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首页 -> 小说文学 -> 《笑傲在江湖》新武侠 -> 正文阅读 |
[小说文学]《笑傲在江湖》新武侠[第3页] |
作者:逆旅夜雪001 |
首页 上一页[2] 本页[3] 尾页[3]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
第八十二章 棘手的案子 次日下午,林平之完成对最后一对夫妻的问询,待等百姓带着期盼的眼神离开后,林平之看着面前一堆的卷宗眉头紧锁在一起。 掌灯以后,罗祥来到林平之的小院,见林平之正对着满桌子的卷宗发呆。他和林平之的关系也无须避讳什么,当下也不出声,缓步走到林平之身后,待看清林平之面前的卷宗全部是失踪孩童的案卷,罗祥微微一愣,开口道:“二弟,你在查失踪孩童的案子?” 林平之这才回过神来,见罗祥站在自己身后,连忙起身苦笑道:“大哥来了,小弟神游天外,居然连大哥进门都没听见。” 罗祥摆摆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道:“你的确是入神了,不然凭你的耳目不可能有人欺到身前都没反应。怎么现在安化王的事情还没什么着落又关系起民间失童案了?这个事情好像不是你锦衣卫的职责吧。” 林平之苦笑道:“小弟也不想管闲事,可是这些百姓也实在太可怜了,小弟实在不忍心坐视不理。我们做好了百姓的事情,不也是为天子分忧么?” 罗祥叹道 :“唉,如果天下的官员有你一半这种心肠,我大明何愁不能千秋万代。”他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多扯,欠身道:“二弟,此次安化王的事情非同小可,特别是你还有文书在他们手中,一旦落到他人手中,则大祸近在眼前,虽然你心系百姓想为皇爷分忧,但如果不能自保,又何谈其他呢?” 林平之叹道:“大哥之言我岂不知,现在最麻烦的就是安惟学这个老东西,只要可以把他逼到安化王一方,则大事成矣。但我已经看了无数遍有关这老家伙的情报,虽然找出来不少毛病,但都是疥癣之极,就算去京城能查到他贪腐之事,最多也只能将他革职拿问,无法将把逼进安化王府。小弟实在是头疼,如此久的明察暗访也抓不住他的死穴。” 罗祥道:“这些文官一个个本就是油浸泥鳅滑不溜手,安惟学这种御史言官更是难缠,他能做到副都御史,可见其手段。莫说是你,就算是皇爷见到这些人也是头疼不已。刘瑾那厮一贯招这些御史讨厌,刘瑾也对他们深恶痛绝,但是即便以刘瑾之能,也对他们是狗咬刺猬——无从下嘴。二弟也不比自责,毕竟就算安惟学不反,只要你届时灭了安化王,取回文书,还是一件泼天功劳,皇爷必定不吝赏赐。” 林平之摇头道:“小弟自从家逢大变,见了太多的民间不平,其原因就是这些赃官恶霸蝇营狗苟。做了锦衣卫,到了宁夏,对这些的感觉更深,天子的名声也是被这些杂碎给败坏了。当今天子不以小弟出身微贱,破格简拔,将小弟升为锦衣卫镇抚使,更掌管陕西一省,如此圣恩小弟万死难报。所以小弟此次奉皇命办差,势必要将此事办的妥妥当当,否则真是辜负了天子的一片信任。” 罗祥赞道:“二弟有此心,皇爷之幸,百姓之福啊。” 林平之点头道:“所以小弟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安惟学这个老东西的死穴。” 罗祥面色一肃,叹息道:“二弟,这安惟学在京城的时候为兄也曾听说过,据闻此人乃是从地方一步步的晋升上来的,这样的人物不好对付。他本就是成化二十年的进士,虽是三甲出身,但资历深厚,现在朝中重臣多是成化年间科甲出身,彼此盘根错节荣辱与共。最麻烦的莫过于他是言官首领之一,清流的领袖,天下文人的楷模,这种人,就是皇爷也不敢轻易申斥,更勿论惩戒了。二弟想办他务必慎之又慎,否则一个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林平之叹道:“大哥所言却是正理,不过最让小弟头疼的还不是这些。这段时间小弟无论怎么探寻,也找不到这个老东西作奸犯科的把柄。” 罗祥笑道:“一个能做到副都御史的文官,如果这么容易对付,刘瑾那厮早就把他拿下了。”他拍了拍林平之的肩膀到:“二弟,你要知道,自古以来,官场就是世间最难走的路。奸臣最大的特点就是奸,而不是蠢,他们虽然祸国殃民,但是却不代表着会乱来一气。否则,他们早就被忠臣,或者他的同类狙杀了。” 林平之点头道:“小弟受教了。” 罗祥摆摆手道:“哥哥也不打扰你静思了,不过切记,凡事莫慌,越慌越乱。”说罢飘身回房去了。 林平之回到书案之前,倒了杯茶,重新坐下。又苦思了良久,最终叹了口气,喃喃道:“这个老东西的确是找不出毛病,看起来实在不行就之能放弃了,到时候等安化王造反的时候找个机会弄死他,再给他扣个从贼造反的帽子,虽然肯定难以服众,但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他看看满桌的案卷,不禁心生惭愧:“我这是怎么了?以前我落难江湖的时候,无人理我,更有落井下石之辈。今日我有了权势地位,反而想自己更多了,我怎么就不能多想想这些苦难的百姓呢?就算安化王之事不能尽善尽美,只要那纸文书不落到他人手中,我依然有功劳可拿。我为什么就不能替这些百姓想想呢?这几日反正无事,我便想办法给这些百姓讨个公道吧。” 次日天光放亮,林平之洗漱之后,先和罗祥用完早餐,随即出门带上王朝赶奔曾家村堡。 此时的曾家村堡,劳德诺和李越在里正的陪同下正在检查田庄的劳作,而罗成几人则是在马汉的指导下在校场内训练堡丁。几个人都对自己现在的生活极其满意,更对未来的前途充满着希望,故此每日都是精神百倍,劳德诺更是一扫昔日在华山时期的老态,完全恢复了一个中年人应该有的血气。 林平之刚来到曾家村堡,就被识的的庄丁认了出来,立刻招呼起来:“大人来了,大人又来咱们堡子看咱们来了。” 呼啦一下,一群庄丁都跑了过来,纷纷对林平之见礼,林平之也微笑着向众人点头。不久,劳德诺闻讯,连忙带着李越赶了过来。 见劳德诺精神百倍的样子,林平之心中也很高兴,毕竟这是在华山唯一和自己能说说话的人,如今能因为自己而变得更好自己心里也很痛快。 和众人随意的说了两句,众庄丁便告退继续忙活农活了,林平之也没有进堡的想法,更没打算去看看马汉教罗成等人练兵,只是将劳德诺和李越拉到僻静的地方。 林平之也没那么多讲究,看四周无人,便在树荫下席地坐下,劳德诺李越也坐在旁边,唯独王朝飞身上树做着警戒。 林平之道:“劳师兄,你和几位师弟准备一下,准备干回老本行。” 劳德诺一愣:“平之,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恢复江湖身份?” 林平之笑道:“劳师兄果然机敏过人,前段时间你带人告状,但是我仔细的查问之下,居然找不出什么线索。因为此案甚大,我不得不小心谨慎以免打草惊蛇,而且我毕竟不是府衙县衙,没有审理民间案件的权力,故此更不能公开。我本想让王朝马汉化妆前往,但他们现在也算是宁夏府的熟脸,容易暴露目标,思来想去,还是劳师兄几人最为合适。” 劳德诺也是心思敏达之人,略一思忖已经明白林平之的意思,心中高兴,他和李越等人不怕事情难,就怕没事做,既然这次决心投效林平之,无论如何也希望出人头地。现在见林平之交与自己重任,心中自然欢喜。 林平之自马鞍袋中掏出案件的卷宗副本,让劳德诺和李越仔细研读,随即又讲了自己对这些案子的一些看法以及疑点,劳德诺和李越均是点头不已。 对劳德诺和李越做好吩咐后,林平之也不多留,带上王朝打马直奔灵州城而去。 |
第八十三章 失踪的孩子 灵州,距离宁夏府城一百五十余里。西汉惠帝四年置灵洲县,属北地郡,东汉为灵州县。北魏为薄骨律镇,后复改为灵州。西魏改置灵州普乐郡。北周时改为灵州、灵武郡。隋改为灵武郡,治所回乐县。唐复置灵州,朔方节度使驻此。天宝初改曰灵武郡,后又改为灵州。宋咸平五年三月灵州城为党项首领李继迁攻占,成为西夏割据中心,改名“西平府”,在灵州设置西夏翔庆军司驻重兵5万,与兴庆府并称“东西两京”。元中统二年复置灵州,属甘肃等处行中书省宁夏府路。明洪武十七年,黄河水淹没灵州,“城凡三徙”,宣德三年第三次迁徙灵州城。置灵州守御千户所,属陕西省宁夏卫。 可以说,灵州自古以来都是西北重镇,但自宣德年间水淹灵州后,灵州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林平之此次来访灵州并没有穿正装,只是打扮成普通富家公子的模样,而王朝则扮作公子的跟班。 进了灵州城内,林平之不禁有些感叹,因为连年的战乱和黄河水患,现在的灵州已经彻底的落魄了。无论是残破的城墙,还是杂乱的街道,无不展示着这座昔日名城今日的破败。马蹄在街道上缓步而行,街道旁边不断出现衣衫褴褛的百姓。 拐过了几条街道,面前的景象才算好了一些,这里是灵州城中心,历来无论哪里的城市,中心位置都是相对而言要好一些的。相对整洁的街道,还有整齐的青砖房屋,街道上的行人衣衫也比较得体。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林平之和王朝找到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客栈,店门口的小二一看林平之主仆鲜衣怒马,立刻眉开眼笑的将二人手中的缰绳接过,大声吆喝着将二人请进店里。 掌柜看贵客光临,自然高兴非常,王朝给林平之开了一间上房,又给自己开了一间普通的房间,随后让掌柜拿来菜牌交给林平之。 林平之也不挑剔,点了三荤两素五个菜,又要了一壶茶,给王朝要了一壶酒。虽然是边城小镇,但这家店的饭菜做的倒是可口,两人边吃边聊。王朝压低声音道:“大人,我们此次来灵州又没有个目标,如何查起?”林平之叹道:“本官也不知道,但是看那些百姓的样子,本官不做点什么实在无心他事。” 王朝道:“大人如此爱民之心,卑职钦服,可惜卑职以前从未在灵州城打过工,不然也许能知道点什么。” 林平之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对小二道:“小二,你且过来。” 那伙计忙将毛巾往肩膀上一搭,小跑着过来道:“客官,有何吩咐?” 林平之对王朝使了个眼色,王朝连忙伸手掏出一串铜钱递给伙计道:“我家公子有话问你,还望小二哥与我家公子说道说道。” 小二一见那串铜钱足有一百文上下,当即眉开眼笑:“这位爷,您看看您客气的,您放心,小的是这灵州的包打听,只要是灵州城的事儿,就没有小的不知道的。”说着忙将铜钱揣进怀里,还向四周环顾了一下。 林平之淡淡一笑道:“小二,我且问你,这灵州城何处最为繁华?” 小二咧嘴一笑道:“那要看公子想要什么样的繁华了,如果要想烧香礼佛,您要去城东的三塔庙;如果您要听戏看杂耍儿,要去火神殿的大牌楼。” 林平之闻言心中忽然一动,开口道:“灵州城可有春院?” 这话一出小二面色一僵,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平之,有看了看王朝,心中暗道奇怪:“这大汉喜欢这口儿还正常,这小哥儿看着活脱脱的潘安再世宋玉复生,又不是那些上年纪的文官,怎么会喜欢这个?” 不过人家的事情小二也不放在心上,瞬间脸上又堆满笑容,遗憾地说:“这位公子,说起来您可能不信,咱灵州虽然是小地界,但是什么都有,唯独没有春院,如果您要寻春院,恐怕还要去宁夏城找。” 林平之奇道:“怪哉,为何你这灵州城如此奇怪?” 小二苦笑道:“您是不知道,您如果早些时候来,别说春院,就连夜宫咱们这也有好几家。但是就在去年底,我们灵州城来了位朝廷大员,这大官为人正直方正,刚到不久就下令清除灵州城所有的春院,您老也知道,能做这种生意的都有自己的靠山,但谁知道就连咱陕西的布政使都怕这位大官,于是一夜之间我灵州城的春院就被捣毁一空,捎带着连夜宫也被查封了。” 林平之心中暗暗吃惊,大明朝还有这么正派的官员?开口问道:“你说这大官正直方正,看起来灵州百姓的生活现在好起来了?” 那小二闻言有些恼火:“唉!您别提了,您是外地人,不懂我们灵州城的怪事儿,您也别问了,反正也和您没关系。” 王朝刚要发怒,林平之瞪了他一眼,王朝压着火又拿出一串铜钱道:“我家公子最喜欢听不同地方的怪事儿,你讲好了老爷自然有赏。” 小二脸上像开了朵花,连忙作揖,那串铜钱也同时再次进了他的袖口。林平之不禁叹息行行出状元,这小二如果练武也能当个高手。 那小二收了钱,立刻像打开了话匣子,绘声绘色的将了起来。 大明朝建国后太祖洪武皇帝曾发布诏令:“凡官吏宿娼者,杖六十,媒合之人减一等,若官员子孙宿娼者罪亦如之。” 到了宣宗朝,宣宗皇帝裁汰官妓,禁令更加严格,无论官员或读书士子,凡有宿娼的,或稍有邪行,轻则贬谪,重则加以褫革,永不录用。立法规定官员不准嫖妓,于是那些在京师当官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带家眷的百官,只好钻律法的空子,不敢上青楼,于是另辟蹊径——找象姑,也就是男妓,正如水路走不通,只好走旱路一般。 到了先帝孝宗皇帝的时候,先帝宽厚对待百官,对妓院的管理也就放开了,不过此时好男风已经形成了一种风尚,导致男妓和女妓并存。当今天子登基后,北京已有男院之设,悬'长春院’匾额;而女妓居所,则称'不夜宫’——盖取意于苏东坡诗:“风花竞入长春院,灯烛交辉不夜城。” 而全国各个地方香艳之所更是多如牛毛,几乎每个城郭内都有春院和夜宫。 灵州城内本也有这些场所,但是自从去年底,一个安大人来到灵州城,这安大人嫉恶如仇,声称如此有伤风化之地不可留,于是只用了三天时间便将满城的买春之地清除了一个干净。因为这些场所都有靠山,有几家还是当地卫所军官的股份,结果安大人不但不听这些人的求情,还因此打死了不少前来阻止的卫所边军。 当时灵州城的百姓以为来了一个像传说中的包青天一样的正人君子,但谁想得到,这个大人似乎只对扫除风化场所有兴趣,对什么百姓衣食住行之类的民生之类的事情毫不关心,不但不关心,还以整治城防疏通街道为名增加苛捐杂税,同时还强迫百姓自备食物和工具修缮城墙整修街道。 如果仅仅是这些事情百姓也就忍忍了,谁承想,灵州虽然以前治安也不怎么样,但起码人身生命安全还有一定的保证。可是现在百姓简直是朝不保夕,现在还不到半年,宁夏城已经有数十个男童不知所踪,有的甚至就是在当街被人在父母手里被抢走了。百姓状告道衙门,结果到现在石沉大海,而孩子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有孩子的人家全都人心惶惶,特别是有男童的人家,根本不敢让孩子出门,甚至于有的干脆把孩子锁在房间里,但即便如此,丢孩子的事情依然时有发生,就在昨日,小二家邻居的杨二婶的才七岁的小孙子在家失踪了。 这小二的口才很不错,将近半年灵州城的各种不幸讲的栩栩如生。林平之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的问一两句,最后林平之又赏了小二一壶酒一根鸡大腿,小二笑嘻嘻的谢过两位大爷跑到一边喝酒吃肉去了。 |
第八十三章 失踪的孩子 灵州,距离宁夏府城一百五十余里。西汉惠帝四年置灵洲县,属北地郡,东汉为灵州县。北魏为薄骨律镇,后复改为灵州。西魏改置灵州普乐郡。北周时改为灵州、灵武郡。隋改为灵武郡,治所回乐县。唐复置灵州,朔方节度使驻此。天宝初改曰灵武郡,后又改为灵州。宋咸平五年三月灵州城为党项首领李继迁攻占,成为西夏割据中心,改名“西平府”,在灵州设置西夏翔庆军司驻重兵5万,与兴庆府并称“东西两京”。元中统二年复置灵州,属甘肃等处行中书省宁夏府路。明洪武十七年,黄河水淹没灵州,“城凡三徙”,宣德三年第三次迁徙灵州城。置灵州守御千户所,属陕西省宁夏卫。 可以说,灵州自古以来都是西北重镇,但自宣德年间水淹灵州后,灵州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林平之此次来访灵州并没有穿正装,只是打扮成普通富家公子的模样,而王朝则扮作公子的跟班。 进了灵州城内,林平之不禁有些感叹,因为连年的战乱和黄河水患,现在的灵州已经彻底的落魄了。无论是残破的城墙,还是杂乱的街道,无不展示着这座昔日名城今日的破败。马蹄在街道上缓步而行,街道旁边不断出现衣衫褴褛的百姓。 拐过了几条街道,面前的景象才算好了一些,这里是灵州城中心,历来无论哪里的城市,中心位置都是相对而言要好一些的。相对整洁的街道,还有整齐的青砖房屋,街道上的行人衣衫也比较得体。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林平之和王朝找到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客栈,店门口的小二一看林平之主仆鲜衣怒马,立刻眉开眼笑的将二人手中的缰绳接过,大声吆喝着将二人请进店里。 掌柜看贵客光临,自然高兴非常,王朝给林平之开了一间上房,又给自己开了一间普通的房间,随后让掌柜拿来菜牌交给林平之。 林平之也不挑剔,点了三荤两素五个菜,又要了一壶茶,给王朝要了一壶酒。虽然是边城小镇,但这家店的饭菜做的倒是可口,两人边吃边聊。王朝压低声音道:“大人,我们此次来灵州又没有个目标,如何查起?”林平之叹道:“本官也不知道,但是看那些百姓的样子,本官不做点什么实在无心他事。” 王朝道:“大人如此爱民之心,卑职钦服,可惜卑职以前从未在灵州城打过工,不然也许能知道点什么。” 林平之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对小二道:“小二,你且过来。” 那伙计忙将毛巾往肩膀上一搭,小跑着过来道:“客官,有何吩咐?” 林平之对王朝使了个眼色,王朝连忙伸手掏出一串铜钱递给伙计道:“我家公子有话问你,还望小二哥与我家公子说道说道。” 小二一见那串铜钱足有一百文上下,当即眉开眼笑:“这位爷,您看看您客气的,您放心,小的是这灵州的包打听,只要是灵州城的事儿,就没有小的不知道的。”说着忙将铜钱揣进怀里,还向四周环顾了一下。 林平之淡淡一笑道:“小二,我且问你,这灵州城何处最为繁华?” 小二咧嘴一笑道:“那要看公子想要什么样的繁华了,如果要想烧香礼佛,您要去城东的三塔庙;如果您要听戏看杂耍儿,要去火神殿的大牌楼。” 林平之闻言心中忽然一动,开口道:“灵州城可有春院?” 这话一出小二面色一僵,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平之,有看了看王朝,心中暗道奇怪:“这大汉喜欢这口儿还正常,这小哥儿看着活脱脱的潘安再世宋玉复生,又不是那些上年纪的文官,怎么会喜欢这个?” 不过人家的事情小二也不放在心上,瞬间脸上又堆满笑容,遗憾地说:“这位公子,说起来您可能不信,咱灵州虽然是小地界,但是什么都有,唯独没有春院,如果您要寻春院,恐怕还要去宁夏城找。” 林平之奇道:“怪哉,为何你这灵州城如此奇怪?” 小二苦笑道:“您是不知道,您如果早些时候来,别说春院,就连夜宫咱们这也有好几家。但是就在去年底,我们灵州城来了位朝廷大员,这大官为人正直方正,刚到不久就下令清除灵州城所有的春院,您老也知道,能做这种生意的都有自己的靠山,但谁知道就连咱陕西的布政使都怕这位大官,于是一夜之间我灵州城的春院就被捣毁一空,捎带着连夜宫也被查封了。” 林平之心中暗暗吃惊,大明朝还有这么正派的官员?开口问道:“你说这大官正直方正,看起来灵州百姓的生活现在好起来了?” 那小二闻言有些恼火:“唉!您别提了,您是外地人,不懂我们灵州城的怪事儿,您也别问了,反正也和您没关系。” 王朝刚要发怒,林平之瞪了他一眼,王朝压着火又拿出一串铜钱道:“我家公子最喜欢听不同地方的怪事儿,你讲好了老爷自然有赏。” 小二脸上像开了朵花,连忙作揖,那串铜钱也同时再次进了他的袖口。林平之不禁叹息行行出状元,这小二如果练武也能当个高手。 那小二收了钱,立刻像打开了话匣子,绘声绘色的将了起来。 大明朝建国后太祖洪武皇帝曾发布诏令:“凡官吏宿娼者,杖六十,媒合之人减一等,若官员子孙宿娼者罪亦如之。” 到了宣宗朝,宣宗皇帝裁汰官妓,禁令更加严格,无论官员或读书士子,凡有宿娼的,或稍有邪行,轻则贬谪,重则加以褫革,永不录用。立法规定官员不准嫖妓,于是那些在京师当官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带家眷的百官,只好钻律法的空子,不敢上青楼,于是另辟蹊径——找象姑,也就是男妓,正如水路走不通,只好走旱路一般。 到了先帝孝宗皇帝的时候,先帝宽厚对待百官,对妓院的管理也就放开了,不过此时好男风已经形成了一种风尚,导致男妓和女妓并存。当今天子登基后,北京已有男院之设,悬'长春院’匾额;而女妓居所,则称'不夜宫’——盖取意于苏东坡诗:“风花竞入长春院,灯烛交辉不夜城。” 而全国各个地方香艳之所更是多如牛毛,几乎每个城郭内都有春院和夜宫。 灵州城内本也有这些场所,但是自从去年底,一个安大人来到灵州城,这安大人嫉恶如仇,声称如此有伤风化之地不可留,于是只用了三天时间便将满城的买春之地清除了一个干净。因为这些场所都有靠山,有几家还是当地卫所军官的股份,结果安大人不但不听这些人的求情,还因此打死了不少前来阻止的卫所边军。 当时灵州城的百姓以为来了一个像传说中的包青天一样的正人君子,但谁想得到,这个大人似乎只对扫除风化场所有兴趣,对什么百姓衣食住行之类的民生之类的事情毫不关心,不但不关心,还以整治城防疏通街道为名增加苛捐杂税,同时还强迫百姓自备食物和工具修缮城墙整修街道。 如果仅仅是这些事情百姓也就忍忍了,谁承想,灵州虽然以前治安也不怎么样,但起码人身生命安全还有一定的保证。可是现在百姓简直是朝不保夕,现在还不到半年,宁夏城已经有数十个男童不知所踪,有的甚至就是在当街被人在父母手里被抢走了。百姓状告道衙门,结果到现在石沉大海,而孩子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有孩子的人家全都人心惶惶,特别是有男童的人家,根本不敢让孩子出门,甚至于有的干脆把孩子锁在房间里,但即便如此,丢孩子的事情依然时有发生,就在昨日,小二家邻居的杨二婶的才七岁的小孙子在家失踪了。 这小二的口才很不错,将近半年灵州城的各种不幸讲的栩栩如生。林平之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的问一两句,最后林平之又赏了小二一壶酒一根鸡大腿,小二笑嘻嘻的谢过两位大爷跑到一边喝酒吃肉去了。 |
第八十三章 失踪的孩子 灵州,距离宁夏府城一百五十余里。西汉惠帝四年置灵洲县,属北地郡,东汉为灵州县。北魏为薄骨律镇,后复改为灵州。西魏改置灵州普乐郡。北周时改为灵州、灵武郡。隋改为灵武郡,治所回乐县。唐复置灵州,朔方节度使驻此。天宝初改曰灵武郡,后又改为灵州。宋咸平五年三月灵州城为党项首领李继迁攻占,成为西夏割据中心,改名“西平府”,在灵州设置西夏翔庆军司驻重兵5万,与兴庆府并称“东西两京”。元中统二年复置灵州,属甘肃等处行中书省宁夏府路。明洪武十七年,黄河水淹没灵州,“城凡三徙”,宣德三年第三次迁徙灵州城。置灵州守御千户所,属陕西省宁夏卫。 可以说,灵州自古以来都是西北重镇,但自宣德年间水淹灵州后,灵州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林平之此次来访灵州并没有穿正装,只是打扮成普通富家公子的模样,而王朝则扮作公子的跟班。 进了灵州城内,林平之不禁有些感叹,因为连年的战乱和黄河水患,现在的灵州已经彻底的落魄了。无论是残破的城墙,还是杂乱的街道,无不展示着这座昔日名城今日的破败。马蹄在街道上缓步而行,街道旁边不断出现衣衫褴褛的百姓。 拐过了几条街道,面前的景象才算好了一些,这里是灵州城中心,历来无论哪里的城市,中心位置都是相对而言要好一些的。相对整洁的街道,还有整齐的青砖房屋,街道上的行人衣衫也比较得体。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林平之和王朝找到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客栈,店门口的小二一看林平之主仆鲜衣怒马,立刻眉开眼笑的将二人手中的缰绳接过,大声吆喝着将二人请进店里。 掌柜看贵客光临,自然高兴非常,王朝给林平之开了一间上房,又给自己开了一间普通的房间,随后让掌柜拿来菜牌交给林平之。 林平之也不挑剔,点了三荤两素五个菜,又要了一壶茶,给王朝要了一壶酒。虽然是边城小镇,但这家店的饭菜做的倒是可口,两人边吃边聊。王朝压低声音道:“大人,我们此次来灵州又没有个目标,如何查起?”林平之叹道:“本官也不知道,但是看那些百姓的样子,本官不做点什么实在无心他事。” 王朝道:“大人如此爱民之心,卑职钦服,可惜卑职以前从未在灵州城打过工,不然也许能知道点什么。” 林平之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对小二道:“小二,你且过来。” 那伙计忙将毛巾往肩膀上一搭,小跑着过来道:“客官,有何吩咐?” 林平之对王朝使了个眼色,王朝连忙伸手掏出一串铜钱递给伙计道:“我家公子有话问你,还望小二哥与我家公子说道说道。” 小二一见那串铜钱足有一百文上下,当即眉开眼笑:“这位爷,您看看您客气的,您放心,小的是这灵州的包打听,只要是灵州城的事儿,就没有小的不知道的。”说着忙将铜钱揣进怀里,还向四周环顾了一下。 林平之淡淡一笑道:“小二,我且问你,这灵州城何处最为繁华?” 小二咧嘴一笑道:“那要看公子想要什么样的繁华了,如果要想烧香礼佛,您要去城东的三塔庙;如果您要听戏看杂耍儿,要去火神殿的大牌楼。” 林平之闻言心中忽然一动,开口道:“灵州城可有春院?” 这话一出小二面色一僵,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平之,有看了看王朝,心中暗道奇怪:“这大汉喜欢这口儿还正常,这小哥儿看着活脱脱的潘安再世宋玉复生,又不是那些上年纪的文官,怎么会喜欢这个?” 不过人家的事情小二也不放在心上,瞬间脸上又堆满笑容,遗憾地说:“这位公子,说起来您可能不信,咱灵州虽然是小地界,但是什么都有,唯独没有春院,如果您要寻春院,恐怕还要去宁夏城找。” 林平之奇道:“怪哉,为何你这灵州城如此奇怪?” 小二苦笑道:“您是不知道,您如果早些时候来,别说春院,就连夜宫咱们这也有好几家。但是就在去年底,我们灵州城来了位朝廷大员,这大官为人正直方正,刚到不久就下令清除灵州城所有的春院,您老也知道,能做这种生意的都有自己的靠山,但谁知道就连咱陕西的布政使都怕这位大官,于是一夜之间我灵州城的春院就被捣毁一空,捎带着连夜宫也被查封了。” 林平之心中暗暗吃惊,大明朝还有这么正派的官员?开口问道:“你说这大官正直方正,看起来灵州百姓的生活现在好起来了?” 那小二闻言有些恼火:“唉!您别提了,您是外地人,不懂我们灵州城的怪事儿,您也别问了,反正也和您没关系。” 王朝刚要发怒,林平之瞪了他一眼,王朝压着火又拿出一串铜钱道:“我家公子最喜欢听不同地方的怪事儿,你讲好了老爷自然有赏。” 小二脸上像开了朵花,连忙作揖,那串铜钱也同时再次进了他的袖口。林平之不禁叹息行行出状元,这小二如果练武也能当个高手。 那小二收了钱,立刻像打开了话匣子,绘声绘色的将了起来。 大明朝建国后太祖洪武皇帝曾发布诏令:“凡官吏宿娼者,杖六十,媒合之人减一等,若官员子孙宿娼者罪亦如之。” 到了宣宗朝,宣宗皇帝裁汰官妓,禁令更加严格,无论官员或读书士子,凡有宿娼的,或稍有邪行,轻则贬谪,重则加以褫革,永不录用。立法规定官员不准嫖妓,于是那些在京师当官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带家眷的百官,只好钻律法的空子,不敢上青楼,于是另辟蹊径——找象姑,也就是男妓,正如水路走不通,只好走旱路一般。 到了先帝孝宗皇帝的时候,先帝宽厚对待百官,对妓院的管理也就放开了,不过此时好男风已经形成了一种风尚,导致男妓和女妓并存。当今天子登基后,北京已有男院之设,悬'长春院’匾额;而女妓居所,则称'不夜宫’——盖取意于苏东坡诗:“风花竞入长春院,灯烛交辉不夜城。” 而全国各个地方香艳之所更是多如牛毛,几乎每个城郭内都有春院和夜宫。 灵州城内本也有这些场所,但是自从去年底,一个安大人来到灵州城,这安大人嫉恶如仇,声称如此有伤风化之地不可留,于是只用了三天时间便将满城的买春之地清除了一个干净。因为这些场所都有靠山,有几家还是当地卫所军官的股份,结果安大人不但不听这些人的求情,还因此打死了不少前来阻止的卫所边军。 当时灵州城的百姓以为来了一个像传说中的包青天一样的正人君子,但谁想得到,这个大人似乎只对扫除风化场所有兴趣,对什么百姓衣食住行之类的民生之类的事情毫不关心,不但不关心,还以整治城防疏通街道为名增加苛捐杂税,同时还强迫百姓自备食物和工具修缮城墙整修街道。 如果仅仅是这些事情百姓也就忍忍了,谁承想,灵州虽然以前治安也不怎么样,但起码人身生命安全还有一定的保证。可是现在百姓简直是朝不保夕,现在还不到半年,宁夏城已经有数十个男童不知所踪,有的甚至就是在当街被人在父母手里被抢走了。百姓状告道衙门,结果到现在石沉大海,而孩子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有孩子的人家全都人心惶惶,特别是有男童的人家,根本不敢让孩子出门,甚至于有的干脆把孩子锁在房间里,但即便如此,丢孩子的事情依然时有发生,就在昨日,小二家邻居的杨二婶的才七岁的小孙子在家失踪了。 这小二的口才很不错,将近半年灵州城的各种不幸讲的栩栩如生。林平之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的问一两句,最后林平之又赏了小二一壶酒一根鸡大腿,小二笑嘻嘻的谢过两位大爷跑到一边喝酒吃肉去了。 |
第八十四章 乞丐 小二走后,林平之用指节敲打这桌面,王朝知道大人这是又在思考问题了,也不说话,自己也琢磨起店小二的话来。 过了半晌,林平之抬头道:“王朝,你怎么看这个安惟学大人?”他在听到小二说到那大员姓安的时候,就知道是这个让自己头疼不已的安惟学了,自己当然知道他在这个地方,锦衣卫对安惟学的情报里面也有他在灵州大力扫黄的信息,不过当时自己以为这是安惟学在搞形象工程,故此没放在心上,但是现在看起来,这里面却处处透着古怪。 王朝苦着脸道:“大人,您也知道,我和马汉都是粗人,让我们打架还行,但是这动脑子却不是卑职所长。只是卑职觉得,这安大人这些做法似乎不对劲儿,但是那儿不对劲儿又想不出来。” 林平之笑道:“你想不出来,本官也想不出来,那我们就不去想,现在天色已晚,不妨我们先行休息,明日再说。” 说罢起身回房休息了,王朝又喝了会儿酒,然后也回自己的房间睡了。 连续过了三日,林平之一直在灵州城里面明察暗访,也去过几家告状之人的家里了解情况,但始终没什么收获。林平之却也不急,他明白,如此大案,作案者绝不是普通的小偷小摸,没那么容易留下证据。 第四日清晨,林平之用过早餐后,王朝苦着脸道:“大人,卑职听说昨日城北又有一名男童失踪。” 林平之皱眉道:“这贼人必然不是一个人,不过如此大的案子,现在本官居然找不到任何头绪。” 王朝道:“这件事情民间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有不少人说此乃鬼神作怪。” 林平之冷笑道:“鬼神之说有没有不好说,但是鬼神要男童作甚?” 王朝道:“卑职这几日也走遍了灵州,可以肯定的说不是丐帮所为,自从大人在宁夏府大开杀戒以后,整个陕西都轰扬动了。现在宁夏方圆数百里丐帮几乎已经绝迹,就连灵州城以前丐帮的分舵都已经空了,连丐帮人数最为聚集的鼓楼一片,虽然还有乞丐,但是已经看不到丐帮中人了。” 林平之忽然叹了口气道:“丐帮这些江湖败类,本官迟早将其彻底铲除,不过必须承认,他们对消息打探却别有一套水平,如果让他们刺探消息却是再好没有。” 王朝笑道:“这些乞丐走街串巷,的确比普通人的消息灵通的多。”他看林平之面色不虞,想转移一下话题,开口道:“比方我们都不知道,那安惟学原来喜欢自己种菜吃,而且手艺还非同一般,居然能在冬天里面种出蔬菜。” 林平之微微一愣,不过既然事关安惟学,林平之也有了兴趣,说道:“王朝,什么安惟学种菜,和我说说。” 王朝道:“大人,卑职知道乞丐知道的事情比较多,虽然此地丐帮已经被大人吓破了胆跑了,但乞丐却还是不少,于是卑职在灵州城走访过不少乞丐,有一个乞丐说他曾经有一次被安惟学府里的人雇去当过苦力,在安惟学府邸的后院,有一片菜地,居然可以在冬天种出鲜嫩的蔬菜。” 林平之一惊:“冬天种出蔬菜,居然有这种事情。” 王朝笑道:“卑职本也不信,当那乞丐吹牛,但那乞丐指天画地的发誓自己亲眼所见。他道那安惟学原来是建了一个大棚,将后院一片花地给围了起来,就在那大棚里面种植蔬菜。” 冬天种菜,这还真是新鲜事,林平之来了兴趣:“继续说下去。” 王朝道:“据那乞丐将,这安惟学自从到了灵州城,就在府邸建了这么一块菜地,每天吃菜都要从这块菜地里面刨,如果不是这块菜地的菜,他就要大发雷霆。” 随后他又详细的讲述了那乞丐所说的种种细节,但是忽然发现林平之没了声音,抬头一看,吓的王朝面色一白。 此时的林平之面色铁青,双眼中隐隐透出一股红光,王朝和林平之相处随久,却从未见过林平之这种表情,当即吓得不敢再言语。 过了半晌,林平之眼中的红光逐渐褪去,面色也慢慢恢复了正常,他看了一眼王朝道:“王朝,你干的很好,那个乞丐你能否找到?如果能找到速速将他带到本官这里,本官就在房中等候。” 王朝虽然不明所以,但见林平之如此郑重其事,不敢怠慢,马上起身道:“卑职这就去找,应该可以找到。”说罢跑出门外。 林平之抬手拿起酒壶倒了杯酒一饮而下,口中喃喃道:“但愿是本官猜错了。” 本来林平之今日还打算出去查访一番,但是听了王朝的诉说的事情,也没了出去的心思,回到房中盘膝打坐,但是心头烦乱竟无法入定。 林平之这一等直等到日落西山,王朝才返回客栈,不过他倒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而是和劳德诺一起回来的,还带来两个一大一小两个衣衫褴褛的男子。 王朝虽然早上出了门,但是自从丐帮在宁夏撤出以后,乞丐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各自在被划定的地盘乞讨,流动性也大了起来,故此王朝出门后在之前遇到乞丐的地方并没有找到。王朝只好在灵州城内寻找起来,灵州城虽然不大,但如果找一个四处活动的人就没那么轻松了,王朝找到中午饥渴难耐,便在路边的一家面馆点了碗面,却遇到同样来灵州打探消息的劳德诺。王朝便和劳德诺说起自己奉林平之的命令出来寻人,劳德诺在灵州也已打探了两日,闻听王朝的话,便说在城西一处破庙里面一些乞丐自发的组织了一个小团体,去那里应该能有收获。王朝闻听大喜,当下面也不吃了,拉着劳德诺赶奔城西破庙,在里面见到了现在灵州乞丐选出来的头目,那头目拿了王朝赏的五十文钱,便差几个乞丐找到了王朝要找的那名乞丐,但那个乞丐便带着自己的徒弟一起来了。 林平之闻言也不禁叹息,人始终是个群体性的动物,而群体就必须要有个头儿。就像这些乞丐,以前有丐头有舵主有帮主,于是就产生了丐帮,而形成了帮会就不满于继续行乞,就出现了作奸犯科,甚至残害无辜。当他们的罪孽到了一定程度,必然会被铲除,就像自己在宁夏城大杀丐帮恶丐一般,经过一阵屠杀,这些罪大恶极的首领死了,漏网之鱼跑了,但是剩下这些可怜的底层乞丐无处可去,还要继续行乞,于是还会慢慢的再次出现丐头,也许以后又会是一个丐帮。 劳德诺和林平之认识多年,见林平之面带忧愁,知他所想,开口道:“大人,天下就是如此,就像江湖,永远都不会缺少令狐冲、田伯光那样的恶贼。” 林平之点点头道:“不错,总归不可因噎废食,本官只是做好分内之事便罢。” 他看了看两个乞丐道:“王朝,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你让小二做一桌酒菜,直接送到我房中来就好,先让他们好好吃顿饭。” 为了不让两个乞丐吃的距今,林平之吩咐王朝在屋内摆了两张小桌,自己和王朝劳德诺一桌,两个乞丐一桌。劳德诺和王朝奔波了一日,中午又没吃饭,此时早已饿了,吃的很是香甜,林平之肚子不饿,随意吃了两口。放下筷子端起茶杯边喝茶边看着两个狼吞虎咽的乞丐,不过看了两眼,他对那个小乞丐倒是提起了兴趣。 片刻之后,王朝和劳德诺已经酒足饭饱,林平之看着也放下筷子的两个乞丐,微笑道:“吃饱了?如果没吃饱可以再吃点。” 那中年乞丐拱手道:“多谢老爷赏饭,小的已经饱了。”那小乞丐也有样学样拱手点头,王朝见状起身连忙去招呼伙计收拾房间。 待到屋内恢复平静后,林平之坐在椅上和颜悦色道:“你们将之前讲过的事情再说一次可好?” |
