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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玄唐演秘》放飞自我,刀法狂乱,无门无派[第2页] |
作者:刀口岁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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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菲和胖丫随曹管家去了客房后,情绪还是无法抑制,也就没了困意——但胖丫不同,倒在床上后,关菲说话,她在那里没心没肺地“嗯”,“哦”两声后,就开始打起呼噜了——关菲没辙,就喊来叫了曹管家说不吃早中午饭,也强迫自己睡下了。 曹管家刚从刘羽那边回来,刘羽跟他说的话跟关菲一样,说自己要睡到自然醒,中途不要打搅——区别是,关菲真睡了,刘羽没有睡。 咱前面说过了,这刘羽是飞鸽营出身的人,舞枪弄棒不在行,但作为“情报机构”的人儿,一些弯弯道道的东西,还有有两手的——除了后门小树林里的一个人,谁都不晓得刘羽卧室床榻的下面有个暗道,直通那片小树林!在曹管家走后,刘羽小心翼翼把门从内拴好,钻进了暗道。 说到这里,我必须隆重介绍一下这小树林里的人,因为这人是真正的武林高手!姓柳名钟意,也是飞鸽营的人,属于刘羽的死侍!我不用描述这位神人,因为李太白见过这人,那首“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说的就是这位仁兄——李太白写这首诗的诗名好像是叫“侠客行”吧——反正没说名字。 大家伙有没有奇怪,李白的诗作一般都会把人名带上,好比有首“不及汪伦赠我情”那句,大家都很熟——那干啥这么一个让李太白都五体投地的人,却不写人的真名儿,只称作侠客呢?我来说明一下,李太白也算体制内的人,所以他懂得:飞鸽营的人,若非特殊情况,不可以公开姓名! 刘羽来到小树林,在一棵参天大树下敲了三下,便有一个黑影从天而降——没错,就是大侠柳钟意! |
刘羽对于柳钟意从什么地方降落下来的也不过问关心,只是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柳都尉,昨日在街市口发生了一宗骇人听闻的事,从今往后,只怕宋水免不了有一场血雨腥风了……” 柳钟意也不搭话,只是冷冷按剑看着刘羽——刘羽叹了口气,遂将昨夜刘捕头,马捕头前来经过一一细说给柳钟意,讲述完毕,又握紧拳头望向柳钟意。 柳钟意听刘羽说完,仍是一脸冰霜,波澜不惊,却是冷冷说到:“大人,柳某知大人殚心竭虑,为国为民——但大人可曾想过,圣上指派大人到这宋水州做这份差事,不好说阿鼻地狱,说龙潭虎穴不为过吧!卑职建议大人将此事书写成文,柳某亲呈圣上,让圣上自行裁决……” 刘羽愁眉紧锁,叹道:“此事当中利害非刘羽不知——只是刘羽得祖宗庇佑,皇上恩泽,现在做了这宋水监察使,为民除害,为皇上分忧是分内之事……” “大人,恕我直言——大人虽然贵为这宋水监察使,敢问大人,除了道庵县的府衙,大人还能调动哪里的官差?柳某虽然敬佩大人,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只是就算有卑职三头六臂,若想宋水处理这关乎程大人相关的事宜,最后只怕也只会泥牛入海!”柳钟意与刘羽虽是同僚,但交情早已胜似兄弟,说话之中也全无客套造作,句句发自肺腑。 刘羽领皇上密旨,得赐尚方宝剑之事,除了李隆基,便只有这柳钟意知晓——在柳钟意看来,唐明皇派刘羽到宋水做监察使,就不是来当官镀金的,根本就是来送命的! 虽然外界都以为李隆基宠幸杨玉环,荒废了国事,但柳钟意知道:这些都是假象!飞鸽营这几年愈发壮大,全唐境内各地大小信息李隆基皆在掌控之中——说句夸张的话,只要李隆基想知道,就算是哪个谁家儿女身上有几根毛李隆基都能准确获悉! 前面咱也说过:这宋水的商贾军政暗里早已被程飞剑把控,并与各方权贵势力结亲联姻,民间这小程千岁的称呼在宋水早已路人皆知——也是这个称谓,也是综合考量,让李隆基对程飞剑从过去的信任宠纵,转为戒备提防,所以才下旨让程飞剑赴京任职…… 很多人都认为历朝历代的昏君智商有问题,任由官员贪腐,殊不知为官之潜规则,便是“无官不贪,无贪不官”——为何?贪腐是百姓对官员深恶痛绝的事儿,以“贪腐”拿下这站队不正确的官员是最快捷有效的药方!李隆基允许程飞剑敛财,但绝不允许程飞剑“声名太盛”!这千岁要是再进一步,那还了得?! 人在有时候是“知易行难”,有时候是“知难行易”——刘羽知道这些,但他还是打算遵从内心当官做事,所以他的官途也就注定坎坷波折! 刘羽沉思了一下,将怀里关菲临摹的刘捕头案宗递给柳钟意,说道:“柳都尉,有劳先去道庵县,传我口令,调50兵卒过来我府上供我近期调遣——传达口令后,你无须再回宋水,且直返长安,将此文书亲自递交圣上……” 柳钟意一听刘羽这话,立刻惊恐说道:“大人,不可!此乃险着!此乃险棋!” |
