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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长篇《合法婚姻》(爱情伦理小说.网络版)[第4页]

作者:狼中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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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面条的时候二莲一句话也没说,看样确实饿了。
    “面条汤少喝点吧,省得往茅厕跑。”马莲硬掰着把碗拿过来,“你躺好,我有事儿问你。”
    二莲往后挪娜,倚着床头静静地看着马莲。
    她这种若无其事的态度,让马莲仔细斟酌词句以后才开口:“你的伤口才缝上,不要说话,我问你的,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听清了吗?”
    二莲点点头。
    “傻蛋的眼睛可能瞎,是眼科医生说的?”
    二莲点点头。
    “医生说一定会瞎吗?”
    二莲摇摇头。
    “你……怕我知道才让傻蛋亲的?”
    二莲点点头。
    “他……”马莲没有直接问,而是解了自己两个扣。
    二莲先是眯缝着眼看,接着拨浪鼓一样摇着头。
    “哦——。胳膊还疼吗?”
    二莲摇摇头。
    “傻蛋的事你还管吗?”
    二莲点点头。
    “瞎了你也管?”
    二莲用力点点头。
    “你能管他一辈子?”
    二莲连连点头。
    “那你得嫁给他呀!”
    点头、点头、点头……
    马莲很惭愧,不由得潸然泪下。二莲这么小,就知道承担自己造成的后果,而自己?唉,但愿傻蛋的眼睛不要瞎,过了节给兰姐说说,在厂里给他找个搬运工的活,就算补偿吧。
    “大莲姐!大莲姐!门口有人找!”谁家的小孩儿在院里喊了一句又跑了。
    “二莲,你睡吧,我去看看谁找我。”马莲起来又碰到那摞袼褙,把碗放上抱起一叠,想放到外间八仙桌底下,一看酒摊儿还没收拾,又放下了,抱怨说,“这是谁呀?天黑了,还下恁大雪,找就进来呗!”
    马莲到外屋,在门后拿了一把伞打着出去了。
    
    到了大门口外左右看看,没见着谁,正想转身回去,听见有人叫了一声“姐”,循声一看,门外不远树底下有个“雪人”,那个头儿象是建国。
    “建国?你没有回家?”马莲赶过去把伞举他头上,给他拍打身上的积雪,“看这雪,站多大会儿了?咋不进家?……看这头上,也不戴个帽,雪把头发都弄湿了,感冒了咋办?恁大人了,还跟小孩儿一样。……给个手绢擦擦吧。”
    建国擦着头发,也不说话。
    “你没有走还是又来了?出啥事了?”
    建国把手绢握手心里,还是不说话。
    “真叫小孬咒哑巴了?跟你说话你咋不吭声啊?……找我啥事儿你说呀?要不跟我回家说?……有啥为难事儿了?……谁又惹着你了?建国你说话呀!”马莲又急又担心,哭腔都带出来了。
    “姐,我一走得好多天见不着你,我……”建国也带哭腔。
    “你就为这呀!放假还有些日子,咋见不着?开学走了也不是十万八千里,凑个礼拜天就能来,哪至于这样‘生离死别’。”
    “跟我出去走走吧。”
    “这会儿不中,二莲磕住嘴,酒摊没收拾,还得做晚上饭,袼褙也得挪……”
    “姐。”
    “咋不懂事呀?想咋着非咋着?下着大雪去哪儿走走?看看谁还在外边遛马路?你出来一天家里人不操心?赶紧回去,明天……,我有事儿。后天……,对,后天我给爹添坟,一早就从家出来了,咱俩一路去,来回三四十里,五六个钟头,就咱俩,这该满意了吧。”
    “我来接你,还是……”
    “你直接去城北门等我,六……七点吧,七点整,不见不散。这会儿下得小了,你赶紧回去,我也得回家了。”
    “送我到汽车站中不中?”
    “中,你打着伞我拉着你,这路太滑。”
    
    马莲给建国上着“生活课”,送他到汽车站,建国给马莲汇报着“思想”,再送回来。一趟,两趟,三趟,再也送不完了。
    第四趟马莲才迷瞪过来,到了汽车站再也不让往回送。
    “咱这一送就是半个多钟头,你上车走吧。”
    “姐,我送你到家门口,自己回来。”
    “先说好,回来我就不送了,你不能缠我!”
    “不缠,说话算话!”
    送马莲到了门口,建国没再缠着叫送,但是缠着再拥抱一次,马莲没推辞,不仅主动上去拥抱了他,而且还踮起了脚尖……
    
    
    
