怒嗔说道:“夫君这是哪里话来!我张贝既然嫁与夫君,自当随夫君共荣辱,同进退——再说,妾身听说甲元楼的事情是发生在光天化日,又有诸多人证物证,纵然是太子做下此等下贱事,料想皇帝也不会偏袒——缘何夫君言语之中尽透凄凉……”
    刘羽又叹口气,遂将章容之事,方刚押解人犯之事,以及刘蒯等事一一说与了张贝——张贝听完后面露愁容,问道:“想不到事情竟然以致如此!那夫君打算如何应对——难不成要放过贼子……”

    刘羽怒道:“我如何能放过此贼——夫人试想,倘若受害之人是菲儿,我们能原谅恶贼吗?倘若此贼不除,谁敢说未来不会有第二个程记之,不会有其他家闺女受辱被害!我早已心意已决,不论如何,也要将程记之绳之以法!”

    张贝欣然道:“嗯!这才是我认识的夫君——事情不论有多艰难,为妻会一直支持与你!只不过当下形势,夫君又如何破局……”

    刘羽低声道:“夫人莫惊——局势虽然严峻,但为夫尚有一把利刃未曾向公众展示……”
    说完这些,刘羽小心翼翼从暗格中取出尚方宝剑与刘蒯诉状与张贝看阅,

    张贝看完刘蒯诉状,道:“程记之这贼子如今看来早已恶贯满盈——你说他现在就押解在监察院囚牢,兵部与刑部共同看押……夫君可有防范兵部的人私自放走此贼亦或是将其偷梁换柱?”

    刘羽道:“此事断无可能——程飞剑虽然嚣张,也断然不敢驱使兵部士卒公然劫牢——程记之脚上锁链,除却我与方刚,其他人并无钥匙……若是强行拆解,免不了需要时日,还可能伤及程记之——料想程飞剑也不会出此下策。”

    张贝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事,说道:“夫君,你自长安到宋水任职,皇上赐你这尚方宝剑与密旨可是在朝堂?”

    刘羽道:“非也——皇上着宫中太监送来的……夫人为何问到此事?”

    张贝没有回复,又将尚方宝剑与李隆基密旨仔细端详了许久,说道:“夫君,方才我听你说起程飞剑在来这里之前曾经回京……他回京之后四处打点周旋料想必然,只是不知是否面圣——倘若他已经面圣,而圣上默许了他的行径,如此一来夫君岂不危矣!我方才仔细端详了一遍圣旨与尚方宝剑,圣旨之上有玉玺印记但并无圣上署名,此事又无他人见证……若圣上翻脸,夫君便是伪造圣旨,私制圣器,图谋不轨的死罪!”

    刘羽听到此话大惊,连忙也去看那密旨,果然之上并无李隆基署名手记,沉默许久,喃喃道:“应该不止于此吧!想我刘羽自入仕以来,一直兢兢业业,勤勤勉勉,圣上如何会设计害我?”

    张贝看了看刘羽,神伤说道:“天意难测,圣意难料——当年圣上与太平公主争权夺位时,夫君虽然中立,只怕在有人看来,夫君便是偏袒太平公主……不知夫君莫是否记得, 继位后,在一次与太上皇的争执时,竟然命令卫士将先皇拖出了长安宫……”

    张贝说完此话,怔了久久不再言语,末了长叹一口气,说道:“谋事在人……惟愿方刚在道庵县能护好人犯!如今虽然物证俱毁,倘若人犯俱在,供词一致,仍然能够定下程记之死罪……若情势危急,我也想好了,可不等上报刑部复审,先将此贼斩首示众,以平民愤,以安人心……”

    张贝听完刘羽说话,走上近前,又轻抚了一次刘羽面庞,说道:“自甲元楼事件以来,大唐境内似乎遍地都有咄咄怪事发生——我听闻渔州有男子癫狂一般当街殴打未婚妻子;红西县有县衙捉了一个八旬老翁,说此人意图非礼某有夫之妇,在牢狱受人侮辱殴打,最后悬梁自尽了;还有煤县在一个食肆,六名壮汉因为一琐事口角,竟然合力殴打一七旬老翁……也不知这些个事究竟与甲元楼之事有关还是无关——妾身一路过来,所见民众尽在议论甲元楼之事。”

    刘羽沉默良久,说道:“也许是甲元楼之事助长了民间的暴戾之气,也许是有人意图将水搅浑——有意制造了这些匪夷所思的离奇怪案,一来可以分散民众注意,二来为将来打好铺垫,说是哪里都有咄咄怪事,哪里都有残暴凶徒……刘羽无心也无力管理那些,惟愿恪守本职,理好宋水之境,为一方百姓谋求一片净土足矣!但愿方刚那里没有波折……”

    二人说话间,忽然听到门外有人扣门,并高声问道:“老爷,听说夫人过来了宋水——要不要泡茶过来?”