刘羽惨然一笑,道:“非我不知此事凶险——只是此等骇人听闻的恶性事件,倘若我还姑息纵容,对不对得住这头上这乌纱帽只是其次,如果不作为,与畜生何异?如若任由此类事件发生,只怕我大唐也危矣!” 柳钟意冷冷道:“大人!恕卑职多嘴——大唐的官场大人早成异类,大人自己不知?大唐的气数难不成悬系大人一人,大人是否高抬自己?这唱诗班日日高歌,夜夜升平,就算此事皇上获悉,只怕也会让大人隐匿处理,以免招致民心动荡——再说回此事,大人!柳某和大人一样,对头顶的乌纱帽本也不在乎,但是大人,此事若然执意秉公,柳某忧心的不是大人头顶的乌纱,而是大人的项上人头!大人按部就班,对方有应对之策,最终无非是旷日持久的拉锯战,还不至撕破颜面;大人独辟蹊径,对方猝不及防,却难说会不会狗急跳墙……” 刘羽听柳钟意这般说法,惊讶看向柳钟意,道:“应该不至于此吧?应该不至于此吧!刘某毕竟也是皇上钦点的官员,那些人纵然骄纵,应该也不止于此吧!” 柳钟意沉吟片刻,说道:“大人,不怕意外,只怕万一——大人可曾记得,前年我随大人去善后的“李玉娥”,别人不知道,大人怎么可能不知道那“突发疾病”是怎么一个情况!以大人的当今级别,虽然不太可能用此行径,但大人不可不防!再有,柳某如若前去长安,谁来护卫大人周全?” 刘羽沉吟片刻,道:“柳都尉放心前往——我有御赐“尚方宝剑”,料想贼人再凶,谅他也不敢大逆不道,行谋反之事!” 柳钟意叹了口气,道:“若大人执意,柳某也只有遵命——惟愿大人得偿所愿!” 刘羽猛然想起关菲,又道:“柳都尉,倘若刘羽此番遭遇不测,还望柳都尉设法护佑小女——这妮子也是嫉恶如仇的个性,但到底涉世不深,只怕以后……” 刘羽话未说完,柳钟意打住说道:“大人还是休要再说此话,惟愿大人安康永年,自行教导侄女!”说完这话,柳钟意也不看刘羽,一个纵身,已不知去向了——刘羽望了望灰沉的天空,叹了口气,又顺着密道返回了自己卧室…… |
此番刘羽回到自己卧室后,当真是睡下了——并且他也计划好了,在道庵县的士卒没来之前,自己不去府衙办公,只待人到后再做行动! 这关菲睡了会儿,却被噩梦惊醒了,“啊”地一声尖叫,自己醒了,把胖丫也吓醒了——啥噩梦,她也梦到了自个儿跟胖丫光天化日走在街市上被恶人滋扰。咱别说这些妮子,就是老爷们,知道了那程记之当日的行经,惶恐发梦也是正常的吧? 胖丫赶紧过去抱住额头冒汗,脸色苍白的关菲,说:“咋的啦,小姐?做噩梦了?别怕,有胖丫在呢!” 关菲苦笑一下,回说:“是啊,发噩梦了——胖丫,你说你这次随我来宋水,是要看你那个在宋水亲戚。我现在也睡不着了,要不然我们陪你一起去寻那亲戚可好?” 胖丫一听当时就笑逐颜开了,连声说:“好呀!好呀!有小姐跟着我,我走路也得劲,喝水也甜润呢!嘿嘿嘿!” 关菲抿嘴笑了下,捏了一下胖丫的鼻子,娇声说道:“就你嘴甜!就你嘴甜!对了,这宋水咱们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去寻?要不我去问问我爹,让他安排个人给咱引路?”关菲说着话,心中却是在考虑要不要把昨夜自己看到的东西说与胖丫,寻思了一下,还是没说,第一是怕影响了刘羽的公事,再则也怕胖丫知道后有什么反应。 关菲发梦造成的那声尖叫,没吵醒隔着几道门的刘羽,却把不远处正要过来探视的曹管家引来了——隔着门,曹管家在门外大声说:“小姐……小姐——有什么事吗?小人就在门外,有事儿吩咐就是!” 关菲跟胖丫一边起身整理衣饰,一边大声对外面的曹管家说:“大叔,我爹现在哪儿?我们有事儿寻他。” 曹管家也在门外巡视过刘羽卧室几次,听房里没有动静,料想刘羽还在熟睡,便答说:“小人估计老爷还在安榻——老爷昨夜一宿几乎都没睡,本来老爷睡觉质量就不好……” 关菲听到这话皱了皱眉,把门打开,对着曹管家说:“我们想出去走走……但这人生地不熟,咱院里有没有对本地熟悉的人儿,我们要去寻个人儿——胖丫的一个远方亲戚,叫什么来着?胖丫……” 胖丫对着曹管家憨笑两声,说:“跟咱家老爷一个姓,姓刘,以前是个府衙杂役,听说现在也在做捕快了,叫刘德蒯……” |
这曹管家一听到“刘德蒯”的名儿,马上想起这夜里才刚刚来过得的那个黑衣捕快,脸色都变了——不过转念一想,不应该呀!这刘老爷让我把刘捕头从后门偷偷送出府邸,不可能跟小姐丫鬟说这些事情呀——那就是,巧合!一定是巧合!要不说这时间“无巧不成书”呢。 我以一个穿越过去的精神病患者跟大家说:这的确是巧合!这胖丫说出“刘德蒯”的名字的时候,不光曹管家,连关菲都心中咯噔跳了一下,因为这个名字,他记得很牢!名字里姓刘带“蒯”的人还是捕快的人,关菲相信在这宋水州内也不会有第二人,心中当时就有几分激动和兴奋,于是眼睛放光地看向曹管家,等曹管家说话。 曹管家却是开始有些为难了——如果是个旁人,他自己就是本地通,他就可以带路前往,但这刘德蒯,昨夜刚刚密访了刘羽,如果自己自己冒冒失失带了路,保不准回头刘羽会怎么处置自己——思前想后,觉得还是要报告刘羽,也还是那个理论:这要是刘羽怪责自己扰了困觉,不过是责罚;这要是捅了娄子,打板子都是其次了,饭碗丢了都有可能!于是满脸堆笑,对关菲说:“小姐初来宋水,难得与老爷团聚,怎么这么着急就要出去——老爷吩咐让我悉心伺候照看小姐,没有准许我带小姐出府邸呀……要不小人还是再去禀告刘大人,由大人安排定夺……” 关菲一听管家言语,也知道这管家定然也是见过这刘德蒯的,怕惹事捅娄子——不过一想到刘德蒯文书上写的那些文字,自己也是后心发冷,觉得就是自己跟胖丫出门在宋水出行,也是心惊肉跳的,便说:“那你去跟我爹说还是我自己去跟他讲?” 曹管家赔笑谄媚说道:“我随小姐一同前往,一同前往!这宋水州内,老身就是活地图——呵呵!” |
话分两头,咱们再去瞧瞧程记之那边——事发之后,苟参事急急向程飞剑禀报了大体经过,程飞剑虽然气恼,终不敌护子心切——简议后,便先让程参事代传自己口令,命程记之即刻折返长安,其余随众分散走匿,再由马捕头联络其他心腹官吏前往鹏程山庄紧急议事。 约摸未时快到申时时刻,一众大约二十几人齐聚鹏程山庄——这二十几人,几乎便是宋水的官衙的大半个班底,六部下属各职能官员几乎悉数到场,程飞剑端坐主位,苟参事在身后,左右两侧各有一名剑客按剑护卫,好不气派威风! 众人聚齐后,程飞剑也不转弯抹角,直接让马捕头先将午间程记之做下之事说与众人,待马捕头讲述完毕,程飞剑才道:“众位,想当年,程某全赖众位鼎力,才有了今日宋水的繁荣,程某在宋水也算是有了立锥之地——奈何逆子不肖,今日又做下这阴损之事,本不愿因此事再滋扰众位,奈何程家到吾已是单传,某又唯此一子,且尚未有子嗣延续我程家血脉……在此,程某厚颜斗胆恳请众位,助我程家渡过此劫!”话语说毕,竟是眼中泪花闪闪,楚楚怜弱模样。 程飞剑话音才落,马捕头就霍然起身,先对程飞剑拱手,又对其余众人施礼,高声道:“千岁大人何须拘束!在场众位皆是仰仗千岁恩泽,才有今日……此事马某未能及早阻止公子不当所为,为千岁分忧,马某罪该万死!此事若真到了难以收场之时,请千岁大人放心,马某甘愿一身担当此事,绝不让公子沾灰蒙尘!” |