第八十五章 吴忠 中年乞丐仔细的将自己去安惟学府邸的所见所闻详细的和林平之说了一遍,期间林平之又问了不少问题,乞丐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一五一十的诉说了自己的所见所闻。连问了三次,确认这个乞丐所说皆是实情,林平之思忖了一阵,点了点头道:“你讲的故事很有意思。” 王朝在一旁连忙掏出一串铜钱递了过去,中年乞丐大喜,连忙叩头谢赏。林平之忽然开口道:“我看你们四肢健全,又不是老弱之人,为何不思其他的营生?” 他乞丐苦笑道:“老爷,您说的倒是轻巧,您是贵人,自然不明白我们这些低贱之人的苦衷。”他指了指一旁的小乞丐道,“比方我这个徒弟,他本是一个军户子弟,但是早些年胡虏入寇,他的父亲死在了宁夏城,他娘靠着给人缝缝补补的将他拉扯成人,但在他九岁那年也积劳成疾撒手人寰。他家就剩了他一个,但他是军户子弟,无法做其他的营生,他今年刚刚十三岁,少年人不甘心和他爹一个下场,故此偷偷的逃亡出来。但出来以后才知道,外面的世道比他在卫所里面更加艰难,但是他是逃户,已经无法回头。也是我们有缘,去年的时候我在大雪里面救了他,从此他就跟着我当了乞丐。也是苍天有眼,宁夏府的林大人在府城铲除了丐帮那群害人虫,虽然林大人管不着灵州,但是也吓得灵州的恶丐们连夜逃走,这才让我们爷俩有了两天好日子过。不过现在,一些年轻力壮的乞丐又纠结在一起,又有了新的丐头,虽然不像之前那样恶毒,但是也要我们这些行乞之人缴纳每日的乞讨所得,恐怕不久以后又是一个新的丐帮。” 林平之心有所感,看了看那个小乞丐道:“我看你刚刚一直在给你师父夹菜,但自己从始至终没吃一口菜,只吃米饭,这是为何?” 那小乞丐似乎有些胆怯,但还是努力抬起头道:“老爷,因为我怕。” 林平之道:“怕什么?怕菜里有毒?” 小乞丐红着脸说:“不是,我是怕菜太好吃。” 林平之没有再问,只是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脸更红了:“我姓吴,但是我爹没给我取名字就死了,我娘说我爹是在和胡虏交战中连杀了两人,被胡虏捉住纵马践踏而死,他死很凄惨,就叫我吴惨。” 林平之一愕,心中却是暗自咬牙,杀了两个胡虏的英雄,家中居然连养育儿子的抚恤都没有,可见那些肮脏的文官有多么恶毒,连朝廷的抚恤金都敢拿。又问道:“你师父现在已经认命了,你又有什么打算?” 吴惨忽然声音变大:“我要劝师父带我去宁夏城。” 林平之道:“这却是为何?” 吴惨大声道:“因为在宁夏城有个林大人,听说他在宁夏城不但杀恶霸平民愤,更对百姓好的不得了,还在招收堡丁严加训练抵抗胡虏,我也要当兵,也要杀胡虏,位我爹报仇雪恨。” 林平之笑道:“你不是因为不想当兵才逃离军户的么?” 吴惨道:“不一样,我在军户根本就不是兵,只是卫所军官的小厮,这些猪狗每日只知道鱼肉乡里,胡虏来了却掉头就跑,我不要给他们当奴才。” 林平之仔细看了看他,忽然对中年乞丐道:“我对你的这个徒弟很喜欢,我且问你们,你们是否愿意跟我去宁夏城?” 那中年乞丐面上一黯,叹道:“老爷,我在灵州呆了一辈子,啥也不会,也懒得动弹了,这孩子还小,如果您大发慈悲,就把他带走吧。” 吴惨闻言大急,连忙跪倒:“师父,您如果不走,我也不走。” 中年乞丐叹了口气道:“师父啥也不会,去了也只能拖累你。” 林平之开口道:“无妨,你是吴惨的师父,有对他有救命之恩,那么他对你就有赡养之责,李俊堡内良田无数,你去了总有可以干的事情。” 那中年乞丐眼睛瞪得溜圆,惊呼道:“李俊堡,那可是林大人的地方。” 王朝笑道:“这就是我们林大人,他老人家开了口,自然会将尔等安排好。” 吴惨惊喜交加,连连拽着中年乞丐的衣襟:“师父,我们遇上贵人了。”撕拉一声,那乞丐的衣服太过糟朽,吴惨用力之下居然给一下子拽的裂开,顿时一股酸臭之味弥漫开来。 中年乞丐顾不得失态,连忙拉着吴惨跪倒叩头:“小的不知道是林大人当面,小的给林大人磕头了。” 林平之不以为意伸手将二人托起道:“无妨,不知者不怪,还不知道你的姓名。” 那中年乞丐道:“小的叫张十七。” 林平之对王朝道:“带他们二人去好好洗漱一下,再给他们换两件衣服。” 王朝领命,带着还在懵懂之中的二人去了。 林平之对劳德诺道:“劳师兄,你辛苦一下,将李越几个兄弟全部叫到这里来。”劳德诺应了一声,出门寻人去了。 掌灯时分,劳德诺带着人回来了,林平之对几人的行动还是很满意的,勉励了几句,然后吩咐他们最近找一间距离安惟学府邸最近的客栈,密切监视安惟学府邸的一切动向,自己明日返回李俊堡,有任何事情几人虽是通报。 事不宜迟,为了避免客栈关门,几人领命后即刻前去安惟学府邸附近埋伏。 又过了半个时辰,王朝将张十七师徒也带了回来,还给他俩又开了一间下房,随后便带来林平之房中见礼。 人配衣服马配鞍,洗过澡再换上一身崭新的衣服,张十七师徒和方才已经是焕然变成了两个人。林平之满意的点点头,看着眉清目秀的吴惨,忽然心中一动开口道:“吴惨,你的这个名字不好,你爹虽然死的惨烈,但更是死的英雄,死的壮烈,他是为天子为天下百姓抵御胡虏而死,这是大忠大义。本官打算给你改个名字,你爹死的忠烈,你不妨边叫吴忠如何?” 吴惨大喜,跪倒叩头道:“吴忠多谢大人赐名。” 张十七也跪下垂泪道:“多谢大人给小忠赐名。” 王朝扶起两人,对着吴忠哈哈笑道:“你小子有福气啊,我和三位兄弟都是得大人赐名,现在全都是从七品的朝廷命官,你小子刚刚投靠便得大人赐名,将来得成就看来比我们兄弟还要高啊。” 吴忠闻言更是惊喜交加,同时心中暗下决心,必要好好得努力,有朝一日报答大人,绝不能让大人赐得名字蒙羞。 吴忠不知道,林平之也不知道,这个小乞丐居然在后来屡立战功成为一方名将,更不会知道,吴忠这个名字到后来会成为一个地方的名字,而随着岁月的流逝,在数百年后,这个名字成为了灵州城的名字。 |
第八十六章 安惟学的罪证 安排好了灵州城的事情,林平之带着王朝与吴忠师徒返回了李俊堡,路过曾家村堡的时候,林平之将吴忠师徒交给马汉安排便返回了府邸。 刚刚回来喝了口水,马管家便来汇报,昨日周昂曾经来过李俊堡,因林平之不在,留下了 便走了。 林平之拆开信看了看,面上不禁浮现出笑容,现在他对安惟学的事情已经有了几分把握,心头大定,提笔用暗语给周昂写好回信配了一个精细的夜不收给周昂送去,随即回到后院找道罗祥。 罗祥见林平之神色轻松,笑道:“二弟,看来你灵州之行收获颇丰。” 林平之叹了口气道:“大哥,这个小弟还真不知道怎么说。”他喝了口茶,将灵州的所见所闻以及自己的猜测逐一讲述了一遍。 罗祥听的眼神变幻不停,最后咬牙道:“二弟,你有把握那些男童是被安惟学给糟蹋死了?” 林平之点头道:“其实大哥心里应该也有猜测了。” 罗祥冷声道:“不错,你的猜测应该不会错。这些正人君子,每日说的都是仁义道德,但一肚子男盗女娼。特别是这种当御史的,个个更是肮脏不堪,都说我们阉人卑鄙奸邪,实则与这些豺狼相比,我们简直就是圣贤之人了。” 林平之有些不好接罗祥这个话,太监和文官历来就是水火不同炉,太监的身体残缺,心理多少也会受到影响,文官嘴上挂着仁义道德,必须在人前压抑自己的性情,心理也健康不到哪儿去,特别是安惟学这种御史言官,更是天天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以道德典范自居,心理扭曲的更为厉害。 微微顿了顿,林平之想了一下措辞,低声道:“大哥,此事我看足矣逼反了安惟学,就算他不反,一旦把此事捅给安化王,安化王必然以此要挟安惟学,只要我将锦衣卫的暗桩安排出去,就算介时安惟学想死,我也能给他扣一个从贼不密畏罪自杀的帽子,到时候内阁与六部九卿再想对天子逼宫就没那么容易了。” 罗祥抚掌大笑道:“高!二弟此计大妙。”他目中寒光一闪,“不过最好还是将那老家伙逼反,倒时候为兄要亲自炮制于他,这个老东西在京城的时候就时常与皇爷作对,动不动就给皇爷难堪。大哥这次也好给皇爷出一口气。” 林平之自无不可,又和罗祥细数了一些细节,罗祥又给林平之指出了几处不足之处一一补足,这一谈就是整整一夜,直到次日天明,林平之才告辞回房休息了。 一直到了未时,林平之才打着哈欠从房间里面出来,见到马管家已经在门口等候。 见林平之出来,马管家上前道:“大人,周指挥使来了。” 林平之闻言不敢怠慢连忙赶到大堂,同时呵斥王朝等人不马上向自己汇报。 周昂连忙笑道:“林老弟万勿怪罪王朝等人,是老哥不许他们叫你,你昨日刚刚从灵州回来,又操劳一夜,劳苦功高,多睡一会儿也是应该的。” 林平之明白他的意思,挥手让王朝等人出去,随即将周昂引进二堂关好门户。刚一进门,周昂就走到林平之近前急切的低声道:“老弟,成了?!”话音中已经微有颤音,要知道,周昂这次准备追随安化王造反也是报了必死之心的,毕竟造反的成本太高成功率又太低,但是如果安惟学这种高级文官投靠安化王则成功率必然大涨,要知道安惟学的这个身份太特殊了,副都御史就相当于大明朝舆论的导师,而安惟学还是当代大儒,他的投靠直接就会给安化王造反的合法性与合理性抬上几个台阶。要知道,昔日成祖发兵靖难的时候,建文朝可没有一个文官相随,如今一旦安化王起兵不但有文官相随,还是如此高位的文官,已经无形中压了成祖一头,这可不是捅破天的大事。 如此大事,也不怪周昂见到林平之的密信连忙跑来密会。林平之点点头,微笑道:“王爷齐天之福,林某已经掌握了安惟学的死穴,如果王爷拿住他这个把柄,不怕这个老家伙不肯就范,否则他的下场就是丢官罢职掉脑袋,还要遗臭万年。” 周昂一听大喜过望,他对林平之所说的丢官罢职掉脑袋倒不以为然,这些文官他也算看清楚了,虽然一个个的欲壑难填贪生怕死,但是如果让他们造反他们宁可去死也不干,因为他们还要他们那个臭名声,对于他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他们的名声,无论他们在背后做多少损阴丧德的缺德事,他们始终把自己塑造成为道德典范。他最在意的是林平之那句会让安惟学遗臭万年,当下颤声道:“当真如此?” 林平之微笑着从怀里取出一叠案卷递给周昂道:“周大人一看便知。”周昂连忙一把抓过,急不可耐的回坐到太师椅上仔细看了起来,第一眼周昂便是大吃一惊,随即目不转睛的看了下去,越看周昂面上惊喜之色越重,看到最后双手甚至于忍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 在十几页的卷宗上,详细的记录着安惟学如何为了满足自身肉欲,在宁夏府四处派人拐走男童,随后供自己淫乐后虐杀,埋尸于府邸的后菜园中。从正德五年的一月初至今,林林总总一共有二十三名男童被其残害致死,几十个家庭支离破碎,一笔笔一字字皆是血泪。 看过了三遍之后,周昂努力平复下来剧烈的心跳,看着林平之道:“林老弟,如此大事,老弟确认无误?” 林平之斩钉截铁道:“周大人放心,错不了,这点本事我锦衣卫还是有的。”其实他现在根本没抓到什么实证,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先要让周昂深信不疑,反正无论如何安惟学也是必须要逼反或者逼死的。不过这些卷宗却不是林平之编造的,所有的受害人都是真实存在的,失踪的时间地点也毫无错误,安惟学后院菜园更是铁打的事实,只不过没有实证,故此林平之将这几点用演绎的方法提前写好了案卷,本就是为了给安化王看的。至于证据,林平之自然有办法拿到,所以自己也不过就是早一点写出来罢了。 周昂将案卷仔细卷好抓在手里,仰天大笑道:“王爷洪福齐天,老弟,你此次可是立下了不世之功,王爷必有重赏。” 林平之笑道:“这是林某应尽之责,既然投靠了王爷,自然要为王爷尽忠,这也是为了小弟自己。” 周昂笑了一阵道:“老弟明白就好,如此老哥便不在此多留了,我这就去给王爷报喜。” 林平之笑道:“周大人代林某对王爷问好,另外林某已经在安惟学府邸周围密布暗桩,在合适的时机再将安惟学一举拿下,介时安惟学不过就是王爷砧板上的鱼肉任由王爷拿捏么?” 周昂狂笑道:“不错,这个老家伙,天天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谁知道居然是如此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老子倒是要看看,等他的面具被王爷揭开之后会是一副什么样子。” 随即对林平之一抱拳:“林老弟,老哥先走一步,自从你出了这个妙计之后,王爷最头疼的就是这个油盐不进的老家伙安惟学,现在能将此獠拿下,王爷必然龙颜大悦,老哥这就去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 林平之送周昂到门口,看着合不拢嘴的周昂飞马而去。 |
第八十七章 秋收 数日后,劳德诺回到李俊堡,向林平之汇报了在安惟学府邸搜集的情报,并带回一个被罗成偷偷救下的男童,林平之大喜过望,第一时间派人送信给周昂,周昂不敢怠慢,连忙亲自带人来小心的将所有的证据收拢好送交安化王。林平之也长出了一口气,如此铁证,剩下的交给安化王就是了,自己也可以好好的抽出时间,正缺秋收之时在李俊堡收获一个丰收。 七月,出外巡游的徐经也回到了李俊堡,林平之自然喜出望外,不过徐经却是摇头叹息:“贤弟,愚兄惭愧啊。” 见林平之满面疑惑,徐经叹息着讲起来自己这短时间的经历。 原来徐经见到林平之斥重金打造李俊堡的田庄,心下担忧日后林平之为继,于是借访友为名想回家找父亲拿一笔银子,但是没想到回家后父亲听闻自己来拿钱做什么农庄,大怒之下痛斥了自己一顿,不但一个子不给,还将自己给关在家里不许外出。最后还是奶奶出面骂了老爹一顿,老爹才把自己放出来,但是银子还是不肯给,这个奶奶自然不好多说什么,不过也数落老爹一顿,说老爹现在对自己儿子都一毛不拔,以后对她这个老娘也会舍不得花钱看病。老爹是孝子,自然不敢应奶奶这个话,虽然没按徐经的要求拿出五万两银子,不过也给了三千两银子,声称亏了就当扔了,也不在乎,让他随意折腾去。 徐经本有心一文不拿,又想到林平之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人在落难的时候不能总想他人给自己的帮助不够,应该用能得到的帮助做最多的事。”于是咬牙在父亲和几位兄弟蔑视的眼光中接过这三千两银子。 徐经拿了银子,自觉对于李俊堡来说杯水车薪,又沿途走访了一些做商人的亲朋,不过这些亲朋一听说他打算在宁夏府投资做粮食,都大摇其头,声称银子都已经投在生意里了。就这样,徐经最终还是带着只装着三千两银子的一辆马车回到了李俊堡。 林平之听的心下感动,拉着徐经的手道:“徐兄有心了,平之在此谢过徐兄和令尊的美意。”说罢一躬到地。 徐经连忙拦住林平之,红着脸道:“贤弟,你这样愚兄就更无地自容了。” 林平之笑道:“兄长放心,这个银子来的正是时候,再过一月,兄长自会看到李俊堡的盛况。” 说罢大笑,徐经心头疑惑,只当林平之在安慰自己。 。。。 正德五年八月中秋,今日的中秋节李俊堡人声鼎沸锣鼓喧天。今日,李俊堡全堡总动员,开始了麦子的收割。八月流火,虽然各个农场中收割麦子的庄丁们汗如雨下,但丰收的喜悦却荡漾在他们的脸上,沉甸甸,金灿灿的麦穗压弯了他们的腰,但一切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李俊堡,林平之大田庄。 河边,已成李俊堡标志景物的大水车仍是不停地转动着,而这种水车,已经沿河林立十数轮,大功率地,时刻灌溉着河边的各处田地。充足水源的灌溉,再加上大农场似的先进劳作方式,眼下结果已经出来了。 这林平之大田庄有着周边近千亩土地,是李俊堡私人占有万亩田地中最优秀肥沃的部分,而这庄丁制,最早也是由林平之大田庄开始的,因此林平之大田庄的庄丁们平时都有一种优越感,因为自己比起其它农场的村丁来,自己算是大人最早身边的人。 此时在河边田庄处的一片田地上,田庄管事刘五四看着眼前麦浪滚滚,手捧沉甸甸的麦穗,忍不住嚎啕大哭,看惯了以前田庄内凄惨的收成,没想到今年田庄内会如此大丰收。据他的估计,今年这林平之大田庄的千亩地,一亩产粮竟可达三石之多。 三石是多少,号称湖广熟,天下足的长沙等地,是湖广产粮最多地方,也是大明知名的四大米市之一,也不过亩产稻米三石。就是嘉兴,湖州等地,水稻的最高产量不过四石。这还是江南的稻米,如果放在北方的各种小麦中,最好的良田,在风调雨顺的丰年中,最多也不过亩产二石,普遍来说都是一石,如遇到什么天灾人祸,亩产个几斗,甚至颗粒无收是很正常的。 李俊堡这样一个苦寒之地,竟可亩产麦子三石,这是多么惊人啊。 刘五四算是大田庄的老人了,当年还是李千户家的佃人时,他就是田庄中为首的佃人,林平之改革田庄制后,他又成为了林平之大田庄的管事,从此告别了忍饥挨饿的日子,过上了衣足周全的生活,大家都是讲良心的人,林大人如此仁厚,如果大家还不努力做事,那还是人吗? 虽说林平之制定的田庄制,有关于懒惰之人,要受到严格处罚等规定,但大家都在自觉做事,从来不敢偷懒,现在终于换来成果了。 不说月粮奖励,单说总产奖。本庄有田地一千一百余亩,庄丁们五十人,又分小管事五人,管事一人。按林平之规定,本庄如果年底平均亩产达到一石,普通庄丁们将每人赏粮一石,小管事赏粮三石,管事赏粮十石。 如平均亩产达到二石,普通庄丁们将每人赏粮三石,小管事赏粮十石,管事赏粮五十石。如平均亩产达到三石,普通庄丁们将年底赏粮十石,小管事赏粮二十石,管事赏粮一百石。 眼下林平之大田庄的粮食亩产已经达到三石了,这就意味着,这些田庄的庄丁们,除了月粮及奖励外,每人还将有十石或一百石的奖励,这是多么让人高兴啊。 此时,所有林平之大田庄的人,看着眼前沉甸甸的麦穗,都是又哭又笑的,最终,还是刘五四先回过神来,他不愧是管事,自制力就是比别人高一些。他抺了抺眼泪,对众人道:“大家抓紧了,勤力干活,将这些麦子收割完成,不可误了大人的事,大家明白吗?” 众庄丁们都是纷纷道:“管事大人,您就放心吧,俺们心中都有数,决对不会误了收麦的时辰的。” 刘五四手里捧着麦粒,乐呵呵地道:“那就好,俺们开始干活。” 丰收的情形,不断地发生在李俊堡各个农场中,李俊堡第一农场总村长泪流满面,感谢上天,感谢林平之大人……李俊堡第二农场,李俊堡第三农场……从林平之大田庄,到其它田庄,到李俊堡各个农场中,到处是丰收,到处是笑脸,最后的统计是: 林平之大田庄一千多亩地中,麦粮亩产最高,达到每亩三石左右,其次是其它田庄万亩地,平均为二石五斗。今年才刚开垦,刚种植的李俊堡各个农场二十多万亩地,也获得了大丰收。平均亩产都在二石左右,最边远的一些地方,也有一石五斗。 最后的估计结果是,李俊堡将共收获麦粮高达四十三万石,现在大明北方边镇的粮食价格不断上升,一两银都买不到一石米,这四十三万石粮,如折银的话,将高达四十五万两银子。 震惊,这个成绩真是震惊各地,不说李俊堡各人都是不可思议,就是徐经、王家驹和王朝等人,堡外的民户们,都是个个不敢相信,大家都是狂涌到田间地头,细细研究。你说这真是奇怪了,为什么林平之大人搞出的这些农场,麦粮产量就这么高呢?有了各种灌井灌溉工具是一方面,但也不至于产量这么高啊? 十八日中午,天气明媚,阳光充足。 在李俊堡外的较场上,较场上平时能容纳几千人,此时整个较场上已是座无虚席,围着场地中间,都是摆放着桌椅,到处是一片的欢声笑语,热闹无比,人人脸上都是带着喜悦的笑容。 今天,整个李俊堡已经是全体出动,除了堡内必要的守堡旗军,和在较场外警戒的旗军外,李俊堡的全体军户,还有大部分的村丁们,还有堡内各店铺的商人们,基本上都在这里了。 桌旁坐满了人,桌子上,满是热气腾腾的酒菜,大鱼大肉的,非常丰盛。除此之外,较场外还有许多各地民堡赶来看热闹的民户们,他们很多人虽然挤不进入较场内,但也都围在较场外观看,而且林平之大人,还仁慈地给他们也分了酒肉,让他们也个个兴高采烈,挤到外面津津有味地往里看着。 今天,这里正在举行庆功大宴。经过李俊堡几千人日日夜夜的紧张抢收,李俊堡各个农场中的秋粮已经基本抢收完毕,剩下的,只是一些扫尾的工作。数十万石粮的大丰收,实在是太让人喜悦,因此,林平之和众人商定,便在今日这较场上举行了庆功大宴,并且,今天还要在这里对一些人进行表彰活动。 较场中人,以林平之为首,和他一桌的,还有王家驹、徐经,还有昨日来到李俊堡的岳不群和陆柏、封不平。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人在林平之左侧的一张桌子上,一直纠缠着岳不群要来的岳灵珊还有劳德诺、李越、罗成、史登达等堡内一些重要的人,也是坐在他邻近的桌旁。 连一直不出府邸躲在密室的罗祥也出来凑热闹了,不过这虽然是他到宁夏后这还是首次出林府,但还是化了妆隐藏在一处角落的桌旁,反而没坐在林平之身边。 林平之身边的徐经面色红润笑声不绝,他这两日兴奋的简直难以入眠,本来担心林平之这次屯田亏个不亦乐乎,没想到居然有如此大的惊喜。虽然日前林平之曾经说过会大丰收,但是徐经心底始终有个问好,如今见到铁一般的事实,心中自然阴霾尽去,他是豪富之家出身,自然知道这数十万斤粮食意味着什么,以李俊堡弹丸之地能创造出如此神话,恐怕不过多久大明都会轰动,从此之后谁还敢说他徐经不不务正业? 岳不群和陆柏也是满面堆笑,这次二人来到李俊堡更是大开眼界,无论是林平之府邸的奢华,还是李俊堡城池一般的排场,就看这一眼望不到边的良田,黑压压的人群,对林平之感恩戴德的百姓,可见林平之今日的成就。有百姓听说他们是林平之的长辈,当即纳头便拜歌功颂德,更是让二人飘飘若仙。虽然王家驹和徐经与岳、陆二人不熟,但一方面有林平之的关系,二则两人都是善于交际之人,酒席上也确是欢声笑语笑声不断。 各席上欢声笑语,众人都在大口喝酒,大声说话。伴着喝酒说话声的,还有场地中一个又一个的精彩表演节目,大多是当地的一些小曲,舞蹈,引起众人阵阵的叫好声。 此时,众人都是看着上面的演武厅上,连林平之都在关注,因为,上面将要出来一个重要的节目,而这个节目,也是林平之花了很多精力的。而此时演武厅内,早已被改成了节目排练场地和后台大厅。 很快,在一片欢呼声中。从演武厅旁鱼贯而下一些李俊堡的军户少女们,走在最前面的,就是军匠少女王雪竹。她穿着合体的新衣服,更显得身姿妙曼。见这么多人看着她,她不由得俏脸晕红。 不过她还是落落大方来到场地中,在舞蹈和各种乐器的伴奏下,双手舞动两根绫缎,绫缎上各缀着一柄未开刃的短剑翩翩起舞,正是久已失传的盛世舞蹈——剑器。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绛唇珠袖两寂寞,晚有弟子传芬芳。 临颍美人在白帝,妙舞此曲神扬扬。 与余问答既有以,感时抚事增惋伤。 先帝侍女八千人,公孙剑器初第一。 五十年间似反掌,风尘澒洞昏王室。 梨园弟子散如烟,女乐馀姿映寒日。 金粟堆南木已拱,瞿唐石城草萧瑟。 玳筵急管曲复终,乐极哀来月东出。 老夫不知其所往,足茧荒山转愁疾。 诗圣杜子美的这一首《剑器行》,将剑圣公孙大娘的剑器描绘的淋漓尽致。 古老相传"剑器"并不是剑,只不过是一种古代的武舞名称,舞者彩衣空手,彩带如飞。直到公孙大娘,才将这种本来只作观赏的舞技,加以变化,变成了真正可以刺敌伤人的武技。她在圣文神武皇帝驾前作此舞时.据说惊艳长安。所以今日的王雪竹才会特地换上了这么样一身彩衣,因为这种剑舞,是需要"美"来发挥的也只有她这么样的绝代佳人.才能将这种剑法发挥到极致。 早在招募军士时,林平之就在考虑李俊堡的宣传问题,打算组织一个宣传队,先军民合用,等以后声势大了,再考虑分开。这可是个新鲜事,因此李俊堡内人人听说了林大人的想法后,都很是奇怪。对于林大人的做法,众人肯定不会说什么,不过搞到一些具体的事时,林平之发现有了一些困难。除了外来流民外,李俊堡本有人口六千多,其中妇女一千多人,青壮妇女有几百,大部分是在李俊堡大畜场各地做事,也有一些闲着。 林平之这宣传队打算组织四十人,其中女孩子二十人,乐师杂工男丁二十人。乐师杂工好说,长期固定请一个戏班或是招一些军户就好了,许多民堡的戏班听了大人许出的待遇后,都很愿意前来,应者如云。 这女孩子就不好说了,各女人们去各大畜场干活没问题,但抛头露面地在众人面前唱大戏,很多女人都觉得羞赧。虽说待遇很不错,每人有月粮一石,远高于在各大畜场做事,不过当林平之告示贴出去后,到了傍晚,竟没有一个女人来应征。 这让林平之有些恼怒,刚打算指名摊派一些军户妇女们时。这时王雪竹却在钱氏的陪同下来了,低眉俯首的,满脸晕红的,低声说自己愿意为大人效力。 这让林平之很是欢喜,这王雪竹他也见过几次,平时害羞得跟一个小兔子似的,没想到今日却是这么大胆,第一个前来应征,当下让王雪竹跳一段舞试试。王雪竹跳了,林平之发现她的条件很不错,身体也很柔软,是个好苗子。 有了第一个女孩进来后,以后就好办了,很快这宣传队的女孩子们,便招满了,都是些能歌善舞的女孩。那些天中,林平之更是投入进去,甚至于手把手的教这些女孩子如何御剑,不过毕竟是舞蹈,不是武功,只需要表现出美感便可以,故此林平之教的也快,女孩子们学的也快。 堡内有人对女孩子跳舞颇有微词,林平之听了只是淡淡地道:“有谁说闲话的,请站在本官面前来。”立时李俊堡各地都没有意见,全体拥护林大人的作法。 在有空的时间里,林平之便到宣传队,指导那些女孩们在一丝不苟地反复排练,经费没有问题,排练场地也没有问题。 宁夏本就是边关之地,人们一般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平时哪个地方唱大戏,都是五里八乡的人齐出动。此时在较场中,当大家看到这美妙的舞蹈,大家都沸腾起来,许多人都是跟着摇头晃脑。 众人都欢呼起来。岳不群也是连连点头,满面笑容地对林平之道:“这姑娘家真不错,跳得真好……” 在座众人无不点头称是。 “跳的什么啊,就这个样子也有脸出来丢人现眼!”忽然一声不和谐的声音钻进众人耳中。 |
第八十八章 论功行赏 林平之在校场大肆庆祝丰收,满场都是喜悦的人群,而王雪竹剑舞则将这次的联欢会推向了高潮。 谁也没想到,就在这最高兴的时候,突兀的忽然冒出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对王雪竹的剑舞大加讽刺。 这话的声音虽不算高,但也足矣让身边几桌的人听到。 林平之拿着酒杯的手微微一紧,却未抬头。 他身边的徐经用余光扫了一眼面色有些尴尬的岳不群,开口道:“岳小姐是华山高手,江湖有名的女侠,李俊堡的这点上不了台面的功夫自然难入法眼,不如岳小姐登台让我等见见世面。” 其实岳灵珊也不是对王雪竹有什么反感,只是他在华山被人当小公主宠坏了,但是这次来李俊堡虽然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目不暇接,更涨了不少见识,但也刺痛了她的自尊心,特别是这两日经常看见百姓见到林平之纳头便拜的情形,就感觉不舒服。 往日在华山自己总是人们的焦点,但是到了这里以后,好像自己被无视了,除了劳德诺几人见了自己嘘寒问暖,但也不像过去那般众星捧月一般。今日的联欢会,如此欢闹的场景她虽然也是第一次见,但是自己却像个透明人一般,连一个村姑都比自己惹人注目,这才忍不住说了一句。 本来徐经的前半句话让他脸上刚刚显出傲色,但后半句话却让她满面通红,她只是想贬低一下王雪竹,却从未想过自己表演什么舞蹈,莫说她没干过什么表演的事情,就算她硬着头皮上去,她也不会啊。 徐经的话让岳不群面色更为尴尬,还未开口,一旁的张龙道:“不错,既然岳小姐有如此本事,我等兄弟也开开眼界。” 无论是徐经还是张龙赵虎,都和岳不群没什么交情,王朝马汉还混过江湖,多少对岳不群这些掌门还会留一两分颜面,但这三个人压根就和江湖无关,王朝马汉还是世袭的锦衣卫出身,岳不群的颜面在他们这里等于零。要不是看在林平之的面子上,张龙早就骂上了,如此的做法实是给足了岳不群面子,当然,这也就是赵虎还驻扎陕西千户所没回来,不然两人一唱一和不知道能让岳不群难堪道什么程度。 岳灵珊的面色已经转为苍白,她如何看不出来这两个人是在给她难堪。情急之下不禁恼羞成怒,看着岳灵珊就要对林平之叫起来。岳不群面色大变,这种场合下,如果岳灵珊再不懂规矩,就算林平之再大度,也不能轻易事了,否则,林平之无法向自己的下属交代,更无法向前来庆贺的李俊堡上万百姓交代。 岳不群到现在为止,老婆跑了,弟子散了,就剩下一个当内奸的劳德诺和一个有香火情的林平之。劳德诺就算了,不谈他内奸的身份,他的能力已经到了极限。而林平之不同,不但一飞冲天不可限量,更难得的是从来没有忘记和自己的香火情,一直把自己真的当师父,自己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个和自己没血缘关系的女儿再给得罪了。 不过岳不群还未开口,徐经已经开口道:“岳小姐,如果你没这个本事,就请你把嘴闭上,不要天天靠着他人的面子狗仗人势。雪竹的确是个村姑出身,更未当过什么大小姐,也不会什么高妙武功,但是她能靠双手养活自己,还能让成千上万的民众开心高兴,看看今天的盛会,这些都是她这样的普通农夫村妇干出来的。不是像某些人一样是靠着别人的势力为所欲为,实际上一无是处。” 说罢冷笑两声坐回椅子喝了一口酒。 此事忽然好声四起欢声雷动,原来岳灵珊这里几人虽然有些争执,但是声音不高,除了近处的其他地方的人并未发现不妥,故此剑舞一直在进行。而现在是王雪竹一招海底捞月,用剑器击打在一旁的聚将鼓上,鼓点激昂让人热血沸腾。 岳灵珊愣愣的看着舞台上的,此时的王雪竹双臂飞舞,剑器上下翻飞,鼓声越来越为激荡,校场之上的叫好声越来越响亮,岳灵珊参加过不少的武林大会,但是这种万人齐吼的场面却是生平仅见,看着王雪竹不由得呆住了,丝毫没有感到有两行泪水已经无声的留下面颊。 随着一曲将军令完毕,王雪竹双臂一挥,两条丝带飞回搭在小臂处,随即飘飘一福,转身进了后台,场上更是一片好声四起。 王雪竹下台后,马管家施施然从后台走了上来,这个时候的马管家也不复半年前的样子,满面红光精神百倍,走到台前高声道:“各位乡亲,今日乃是我李俊堡大喜的日子,我们有今天的日子应该感谢谁?” 台下一片欢呼:“林大人,是林大人!” 马管家压了压手,清清嗓子道:“不错,正是林大人。林大人为我李俊堡殚精竭虑,终于在今日取得我李俊堡的大丰收。自此,我李俊堡再无贫苦之人,乡亲们的好日子从今天到了。” 他又无法说下去了,上万民众的声音已经不允许他说下去了,更有甚者有的老人颤巍巍的冲林平之跪下叩头,有人跪下了,就会有更多人跟着跪下,刹那间整个校场被一片人叩头的声音所充斥。岳不群陆柏目瞪口呆,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则是想到自己追随大人这半年的场景泪流满面,劳德诺李越罗成史登达满面通红,而徐经和王家驹面色平静,但是眼神中闪烁的光芒却展现着他们内心的不平静。唯独岳灵珊站在那里,眼神中充满了茫然,不知道她是想到了她的令狐大师兄还是她那个陪人私奔的母亲。 林平之缓缓走到台上,马管家侧身让过正中的位置,林平之伸手虚扶道:“各位相亲,请起,否则本官无法对大家说话。” 林平之略显幽默的语言让百姓哄然一笑,气氛也为之一缓。 见百姓们纷纷起身回座,林平之微微一笑道:“今天是我李俊堡大丰收的日子,也是我李俊堡论功行赏的时候,本官说过,待到丰收之日,就会兑现我的诺言,今天时间到了。” 地下又是一片骚动,不过这次没有喧闹,只有低声的窃窃私语。 林平之看了一眼马管家,马管家会意,连忙回到后台,让人在后台抬出一张巨大的条案,随后将一个个盖着锦帕的托盘放在条案之上。 林平之走到条案后,朗声道:“王家驹何在?” 王家驹听到第一个就是自己,连忙快步上前行礼:“大人,王家驹在!” 林平之道:“王家驹,自到李俊堡后,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更难得的是,他不计名利不计得失,在那贪官周东度借用巡检司打压我李俊堡时,自掏腰包补贴公用,此等允公允能之人不赏,本官何以能服人。今授王家驹锦衣卫试百户之职,任命王家驹为李俊堡大总管,统揽李俊堡一应事务。同时,本官做事向不徇私,绝不能让他人卖命还要他人赔钱,王家驹补贴公用的纹银一万三千两原数奉还,并补偿利息两千两,再赏五千两白银作为奖励。” 王家驹大惊,银子还是小事,毕竟他开始也没想从林平之这里挣钱,李俊堡大总管也还罢了,毕竟只是林平之在自己管辖的地盘可以任意委任,不在官府的编制里面;但他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被提升为试百户,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就等于他现在比知县大老爷还要高上一级,更何况自己到的时候王朝四人已经贵为小旗官,此时自己一下子成了从六品的试百户,等于比他们还高了两级,这岂不是让这四人不满? 他本要推辞,但抬头看到林平之冷电一般的眼神,心神一凛:“表弟已经今非昔比,现在他的威信重于天,我一旦推辞,虽显得高风亮节,但却低了他的威信,而且让后面封赏的人也不得不推辞。” 想到这里,王家驹拱手拜道:“卑职谢大人恩赏。”随即双手过顶,从林平之手中取过放有官服和腰牌的托盘,心中也时激动不已,从此之后,自己也是朝廷命官了。 王朝三人见王家驹被任命为试百户却没有丝毫不满,反而觉得林平之有些顾及他人闲话给低了,毕竟林平之是有权力任命百户官职的。其他人也许不知道,但是王朝三人是亲眼看着王家驹如何兢兢业业的将李俊堡发展到现在这个规模的,虽然林平之是总设计师,但是真正实施的却是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王家驹。没人比他们还清楚王家驹是如何殚精竭虑苦心操劳了,他们都不止一次看到过,王家驹因为一斗米能够低一文钱,与那些粮商一顿酒喝到口吐鲜血。更几乎天天看到王家驹脱光了衣服在田里和那些老农请教,并一起劳作。 他们都知道王家驹是林平之的表哥,更知道他是富家子弟,但这个人不但毫无公子的架子,反而每次见到他们都毕恭毕敬,除了在林平之面前,无论有没有人,都称他们为旗官大人。这样一个人,不升官还有天理么?况且,自己不过只是一介武夫,要让自己搞建设,想办法让士兵能吃饱肚子,还不如宰了自己来的容易些。他们都认为,李俊堡没有自己并没什么,但是不能没有王家驹,故此对林平之对王家驹的委任不但没有不满,反而欢欣鼓舞,以后总不至于每次被一身泥水的王家驹施礼搞得满心羞愧了。 待等王家驹回座后,徐经面带微笑向他道喜,岳不群和陆柏也纷纷道贺。王朝三人和王家驹不见外,干脆跑过来,硬拉着王家驹跑到后台的换衣房,说是要让他现在就换上官服,好让自己兄弟参拜一下,王家驹面红耳赤被三人硬拖着走了。 |