    第五章
    
    二十五
    在男权社会里,初二是个很隆重的日子,走老丈人家,男人们要和连襟同台竞技,看谁能耐大,让老丈人觉得把女儿嫁给自己“没有看走眼”。
    
    马家的女儿都没出嫁,这天上午反而很冷清,马莲到街坊四邻有老人的家儿拜拜年,说些福寿安康之类的吉利话儿就回来了。
    二莲昨天惊心动魄地折腾了一天,夜里睡得很沉,马莲回来的时候还没起,大魁二魁没有二姐管束,不知道跑哪儿玩了,娘在厨房里清洗着昨天酒摊上撤下来的盘盘碗碗。
    马莲进厨房看见了,卷起袖子说:“娘,叫我洗吧。”
    “你洗啥,还不去办正经事儿。”
    “街坊家我都去拜过年了!”马莲下手一块儿洗。
    “傻蛋是不是该换药了?我听二莲说两天换一回。”
    “哦……”马莲本想说昨天又去看了,怕娘追问,就支吾说,“等二莲起来领他去吧,她知道情况,到医院好说。”
    “二莲的嘴磕得不轻,到医院咋看的?”
    “缝了……几针,个把星期就好了。”
    “缝针缝不好会落疤瘌,二莲嘴上要是落个大疤瘌,那就破相了,婆家都不好找。”
    “这得拆线以后才能看出来,谁知道会啥样。”
    “昨儿个晚上有个小孩吆喝说有人找你,你出去的会儿也不小,是不是建国啊?”
    “娘,您咋猜是他呀?就不兴是别的人?”
    “长恁大没离开过我,谁找你我能猜不着?跟他去哪儿了?”
    “哪儿也没去,就搁门口说说话。”
    “咋不叫他进来呀?黑灯瞎火的,俩人在那儿街坊看见说闲话。”
    “我又不是小孩儿,跟个男的说说话,不兴啊?”
    “街坊说说倒不要紧,传到小孬耳朵里……”
    “这跟小孬有啥关系?”
    “怕他多心,再找气。”
    “他多心也是白搭,又不是我的啥人,用他管闲事儿?”
    “你可不能这样说!他娘都来过咱家了。”
    “他娘来咱家串串门儿,碍我的啥事儿?”
    “你接了人家的聘礼,咋会不碍你的事儿?”
    “我接他家聘礼了?啥聘礼?我咋不知道?”
    “那对镯子,人家老太太的传家宝,你不是收了?”
    “她叫我保管的,还,还说认我当干女儿,这不是说好的?下午我去认亲,这不也是说好的?”
    “唉!你都听不出来话儿!她叫你收起来的时候咋说的?”
    “说了恁些话,哪一句呀?”
    “‘任你放到哪儿……’”
    “‘老姊妹俩也不问’,我记着呢。”
    “这话是说给我听的,那对镯子只能跟你走,不能当成马家的财物,这就是下聘礼。现在是新社会,不兴这老规矩,说不说是聘礼,意思一样。”
    “我不懂这啊!她要说下聘礼我不会接。”
    “你藏镯子的时候她给我说得更明了,说你要是相不中小孬,是小孬没福,那意思还不是相中你了?”
    “我可没往这上想!”
    “你想不想我不管,小孬我是相中了,人实诚,又能干活,还体贴人……”
    “夸他也没用!娘,现在可是婚姻自主,恋爱自由,《婚姻法》里写着呢。”
    “你喜欢建国,恁俩有感情对脾气说得来,这我都知道,说实话我也喜欢他,文文气气的,进门当女婿我也没意见。”
    
    
    
    “他还上着学呢,啥女婿不女婿的。”
    “就是因为这咱家才指望不着他。你别拿他跟小孬比,小孬通好个女婿呢!你看看二莲、大魁二魁,都跟他亲得象一家人。”
    “我跟他可不亲!”
    “寻女婿是居家过日子的,家常点好。你要是有个哥,我就不管恁多,你嫁到天边儿也中,你现在是当家的,离不开。你得照顾弟弟妹妹。就因为这,你寻女婿就得先考虑家里需要,再考虑感情。”
    “我跟小孬没感情。”
    “没感情不耽误过日子,俺这老辈子的,不讲感情不也是过一大家儿?”
    “我寻小孬,建国咋办?”
    “也好办,认个干姊妹,亲亲热热来往一辈子。”
    “不认就不能来往了?”
    “那——,就得看家里人,看小孬啥态度了。除非……”娘停了停,狠狠心说,“除非你为建国,把亲人都得罪,离开这个家。”
    马莲听了,觉得事情变复杂了,自言自语地说:“这我可得好好掂算掂算,看看了断哪一头。”
    “慌啥?你还小,晚一两年再了断也不迟,你跟建国要是真有缘分,说不定还能成一家儿呢。”
    “娘,你不烦建国呀!”
    “烦他干啥?你的同学朋友,来我这儿都跟亲儿亲妞一样!”
    “小孬这边呢?下午认亲我还去不去?”
    “走到这一步了,该认还认,将来你跟谁过一家儿,自有老天爷做主!”
    “我得预备点认亲礼吧。”
    “认亲礼那边儿老人预备,你到跟儿磕个头就行。”
    “那还怪便宜呢!”
    “便宜?尽孝心的时候搁后头呢!特别是老太太病倒躺床上了,你这当闺女的比小孬还得孝顺!白天黑夜,饮食起居,床前床后,擦屎刮尿,都指望你呢!认亲礼你当是白给的?”
    “娘,我懂事儿晚吧?你说这些我都想不到。”
    “都一样!我跟恁爹从老家出来的时候,也是啥都不懂,人不经事儿咋能懂事儿?……这盘儿碗儿都刷好了,我往橱柜里放,你叫二莲起来吃点东西,领傻蛋上医院换药。”
    