众人纷纷附议,有的表忠心,有的发狠誓——程飞剑锐眼环视了一遍众人,随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笑意,高声道:“程某在此谢过众位!今日在座众位,皆是程某心腹臂膀,皆是我宋水乃至大唐的梁柱之材——今日程某将逆子丑事全盘托出,一则是程某视众位为亲人家眷,无须隐瞒避讳,再则,程某也想告知众位,以后行事,在座众位皆当同心协力,相互照应支持!最后,程某也请众位集思广益,一起商议下这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话音一落,方才嘈杂的场面瞬时鸦雀无声,众人皆面面相觑——今日这在场的人,在宋水地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也都是程飞剑在宋水的核心党羽,众位也都听得明白程飞剑方才的话核心表述出来的意思:有福同享归有福同享,所有人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有了事儿,就必须有难共当!当然,最核心的关键还是,不论付出什么代价,程记之必须保护周全!所以,大家起先面面相觑,因为大家也深知此事兹事体大,毕竟是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的行凶,倘若敷衍处理,必然会民怨沸腾—— 这民怨沸腾在场的人怕不怕?不怕也怕,怕也不怕——若是只在宋水,就算是民怨沸腾了,在场的人一起吹一口气,该凉凉的人和事都会凉凉;但民怨沸腾的消息若传去了长安,惊动了李隆基,这群人也担心雷霆震怒;此事发生在宋水,且早期苟参事已做了部署,理论上没有意外的话,这事儿也就会跟许多其他事儿一样,像一朵浮云飘了过去,然后?然后就没事儿了——所以说这群人怕也不怕,不怕也怕,现在程飞剑说是要集思广益,更多的是让在场的人表忠心,表忠心没问题,但话没说好又会让程飞剑觉得自个儿是浆糊脑袋,不堪重用,所以都觉得需要深思熟虑之后再开口。 |
这些人的心思程飞剑也早有预见,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众位——今日鹏程山庄不是长安殿,大家随心而欲,直抒己见,但说无妨——另外,程某有两事与可与众位分享:鉴于程某发妻早逝,由兵部尚书牵线,皇上御批,程某已在长安迎娶了贾大人之女;宋水刺史王大人昨日偶感风寒,嘱托政务之事暂由武大人代理——武大人,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程飞剑话说至此,众人目光也随程飞剑齐聚一人身上:武维同。 武维同听到程飞剑此话,连忙起身向程飞剑施礼,又向众位拱了拱手,高声道:“武某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全赖千岁大人提携——大人与皇上的往事我等早有耳闻,不想大人回京不过几月,竟然与贾大人千金喜结连理,这才是天大的喜事,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我等祝愿千岁大人宏图大展,千岁千岁千千岁!” 武维同话音一落,其余人竟异口同声附和:祝愿千岁大人宏图大展,千岁千岁千千岁。 程飞剑这“千岁”不是李隆基御赐的,所以公众场合并无人称呼,但在这鹏程山庄,程飞剑也早已对这个称谓习以为常,只是在长安殿里,程飞剑深知伴君如虎的凶险,夹着尾巴低调从事,这次又被众人唤“千岁千岁千千岁”的时节,程飞剑当时就心花怒放,笑逐颜开了。 在场众人的面部表情也受到程飞剑的传染,一个个喜形于色,场面也聒噪了起来——不过这种场面持续的时间不长,就一小会儿!因为程飞剑又说了句让当时在场所有人心惊肉跳的话来:“众位稍安勿躁——我听说余判司余大人与刘监察使最近往来密切,还收集了不少在场众位也包括老夫的奇闻异事,书写成了文字,送到长安宫了!” 众人目光齐刷刷望向偏角处的余判司,此刻余判司面如死灰,早有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下淌,刚要起身说话,早有先前程飞剑身边的武士赶到近前,手起剑落,一股殷红的血从颈部喷散开来。众人尽皆惶恐,再看程飞剑,程飞剑仍是一脸慈笑…… 程飞剑环视了一遍众人,清了清嗓子,淡然说道:“众位,不必惊惶,此等墙头之草的宵小本也不必留在世间,扰了我等兴致……众位且饮口清茶,看看这个……”一边说,程飞剑一边从怀里取出一纸文卷,递与众人传阅——不是旁物,次文书正是余判司递交刑部尚书的告发密函! |
及至余判司的告发密函回传至程飞剑手里时,一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人惊讶,有人气恼,有人惶恐,而下人早已将余判司尸体拖出,现场清理完毕,期间,程飞剑只与苟参事说了些话,只待书函重回手里时,才让下人当众烧了这书函,开口说话,这程飞剑一说话,众人全都鸦雀无声了。 “众位,程某誓与在座众位同荣辱共进退!但是谁要是在背后做这种事,余判司的下场就是效尤——在宋水,程某不信,也不可能让任何人翻出浪花来!” 程飞剑说话言语之时一直面带笑容,但在场众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泰山压顶的无形压力,后心冰冷发凉。 程飞剑今日聚众虽然名为“议事”,实则“示威”,明眼之人早已一眼望穿——程飞剑说完那话,便有承议郎胡俊国说话:“千岁大人,我等皆受千岁大人恩泽,才有今日荣光,日后更是倚望千岁提点,岂敢有二心——实在是人心隔肚!