第八十九章 江阴会馆 王家驹下去后,林平之再次开口道:“劳德诺何在!” 劳德诺微微一惊:“居然还有我的事情。” 心中惊喜,已经迈步而出:“属下在。” 林平之道:“劳德诺,你执掌曾家村堡,劳苦功劳,今日就授予你曾家村堡总管之职,日后曾家村堡内的职务,你可以自行委任,赏银一百两。” 劳德诺闻言大喜,一百两纹银已经不少不过还在其次,关键林平之已经承认了自己在曾家村堡的功劳,虽然还没委任官职,但是曾家村堡乃是李俊堡的屏障,位置险要,将此地真正交与自己手中,这是莫大的信任,这说明林平之是真的把自己当自己人了。更何况,曾家村堡虽然是个小堡子,但也有城墙护体上千百姓,还有数千亩良田,这些都属于自己的势力范围了,自己坐镇此地,在实际上已经不次于过去五岳剑派任何一派掌门的势力了,如果按照管理的人数来说,已经超过了自己的两位师父岳不群和左冷禅。 自己为嵩山派和华山派奔波了将近二十年,没想到今天却在此地实现了过去想都不敢想的愿望,心头激动之下,不禁大礼参拜道:“属下谢大人知遇之恩!”双手颤抖着接过林平之递过来的托盘,劳德诺不禁泪如雨下。岳不群和陆柏在一旁看的心中五味杂陈,他们都知道劳德诺的身份,这事儿不好明说都是装聋作哑,现在劳德诺已经注定了不会回到两派中任何一方了,他们遗憾的同时也不由得松了口气——起码以后不用考虑劳德诺怎么安排了。 林平之再次说到:“王朝马汉张龙何在!”他本想第二个就叫这三人,可是这仨活宝刚刚拉着王家驹进去换衣服了,刚刚出来。 王朝三人连忙上前单膝点地道:“大人,卑职在!” 林平之道:“王朝马汉张龙,你三人和赵虎,随本官在李俊堡四处奔忙,劳苦功高,今日封你四人为锦衣卫总旗官之职,赏银一百五十两,赵虎的官服腰牌你们一起领去吧。” 四人闻言大喜,连忙拜谢,随后接过林平之手中的托盘,王朝作为四人的大哥,将赵虎的也一起拿去。 四人拿了赏赐也不回座,直接跑到后台换装去了,出来后拉着王家驹大呼小叫,直说自己也升官了,王家驹也是苦笑不已。 林平之微微一笑对一旁的马管家到:“马管家,你一直兢兢业业扶着府邸的财务,也是辛苦的很,这里是赏赐给你的一百两纹银。” 马管家嘿嘿笑着,眼中含泪欣喜的接过纳入怀中,心中暗想:“看来俺老马也时来运转,以前俺是又穷又老,现在俺有了这个事业,看起来也能娶个老婆了,唉,其实俺老马也不过五十岁,还不老嘛。” 林平之喝了口茶,继续道:“刚刚本官奖励的是我府邸中人。现在本官要对农庄中做出贡献的有功之臣颁奖!” 四下骚动又起,刚刚升官发财虽然让人看着激动,但到底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现在可是关系的到自家幸福的时刻了,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林平之随即便开始对农庄的功臣进行表彰和颁奖仪式。 首先。是荣获集体一等奖地林平之大田庄管事刘五四上来领奖,林平之颁给他锦旗一面,上面写着“屯田一等功臣”。旁边有一行小字:“李俊堡林平之于正德五年年赠林氏大田庄。”等字样。 然后发给了他一个新制的木牌子,上面写着粮一百石,盖着林平之的大印,还有一个小木箱。上面装着几十个小牌子。上面写着粮三石或是若干石,在刘五四下去后。依各个庄丁们和小管事的职份,人人发下去。散会后,庄丁们便可依着这牌子,到李俊堡仓禀中领取粮食。当刘五四取到锦旗和领粮的木牌子时,激动得全身直哆嗦,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地道:“谢谢林大人,谢谢林大人……”由于太过激动,以至于走路不稳,在下台时,一个不小心,差点踉跄摔倒,引来了台下一片善意的哄笑。刘五四满脸羞红地下去了,其它农场的总村长,穿着自己家中最好的衣服,在林平之报到名字后,也是一一上来。不过这些人并不比刘五四好多少,当林平之向他们颁奖,并对他们点头微笑时,很多人都是激动得站立不稳。 当这些总村长们领到自己农场地奖励时,很多人都有如在梦中地感觉,想起以前饥寒交迫的日子,再想起现在的丰足生活,很多人都暗暗下定了决心,来年自己还要努力干活,为林大人,为自己,继续博取着好生活。 而总村长们回到台下,将小木箱的领粮木牌发下去后,各村丁们,庄丁们的心情也都是非常高兴,人人都在底下讨论着,散会后领到粮,各人要为家里添些什么,大部分是要为家里的老婆孩子加些衣裳,而一些奖励更非厚的小村长,总村长们,已经在盘算是否将自家地破屋修葺一番了,或是如王总旗一般,盖个新地砖瓦房。 整个颁奖仪式一直非常热烈,充满了欢声笑语,从一等奖到二等奖,到三等奖,林平之对自己的诺言是一一对现。 自然,在这个过程中,场内地村丁们和庄丁们是充满了骄傲和满足之情,而外面看热闹的民户们则是羡慕得口水直流,恨不得自己很快也成为李俊堡各个农场中的村丁们。而今天之后,他们回到自己的村里,想必又有一个长时间的好话题了。 而据林平之估计,今年光这个丰收奖,自己就要付出粮食近二万石,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些村丁们得到越多,就代表林平之获得的越多,林平之很乐意这些村丁们个个都能获得好收获。 颁奖仪式完成后,马管家最后作了总结:“感谢林大人为我们的讲话,现在颁奖结束,大家继续开宴,继续欢歌!”说罢几个年轻的后生随着鼓点翻着跟头上台,在抬上表演起杂技,地下的百姓又是一阵欢呼,现在钱已落袋,心中更是安稳,坐下大声说笑喝酒,好似酒宴刚刚开始。 李俊堡,大东街,江阴会馆旁。大东街上人来人往,满是忙碌的人群。江阴会馆的屋檐下,一些军户小孩们在铺着青石板的街上,不时地玩闹着,和以前的衣衫褴褛不同,眼下李俊堡的各个军户小孩们,个个都穿上了新衣裳。依自己家中爹娘的话,这一切都是千户林平之大人带来的,大家一定要记得林大人的恩德。他们一边玩,一边用好奇地看着各个米商从江阴会馆内走进走出,还有一些背米的流民苦力们,气喘吁吁地背着几袋沉重的米袋子,随着主人家,走进走出的。 “啊呀,这不是徐公子吗……” “啊哈,原来是刘掌柜,您老好,怎么,您老也来进米吗?” “呵呵,那不是怎的,还请徐公子行个方便,让我们刘家铺行,也能进个几石米,讨口食吃……” 徐经心情愉快地走进江阴会馆时,沿途而进,都是各商家巴结讨好的神情,让他的内心得到最大的满足。而徐经确实也有让人巴结讨好的本钱。在各处州县都是年景不好,普遍欠收的同时,李俊堡获得了前所未有的粮食大丰收。粮食产量,达到了四十多万石。对于这些粮食,林平之的盘算是,现今李俊堡内有新旗军1120人,这些人,一年约需粮一万多石。还有堡内的各个农场,有村丁们五千多,一年需粮近三万石。加上李俊堡各畜场的畜丁们,李俊堡一年总共需消耗粮约需近五万石,林平之决定今年留粮十五万石。其它的近三十万石余粮,就全部交给徐经。徐经再按自己和各商人的远近亲疏,每石粮加价不等地卖出。 在一个月前,林平之将早已准备好的江阴会馆交给他的时候,他还拼命推辞,觉得不可能有用的上的地方,不想浪费林平之本已不多的本钱,没想到今日却大派用场,自己心中高兴的同时也不禁对林平之暗暗感激。 |
第九十章 安化王的赏赐 周昂在联欢会的第二日来到林平之府邸的时候,林平之早已在大堂恭候,见到周昂后,林平之拱手笑道:“周大人,别来无恙!”挥手让所有人出去。 周昂大笑道:“老弟,老哥哥来给你道喜了啊,真了不起。” 林平之微笑着拿出一张烫金的礼单交给周昂,周昂看了一眼,目光便挪不开了,过了半晌,周昂才吃吃道:“这都是真的?” 林平之笑道:“自然,平之曾经说过,要给王爷提供五千大军的粮饷,不过今日看,应该能提供六千之多了,而且我李俊堡刚刚训练了三百堡丁,也可以助王爷一臂之力。” 周昂哈哈大笑:“好!老弟,果然言而有信,你对王爷如此忠心耿耿,日后论功行赏之时,王爷必然不会亏待于你。” 林平之笑道:“大人过奖了,倒是日后大人却是少不了封公封侯之事,介时平之还要多多仰仗大人才是。” 周昂顿时心花怒放,大笑不止,二人聊了些没营养的出项吹捧之话后,周昂面色一正道:“老弟,王爷已经有了计较,正在和孙先生等人商议,准备年底起兵。” 林平之面色也是一肃,开口道:“大人,王爷如何打算?” 周昂并没有回答林平之的问题,开口道:“还是多亏了老弟的功劳,安惟学那老家伙已经被王爷拿下了,如今孟彬先生正在他的府邸看着他。王爷对你的计策赞不绝口,让老哥哥先来问问你的意见是什么。” 林平之心中冷笑,虽然自己为安化王已经立下了逼降周东度、安惟学的大功,更在秋收后兑现之前的诺言给安化王提供大军开拔的粮草,但毕竟不是朱寘鐇的嫡系人马,安化王还是不大放心。 心中虽然鄙视朱寘鐇行事,面上不显,淡然笑道:“王爷麾下人才济济,岂有在下说话的地方。不过既然周大人相问,我就说一说在下的浅见。”他瞟了一眼周昂道,“王爷虽然势大,但朝廷在宁夏依然拥有极大的实力,如果不除掉宁夏不服王爷的文武官员总是个麻烦。王爷又不可与地方官员交往,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在元旦之日设下大宴,宴请宁夏文武官员,毕竟新春佳节乃是大明官民团圆之日,王爷以此为借口,文武大员必然难以反对。然后王爷在宴席之上突然发难,将之一网打尽,则大事成矣。” 周昂抚掌大笑道:“老弟果然高明。” 林平之继续道:“不过自古以来都讲究一个师出有名,昔日成祖起兵之时打出的便是奉天靖难的旗号,王爷如果起兵,不妨也打出一个类似清君侧的名义。然后再让安惟学写上一篇讨贼檄文,自然将大义握在手中。” 周昂点头道:“不错,老弟所言和众位先生不谋而合。难怪王爷如此赏识于你,老弟文武全才,前途无量啊。” 林平之忽然冷笑两声道:“什么前途无量,只要不会兔死狗烹就是林某的福气了。” 周昂惊道:“老弟何出此言?”、 林平之猛地一拍茶几,哗啦一声,茶几顿时粉碎,声音之大,将外面护卫的王朝等人惊动,立刻拉刀冲了进来。 林平之冷眼看了面色已变的周昂,冷声道;“下去。” 待王朝等人出去后,林平之阴森的一笑:“周昂,林某自问自从投靠王爷至今,也算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殚精竭虑鞠躬尽瘁,可是王爷如何待我?林某自上次在王府被淫尼欺凌至今,再未见过王爷一面,更未拿过安化王府一文钱的好处。却连续为王爷立下数件功劳,不是林某自吹自擂,若无我林平之,别说安惟学这样的大儒,就连周东度那等小人都不会投靠王爷。更何况林某自掏腰包屯田垦荒,为了王爷的大业操劳,如今秋收已过,总算能拿出供养近万大军的粮草,更不分昼夜训练新军以备王爷之用。但他朱寘鐇如何对我林平之?莫非真以为靠着掌握了林某的短处,就可以如此拿捏欺凌于我?!” 说到最后,林平之已经声色俱厉,更连安化王的尊称都不用了,直呼其名。 周昂面色大变,不过心中却踏实了下来,朱寘鐇虽然粗豪但却疑心深重,孙景文孟彬等人更是怀疑一切的人,他和何锦丁广都是安化王的嫡系自不必说,但是孙景文等文人一直对林平之抱有疑虑。虽然林平之先写了文书,后立下大功,不过终究不是安化王府的老人,和他们接触又少,自从上次离开王府后除了和周昂何锦,其他人与林平之并无直接接触,故此始终有些不放心。 此次周昂来找林平之,孙景文便和周昂吩咐,要探探林平之的底,一方面看林平之是否会像之前说的一样提供粮草,一方面还要试探林平之是否真心归附。 现在粮草的问题稳了,只是周昂不知道如何确定林平之是否真心归附。现在看林平之忽然大发雷霆反而放下了心来,毕竟,如果没有要求的人也不会计较得失。 现在看林平之直呼安化王的大名,周昂也有些紧张,连忙起身阻止道:“老弟,慎言,慎言。坐下听哥哥说,坐下听哥哥说。”说罢不停的作揖打拱。 林平之气呼呼的坐下,本想喝茶却手拿了一个空,周昂连忙将自己的茶壶放在林平之的另一侧,还亲自拿来一个空杯给林平之倒上茶水。 林平之也不说话,只是端起茶杯喘着粗气。 周昂尴尬的笑了笑道:“老弟,你怎得如此心急,让老哥哥把话说完再发脾气也不迟嘛。”随即从怀中取出一封密函递给林平之,林平之没好气的拆开火漆一看,先是满面的惊喜,随即又是一滞,随手将密函丢在一旁,淡淡的道:“难为王爷如此赏识林某这个小小的鹰犬,护国公?好大的赏赐,只怕林某一介武夫不配消受啊。” 周昂将林平之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虽喜面上不显,故作惊讶的道:“莫非老弟还不相信王爷的诚意?” 林平之冷笑道:“相信,实在是太相信了,林某何德何能,岂敢不信王爷。” 周昂有些嗔怪道:“老弟,如果你有何不满不妨说出来,这般打哑谜岂不是既小了你老弟的胸襟,也寒了王爷的一片爱才之心。” 林平之嗤笑道:“可笑,林某自从投靠王爷,逼降周东度,策反安惟学,开田庄垦荒地,练兵丁筹粮饷,这些事情哪一桩哪一件不是实打实做出来的?哪一件需要王爷开口了?林某可曾红嘴白牙的草草应付过?不错,王爷是给我写了封赏的昭命,可我林平之也有白纸黑字的文书握在王爷手里。王爷这张昭命用来交换我那一纸文书的话却是绰绰有余,故此林某感激不尽。周大人,请回吧。请放心,王爷有命,小的自会奉旨行事,林某小命只有一条,还不想被当今天子砍了脑袋。” 说罢也不再给周昂说话的关系,大喊了一声:“来人!” 王朝众人鱼贯而入,林平之站起身一甩袍袖:“替本官送周大人出去。”说罢头也不回的就回了后堂。 周昂闹了一个脸红脖子粗,张口结舌的看着林平之的背影,在王朝等人不善的目光下又不好在说什么,只好伸手将林平之丢下的密函放回怀中,对后堂喊了一声:“林老弟,哥哥也不说什么了,不过老弟放心,哥哥必不会让你失望。” 说罢叹了口气,被王朝几人看着离开林平之府邸打马而去。 |
第九十一章 给林平之的礼物 银安殿内,朱寘鐇面色不善的看着有些局促的周昂怒道:“那林平之竟然如此无礼?还是你嫉贤妒能?” 周昂额头有些见汗,低声道:“陛下,微臣岂敢欺瞒陛下,陛下要成大事,微臣纵使嫉妒那林平之也断不敢在此时行那同室操戈之事。”他的确是将林平之的话原原本本的复述给了朱寘鐇,丝毫没有夸大,甚至于还有些缩小。不过重要的东西他不得不说,毕竟现在大事未成,这种抄家灭门诛九族的造反大业他也不敢不如实禀报。 人固然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但是在大难临头的关口,再自私的人也不得不暂时放下自己的打算,尽可能的诚实一些。 孙景文在一旁不知在那里弄来一把羽扇,一边轻轻晃动,一边仔细的听着周昂汇报的每一个字。此时,他见朱寘鐇动怒,将手中羽扇一合,欠身道:“陛下勿恼,林平之所言虽然过激,但却也是人之常情。虽然说他投效的时日尚短,但却为王爷屡立大功,但却毫无封赏,‘又让马儿跑的快,又让马儿不吃草。’是必然不行的。更何况近来他李俊堡更收获了一场大丰收,实力增强甚多,底气自然也就更足了。所为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但现如今,陛下只依靠手中拿着林平之的把柄,却无封赏,就是只有雷霆却无君恩,也难怪林平之心中不平了。他能讲此话说出来,也证明其人的真心投效之意。只是怪陛下赏罚不公罢了。” 朱寘鐇一愣道:“朕已经封他为护国公了,他缘何还不满意?” 孙景文叹了口气道:“陛下虽然早晚得登大宝,但毕竟现在坐在龙椅上得还是那个昏君,画饼充饥如何能解腹内空虚?如同林平之所说,一纸空文也就只能对应他那一纸文书啊。” 朱寘鐇笑道:“如此简单,我这就着人准备金银,让周昂给他送去。” 孙景文笑道:“陛下且慢,那李俊堡据说今年收获了数万石粮米,林平之岂是缺钱之人,况且我看此人心高气傲,黄白俗物恐怕难入他的眼内。” 朱寘鐇道:“那就给他选上十名美女。” 孙景文摇头道:“陛下,据学生所知,那林平之从不近女色,据说自己连一个妾室和婢女都不用。这个人野心勃勃,不是那种贪恋美色之人。” 朱寘鐇有些恼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先生能不能别卖关子了?” 孙景文不敢继续拿捏,连忙道:“陛下息怒,其实给林平之的东西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不过却正对林平之得胃口。” 一旁得周昂有些急了:“先生,到底是什么?”此时朱寘鐇还未公开造反,手下人还没到等级分明得时候,更没有礼部给制定各种礼仪,故此说话得时候规矩没那么多,朱寘鐇倒是也不会因此怪他们御前失礼。 孙景文道:“周大人,你可记得数月前,那林平之临走得时候曾经说过什么?” 朱寘鐇有些不耐孙景文的卖关子了,开口道:“史先生,如果你明白,不妨你给朕与众位将军讲讲。” 孙景文面色一红,他也知道自己没完没了的卖关子弄巧成拙,彻底让安化王失去了耐心。好在他也不止一次因为这个毛病惹安王爷骂了,已经有了免疫力,只是尴尬的笑笑不再言语。 史连拱手道:“陛下,各位将军,数月前,林平之在王府因为过去的江湖恩怨和恒山派的三个尼姑打了起来。”恒山三定被林平之打伤后,在安化王心中威信扫地,对三人再不像昔日般看重,众人私下也不再以神尼相称。史连微微一顿,心下得意,那孙景文一贯拿捏,丝毫不懂得适可而止,不明白自己这样的恰到好处才是拿捏的最高境界,日后迟早会被自己取代安化王手下第一谋士的地位。轻咳一声,史连继续道:“当时我们都在场,自然知道后来三个尼姑均被林平之打伤,不过林平之看在陛下的面子上,饶了他们一命,不过也因此不再来王府,说是不想让陛下难做。” 朱寘鐇点头道:“不错,朕对林平之这种识大体还是满意的。” 史连笑道:“但是林平之虽然看在陛下面上不提此时,不代表他心中放下了此时,我看此人也是在等王爷表态。” 朱寘鐇一愣道:“表什么态?” 史连对朱寘鐇施礼道:“陛下是天命真主,胸襟广阔,自然不知道心胸狭隘之辈的心思。那林平之的心眼比针尖还小,睚眦必报,报仇一向赶尽杀绝。根据我们各个方面收集的情报看来,此人就是一个大汉张汤,盛唐来俊臣和洪武朝的杨宪一般的酷吏,心狠手辣鸡犬不留。” 朱寘鐇没读过什么书,对张汤、来俊臣这些古代“先贤”不清楚,但是杨宪他可是如雷贯耳,那是洪武朝有了名的杀星,当时大明还没有锦衣卫,更没有东厂,可这杨宪的手段比锦衣卫东厂还要酷烈,真的可以让人闻风丧胆。 见朱寘鐇面色微变,史连叹道:“就我们的情报来看,这林平之在正德元年家逢大变,全家被巴蜀的余沧海带人灭门,此后流落到湖南。不知道为何,他居然在衡阳加入了锦衣卫成为力士,此后四年中,林平之加入了华山派混迹江湖,私下里却为锦衣卫提供了不少有利情报,终于积功在正德三年成为小旗官,去年之时他被破格任命为宁夏府锦衣卫百户。这个人背景很干净,绝非朝中某个势力一方。他的档案也没什么新奇之处,唯一引人注目的地方,就是此人喜欢刑名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尤其喜欢虐杀人犯,特别是与他有仇的人,他的手段连他身边的人都看不下去。他在华山派曾经有几个师兄弟对他欺凌,他后来抓住这几个人,至今尚不将这些人处死。”他的面色忽然有些苍白,似乎单单看到那些情报的文字就已经让他腹中恶心欲呕。 朱寘鐇没注意史连的表情,见他忽然停顿,便道:“莫非是林平之顾念旧情,所以不忍心杀死他们?” 史连哭笑不得,苦着脸道:“陛下是一代仁君自然会如此想。实际上,是因为林平之怕这几个人死的早了太便宜了他们,所以就一直关着他们,每日里钻研各种刑罚对他们进行蹂躏,那几人每日最大的心愿就是求林平之赐他们一死而不可得啊。”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不但如此,在林平之上任宁夏后,即便是殚精竭虑分身乏术,却还记得专门派人去华山将这几人给弄到李俊堡,以便他时时炮制啊。上次恒山派那个女弟子服下秘药陷害于他,虽是假死,但毫无破绽,正常人也就算了,就算是泄愤之人也只会砍伤两刀,而林平之居然将她毁容碎骨,四肢的骨头全部打碎,可见其睚眦必报的性格。” 朱寘鐇不由得目瞪口呆,他自己也算得上凶暴之人,但何曾听说过如此心理变态的事情。看着史连道:“史先生的意思是?” 史连点头道:“不错,以那林平之的心胸,当时三个尼姑出手杀他,如此仇恨他如何能忍?更何况,我们已经查清了林平之的底细,他在华山的时候,便与这三个尼姑的恒山派势同水火,更与现在三个尼姑指定的恒山掌门令狐冲有深仇大恨。他看在陛下面上压下了这个仇恨,但是却并不是了了这段恩怨啊。故此,学生敢说,只要王爷将这三人交给林平之,比金银美女更为有效。” 朱寘鐇呆了,他的确无法理解,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需要林平之这样的人才,同时也需要林平之的钱粮兵马。但是随即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史先生,话是这么说,不过却不知林平之是否会因此安心。况且那三个尼姑虽然派不上大用场,但也有些旁门左道之法,又给本王寻来不少江湖上的高手,说起来也是一股力量,将他们交给林平之,那些江湖人又如何看待朕?” |
第九十二章 飞来的富贵 见安化王犹豫交出恒山三定的损失,周昂却不屑的一笑道:“陛下,一群江湖鼠辈罢了,就凭他们那些人,还不及微臣手下一个百户的力量。更何况那三个老尼找来的都是些唯利是图的小人罢了,只要陛下对他们多些赏赐,这些人恐怕还巴不得三个老尼姑赶紧升天,以免当了他们升官发财的路子。” 朱寘鐇闻言再不犹豫,面色一整道:“林平之为朕立下大功,朕也不能寒了有功之人的心,丁广,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吧。” 千户丁广刚要接旨,史连忙道:“慢,陛下,虽然陛下对林平之爱惜有加,不过此人也过于嚣张,不敲打一下也是不行。依学生愚见,陛下将三定的行踪交给林平之,让他自己解决也就是了。毕竟这是他们私人之间的江湖恩怨,也免得旁人说三道四。” 朱寘鐇大笑道:“史先生所言极是,即是如此,周昂,你便将那三个老尼姑的住所告知林平之也就罢了。” 。。。 岳不群和陆柏带着岳灵珊和几个弟子这几日在李俊堡算是开了眼界,林平之也陪着他们四处的游览了一番。因为劳德诺史登达都在曾家村堡,故此岳不群和陆柏推辞了林平之在李俊堡给他们安排的住处,而是住在了曾家村堡的总管府。岳不群本想住上三日便走,但一来劳德诺史登达苦苦挽留,二来在此处也颇为舒适,故此就多留了几日,这日,林平之也来到曾家村堡看望众人。 午时众人正在用饭,忽然一个校尉送来 ,说是周昂派人刚刚送到府邸,也没留下什么话,只是放下信便走了。 林平之抽出信笺一看,面上忽然露出古怪的笑容,看完信后,林平之将信纳入怀中,笑道:“师父,陆师叔,有三位故人也在宁夏府,不知道二位尊长是否有兴趣一见?” 岳不群二人微微一愣,陆柏道:“平之,我们的故人?是谁?” 林平之道:“恒山三定。” 二人一惊,异口同声道:“不会吧,他们三个人不是已然死在了少林寺么?” 林平之笑道:“他们三个没死,肯定是当时用了李代桃僵之计,然后假死脱身,无非是想借此挑动我们其余几派的互相残杀,他好借助令狐冲坐收渔利。平之在数月前便见过他们,还交过手,不过被其逃脱,这次得到了确报,已将其巢穴锁定,平之准备将其一网打尽。” 岳不群和陆柏对视一眼道:“平之,如此这样我二人也随你走一趟。” 林平之忽然目光一闪道:“师父,你们倒是提醒了我,不如这次就以剑盟的名义清理门户。” 。。。 丝绸之路始于大汉,终结于唐末。虽然自唐之后丝绸之路逐渐没落,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条道路依然是东西来往客商发财的必经之路。而这种生意利润非常高,宁夏地处丝绸之路的咽喉要道,这个地方一向是东西往来的生意人的必经之路,所以商人的生意也就更好。商人生意好的地方,通常也代表是强盗生意好的地方。 枭鸟寨,以前叫双熊岭,以前是黑道大盗漠北双熊的地盘,但自从漠北双熊去年初在衡山城被剑盟活捉以后,双熊岭寨险些树倒猢狲散。好在黑道巨擘令狐大侠知道这里客商众多油水充足,于是请了一个叫做夜猫子计无施的来此主持大局,而山寨的名字也改叫枭鸟寨了。虽然计无施只有一个人,但是胜在诡计多端,比起有勇无谋的漠北双熊更适合做一个寨主,而山寨在计无施的带领下,这个杀人越货的贼窝不但没消亡,反而实力还有些增强。 这日,计无施正在分赃厅内划分这次劫掠的贼赃和几个年轻女子,忽然有喽啰来报,有三个老尼姑来拜山。计无施本没兴趣见什么尼姑,但是喽罗说那三人说和令狐冲有旧,专门来拜会他这个夜猫子。计无施心下疑惑,忙命喽啰将人带来,等见了三人,计无施惊得张口结舌。他自然认出来这三人正是赫赫有名的恒山派三定师太,不过他也听说三人已经死在了少林,也正因为如此,令狐冲才会接任恒山派掌门,但是这三个死人在此突然出现,计无施险些以为佛祖显灵让这三个祸害起死回生了。 见计无施惊异的样子,三定也不见怪,定闲师太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计无施施主,莫非不认识贫尼姐妹了么?” 计无施看了看三人映在地上的影子,吃吃道:“师太,请,请坐。”随即忙命喽罗们准备素斋素宴。 定闲师太坐下合十微笑道:“计施主不比麻烦,此处没有外人,无需另作佳肴,贫尼姐妹一向入乡随俗,修心不修口戒色不戒淫,就按照计施主平日的喜好用餐便可,肉,是越多越好。” 计无施自无不可,忙让喽啰赶紧杀翻一条刚抢来的黄牛,给三位师太接风洗尘。 看着狼吞虎咽的三位师太,计无施却是无心用餐,心下忐忑不知道这三个佛门败类来此为何,思索再三终是忍不住道:“三位师太,江湖传闻三位高人失陷在少林寺,却不知忽然显身小寨所为何事?” 闻听计无施发问,定闲师太无奈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牛鞭,抹了抹嘴双手合十宝相庄严道:“阿弥陀佛,计施主,贫尼姐妹前来,是准备要送一桩大富贵给施主。” “富贵?”计无施心中一动,他被黑道中人称作智多星,心思阴沉,听定闲师太的话不但没有高兴,反而有些不好的预感,常言道:“见过拉着人上吊的,没加过拉着人发财的。”而恒山三定这种正道中的败类,特别是佛门中人,更是艰险狡诈到了极点,他们如果和你说带你发财,一般都是准备坑你了。 计无施面色不动,心中已经暗暗戒备,皮笑肉不笑道:“定闲师太客气了,在下一个小小的贼头儿,能有什么富贵?况且在下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大生意在下莫说做,连想都不敢想,几位师太到了我这小小的山寨,就是给计某天大的面子,计某已然深感荣幸,万不敢有那非分之想。” 定逸师太性如烈火,听到计无施所言,右手将手中的啃了一半的牛蛋硬塞进嘴里,左手一拍桌子含糊不清的骂道:“夜猫子,我师姐一番好心挑你发财,你居然如此不识抬举,莫非是看不起我恒山三定?” 目光扫向一旁正啃着另一颗牛蛋的定静师太,定逸师太心头火起,含糊不清的怒道:“师姐,别光顾着啃蛋了,说话啊。” 定静师太见师妹发火,也不便再吃独食,不过他没有定逸师太和田伯光双修多年而修炼出的大嘴,只好有些不舍的将牛蛋放到碗里,双手合十道:“罪过罪过,计施主却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我姐妹远道而来,原想为计施主指引一条明路,熟料计施主居然拽的二五八万似的,真是让我们寒心。” 此时定逸师太已经将嘴里的牛蛋囫囵吞下,叫道:“夜猫子,明告诉你,你要是不识抬举,老娘就捅了你,一拍两瞪眼。” |
第九十二章 飞来的富贵 见安化王犹豫交出恒山三定的损失,周昂却不屑的一笑道:“陛下,一群江湖鼠辈罢了,就凭他们那些人,还不及微臣手下一个百户的力量。更何况那三个老尼找来的都是些唯利是图的小人罢了,只要陛下对他们多些赏赐,这些人恐怕还巴不得三个老尼姑赶紧升天,以免当了他们升官发财的路子。” 朱寘鐇闻言再不犹豫,面色一整道:“林平之为朕立下大功,朕也不能寒了有功之人的心,丁广,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吧。” 千户丁广刚要接旨,史连忙道:“慢,陛下,虽然陛下对林平之爱惜有加,不过此人也过于嚣张,不敲打一下也是不行。依学生愚见,陛下将三定的行踪交给林平之,让他自己解决也就是了。毕竟这是他们私人之间的江湖恩怨,也免得旁人说三道四。” 朱寘鐇大笑道:“史先生所言极是,即是如此,周昂,你便将那三个老尼姑的住所告知林平之也就罢了。” 。。。 岳不群和陆柏带着岳灵珊和几个弟子这几日在李俊堡算是开了眼界,林平之也陪着他们四处的游览了一番。因为劳德诺史登达都在曾家村堡,故此岳不群和陆柏推辞了林平之在李俊堡给他们安排的住处,而是住在了曾家村堡的总管府。岳不群本想住上三日便走,但一来劳德诺史登达苦苦挽留,二来在此处也颇为舒适,故此就多留了几日,这日,林平之也来到曾家村堡看望众人。 午时众人正在用饭,忽然一个校尉送来 ,说是周昂派人刚刚送到府邸,也没留下什么话,只是放下信便走了。 林平之抽出信笺一看,面上忽然露出古怪的笑容,看完信后,林平之将信纳入怀中,笑道:“师父,陆师叔,有三位故人也在宁夏府,不知道二位尊长是否有兴趣一见?” 岳不群二人微微一愣,陆柏道:“平之,我们的故人?是谁?” 林平之道:“恒山三定。” 二人一惊,异口同声道:“不会吧,他们三个人不是已然死在了少林寺么?” 林平之笑道:“他们三个没死,肯定是当时用了李代桃僵之计,然后假死脱身,无非是想借此挑动我们其余几派的互相残杀,他好借助令狐冲坐收渔利。平之在数月前便见过他们,还交过手,不过被其逃脱,这次得到了确报,已将其巢穴锁定,平之准备将其一网打尽。” 岳不群和陆柏对视一眼道:“平之,如此这样我二人也随你走一趟。” 林平之忽然目光一闪道:“师父,你们倒是提醒了我,不如这次就以剑盟的名义清理门户。” 。。。 丝绸之路始于大汉,终结于唐末。虽然自唐之后丝绸之路逐渐没落,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条道路依然是东西来往客商发财的必经之路。而这种生意利润非常高,宁夏地处丝绸之路的咽喉要道,这个地方一向是东西往来的生意人的必经之路,所以商人的生意也就更好。商人生意好的地方,通常也代表是强盗生意好的地方。 枭鸟寨,以前叫双熊岭,以前是黑道大盗漠北双熊的地盘,但自从漠北双熊去年初在衡山城被剑盟活捉以后,双熊岭寨险些树倒猢狲散。好在黑道巨擘令狐大侠知道这里客商众多油水充足,于是请了一个叫做夜猫子计无施的来此主持大局,而山寨的名字也改叫枭鸟寨了。虽然计无施只有一个人,但是胜在诡计多端,比起有勇无谋的漠北双熊更适合做一个寨主,而山寨在计无施的带领下,这个杀人越货的贼窝不但没消亡,反而实力还有些增强。 这日,计无施正在分赃厅内划分这次劫掠的贼赃和几个年轻女子,忽然有喽啰来报,有三个老尼姑来拜山。计无施本没兴趣见什么尼姑,但是喽罗说那三人说和令狐冲有旧,专门来拜会他这个夜猫子。计无施心下疑惑,忙命喽啰将人带来,等见了三人,计无施惊得张口结舌。他自然认出来这三人正是赫赫有名的恒山派三定师太,不过他也听说三人已经死在了少林,也正因为如此,令狐冲才会接任恒山派掌门,但是这三个死人在此突然出现,计无施险些以为佛祖显灵让这三个祸害起死回生了。 见计无施惊异的样子,三定也不见怪,定闲师太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计无施施主,莫非不认识贫尼姐妹了么?” 计无施看了看三人映在地上的影子,吃吃道:“师太,请,请坐。”随即忙命喽罗们准备素斋素宴。 定闲师太坐下合十微笑道:“计施主不比麻烦,此处没有外人,无需另作佳肴,贫尼姐妹一向入乡随俗,修心不修口戒色不戒淫,就按照计施主平日的喜好用餐便可,肉,是越多越好。” 计无施自无不可,忙让喽啰赶紧杀翻一条刚抢来的黄牛,给三位师太接风洗尘。 看着狼吞虎咽的三位师太,计无施却是无心用餐,心下忐忑不知道这三个佛门败类来此为何,思索再三终是忍不住道:“三位师太,江湖传闻三位高人失陷在少林寺,却不知忽然显身小寨所为何事?” 闻听计无施发问,定闲师太无奈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牛鞭,抹了抹嘴双手合十宝相庄严道:“阿弥陀佛,计施主,贫尼姐妹前来,是准备要送一桩大富贵给施主。” “富贵?”计无施心中一动,他被黑道中人称作智多星,心思阴沉,听定闲师太的话不但没有高兴,反而有些不好的预感,常言道:“见过拉着人上吊的,没加过拉着人发财的。”而恒山三定这种正道中的败类,特别是佛门中人,更是艰险狡诈到了极点,他们如果和你说带你发财,一般都是准备坑你了。 计无施面色不动,心中已经暗暗戒备,皮笑肉不笑道:“定闲师太客气了,在下一个小小的贼头儿,能有什么富贵?况且在下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大生意在下莫说做,连想都不敢想,几位师太到了我这小小的山寨,就是给计某天大的面子,计某已然深感荣幸,万不敢有那非分之想。” 定逸师太性如烈火,听到计无施所言,右手将手中的啃了一半的牛蛋硬塞进嘴里,左手一拍桌子含糊不清的骂道:“夜猫子,我师姐一番好心挑你发财,你居然如此不识抬举,莫非是看不起我恒山三定?” 目光扫向一旁正啃着另一颗牛蛋的定静师太,定逸师太心头火起,含糊不清的怒道:“师姐,别光顾着啃蛋了,说话啊。” 定静师太见师妹发火,也不便再吃独食,不过他没有定逸师太和田伯光双修多年而修炼出的大嘴,只好有些不舍的将牛蛋放到碗里,双手合十道:“罪过罪过,计施主却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我姐妹远道而来,原想为计施主指引一条明路,熟料计施主居然拽的二五八万似的,真是让我们寒心。” 此时定逸师太已经将嘴里的牛蛋囫囵吞下,叫道:“夜猫子,明告诉你,你要是不识抬举,老娘就捅了你,一拍两瞪眼。” |