    二莲仰面睡着,脸色苍白,眉毛象是画上去的显得很虚假,由于肿胀而撅起的嘴唇没点儿血色,雪白的纱布上满是黑红色的血迹,要不是胸部微微起伏着,马莲真怀疑她是不是死了。
    也许是疼,也许是受到惊动,二莲皱紧眉头“吭吭”两声,睁开干涩的睡眼。
    “姐。”
    “醒了?你饿不饿?”
    “姐,我做梦了。”
    二莲闭上眼睛“复习”了一小会儿,脸上浮上了红晕,再睁开时,眼睛亮晶晶的,象两粒水灵灵的黑葡萄。
    “我梦见孬哥来娶我了,花轿响器仪仗队挤了半道街,他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头,下来把我抱到花轿里,后来……想不起来了。”
    马莲听了如雷贯耳,二莲小小年纪,竟比自己还先动“凡心”,这还得了!傻蛋这边的麻烦还没扯清,再搅进来小孬,还不成一团乱麻!
    “姐,你生气了?”二莲要坐起来。
    “他娶你,我生啥气?”马莲把她扶起来,轻描淡写地说。
    “孬哥要娶的是你,把我娶走你会不生气?”
    “我才不生气呢!别管是谁,早点把你娶走,我少操一头心。”马莲一半开玩笑,一半是真心话。
    “做梦是假的,我不会嫁给孬哥。”
    “小妮儿家满脑子嫁不嫁的,咋回事儿呀?”
    “我这算啥,俺班的女同学都有相好的了。”
    “谁开窍恁早?十四五,知道啥是相好?”
    “相好就是来回传纸条!”
    “嗨!那就是相好啊!你有没有?”
    “有个给我传了一张,说爱我,我当全班同学站讲台上,念罢撕了,也不知道谁写的。”
    “那不伤人家的心了?”
    “伤啥!都是写着玩儿。我还给班主任写过呢?”
    “你给班主任写?不怕‘掂’你?”
    “我用左手,他看不出来是谁!”
    “他有啥反应没有?”
    “他把几个女班干部挨个问一遍儿,还把那个最漂亮的,也是最傲的,叫到宿舍训了一节晚自习,那妞回班上‘哞哞啦啦’哭,全班都可笑!”
    “追查出来是你没有?”
    “追查我?偷偷写的,趁擦黑板再偷偷夹他点名册里,我不说谁知道!”
    “这可不中!班主任年龄那么大,不能惹他生气。”
    “俺这班主任大学才毕业,年轻着呢!听说他在乡下有媳妇儿,还有个男孩儿呢!”
    “小孩儿家啥都打听!别说这没用的话了,起来吃点饭,领我去隔壁看看傻蛋咋样,是不是跟你一起儿再去换换药。”
    “哟!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这就起来,你给我盛饭吧。”
    
    作者:圆满结束  回复日期:2006-11-16  20:46:21
      作者:珠海莫叹  回复日期:2006-11-17  00:29:17  
    
    感谢二位热情顶贴。但是——
    
    这个帖子发了一个多月了,根据最近三周的点击统计,每天在五十至八十之间,这个帖子不顶,让它停留在每天的20点左右,点击数也没有下降,据以推测,应有六十来人跟帖阅读。
    
    为了便于大家寻找,敬请各位朋友不要再顶贴了,就让它停在20点左右的位置,谢谢各位!
    