小人也着实想不明白这余判司如何会痴迷发昏,做下这种自毁前程之事,真该千刀万剐!还请千岁大人不要为了这种腌臜泼才影响贵体心情!” 胡俊国说完此话,其余众人当即附议,程飞剑但笑不语,又有中郎将韩冰寿说话:“胡大人言之有理,我等皆附议——只是千岁大人,如今宋水在大人赴京之后,王大人虽然态度一直左右模糊,却也不碍事,倒是这监察史刘大人,让我等左右掣肘……”韩冰寿话未说完,已被程飞剑手势止住,程飞剑冷笑一声,说道:“今日来找大家议事,不谈其他——敢问韩大人对犬子之事有何高见?”。 韩冰寿正要说话,却瞥见胡俊国皱眉对自己使眼色,幡然醒悟,隧施礼对程飞剑说道:“韩某唯千岁大人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程飞剑早将胡俊国和韩冰寿举止看在眼里,淡然一笑,复将目光环视众人。 |
胡俊国嘴里的王大人,就是宋水刺史,作为官场上的老油条,跟韩冰寿私交不错,连同马捕头三人一起,都有一个共同爱好:好色!另外这三人还有一些共同身份:甲元楼合伙人;凤仙楼钻石VIP——好吧,我错了,那年代没有VIP的说法!我就是想不出用哪个词替代,简单说下这凤仙楼金钻VIP的属性吧:只要身体吃得消,在凤仙楼的所有消费都免单;但凡有新到的“雏儿”,不管是逼良为娼的还是自甘堕落的,凤仙楼都要先请画师来给画个像给这金钻VIP送过去过目,金钻VIP客户可以优先对这些新下水的姑娘进行体检…… 凤仙楼就是一个妓院,我就懒得详细介绍啰嗦了,但这甲元楼,我必须给大家说道说道:这甲元楼,名为餐饮,实则为凤仙楼的前站——这话怎么说?作为地球上最注重食物并一直在推陈出新的种族,不分男女,不论朝代,我们这群黄皮肤黑头发的家伙对食物的热衷都是永恒的,不变的!唐朝虽然开放,妓院合法,凤仙楼虽然也有“招募广告”,但就算自甘堕落的女孩家家的也不好大摇大摆地前去“应聘”吧?这个理儿,大家该明白,但如果去“甲元楼”吃个饭,顺便把工作的事儿落实了,这就合情合理,而且光明正大了吧?所以这甲元楼的布局也很是别致,一层是厨房和食客们吃饭的场所,二层除了一个不对外的吃饭包厢外,另外的几间包厢,没有餐桌椅,只有软榻香床,提供给来这里的一些权贵们“检查身体”使用——重点提示,在这里被检查身体的女子,是不是处不能断言,但至少之前跟跟凤仙楼没有任何瓜葛牵扯的! 可能有人不明白:在唐朝,即使官吏狎妓都是合法的,这些个权贵既然可以在凤仙楼肆无忌惮地寻欢作乐,干啥还要在甲元楼另辟蹊径?这话咋说呢……你吃过熊掌没?你吃过天鹅肉没?吃过的闪一边儿去,没吃过的我给你说:熊掌真的比猪蹄子好吃!天鹅肉真的比家鸡好吃! |
我们再说回鹏程山庄这边——前文说了,程飞剑这次召集那些人这次的聚会本来也不是真正议事的,就是来让这些人过来打打鸡血,相互通下气,做一些安排部署,显摆一下他自己千岁威风的——再说了,谁都知道这古今中外,如果涉及到非常重要的决策,不管是国事家事还是房事,基本都是那极少数人先行决定好了,再弄个声势浩大的场面走走过场而已。 韩冰寿说完话后,其他人有的早就心知肚明,有的起先没明白后来也顿悟了,所以场面上众人虽然滔滔不绝,但基本就是说些溜须拍马,表忠心的废话,程飞剑也不评论也不制止,只待所有人都说了之后,才清了清嗓子,说道:“程某在此也非常感激所有人对老夫的信任——就事论事!犬子作下的孽,老夫不得不替他善后,下面由苟参事跟大家说下他的想法和意见——还是最先的说法,大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全场顿时又肃静了下来,众人心知:苟参事接下来说的话,不管是蜜糖还是狗屎,都要认认真真、面带微笑、一字不差地记牢、执行!不过这次能到鹏程山庄“议事”的人,这种场合也早就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 苟参事的脸上永远都带着一种谦卑的笑容,虽说“口蜜腹剑”这个词虽然不是起源于他,是当朝宰相李林甫,但也着着苟参事在这方面的职业素养可是一点儿也不逊色于宰相爷。 |
在召集众人赴会之前,苟参事早已与整理好了方案步骤,并报与了程飞剑,包括当庭毙杀余判司都是计划好的内容,收效完全符合预期,唯一算是预期之外的事,就是头先韩冰寿提到的名字:刘羽。 程飞剑与苟参事都清楚,在这样的场合韩冰寿说出来的名字,一定是在韩冰寿心里有足够分量,且有些畏惧的人——韩冰寿如此,胡俊国未必不是如此,刺史王大人未必不是如此……而余盼司在程飞剑离开宋水的短短几个月反水,更是未必与刘羽没有莫大关系! 所以在众人聒噪议论之时,苟参事已与程飞剑窃窃私语过,让马捕头在晚宴之后,收拾准备,前往刘羽处…… 苟参事宣布的安排具体如下—— |
首先,在宋水州内暗中戒严,将昨日发生在甲元楼事件进行信息封锁,严查人员出入宋水,预防事件消息扩散、发酵。 对事件继续秉持“街市互殴”的路线进行延展,这事儿,在前文刘捕头、马捕头跟刘羽的对话里也说过了,简而言之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由韩冰寿具体负责,对包括刘羽在内的“异己分子”进行暗中监视,必要时采取必要手段——这必要手段,说道就很多了:寻常百姓,既可以“散播妖言惑众”缉拿、亦可以“精神疾病”为由强制转移至兵部医馆“医治”,如果“医治无效”的话,无非三种结果:继续“医治”;医治无效,病情恶化死亡;不论以何种方式形式,得到韩冰寿的“出院准许”,离开兵部医馆——对于骨头太硬的,直接扣一顶“通匪谋逆”的罪名诛杀也不是不可以…… 说到这里,我又不得不再费点口舌,说说这兵部医馆和馆长沈镇民——在大唐,医馆分为民用和军用。民用医馆隶属户部管辖,就跟我们现在的普通诊所和医院没啥分别,要说区别,就是那时候的医生不叫医生叫郎中,不穿白大褂,郎中做事是真的为了治病、救人;这军用医馆属于兵部管辖和刑部共同管辖,在兵部医馆行医的郎中也叫郎中或军医,兵部医馆门口有卫兵把守,诊治对象也主要是大唐的军士——但如果发生了人命官司,就需要军医官派出郎中前往,那郎中的名字就变成了“仵作”,估计一说到仵作,大家也就熟悉了,电视剧里经常出现——在唐朝的时候没有伤残等级的说法,在兵部医馆这人只分五类:正常,疯癫,受伤,残疾,死亡。你是正常还是疯癫,你是受伤还是残疾,或者你是活着还是死亡,不是你自己说了算,是兵部医馆说了算! 宋水兵部医馆馆长沈镇民搁现代来说,官不大,军衔比较低,但这军医馆我前面说了司职内容,所以是实实在在的油水丰厚,利害重大的一个地方——沈镇民的直属顶头上司就是韩冰寿! |