第九十三章 定闲苦劝计无施 恒山派的高手定逸师太对计无施突然发难,让计无施心头恼怒,但是也不敢掀桌子,这恒山三定虽然人品卑劣,但手上的功夫却不含糊,手下更有不少淫尼,再加上和令狐冲的特殊关系,更让计无施投鼠忌器。更何况,就算真的翻脸,凭借自己手下这点力量,就算能赶走三定,将其全部击杀却难如登天,如果让三定跑了,必成死敌,介时自己在明三定在暗,自己天天连睡觉都要防备三人偷袭。计无施乃是一个老江湖,深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当下满面堆笑道:“三位师太说的哪里话来,小的只是担心能力有限,怕耽搁了三位高人的大事。” 定闲师太道:“阿弥陀佛,师妹休得无礼。”定逸师太冷哼一声不再说话,顺手拿起定静师太碗中的牛蛋啃了起来。定闲师太道:“计施主,无需担忧,此事乃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一旦事成,计施主不但财源滚滚,更可名利双收,甚至可以封妻荫子光宗耀祖啊。” 计无施越听心里越没底,但在三尼的淫威下不敢多言,只好老老实实的听着,脸上还不得不堆满了欢喜之极的假笑。闲师太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道:“不知道计施主对当今江湖有何看法?” 计无施心头暗骂:“老虔婆,老子就是在这儿当个贼,什么江湖武林干老子屁事。”面上陪笑道:“小可只是一个小人物,这种江湖大局岂能有什么看法,这都是少林武当那些大人物的事情。”他本想奉承三定两句,但是想到五岳剑派现在的关系,还是狠狠掐死了这个讨骂的念头。 定闲师太道:“那么计施主说,这少林武当为何数百年来能在江湖上如此威风?”他也不待计无施回答,自行解释道,“还不是因为朝廷,莫说少林武当,便是那是日月教也有朝廷许可的传教权力。他们有朝廷撑腰,于是就有了合法传教的权力。就拿少林来说,他们一张和尚的度牒拿出去卖,就可以卖近千两纹银,故此这三派财雄势大,更可以广收门徒,还有大量的良田房产,如何不强?” 计无施不知道这老尼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不敢问,只好连连点头诺诺连声,生怕冷了场。 定闲师太缓缓道:“我北岳恒山派虽也属佛门,却因为没有朝廷的正式承认,故此难以做大,故此才会被迫加入五岳剑派联盟受尽屈辱。我恒山派尚且如此,也就难怪以计施主的文韬武略,却只能在此小打小闹的占据一个小山头了。” 计无施的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老虔婆,什么狗屁文韬武略,老子就他娘的想当个贼头,快活一天是一天。这老淫尼如此抬举我,不知道后面有什么了不得的祸事等着我呢。等等,他不会是失心疯了,打算让我跟着他去灭少林诛武当踏平日月教吧?”想到这里,计无施已经不敢再听下去了,连忙开口道:“师太心怀大志,小可钦佩之极,但是小可武功低微,莫说少林掌门方丈掌教和东方不败,便是他们手下的众多高手,也不是小可的武功可以比拟的。请恕小可无能为力助师太平定武林。” 定闲师太微笑道:“计施主误会了,贫尼自也知道,计施主虽然武功不俗,但是距离少林武当两派掌门自还略显不足,更不用说那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了。贫尼也不是要计施主出山平定江湖的。” 计无施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也暗笑自己多想了,如此不靠谱的事情,恒山三定也不可能对自己提。但是定闲师太下面的话差点让他当场休克。 “计施主,贫尼姐妹是要计施主率领手下兄弟出山,推翻那昏君正德的无道朝廷,重塑寰宇另立乾坤,成就那无上霸业。待到那时,自然会得到朝廷的册封,从此以后龙入大海虎归深山,封侯拜将不在话下,岂不是光宗耀祖衣锦还乡?” 定闲师太的话刚刚落地,夜猫子计无施已经跪在了他的面前,不过他这次跪下来既不是感谢定闲师太给自己如此大的富贵,也不是出于对恒山三神尼的尊重,而是求他们赶紧走,走的越快越好:“三位师太乃是前辈高人,竟有如此大的抱负,让人钦佩不已,请恕在下能力地下本领低微不敢追随。三位师太这样的高人,小的以前从来没见过,只希望日后也万万不要碰上才好。” 定闲师太的话让计无施直接当机,现在计无施已经想去单挑少林武当和魔教了。开玩笑,哪怕和这三家联手打,虽然必死无疑,但好歹还能有说两句场面话的时间博个彩头,就凭自己手底下这几个山贼草寇,外加自己这两下子江湖功夫,自己就竖起大旗造反?本以为恒山三定给自己找了个送死的差事,没想到居然是让自己去干这种抄家灭门诛九族的事情。 定逸师太大怒,拔剑出鞘道:“计无施,你敢不敢再说一遍?”定静师太也站起身行,宝剑已在手中。 计无施忍无可忍,跳将起来,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匕首,大吼道:“他娘的,说就说,有什么不敢说的!老子宁可死在你们手里,也不愿意祖坟被刨了。”随着他的吼叫,山寨里的喽啰兵也拿着家伙冲了进来。 定闲师太连忙高颂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师妹稍安勿躁,将剑收起来。”见两位师妹收了宝剑,定闲师太又对计无施道:“计施主,我姐妹前来乃是好心好意,计施主为何如此抗拒?”定闲师太也看出来了,计无施已经豁出去了,如果定逸再继续逼他,计无施不在乎和自己一方拼了。 既然撕破脸了,计无施也不再虚与委蛇,冷笑道:“定闲师太说的好轻巧,就凭我计无施和手底下这几十号兄弟,就让我们去攻打京城改朝换代。师太为何不干脆让我去打凌霄宝殿,坐那天帝之位?有人想让计某千刀万剐,抄家灭族,难不成计某还要笑脸相迎不成?” 定闲师太道:“计施主误会了,贫尼绝无半点恶意。先皇时期朝廷向来不管我江湖之事,当时我江湖人过的何等逍遥自在,但是现在这昏君正德登基后却重用鹰犬,对我江湖英雄行事横加干预。计施主这样的英雄,相信迟早也会在他们的海捕名单之上,如果不推翻这昏君,如何能够保我江湖豪杰的平安?” 计无施冷冷道:“计某的前程无需师太操心,师太也不必白费唇舌。” 定闲师太对计无施的态度也不以为意,又开口将自己最大的底牌亮了出来:“计施主或许觉得贫尼在信口胡诌,贫尼既然能找上计施主自然已经有了万全之策。现如今宁夏的安化王爷,龙形虎表,有道明君,他已然准备起兵反抗那昏君的暴政,贫尼三人现在便在安化王爷座下听命,如今王爷已然准备停当,兵精粮足人强马壮。贫尼自告奋勇出来给王爷联络各路英雄好汉,只待王爷振臂一呼,天下响应,我等也追随王爷杀入京师。计施主放心,王爷知道我等力量低微,故此攻城略地之事不让我等送死,只需要我等在王爷大兵杀到之时作为内应,刺杀终于昏君的文武大员,策应王爷的千秋大计便可。如此美事,计施主何乐而不为呢?” 定闲师太这番话,说的可是有理有据,起码她自己认为是无懈可击。如果她面对的是黄河老祖、司马大、黄伯流这些人,也许还能起上一点儿效果,但是计无施外号既然叫夜猫子,自然是心思缜密之人,如何能被定闲师太这几句话给唬住。 计无施将手中匕首插入袖口,抱拳冷笑一声道:“多谢师太成全,可惜计谋胸无大志,实在不敢趟这趟混水,还望师太莫要强人所难。”说罢大喝了一声:“左右,送客!”定逸师太见计无施油盐不进,便要直接动手,忽然一名喽啰兵跑进来叫道:“寨主,有客拜山!” 计无施心中一颤,对付恒山三定他已经难以全身而退,再有强敌他恐怕就走不了了,有心现在逃,转念一想:“看来对方已经做了准备,我如果此时逃了,恐怕反而中了对方的诡计,介时逃跑途中被抓,还白白受他们奚落,倒不如光棍一点。”故此连来者是谁都不问了,当即吩咐道:“有请!”随即转头森然一笑道:“师太果然准备充分。” |
第九十四章 剑盟拜山 定闲三人听说有人来访计无施,也是一愣,暗道:“莫非王爷担心我三人势单力孤,故此派人来此辅助我等?”一念至此,心中大定,当下也不多言,坐下身来拿起刚刚啃了一半的牛鞭,慢条斯理的啃了起来。 计无施此时已经坐在了分赃厅的交椅之上,反正这个时候已经是九死一生了,江湖好汉,到这个时候,要的就是这个牌面。 不多时,一个肉球和一个邋遢书生走了进来,计无施一见面色大变,却正是自己的至交好友黄河老祖。 黄河老祖进了分赃厅便是一愣,他们二人自从衡山城之后,便回了自己在黄河的老巢继续做自己打家劫舍的老本行去了。但是孰料这个剑盟端的不为人子,那左冷禅自从做了这剑盟盟主,行事和以往大不相同,忽然宣布剑盟要为江湖主持公道,黄河老祖作案的地方就在河南,被剑盟列为重点照顾对象。本来以老头子和祖千秋的功夫,一般的人物也不容易拿下他们,但是这次嵩山派一改过去的作风,十三太保轮番出山,把河南境内的黑道人物赶得像兔子。黄河老祖不但秘密窝点被嵩山派给剿了,二人还被九曲剑钟镇和神鞭邓八公所伤,要不是靠着手下当肉盾施展轻功逃了,二人现在已经凉了,不过自己的徒子徒孙也被斩尽杀绝。 老头子和祖千秋一口气跑出河南,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养好了伤,一时之间不知投奔何处。虽然他们是任盈盈的手下,但是任盈盈一贯心狠手辣,动不动就送手下去当炮灰,况且他们虽然是任盈盈的下属,却和任我行没什么关系,更兼任我行比任盈盈的手段更为阴狠,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打算去投靠的。至于令狐冲,他们却是考虑过,虽然令狐冲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但他们都是黑道中的贼寇,对人品一向不在意,但是令狐冲虽然卑鄙无耻,却没有一个上位者的担当,更没什么统御的才能。需知,一个组织里面,首领的人品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能力,如果你不能让手下人吃饱饭,你人品再好也不行,而令狐冲属于人品又差又无能,投靠他还不如去找任盈盈,况且令狐冲和任盈盈父女那些破事儿纠缠不清,又和剑盟针锋相对,过去了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思前想后,两人想到了计无施,虽然计无施名义上奉令狐冲为盟主,但枭鸟寨和令狐冲没什么关系。令狐冲在最初也不过是因为出卖了漠北双熊和桃谷六怪,为了做个大仁大义的样子,动动嘴说让计无施去安抚双熊岭,计无施如今在枭鸟寨的一切都是凭自己的本事打下来的,和令狐冲毫无关系,故此两人商议良久,最终决定还是来投计无施。 没想到黄河老祖刚刚到计无施的地盘,就见到了如此诡异的一幕:计无施面色铁青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坐在寨主的交椅上,而堂中央摆着一张大酒桌,三个尼姑正在喝酒吃肉。等等,中间那个抱着根牛鞭啃的津津有味的,不是已经死了的恒山派定闲师太么?再看她的左右,正是也已经死了多年的定静师太与定逸师太。 两人正在心头惊异之时,计无施却大笑起来:“哈哈哈,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们,好好好,老头子、祖千秋,我们几十年的交情,没想到你们居然伙同这三个老虔婆来要老朋友的命!” 老头子不明所以,忙道:“计无施,你搞什么鬼?我们二人专程过来投奔你这个夜猫子,你咋张嘴就骂?” 祖千秋心思细密,上前道:“老弟,虽然你比我们年轻,但我们也有数年的交情了,我们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虽然我们和三位神尼神交已久,却也不至于因此和老友反目吧?昔日惊闻三位高人的噩耗还曾经为之神伤,没想到今日在此相遇,幸会幸会。”他最后一句话却是对恒山三定所说,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既表明了自己来此纯属偶然,又没得罪任何一方。毕竟此时的黄河老祖已经成了丧家之犬,虽然是来投奔计无施的,却也不能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得罪任何一方,毕竟恒山三定也不是好惹的,更何况她们还和令狐冲甚至任盈盈父女有着太多苟且的勾当。 计无施闻言一喜,虽然他已经抱定了拼命的决心,但是那毕竟是没办法的办法,现在黄河老祖一到,己方实力已然大增,对恒山三定已经无需太过忌惮,虽然黑道中人唯利是图,他也知道这二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东西,不过只要他们露出偏向自己的态度,哪怕袖手旁观对自己也是有利无害。 计无施当即抱拳拱手道:“二位老哥哥,小弟实在是心绪已乱,如有得罪之处敬请原谅一二,实在是这恒山贼尼欺人太甚,来了我们山寨,小弟好吃好喝好招待,接过他们反而想要小弟的命,小弟本打算鱼死网破之时,孰料二位哥哥前来,故此误会,死罪死罪!” 二人这才明白一向冷静的计无施为何刚刚如此失态,不过他们也是老江湖,从来不干没好处的事情,哪怕是几十年的老朋友,没好处也别想让他们出手。祖千秋眼珠一转,忽然一笑道:“计老弟,我二人看你的这山寨好生红火,不像我们两个破落户,在河南都快被左冷禅那厮赶尽杀绝了,本来想借着看老朋友的机会出来避其锋芒,没想到一来才发现,你这里简直比河南强了不止一点半点啊。早知如此,我二人就不应该做什么劳什子黄河老祖,来你手下当个头目也好啊。” 计无施面上一喜,笑道:“我与两位哥哥相交多年,哥哥岂不知老弟这两下子,在河南就靠着两位哥哥的帮衬讨口饭吃,不是因为漠北双熊栽了,小弟也没这个机会执掌山寨。这段时日一来,小弟早已筋疲力尽,这才发现,小弟根本不是当什么寨主的料子,还是以前跟着二位哥哥在河南舒坦。小弟近来正在寻思派人去找二位哥哥救小弟于水火,正好二位哥哥今日到了。小弟刚好将山寨交与两位哥哥,与在河南一般做哥哥们的副手,也可以松一口气了。” 黄河老祖心下大喜,不过面上还是推辞不就,最后还是计无施急了,跪下硬逼着二人接受山寨,老头子和祖千秋这才装的勉为其难的接受。 随即计无施召集喽啰兵来分赃厅,参见两位寨主,随后自己与在河南的时候一样,坐到了第三把交椅上。 恒山三定一直没出声,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闹得这一出。 待等老头子坐到了主位之后,才咳嗽一声,问计无施道:“老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恒山三位掌门师太来到咱们山寨了?” 计无施冷笑道:“老哥哥,这三个贼尼欺人太甚,居然跑来给了小弟一张画饼,就让小弟扯起造反,说不跟着她们造反就要屠了山寨。如今二位哥哥执掌山寨,刚好可以扬山寨之名,杀杀这三个老虔婆的威风。” 黄河老祖闻言也是一惊,他们没想到恒山三定居然如此疯狂。 祖千秋冷笑一声道:“三位神尼胸怀雄图大业,我们兄弟没那份魄力。我们都是江湖人,无意朝廷的大事,三位神尼远来是客,我们也不便说三道四,还望早点用完餐后尽快下山。” 定闲师太面色不动,定逸师太却是勃然大怒,跳起来破口大骂。 坐在主位上的老头子一拍扶手,大叫:“定逸,这里不是你们恒山,我们也不是田伯光令狐冲之辈,可以任由你们拿捏,既然你们给脸不要,那动手便是。” 就在此时,又有喽啰兵上来报信:“寨主,又有人拜山!” 堂上六人均是一呆,计无施心中最为复杂,自己当了这个寨主以后,从开始惨淡经营,到现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好不容易的让山寨恢复元气。刚刚打算享受两天,结果今天先是恒山三尼让自己捣乱,不从就要杀人,好不容易来了帮手,自己寨主之位又没了,现在又来人拜山,不知道是哪方人马,反正他现在也是破罐子破摔,反正也不能再坏到那儿去了,听天由命吧。 没想到还没等老头子发话,一个喽啰兵就飞身进了大堂,刚好摔在正中的酒桌上,顿时将酒桌砸碎,汤汁饭菜四溅,恒山三定虽然身法了得,不查之下也被溅到不少汤汁。随即人影一晃,几个人进入大堂。 堂中六人都是武林高手,一见来人身法便知对方甚为了得,当看清几人的相貌后,皆是大惊失色。 为首三人一人是君子剑岳不群,一人是嵩山派仙鹤手陆柏,二人旁边还有一人头戴斗笠,斗笠边上挂着一幅黑纱遮住脸面,后面跟着三名锦衣大汉,再后面跟着的正是劳德诺等剑盟弟子。 岳不群冷冷一笑道:“定闲师太,别来无恙否?” 恒山三定见到是岳不群和陆柏,面色也变了变,不过却也不怕,定闲师太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原来是华山派岳师兄到此,多谢岳师兄吉言,贫尼一切尚好。” 岳不群冷笑道:“师太果真是好手段,时至今日见到岳某和陆师弟居然还能如此说话,佩服佩服。” 定逸师太道:“岳不群,你待如何?别人怕你这个伪君子,我定逸可不怕。” 陆柏开口道:“老头子,祖千秋,计无施,你们是打算给这三个老尼助拳么?” 老头子性如烈火,他和祖千秋本就和嵩山派结下了深仇大恨,又见陆柏如此嚣张,刚要开口,却被一旁的祖千秋和计无施拦住。祖千秋阴阴一笑道:“陆三侠,虽然左掌门在河南赶得我们兄弟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但是冤家宜解不宜结,现如今我们兄弟已经躲到塞外来了,再大的气,相信嵩山派也已经出了,不妨就此罢手如何?至于恒山派的三位师太,今日只是来我山寨喝酒吃肉,我们做了一次地主,却绝不敢插手剑盟之事,不过都是相识,帮陆三侠和岳掌门一方也是不妥,如今只好两不相帮。” 计无施也在一旁附和,老头子虽然莽撞,却不蠢,自然明白渔人得利的道理,万没有替三个老尼姑出头的想法,也是点头。 岳不群看着恒山三定,冷笑道:“定闲师太,岳某奉劝你们还是束手就擒,看在曾经五岳剑派同气连枝的份上,岳某和陆师弟定会向左盟主求情,希望他对你们从轻发落,如果你们肯改邪归正,将令狐冲任盈盈等江湖败类铲除,岳某甚至会继续支持你们执掌北岳恒山,你看如何?” 定闲师太颂了声佛号,同样冷笑道:“阿弥陀佛,岳不群,到了今日你为何还要摆你那副伪君子的样子?从轻发落?如何从轻?我姐妹一生从未做过一件好事,如今东窗事发,江湖上已经人人皆知,你明知道我们所作所为就算是再轻也逃不过一个死字,居然还在此口蜜腹剑,真是虚伪至极。” 陆柏对岳不群道:“岳师兄,如何?我便说过,即便你真心想帮她们,但是这帮贼尼也会以己度人。只会把你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你还有必要废话么?” 老头子三人心中也是暗笑岳不群的迂腐,不过对恒山三定如此理直气壮的无耻也是钦佩不已,到底是佛门高人,和他们这些黑道的贼寇就不是一个等量级的,就这些厚颜无耻的话,他们就说不出来。 岳不群也不再多言,只是叹了口气,缓缓拔出佩剑道:“既然如此,我们还是手上见高下吧。” 定闲师太忽然扫了一眼老头子三人,开口道:“黄河老祖,计无施,你们真的以为他们这些人拿下我们三人会放过你们么?” 老头子三人却是一愣,是啊,岳不群他们和自己本就有仇,如今拿下武功胜过自己三人的恒山三定,下一个岂不是就轮到自己了? |
第九十五章 给你们个体面 老头子三人听了定闲师太的话,面上难看之极,他们知道定闲师太在挑拨他们和岳不群一方,但是他们却不得不受到这种挑拨的影响,因为他们两方本就是冰炭不同器。定闲师太这种挑拨不是阴谋,而是阳谋,就算是老头在三人不出手,但是此话一出,岳不群一方也自然会提防他们,这样一来,恒山三定即便孤军奋战,胜率也是大大的提升了。 忽然那个面带斗笠的男子在黑纱后面传出声音:“老头子、祖千秋、计无施,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帮着三个淫尼对付我等,我保你们活五百日再死,少一日老子就不是人。第二、念你三人虽然做了强盗,但是不伤人命,老子大发慈悲,你们三人协助剑盟拿下恒山三定,老子赏你们一个体面。”这声音似针刺剑击刀削,就像金铁之声阴冷无比,让人汗毛发树, 老头子三人面色顿时阴沉无比,计无施强压怒火面前开口道:“请问阁下,如何一个体面法?” 那声音无喜无悲道:“老头子,你和祖千秋坑蒙拐骗偷盗劫掠,等你们拿下三尼之后,老子废了你们武功,再抄没你们的家产赔给受害人,让你们可以好好活下半辈子,老头子还可以和你的女儿享受天伦之乐,你女儿现在开封骡马巷三号,相信你还是希望她能真的成个老不死吧?至于你计无施,虽然你在此劫掠,好在抢上山的女子都是被迫卖身之人,将他们分给手下时也能做到你情我愿,不愿者还能发给路费让她们投奔亲友,虽不算侠盗,但也谈不上恶贯满盈,老子抄了你家赔偿受害人,然后限你三年做一百件好事,少一件,老子就让你惨呼惨叫七七四十九个日夜再死!” 这话落地,在场众人无不惊骇,莫说老头子三人和恒山三定,连岳不群陆柏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藏在黑纱后的林平之。他们知道林平之现在今非昔比,但未曾想到他现在杀性如此之重。 定逸师太忽然哈哈大笑道:“老头子,你们三个听见没有,现在你们还不和我们联手,就等着被人诛杀吧。” 老头子和祖千秋刚要动手,计无施忽然叫道:“我同意!” 黄河老祖怒视计无施,老头子叫道:“计无施,你疯了不成?” 计无施面如苦瓜道:“两位老哥,我没疯,我只是怕了。” 怕了?这个刀头舔血十几年的黑道高手居然直言不讳说他怕了,老头子吼道:“孬种,我和祖千秋二人在他们剑盟总舵全力绞杀下都不怕,现如今来了几个鸟人就把你吓成这样,你让剑盟吓破胆了么?” 计无施苦笑道:“小弟虽然无能,但是却还不至于对剑盟畏之如虎。” 祖千秋奇道:“那你怕什么?” 计无施看着戴着斗笠的林平之道:“我怕他。”随即小声和祖千秋说了句话,祖千秋面色也是大变。 老头子叫道:“朋友,你到底是谁?英雄好汉何须藏。。。” 他没说下去,因为计无施和祖千秋忽然一起出手将他的嘴巴按住,随即在老头子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老头子面色忽然变得惨败,脸上的肥肉瞬间抖动如同筛糠,似乎见到了什么恐怖至极的事情。 随即计无施身形一晃,掌中已经多了一柄匕首,对岳不群陆柏叫道:“岳掌门、陆三侠,我兄弟三人愿帮剑盟清理门户拿下这三个淫尼。” 岳不群陆柏对视一眼,眼中尽是感慨,后面的劳德诺罗成等人则是心花怒放,自己投靠之人如此了得,自己以后的前途可想而知,唯独岳灵珊在最后面看着林平之的背影不光闪烁不定,面色复杂。 恒山三定也是大惊,他们万没想到,那人不过几句话,居然让计无施三人宁可自愿被此人或者废去武功,或者投靠为奴,也要和自己拼命。定闲师太刚刚听这个声音很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此时忽然福至心灵,开口叫道:“林平之,你是那血神林平之!” 自衡山城一战后,林平之在正道中杀拳之名已不胫而走,但他对待桃谷六怪以及漠北双熊等人的残酷手段也在黑道中得到了血神的外号。 林平之见定闲师太认出了自己,缓缓摘下斗笠冷笑道:“定闲,上次放过你们一马,你居然还不知悔过。” 定闲师太心中大惧,叫道:“林平之,你也是王爷的人,莫非你不知我等三人的身份?杀我们你不怕王爷将你斩成肉末?” 林平之淡淡的道:“你们三个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三头母猪,宰三头母猪,相信王爷不会对我有什么看法,更何况。”他忽然一笑,阴森森的道,“你猜我是怎么知道你们三只母猪会出现在这里的?” 定闲师太面色惨变,他终于再也无法把持她那世外高人的形象了,面容变得扭曲务必,狰狞的道:“是你,就是你这个小人,和你那个伪君子师父一样的虚伪,一定是你在王爷面前进了谗言,所以王爷才会让你公报私仇!” 林平之摇头道:“定闲,说你们蠢,你们真的蠢,你们三人是个什么东西?真以为能入得了王爷的法眼?”他伸手掏出一块金牌道,“你们三个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定闲三人一见,顿时面如死灰,定逸破口大骂道:“安化王,你个畜生,我们姐妹为你四处奔走,我定静师姐的女儿,为了你被林平之打成不死不活只能瘫痪在床的丑八怪,我都听你的命令不敢报仇。原来你把我们当作了夜壶,为了取悦林平之给你卖命,居然如此出卖我等,你,你不得好死!” 他的话不多,但是在场众人都不是傻子,林平之一方自不必说,老头子三人心思电转之下,对林平之更是恐惧非常,恒山三定,江湖上如此吓人的人物,居然只是安化王取悦林平之的工具。老头子想到刚刚差点骂林平之,已然满身大汗,感激的看了祖千秋和计无施一眼,心中却是高兴,这林平之虽然心狠手辣,却是言而有信,虽然说对江湖人废了武功比杀了他还难受,那不过是因为死人不会难受,只要能活着,难受点就难受点吧,更何况自己还有个女儿,还可以如同林平之说的,享受天伦之乐,一念及此,老头子三人牙关一咬定下心来。 祖千秋叫道:“大胆定逸,你们恒山派为祸江湖,坏事做尽,我黄河老祖如何能容你,今天我们就为被你残害之人讨个公道。”说罢也不再言语,和老头子计无施直扑定逸师太,他们知道自己的武功不如三定,一对一纯粹找死,直接就来了以众凌寡。 定闲和定静两位师太已经知道今天凶多吉少,也报了拼命的心思,他们知道定逸师太的武功,对付这三人虽然难以取胜,但也不至于几下子就落败,两人对视一眼,拔剑面对岳不群道:“岳师兄,你收了一个好徒弟啊,现在居然连师叔都要杀了,难道这就是你君子剑岳师兄的门规?” 林平之暗赞定闲师太果然能屈能伸,现在居然还有脸拉交情,知道岳不群脸皮薄,想用言语拍住岳不群,为了拉近彼此距离,不但重新开始叫岳师兄,连师父的外号都叫上了。不过岳不群还就吃这一套,面色一红,刚要开口,被仙鹤手陆柏拦下:“岳师兄又要行那养虎为患之事么?莫非宁中则和令狐冲之事还不能让岳师兄醒悟?” 岳不群听了这两个名字,面色更红,叹了口气,便要拔剑。林平之忽然道;“师父,陆师叔,对待这种杂鱼,没必要脏了师父师叔的手。”他回头对王朝三人道:“这三个人都是武林高手,以前的恒山派掌门,你们有把握没有?” 王朝看了张龙一眼,面带坏笑道:“大人,我和老二闯荡江湖,虽然名气不大,但只是因为我们不屑做那作奸犯科之事,但是论功夫嘛,嘿嘿,看和那三个贼寇动手的老尼姑的身手,我们兄弟不弱于她。” 张龙不干了:“大哥,你看我干嘛?你光说你和二哥,莫非我和老四就是添头?” 林平之也不理张龙,对王朝点头道:“好,你说的,你们三个出去,商量一下谁打,提前说好了,上去了要是给我丢人,回去少不了收拾你们。” 三人领命,飘身出列,走到定闲师太二人面前,王朝道:“老三,给我和你二哥观敌瞭阵。”张龙怒道:“大哥,我看你和二哥都歇着吧,我一个人就够了。” 马汉笑道:“我们兄弟有什么可争得,谁上不一样?” 张龙道:“不一样,先不说这也是功劳,大哥忒的看不起人了。要不这样,咱们仨猜拳,谁输了谁等着补漏。” 马汉道:“这主意好!” 这仨活宝干脆就在众人面前脸红脖子粗的划起拳来了。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此时定闲师太面色铁青,万料不到这林平之的三个仆役居然也将自己姐妹视若无物,怒火冲天之下道:“不用猜了,你们三个一起上吧。” 马汉斜了定闲师太一眼,阴阳怪气道:“什么?一块儿上?一块儿上两下子就解决了,就没得过瘾了。” 但这么一打岔,张龙叫了一声:“二哥输了,大哥,我们上。” 说罢和王朝飞身扑上,只留下如丧考妣的马汉冲着定闲师太怒骂道;“好你个老贼尼,居然狗胆包天算计你马汉爷爷,等着瞧,逮着你以后,老子说什么也要向大人讨个人情,将你炮制个三天三夜,让你后悔为什么活在这个世上!” |
第九十六章 回堡 定闲师太和定静师太本没把王朝几人看在眼里,认为无非是林平之属下一个仆役,能有什么高深武功。但是动上手才知道碰上的乃是平生劲敌,王朝手持一把绣春刀,刀光闪烁,神出鬼没,身法更如幽灵一般,昔日他们三定的男宠田伯光号称快刀,但定闲可以确定,田伯光绝不是此人的对手。再看定静师太也陷入了苦战,张龙的绣春刀不及王朝迅捷,但是却多了一份刚猛霸气,大开大合隐隐有风雷之声,刀风猎猎,连围观之人的身上都感觉到麻辣辣的疼痛之感。 唯独马汉看着王朝两人打得不亦乐乎,心中急切难奈,忽然瞥见一旁都作一团的计无施等人,心中一喜悦,大叫道:“你们三个废物,给我滚到一边去,让老子来拿这贼尼,回头老子擒下这贼尼,算你们一功。” 说罢腰间绣春刀出鞘直扑定逸师太。 老头子三人听到马汉大叫,本来心中有气,但听到他后面的话,心中又是一,随即虚晃一招抽身退下,将定逸师太交给了马汉,然后三人在一旁严阵以待,在三人力有不逮之时马上抢救,这个时候可是在林平之面前表现的时候,他们的心情甚至比岳不群等人都紧张。 岳不群和陆柏两人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林平之这三个下属的武功并不比恒山三定差,心中也是惊疑不定,对锦衣卫的实力更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不过恒山三定到底非是浪得虚名之辈,双方的较量起码还要千招之后才见分晓。 林平之看的不耐烦了,冷声道:“计无施,你们等着看戏呢,快点上,记住,我要活的。” 计无施三人听到林平之的话,不敢怠慢,慌忙加入战团以二打一。林平之又看了一眼劳德诺几人道:“这三个贼尼以前曾是五岳剑派的师叔辈,本领也算不错,这个机会难得,你们也上去吧。” 劳德诺几人大喜,如林平之所说,这种和高手过招的机会最是难得,现在恒山三定手忙脚乱在,自己上去又可以提升武功又可以立功,两全其美。当即劳德诺李越罗成史登达一起扑上,让林平之没想到的是,岳灵珊娇喝一声,也拔剑在手扑向定逸师太,林平之一愣,随后一笑,当年在衡山城定逸师太曾经以大欺小抓过岳灵珊,看来岳灵珊也对定逸记恨在心了。 恒山三定之中,定闲武功最高,定静其次,定逸最差。 不过片刻时间,定逸师太后背中了马汉一刀,好在马汉谨记林平之要活得,手腕一转用刀面拍在定逸背上,当即将定逸拍的身形一晃,胸口一热,又被岳灵珊一剑刺在手腕上,宝剑落地,岳灵珊刚要补刀,被马汉横刀挡住:“大人要活的。”岳灵珊气鼓鼓的瞪了马汉一眼不再言语,马汉伸手点了定逸师太的穴道,随即拎起来回归本队一扔。大笑道:“大哥,三弟,俺先得手了。” 王朝二人心中大怒,破口大骂定闲定静:“臭尼姑,给脸不要脸,还不给老子躺下。”手下加紧,刀风更盛,没几个回合随着两声惨叫,定闲二人口吐鲜血,随即也被擒下。 林平之点头,让劳德诺几人将三定喂药治伤,然后捆起来扔上马车。处理完三定,林平之回头看着老头子三人,开口道:“把你们山寨人马全部集合起来。” 三人不敢不从,将所有的喽啰全部叫到大堂,不一会儿,山寨26名喽啰全部到了大堂。林平之道:“你们之中有谁做过损阴丧德之事,自己站出来,赏你们一个痛快。”过了半晌,一个小喽啰出来道:“大侠,自从计寨主来了以后,跟随之前漠北双熊的贼人已经被计寨主设计除掉了,我们本是流民,过去在山寨也之是做当奴仆之用,有时惹怒双熊还可能被其当作食物吃掉。近一年虽然也劫掠过一些客商,却未伤人命。请大侠明查。” 林平之看了计无施一眼,计无施跪倒道:“林大人,小的虽然身在绿林,但是无论以前还是现在,从未杀过任何一个无辜之人,请林大人明查。”计无施心思灵活,此时他如何还猜不到这个林平之,便是在宁夏城搅起偌大波澜的那位锦衣卫百户。 岳不群也道:“平之,计无施所言确是实情。” 林平之点点头道:“好,不过虽然如此,但是你们毕竟作奸犯科,不可不罚,这样吧,你还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做的你寨主,不过有一点,从此以后,不许你再做奸犯科,至于生活,我会留下人教你们如何去做,还有,一百件好事,不得忘记。如果你真的可以改邪归正,本官未尝不可给你个前程。”计无施闻言大喜,连忙叩头谢恩。 林平之随即冷眼看了老头子和祖千秋一眼道:“至于你二人,本官已经言明,你们的这一身武功是不能留了,不过你二人混迹江湖,相信仇人不少,如果这样宰了你们,恐怕日后也会死在仇家刀下,这样吧,本官便将你们带回李俊堡,从此你们做一个安善良民便罢了,至于家眷,本官也会给你们接来。” 老头子两人本已经心如死灰,现在听闻林平之所言,也是喜出望外,毕竟,半生的刀头舔血,现在他们也累了,但是他们不敢停下来,因为如同林平之所言,他们仇家众多,一旦停下来,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现在既然有林平之庇佑,也算时不幸中的大幸了,于是也连忙磕头谢恩。 岳不群和陆柏看林平之三言两语,收计无施废黄河老祖,心中更是感叹,特别是陆柏,对比左师兄什么人都要,只看武功高低,不禁摇头。 林平之随即叫过李越和两名校尉,对他们嘱咐了一阵,随即对计无施道:“计无施,我派史登达驻扎在此,过段时间,我还会派人来教你们生存之法。”计无施连忙谢恩,随即对李越点点头,李越已然时心花怒放,自己在衡山派中虽然是大师兄,但是在江湖上地位并不高,现在自己居然可以也可以独当一面了,这可是在衡山上根本不敢想的,日后见了同门,他们恐怕也要羡慕不已了。 安排好山寨之事,众人也无暇在此多留,岳不群和陆柏还要返回华山,于是便在山脚下与林平之分别。 回到李俊堡后,林平之先将恒山三定打入自己设立的大牢,在陆大有几人惊恐的目光中挑断了三人四肢的经脉,随即命舒奇等人好好看护这三人,以便自己日后得暇之时来此炮制他们。除了陆大有,施戴子和舒奇四人都是恐惧外加高兴,恐惧的是林平之现在的手段越来越恐怖,每日里看他炮制陆大有高根名都是对心理的一种挑战,现在连恒山三定这种他们以前只有仰望的存在也成了林平之的阶下囚,他们获救的可能已经基本不存在了。高兴的是,林平之动刑极少假手于人,只要他的手被占上了,自己就可以相对安生的过上一天。 只是马汉对林平之要求,要求定逸师太伤好后能交给自己炮制三天,以报她捣乱让自己划拳输了之仇,林平之自无不可,点头应允。 恒山三定此时唯一的希望就是可以死个痛快,可是他们现在武功被废筋脉被挑,连死都成了一种奢望,定闲师太也彻底没了有道神尼的样子,面容扭曲的破口大骂,只盼着林平之能一怒之下杀了他们。舒奇几人心中黯然:“师太却是白费心机了,如果此法有用,我们早就得偿所愿了,这林平之的可怕就是你越骂他,他越平静,反而还能促进他上刑的水平,看看旁边那个已经不成人形的陆大有就知道了。” |
第九十七章 取信安化王 林平之并没有在李俊堡多停留,当晚在密室和罗祥谋划一夜后,次日天光刚亮,林平之便出门打马直奔安化王府。 此次林平之并未带随送,更没和周昂打招呼,只是单人独骑孤身而行。 次日下午,林平之满身尘土的到达安化王府门口,不过他却并未差门子报信,只是将一封密函交与门子,仔细叮嘱一番,然后右手一动,将一块纹银塞入门子手中,门子用手暗暗一捏,登时眉开眼笑,忙不迭的点头不已。林平之见门子进去了,也上马找了一家客栈开了间上房,先招呼小二打了热水好好的洗刷一下全身的尘土,随即让店家准备一桌上等酒席提到房间。 酒菜刚刚摆好,房门便被人敲响,林平之开门抱拳道:“史先生,请进。” 来者正是安化王府三大智囊之一的史连,史连见林平之也是满面堆笑,进了房间后,林平之关好门户和史连分宾主落座。 林平之端起一杯酒道:“史先生,林某一向对史先生敬仰有家,今日林某唐突来访,先敬先生一杯。” 史连不敢托大:“林大人客气了,史某不过一区区幕僚,不敢当大人如此抬爱。”二人各饮一杯后,林平之道:“林某此来本有二事想面见王爷,但是到了之后,考虑道身份的敏感,故此将先生请到此处代林某传言给王爷。” 史连道:“哦?不知林大人何事要史某代传?” 林平之笑道:“第一件事情,林某要多谢王爷忍痛割爱,让林某报的大仇。” 史连目光闪动,心中不屑林平之的独特嗜好,但面上不显,点头应承。 林平之面色一整,肃然道:“第二件事情,却是有关大事。”史连心头一突,暗道:“正戏来了,常言道:‘对症下药,量体裁衣’,对了林平之的胃口,他果然就肯出力了。”史连的面色也变得郑重无比,认真的看着林平之,等他的下文。 林平之微微理了一下思路,低声对史连诉说起来,史连的面色一会儿震惊一会儿惊惧,等林平之诉说完毕,史连已经像是被天雷击打过一般,木雕泥塑一般坐在那里,过了半晌,史连才回过神来,看着林平之,目光复杂道:“林大人果然英雄了得。”他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林平之看着史连面上带笑:“先生过誉了,林某不过一介武夫,真正办大事,还是要靠先生这样的文人大儒。” 史连忽然起身对林平之一礼道:“史某多谢大人给史某如此大的一桩功劳。” 林平之受了史连一礼,笑道:“史先生客气了。” 史连再次坐下道:“林大人,请恕史某直言,虽然史某自认为在王爷面前也算受重用,但却不及孟彬更不如孙景文,为何林大人却找史某合作?” 林平之知道这种话能问出来,已经说明史连开始相信自己了,不过这种话也最难回答,因为史连说的是实话,而实话绝对不是谎言和客气话而能答对的,不过林平之也没想敷衍史连,闻言笑道:“史先生所言不错,但是林某在王爷麾下的武官之中,地位又何尝不是与史先生一般尴尬?更何况,孟彬现在和安惟学寸步不离。而孙景文此人好谋无断,好卖关子,哼哼,林某可以肯定,他迟早不为王爷所喜。而史先生不同,史先生虽然是王爷第三谋士,但却踏实肯干进退有据。最关键的就是,林某这些话如果与孙景文说,他不但未必感激林某,反而会自以为自己奇货可居小看林某,林某岂会做这种蠢事?” 史连松了口气,对林平之拱手道:“林大人能对史某推心置腹,史某感激不尽,如此史某便告辞了。” 林平之点头道:“如此林某也就不见王爷了,还请先生代林某向王爷赔罪。” 史连点头应承,随即开门离去,林平之在窗边看着史连下楼上车,随即一队打扮各异的食客也起身离开客栈随史连而去。 林平之长出了一口气,心中安稳了不少,随即转身躺在床上,好好的睡了一大觉。 。。。 安化王府内,史连顾不得失礼,着人叫醒安化王。 朱寘鐇的起床气很大,但是听说史连来找,这个气立时消散大半,当即命人将史连带入内堂问话。 得知林平之对安化王出卖三定感恩戴德时,安化王也不禁失笑,对林平之的变态有些不屑。不过在听到史连后面的话时,安化王的嘴巴也不禁越张越大,不过他到底比史连心理素质好的多,并未如史连一般失态。 史连所说的一切,让安化王惊喜异常,对造反的大业更多了几分期望和把握。 “那林平之居然能拿出十万石粮米供给大军?”安化王终于忍不住失声道,毕竟这个数目足矣让他这个身份的人也为之惊愕,要知道,十万石粮米,就算一个布政使衙门仓促间也未必可以拿的出来,而林平之居然轻轻巧巧的就办到了,这真是让安化王惊喜非常。常言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他自然知道皇帝不差饿兵的道理。要知道,西北之地,历来不缺精兵悍将,但是却始终不是产粮大户,粮米之紧一直都是困扰西部地方官的难题,安化王如果做一个闲散王爷自然无妨,但是现在他想造反,没有粮米就是难题中的难题,要知道西北之地就算是和平时期地方都头疼无米下锅,边军将士都三天两头闹饷,一旦起兵,粮草的数目就要翻着跟头上涨,目前最让安化王头疼的就是粮饷问题。如今林平之拿出来的粮食足矣解决他粮饷方面的不足。他虽然早就得到林平之承诺的粮饷之事,但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大明朝的粮米产量他多少也心中有数,李俊堡弹丸之地,能提供五千石粮米他已经欢喜不尽了,两万石粮草他就可以勉强起兵了。可万没想到林平之不但说到做到了,还超额了不止一倍,这就让他不得不惊喜了。 史连面上也带着兴奋的红光,大声道:“不错,陛下,林平之还说,粮米他已经装车待发,明日第一批粮米就将到达周指挥使的宁夏卫。” 安化王霍然站起,在内堂里来回踱步,满面是笑,大声道:“好,当真好的很,有了粮米,本王便可召集大军横扫天下了。”说罢仰天大笑,忽然他转头对史连道;“立刻通知周昂,一旦收到粮米马上汇报本王,朕要的是实情,万不许给朕虚报。” 史连连忙起身应承。 安化王大笑道:“这林平之是个人才啊,居然给朕解决了如此一个天大的难题,朕一定要重重赏赐于他。” 史连陪笑道:“林大人的确是忠勇可嘉,文武全才,更难得的是对陛下忠心耿耿,如此忠臣,陛下万不可寒了忠臣之心啊。” 安化王大手一挥:“这自不必说,他一个林平之做的,比孙景文周昂加起来都多,朕如何能不赏?这样,你传信给林平之,日后有事可便宜行事,不必事事禀报本王。” |