    却是刘蒯妻子徐氏的声音,刘羽对着张贝惭愧笑笑,说道:“光顾说话,竟然也没问夫人是否口干……”说完这话,便去门口打开门,高声说道:“胖丫,徐夫人——你们也过来吧!夫人正好也想见你们……”

    徐氏与胖丫听到刘羽吩咐,便进到书房之内。

    进门后,胖丫又朝外望了望,小声说道:“老爷,我与表嫂方才望见官家在书房外鬼鬼祟祟,好像在偷听老爷与夫人说话……”

    刘羽笑笑没说什么,只是对张贝介绍起徐氏与胖丫二人——这时张贝丫鬟也端茶进来了。几个女人在书房闲说了一些家长里短,之后徐氏与胖丫也识趣地回了自己房间。

    其余人走后,见天色已晚,张贝与刘羽也去了寝室……

    进到卧房之后,刘羽又把徐氏与胖丫与刘蒯的关系和徐氏是甲元楼事件唯一见证人的情况原原本本地说与了张贝——末了,张贝一边点头一边说:“方才胖丫说这里的管家似乎在偷听你我说话,却是为何?”

    刘羽又将曹管家的底细说与了张贝——张贝惊问:“现如今形势如此严峻,你却将这细作留在身边,当真妥当?!”

    刘羽笑道:“此事我最近也在迟疑——想等柳都尉回来再做商议打算,确实不知为何这柳都尉回长安后至今未归……”

    “柳都尉是何人?”张贝疑惑问道。

    刘羽又把柳钟意的情况介绍了一遍,言语中,尽是惺惺相惜,赞赏有加之气。

    张贝在一旁却是听得愈发神色凝重,说道:“听夫君所言,这柳都尉与夫君已是莫逆之交,于情于理,回长安后自当即刻再回宋水助夫君一臂之力,如今迟迟不见归来——若非遭遇不测,必然是受人挟持牵制……如此看来,夫君,这程飞剑当真是手眼通天……夫君还是要谨慎从事才好!”

    刘羽无奈一笑,道:“如何谨慎?道路只得两条:或同流合污,或秉公执法——你觉得夫君是那同流合污之人么?”

    张贝也叹了口气,强作欢颜说道:“夫君怎样选择为妻都会支持与你……天色不早了,今日且歇息吧……”

    之后二人并无他话,刘羽此刻脑海中尽是道庵县的那一众人犯——不知方刚那里情形如何?
    再说方刚,自宋水马不停蹄赶回道庵县时已是深夜,便连府衙也没有前往报道,便直奔来福客栈而去。

    未到来福客栈,方刚远远望见来福客栈方向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心中不免大为惊慌,一边加快策马,一边心中暗自祈祷人犯不要出事——及至来福客栈近前,却见现场一片狼藉,人群涌动,救火的,指挥的,看热闹的,哭喊的声音混杂一片——再看来福客栈,偌大的阁楼已然烧成了一片灰烬废墟,荡然无存了……

    方刚心知大事不妙,黯然下马眼望人群——却有一满面乌黑,衣衫破碎之人奔到方刚面前,扑通跪下,哭喊说道:“方捕头——没了……全没了!全都烧没了……”

    方刚定睛一看,正是临行前安排守卫的头领于捕快——不用说,于捕快这般惨状定然是救火所致。

    方刚有急又气,接连两回高声吼道:“为何会如此这般!为何会如此这般!”

    于捕快一边跪下啼哭,一边说道:“捕头恕罪!捕头恕罪——全怪卑职一时起了贪念,才酿下了这等祸事……”——方刚扶起于捕快,便听于捕快呜咽着娓娓道来。

    照于捕快说法,昨日有一外地商队,约摸十几个人,驾载着三马车桐油前来投店——照理来说,来福客栈已经被方刚征用包下,不对外营业的,但为了掩人耳目,仍是旧假装营业,只对所有来投店的人说“客房已满,请客官另投他舍……”,当时也是对那群商队之人这样说的。

    那群商队的领头之人说他们带着那些货物非常不便,请求把物资暂放在来福客栈的仓房两晚,他们把货物放下之后再去另寻住处——当然,少不了拿出了一些银钱作为报酬……于捕快当时听说货物是桐油的时候,也曾短暂迟疑,但看到这商户给出手阔绰,于捕快当时也就动心了,外加这领头商人苦苦祈求,于捕快寻思那群人不在这里寄居,只把货物暂放倒也无妨,便应承了下来。

    今夜早些时分,那群商队过来说已经将货物出售,明早便可将货物转移,所以特地过来表示谢意,并邀请于捕快等人在附近酒楼吃酒——于捕快也爽快答应了,只留了两个不喜饮酒的捕快在那里看护……吃酒中途,就听酒楼伙计慌张来报说来福客栈走水的消息,于捕头一听到消息,登时丢下碗筷,也没在管那些商队的人,慌忙领着其他捕快赶回来福客栈救火……

    看官可能也早看明白了:这群商队就是程飞剑率领的那些禁卫军假扮的,这领头的人自然就是苟参事——再细心一点的看官可能还注意到了:苟参事从宋水那里带了30个人,于捕头只见到十几个,这是咋回事?对比,我懒得细说明白,看官自个儿动动脑筋——要是有实在想不明白的,建议去幼儿园大班再补习补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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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2-08-19 20:44:37  更:2022-11-05 02:3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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