沈镇民在宋水的名号不好听,但绝对响亮——“活阎王”。这人是生是死,是疯是癫,是病是残全凭这沈镇民一句话,他也真真担得起这个名号! 所以这次在鹏程山庄上对程飞剑溜须拍马表忠心的时候,这沈镇民的话比较特别,我单独摘录给众位,他话是这么说的:“请千岁大人放心!在这宋水界内,四条腿的蛤蟆我治不了,两条腿的人没有治不了的——我们这兵部医馆的仵作们不怕工作辛苦!如果需要,大不了钱员外再拔根汗毛,我们把医馆再扩充一些就是……”,说罢这话,沈镇民扭头看了看坐在一边的钱员外,这钱员外也是微笑点头。 钱员外,是这次在鹏程山庄聚会中唯一一个没有大唐官职的人!但既然能在这次聚会里出现,大家也可以想到,一定也是不简单的人物——怎么个不简单?我前面说过,这大唐每10个人身上穿着的衣服,就有可能2套来自宋水,这两套来自宋水的衣服,一定只会出自一个统一的商号“瑞祥荣”,瑞祥荣的掌柜是钱员外,钱员外背后的靠山姓程,叫程飞剑…… |
我不知道我这么说大家有没有感觉到这“瑞祥荣”的牛掰?如果我用现代的方式再陈述一下,我觉得就足够引起大家的惊呼的尖叫声了——宋水界内所有的布匹丝绸都只能是“瑞祥荣”的,所有从宋水出去的丝绸布匹服饰都只能是“瑞祥荣”的,唐玄宗那会儿人口大约是8000万左右,五分之一的比例就是约莫有1600万人或可能或必须是瑞祥荣的消费者——这“瑞祥荣”要是搁在现代,那绝对比“老干妈”的名声还响亮! 程飞剑没来宋水前,瑞祥荣还只是宋水一个不是特别起眼的丝绸庄,那时候瑞祥荣的老板还不姓钱,姓闵叫闵位,现在这位钱员外钱演只是闵老板手下的一个管事伙计。 往往,好运从来都是垂青那些或聪明过人,或狡诈无比,或深谋远虑,或机巧钻营,总之是对未来有规划,对明天有野心备的人——一天,程飞剑带着卫士领着妻子以及当时还年幼的程记之到瑞祥荣,恰巧闵老板不在场,所以全程都是现在的这位钱员外当时的钱伙计全程接待处置的。 那时候的程飞剑还没有人称他“千岁”,但钱员外看到程飞剑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遇到了这辈子最大的贵人;程飞剑见到钱员外说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跟钱员外会是那种“确认过眼神,遇上对的人”的人——两人都有点儿相见恨晚的意思。这之后,钱演与程飞剑的接触交往越来越多,宋水城里发生的故事也越来越多…… 那时候,宋水界内的绸缎庄商号还有好多个,没有人需要给“瑞祥荣”缴纳“加盟费”;那时候闵位闵老板还没有发生“意外”变成植物人,还可以走路说话;那时候闵老板的妻子章蓉还是个正常人,没有被囚禁在兵部医馆……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不说了,我怕我说着说着就气的心肌梗塞了。 |
这个中秋我车坏了,腰扭伤了,工作没了。好消息是,没在五院治疗,是在家养伤。坐卧都疼,尤其起身,读者见谅…… |
咱还是说回鹏程山庄现场——那一班人议事完毕后,多数人就留在鹏程山庄吃完宴席才离去,这里重要说说没有参加宴席的两人:马捕头和程飞剑。 马捕头咱前面说了,既是甲元楼事件的见证人,又是甲元楼事件的当事人,相对来说,又是程飞剑为数不多的铁杆心腹,所以,这落在马捕头身上的事儿也就多了些,首先他要去找到程记之,传达程飞剑的命令,再则,他也需要安排筹备夜间探访刘羽的相关事宜。 程记之不难找到,果然就在凤仙楼快活——传达完程飞剑的口令后,马捕头顺带对凤仙楼熟识的一个女子做了个体检,然后就离开去准备夜访刘羽的事儿了,指派小喽喽在刘羽府邸前暗中戒备,探查——所以前文里的细节里,大家也能感觉到,其实刘捕头进入刘羽府邸的时节,马捕头已经知晓了马捕头进入了刘府!马捕头之所以后来问曹管家,是因为程飞剑曾说过,刘羽的身边也有他程飞剑的细作,但没有跟马捕头细说名姓,马捕头从情形来断,曹管家很可能就是程飞剑安插在刘羽身边的“钉子”! 出了甲元楼这事儿,程飞剑心中也非常清楚:如果一切都按照部署行事,那这事儿99%的可能也就会遂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但这种事,涉及到程家血脉传承的事情,程飞剑对99%并不满意,他需要100%!剩下的1%的变数不在宋水,在长安,在李隆基! 所以,程飞剑在议事后并没有参与众人宴席,而是单独与苟参事议事,最后两人决定:连夜返回长安面圣! 这程飞剑千算万计,没成想在回长安的途中,两个意外就出现了——首先,这程记之根本没把程飞剑“连夜急速离开宋水”的命令当回事儿,仍旧继续在凤仙楼风流快活,除了程飞剑,其他人的劝诫哪里能进这程公子的耳根!在一个,就是刘羽这边,更确切地说,是刘羽的女儿关菲跟她丫鬟胖丫这俩,让甲元楼这本来已经近乎完成封锁的消息在宋水地界很快就满城风雨,路人皆知了! |