第九十八章 天子的喜悦 北京城的清晨,各处城楼的五更鼓响过后,寂静的北京城突然热闹起来,整个城市象是活过来了一样,城内的市民们,又纷纷走上街道,开始了自己悠闲的一天,各个大小的茶馆内,又重新挤满了人。虽说这些年年景不好,北京城外城内的流民云集,但并不影响皇城百姓百年不变的悠闲节奏。 但是此时在皇城的文渊阁,却没有这种悠闲的气氛。几个阁臣坐在大厅之内,看着各地的奏章,只是相对无言。这文渊阁位于午门之内,正厅供奉孔子像,两侧有官舍阁楼,英宗后,文渊阁作为大学士等内阁官员专门的入直办事之所,成为了大明事实上的政治中心。 “赈灾,赈灾,又是要求赈灾!” 文渊阁首辅李东阳一推案上如山般的各地题本,烦乱地站了起来。李东阳今年六十三岁,正德元年,内阁刘健和谢迁因逼宫天子惩处刘瑾失败而被迫致仕,他也因此升任内阁首辅,到今年为止,他已经官居首辅五年,和前任首辅刘健相比,李东阳性情较为悠游,待人温和谦让,不近悬崖,不树异帜,在文臣和皇帝面前左右逢源,不论是朝臣还是正德帝,都视他为“自己人”。 不过饶是李东阳再悠游,看到各地全是坏消息,要钱要粮的题本,心情也悠游不起来,他在厅内来回走动,只是叹气。 也难怪李东阳烦恼,从他入阁以来,大明各地就没有过什么好消息,不是旱灾,就是水灾,各地的灾祸似乎是没断过的样子。拿今年来说,整个北方又是大规模的旱灾,秋后普遍欠收,造成流民无数。 特别让人恐惧的是,今年四月,连被视为国家粮仓的湖广都发生饥荒,饿殍遍地,这是个很不好的征兆。六月,京城一带又发生灾害。此后,辽东的土蛮部落又闹腾起来,辽东驻军镇压不利,导致大量民众流离失所。青海的蒙古火落赤部也蠢蠢欲动,打算进犯临洮。流民的出现,导致了社会动荡,河北在近期出现了不少流民据啸山林打家劫舍,让北直隶的社会治安恶劣到了极点,湖北更是盗贼横行杀官夺印,好在湖北的洪钟乃是一员干吏,将湖北的乱象勉强平息了下去。 正德帝朱厚照对这一切天灾人祸十分恼火,把这一切都归咎于谏议官,说他们没有从接连发生的日蚀星变上预测灾祸,给他们停俸一年的处分。各地官员都不服气,纷纷上书,他们上书皇帝,认为责任在辅政大臣李东阳、焦芳、张彩、杨廷和,是他们窃权欺蔽,排斥异己,箝制言路。 看到李东阳焦头烂额的样子,次辅焦芳抚须缓缓道:“阁老何必烦恼,要钱要粮,给他们就是了。” 这焦芳年过古稀,花白的胡子,不过精神很好。他是河南泌阳人,官职全称少师兼太子太师华盖殿大学士,历仕天顺、成化、弘治、正德四朝。 李东阳叹道:“孟阳啊,户部哪还有钱粮赈济啊,如果有的话,老夫也不会这么焦头烂额了。” 一旁的内阁大臣兼户部尚书杨廷和道:“阁老所言甚是,国朝糜费日增,饷费浩繁,早已是日不敷出,今岁太仓存积,除老库外,仅三百余万两,不足当二年抵补之资矣。” 他一边说,一边不住地摇头叹气,他这个财政部长,当得难啊。 焦芳惊道:“王大人,户部钱粮竟已枯竭到如此地步吗?” 杨廷和扳着指头道,“去岁的时候,太仓银库岁入银仅三百七十八万七千五百有奇,岁出银则四百三十五万三千五百有奇,加之灾荒所蠲免的税粮及折银,需太仓抵补,亏空一百余万两。户部去年清查诸仓,现京仓仅存粮七百万余石,而岁支官军月粮则达三百万余石,遇闰还需加三十万余石,不足两年之用。” 他的神情显得忧心忡忡:“今年湖广大饥,运往京师的漕粮又要减少。粮储不足,若不早为之处,一旦粮尽,京师何以取给?” 李东阳叹道:“国力艰窘,入不供出,不过我辈读圣贤书,正是为君分忧之时。各地的赈济只能让当地官员多想办法了,只是这京师的流民,却不能等闲视之,我当奏请圣上,请放京通二仓,以赈济京师流民。” 他回过头来,道:“我等票拟吧。” “哼,不是要钱,就是要粮,就没有一刻能让朕省心。” 豹房大殿内,“砰”一声,年青的皇帝朱厚照一拍御案,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吓得一旁的几个当值太监大气也不敢出。 走到阁门口,正德帝呼了一口气,未老先衰的脸上满是疲倦之意。 多事之秋啊,北方旱灾连连,多个地方颗粒无收,地方未晋,战事又起。好容易战事刚抚,流民又是云集。让正德帝一直应接不暇,焦头烂额。更让正德皇帝朱厚照惊恐的是,连大明的粮仓湖广都发生饥荒,这是国朝未有之事,这大明的天下倒底是怎么了。每遇灾荒,各地的官员只会伸手要钱,要不就是张口骂人。要钱,要粮,哼,这钱粮难道会从天下掉下来不成?登基五年了,正德帝发现自己每年都没有省心的事,这皇帝,做得累啊。 还有,赈济的事还好说,京通二仓中,总算还有点粮,内阁要求自己开仓放粮,赈济京师的流民,那自己便放粮便是,至于这京通二仓中的粮,吃不到二年,那也顾不得了。 让正德帝头痛的是,言官和各地文臣们又要开始借此做文章了。按中国传统的说法,如果天下出现什么水灾旱灾之类的灾祸,那便是朝中有奸臣,或是皇帝有过失,于是皇帝便要换上素服,不吃荤腥,不近女色,静静地反省自己的过失,严重的还要下些罪己诏之类的。 当然,各地出现灾祸,各地的官员们都是认为自己没问题的,自己都是忠臣,有问题的,肯定是朝中的大臣们,要不就是当今的皇帝有什么过失。这不,新的一波上书潮又开始了,攻击你,攻击他,项庄舞剑的攻击自己身边的刘瑾马永成几个太监身上,这是正德帝忍受不了的。 正德帝朱厚照当然不会背这个黑锅,他也认为自己决对没问题,有问题的,就是那些谏议官,没本事从那些日蚀星变的变化上预测灾祸,所以给他们停俸一年的处分。这下子,更是如捅了马蜂窝一般,各地官员更是纷纷上书,自己也处罚了其中最为过分的几个。 不过上书的人还是前扑后继,让正德帝无可奈何,多少年来,大明的文官们已经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让正德帝不能有个人的意志。这些年,正德帝已经有些心灰意懒,对文官集团日益疏远,连内阁的阁臣们,都越来越少接见。 正德帝长吁短叹了一会,回到了案前,这时一个太监又小心翼翼地拿着一叠题本进来,其中有一些还是各地的锦衣卫密报,正德帝会感兴趣一些。 比起文臣们只会诉苦要钱,或是卖直的题本,这些锦衣卫的密报,会有意思一些,监控各地的同时,还会有一些各地风情描述,让自己不出深宫,便可以掌控天下事。特别是那个啥子的李俊堡,那个小百户,嗯,现在是镇抚使林平之的所作所为,让正德帝每每阅后,都会会心一笑。 前些时间密报上说林平之在李俊堡的几十万亩土地庄稼长势不错,倒是出乎正德帝的意料,眼下大明这种年景中,能现在这种情形,也算是异类。 此时一叠锦衣卫密报中,就有一份关于李俊堡的密报,让正德帝拿起的同时,不知道为什么,这内心隐隐有一些期待。 打开密报,正德帝看了一遍,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眼,又细细地看了一遍,最后他哈哈地笑了出来,猛地站了起来:“好,好啊,好一个林平之,一个小小的锦衣卫镇抚使,竟有如此能耐。” 听正德帝这样说,立时,旁边几个当值太监的耳朵高高地竖了起来。 正德帝在阁内走来走去,先前的郁闷一扫而空,口中只是兴奋地道:“好啊,好一个林平之。” 这封关于李俊堡林平之的密报,给了正德帝极大的信心,果然不是自己失德,而是各地官员太无能。在相同的天灾情况下,李俊堡千户所一个苦寒之地都能收获粮食数十万石,不但能满足全堡军士们的需求,还有能力往外输送几十万石粮,而那些膏腴之地却是颗粒无收,这表明什么?那些官员无能,渎职。 如一针强心针般,正德帝脸上的疲倦之意一扫而空,变成神采奕奕起来,他自言自语了一会,猛地站住,道:“传召,将马永成给我叫来。” 他顿了一顿,又冷笑道:“还有,把李东阳几人也叫来!” |
第九十九章 百官弹劾 阁臣们办公的文渊阁,离正德帝平常批览奏章的豹房并不是很远。 不过自从刘健谢迁致仕后,后来的阁臣们已是难得面见天子,平时皇帝有什么事,都是派太监到文渊阁内口传圣旨。因此,此时李东阳几人听到传旨小太监的话后,几人都是有些激动。匆匆收拾一下后,便随着传旨小太监一起前去。 在路上时,焦芳对李东阳道:“阁老,您看皇上召见我们,会是什么事?” 李东阳沉吟道:“老夫也不清楚,不过多半是为了大明各地赈灾的事吧。” 焦芳点了点头,很快,几人便到了豹房的大殿外,当值太监推开门,让几位阁臣进去。李东阳曾进过几次豹房,而焦芳、张彩和杨廷和则是第一次进入这个地方,三人不由打量了一下,只见正中有一个“宵衣旰食”的匾额,旁边则是一些排列整齐的书籍卷帙。 在一个红木木架前面,摆着一张御案,上面堆满了奏章。御案旁,就坐着当今的正德皇帝。而东厂督公马永成则是恭敬地侍立在正德帝的身旁。见李东阳几人进来,正德帝目光炯炯地向几人看来。 李东阳领衔向皇帝跪下磕头:“臣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少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李东阳参见陛下。” 正德帝道:“起来吧。”他吩咐左右:“来人啊,给几位阁老搬些椅子来。” 几个当值太监忙搬了几张太师椅来,对从地上爬起的李东阳等人道:“几位老先生请坐。” 李东阳几人谢过了正德帝,小心翼翼地坐下。焦芳、张彩和杨廷和都是低眉俯首地坐着,李东阳偷看正德帝,见他神情焕发,不知道有什么高兴的事,心下暗暗纳闷。 正德帝开口道:“李东阳,你知道朕唤你们来,所为何事?” 李东阳道:“臣等愚昧,请皇上明示。” 正德帝道:“把那份折子给他们看看。” 当下一个太监应了一声,将关于李俊堡林平之那份密折递给了李东阳,李东阳接过一看,不由身子一震,又细细地看了起来,半响,他不可思议地喃喃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看到李东阳这种失态的样子,焦芳、张彩和杨廷和都以目光询问李东阳,李东阳将密折递给他们,道:“你们自己看吧。” 焦芳、张彩不管户部还好,杨廷和看了后,更是失态,他喊道:“这……这是真的吗?区区一个边镇军堡,产粮竟超过了我大明腹心一膏腴州县,还是这种年景下,这……这真是让人不可相信!” 正德帝一直在注意几位阁臣的神情,此时见了几人惊讶的样子,更是心情愉快,他说道:“马永成,你来说说。” 东厂督公马永成恭敬地从正德帝身旁出来,笑眯眯地施礼道:“是,皇上。” 他对李东阳几人拱手道:“几位大人不必疑虑,此事千真万确,这密折已经经过了东厂的缜密调查,决对不会有错的。” 自从东厂驻李俊堡的密探,得知皇帝陛下对李俊堡这个地方感兴趣后,便如打了兴奋剂一般,更以百倍的精神,投入到这个工作去,每每林平之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以最快的速度,将消息发往京师。 而这封密折是八月底从李俊堡所发,听了马永成的话后,李东阳几人都是心情复杂,特别是杨廷和,他分管户部,这屯田之事,本是由他主理,但自己户部都没得到消息,皇帝却是第一时间知道了,对于皇帝掌控这个厂卫的力量,几个文臣都是百般嗞味在心头。 几个阁臣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杨廷和小心谨慎地道:“皇上,不是微臣不相信马公公的话,而是此事太过匪夷所思,区区一个军堡,苦寒之地,前一年还需各地州县济粮,第二年之时,便可产粮四十多万石,不但可满足自己,还有余力向外输粮,这……老臣实在是不敢相信。” 焦芳也是抚须,摇头晃脑地道:“王大人所言甚是,老臣也认为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不如等户部的题本上来再说。” 李东阳见正德帝脸上涌起怒意,打圆场道:“老臣以为,此事事关重大,不如派有司下去察看,如若属实,这当然是再好不过,到时便是大明之幸,老臣便要恭贺皇上了。” 正德帝冷冷地看着几人,半响,道:“也好,户部便派个人下去察看。如若属实,朕到时便要看看那些卖直之辈,还有脸说什么。还有……”他对马永成道:“负责李俊堡的东厂主管叫什么?” 马永成忙恭敬地道:“叫曹正淳便是。” 正德帝点头道:“你也让他进京吧,朕要亲自问问他。” 马永成大喜,道:“微臣遵旨。”先前他见李东阳几人,公然在皇帝面前质疑自己,也是心下恼火。此时听了皇帝的话,显然还是相信自己的,不由放下心来。而且看皇帝对此事这么上心,对于东厂曹化淳奏报的密折,他当然是相信的,想必此事核实后,自己便又会记上一功了。 众人出来后,杨廷和对李东阳道:“阁老,您认为,此事是真的吗?” 李东阳只是连连摇头:“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他对杨廷和道:“那个李俊堡的林平之,看来以后要注意了。” 等阁臣陆续走后,正德帝也打发马永成出去了,随后,天子又拿起来一封密折仔细看了起来,这封密折他已经看了不止一次,每次看都感觉神清气爽。 在密折里面,林平之详细的说明了自己的计划和准备,并请求天子一定程度上派人配合。 轻轻放下密折,天子舒了一口气,淡淡笑道:“这个林平之,果然有两把刷子,看来朕身边还不算无人可用。” 朝廷无秘密可言,宁夏府李俊堡大丰收的消息迅速在百官之间传开,顿时就像一粒火星掉进了炸药桶。 许多对锦衣卫有些了解的官员陡然之间听到林平之这么一个陌生的名字的时候都是一愣,然后得知林平之只是从地方上的小小百户官便下意识的生出不屑之感。 哪怕是知晓林平之因为取得了李俊堡大丰收,得了天子看重,也没有几个人将林平之放在心上。但是如果说这些官员不放在心上,那就是个笑话,真当他们都是傻子,他们绝不可能容忍锦衣卫的人能做到他们做不到的实情,更不会放任锦衣卫实力膨胀。 督察院衙门,几名御史聚在一处谈笑风生,显得极为惬意。 突然之间,一位御史开口笑道:“几位可听得一个消息,关于宁夏府大丰收的!” 顿时边上一位正品茶的御史眼睛一亮便开口道:“你要说李俊堡林平之的话,我还真听说了。” 几名御史你一言我一语,将他们所道听途说来的消息一一道来,就算是没有听说的这会儿也都知晓了林平之这么一号人物存在。 几人说说笑笑,看其反应就像是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一般。 这会儿,一位御史开口道:“看来这从小地方过来的小辈是真的不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啊,我们文官没点头的实情,他竟然也敢去碰触,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咱们的厉害啊。” 一位御史当即捋着胡须大笑道:“既然这小辈不知天高地厚,那么咱们就好好教导教导他。” “对,就让他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一位御史冷笑道。 又一位一边示意边上侍奉着的吏员给他倒茶一边笑道:“别以为先皇故去,新皇登基,锦衣卫就能复起,这次要是不将林平之这贼子打落尘埃,狠狠钉死,锦衣卫的人还真当咱们压制不住他们了呢!” 几位御史乃至四周的吏员皆是大笑起来。 同样的情形也出现在了六科给事中,这些连天子旨意都敢封驳的六科给事中们闻知林平之竟然屯田丰收的消息,顿时一个个的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开始疯狂的准备弹劾的奏章,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将林平之打落尘埃。 不单单是督察院、六科给事中,甚至不少官员也都极为默契的准备弹劾的奏章,反正最终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不想的事情,也绝对不允许别人去做,挑起此事的林平之绝不能留。 一场看不到的风波似乎正在缓缓的酝酿。 “胡说八道,曲意逢迎!” “鹰犬当道,正气不扬!” “我等要维护公益,弹劾那林平之谎报实情,贪天之功!” “不错,不错,参他!一定要将这个鹰犬斩首示众!” “。。。” 这就是大明的百官,他们不去考虑做任何实事,更不允许他人去做实事,一旦有人敢做,就是他们的公敌,必须除之而后快! 次日早朝,数以百计的文武官员云集于奉天殿之前,文武两列,黑压压一片,四周又有“大汉将军”持刀肃立。 远远的天子御驾缓缓而来,锦衣卫力士高举五伞盖、四团扇紧随其后。 朱厚照高坐于御座之上,在文武百官参拜声中,抬手虚扶道:“众卿家免礼平身!” 马永成、刘瑾分别立于天子下首两侧,居高临下看着下方那黑压压一片的文武百官。一项项重要事宜如过流程一般禀明天子,只不过这些事已经由内阁拿定了主意,现在就是走一个过场,告喻百官知晓罢了,怎么看都不像是君臣议事,朱厚照更像是一个摆设一般。 朱厚照坐在那里,整个人昏昏沉沉,别提多么的无趣了。 突然之间,一道身影自朝臣队列之中走出,朗声道:“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朱厚照下意识的道:“准!” 这会儿马永成低声向着朱厚照道:“陛下,这人是监察御史罗文祥,曾上折子弹劾林平之那位!” 朱厚照顿时精神一震,坐直了身子向着那官员看去,而这时罗文祥高声道:“陛下,臣监察御史罗文祥,弹劾锦衣卫镇抚使林平之贪赃枉法,强占民宅,私设公堂,图谋不轨,有谋逆之心……” 马永成眨了眨眼睛,一脸的愕然,看了看那一脸正气的罗文祥,忍不住轻声嘀咕道:“好家伙,咱家东厂监听天下,怎么就不知道林平之要造反了啊!” |
第一百章 强词夺理 罗文祥的弹劾就像是一个开端,紧接着就见十几名官员齐齐走出,有督察院的御史,有六科给事中的言官,直接就是黑压压一片道:“臣等弹劾林平之私设公堂,意图谋反,还请陛下将之交由三司会审,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朱厚照坐在那里没有开口,反倒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些站出来弹劾林平之的官员,心中暗道:“枉你们准备这么久竟然才给林平之安了这么点罪名,你好歹也要列出个二十罪状、十大死罪出来啊!” 朱厚照脸上露出几分失望之色,还以为这些人要给林平之扣什么帽子呢。 枉他都做好准备,严阵以待,要同这些人好好的掰扯一番,结果就给他讲这些,平日里喷他这位天子之时的滔滔不绝,引经据典的高昂战斗力呢! 马永成注意到朱厚照的神色不禁低声道:“陛下,不是这些御史、言官不行,实在是他们根本就抓不到林平之的把柄、罪状啊!” 朱厚照嘴角微微一翘,就如马永成所说的那般,这些人但凡是能够搜刮到林平之的一些罪状绝对会扩大十倍,然后给林平之安插各种罪名。 结果准备这么久也就只抓住了所谓的私设公堂,强占民宅几样,不过罪名不够,人数来凑,只要他们弹劾的人够多,一样能够形成一股声势。 而且不单单是督察院、六科给事中,朱厚照就见又有十几名官员先后站了出来,高者有三品,低着有六品、七品,反正黑压压的一片,齐声弹劾林平之,声势的确是不小。要是没有点心理准备的话,被这么多人制造起来的声势一冲,可能就真的让他们给得逞而来。 朱厚照淡淡的瞥了这些官员一眼,目光投向了李东阳、焦芳、张彩和杨廷和几位内阁大学士。 这几位可以说是百官之首,文武之表率,像这样涉及到数十名官员齐齐弹劾一人的事情,要说他们几人事先不知道内情的话,怕是傻子都不会相信。 没有事先同内阁通过气,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内阁点头,罗文祥等人也不可能一下拉起这么多官员一起行动。 这会儿朱厚照目光看向几位阁老,而几位阁老一个个的低眉顺眼,仿佛没有看到这么大的动静一般。 朱厚照顿时忍不住心头一股火气上涌,这是什么意思,不是摆明了告诉他,眼下的情形他们不会管,要他这位天子来扛百官的压力。 深吸一口气,朱厚照却是直接点名道:“张爱卿,你来说说看,罗御史等爱卿弹劾锦衣卫林平之之事该如何处置才好?” 原本内阁几位阁老没有理会天子方才的示意,就是打定主意要难为一下天子,只是没想到朱厚照竟然会主动开口,这下他们就算是想坐看天子为难也不能做的那么明显了。尤其是被点名的张彩,不得不上前一步,恭敬的向着朱厚照躬身一拜道:“陛下,老臣以为既然百官群情汹汹,齐齐弹劾林平之,那么必然是林平之有失职之处,还请陛下圣裁!” 好家伙,张彩虽然没有直接说林平之有罪,该如何处置,可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肯定百官的弹劾。如果说按照百官弹劾的罪名,林平之被三司会审,恐怕不死也要脱一层皮。对于张彩的回答,朱厚照倒也不意外,百官的反应摆明了就有内阁在背后撑腰,张彩要是有什么异议那才是怪事呢。 朱厚照不禁冷眼看了一旁的刘瑾一眼,他如何不知道焦芳和张彩都是刘瑾推荐的铁杆支持者,现如今张彩这个态度,自然也就知道焦芳的态度了。自己所以抬举刘瑾等太监,无非就是为了对抗日益强大把自己当作傀儡的文官集团?如今刘瑾所为分明也是想借机打击林平之,一念至此,朱厚照对刘瑾已经有了一丝不满。 朱厚照看了看内阁诸位阁老,再看看那些正气凛然,一脸殷切的看着自己的监察御史、六科给事中以及诸多官员。 朱厚照突然之间心头的火气全消,冲着一旁的马永成道:“马永成,你执掌东厂,有监察锦衣卫之职权,你且给朕说一说,罗爱卿等人所弹劾罪名,可属实吗?” 一时之间,一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向了马永成,马永成顶着这些官员的目光上前一步,恭敬无比的道:“回陛下,根据东厂监察,锦衣卫林平之自入宁夏便在居住在卫所庄内,后来按照大明律法,要回了本属于锦衣卫负责的李俊堡军户,一切皆是有据可查,并无强买强卖,强占民宅之事。” 本来这就是罗文祥等人为了给林平之凑罪名强加上去的,也没指望这罪名能将林平之怎么样,真正的大罪是私设公堂,这才是能要林平之命的东西。 罗文祥当即冲着马永成道:“马公公,那下官且问你,林平之于宁夏城内私设公堂,当街屠杀百姓,东厂不可能不知道吧,私设公堂,等同造反,这不是谋逆之罪,又是什么?” 说到这里,罗文祥脸上满是得意之色。一众官员乃至内阁阁老也是看向马永成, 马永成淡淡的瞥了罗文祥一眼,拱手道:“罗御史却是搞错了吧,东厂怎么可能不知道林平之在宁夏府杀人之事。” 看马永成那一副淡定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罗文祥心中生出一股不妙的感觉来,而内阁诸人对视一眼,流露出几分失望之色,显然他们这次可能要失算了。 罗文祥有些失措的道:“那……” 马永成上前一步,冷哼一声道:“当时青海的蒙古火落赤部意欲进犯边关,鞑靼胡虏也趁机南下,宁夏城中多有胡虏奸细,林平之捕杀外藩奸细本就是锦衣卫分内之事有何不可?” 罗文祥不禁有些慌乱,让他直面东厂之主,他还真的有些心虚,不过自弘治时期,无论是东厂还是锦衣卫都被他们压了一头。想到以往他们都敢指着锦衣卫官员、东厂番子破口大骂,连天子都敢喷,顿时胆气为之一壮阴阳怪气道:“保不准是厂督你同那林平之相互勾结,乃是同党……” 马永成听了罗文祥的话,整个人都懵了,反应过来之后差点气死,都说他们东厂最擅长颠倒黑白,无中生有,却是没想到对方比他们更强,张嘴就给他扣了一顶同党的帽子。我他妈的竟然成了谋逆同党! 怒急而笑的马永成,只用颤抖的手指着罗文祥道:“罗文祥,你竟凭空污咱家清白,咱家记住你了!” 说着马永成向着朱厚照拜倒道:“陛下,老奴句句属实,皆有文书、存档可查,罗文祥凭空污蔑老奴清白,还请陛下为老奴做主啊!” 朱厚照不由的皱了皱眉头,颇为不喜的看向罗文祥道:“罗文祥,这里是大朝会,文武百官俱在,你既然说马永成乃是林平之同党,你可有证据?” 罗文祥不由一愣,他方才不过是一时情急之下随口所说,哪里有什么证据啊。他堂堂御史,弹劾马永成这阉贼,还需要什么证据?深吸一口气,罗文祥拱手拜道:“回陛下,臣……臣有证据,只是需要时间调查确认。” 朱厚照不禁怒道:“荒谬至极,你堂堂监察御史,岂不知无有证据便信口开河诬陷他人,是何等罪过吗?” 罗文祥硬撑道:“陛下明鉴,臣忠心耿耿,一心为公,不敢有丝毫的私心杂念,怎会诬陷他人!” 朱厚照看着罗文祥那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不禁被气笑了,不再理会罗文祥,而是看向内阁几位阁老道:“几位卿家怎么看?” 对视了一眼,张彩心中轻叹,暗骂罗文祥办事不利,弹劾林平之也就罢了,怎么就不多搜集点林平之的罪状,这半路上为什么又扯上马永成。 本来都商量好了,趁着这大朝会,全力弹劾林平之,最好是将林平之的罪名给定下来。可是现在却是出师不利,弹劾的罪名太过牵强,再想趁机钉死林平之却是有些不现实了。心中闪过这些念头,张彩拱手向着朱厚照一礼道:“监察御史罗文祥调查不严,证据不详,实为失职,臣恳请陛下罚其俸禄一年,命其待职思过以儆效尤!” 显然张彩只说罗文祥失职,却是没提他诬陷他人的问题,而且处罚也不过是罚其俸禄而已,对于罗文祥来说,根本就是一点影响都没有,这摆明了就是要将罗文祥给保下来啊。 天子的面色越来越难看,不过想到林平之密奏中所言,强行压下火气道:“罗文祥,朕且问你,你如何当上的御史?” 罗文祥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陛下,微臣乃是正德元年,由恩施安惟学推荐做的御史。”提到恩师,罗文祥忽然来了劲头,高声道:“恩施教导微臣,对陛下的言行拾遗补缺,以尽臣子之责,微臣对恩师之言莫敢忘怀。如今陛下重用厂卫鹰犬,亲小人而远贤臣,只会失天下臣民之心,臣犯颜直谏,只盼望着陛下裁撤厂卫,还我大明朝堂的一片朗朗乾坤!” 罗文祥的话好像引燃的炸药包,一个接着一个的御史纷纷下拜。安惟学贵为副都御史,门生故吏众多,作为清流领袖的他更是有着众多的同党,一时间大殿里面有近三分之一的官员跪下痛斥厂卫,要求皇帝严惩林平之。 |
第一百零一章 担保 面对众多官员的逼宫,朱厚照罕见的没有发怒,只是看向站着的一众官员,忽然目光停留在站在那里老神在在的右都御史杨一清身上,开口道:“洪爱卿,你如何看待此事?” 杨一清是去年刚刚被正德提拔为右都御史,他虽然执掌督察院,但他不是那些只懂得动嘴皮子的清流,对这些没事找事的下属一百个看不惯,不过自己作为督察院的掌院,在这种场合无论如何也不能直接数说御史的不是,否则自己这个领导也没法做了 ,御史就打算做一个木头人装聋作哑算了。没想到天子居然点将点到了自己头上,装聋作哑是不行了,只好硬着头皮出班跪倒道:“启禀陛下,老臣以为,宁夏距离京城并不算太远,只要派人去详加调查,真相自然水落石出。况且老臣听闻那林平之在宁夏开垦荒地,颇有建树,不妨也借此机会一起调查便是。如果林平之真是干吏,陛下自可赏赐于他,如果他却是有罪,再定罪也不迟。” 杨一清的话说的四平八稳,谁也不好指责什么,不过却让众多御史大为不满:“你是我们的头子,我们都在这儿逼宫,你不挺我们就是不对。”气归气,不过顶头上司说话,这些御史也不敢多言。 可御史不说话,不代表天子不说话,朱厚照看着罗文祥道:“罗文祥,你刚刚和你的同僚都说,你的恩施右副都御史安惟学品性高洁,正大光明。但为何朕却听说不是如此?”天子拿出一份奏章道:“朕收到宁夏府锦衣卫的奏报,说督察院右副都御史安惟学,德行败坏,欺凌边军,更有甚者为满足个人淫欲,居然掠夺民间男童作为娈童,最终更丧心病狂杀人灭口。” 说罢将林平之上的奏章摔到罗文祥面前,罗文祥闻言大惊,作为安惟学的门生,他自然知道自己恩师的癖好,自己还曾经给恩师送过娈童,但没想到居然被天子查之。他颤抖着手打开奏章一看,里面林林总总写着安惟学所糟蹋的每一名民间男童,一桩桩一件件,满是血泪证据确凿。 但御史就是御史,颠倒黑白本就是他们最擅长的事情。罗文祥叩头叫道:“陛下,冤枉!这是林平之这厂卫鹰犬的栽赃嫁祸,微臣愿以性命担保,我恩师绝不是此种人!还望陛下严惩林平之,以安忠义之人之心!” 随着罗文祥的话音落地,大殿中一半的官员纷纷跪倒,纷纷叩头喊冤,言之凿凿这是林平之的诬陷,要天子马上下旨斩杀林平之这个陷害忠良的奸臣。 天子看着众人,心中忽然有些嘀咕:“林爱卿真的有把握么?如果万一他计算错了,不但他要千刀万剐,就连朕也不得不被这些人逼到下罪己诏的地步了。”略一犹豫,但天子还是开口道:“你们果然敢替安惟学担保?” 众臣齐声高呼:“我等愿保!” 天子猛地一拍龙书案道:“好,朕就给你们这个机会。”他看向一旁的李东阳道:“阁老,就由你内阁现在票拟,让这些官员签字,如果安惟学如他们所言,朕便裁撤厂卫,将林平之千刀万剐,如果安惟学确是罪大恶极,给他作保之人便与他同罪!” 此言一出,偌大的一个奉天殿变得落针可闻,那些还高喊着严惩林平之的言官也闭上了嘴,倒不是他们怕了,而是惊了,惊喜的惊! 因为天子只要答应了裁撤厂卫,那他们的权力就更可以无限延伸,这样一来,天子几乎就成了百官手中的傀儡,还不任由大家拿捏?至于安惟学的罪证,开玩笑,他们都相信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如果皇帝不下这个旨意,那安惟学是死定了,虽然文官党同伐异,但是也有个限度,所为的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也一样有极限,为了给安惟学脱罪,大家也会努力,但不会拼命,更不会万众一心。但是为了可以架空皇上,大家必定会往死里使劲,至于那些罪证,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大家齐心合力,这点小事自然可以解决。 要知道,听到天子这个话的时候,就连一直站在刘瑾一方的一些文官都已经开始动摇了,毕竟他们也是为了权力才会支持刘瑾,如果可以架空皇帝,那比投靠刘瑾来的可就舒服太多了。 刘瑾和马永成这些权阉则是大惊失色,他们太清楚这帮文官的尿性了,可以说毫无政治良心,为了好处连老娘都能卖,如果皇爷真的和他们打这个赌,赢了自然可以夺回大权,但是输了的话后果不堪设想,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这些太监。刘瑾已经悔青了肠子,为什么要和一个小小的百户官争宠而密令焦芳张彩给林平之下眼药,自己现在权倾朝野,却因为皇爷对一个百户官青眼有加就心生妒忌想杀之而后快,没想到结果却是要自己赔上身家性命。 李东阳虽然是文官之首,不过他确实是个忠臣,也知道皇上被文官压得太狠了,也同情皇上,虽然作为文官,他也希望限制皇上的权力,但不代表他想把皇上变成傀儡,他不是那种只看眼前利益的文臣,他知道,如果皇上真的成了傀儡,对这个国家来说只会是一场灾难,而这些暂时得到好处的文官也会因之后的天下大乱而连本带利的赔回去。 带着矛盾的心情,李东阳出班跪倒:“陛下,且慢,如此大事陛下焉可如此儿戏,依老臣愚见,此事只需要要派人详加调查也就罢了,不必如此兴师动众。所为清者自清,安惟学如果当真无事,只需要严惩林平之便是,若安惟学当真有罪,也只需交与有司衙门按律治罪。至于群臣作保之事大可不必。” 焦芳和张彩得了刘瑾的眼神,虽然不愿,但也只能硬着头皮附和李东阳,四个阁臣三个都跪下了,杨廷和无奈也出班跪倒附和李东阳的意见。 这下子奉天殿中的文臣不干了,纷纷指责内阁尸位素餐,自己不作为,还不让百官仗义执言,行天地正气,只知道溜须逢迎,实乃庸臣。更有官员说皇上金口玉言,已经说出的话如何能改? 换做平日这些官员断不会如此不给内阁留面子,但是面对如此机会,他们也豁出去了,登时奉天殿一片嘈杂之声。 朱厚照冷冷的看着这些忠臣孝子的表演,冷笑道:“既然如此,内阁票拟,不过各位爱卿,如果你们为安惟学作保,皆是真相大白,你们是否又会不认账呢?”正德虽然表面冷静,实则心中已然怒急,连大白话都在朝堂上说出来了。 在场众臣此事也无暇细究皇上的语病,指天画地赌咒发誓的说自己绝不食言而肥。 朱厚照一拍龙案,百官登时安静下来,国有礼法,皇上龙书案上的惊堂木叫做镇山河,一旦拍下无论何时,百官必须闭嘴保持安静,否则就是欺君罔上罪当处死。 朱厚照冷声道:“李阁老,即可票拟,让百官签字后司礼监批红用印。” 李东阳无可奈何,只得当即在奉天殿的一角与焦芳、张彩、杨廷和票拟,为了表示公正,专门准备了两张担保文书,一张担保林平之,一张担保安惟学。随即交给百官传阅,最后,再让百官分别作保。当然,也有不少官员弃权。 过了大半个时辰,这份担保文书到了朱厚照手中,朱厚照看着安惟学一方的担保官员,心中冷笑不止,这等于是占了朝堂将近一半的官员啊。再看看林平之那一方,朱厚照瞳孔忽然一缩,但最终不动声色的放在案头。 最终,这份担保文书一式两份,分别在内阁和司礼监存档。 |
第一百零二章 造反檄文 正德天子和众臣立下了担保文书,朱厚照自然是心中怒火冲天,百官确实目带笑意心中自得。 随即刘瑾宣布散朝。 百官三三两两的低声笑谈着向外走去,朱厚照也窝着一肚子火准备回豹房练练武发泄一下心中的怒气。 但百官还未等走出奉天殿,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大喊:“十万火急,八百里加急!宁夏府叛乱!” 叫声传来,百官登时一愣,随即额头密布汗珠,他们刚刚担保的安惟学现在就在宁夏,如今宁夏叛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众臣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朱厚照则是心中大喜:“好你的林平之,果然了得!” 朱厚照当即一拍镇山河,叫道:“何方军报,速速报来!” 突发军国大事,百官无论如何也不敢走了,别说刚下朝,就算回家了也必须马上赶回来,连忙正衣站好,各怀鬼胎心有惴惴。 不多时,一个值事太监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进来,双膝跪倒,双手托着一副卷筒,高声叫道:“陛下,十万火急,宁夏府造反了!” 刘瑾连忙上前结果卷筒,双手呈给朱厚照,朱厚照也取出裁刀破开卷筒将里面东西倒出一卷文书。 朱厚照拿起文书展开仔细观瞧,越看面色越难看,到最后勃然大怒,叫道:“罗文祥!” 罗文祥不明所以,但见朱厚照如此动怒,心中不免害怕,出班跪倒:“微臣在。” 朱厚照一指刘瑾:“你将此物拿给他,让他大声点念出来,让百官听一听,听清楚了!” 刘瑾也不明所以,不敢怠慢,连忙接过文书小跑到罗文祥面前递给罗文祥道:“罗大人,你都听见了,皇爷叫你大声念出来,让百官听清楚!”随即转身回到朱厚照身侧站好,努力让自己站稳不要摔倒,他刚刚在递交文书的时候偷看了一眼,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已经吓得他肝胆俱裂,险些大叫出声。 罗文祥不敢不从,站起身来打开文书发现原来是一纸檄文,他也没看就直接念了起来:“安化王朱寘鐇问周王、鲁王、秦王、晋王、蜀王、楚王:以大明有贼阉瑾,无功天下,侵夺田地,使吏劾系讯治以辱之为故,不以诸侯人君礼遇朱氏骨肉,绝先帝功臣,进任奸宄,诖乱天下,欲危社稷。陛下多病志失,不能省察。欲举兵诛之,谨闻教。敝地虽狭,地方千里;人虽少,精兵可具十万。。。” 罗文祥刚开始还敢念,因为毕竟藩王造反也和他们这些文臣无关,甚至于他还有点沾沾自喜的感觉:“昏君,你不知好歹,连皇家都造你的反,看你还敢对我满朝文武叫嚣。”但他越念心里越没底,这个檄文的文风太眼熟了,而且这字迹也眼熟的不能再眼熟了,终于他实在忍不住心中的恐惧偷看了一眼檄文的右下角,当看到“安惟学”三字的时候,就好像一道炸雷轰在他的头顶,当即让他肝胆欲裂。 罗文祥当即跪倒在地混身如筛糠一般,磕头捣蒜口中高呼:“微臣死罪!微臣死罪!陛下开恩!陛下开恩!” 满朝文武在听到罗文祥开始念的时候已经知道了檄文的主旨:“安化王反了。” 但是多数人都有幸灾乐祸看朱家笑话的心理,有的甚至于已经开始盘算如何进一步让朱厚照难堪,以便于争取更大的权力了。但是忽然之间看到罗文祥这般态度却是吃惊非小,安化王造反再大的罪责,关你一个御史言官屁事?你在这儿请什么罪?不过朝堂之上,又是如此严肃的事情,没人敢问,只是心中暗暗揣度。 四位阁臣也是心思各异,李东阳胡须抖动,焦芳张彩面带惊容,唯独杨廷和例外,杨廷和开始的时候也是一惊,不过在见到罗文祥的举动后面色一变心中电光火石之下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顿时满头大汗淋漓,看向朱厚照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除去四位阁臣六部九卿的大佬们的呼吸也粗重了起来,他们都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物,对政治的敏感度远远超过了旁人。 朱厚照厌恶的看着罗文祥,面色不动,更未开口说一句话。罗文祥现在骑虎难下,只好不断的将头一下一下的磕下去,很快,他面前的地面上已经血污一片,但他依然坚持的磕着。 现在朱厚照不说话,所有的太监包括刘瑾更不敢说话,满朝文武不明所以都怕引火上身也不说话,但是身为督察院掌院的杨一清却不能不说话了。没办法,罗文祥是他的属官,而这罗文祥现在演的这一出实在太难看了,他不说话不行了。 杨一清稳稳心神,出班道:“罗御史,你如此君前失仪该当何罪?” 杨一清开口算是救了罗文祥一命,他总算停下了磕头的动作,抬起满是血污的额头,哭嚎道:“总宪大人,下官有罪,但请陛下惩处!”说罢冲着朱厚照再次将头叩下,不过这次他没抬起来,只是将额头深深按在地上。 朱厚照面色铁青,冷声道:“念!” 罗文祥不敢不从,只得硬着头皮再次拿起檄文念了起来,当念到最后的檄文作者安惟学之时,整个奉天殿如同扔进了一百颗万人敌,百官顿时乱成一片。不过这次再无一人敢说这是厂卫伪造的东西了,大明的文官虽然擅长颠倒黑白没理搅三分,但那也要有极限的,造反檄文这种东西,已经丧失了一切胡搅的理由,哪怕安惟学仅仅是在檄文上签名都已经是不赦之罪,而且就连被迫从贼这种话都不能有,更何况安惟学是檄文的作者。可以说,安惟学的这个檄文一出,不但是他自己再也不能回头,也把大明的文官推向了一个极其尴尬的境地,要知道,文官骂皇帝凭借的就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而背上一个乱臣贼子的名声,这个制高点是别想爬上去了。 朱厚照哈哈大笑,但面上绝无一丝笑意:“好啊,真的是太好了,国朝养士百二十年,就养出来一群忘恩负义的东西。马永成!” 东厂督公马永成此事也是心惊胆战,听到皇帝叫他,连忙闪身出来道:“皇爷有何吩咐?” 朱厚照道:“即可擒拿安惟学在京家眷,搜查其府邸!” 马永成高声领命,当即亲自率人前去办差。 朱厚照再次开口道:“英国公何在!” 英国公张懋连忙出班跪倒:“陛下,老臣在!” 朱厚照道:“立刻下令五军都督府,今日起京城戒严,防止乱臣贼子狗急跳墙为祸京师!” 英国公高声领命:“老臣领旨,除非老臣身死,否则必不让宵小之辈得逞!”说罢出殿整兵去了。 朱厚照再次开口:“谷大用!” 御马监掌印谷大用连忙跪倒:“奴婢在!” 朱厚照道:“即可命令腾骧四卫及四卫、勇士营,全部进入战时状态,守卫皇城,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随意调动。” 谷大用重重叩头叫道:“奴婢谨遵皇爷之命!” |
第一百零三章 渡河 朱厚照言出法随,接连几道皇命发出,并无一人反对,这在正德朝还属首次,毕竟安惟学这个清流领袖道德楷模给文官集团带来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随即朱厚照又连续给顺天府、北直隶、宣大连发数道上谕,皆无一人反对,朱厚照心中也是暗爽不已:“他奶奶的,老子当了五年皇上了,第一次说话这么好使!” 就在朱厚照刚刚发出第十七道上谕之后,马永成飞快的跑了回来:“皇爷,奴婢该死,安惟学的家眷已经在十日前被人秘密的接走了?” 朱厚照勃然大怒道:“如此大事为何你东厂和锦衣卫居然不知?石文义,你该当何罪?” 一旁的石文义差点被吓死,连忙跪倒叩头道:“陛下,微臣该死,但此事和微臣无关啊。数日前,我锦衣卫在京城几门的守卫被御史张钦大人弹劾,被迫撤离了啊!” 朱厚照面色一变,冷笑道:“又是督察院的忠臣义士干的?” 巡城御史张钦此时腿已经软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陛下,微臣只是受到安惟学来信蛊惑,说锦衣卫鹰犬作祟,故此才会上本弹劾,陛下,微臣冤枉啊。” 朱厚照面色如铁,语气反而平静了:“哦,原来张爱卿是奉了你恩师的旨意啊,那就难怪不把朕放在眼里了,现在你的恩师已经写了讨朕的檄文,你何不现在就来弑君啊?” 张钦不敢再言,只得学罗文祥不断的磕头。 马永成心中暗骂,不过能给文官添堵的事情他也不会放过,连忙上前道:“奴婢搜查安惟学府邸,因安贼走的仓促,还有大量金银细软未来得及搬走,粗略估计有黄金一万两,白银四十二万两之巨。” 满朝文武更是面如死灰,而朱厚照则面带冷笑心中欢喜非常。 马永成面色一转,也变得难看,涩声道:“奴婢搜查安贼后花园时,发现内中有男童遗骸,未及清查,不过应不会少于三十具。” 朱厚照忽然再次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这就是我大明朝的御史言官之首,这就是清流领袖,我大明的柱石。”他猛地一拍御案,“刚刚给安惟学画押作保的,都给朕站出来!” 随着一片扑通声,大殿内近一半官员已经跪在地上:“陛下,为臣有罪,请陛下开恩!” 朱厚照冷笑道:“开恩?你们刚刚如何所说?”他对马永成道,“马永成,朕命你将这些正人君子全部缉拿,送往诏狱看押,必须严加审问,勿要走漏一个乱臣贼子。” 石文义一听心中大急,这锦衣卫诏狱明明是自己锦衣卫负责,怎么忽然交给马永成了?他不敢问,只好用祈求的目光看向刘瑾,但刘瑾此时心神已乱,岂能在这个时候为了石文义开口? 好在朱厚照没忘记他,接着开口道:“马永成,今日起,你暂时兼管锦衣卫,待朕旨意再动。石文义监察不利,你也顺便带到诏狱里面询问一番。” 石文义顿时心如死灰,他知道自己完了,但是他不敢说什么,只好跪下对着朱厚照磕了个头,乖乖的让马永成着人带了下去。 片刻之后,奉天殿内再次平静了下来,不过这个时候显得空旷了不少,近一半的官员已经被扔进了诏狱。 朱厚照冷冷的看着下方,开口道:“现在宁夏已反,不知道众位爱卿有何高见?” 此时满朝文武已经噤若寒蝉,没办法,今天的局面太意外了,转眼间一半的官员已经下狱。不过这次下狱的多数御史言官和一些科道的给事中,朝堂的大佬们几乎没什么损失,这也难怪,这些老滑头们哪怕看起来十拿九稳的事情,也不会随意站队。 大佬就是大佬,虽然今天的朝堂让人感到害怕,但是这些在刀光剑影里面拼杀出来的人物还是很快就适应了。 内阁大臣杨廷正准备出班保举一人,但他还未动,忽然马永成又跑了进来:“皇爷,西北急报,锦衣卫镇抚使林平之急奏!” 朱厚照急道:“快快呈上来。” 打开林平之的题本后,朱厚照大笑道:“好,很好。” 随即对刘瑾道:“拟旨:锦衣卫镇抚使林平之,侦破安惟学、周东度以及宁夏卫指挥使周昂挟持安化王造反有功,又重整李俊堡兵事,屯田获粮四十二万石,升锦衣卫同知,加封都指挥佥事,暂摄宁夏府内一切军政,便宜行事,望林平之不负皇恩早日平叛,钦此。” 刘瑾有些惊讶,朱厚照升林平之为锦衣卫指挥同知倒是能够理解,毕竟他眼下便在锦衣卫任职,乃是从四品的镇抚使,现在一跃升为从三品的锦衣卫指挥同知也算是高升了。 可是那都指挥佥事却是武职啊,大明三司,都指挥使司乃是地方最高军事衙门,隶属五军都督府,最高者乃是正二品的都指挥使,而都指挥佥事,那可是正三品的武官职位了。 当然锦衣卫有许多的锦衣卫千户,锦衣卫指挥佥事,可是几乎都是只享官爵俸禄而无实职。朱厚照方才封林平之为正三品的都指挥佥事便属于只享高官之位,而无实权的寄禄官职。当然有了这官职,只要朱厚照愿意,随时可以将这寄禄的官职转为执掌军方权柄的实职。显然朱厚照在给林平之接掌锦衣卫铺路的同时,也在给林平之向着军队方面安插身份。而更关键的是那句:“暂摄宁夏府内一切军政。”这个话就重了,林平之是军职,以军职摄民政,这就是说皇上还打算让他有机会转成督抚一般的文官。 刘瑾能够看出朱厚照的用意,四下一众官员同样也能够看出朱厚照的目的。 如果说只是提升林平之在锦衣卫当中的官职,他们就算是有意见也不好说什么,毕竟那是天子亲军,只要天子乐意,哪怕是将区区一小旗提拔成锦衣卫指挥使,那也是天子乐意。可是锦衣卫的官职升迁他们管不到,但是朱厚照另外封赏林平之都指挥佥事这个官职,他们可就不能再坐视了,尤其是暂摄军政,他们更不能不问。 都指挥佥事那可是武臣之中的高层官职了,正三品的武官,再进一步就是都指挥同知,都指挥使,可为三司首脑。哪怕是如今武臣不兴,被他们文官集团死死打压,颓势到了极点,可是这也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愿意看着林平之这么一个明显不按规矩出牌的家伙进入武臣行列当中,更何况,看情形这家伙还要插手文官的事情。 这已经不单单是锦衣卫的事了,而是一下涉及到了文武之争,哪怕是刚刚一下被天子干掉了将近一半的官员,可是在场的一众文臣见朱厚照封林平之为武臣,还要暂摄民政,登时像被踩到了尾巴,捅了肺管子似得。 登时便见左副都御史史浩跳了出来,一脸正色道:“陛下,臣以为不可!” 登基已经有五年时间的朱厚照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新君对朝政懵懵懂懂,如何不知朝中文武之争,文臣一直都在努力的打压武臣,他在封赏林平之武职的时候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本来以为借着方才处置一半官员的余威能够震慑一下这些文臣,让他对林平之的封赏顺利通过,可是他还是低估了文官集团的敏感程度啊。 不过朱厚照倒也没有失望,毕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尤其是当他看到率先站出来反对的竟然是左副都御史史浩的时候,嘴角忍不住流露出几分笑意。其余官员正想站出来,结果见到左副都御史史浩已经站了出来便犹豫了一下,决定先看看情况再说。 毕竟这大半天经历的实在是太多了,一个个就像是坐过山车似得,谁知道天子突然这么果决啊。让史浩试一试天子的反应也好。 |
第一百零四章 圣旨 朱厚照也不着急,淡淡道:“爱卿因何反对?” 史浩拱手道:“启禀陛下,林平之不过是一幸进之臣罢了,小小年纪能占据锦衣卫指挥使同知之位,已经是邀天之幸、皇恩浩荡,陛下垂爱了,又有何德何能升任都指挥佥事一职,更勿论要暂摄宁夏民政这样的重担。”史浩很是不屑道:“都指挥佥事乃是军中高官,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军国重职又岂能交付一黄口小儿!陛下此举将置国之大事于何地。” 不得不说史浩这一番话当真是掷地有声,振聋发聩,再配上史浩那一脸正气凛然,只听得四周一众官员连连点头称赞不已。 朱厚照却是笑道:“朕没有直接封其为都指挥使,而是封其为都指挥佥事便是想要他多加磨砺,如此又哪里危及到军国大事了?” 史浩当即怒道:“名与爵乃国之重器,岂能无功而赏,臣恳请陛下三思而行。” 朱厚照面色一下阴沉了下来,冷冷的盯着史浩道:“这么说卿家是坚决反对朕对林卿的封赏了!” 史浩坚定的点头道:“臣身为督察院左副都御史,职责所在,绝不能坐视陛下乱了国法纲纪。” 朱厚照点点头道:“也好,史爱卿也是忧国忧民,这样也好办,朕便让史卿家前去宁夏传旨,正好也可以在一旁监督林平之的行为,如有不妥,朕再夺取他的都指挥佥事之职。” 史浩闻言大惊失色,他没想到天子玩儿的这么绝,现在宁夏是什么样子自己完全不知道,就这么懵懵懂懂的一头撞进去,死了都没地方喊冤去,当即道:“陛下,臣年事已高,更不通军事,如何去的宁夏,臣不怕死,但恐耽误陛下的平叛大事。”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将贪生怕死说的理直气壮。 朱厚照冷声道:“史卿家莫要妄自菲薄,朕记得你比那安惟学还要年轻着两岁吧?” 一旁的刘瑾忙道:“陛下爱惜臣下,连这等小事都一清二楚,果然如此,而且他们还是同窗好友,莫逆之交。” 史浩面色大变,怒道:“胡说,本官和那安惟学贼子有何关联,你着阉贼莫要血口喷人。” 刘瑾也不着脑,只是对朱厚照道:“陛下,奴婢不敢妄言,那安惟学与史大人的交情满朝皆知,他们一个贵为左副都御史,一个为右副都御史,自称乃是伯牙子期的知音之交,二人多有礼尚往来,别的不说,史大人每日用来纳凉的折扇便是安大人亲笔所写。” 朱厚照笑道:“还有此事?史卿家,既然如此,你不妨将你身上的折扇拿出来给朕一观如何?” 史浩此时已然大汗淋漓,他如何不知道刘瑾所言千真万确,自己不想承认,可是哪怕自己铁嘴钢牙,这物证却无可抵赖,更何况这物证现在却是还在自己身上。大明朝文人之间风行互赠折扇,这也是一种风尚,自己和安惟学同为副都御史,彼此也却是又不少往来,但是现在扯上了谋反大罪,这如何是好? 看着手足无措了史浩,朱厚照冷笑道:“看起来朕的话真的已经没人当回事了,就连借看一下折扇都让史卿家如此抗拒。” 史浩再也撑不下去了,跪倒叩头道:“陛下,微臣有罪,但是微臣和那安惟学贼字相交只是因为同僚之宜,别无其他。” 朱厚照道:“是否有其他,朕自会查实。马永成,你便待朕问一下史卿家,要记住认真询问,不得含糊其辞。” 马永成大喜,今天虽然抓了不少官员,但是三品以上的大员还没有一个,自己正觉得不过瘾呢,现在有了这个机会自然不肯放过,当即跪倒接旨,随即派人将已经瘫软在地的史浩拖了下去,在拖走史浩之前,马永成还没忘了从史浩的袖口里面把那柄折扇搜出来呈给朱厚照。 朱厚照打开一看,山面上画了一个文人揽着一个书童正在游山玩水,而一旁所题的正是南梁萧纲的那首《娈童诗》。 朱厚照冷冷一笑,将折扇一丢道:“好一个正人君子,你们都看看,我大明朝堂上都站了一些什么样的人物。马永成,要注意查一下,就算那史浩与安惟学造反无关,也要查查他和安惟学之间有没有其他的勾当,务必详查。” 马永成忙不迭的点头领旨。 朱厚照平复了一下心情,对刘瑾道:“有没有拟好旨意?如果拟好了送交阁老,前方军情紧急,今日就把事情给办了。” 这次没人再出来捣乱,刘瑾拟好了圣旨,双手交给李东阳道:“阁老,请您草拟。” 大明的圣旨流程其实很繁琐,圣旨的制作有非常严谨规范的程序的。必须先由内阁草拟,也就是打好草稿,然后送进宫请皇帝批阅,一般司礼监秉笔太监会用红笔写上批改意见,这叫批红。然后再发回内阁,重新誊写在圣旨专用的布料上,这叫制诰,最后是送进宫去,重新核对过后,由尚宝监掌印太监加盖宝玺。这样的圣旨才算是真正的圣旨,否则圣旨就是非法的。 大明朝除了洪武皇帝可以言出法随,永乐皇帝也勉强可以,后来的皇帝话语权越来越小,直到成化皇帝的时候,皇帝的权威才多少有些回归,但是被弘治皇帝十几年的励精图治又给打回了原型。朱厚照任天子五年,今天还是自己第一次主动颁布圣旨。 李东阳看着刘瑾递过来的旨意,心中五味杂陈,他的确不愿意天子成为傀儡,但这也不意味着他愿意天子大权在握,他一直希望能有一个平衡点,但是这个平衡点似乎根本找不到。 李东阳缓缓的对朱厚照跪倒道:“陛下,老臣年事已高,实在不胜首辅之职,望陛下允臣乞骸骨。” 朱厚照闻言叹道:“唉,朕明白,现在国事如此艰难,更有朝臣犯上作乱聚众造反,朕的江山现在也是风雨飘摇,阁老在这个时候离开朕能理解,圣人尚且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阁老如此做也是人之常情,朕自幼年便与阁老相识,阁老也算是看着朕长大的,既然阁老去意已决,朕也不能忘怀阁老多年的情分。不过现在国事艰难,朕也没什么好东西可以送给阁老。刘伴伴,你速去后宫找皇后一趟,便说现在国库空虚,连送阁老还乡的赠金都拿不出来,请皇后将她的金簪等物拿来赠与阁老,也算全了我们君臣相识一场之情。” 朱厚照这番话说的李东阳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差点背过气去,他算看出来了,他如果不写这道圣旨,今天的事情如果传出去,他就是被千夫指万夫骂,死后八成还要得一个缪丑得谥号。 李东阳当即颤巍巍道:“陛下不必如此,老臣实在是怕年老体衰耽误陛下的大事,既然国事如此艰难,老臣就算是拼上最后一口气也要为陛下撑住这大明江山。” 朱厚照起身降阶而下亲手搀起李东阳,目中也有泪花:“昔日父皇在世之时便让朕多多求教阁老,阁老既然身体不适,自然应当多加休息,在大事之上替朕把把关也就是了。” 李东阳是个君子,见皇上如此对待自己,也是老泪纵横,心理得不快也就跟着烟消云散了。焦芳、张彩在一旁默声不语,唯有杨廷和面色如常,也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
第一百零五章 最怕的事情 就在北京城里已经乱成一锅粥得时候,林平之却在李俊堡的府邸大堂里面悠哉悠哉的喝着茶水读着书。 “林大人,如今西北大乱,林大人如此消极避战,莫非另有所图?” 在林平之左右的座椅上,左首首位坐着锦衣卫试百户王家驹,王朝马汉张龙还有刚刚从千户所返回的赵虎依次坐在后面,右首首位做着一位中年太监,次位坐着一位年轻的宦官,后面坐着林林总总数名朝廷官员。 开口的正是那位年轻的宦官。 林平之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淡淡道:“邓公公,慎言。” 正德十一月三日夜,安化王朱寘鐇在宁夏城邀请宁夏的官员们赴宴,酒酣,何锦、周昂率牙兵入内,仪宾韩廷璋等率伏兵杀出,杀宁夏知府张柏风、知县王安等朝廷官员。朱寘鐇自此开始作乱,次日,丁广等叛军受命在公署杀忠于朝廷的宁夏官员,都指挥佥事杨忠被杀,杨忠同僚李睿闻变,骑马到安化王府,府门关闭,李睿进不去,大骂,被叛军所杀。百户张钦不随同作乱,逃到雷福堡,也被杀。宁夏分守参议侯启忠被叛军擒住囚禁。 朱寘鐇随即焚烧官府及文书,释放囚徒,抢劫库藏,撤掉黄河西岸的渡船,遣人招副总兵杨英、游击将军仇钺,二人出降。侯启忠逃跑藏匿,又被抓获囚禁。千户徐钦引兵入城,伪造印章旗牌。杨英当时出村杨显堡,率众守王宏堡,军众闻变溃散,杨英奔灵州。仇钺当时驻扎在城外玉泉营,本来想逃走,因担忧仍在宁夏的妻儿,而加入叛乱,引兵入城,解甲觐见,朱寘鐇夺取了他的军队给各营,出金帛犒劳将士。朱寘鐇任何锦为讨贼大将军,周昂、丁广为左、右副将军,孙景文为先锋,徐钦为先锋将军,魏镇、杨泰等七人为总兵都护,朱霞等十一人为总管。他让安惟学作檄文、命令,抄写数百份,批判刘瑾的贪腐之罪,传檄四方诸镇,称自己作乱是要清君侧驱逐刘瑾。一时之间,关中大震,内外危惧。 在朱寘鐇摆下鸿门宴的前两日,林平之也在李俊堡摆下宴席,宴请宁夏镇守太监李增、少监邓广、总兵姜汉等人,李增、邓广等人本不屑来,无奈林平之拿出离京之时刘瑾所赠腰牌,又对姜汉出示天子令箭,几人不敢不从。酒席宴前,林平之突然发难,擒下众人,随即宣布朱寘鐇谋反之事,以在场几人疑似朱寘鐇同党的道理将几人软禁。 李增等人高呼冤枉,同时对林平之所言安化王造反之事表示怀疑,但林平之并不给几人解释的机会,只是粗暴的将众人看押在府内。随即,林平之令箭急传缇骑四处,一方面给安化王送信,说自己已经软禁了李增几人请安化王赶紧行动。 在安化王行动的当天,林平之马上竖起奉诏讨贼的旗号,宣布安惟学、周东度犯上作乱,挟持安化王对抗朝廷罪在不赦,宣布李俊堡进入紧急状态,同时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姜汉、李增等人控制的部队全部调入李俊堡,他并不打算现在接收这些部队,一来是现在自己的军队还没有成型,如果加入太多的杂牌军,很容易稀释掉自己的嫡系,二来自己的士兵是自己拿银子砸出来的,都是良家子弟出身,人数虽然不多,但是战斗力极强,而姜汉他们的士兵几乎都是老兵油子,打顺风仗还行碰上硬仗就容易掉链子,自己也没功夫去板正他们的毛病。但是林平之也不能放任这些部队不管,现在是非常时期,不控制好了这些兵难免会生事。 在安化王造反檄文发布的第三日,林平之亲自释放了李增几人,并赔礼道歉,说军国大事不敢稍有侥幸,之前软禁几人也无奈之举,几人见到安化王造反的檄文,也表示理解林平之的行为,只是希望林平之早日起兵平定叛乱。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自从林平之宣布平叛后,就命令部署不得前进,只是尽全力消化姜汉的部队和李增丁广的部署,安心的打理李俊堡的城防设施,安抚百姓,丝毫不理会安化王闹腾。 所为军情如火,现在外面打的热火朝天,一个又一个的噩耗传来,杨英、仇钺相继投敌,西北的局势已经岌岌可危,但是林平之就像不知道一样,每日把众人召集在一起设宴吃酒,要不就是下棋听琴,让众人心里越来越不满。 终于在今天,少监邓广忍无可忍,对林平之开言质问。 不过却被林平之一句话顶了回来,邓广本待再说,镇守太监李增咳嗽一声,止住邓广开口后,李增对林平之拱手施礼道:“林大人,不是邓少监无礼,特别是林大人对我等众人皆有救命之恩,我等对林大人的恩情必然铭记五内。不过实在是国事艰难至此,我等心急如焚,林大人如有妙计不妨稍微透露一二,以免我等胡思乱想,对大人也有碍观瞻。” 李增的话说的不错,如果不是林平之借机将他们软禁,这几个人早在数日前已经出现在安化王的宴席之上,以他们对皇上的忠诚,安化王对他们唯有屠杀一途,所以说林平之对他们有救命之恩一点都没有夸张。不过他这个话柔中带刚,已经表达了态度,今天得不到林平之一个答复,事情就没这么容易了解了。 林平之笑道:“李公公言重了,都是为朝廷效力,本官理解邓少监的心情,不过军国大事非同儿戏,特别是此次乱臣贼子挟持安化王,稍不留意就会让某些有心之人说陛下骨肉相残,故此本官不得不慎之又慎啊。” 就在此时,忽然一个校尉跑进大堂,单膝点地道:“大人,朝廷钦差到!” 林平之闻言不敢怠慢,连忙收拾厅堂,设摆香案,李增等人也不敢再问,钦命大于天。 在准备好接旨的礼仪后,天使官也率领一众锦衣卫来到府内,林平之三拜九叩山呼万岁,天使官微微点头,缓缓的将圣旨请出。李增几人的目光不由得一凝,居然是贴金轴的圣旨,要知道,大明朝的圣旨是很讲究的,颁布圣旨的样式种类也各不相同,按照官员的品级不同有严格的区别,一品官员使用的是玉轴,二品黑犀牛角轴,三品为贴金轴、四五品为黑牛角轴。林平之是锦衣卫镇抚使,品级为四品,应该用黑牛角,这就表明,他要升官了。 果然,天使官展开圣旨大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锦衣卫镇抚使林平之,侦破安惟学、周东度以及宁夏卫指挥使周昂挟持安化王造反有功,又重整李俊堡兵事,屯田获粮四十二万石,升锦衣卫同知,加封都指挥佥事,暂摄宁夏府内一切军政,便宜行事,望林平之不负皇恩早日平叛,钦此。” 林平之大喜,慌忙叩头谢恩,双手接过圣旨供奉在大堂之上,随即拱手谢过天使官,天使官也不敢托大,满脸堆笑道:“林大人,咱家给你道喜了,如今皇爷将平叛大事交与大人,还望大人莫辞劳苦,为皇爷分忧。”顺势吩咐跟随的锦衣卫力士将林平之的官服印信一备呈上,然后掏出 件交与林平之道,“此乃东厂马督公密信,让咱家交与林大人。” 林平之忙不迭的点头称谢,随后命人安排酒宴宽带钦差,天使官摇头道:“林大人,不是咱家驳您的面子,皇爷在京等候咱家的回复,咱家不敢耽搁,如今林大人已经接旨,咱家即可返回京城。告辞。”这天使官绝无半点拖泥带水,连林平之准备谢仪的功夫都不给,即可转身率人打马而去。 林平之看着天使官一行的背影,心中叹息:“大明还是有忠臣呐。” 目送天使官离去,林平之转身回到大堂,在场众人纷纷对林平之道贺,林平之以礼相还。随即,林平之到后厅更换官服,然后在大堂焚香拜印,正式接掌宁夏军政大权。 在林平之再次落座后,还未开口,忽然又有校尉跑进大堂:“禀大人,内阁差人前来下旨。” 林平之一愣,刚刚走了个天使官,怎么又有旨意,心中疑惑但不敢怠慢,忙率众再次出迎。 这次来下旨的是一个身穿红袍的文官,见到林平之一行,朗声道:“圣旨下,锦衣卫指挥同知、都指挥佥事林平之接旨。” 好在刚刚接旨的道具还没撤,林平之忙着人更换香烛蜡钎,再次跪倒山呼万岁。 宣旨官展开圣旨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夏叛乱,祸及社稷百姓。朕忧心如焚,特命督察院右都御史杨一清,提督西北军务。总制宁夏、延绥、甘、凉军务,挂帅讨伐;以内官张永总督宁夏军务;以杨英为右府署都督佥事,挂印充总兵官;杨一清旧部仇钺充副总兵官;灵州守备都指挥佥事史镛充游击将军。所到之处,如朕躬亲。锦衣卫指挥同知林平之,忠诚敏达,勇于任事,务必协助杨一清平定宁夏,还西北百姓朗朗乾坤,钦此!” 林平之低着头,听的额头冷汗涔涔,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 |
第一百零六章 出兵 林平之几乎不知道是如何接过的第二份圣旨,看着面前一脸假笑的文官,林平之甚至于连客气的心情都没有,只是走过场的拱了拱手道:“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不过军情紧急,本官无暇款待大人,还望大人见谅。”随即对一旁的马汉道:“你赶紧带大人去厨房用餐。” 这文官闻言登时满面通红,不过能将官做到这步的无一不是心机深沉之人,他强压着怒火皮笑肉不笑道:“林大人客气了。。。”他还没说完,忽然镇守太监李增叫道:“大人,京城远在千里之外,难明宁夏之事,此时仇钺已经投敌了。此乃不赦之罪,如何还能给他封官赏赐?” 那文官好似料到会有此问,淡淡的道:“此事内阁早已知道,不过杨阁老已经说了,仇钺不会叛变,加官正好使他更忠于朝廷,如不封赏等于把他送给敌人。并且亲自起草赦免诏书,请求提拔仇钺,离间叛党。故此李公公不必担忧。” 林平之目光微微一闪,这个文官居然认识李增,看起来也是一个允文允武之辈。 此时一旁的徐经忽然开口笑道:“施耐庵的《水浒传》里面说杀人放火受招安,学生本以为是句笑谈,没想到在我大明朝居然成真了。不知道是否自此之后,想升官的人是不是会竞相效仿了。” 那文官目光瞬间死死盯住徐经,徐经淡然一笑不闪不避于他对视,那文官忽地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徐大才子。” 徐经面色不变恍若未闻,冷笑道:“不敢,见到华大人风采依旧可喜可贺,没想到现在华大人已经官升三级,看来徐某又多了不少同病相怜之人。” 林平之目光闪动,已经知道了这个文官的来历:华昶,字文光,别号梅心,更号双梧居士,常州府无锡人。弘治九年进士,改翰林院庶吉士。授户科给事中。弘治十二年乙未大比之年,以论劾程敏政,让先皇弘治皇帝大为震怒,罢免程敏政,御笔亲题徐经、唐伯虎永不许科举。随后华昶调官南京太仆寺簿,历任寺丞,一路升迁,看来他是最近刚刚调回京城。 林平之自然知道他和徐经之间的龌龊,他身为局外人不好插手他们之间的恩怨,但是这份圣旨却是不可不说道说道,略一思忖,林平之还是开口道:“华大人,目前仇钺投敌已成事实,如果其人死心塌地伙同安惟学等人造反如何处置?是否我宁夏之兵但见仇钺的旗号边望风而逃,以便等其回心转意?” 林平之这个话却让华昶难以回答,别说他,当时在朝堂之上,天子以安惟学之事责问杨廷和,让他作保,杨廷和一样怂了,只是单纯的嘴炮不断,可是杨廷和毕竟是朱厚照在太子府之时的老师,他的反复纠缠最终让天子松了口。 此时林平之提出这个问题,华昶淡淡一笑道:“所为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本官不是带兵之人,这是林大人应该考虑之事。” 林平之也不着脑,也是淡然一笑,拱手道:“有华大人这个话本官就好办了,不知道华大人宣旨过后陛下还有什么旨意?” 华昶不明所以,但还是答道:“圣上并无其他旨意。” 林平之点头,随即对一旁的马汉道:“马上带华大人下去休息,然后给华大人准备甲胄兵刃。” 华昶大惊道:“林大人这是何意?” 林平之冷冷道:“陛下命本官暂摄宁夏一切军政事务,率军平叛,华大人身为朝廷命官身在宁夏府,自然暂时归于本官治下,圣上又无旨意给你,你不听命还待如何?” 华昶身边的一个幕僚叫道:“林平之,无陛下圣旨,华大人堂堂四品文官,岂是你一个小小锦衣卫鹰犬所能驱策?你。。。” 话音未落,一颗人头已经冲天而起,林平之缓缓插刀回鞘,冷声道:“战乱时期,本官奉皇命暂摄宁夏,便宜行事,知道什么叫便宜行事么?就是砍了你们的脑袋也在便宜之内,在杨一清未到之前,宁夏一应文武大员必须服从本官。” 华昶闻言硬生生将已经到了唇边的话咽了下去,识时务者为俊杰,这种无用的眼前亏华大人是不会吃的,不如等到回京以后再伺机报复,当然,这也要看林平之会不会让他活着回京。 见华昶面色铁青,林平之恍若未见,对马汉道:“听到没,马上带华大人下去款待,然后将华大人所带人马编入敢死队。”马汉闻言连忙领命,随即带着如丧考妣的华昶一行下去了。 回到大堂,李增等人看林平之的眼神中已经多了一丝敬畏,论品级,姜汉身为总兵官要高于华昶,但是他绝不敢像林平之一样如此对待一个文官。无他,大明的文官实力太强大了,所为文贵武贱,大明的文官一直节制武将。 看着李增等人,林平之展颜一笑,开口道:“各位,如今陛下圣旨已下,本官决定近期出兵。不知道众位有何高见?” 李增沉吟一下道:“林大人,所谓兵贵神速,既然大人已经决意出兵,自然越快越好。”少监邓广作为李增的下属自是赞同李增所言。 姜汉却有些踌躇:“李监军,虽然兵贵神速,但现在的旨意要赦免仇钺的一切罪责,此事却有些头疼,毕竟现在仇钺到底是真反还是敷衍安惟学等人,我们还不清楚,如果一旦仇钺将计就计对我们诈降后再反戈一击却如何是好?” 这一下李增和邓广也默默无语了。 林平之道:“姜大人,你是总兵,对这仇钺是否有所了解?” 姜汉皱眉道:“林大人,虽然我是仇钺的上官,但他是杨一清一手提拔起来的,对我这个总兵官也颇有轻视之意,对他我实在没什么了解,只知道此人是杨一清的嫡系,对杨一清言听计从,心思缜密有鹰视狼顾之象。” 林平之听姜汉如此说,心中暗喜,故作沉思,片刻后,林平之朗声道:“本官获悉,京城之内多有安惟学的门生故吏蒙蔽圣听,妄图与安惟学、周东度二人里应外合。圣上虽在不知宁夏实情之时仓促下旨,然我等却不能不听,故此本官决定,如果仇钺还有良知懂得迷途知返,便遵旨赦其无罪,若仇钺一意孤行,本官势必要将其诛杀在宁夏。” 说罢林平之挥手命人将自己之前准备的沙盘车推了进来,沙盘演兵始于东汉的伏波将军马援,后世各代都在马援的基础上加以修缮,林平之的这个沙盘做得尤为精细,整个宁夏的山川河流一览无遗。 林平之走到沙盘前,用小旗分别插在几个位置,对众人说道:“各位请看,现在叛军集结宁夏城,而我们占据李俊堡,宁夏总兵曹雄则占据灵州城,成犄角之势死死的挡住了叛军的南下和东进之路,叛军早已被我军牢牢控制在方寸之地,只要叛军攻势受挫,我们虽是可以发动一举全歼叛军。” 李增几人都是老于兵事之人,一眼便看到其中关键,心中大定,邓广更是对林平之赔礼道歉,说自己过于焦虑言辞不当,林平之自然一笑了之。 当天下午,夜不收来报,昨日在200名在弓箭手陪同下的官军和黄河边守卫船只的叛军之间发生。叛军战败,官军俘获其船只和武器。同时锦衣卫密探也带回来消息,仇钺自从投降以后,一直称病在家闭门不出,不过因为仇钺颇有军事才能,做了何锦的随军参议和智囊。 朱寘鐇害怕,派何锦与丁广率都指挥郑卿等三千人都倾营而出守渡口大坝,只有周昂留守。 林平之仔细听完探子的回报,认真思忖良久,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此事,门外又有人赶到,却是朱寘鐇派来的密使,林平之不敢怠慢,忙将那密使代入密室,那密使见到林平之伏地大哭,说安化王兵败黄河口,请林平之立即率兵勤王,林平之好言安慰来人一阵,并表示马上出兵。密使顿时大喜过望,但忽然身体一震,随即瘫软在地,林平之看着面上惊喜之色还未褪去的安化王密使,擦了擦手淡淡的道:“放心,本官说到做到,这就出兵。”人影一闪,顶盔贯甲一身亲兵打扮的罗祥在内间走了出来,看着林平之道:“二弟,关键的时候到了,万勿忘记将你的生死文书弄回来销毁,万万不可落到朝廷手里。” 林平之心下感激,对罗祥点点头转身出门,罗祥紧随其后。 回到大堂后,所有人都已经穿上铁甲整装待发,林平之坐在堂中帅案之后高声道:“国朝养士百二十年,仗义持节,正当其时。众将现在上前听令!” 众人热血沸腾,上前施礼齐声唱诺。 林平之抽出一支令箭道:“姜汉,本官命你率本部人马三千绕道渡河,进驻沙井,阻断叛军东进的唯一道路,随即原地待命,等待本官命令!” 姜汉上前大声应诺,随即接过令箭出门整兵处罚。 林平之又拿过一支令箭道:“李增邓广听令。” 两名监军太监上前听令。 林平之道:“本官令你二人率军三千人,分别攻取平羌堡和赤木口,封锁贺兰山,防止叛军战败逃入草原,如果有一名叛军在你二人守卫处逃脱,马永成公公有令,东厂家法伺候!” 李增二人心中一懔,连忙领命而走。 林平之又拿过一支令箭:“王家驹听令。” 此时的王家驹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富家公子了,满面黝黑一身铁甲上前一步躬身施礼。 林平之道:“王家驹,给你一千八百堡丁,镇守李俊堡,防止叛军狗急跳墙攻打我堡,我会留徐经先生在此,有事不决可多与徐先生商议。还有,看管好华昶以及他手下一干人等,如果堡内有失,定斩不饶。” 王家驹热血沸腾,大声应命铿锵有力! 林平之道:“堡内剩余五千兵丁随时待命,本官稍后自会下令征调。 最后林平之站起身行高声道:“王朝马汉张龙赵虎!” 王朝四人一起上前一步:“属下在!” 林平之道:“和本官点齐三百精兵,斩将夺旗,诛灭叛军,你们怕不怕!” 王朝四人听闻三百精兵,微微一愣,但随即大吼道:“不怕!” 林平之点头道:“好,即使如此,随本官整装出发!” |