怎么关菲跟胖丫就让这事儿路人皆知了呢?待我细细说来。 前文咱们说到关菲、胖丫跟着曹管家去找刘羽——刘羽几乎一夜没睡这才入睡没多会儿,正迷迷瞪瞪的。但听到胖丫的亲戚是刘捕头,二人要造访的就是刘捕头的时候,也是一下子也惊出冷汗!刘羽在仔细问询清楚来龙去脉后,想了想,也还是答应了,并让曹管家也带俩家丁随从,自个儿继续补觉…… 刘羽可以继续安心睡觉,因为他清楚:刘捕头见到关菲跟胖丫,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也会是一个字不说!加上有曹管家在场,刘羽确信关菲不可能再从刘捕头嘴里探听到任何有关的国事,政事——安排俩家丁随从,这理儿谁都清楚,我就不啰嗦了。 刘捕头不知道胖丫从关外到了宋水,也不认识关菲,等胖丫一行五人到了门前,看到曹管家,当时也是心里一咯噔,等曹管家介绍关菲身份后,这刘捕头当下就给自个儿下了个死命令:让几人在自个儿家里吃好喝好,闲扯犊子,其他一概不提,一概不过问,一概不回应…… 刘羽和刘捕头都忽略一个重要的事儿——人是活的! 刘德蒯的妹妹虽然疯癫,人却是活的,疯言疯语的疯子往往比常人更加引人注目——尽管刘德蒯敷衍搪塞,但关菲内心已经感觉到刘德蒯的妹子疯癫的缘由一定不是刘德蒯所说的“误食毒物”所致! 刘羽断定关菲跟胖丫在刘德蒯这里整不出什么幺蛾子,但他也忘了,人是活的——关菲跟胖丫说是出刘府去访刘德蒯,可没说一定只去刘德蒯那边,宋水的街市,关菲执意要去,曹管家既没有权利,也没有能力阻止…… 真实的情况就是:关菲一行人在刘德蒯家里喝了几盏茶,吃了顿饭,然后就说要告辞,刘德蒯不便挽留,就提议护送——待众人行至街市口,关菲说要去逛街,曹管家劝说无效,无奈只能自个儿先回府邸伺候刘羽去了,刘德蒯和俩家丁继续随从…… 就算是天王老子都没有想到,就是关菲的这次夜游宋水街,让甲元楼事件不单是在宋水,甚至整个大唐都家喻户晓了! |
唐朝那会儿,房地产还不是什么这么个上规模的行业,所以这街市上的“衣食住行”主要就是绸缎庄,酒肆,茶庄,客栈,鞋铺这些个,玩乐方面,不消说,妓馆是主要代表。 这关菲领头,女孩儿家家的,自然会是首选逛逛绸缎庄——前面咱介绍过,在宋水地界,不管是布匹还是绸缎,那必须只能是“瑞祥荣”的。刘德蒯见关菲进绸缎庄,又有两个随从跟随,就告辞离开了,俩随从也没进去,就在门外侯着。 关菲挑了几样绸缎布匹,计划给自己,刘羽,胖丫做几身衣裳,结果付完了银两,又想换个颜色的绸缎——这一换,就出大问题了! 这瑞祥荣的伙计听到关菲和胖丫都是外地口音,就坚持“货物离手,概不退换”的原则——这关菲自幼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了这气,当时就杏目圆睁,胖娃也开始捋袖子了——伙计一看自己应付不了,就叫来了掌柜。 掌柜听完经过,笑眯眯地跟关菲说:“千金小姐,这货物离手,概不退换小店多年的规矩,谁都没有办法不是?如果小姐实在为难,可以买完您钟意的绸子,再把您不满意的绸缎七成的买价过给小店……” 关菲听到这话,心说这宋水的绸缎庄还真是钻钱眼里了,不过自己在宋水人生地不熟,就算老爹是监察使,也不能买个绸缎降价就亮出名号吧——眼见关菲犹豫踌躇,掌柜对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急急出了绸缎庄…… 见伙计出了绸缎庄,这掌柜就开始有意拖拉,只待看到伙计领了两个官差到了门口,才开始处理关菲的“退货”事宜。 关菲把绸缎递给掌柜,掌柜笑眯眯地把早已准备好银钱递给关菲——关菲接过银钱还没细数,就有官差上前一把按住,厉声喝到:“这位小姐,在宋水贩售丝绸,你可有官家许可?!” |
看官读到这里,兴许该笑了——这“钓鱼执法”原来是官家的老传统,自古有之啊! 这小吏一吼,把胖丫吓了一跳,一下子也慌了神儿,这自古“民不与官斗”的格言是个人都知道! 关菲一听小吏张嘴也立刻明白了——这就是绸缎庄的掌柜给自己设了个套儿,而且自己自己也就真的钻了!起先想发怒来的,但想想觉得没必要给老爹刘羽添麻烦,心里决计忍下这口恶气,回去去跟老爷子告状,顿了一会儿,冷冷说道:“哼!行了,其他不必再说——大唐例律我懂!要如何处置,全凭官爷说了算!” 说毕,眼睛恶狠狠地望向伙计身边小吏——关菲说完这话,掌柜,伙计,小吏全都笑了!据我观察,他们是得意的笑,是发自肺腑的开心——经验告诉他们,眼前关菲就是一只来自外地的肥羊。 最初,小吏已经从伙计嘴里得知关菲和胖丫是外地人,在“捉现形”之前就计划好了敲竹杠300两纹银,可听关菲说话的口气,加上关菲不友好的眼神,让小吏觉得30两不足以让关菲换一个姿态跟自己说话,于是小吏冷笑两声,道:“汝等扰乱市场秩序,坏我宋水民风,依律:罚银300两!” 关菲望着掌柜递过来不到30文的铜钱,火气再也压不住了,高声怒道:“依律,依律——你依照的是大唐的哪条例律!?姑奶奶有钱买个包子喂狗,也好过这等不明不白受你欺压!” 小吏一听关菲将自己比作犬类,顿时就要发作,便要动手捉拿——门外刘府家丁听到室内聒噪,连忙赶了进来,其中一人拦住抬手的小吏,高声道:“放肆!有眼无珠的东西——这是刘指挥使的千金!” 小吏一听关菲是刘指挥使千金,顿时吓得面如白蜡,再看关菲妆容气度,心中暗暗叫苦——恨不能把刚才带路的伙计生吞活剥! 从官阶上说,这小吏除非祖坟冒了青烟才有机会做到刘羽的级别,在这些下等官吏眼里,监察使就是神一样的存在,躲尤不及,那敢招惹! 家丁话音才落,这掌柜,伙计,小吏当下就跪了下来,伙计还不住地磕着头——小吏道:“刘大小姐,我等有眼不识金镶玉,还请海涵!切莫与监察使大人诉说今日之事……” 掌柜也磕着头跟关菲说了类似的话,并要退还关菲买绸缎的银钱——关菲望此情形,也笑了!据我观察,关菲是鄙夷地笑,也是发自肺腑的。 |