第一百零七章 平叛 此时所有的士兵早已准备停当,林平之出了府邸,此时府邸门口已经站满了李俊堡的军户,见到林平之出来纷纷跪倒叩头,祈求林平之带上他们一起出战,免得有贼人伤到林大人。 徐经王朝等人看到无不感慨,扮作亲兵的罗祥也不禁动容,多少年了,大明何时见过这种场景,百姓居然愿意自发的替当官的去死。甚至于连王雪竹那样的女子,也身穿劲装拿着两把短剑叫嚷着要追随林平之杀敌报国。 林平之拱手道:“本官多谢乡亲们的厚意,不过杀敌报国是我们当兵的事情,你等百姓供养军人,打仗的时候我们不上怎么能行,如果乡亲们有心,那么林某不在的时候,王百户和徐先生就可以全权代表本官,如果有贼人来伤害我李俊堡,你们多多协助他们便可。” 百姓闻言齐声唱诺,保证谁敢打李俊堡主意就砸烂谁的狗头,又纷纷祝林平之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千万要活着回来,结果说这个话的人言刚出口就被旁边的百姓胖揍了一顿。 林平之上马对所有的军户一拱手,随即在得胜勾上提起蟠龙枪向天斜指,大吼了一声:“出兵!”率领王朝等人带着三百热血沸腾斗志昂扬精锐兵丁出堡而去。 林平之并没有注意到,在王雪竹身旁,一直躲着一双幽怨的眼睛眼神复杂默默的注视着他。 此时,在宁夏城的朱寘鐇已经心乱如麻,事情的进展和自己的想法完全不一样,自己的讨贼檄文已经发出了不少日子,想象中各路藩王一起响应的局面并没有出现,反而都对自己大加鞭挞。而且兵马出击也受挫,这时,镇守固原的署都督同知充总兵官曹雄,得知自己起兵,即统兵压境上,命令指挥黄正以兵三千入灵州,约邻境各镇兵克期出兵围剿,又派遣灵州守备史镛等夺河西船,尽泊东岸。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不顺利,而且粮草已经捉襟见肘,如果不是林平之在之前运来了一批粮草,现在自己的士兵恐怕已经哗变了,他想到林平之,心中又升起一丝希望:这林平之虽然年轻,但是手段高超,朕的大军能支撑到现在也多亏了他的粮草,朕相信他必可以来勤王救驾。 但是就在他心烦意乱的时候,忽然府门前一阵打乱,随即一个将校满身是血跑了进来,跪地大哭:“陛下,快逃,官兵杀到了!” 朱寘鐇大惊失色:“胡说,朕外面还有上万大军,敌人也在黄河东岸,如何须臾之间便到了!?” 将校大哭道:“王爷,那仇钺狗贼装病不起,何锦将军前去探病,仇钺乘机欺骗何将军,说官军就要到来,应即出兵守渡口,勿使渡河。何锦、丁广二位将军听信其言,倾营而出,只留下周昂大人守城。陛下今早命周昂探视仇钺,仇钺卧床呻吟,伏卒捶杀周昂。仇钺率百余人,直奔陛下府邸来了,陛下,快跑吧!”安化王大惊失色,大骂道:“仇钺,你个狗贼!” 朱寘鐇是真的怒了,只把仇钺恨之入骨,但是恨归很,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就在朱寘鐇准备在后门逃跑的时候,仇钺已经带人杀到,轻松的将安化王擒捕,随即仇钺掘地三尺,连杀孙景文等十余人。此时朱寘鐇的大军尽在黄河岸的何锦、丁广手中,宁夏城就是一座空城,仇钺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发难,迅速便控制了宁夏城的一切。 占据安化王行辕的仇钺坐在府邸大堂不禁志得意满,此次平叛自己功劳最大,自然少不了封赏,说不得还可以加官进爵封妻荫子,可谓春风得意。他随即准备假传朱寘鐇令,召何锦、丁广回城,然后伺机伏杀,最后只等明日总兵率大军到此,自己便功行圆满了。 哪知就在他坐在椅子上暗自得意之时,忽然门外再次陷入大乱,随即一名军士跑了进来跪地道:“大人,大事不好,行辕被一群锦衣卫团团围住,他们人多,弟兄们抵挡不住,此事已经伤亡大半。” 仇钺闻言大惊:“为何此处忽然出现了锦衣卫?还和我的人厮杀起来了?” 他来未来得及思考,一队缇骑已然冲进了行辕,只见为首一人,身穿连环锁子甲,手中一杆亮银蟠龙枪上下翻飞,杀的自己手下的兵丁人仰马翻,后面跟着一队全副武装的锦衣卫缇骑,下手狠辣无比。那为首之人进了行辕并不恋战,吩咐那队缇骑在门口杀人,自己则带着五个人直奔大堂而来。 转瞬间已到近前,仇钺连忙拔出腰间的雁翎刀大吼一声:“大人!误会!我是宁夏游击将军仇钺,叛军已经被我剿灭,大人万勿自相残杀!” 为首那人闻言一勒缰绳,枪尖点指仇钺喝道:“你就是那降贼叛将仇钺?” 仇钺闻言一惊,连忙施礼道:“ 大人!请容末将禀明真相!”仇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现在已经瞥到林平之腰间锦衣卫同知的腰牌,如今林平之这般喝问自己,连忙剖白道:“大人。末将委身于贼,实乃为的就是今日啊!” “当日我若战死沙场。于朝廷剿贼之大局毫无意义!而且末将家眷皆陷在城中,如果不降,恐怕家小难免沦于贼手。小将便想,不如留下一条性命打入贼人内部,若能叫我侥幸杀得贼中一二首脑,这才算是真正报效了朝廷!如今,末将终于一雪前耻,将叛军首领周昂斩杀,并将安化王众人擒拿在手,小将见大人又悲又喜,悲的是没有事先查之叛军阴谋让叛军搅闹西北,喜的是我大明西北从此安宁矣!” “为了家眷故此降敌?”林平之意味深长的重复了一句,见仇钺又被自己吓着了,忽而一笑,和颜问道:“叛军杀了杨忠的家眷还是张钦的家眷?亦或是你听说过叛军要杀谁的家眷?” 仇钺闻言面色惨变,林平之这个话让他根本无法回答,安化王造反至今尚不满一月,根本就没有这个时间和精力去杀人家眷,但是你总不能说他日后会杀吧?这样一来,自己的这个投敌之命就难以洗去了,仇钺刚刚的喜悦已然彻底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惶恐,顿时面上大汗淋漓。 “仇将军,本官早闻你武艺过人,没想到韬略更见深度,居然一日之间便立下如此大功。只是本帅有一事不明,似你这样的大将,为何会陷入贼手呢?”林平之颇为玩味道。 仇钺此时心神已乱,听到林平之相问,心里话儿便脱口而出:“大人,仇某降贼实非得已!谁能想到安化王堂堂皇亲国戚居然会行谋逆之事,仇某不察故此失手被擒,但是故事我想若是就这么死了,于国家何益?不如打入贼人核心,将来伺机立功报效朝廷,是以……” 林平之听到此处,忽然笑了起来,声音宏亮中气十足,仇钺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忐忑不安的窥向这个可以决定自己命运之人时,只听这时林平之忽然语气一变,怒责仇钺道:“贼来降贼,军来投军,似你这等没骨气的,皇上要你何用!?朝廷要你何用!?来人呐,给我拿下砍了!” 仇钺脸上的肌‘肉’已经完全僵直,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曾设想过无数种自己的结局,独独没有猜到,林平之会把事情做得如此之绝。 要知道,杀他一个仇钺,并不只是单纯他一个人人头落地,而是绝了千千万万像他这样的降将的后路!林平之如此不计后果,这不是明显‘逼’着他们这类人死心塌地为安化王这样的野心家或者胡虏效死!? 没理由,完全没理由啊!林平之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疯了?! “大人,不能杀我啊,你不能杀我!我是朝廷任命的游击将军,没有皇上的旨意,没有兵部的命令,大人,你不能杀我!”仇钺见道林平之身后的王朝马汉栖身上前,慌忙用刀封住门户,哀声嚎叫道。 王朝马汉身上功夫相当不错,眼见仇钺轻易便将这两条大汉封住去路,足见此人本事不俗,林平之见状暗暗点头,心道杨一清这个家伙还是有些眼力的,手下也不尽然都是酒囊饭袋。不过暗赞归暗赞,事情该怎么样还得怎么样,只见林平之把脸一板,望着不知所措的王朝马汉,沉声道:“本官说的话,你们没听到!顺便告诉他本官的身份,让他看看本官是否有权杀他!” 两人脸上一红,急忙上前补救,张龙赵虎也上来帮忙,不过十几个回个,仇钺的单刀便被马汉打落,随即和王朝瞬间扭住仇钺,大声道:“告诉你这个狗头,我家大人便是锦衣卫指挥同知,都指挥佥事林平之林大人,现奉皇命暂摄宁夏一切军政事务,便宜行事!”说罢死命要把他拖走。仇钺到底是从底层拼杀出来的军官,他要下定决心不走,王朝马汉还真有点费事。 可惜,他身形未乱,心中已乱。他能感觉这几个锦衣卫动了真格的,而林平之丝毫没有再言的趋势,明显对方不是在虚张声势!仇钺彻底乱了,心跳如擂鼓。他怎能如此不明不白的就成为朝廷祭旗的利物?当下慌不择言的喊道:“林大人,你不能杀我!你杀我一个,宁夏府复又归贼矣!若我身死,魏震、杨泰必反!” |
第一百零八章 给安化王三条路 林平之连仇钺都谈不上太熟悉,又哪里知道魏震、杨泰是哪路毛神?料想这两人定是仇钺在宁夏府的心腹,当下冷冷笑道:“你的意思,朝廷若没了你们这些墙头草,还真拿不下宁夏府了?” 尽管语气不逊,好歹林平之是终于开口了。仇钺心中顿时燃起一丝希望,急忙剖白道:“小人恨不得一死,以此来洗刷身上的耻辱!只是小人万万不能死在林大人手上,不能死在朝廷手上啊!不然,千千万万似小将一般不得已而降贼的朝廷旧部,他们便彻底没了退路啊!小将恳求大人开恩,让小人死在杀贼的战场上罢!” 林平之听罢,面上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上下盯着仇钺打量了半晌,忽轻轻说了一句:“你曾有过机会死于贼手!可你。缩头了!” 感情,自己说了半天完全是对牛弹琴。直到这个时候,仇钺方才恍然大悟,原来从对方进来那一刻起,林平之便一直是在与自己虚与委蛇,不过猫戏老鼠而已! 想清楚这一点,仇钺心中一片灰暗,看来这厮是早已打定主意,要拿下自己这颗人头祭旗了,他也是宁夏的地头蛇,对林平之在宁夏的所作所为也颇有耳闻,此时想起自己所听有关林平之的传闻,已经笃定林平之是真要杀自己了。 “林平之!朝廷委你以军国重任,你却这般私心熏天。你对得起圣恩吗!杀光了我们这班宁夏守将,你好独霸西北不成!?本将就是死,也要告上朝廷,在陛下面前戳穿你这厮的奸谋!” 人到了最后关头。要么认命,要么拼死一击。面对咄咄逼人的林平之,显然仇钺选择了鱼死网破。索性是撕破脸了,他也不是好相与的! 别以为天下人都是瞎子,不知道你林平之在宁夏做的龌蹉事!借着朝廷剿贼的东风,所到之地处处安插私人!一个李俊堡还不够这厮收手。如今又盯上宁夏城这块冒着血腥气味的肥肉了。 “试问,仇游击是要告上哪个朝廷?” 林平之看向仇钺的目光除了阴冷,只剩下嘲讽了,显然并没有为对方狗急跳墙的行为所动。可他不言语,并不代表此时就没有人言语。只见,林平之身边的一个亲兵忽然插话了。 仇钺闻言一滞,这白面亲兵的话正好击中了他的心窝。此事明明是林平之私心作祟,可自己坏就坏在,人不干净!天地良心,自己虽说是忍辱负重,可到了这些奸贼嘴中,那就是墙头草,风往哪吹就往哪倒。打不过叛军便降贼,朝廷来了就反正。看来林平之就是要死死攥住这一点,要置自己于死地。 仇钺现在算是知道甚么叫做心如死灰了,当下求救的眼神在四周搜寻,希望有人能站出来,替自己主持公道。可惜,林平之只带了扮作亲兵的罗祥与王朝四人进来,他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能帮自己说话的人。 林平之心中冷笑不已,他此次就是要将这些尸位素餐之辈斩尽杀绝,重塑西北边关兵事。可能换过其他人,肯定会就势将仇钺收入囊中。眼下林平之的招式,看似不尽人情,但是任谁都不得不承认,此举无疑是将个人利益最大化的选择。毕竟,收一班毫无风骨的降将,哪有把他们屁股下的位置留给自己手下老人酬功划算?林平之这种宁缺毋滥的态度,倒是让罗祥突然想起一个人来:“我这个二弟虽然年轻,但手段比那刘瑾更为老辣,倒与昔日成化年间的王直颇有相同之处。看来,成大事的人,都能在他们身上找到相似之处。” 仇钺见状,大概也猜到今日局面怕是难以回天了,当下一不做二不休,昂首对天发出最后的呐喊:“仇某命不久矣,死则死耳!望有忠臣义士听到仇某的遗言,将林平之奸谋上达天听,定不能叫此奸贼欺瞒圣君!” 众人闻言,却没有一个人有反应,只是默然的看着这个垂死挣扎的倒霉蛋,仇钺毫无悬念的成为了牺牲品,带有血腥的空气中只遗下野兽般的哀嚎。 转瞬间,王朝已经拎着仇钺的人头回来复命,林平之哪肯任由不良情愫发酵?当即把枪往地上一顿,威严十足道:“平灭叛贼,便在今日,诸将听我号令,封锁行辕,不许让一人漏网!” 众人热血沸腾,高声领命。 惨叫声在行辕中不断响起。 这一场厮杀,直到掌灯时分才平息下来,王朝众人纷纷前来向林平之回报战果,林平之不敢怠慢,让众人各率领一直小分队,分成批次巡视街道,一方面防止叛贼的漏网之鱼走脱,一方面防止城内的青皮地棍借机生事伤害无辜。好在去年的时候,林平之血洗宁夏城,宁夏城的老混混被诛杀殆尽,新混混还没敢滋生,故此治安出奇的好,而百姓听说是杀青皮地棍的林大人入城平叛,更是欢欣鼓舞,甚至于有不少百姓自愿为林平之出力。林平之大喜,他此次为了一击致命和保密,只带了三百精锐,正发愁人手不够,此时有了全城百姓相助,所有的困难迎刃而解,于是他对自愿出力的百姓做了一个划分,青壮男子协助守城巡视,女子则帮忙给军士做饭烧水,不过林平之不打算抓苦力,还是按照李俊堡的规矩,按劳付给酬劳,虽然百姓坚辞不受,但是最终还是拗不过林平之的官威。 林平之知道百姓是出于真心,但是这种恶劣的先例却不能开,否则一两次还好,如果以后再次有事又怎么办?百姓收钱不好意思,不收钱自己吃亏,也会打击积极性,人性固然是好的,但是也不能任意的去消耗。这也是真理。 待等城内大体安定下来之后,已经到了亥时,林平之看了看罗祥,笑道:“大哥,我们去看看那位王爷?” 罗祥笑道:“不知道那位王爷现在见到你作何感想。” 林平之在战马的马鞍袋中取出一个方盒,二人说说笑笑的前往后院,林平之杀了仇钺之后,已经从仇钺亲兵的口中得知了安化王及其家眷所在,第一时间便命王朝四人率领五十名军士将朱寘鐇全家严密保护起来,朱寘鐇听王朝说林平之来救顿时嚎啕痛哭,乖乖听从王朝的安排,在别院里面安安生生的呆着。 林平之和罗祥到了别院,王朝连忙上前:“大人,卑职将那安化王单独看官在中间的大屋之内,东厢房内是安化王的家眷,西厢房是安惟学和周东度二人。”林平之赞许的拍了拍王朝的肩膀,随即带着罗祥推门而入。 朱寘鐇正在屋内发呆,见到林平之进来,好似见到了救星,上前拉住林平之的双手叫道:“平之,你可算来了,我险些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朱寘鐇是真的怕了,现在连自己和林平之的称呼都变了。 林平之心中厌恶,不过面上不显,微笑道:“王爷言重了,王爷先请坐,现在事态紧急,不是客套的时候,我们还是要商议一个章程才对。” 朱寘鐇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废话的时候,连忙点头,拉着林平之坐在自己旁边,随即看了看罗祥。 林平之笑道:“王爷,无妨,这是平之的大哥,只是为了方便才打扮为亲兵,王爷不必顾及。” 朱寘鐇点头,看着林平之急切道:“平之,如今之事还有挽回的余地么?”朱寘鐇并不傻,经过仇钺这么一搅合,自己兵散将亡,还想造反纯粹是痴人说梦,他所为的余地不过是逃亡,躲过天子的追杀。 林平之眉头微蹙道:“王爷,难啊,不过平之已经想到了几条出路,供王爷参考。” 朱寘鐇道:“平之,快快说来!” 林平之笑道:“第一条路:王爷乃是太祖后裔,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当以一死让天子蒙受残杀骨肉的恶名。” 朱寘鐇面色一惨,颤声道:“死?不错,我一死正德必然为世人诟病,但是他被人诟病却又与我何干?”如果林平之没说几条路而是只有这么一条路,朱寘鐇自然毫不犹豫,毕竟破罐子破摔,自己死了也不能让别人好过,可是既然可能有活路,这种损己害人的事情还是没几个人愿意做的。 林平之道:“第二条路:北出贺兰山就是鞑靼,南下临洮便是藏地,王爷可以去那里了此残生。” 朱寘鐇面色一苦,涩声道:“塞外和藏地皆属不毛之地,更无论蛮夷凶残,杀人如草,去了即便躲过一个死字,恐怕连一餐饱饭都是难得。” 林平之笑道:“第三条路:”王爷上书请罪,将一切罪责都推到安惟学、周东度以及周昂等人头上,就说王爷乃是被奸臣裹挟,数次求死都被奸人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奸贼作乱。” 朱寘鐇眼前一亮,直勾勾盯着林平之,炙热的目光险些让林平之误会他发现了自己一直给他使坏,要和自己同归于尽。 朱寘鐇忽然起身跪倒在林平之面前一拜到地:“林大人,小王多谢林大人指点迷津。”林平之慌忙跪倒叩头道:“王爷,这怎生使得,这岂不是折杀微臣了么?” 朱寘鐇心中大是感动:“林平之,好人呐,在本王如此穷途末路之时,他尚且如此礼待于我,这样的好人那里去找?都怪本王不识好人,如果早知道林平之如此忠肝义胆又文武双绝,我让他代替周昂、孙景文等人,岂不是大事已成?唉,可惜后悔无极了。” 朱寘鐇面带泪痕道:“林大人,小王如此穷途末路,你尚且如此待我,让小王无地自容。”说罢从怀中取出一纸文书道,“这是小王昔日糊涂误信谗言陷害林大人写下的文书,小王现在便交还林大人。”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林平之,他实在不想连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掉,而且他现在在林平之手上,林平之杀了他,即便找不到密信,一把火烧了行辕也就是了。自己现在已经没有了威胁林平之的资本,这封密信就不再是林平之的把柄,而是自己的催命符了。 罗祥心中大喜,看着林平之,心中赞叹不已。不过谁也没想到的是,林平之见到朱寘鐇的密信只是微微一笑,接过密信连打都没打开,随手从怀中掏出火漆将信重新封好交还朱寘鐇道:“王爷误会了,平之丝毫没有和王爷交换的意思,这封密函王爷可以继续拿着,如果愿意随时可以交给天子,平之虽不才,但是一向坦荡待人。等王爷彻底安全之后再将此信交还平之便是。” 这一手朱寘鐇固然是感激涕零,罗祥则是心头大震,他不是朱寘鐇那样的公子哥,数十年宫中打滚成为今天的八虎之一,罗祥的眼光和思维逻辑比朱寘鐇强了太多,他当然能看出来,林平之这样的举动固然是因为胸襟坦荡,更是因为他有绝对的把握应对朱寘鐇出卖后的一切局势。他看着林平之,目光中透露出欣喜和期望。 |
第一百零九章 曹雄 安化王朱寘鐇此时已经被林平之的气度所折服,特别是身处家破人亡的境地后,把林平之已经当作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待朱寘鐇激动的情绪平静后,林平之开口道:“王爷,造反之事非同小可,王爷一面之词难让朝中百官不产生非议,特别是安惟学,他是朝中清流领袖,御史言官之首,百官必然会对王爷百般刁难,如此我们还是要做出一个万全之策。” 朱寘鐇连连点头称是,不过他是个文不成武不就之人,特别现在身处死地,已经完全没了主意,只是连连让林平之处理一切。 林平之道:“王爷,事已至此,想让安化王府全身而退已不可能,毕竟人多嘴杂。”他没有说下去,不过朱寘鐇已经明白了林平之的意思,到了这个时候,造反如此大事,还想全须全尾无异于痴人说梦,朱寘鐇面上闪过一丝狠厉之色:“平之,没有内鬼引不来外贼,我府上如果有人通贼,一切便由你锦衣卫全权查处,介时拿来供状,本王会一一签字画押。” 林平之要的就是安化王这句话,当即点头道:“安王爷有壮士断腕之心,微臣便好做了。”他随即将纸币放在桌案上,朱寘鐇会意,连忙提笔,按照一旁林平之的口述,片刻后,朱寘鐇已然写好,林平之取过供状仔细看了看,随即点点头又安慰了安化王两句,随即边和罗祥起身告退,安化王见林平之离去,长长疏了口气,又从怀中掏出那封密函,脸上闪过一丝喜悦,现在他已经有把握活下去了,对林平之也充满了感恩戴德之心,这个时候他的肚子也感到了饥肠辘辘,于是坐到茶几旁边,拿过点心茶水,美美的吃了起来。 林平之和罗祥并没有考虑休息,虽然叛乱已经大体平息了下来,但是对于他们来说,真正的战争刚刚打响,要的就是争分夺秒。 走进右侧的偏房,此时面如枯槁的安惟学与周东度死人一般被绑在座椅之上,身上还有残存的血迹,这两人从仇钺反水开始就准备寻死,接过被仇钺的亲兵救下,为了防止他们在此自杀,故此将他们捆得和粽子一样。 林平之看着这两个行尸走肉一般的文官,忽然展颜一笑道:“二位大人,你们这又是何苦呢?蝼蚁尚且贪生,为何二位大人却如此的想不开?” 这两人都没见过林平之,不过他们此时早已心如死灰,也没兴趣知道林平之是谁,只是眼珠略微的活动了一下,随即又变成了一副死人模样。 林平之也不以为意,甚至于都没在此开口,只是从提着的方盒中取出两份早已写好的供状走到二人面前,抓过两人的手,将他们的十根手指沾上印泥按在了供状上,然后不以为忤的将二人官靴脱下又将他们的十根脚趾指模按上。随即仔细的吹了吹,递给一旁的罗祥道:“大哥,你看看如何?” 罗祥笑着接过供状仔细看了看,笑道:“不错,有理有据无懈可击。” 安惟学二人此时只求一死,但是看到林平之的举动忍不住面色大变,安惟学叫道:“你是何人?如此私设公堂包揽诉讼,你可还知道大明王法?” 林平之冷笑一声,掏出北镇抚司的腰牌道:“本官锦衣卫同知、都指挥佥事林平之是也,奉旨办差,暂摄宁夏一切军政事务。” 安惟学顿时面如白纸:“你是厂卫鹰犬!好啊,你居然如此胆大包天,你如此弄虚作假,就不怕天下仁人君子的讨伐?” 林平之大笑道:“你一个乱臣贼子在此和本官谈正人君子?安惟学,那篇造反的檄文是你亲笔所书吧?” 安惟学恼羞成怒,大叫道:“老夫乃是受人胁迫,并非本意!” 林平之冷笑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你们两个饱读圣贤之书,却做下如此犯上作乱的恶行,事到如今还想巧言令色,这里不是翰林院,本官也不是三法司的腐儒,你们这套和本官没用。今天本官事忙,等空闲下来自然有的是时间调理你们。” 他懒得和这两人废话,也不再理睬两人的怒骂,带着罗祥拿着供状便走,对两人背后的种种恶毒言语置若罔闻,和这两个死人争辩没有丝毫意义。 待二人东厢房中出来后,已经是寅时三刻,不过两人毫无疲惫之色。 林平之先吩咐张龙赵虎好好看护别院,随即带着王朝马汉来到一间书房,此时的林平之不敢浪费任何时间,当即提笔疾书,片刻之后,写好密信,随即取过卷筒仔细密封,然后又掏出一个小巧的锦盒取出六根鸡毛仔细的贴在卷筒尚,回身将卷筒交与王朝道:“王朝马汉,现在十万火急,本官令你二人乔装打扮,即可带着密件火速回京面呈圣上,记住:宁可跑死马,不废一刻钟。为防万一,沿途不可使用驿站,兹事体大,你二人相机行事,选最好路线,万勿耽误天子的大事。” 王朝马汉见林平之如此郑重,自知事关重大,不敢怠慢,连忙跪倒接令,王朝也不避讳,当即脱下内衣将卷筒缝合在内衣之上随身穿好,随即和马汉对林平之告辞离去。 见二人离去,林平之和罗祥相视一笑,都舒了一口气,随即林平之将劳德诺叫来嘱咐一番,又递给他一份密函小心嘱咐以后,劳德诺领命而去,林平之又对史登达做了一番吩咐。此时的林平之方才感到一丝倦意,和罗祥便在大堂的书案上躺下沉沉睡去。 心中有事,林平之睡了一个多时辰便精神抖擞的开始巡城了,因为有百姓相助,林平之将麾下士卒分成几组轮流修整。 。。。 林平之在宁夏城中抚境安民的时候,黄河对岸的灵州城中却吵成了一片。 自朱寘鐇起兵叛乱之后,这里边陷入了恐慌之中。灵州城其实并不大,原本只是一处小镇。自大明重九边重镇的建设之后,灵州设千户所,军队加上军户百姓以及本地的原住百姓聚集于此,久而久之规模逐渐扩大,进而成为一座五万多人的城池。 灵州所北二十里,便是滔滔黄河自西南往东北方向斜斜穿过。两岸峭壁悬崖,地形险峻无比。从军队所属上来看,事实上灵州所属于宁夏卫所辖。其西侧是宁夏中卫,右侧是宁夏后卫。灵州所之所以成为宁夏卫所辖的原因之一,便是因为灵州北渡口是联通宁夏卫南北两岸物资军备人员流动的重要通道。是通衢南北的要冲之地。 当然,也正因为黄河滔滔,隔绝了灵州和宁夏城,成为了地理上难以逾越的鸿沟。所以,在此次叛乱之中,灵州守备将史镛并没有听从宁夏卫都指挥使何锦的命令,归顺反叛的安化王朱寘鐇。 相反,在得知安化王叛乱的消息之后,灵州守备史镛即刻下令兵马严守灵州渡口,抽调城中兵马增援夏家堡,同时封锁了所有沿岸船只,在城中开始募集勇士准备迎敌。 但是灵州城驻军只有千余人,面对这样的局面,人人都知道叛军极有可能很快便进攻灵州。所以上上下下人心惶惶,不少人拖家带口逃离灵州城。更有奸细混入城中散布流言,有地方官员士绅也开始劝说史镛要投降。城中一片混乱。 不过,随着镇守固原的陕西镇总兵曹雄派出指挥使黄正率领的三千兵马抵达灵州,局面逐渐稳定了下来。援军的到达让灵州城稍微有了底气,不久之后总兵曹雄率六千大军抵达灵州。灵州城中的兵马骤增到了一万人。这一下,让这座卫所小城人满为患。街头上全是兵马,车辆物资拥堵不堪,整个城池充满了大战之前的喧嚷和紧张。 “各位将军,本人决定了。立刻整军,准备渡河平叛。不能再等下去了。”曹雄在点将厅大声说道。 史镛闻言忙上前拱手道:“总兵大人,可否再斟酌斟酌。朝廷无平叛旨意,我等当严防死守,不可擅自进军。再说了,对岸叛军严阵以待,兵马超过我们不少。我们主动渡河进攻,似有不妥。” 曹雄皱眉喝道:“史将军。我已然约定了宁夏中卫指挥使马原,同时发动进攻。届时马指挥使率军从永康渡渡河而击,宁夏后卫指挥使马汉的兵马将昼夜赶来增援,两天便到。届时作为我们的后援兵力。叛军于南方渡口只有一万五千人,且分驻各处。我们兵力足够。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史镛沉吟道:“总兵大人,可是没有朝廷旨意,怎可擅自进攻。一旦失利,后果不堪设想。我灵州地势冲要,固守于此待兵马集结,准备妥当,再行攻击,恐怕更为妥当。卑职建议,一则等待朝廷圣旨。二则等待延绥镇援军抵达。此刻我灵州一万大军集结于此,固守灵州渡口绰绰有余。叛军南渡的可能性已经大大减小,何必冒进进攻?以增不测?” 曹雄哈哈大笑起来道:“史将军,我听人说,你是个有勇有谋之人,今日一见,却是个胆小如鼠之辈。你怕了?” 史镛皱眉道:“总兵大人,士可杀不可辱。卑职从军多年,何曾怕过。还请总兵大人不可辱我。” 曹雄冷笑道:“你若不是怕了,怎地百般阻挠本官发动进攻?朝廷下令进攻的旨意虽然没到,但是朝廷不让进攻的旨意不也没到么?你没听过,军情如火,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的话么?叛军立足未稳,此刻进攻,正是趁其混乱,军心不稳之时发动进攻。当一举平息叛乱,擒拿叛贼。大军集结却不进攻,在这里干等着,看着对面。莫非你史将军目光如刀,能看死对方不成?” “哈哈哈哈。”曹雄手下的十几名将领纷纷大声笑了起来。 指挥使黄正道:“史将军不肯进攻,莫非是同为宁夏卫兵马,同何锦丁广等人有旧不成?” 史镛怒声喝道:“黄正,休得胡言乱语,你这是对我的攻讦和污蔑。请你收回这句话。否则……” 黄正冷笑道:“否则怎样?” 史镛沧浪一声抽出腰刀,喝道:“否则我便要和你决斗,挽回名誉。” 黄正冷笑着跳出来一把抽出长剑,大声道:“斗便斗,怕你不成?” 史镛面色铁青,一甩披风便要动手。黄正也伸着脖子做好了准备。 曹雄厉声喝道:“住手。成何体统?大敌当前,自己人倒是斗起来了。黄指挥使,你的话说的不对,怎可如此说史将军?史将军,你也不用如此过激。军中将领说话,哪有那么讲究的?各退一步,否则军法处置。” 黄正哼了一声,瞪了史镛一眼,还剑入鞘退了回去。史镛也面色铁青的收回了兵刃。 曹雄沉声道:“诸位,我意已决,明日清晨发动渡河进攻。此刻起,不许任何人再提异议,违者军法处置。史将军,你有其他的想法也可以,但不可动摇军心。你不想进攻,本官也不勉强你。这样吧,你率你手下的一千兵马作为后勤保障。我命你在明日凌晨之前集结一百条船只,供大军渡河之用。待我大军渡河之后,你需保证运粮食物资过河,保证大军供应。不得有误。” 史镛正待还辩解几句,身旁副手拉拉他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再多说了。史镛这才无可奈何的点头道:“卑职遵命。” 曹雄点头,当下对着其他人大声吩咐道:“各位将军,尔等即刻回营做好进攻的准备。给兵士们加加餐,吃些好的,好有气力渡河大战。本官也不多说,只说一句话。各位,平叛立功升官发财的机会到了,可休怪本官没有给你们机会。谁不卖力,到时候别看着别人升官发财眼红。对岸那帮叛军乃乌合之众。送上手的功劳,你们不拿,那岂不是傻子么?” “不拿白不拿,我们可不是傻子。哈哈哈。”众将领大笑起来,纷纷拱手告辞,各自回营整军准备。 史镛最后一个才走。曹雄起身准备去后堂歇息一会,发现史镛还站在堂上,于是道:“史将军还不去准备船只么?” 史镛沉声道:“总兵大人,您真的看不出来,渡河进攻是不智之举么?” 曹雄拂袖怒道:“史将军,再说这种话,本官可对你不客气了。” 史镛叹息一声,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曹雄瞪着他的背影,眉头紧皱。他何尝不明白,此刻进攻的时机并不成熟,确实是一场冒险。但是,他不得不这么做,他别无选择。 八个月之前,曹雄还是延绥镇副总兵之职。如今他以陕西镇都督同知的身份兼任陕西镇总兵之职,可谓是官运亨通。谁都知道,副总兵到总兵虽然看似只差一步,但其实这一步难上加难。多年以前,曹雄便是副总兵了,直到去年,他才正式成为了总兵官,而且靠的是其他的手段。 曹雄是陕西人,刘瑾也是陕西人。凭着这同乡的‘巧合’,在刘瑾上位之后,曹雄特地去了一趟京城,拜见了同乡刘公公。而刘瑾也正需要地方边镇将领的支持,将触手伸进军中。一个副总兵来依附自己,刘瑾求之不得。 曹雄的官运便是从那时候亨通了起来。很快调往陕西镇任都督同知,同时充任总兵官之职。而且,他这个总兵官还配有征西将军的印绶,这可是原来延绥总兵吴江手中的印绶。有印绶和无印绶的权力可是不同的。那意味着,他可以不经兵部,权宜调兵。 曹雄庆幸自己抱到了大腿,但他也必须要付出代价。比如这一次,刘瑾派人两天前赶到灵州,严令他必须尽快进攻,平息叛乱。这不是朝廷的旨意,这是刘瑾的命令而已,但曹雄却也不能拒绝。虽然以他的军事常识来考虑,此时确实不宜进攻。但刘瑾告诉他,他必须进攻,他只能从命。 他不知道刘瑾为何这么要求,但从刘瑾的信上,他看到了不容置疑的口气和急迫的态度。曹雄决定拼一次。为了自己更进一步,能够摸到兵部侍郎甚至尚书的权力而拼一次。 |
第一百一十章 就在曹雄调兵遣将之时,何锦与丁广在中军帐内,正在接见“安化王”的密使劳德诺。 “什么?曹雄居然敢过河?”何锦与丁广大吃一惊,同时心中大喜。 他们二人这两天最头疼的就是曹雄像一只乌龟一般,牢牢的钉在黄河东岸,自己手中又缺乏船只,强行征调一批民船又过去不了多少士兵,自己也尝试过夜间偷渡,于是就遭到对方的迎头痛击,这种添油战术乃是兵家大忌,搞得两人焦头烂额。现在听劳德诺说曹雄居然舍长就短,主动过河,二人自然求之不得,如此一来不但可以以逸待劳大败曹雄,还可以夺得大批船只东渡黄河,两全其美。 劳德诺道:“不错,二位大人,这是陛下从仇钺将军处得到的确切消息,二位大人无须担心真假。” 何锦大笑道:“好,天助我也,如此一来陛下大事诚矣,你速速回报陛下,我二人今日便在要在此大破曹雄的主力,随即挥师东进平定关中。” 他刚刚看过劳德诺送来的朱寘鐇亲笔密函,现在得知曹雄大军的动向,自然心花怒放,只等着今日建功立业了。劳德诺接过何锦递过来的文书,施礼告辞赶回宁夏城。 何锦见劳德诺远去,看了丁广一眼大笑道:“兄弟,曹雄那厮居然想渡河偷袭,真乃自寻死路,我二人建功立业便在今朝,击鼓聚将!” 。。。 史镛征集船只的行动很不顺利。虽然在朱寘鐇叛乱刚起的时候,史镛便封锁了船只和渡口,控制了南岸船只。但是船只的数量其实是不够的。史镛明白,曹雄要率上万兵马渡过黄河进行攻击,除非是以极快的速度将所有兵马在短时间内送到对岸登陆,方可与敌一战。否则,渡河而攻其实是攻守之势的转换。对方只需凭借天险进行防御,在渡河之时,己方兵马会处在被动挨打的局面。但是,船只只有几十艘,而且大多是那种小渔船。这显然是不够的。 为此,史镛向曹雄提了两个建议。一是提前进攻时间,以少量船只趁着黑夜的掩护偷渡到对岸,站稳脚跟。然后再来回运送己方兵马渡河。这么做的好处是,可让后续的兵马渡河时少一些骚扰。就好比攻城作战,先攻上城墙的兵马站稳脚跟之后,后续兵马源源不断的攻上来,便可逐步攻克整片城墙。另一个建议便是推迟进攻时间,以便他能组织人手打造渡河船只。史镛认为,只需一天时间,他集结南岸渔民百姓,以及士兵们的协助,可打造出数十条船只来。这样便可满足进攻的需求。 一百多艘小船同时渡河,一次性可以运送一两千人,那便有了登岸作战的保障。然而,这两个建议被曹雄统统否决。他说,攻击时间已经约定好了,提前送个几百人过河是送死。推后更是不可能,越拖延便对敌军越有利。军令如山,说了凌晨进攻便凌晨进攻,岂能朝令夕改。史镛都惊呆了。战场作战,情形瞬息万变。哪有墨守成规的道理?根据实际情况随机应变才是正确的行为,曹雄这话可太没道理了。 不但被否决,曹雄还嘲笑史镛的无能。他嘲讽史镛是个不合格的守备将领,居然弄些渡河工具都弄不到。要知道这可是在灵州,在黄河边上,渡河的工具可不止是真正的船只一种,还有许多其他的渡河工具。 比如说,一种叫做羊皮筏的东西,便是当地随处可见的渡河工具。普通到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曹雄派人只花了两个时辰便搜罗来一百多架大型的羊皮筏子。一字排开的摆在了渡口。史镛更是惊愕了,莫非曹总兵真以为羊皮筏子可以当做渡河进攻的工具不成?那玩意,可都是吹了气的羊皮囊捆绑在一起,上面安放了简易的木框架而已。平缓的河道渡河确实是可以的,但是这可是渡河进攻啊,对面叛军弓箭手乱箭一射,这些皮筏子都得完蛋。 史镛连忙表示反对,表示这种皮筏子渡河无异于是自寻死路。哪怕是一条小舢板,也比羊皮筏子要好的多,但曹雄无视了他的意见。 “渡河作战,伤亡难以避免。本官可没想着不伤一兵一卒便可以攻下对岸寨堡。只要能大量运送兵马,一次性投送大量兵马过河,占领渡口。这便是胜利。况且,叛军或许根本没想到我们会渡河进攻他们,等他们明白过来,我们已经成功了。拖拖拉拉,拉长渡河时间,反而会给他们时间。”曹雄无比自信的说道。 史镛无话可说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在曹雄面前说什么话都是徒劳。这位总兵大人有着奇怪的思维和莫名的自信。他的言行颠覆了史镛的认知。 他心里甚至有了一个荒唐的念头,这位曹总兵该不会是叛军的细作吧?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曹总兵或许只是单纯的愚蠢罢了。 史镛最终还是试探性的提出了他的想法,能否在这些木筏子周围围上一圈木板,或者哪怕是将羊皮筏子表面的地板加厚一层,以避免被敌人的弓箭射穿薄薄的一层甲板。 曹雄看都没看史镛一眼,对他的话完全无视。花费时间做这样的事情,毫无意义。这会浪费大量的时间,拖延进攻的时间。他现在要想的是登岸之后如何攻击叛军的问题。如何拿下宋城,拿下瞿靖堡,如何拿下横城堡等一系列的堡垒。然后逼近宁夏城的问题,那才是最危险的时候。 曹雄相信,真正的大战是在进军宁夏镇安化王的老巢的时候,而不是在渡口这里。 史镛再不发一言,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命令其手下所属的一千士兵们做好坚守灵州的准备。同时做好发动百姓,协同守城的准备。 史镛觉得,这场渡河作战必是一场灾难。凌晨时分,声势浩大的渡河行动开始了。 三百多艘船只和羊皮筏子装载了五千多士兵在凌晨的河雾之中开始往对岸进发。此处河面水势平缓,但那也是河面宽广之故。南北方向河面宽三里有余。 羊皮筏子和数十艘组成的渡河大军花了小半个时辰才抵达河中心位置。晨雾散去,对岸已然在望,所有船筏随着黄河的流水方向斜斜的向着对面渡口的山崖之间的平缓地带冲了过去。 距离岸边数百步的时候,渡河大军遭遇到了对岸的第一波打击。 对面崖顶之上,床弩开始射击,粗大的弩箭带着呼啸之声从崖顶上射来,在渡船和羊皮筏子之间射出巨大的水柱。但是因为数量稀少而显得毫无威力。 几艘羊皮筏子不幸被射中,简陋的筏子四分五裂,筏子上的数十名士兵坠落水中,呼叫挣扎。 但这一切,对于整只渡河大军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曹雄乘坐的是一艘楼船,那是灵州城中一座青楼的花船,被征用作为军队渡河的船只。曹雄站在船头上看着眼前的情形,脸上神色轻松。 一切都和情报显示的一样,史镛不明白曹雄的想法,是因为他根本就和曹雄的情报信息不对等。在昨日曹雄已经得到准确消息,仇钺在在宁夏城反水了,现在安化王被囚,叛军的首脑几乎被仇钺一网打尽,这个时候的何锦与丁广已经是惊弓之鸟,虽然手下叛军数量不少,但是已经不堪一击,,且都龟缩在宋城之中,只要自己强行渡河,内外压力之下,叛军必然土崩瓦解,自己方可长驱直入兵临宁夏城,如果按照史镛的建议也是稳操胜券,但是平叛的功劳也就完全归了仇钺。那仇钺是杨一清一手提拔的嫡系,杨一清和刘瑾势同水火,自己是刘瑾的人,如果此次安化王叛乱自己毫无建树,就算皇上放过自己刘瑾也不会饶了自己,故此曹雄才会孤注一掷全力渡河。 曹雄做过计算。宋城距离渡口十五里,大量叛军抵达渡口增援起码需要半个时辰时间。借着凌晨的晨雾的掩护,过了河心位置天才会亮,晨雾才会散去。然后只需一炷香时间便可冲到对岸。在对方大批兵马抵达之前,自己的兵马已经可以牢牢的占据对面渡口了。当然,如果没有林平之的话,曹雄的这些算计可以说是十全十美。 眼前的这一切,正如预料的那般。对方只有三四架床弩在发射,这说明消息是完全准确的。这说明对方渡口的兵力不足。可以想见,一会船只靠近岸边一百多步之内的时候,对方会有弓箭手的阻击。但千余人的兵马最多几百弓箭手。对方或许会造成一些杀伤,但是休想阻挡自己的兵马登岸。一旦登岸,他们便只有逃命的份儿。 这便是曹雄之前敢于无视史镛的建议的原因。他早已摸清了情况,完全不用担心史镛说的那些危险。趁着对岸空虚的时间,大规模快速的将兵马渡过黄河登岸才是此战的重点。 那史镛可笑的很,自己也懒得跟他解释太多。 “加速靠岸!”曹雄沉声下令道。 船只朝着对岸迅速靠近,但于此同时,轰鸣的火炮声在对岸山崖上响起。腾起的烟尘和巨响之后,河面上轰然升腾起巨大的水柱。一个个实心炮弹带着破空的轰鸣声落在水中,滔天水柱腾起数丈之高,阵势摄人。 曹雄有些惊讶。对岸居然有火炮?而且对面崖顶腾起的烟柱有七八处,那说明有七八门火炮在朝着河面轰击。 曹雄忽然发现,对方床弩的数量仿佛多了起来。炮弹和床弩的攻击已经显得相当的密集。己方船只在靠近河岸之后越发的密集,已经不断有船只和羊皮筏被击中。陆续有数百兵士落水,叫喊声连天。 倘若曹雄此刻见机,下令掉头撤离的话,或许只会付出几百人的伤亡而已。但是,到了这种地步,曹雄怎肯放弃。他并没有意识到他的情报有误。 “给老子冲!靠岸,急速靠岸。”曹雄吼叫起来。 号角声震天响起,所有的木船羊皮筏子上的兵士都开始用随身携带的简易木浆划水,以增加速度。弩箭和炮弹不住的落在周围,这让他们无不希望早些登岸,以免被弩箭和炮弹轰碎船体落水。 他们知道,一旦落水,活着的希望便不大了。这一片虽然水流平缓,但那只是表面的平缓而已,水流的力量足以吞没自己。而且这河水汇聚了贺兰山的雪水,冰冷刺骨。就算水流不吞没自己,也会在河水中冻僵。 所有人的努力让渡河的船只和皮筏速度飞快,很快便抵近河岸便一百五十步距离之内。然后,令所有人惊骇的场面发生了。 对面渡口高处崖顶上,无数的弓弦震动之声甚至掩盖了河水的轰鸣传到耳朵里。密集的箭雨像是从崖顶飘来的一朵乌云,带着尖利的啸叫声砸了下来。 笃笃笃!噗噗噗! 密集的渡船队形遭到了成千上万的弓箭的密集攻击。一时间河面上像是下了一场狂风暴雨,毫无死角。船上的士兵们虽然早有准备,顶起了盾牌。木船上插满了弓箭,盾牌上也满是弓箭,变成了一个大刺猬。 不过好在木船还能抵挡这一顿的弓箭攻击,上面的士兵顶着盾伤亡也不多。然而,脆弱的羊皮筏可根本抵挡不住这密集的箭雨。筏子上的士兵也顶着盾,但他们只能遮挡自己的身体,无法遮挡脆弱的筏子。那些捆绑在下方的羊皮筏子只需要箭头轻轻一碰便会漏气,很快便会下沉。 只一轮箭雨之后,三十多架羊皮筏子被射中漏气,开始沉没。筏子上的士兵绝望的落水。很短时间里,便有六七百名兵士在黄河的滔滔洪流中绝望的挣扎,载浮载沉,成为了对方的活靶子。 第二轮箭雨嗡然而至。箭支遮蔽了阳光,像是一朵乌云飘过,地面上留下一道飞速移动的阴影。那阴影再一次笼罩在了渡河兵马的头顶。带来了死神尖利的问候。 |
第一百零四章 曹雄兵败 大量的箭支覆盖而下,阵型密集的渡河船只被笼罩其中,沐浴在劲箭的狂风暴雨里。羊皮筏子噗嗤嗤漏气的声音虽然轻微,但在渡河官兵们的耳朵里不啻为惊雷一般可怕。大量的羊皮筏子开始沉没,船上的兵士们惊骇呼叫,仓皇落水。在距离河岸百余步距离的浑浊水流之中载浮载沉,成为了活靶子。 后方三百步外,楼船上的曹雄表情呆滞的看着这一切。到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情报失误。对方那里是惊弓之鸟,这箭支的规模,床弩和火炮的配置,很明显是叛军的主力兵马在此严阵以待守卫渡口,等着自己送上门去。 河面上依旧坚挺的是那些木制的渡船,只要不被炮弹和弩箭击中,密集的箭雨还无法损坏木船。但是,羊皮筏子却已经所剩无几,绝大多数已经开始沉没。曹雄后悔自己没有听从史镛的劝告,但此刻后悔却也迟了。 “总兵大人……还继续……渡河么?怕是要赶紧撤了啊。不然……不然……”固原军指挥使黄正在旁结结巴巴的提醒道。 曹雄醒悟过来,这种情形下还不撤退更待何时?就算登岸成功,那也是送死。五千兵马怕是只有一半能上岸。叛军主力在此,登岸也是找死。他跳了起来声嘶力竭的叫道:“退兵,退兵,快退兵。” 命令下达之后,所有的渡船开始在箭雨之中掉头。岸上的叛军弓箭手毫不留情的将一轮一轮的箭支倾泻到水面上,岸边的水已经染成红色,大量的尸体飘浮在水面上,大批的士兵的生命被迅速收割。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此刻的场面宛如地狱。渡河官兵仓皇掉头逃窜的时候,河岸高处,原宁夏镇指挥使,现在的叛军讨贼大将军何锦站在一块巨石上面色冷酷,嘴角带着残忍的微笑。 宁夏镇这片地方虽然不大,但是有天险加持,易守难攻。又物产丰饶,自给自足绰绰有余。实在不成,割据于此,当个地方的土皇帝也是个不错的选项。何锦也好丁广也好,之所以敢追随安化王造反,关键也是看重这点,就算最后造反不成,也可以各地自立,当个北宋时期的西夏元帅大将。 鉴于此,何锦下令兵马南下沿着黄河布防,随时做好迎接官兵进攻的准备。叛军总数目有三万五千人,何锦又征集了一万青壮百姓入军,总兵力达到四万五千人。 除了留五千兵马驻守北侧和东侧关隘寨堡防备鞑子之外,留下五千兵马守卫宁夏镇。其余三万多兵马几乎全部安置在南边的黄河岸边。三个渡口都严加防备,沿着河岸建造了几十座简易的烽燧,以防备敌人从峡谷激流险峻之处偷偷渡河,好及时的通报。 在灵州北渡口这个位置,何锦亲自率两万兵马驻守于此。当曹雄下令渡河的时候,何锦手下的七千弓箭手已经埋伏在渡口的林木之间。高处缓坡崖顶位置,何锦甚至架上了仅有的十余门盏口将军炮。 此刻,看着河面上曹雄的兵马死伤惨重的情形,何锦心情愉悦无比。官兵送上门来找死,这一战将是一场大胜。这必然鼓舞士气和军心,对于局面有决定性的作用。 “大将军,那艘后方的楼船上挂着帅旗,定是曹雄的座船。这厮调头要逃。”副将军丁广飞奔而来,对何锦大声禀报道。 何锦闻言,摘下腰间的千里镜对着河面观瞧。千里镜中,那艘楼船正在仓促调头。船头甲板上,七八名盔甲齐整的将领中间簇拥的那个男子不是曹雄还是谁? “不能让他逃了。传令,盏口将军炮对着那艘船齐轰,轰沉他。教这蠢货喂了黄河里的王八。”何锦大声道。 丁广闻言忙去传令。不久后,八门盏口将军炮纷纷调整炮口,对着三百多步外的河面上仓皇逃窜的楼船轰隆隆的炮击起来。 盏口将军炮的精度并不高,轰出去的炮弹有的落得很远,有的落在楼船左近,激起巨大的水柱,哗啦啦的落在楼船上。像是下起了漂泊大雨一般。 楼船上的曹雄等人也意识到对方正在集火自己,忙下令船上数十名兵士加快划桨逃离。楼船飞快离开,距离河岸越来越远。盏口将军炮的精度不高,射程其实也不远。说是有二里的射程,但其实只有七八百步的有效射程。逃离的越远,便越是安全。只要过了五百步的距离,盏口将军炮基本上便没有瞄准这一说了,只能是凭借着角度和射程碰运气。 因为要逃命,楼船上的兵士们豁出命来划船,距离河岸越远,落下来的炮弹便距离楼船周边越远。船过五百步之外的距离之后,对方似乎是觉得没有希望了,似乎停止了轰击。 曹雄和船上众人松了口气,互相看着对方,脸上都有庆幸之色。曹雄刚要说几句话找回些颜面,猛听得岸上轰鸣声传来。紧接着面前甲板上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甲板猛然坍塌,木屑纷飞。一个巨大的洞口出现在甲板上。 惊愕了数息之后,有人大声叫道:“船中弹了。船中弹了。” 曹雄惊惶失措,叫道:“快划,快划!” 混乱之中,船舱里传来一片惊呼之声:“船底破了,水灌进来了。” 曹雄魂飞魄散,大声叫道:“堵上,堵上。” “逃命吧,堵不了了。船板全烂了。”有人惊惶的回答道。 曹雄浑身冰凉,甲板中弹的那一刻他其实就知道糟糕了。盏口将军炮发射的可是大铁球。砸到这木板造的楼船上,应该是直接贯穿了船体,从甲板一直砸穿到了船舱底板了。若是战船或者是其他大船倒还有可能扛得住。可惜这只是一艘青楼用来揽客的楼船而已。平时只是停泊在岸边静水之中,船身轻薄,镂空雕栏,力求精美而非坚固。铁球砸下来那里承受的住。 “弃船逃命吧总兵大人,船在下沉,呆在船上会被吸入水中的。”身旁将领大声叫道。 “哦哦,好好好,可是,跳到河里怎生逃命?”曹雄惊惶叫道。 “船尾有只小筏子,卑职去放。总兵大人跟我一起来。”黄正大声道。 曹雄松了口气,黄正还是靠得住的,幸亏在上船前他命人弄了一艘羊皮筏子挂在船尾,此刻终于可以救命了。 曹雄和黄正飞奔到船尾,但是两人同时大骂了起来。因为他们看到几名士兵正合力将羊皮筏子放下水面,他们正在往筏子上跳。 “让总兵大人上筏子。”黄正大声喝道。 “总兵大人的命是命,我等的命不是命么?筏子太小,载不了太多人了。”一名士兵冷笑说道,挥刀砍断了绳索。羊皮筏随波逐流,迅速远离大船。 “混账东西,回来!我杀了你们。”曹雄大骂道。 几名士兵不为所动,奋力划桨离开。 曹雄暴跳如雷,伸手从旁边一名士兵身上扯下弓箭,弯弓搭箭对着筏子上射去。劲箭到处,射破两只羊皮囊,皮筏子立刻倾斜了。 “老子叫你们喂了王八。”曹雄狞笑怒骂,一边再射两箭。羊皮囊被射破七八只,终于承受不住几名士兵的重量倾覆于河水之中。几名士兵落水,在水面上不断挣扎。 “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曹雄怒骂不止,弯弓对着一名水面上的士兵继续射箭。突然间,轰隆一声响,大船猛然倾斜,河水已然灌满了船舱,大船瞬间倾覆。船上数十人顷刻落水。 曹雄落水之后惊惶挣扎,往水面上游。他的水性其实不错,如能坚持一会,有可能坚持到后面撤退的船抵达,救上来自己。 但是,他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的盔甲武器都在身上,实在太重了。他的盔甲是防护性极好的全身甲,穿盔甲都需要人帮忙扣紧。此刻重甲坠着他往河水里沉,任凭他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他想甩掉盔甲,然而他根本解不开紧紧扣在肋下不顺手的位置的锁扣。最终,他只能绝望的看着头顶上浑浊的河水逐渐变得漆黑,整个人坠入了黑沉沉的黄河河底。 三天后,曹雄兵败的消息送达京城。 刘瑾得到曹雄兵败的消息几乎要晕厥过去,惊愕半晌之后,指着前来禀报的兵部尚书胡汝砺的鼻子破口大骂。 胡汝砺心里既委屈又恼怒。让曹雄尽快出兵平叛的主意是刘瑾拿的,现如今又怪到自己头上来了。 那日是刘瑾自己急火火的找自己商议,要自己即刻给曹雄调拨作战物资,让曹雄尽快出兵渡河平叛的。当时胡汝砺还有些担忧,怕出篓子,想请刘瑾禀报皇上,让皇上点头。结果刘瑾说,这事儿不必告知皇上。待平叛之后给皇上一个惊喜,皇上会更高兴。同时也打了勋贵们和李东阳他们的脸,让他们拖延平叛的企图泡汤。 现如今,曹雄兵败了。灵州守备史镛送来的题本上说,曹总兵率一万兵马渡河。结果连对岸都没摸到,折损兵马近四千人。他自己也被叛军对岸的火炮击中座船,掉落黄河之中下落不明。目击者说,看到曹雄沉入水中再也没浮上来。十之八九是已经死了。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胡汝砺也是差点昏过去,不知如何是好。这下事情麻烦了。曹雄这一败,后果不堪设想。贪功冒进便已经是死罪,况且还是一场大败。这也难怪刘瑾失态,破口大骂。 刘瑾骂了一会胡汝砺,又开始大骂曹雄无能。就算渡河不成功,也不至于折损四千兵马,连对方一根毛都没摸到。这还罢了,这厮自己还阵亡了,真是蠢到家了。要知道,曹雄可是被刘瑾寄予厚望,在边军中栽培的人。将来还想用他总制边镇,控制边军兵权的。谁料想竟然是这样的结果,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
第一百零五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 “刘公公,您万万息怒。眼下不是恼怒的时候啊,得想个办法赶紧善后啊。这个消息怕是瞒不住的,一旦上奏皇上,皇上必然要追究私自出兵的责任。还有,这曹雄一败,灵州危在旦夕。史镛说,叛军很有可能趁势攻灵州。公公,咱们得想办法应付此事啊。”胡汝砺皱眉低声道。 “应付个屁!和皇上直言相告,让皇上砍了咱家的头便是了。反正都想要咱家的命,咱家把命给了他们便是。但是,咱家就算要死,也要让这帮家伙不好过,死前也要搅个地动山摇,拉几个垫背的。”刘瑾挥着手大声的吼叫道。 胡汝砺皱着眉头,面对刘瑾的失态,他心中虽然鄙夷,但是此时此刻却也真的不能刺激他。他死了不要紧,自己可也要跟着倒霉。 “刘公公,莫要意气用事。这件事怎也怪不到公公头上来。那曹雄……私自用兵,怎么怪得到您头上?一会,卑职将消息禀报给内阁,就说曹雄没有接到朝廷圣旨,私自出兵进攻,酿成大败。这个责任,自然是曹雄来负。公公,您说呢?”胡汝砺轻声道。 刘瑾发泄了一顿,气呼呼的坐在那里。闻听胡汝砺此言,长叹一声道:“看来只能如此了,不然还能如何?可惜了曹雄了。咱家其实并不想这么做,但是,咱家不想让那帮人看咱家的笑话。咱家要是被皇上责罚了,他们可笑的开心了。” 胡汝砺点头道:“是啊,是啊。可不能让他们得逞。那么这件事便就这么办了。” 刘瑾点头道:“依你便是。不过,兵败之后的事情该如何处置?灵州估计是不保了,皇上定要商议如何解决此事。你有什么想法?” 胡汝砺道:“只能是即刻点将,集结兵马去平叛了。之前一直借口粮饷不齐拖延着杨一清,只盼着曹雄大胜,现在曹雄战败,只能让杨一清去了。他不是说了大话么?以一万兵马十日内平叛,若是办不到,失败的责任是他的。若是成功了,倒也解决了眼前危机。” 刘瑾大声道:“不成,不能让他去。这厮满肚子坏水,谁知道他会不会故意落败。再败一次,叛军怕是要控制不住了。到那时,他们定拿屯田之事来说话,皇上耳根子软,没准真的被他们说服。” 胡汝砺皱眉道:“刘公公,不至于如此吧。那杨一清胆子再大,也不敢这么干吧?那可是叛军啊,他敢故意落败,不怕叛军坐大,难以收拾?就算他和公公有仇,难道不顾朝廷社稷?下官觉得,这件事公公似乎是想多了。” 刘瑾直愣愣的瞪着胡汝砺,这段时间里,他的心里其实一直在想着安惟学所写的檄文上清君侧诛刘瑾六个字,满朝文武也将矛头对准自己,硬说自己胡乱屯田,导致西北大乱,自己这才不得一方面暗地里面催促曹雄出兵,一方面想方设法拖延杨一清平叛的粮饷用度,此时一想,似乎自己掉进了一个陷阱里面。 刘瑾脑子里嗡嗡的,他完全混乱了。 “刘公公,下官绝不是帮杨一清说话。下官的意思是,有些事也许公公想的太多。故意落败,那可是通敌之罪呢。其实照下官来说,平叛是目前首要之务。杨一清如果能平叛,其实是帮着公公解决了目前这个大麻烦。公公若是担心他耍花样,咱们大可让他立下军令状,派人严密监视他的行动。若有不当之行,也可留下证据控告他。总之,控制他耍计谋的办法还是多得是的。晾他不敢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耍花样。”胡汝砺低声道。 刘瑾长长的吁了口气,沉默不语,不置可否。 曹雄兵败的消息震惊了朝野上下。朱厚照得知此事之后大怒,连连责问是谁允许曹雄出兵的。朝廷兵马部署尚未就位,曹雄怎敢出兵。 胡汝砺自然是将责任全部推到曹雄身上。胡汝砺说,曹雄数日前命人请示出兵,被自己严厉拒绝,令他在灵州坚守,等待大军集结和朝廷的命令。结果没想到他立功心切,私自出兵。这一次兵败的责任完全是曹雄的责任。 胡汝砺建议,虽然曹雄战死,但他的行为不可饶恕。朝廷当降旨论罪云云。 朱厚照虽然愤怒,但事情到了这一步,唯一的可能也就是曹雄立功心切,私自用兵了。这是唯一的合理的解释。 但曹雄虽然死了,灵州的事情却要糟糕了。在召见了众人商议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得出了相同的结论,那便是叛军一定会趁此机会进攻灵州。所有人都认为,局势已变,不能再等了,必须要采取断然措施稳固局面。 李东阳提出,朝廷必须派人前往领军平叛,绝不能容局势恶化下去。李东阳提出,陕西巡抚杨一清即刻领军,集结陕西镇延绥镇和灵州兵马统一部署指挥平叛事宜。 最终天子拍板,军情如火,西北的局势绝不容再有变化,拖延的粮饷务必三日配齐,由杨一清领军,张永为镇军太监,随军监军。 。。。 就在京城集合士兵征收粮草之时,宁夏城中的安化王行辕却是一片欢声笑语,林平之收到曹雄兵败的消息后放声大笑。 “二弟,何事如此高兴,说出来让哥哥也高兴一下。”罗祥含笑走入厅堂。 林平之也不多说,挥手将手中奏报丢出,罗祥伸手接过一笑道:“二弟的功夫又有精进了。”随即一看手中的奏报,面色大变,“二弟,你意欲何为?” 声音中已经带有一丝冷冽,林平之明白罗祥对天子的感情,当下也不在意,笑道:“大哥勿脑,小弟可不是乱臣贼子,小弟对天子的忠心也不会低于兄长,兄长且坐,听小弟逐一陈述。” 罗祥知道林平之的为人,但还是气呼呼的坐下瞪着林平之沉默不语。 林平之叹息道:“大哥,你看当今天子的日子过得如何?” 如果林平之问其他的,罗祥也许因生气不理,但是林平之这个问题却恰好击中罗祥的内心,罗祥当下叹了口气道:“可比那蜀汉孝怀皇帝与东晋中宗。” 蜀汉孝怀皇帝刘禅,幼年即位,却被权臣诸葛亮视为傀儡,无论军政大权还是刘禅的个人人身自由,尽皆把握在诸葛亮手中,十数年来,刘禅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侍奉诸葛亮,不但从未见过什么题本,就连个人生活也经常被诸葛亮训斥,三天两头的敲打刘禅。 而东晋中宗司马睿,从登基当天开始就受制于以王谢为首的士族,国家所有政令都必须有士族首肯才能签发,这个皇帝做的如同傀儡,任凭士族摆布。 林平之听罗祥提到了这两位皇帝,也知道罗祥的确没把自己当外人,心中一暖,沉声道:“不错,大哥,天子虽然有心励精图治,奈何满朝的文武百官勋归皇亲处处掣肘,我们身为臣子,自然应该为君分忧。西北叛乱,表面上看不过只是一个皇族内祸,但实际上何尝不是我大明百年积弊至今的一个缩影?” 林平之顿了顿,继续道:“就像这次的安惟学、周东度,他们在西北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他们为何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如果没有他们如此胡作非为,那安化王就算想反,又何来短短数日便可以集结上万大军?” 罗祥听着林平之的话,面色越来越难看,他如何不知道林平之的意思。 林平之端起一杯茶递给罗祥,自己也拿起一只茶盏缓缓走到窗前,看着天上的白云幽幽道:“大哥,满朝重臣将皇上身边的人,特别是包括大哥在内的几位内官称作八虎,这是为什么?无非是他们担心皇上掌握实权,他们只希望皇上像蜀汉后主一样,坐在深宫之中,而他们却可以相会于密室之中号令天下。这次安化王叛乱,如果不是小弟费尽心机逼反安惟学,恐怕皇上早就被那些大臣以骨肉相残为名大肆攻击了。你来西北也不止一日了,宁夏弹丸之地,却盘根错节,聚集着文官、武将、卫所、内官和藩王五方面的势力,而这些人不思报效朝廷,却只顾个人利益,对边军对百姓横征暴敛。皇上对小弟有知遇之恩,不以小弟出身鄙薄,对小弟破格简拔,小弟虽无十分才干,却也不能坐视西北局势糜烂如此。现在,无论是刘瑾还是内阁都把眼睛盯着这里,杨一清不日便会抵达西北,这个时候小弟如果不痛下决心快刀除弊,恐怕日后再改便难上加难了。小弟何尝不知道此事凶险,更心疼那些无辜而死的军士百姓,但国事艰难,百姓凄苦,却不得不如此,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罗祥看着林平之的背影,眼中渐渐出现泪光,他没想到自己这个二弟如此年轻,居然有这般抱负,更有如此勇气很担当。 罗祥走到林平之身侧,按住林平之的肩膀道:“二弟,愚兄误会你了,既然如此,兄与弟同往。” |
第一百零六章 围剿叛军 林平之接手宁夏城的第三天,史登达随同徐经率领一千五百百士卒赶到宁夏城,林平之在李俊堡一共练兵至今有两千兵马,自己带出来三百,现在出去留守的不到五百人,等于全部都带出来了,也算是压上了家底。 林平之大喜,他之所以占领宁夏城后迟迟不动,就是苦于手中人数不足,现在人马到来,自己再无顾及。 他和罗祥商议多次,何锦与丁广现在尚且不知宁夏城现状,林平之既可以将他们诓骗回来羁押,也可以带着安化王去二人的帅帐借机发难将其擒获,但是最终林平之讲了一个扁鹊见魏文侯的故事,让罗祥立刻放弃了这个想法。 扁鹊年轻时游历于魏国,行医于魏文王王庭。一日,魏文王召见扁鹊,问道:“先生,寡人听说你们家兄弟三人都精于医术,谁医术最好呢?”扁鹊回答:“大哥飞氏最好,二哥中丘差些,我扁鹊是三人中最差的一个。”魏文王不解的说:“都说扁鹊你是名满天下的神医,你的两个兄弟并没有神医的名号,很多人都没有听说过他们,可你却说他们的医术在你之上,这是为什么呢?”扁鹊解释道:“陛下有所不知。我的大哥治病,往往都在病发之前,病人自己还不觉得有病。此时,大哥就开出药方铲除了病根,而且药方很简单。因此,他的医术难以被人认可,没有名气,只是在我们家中被推崇备至。我的二哥治病,是在病初起之时,病人已自觉有小病。因此,乡里人都认为二哥只是治小病很灵。我治病,都是在病情十分严重之时,病人痛苦万分,病人家属心急如焚。此时,他们看到我在经脉上穿刺,用针放血,或在患处敷以毒药以毒攻毒,或动大手术直指病灶,使重病人病情得到缓解或治愈。因此,我名闻天下。” 罗祥听了这个故事也是摇头不已:“正如孙子所言:善战者之胜,无智名,无勇功。大哥还是考虑的浅了。” 林平之苦笑道:“如果不是现在朝中奸邪作祟,小弟也不愿意用这种方法,只希望小弟今日的行径,可让我大明西北日后再无祸乱。” 罗祥闻言也是苦笑不已,两人都不是婆婆妈妈之人,一旦有了决定,当即雷厉风行,林平之即可擂鼓聚将 林平之升帐后,先命徐经暂摄宁夏城知府之职,带领五百精兵控制宁夏,自己则带着罗祥率领张龙赵虎带着大军直扑黄河岸,剿灭何锦、丁广的叛军主力。 众将闻言皆是热血沸腾,一时间战鼓如雷、铁骑尽出,直奔黄河岸而去。 何锦与丁广自从击败朝廷渡河大军后,士气大振,后不久又得到安化王的急令嘉奖,更是欢欣鼓舞。 修整了两日后,何锦与丁广终于在第三日率军渡过黄河。 此时的官军大营已经混乱不堪,自从渡河失败后,本已不高的士气更是低落到谷底,偏偏在这个要命的时候,总兵曹雄又不知所踪,这上万人马本就不是铁板一块,以前有曹雄这个总兵在还镇得住,现在群龙无首,根本无法统一指挥,而黄正为了推卸责任又和史镛吵了起来,如果不是左右有人拉着,差点儿闹出火拼。 现在的官军已经隐隐分成两股,一支听命于黄正,而一支唯史镛马首是瞻,彼此相当对立。 但是大敌当前,虽然黄正和史镛互相看不上,却也不得不在一起商讨下面的计划,这三天里面两人商讨了无数次,可每回都说不了几句就吵了起来闹个不欢而散,关键问题就是史镛想回军夏家堡,而黄正坚决要求守住大营。今日两人又硬着头皮在一起商量,可是还没来得及争吵,就听到外面营盘一片大乱,两人都是老于兵事之人,当即明白营地有变,跑出来一看,外面已经一片混乱,何锦与丁广已经带着安化王的叛军主力渡过黄河岸猛扑朝廷的营盘。 史镛大惊道:“黄将军,今日不是你负责警戒么?如何让叛军杀了进来?” 黄正叫道:“史镛,今日乃是单日,明明是你负责警戒,如何怪的我来!” 史镛闻言大怒:“黄将军,现在已经不是我们闹意气的时候了,叛军已到,我等如果一败再败,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现在我们摒弃前嫌,先杀退敌军再说。” 黄正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史镛所言乃是正理,叫道:“史镛,我们分头率军将叛军赶出营盘,后面就是灵州城,灵州再失,我们再无生路。” 两人各自上马率领亲兵亲自上前冲杀,这二人都是猛将,此时也是拼命了,连续斩杀了十余名后退的军士才勉强稳住阵脚,所为将不畏死并不惜命,此时两个当官的拼命了,官军的士卒也跟着不要命的向前冲去,叛军攻入营盘的毕竟是少数,被官军一阵猛冲居然被逼出大营。 何锦与丁广一看勃然大怒,这个大营是灵州城的最后一道屏障,只要突破了,灵州城就是自家的囊中之物,没想到眼见胜利在望,这两个败军之将忽然像打了鸡血一样把自己的兵丁又给赶出来了。 盛怒之下,何锦与丁广也急了,当即统帅亲兵压阵,派上了所有的兵卒猛冲,战斗从上午一直打到黄昏,官军毕竟人少,更兼士气低落渐渐地抵不住,在叛军第六次冲锋后崩溃了,史镛与黄正拼命督战,但兵败如山倒,二人最终被败军裹挟向后退去。二人本打算自尽殉国,但身边亲兵眼快,将两人手臂拉住拼命劝谏,两人毫无办法,本想撤回夏家堡顺势退向灵州城,可何锦也不是饭桶,早已经算到两人的退路,事先已经安排了伏兵半路截杀,两人无法突出叛军封锁,最终只好率领数百人绕道瓷窑堡逃向宁夏后卫。 何锦丁广大获全胜,追杀了一阵,但是天色见晚,更兼人困马乏,两人也知道兵力已经用到了极致,无法乘胜追击,于是占领了官军大营,命令士兵打扫战场同时埋锅造饭,准备等士兵恢复体力后再占领夏家堡顺势进兵灵州。 就在何锦二人志得意满之时,猛然一阵战鼓传来,无数的铁甲起兵就似从天而降冲进大营,此时叛军早已疲惫不堪,一天的厮杀水米未沾唇,根本没有多少力量抵抗,被杀的四散奔逃。何锦丁广大惊,连忙上马带着亲兵向外冲杀,只见一只铁甲骑兵横冲直撞,杀的自己手下兵卒人仰马翻,为首一员大将掌中亮银蟠龙枪上下翻飞,左冲右突锐不可当。 “林平之!”何锦当时目瞪口呆:“为何林平之会出现在此处?” 丁广急道:“大人,快让林平之住手,这是误会,他把我们当成朝廷的军队了。” 何锦猛地一巴掌拍在丁广脸上吼道:“愚蠢!快,马上收集部众,能收集多少收集多少,随我撤!”何锦不是傻子,否则安化王也不会任命何锦做自己的大元帅,他不止一次和林平之打过交到,第一次就被林平之从自己手里撬走了一笔银子,不同于周昂,何锦再后来与林平之的数次相处中,他对林平之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他对林平之一直看不透,而看不透的人他始终不想过多接触。 现在林平之不早不晚,偏偏在自己刚刚和官军血拼之后人困马乏之时发难,明显是蓄谋已久了,绝对不会是误会,自己刚刚已经看过了,林平之至少带了三千人马,而自己虽然还没时间清点伤亡,但今天一战下来,自己最多还有八千可战之兵,而这些兵连饿带累已经无法再战,这个时候多留一刻就多一刻的危险,林平之既然已经撕破了脸,放过谁也不会放过自己这样的首脑人物,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逃命——马上逃命!至于林平之为什么这么做?这个问题真的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么? 起兵以来,丁广对何锦的才能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听何锦这么说,丁广也不多问,连忙与何锦一起收集亲兵,两人勉强聚拢了六七百人,用尽余力向外冲杀。 这场大战时间并不久,叛军早已力竭,勉强支撑了一顿饭的功夫,在林平之亲兵一片“放下武器不杀!”的呼喝下,纷纷丢下兵器然后抱着头蹲在一边。 林平之也不嗜杀,一方面命人看押俘虏,一边指挥部队围剿负隅顽抗的叛军,过了一个时辰,喊杀声终于消失,只留下遍地的尸体和兵器。 第一百零七章 罗祥回京 随着天色渐明,这场大战才算真正的平息下来,各部纷纷的回报士兵的伤亡、俘虏人数、缴获数量,林平之命军政官登记造册以便日后抚恤以及论功行赏,随即命令部队分成两组,一组休息一组打扫战场,同时放出夜不收侦察四下敌情。 到了午时,这场叛乱发生以来最大的战斗已经彻底结束,得到命令已经先一步占领夏家堡的姜汉也率部前来会和。经过仔细查点,发现叛军尸体超过八千具,俘虏三千人,借助夜色逃跑的在两千人左右,而林平之的伤亡不过六百人,其中战死三百六十八人,还有十三人重伤难治,林平之闻言不敢怠慢,忙让随军大夫带着自己前去查看伤重不治的伤员。 大营最大的中军帐已经被林平之辟为战地医院,重伤员都在里面进行救治,此时,伤势最重的几名伤员都已经奄奄一息,每一位重伤员都被一名后勤兵抱在怀里,这是林平之在李俊堡整军后新组建的一只军队,不负责战争,只负责士兵的后勤,必须保证和士兵的比例是二十比一。 见到林平之进来,轻伤员挣扎着要起来,都被林平之挥手制止,林平之走到那十三名重伤员面前,一个双臂都被砍断缺了一只眼睛的士兵见到林平之,独眼里面露出一丝光芒,吃力的道:“大人,小的要走了,小的还有个吃奶的孩子。” 林平之俯下身,伸手轻抚他的额头道:“李二牛,你是条好汉,你放心,你的老婆孩子以后就是李俊堡的英烈家属,只要我林平之还在,李俊堡还在,你的妻小就会有人供养,我会让你的孩子读书识字,让你的家人太太平平的生活下去。” 李二牛的眼中泛出泪光,吃力道:“小的以前活得连狗都不如,是大人给了小的一家活路,大人如此尊贵,还记得小的叫李二牛,小的值了。小的儿子不需要读书,只要他长大了以后,能接我的班,好好侍奉大人,守护。。。”他的目光逐渐黯淡,终于头一歪,含笑而逝。 旁边的十二位重伤员忽然挣扎着唱起来林平之教他们的那首李俊堡军歌:“批铁甲兮,挎长刀。与子征战兮,路漫长。同敌忾兮,共死生。与子征战兮,心不怠。踏燕然兮,逐胡儿。 与子征战兮,歌无畏。”随即大笑道:“跟着大人,值了。”声音嘎然而止,也同李二牛一般逝去。 林平之虎目含泪,缓缓摘下头盔,对十三位勇士深深一躬到地,仰天大吼:“各位英雄,我林平之对不起你们!” 身后众将随着林平之摘盔致礼,那些轻伤员更是痛哭不已,他们本是军户,也是最被人看不起的一群贱民,自从遇到了大人,不但让家人衣食无忧,更得到了他人的尊重,如今就连大人都对自己如此礼遇,真真是值了! 姜汉看的目瞪口呆,他也是带兵多年的人,虽然谈不上爱兵如子,但也是费尽心力,他自认为自己身边也不乏能为自己出生入死之人,但何曾见过有一支军队,随便一个士兵都如此的视死如归。 罗祥则是心中感慨:“自己这个二弟,是个性情中人,这不是一个当官的做做样子邀买人心就可以做到的。” 林平之吩咐军政官,去夏家堡购买棺木成殓李俊堡战死的勇士。随即又检查了轻伤员的伤势,对一些恢复后无法在当兵的伤员也好生安慰,李俊堡伤残军人都有每月的粮饷供给,不需担心生计,那些伤残军人也是感激涕零。 检查完伤兵营,林平之心情沉重的走出大帐,叹息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们也都是有父母子女之人,正是因为他们的死,才会换来很多人的生,这些人不应该被忘记。” 姜汉道:“大人,末将当了一辈子兵,还从未见过大人这样的官。” 林平之苦笑道:“我?我也不过是一个曾经有父母有家人的普通人罢了,不过也是因为被世道所逼才不得不投笔从戎,希望让这个世道变得公道一点罢了。” 此时虽然天气已冷,但是满地的尸体一样要好好处理,否则的话待等天气转暖就是疫情爆发的隐患,于是林平之下令将叛军尸体寻荒芜之地挖坑深埋,李俊堡的士兵购买棺椁装殓运回家乡入土为安。 其他地方的军队看着眼热不已,什么时候听说过当兵的死了居然还有棺木装殓?别说当兵的,就连普通的军官,死了也不过就是就地埋了。什么时候,我们当兵的命变得这么金贵了?看起来那李俊堡士兵所说的什么抚恤金,什么妻儿有英烈遗属的月例银子都是真的了。 人不怕苦,但是怕对比,看着干一样的活却不一样的待遇,其他部队的士兵乃是低级军官都开始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很快到了吃饭的时间,这种不一样的想法就更重了,其他部队的士兵吃的只有单调的小米稀饭,唯一的菜品就是咸盐。 而李俊堡士兵就不同,李俊堡负责衣食住行的辅兵,推着一个分成几层的车子,每层车子上都有一个四方的木盒,打开盒盖一个木盒里面分成几个格子,一个格子里面是大米饭,其余几个格子里面却是两荤两素的硬菜,还有几个辅兵,推着一个大水桶,水桶里面居然是油花花的鸡蛋汤,让士兵自己随便舀。 那些士兵们看看自己手里的饭,要知道,就是这样的饭,自己也只有打仗的时候才吃的上,平时根本还吃不上呢,本来觉得自己现在的日子过的已经不错了。但是看看李俊堡士兵那面吃饭的样子,这些士兵心里五味杂陈,有些机灵的士兵干脆闭上眼睛,这样闻着李俊堡那面美味的香味,吃起来自己的饭好像也香了不少。 林平之将中军帐辟为伤兵营,自己随便寻了一间帐篷作为临时办公之处。午饭过后,林平之召集姜汉等人议事,林平之道:“姜总兵,此时大局已定,安化王等人已经被本王一举成擒,现在我们需要议一下如何奏报京师了。” 姜汉也知道事关重大,面色犹豫道:“林大人,是否等李公公他们回来再议?” 李增乃是监军太监,如此大事如果没有他在,到时候李增因此闹将起来却是个麻烦,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功劳如何划分的问题。 姜汉话音未落,只听帐外传来声音:“无妨,有咱家在,李增那小崽子不放个屁。” 姜汉一愣,李增乃是监军太监,虽然自己是总兵也不敢对他如此说话,此人是谁?居然如此大胆。 随着帐帘一挑,身穿斗牛服头戴三山帽的罗祥缓步走了进来,林平之忙起身介绍道:“姜总兵,这位是天子驾前的罗祥罗公公。” 姜汉大惊,内官八虎他如何不知?连忙起身见礼,罗祥微微一笑道:“姜总兵不必多礼,咱家也不过是皇爷派来的一个奴婢,无需如此。”说罢坐到林平之的右侧。 林平之笑道:“姜总兵,如此我们便给圣上奏报吧。” 有罗祥在此,姜汉自无不可,于是三人便在帅帐里面讨论如何奏报,关键是功劳如何划分的问题。最终,林平之拟定,罗祥拍板,将此次平叛的功劳划分为四块,最大的一份自然是林平之拿了,罗祥其次,姜汉与李增共分一块,剩下各自的部众如何划分则由这四人代为划分,当然,李增那份罗祥就给划了。 经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林平之将奏报写完,随后罗祥与姜汉分别签字用印,因为此事太大,而且罗祥本就是奉命出巡,故此这次的奏报由他亲自送回京城,姜汉在灵州城内寻了五匹马拉的大车,又派出五十名士兵保驾,林平之则派出张龙赵虎随身保护,不过被罗祥拒绝了:“二弟,你的心意哥哥领了,不过你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身边人手越多越好,哥哥身边的两个小子功夫还可以,他们你就留下吧。”林平之也知道罗祥说的乃是实情,于是将哥哥送出三十里后洒泪分别。 |
首页 上一页[2] 本页[3] 尾页[3]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
小说文学 最新文章 |
长篇小说《程咬金日记》寻出版、网剧、动漫 |
亲身经历我在泰国卖佛牌的那几年(转载) |
噩梦到天堂——离婚四年成长史 |
午夜咖啡馆 |
原创长篇小说:城外城 |
长篇小说《苍天无声》打工漂泊望乡路底层小 |
郭沫若用四字骂鲁迅,鲁迅加一字回骂,世人 |
原创先秦历史小说,古色古香《玉之觞》 |
北京黑镜头(纪实文学) |
长篇连载原创《黑潭》 |
上一篇文章 下一篇文章 查看所有文章 |
|
古典名著
名著精选
外国名著
儿童童话
武侠小说
名人传记
学习励志
诗词散文
经典故事
其它杂谈
小说文学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瓶邪 原创小说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文学 耽美 师生 内向 成功 潇湘溪苑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浅浅寂寞 yy小说吧 穿越小说 校园小说 武侠小说 言情小说 玄幻小说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古诗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坏蛋 对联 读后感 文字吧 武动乾坤 遮天 凡人修仙传 吞噬星空 盗墓笔记 斗破苍穹 绝世唐门 龙王传说 诛仙 庶女有毒 哈利波特 雪中悍刀行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极品家丁 龙族 玄界之门 莽荒纪 全职高手 心理罪 校花的贴身高手 美人为馅 三体 我欲封天 少年王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天阿降临 重生唐三 最强狂兵 邻家天使大人把我变成废人这事 顶级弃少 大奉打更人 剑道第一仙 一剑独尊 剑仙在此 渡劫之王 第九特区 不败战神 星门 圣墟 |
网站联系: qq:121756557 email:121756557@qq.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