关菲当然没有收下掌柜退回的钱,只是又看了一眼这群势力卑鄙的小人,起身叫上胖丫,转身出了店门——只不过经历了刚才一幕,原本就不痛快的心情更差了,便想着在街市上找个乐子,舒缓一下心情。 那时候没有迪厅,酒吧,一个姑娘家家的,排除了逛妓馆,不喜欢喝酒,那其他的选项也就不多了。巧的很,这绸缎庄不远的商铺有个茶楼——说到这里,我又得跟大家说道说道这大唐时期的茶楼。经过茶楼时,关菲听到里面人声鼎沸,喝彩连连,便领着胖丫进去了,点了一壶茶,要了些点心,寻了个雅座包厢也听起评书。 大唐时候的茶楼既卖茶叶,也卖茶水,有些规模的茶楼,会请一个说书先生说评书——既能汇聚人气儿,又能拉动茶水消费。 经过茶楼时,关菲听到里面人声鼎沸,喝彩连连,便领着胖丫进去了,点了一壶茶,要了些点心,寻了个雅座包厢也听起评书。 自古以来,从艺人员大体都只分三类:卖艺不卖身;卖身不卖艺;卖艺兼卖身——这说评书的,很明显属于第一类。大家可别小瞧说评书的,在互联网没有出现之前,外国的事儿我不知道,这大龙一族的信息文化传媒,主要就是通过两个途径——其一便是评书,其二是妓馆。 听评书的和逛妓馆的人,基本算是一类群体——有点闲,有点钱,也可能有的还有点权。这栗子我就不举了——所以有的人是听完评书逛妓院,有的人是逛完妓院再听评书。 那日说评书先生正讲的是玄奘去印度求经的故事,算起来就是《西游记》的初版吧,虽然那个时期内容并没有后来的《西游记》里面讲的丰富多彩,但在那个时期也绝对算的是评书界里的顶流。 |
说书先生每天说三场,关菲一行人到的时候,已近下午场的后期,待说书先生结束后,那群听书的人仍是意犹未尽,嚷嚷着让说书先生再说一段儿——茶庄掌柜赶紧过来解围,让众人晚间再来。 那群人听的入迷的人不肯走,喝着茶准备直接直接等到晚上再听——关菲心情不好,也难说是一时兴起还是有意为之,竟然上到讲台,打算把方才在绸缎庄的经过用说书的形式告知众人。 虽然唐朝时期女性地位不低,但女子登台说书,关菲是华夏第一人——一众人见到关菲说书,起哄的更是热闹。茶庄老板见关菲有丫鬟侍候,又有随从跟随,不知道关菲底细,就笑笑任之。 关菲原本口才不错,再加上在关外受周围感染,这登上了讲台当真有也是有模有样——把方才绸缎庄的经历说毕,台下众人又是起哄,纷纷嚷嚷着让关菲再说一段儿。 关菲此时也是说得兴起,也不推辞,想了一想,便将刘捕头所述甲元楼之事也说将开来。 台下众人一听到甲元楼,知道便是宋水之事,全都不再聒噪,侧耳细听。 茶庄掌柜起先没有在意,后来越听越感觉到兹事体大,急急上到台去,打断关菲话语,惶惶说道:“众位,众位——这位小姐不是本庄说书之人,要听说书还请晚间再来——将来若有官家问到此事,还请众位给老夫做个见证,让官家自行寻这位小姐问询……这位小姐,天色已晚,还请小姐回自己府邸,小店当真不敢再留。祈谅!祈谅!” 关菲虽然没有尽兴,但心中恶气也散去了不少,被茶庄掌柜阻断,也没有太多不悦,就领了胖丫和随从回去刘府了。 关菲虽然没有将甲元楼之事说完说全,但众人也听得七七八八了。 关菲不知道,就是她的这次登台,彻底把甲元楼之事公诸与众,让程飞剑的99%直接变成了19%,让很多人从此万劫不复,包括她自己和她至亲的人! |
这群听书的,咱前面也说过,跟逛妓院的有很大一部分是重叠的——关菲这次把甲元楼的事儿一说,这嫖客说与妓女,妓女又说给下一个嫖客,嫖客说与亲友,亲友再传给亲友…… 如果单单是这样,传播速度也没这么快,说书界也还有这么个现象:喜欢相互取经学习。你收集我的素材,我学习你的长处——所以甲元楼的事儿很快就传开了。这个情况,不在程飞剑的预见范围之内,等到程飞剑回到长安时,甲元楼东窗事发的消息也传到了长安。 李隆基在程飞剑回到长安时也听闻了此事——当然,李隆基的消息当然不是去听评书或者逛妓院得来的,飞鸽营可从来都不是吃素的! 关菲回到刘府时,远远就望见了有一队兵士在刘府门前列队——没错!这队人马便是刘宇安排柳钟意从道庵县调派过来的士兵。 见关菲回到,刘羽便让这些兵士整顿稍息,入府问询关菲今日出门所为——关菲只是敷衍说了些大体经过,却有随从对刘羽使了眼色,刘羽会意,便让关菲和胖丫回房休息——在关菲离开后,随从便将在绸缎庄和茶楼的情形详详细细地陈述给了刘羽。 刘羽一听,大惊失色——于刘羽而言,原本不想让关菲卷入甲元楼之事,不曾想关菲此番在茶楼竟然用说书的形式传播开来! 刘羽原本对缉拿程记之还有一些顾虑,然事已至此,刘羽唯有一声长叹,道:“罢了!罢了!天意如此,天意如此!” 思虑片刻,一边着曹管家去了镖局,一边去到关菲房内,支开胖丫,命关菲即刻折返关外! 关菲哪里肯从!在来宋水之前,早与张贝通过书信,还想着一家三口在宋水团聚数日…… 刘羽无奈,唯有说明程飞剑在宋水势力以及当下宋水局势,讲明厉害,幽幽说道:“都怪为父疏忽,让你今日在茶楼闯下大祸!你可知,你今日所作所为,看似利国利民,却也难说不会招致杀人之祸!天意如此!为父今夜便要缉拿程记之一干人等,你若在此,为父难免掣肘——而为父之举,也必会触发诸多事宜,一切后续皆未可知!……菲儿,不可任性妄为!你速速回去关外!不可任性!” 关菲此时也才意识到事态严重,含泪咬牙点了头。 |
末了,问刘羽道:“我丫鬟胖丫到宋水还有些事,只怕不肯随我回去,如何处置?” 刘羽道:“你问她意愿——切不可将为父说与你之事说与她听!” 关菲点头。 刘羽随即出了关菲房间——胖丫见刘羽出来,便入的房内去见关菲。 关菲谎称有飞鸽传书关外有要事处理,须即刻折返关外,问胖丫是去是留——胖丫也还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根本没想其他,完全没有想到关菲此刻关菲折返是因为在茶楼说书的事,便说:“夫人,我这好不容易来到宋水,还有好这个事儿没办呢……要不夫人先回,我过几日再回关外?只是这样,夫人一路没人伺候了……” 关菲惨笑说道:“家父已安排了镖局的人护送随从,倒也无事……胖丫,你在宋水办完事也要早回关外!听到没?”说毕,取了些银钱递与胖丫…… 刘羽到门外时,镖局的人也已来到——一男一女。 刘羽对镖局的人说明了去向,支付了按金,便让曹管家叫了关菲,由这镖局的一男一女护送回去关外了…… 刘羽在关菲回来之后说了数次“天意”——天意是什么?凡人,哪里知道什么是天意! |
作为生存在那个年代的凡人,尤其是做官的,首先要学会了解天天子李隆基的意思才是正解!不然呢?呵呵!不然就是逆天而行啊!哈哈! 刘羽望着镖局的人和关菲的马车渐渐远去,常舒了一口气,脸色也冷峻了下来——恰在此时,刘德蒯也到了刘府! 刘德蒯此番前来,本是瞧下关菲是否回府,顺带看望一下胖丫——咱前面忘了介绍清楚,现在补上:胖丫管刘德蒯叫表兄;胖丫的娘亲跟刘德蒯的娘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胖丫幼年也是在宋水生长,跟刘德蒯那个被程记之玷污的妹妹同岁,儿童时还常在一起玩耍。 十年前,胖丫的父亲为了生计,才携家带口去了关外,算起来已经有十年没有见过了,这胖娃也是带了母亲口信和东西看望了刘德蒯的,这刘德蒯自然不能不回应。下午那阵儿,因为关菲在场,有些个话说起来也不方便,在关菲去了绸缎庄后,刘德蒯去了趟府衙,在街市上巡查了一圈后,买了这东西,就过来刘府了——有些年轻的看官可能会奇怪,这十几年没见过面的表兄妹能有啥感情吗?鄙人沉重地告诉大家:是何年何月我们的现代人开始人情淡漠,亲情淡漠的我不清楚!不过在唐朝那会儿,绝对没有亲情淡漠这一说,是亲人就绝对“血浓于水”!人跟人交往,不沾亲带故都会想方设法,东拉西凑让自个儿跟人扯上点关系…… 看到刘府门前的士兵,刘德蒯先是一惊,随之也暗自慰藉:自己果然没看错刘羽!但凡成大事者,通常都是菩萨心肠,雷霆手段——不!错了!是菩萨外表,雷霆手段! |
刘羽望见刘德蒯,也是暗喜,心道:来的正好!来的正好! 为啥?虽然刘羽到宋水也有半年了,但他这种级别的人,出入总有一群人随从,也没多少微服私访的机会,所以对宋水地形路线真的不熟——这群外地过来的兵士若要办事,总不能在大街上随意拦住一个人问——哥们,你认识程记之不?你知道他现在哪儿不……这就贻笑大方了不是? 开篇儿跟大家过说了,刘德蒯在刘羽到任后一直在暗中观察刘羽,刘羽是有密旨要办大事儿的人,自然也在物色可靠臂膀,刘德蒯早也进入了刘羽的观察范围,昨夜刘德蒯半夜前来,也让刘羽相信了刘德蒯的立场,所以刘德蒯有机会进入刘羽书房,包括刘德蒯从后门经过的那片树林。 但考虑到兹事体大,一些思路还没有成型,加上后来马捕头来过,所以让刘德蒯先行离开了——今日兵甲齐备,思路自然成型,就算刘德蒯自己不来,刘羽也打算让曹管家前后去请。 在刘羽眼里,刘德蒯就是苍天指派给他让他成事的臂膀——苍天?呵呵,重新投胎后的刘羽哪里知道这人世间哪里,什么是苍天! 但保险起见,刘羽还是先让刘德蒯先去见过胖丫,才又把刘德蒯带进书房,秘密说了一些自己的计划——刘德蒯听到刘羽计划,立刻跪拜说道:“请大人放心!刘德蒯自此便是大人之人,为大人马首是瞻!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刘羽是啥计划?第一步,捉拿甲元楼作恶凶徒,包括程记之,包括马捕头;第二步,在宋水境内主要集市设立临时公堂,广泛收集民间状纸冤情…… 刘羽很清楚,这宋水看似一片祥和,不过是被强权压制的假象而已——这次捉捕程记之,便是公开触发了与程飞剑较量的机关按钮,光有信心,决心,勇气不够,有圣旨和尚方宝剑也还不够,还需要民意!只有这般,才会多一些胜算。 |
前面说过:在刘羽府邸,早有程飞剑安插的暗哨——这刘羽从道庵县调派来的的兵士一到,便有暗哨急急报于了马捕头……马捕头一听消息,心中便知大事不好,刘羽昨晚是给自己摆了个迷魂阵!更没想到刘羽的动作会这般快!自己此时出逃虽然不难,但他深知:出逃的他只会死路一条,留在宋水,等程飞剑从长安回来,自己才有一线生机! 程飞剑此刻正在去往长安途中——马捕头思虑:当今在宋水,官阶比刘羽更大的便只有刺史王大人,但刺史年岁已高,只等安心过度时日,来日顺利告老还乡,此刻便是去寻,老匹夫定然也是左右和泥,倒是承议郎胡俊国,官阶虽然与刘羽同级,但在宋水却是有实权实力,更是程飞剑指定心腹,便急急策马去往胡俊国所在府衙。 胡俊国此间正在府衙,也已知晓了刘羽从道庵县调兵之事,正在思虑,见刘捕头匆匆前来,心照不宣,令退左右。 马捕头此刻也不行礼,急急说道:“大人,千岁临别之时将宋水诸事托付大人,那刘羽突然从道庵县调集兵士,只怕是要有所行动,对程公子与我等不利……” 胡俊国微微点了点头,道:“这刘羽着实可恨!昨日你去探他,竟然也被他蒙蔽——好在千岁早有安排!程公子此间应该也已不在宋水……马捕头,昨日千岁着你通秉程公子离开宋水,你可完成?” 马捕头点头。胡俊国又问:“那你可亲见程公子行程?” 马捕头说通告程记之后便离开去处理其他事情了——胡俊国又问:“你在哪里通知的程公子?” 马捕头回说凤仙楼——一听说程记之在凤仙楼,胡俊国脸色立变,恨恨说道:“马捕头!你当真也是在捕头位子上混吃等死?!昨日你等在甲元楼所做之事岂是鸡毛蒜皮,那程公子年幼无知,你如何也这般糊涂!程公子年轻力壮,精力旺盛,在凤仙楼又岂会轻易便走?只怕此刻,那刘羽已着人去凤仙楼捉拿公子了!倘若公子身陷囹圄,千岁知晓此事必然雷霆震怒!” |
一听此话,马捕头当下冷汗直流——马捕头与胡俊国还有其他在鹏程山庄的人都知道程飞剑“雷霆震怒”会是怎样的可怕场景! 马捕头便要出门去凤仙楼查看,却被胡俊国叫住,胡俊国道:“即便你去,从刘羽做事风格来看,只怕你还没到凤仙楼,程公子也已被刘羽控制——还是先想想其他后路!马捕头,你在刘羽那里的探子还有无其他消息?” 马捕头想了想,说道:“还真有两个事情有些蹊跷——刘羽的闺女带着一个丫鬟从关外过来宋水,昨日才来,今天就走,且是一个人走的,丫鬟没带走;再有,刘德蒯昨夜在我去探刘羽之前进过刘府,却一直不见从刘府出来……可今日在我来之前,却又出现在刘府,想必刘府有后门或者暗道,昨夜便从后门小路离开了……” 胡俊国嘴里骂了一句,这个老狐狸,脸色愈发铁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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