    朋友们有什么看法和意见,待全部发完再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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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jiangying3980  回复日期:2006-11-17  00:05:17  
    
    发广告的也不必在这里耽误功夫,这里是个“阅览室”,请讲一点公共道德。
    
    
    
    吃过饭俩人走到大门口,二莲站住了。
    “走啊,站住干啥?”马莲拉拉她的袖,见她不动,就想起来傻蛋亲她的事儿,以为她不想去,“你不去也中,我自己去。”
    “我不想叫你去。”
    “不想叫我去?他把你的胳膊弄伤了,还掐你脖子,你再自己去又不定出啥事儿呢!”
    “傻蛋的事儿我不想让你管。”
    “不管不中!你出个好歹我可担不起!”
    “你去我不去。”
    “又强上了!看你多大本事!自己都照顾不过来还揽事儿!”
    “姐,你不知道,傻蛋现在连他爹的话都不听,你跟他说话,他只会给你傻笑,上哪儿他都不跟你去。”
    “他真成了傻子了?”马莲担心起来,真是个傻子,就没办法帮他找工作了。
    “俺俩商量好的,装成傻得不透气儿,他爹都不打他了。”
    “你的话他听不听?”
    “当然听了!”
    “听还欺负你!”
    “俺俩打着玩儿呢,他下手没轻重才成那样了。”
    “那你也得注意点,男孩儿女孩儿长大了,不能跟小时候一样,打打闹闹没个界限。”
    “老师说不叫分男女界限,你咋又叫分?”
    “同学之间不叫分,傻蛋恁俩……”
    “同学也是男孩儿,跟傻蛋不是一样?”
    马莲不敢再解释了,害怕把这没有“开窍”的妹妹点开窍,就转个弯儿说:“傻蛋下手不知轻重,以后别再打闹,万一失手掐死你,后悔都来不及。”
    二莲想了想说:“就是,他掐我那一会儿,我也可害怕。姐,我知道了,以后光动嘴不动手,再不会出危险了。”
    “别慌着走,再给你几块钱。”
    “傻蛋他爹给了我十块钱,叫我给傻蛋看眼换药。”
    “咱三叔没问傻蛋咋伤的眼?”
    “问了。我也给他说了。”
    “三叔咋说?”
    “三叔说,傻蛋放炮崩住眼,跟二魁,跟我,跟咱家没关系,不能叫咱花钱,还说……”
    “还说啥?”
    “还说,瞎了就瞎了,反正一个傻孩儿,一辈子也不会有啥出息。我可不服气,我就不信傻蛋的眼治不好!你回家吧,我走了!”
    
    马莲没有马上回去。从出事那天起,马莲就为三叔的态度担心,怕三叔借机讹钱,二莲打傻蛋一拳有可能打瞎,马莲更担心。现在好了,三叔没有这种意思,按理说就应该撒手了。
    提大茶壶,娶婊子,生傻孩儿,拾大粪,喝酒赌钱打媳妇儿,三叔这个新旧社会都不入流儿的烂男人,对这事儿竟拿得起放得下,反教马莲不好意思撒手不管。“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傻蛋工作的事儿一定得办好,说好话,求兰姐,付出啥代价都中!
    
    “马莲。”小孬推着车突然出现在面前。
    “你又来干啥?还想喝酒啊?我可没空儿侍侯你!”
    “我……,你……”
    “看看,又成这了!你啥时候也说个囫囵话儿叫我听听!”
    “你看见我,就跟,就跟……”
    “你昨天大初一来俺家耗一天,今儿个又来,烦不烦啊!”
    “今天认亲……”
    “说好的下午去,你怕我忘?忘了又咋着?你能逼着我?越逼越不去,你走吧!”
    “兰姐说……”
    “谁说也不中!……啊?兰姐说?说啥?”马莲赶快“悬崖勒马”。
    “你早点去。”
    “早点去——,几点?”
    “十一点半,别超过十二点。”
    “知道了。”马莲正想给兰姐说事儿,就没推辞。
    小孬心中一喜,兰姐设计的“兵临城下”奏效了,继续进攻:“兰姐说,路上有雪不好走,叫我带你去。”
    “不好走,带着更不好走,我搭公共汽车,你回去吧!”
    “都是兰姐多事,我说你肯定去吧,她非得……”
    “你嘟嘟囔囔埋怨啥咧!”
    “兰姐说你烦我,不一定去,叫我来盯着你。”
    “谁烦你了?谁烦你了?恁娘来说好的事儿,烦你我也得去。”
    “兰姐说了,你要是烦我,这门亲不认也罢,免得你别扭。”
    “别扭我就不会答应,答应我就不会反悔,吐出来的唾沫还能舔起来?”
    小孬又是一喜,兰姐的“欲擒故纵”也成功了,继续:“兰姐说,叫你把家里的事儿安排好,她想让你陪她住一晚上。”
    “大哥回来了,不方便。”
    “部队紧急通知,一级战备,大哥走了。”
    “这——,”马莲犹豫不决,又想到傻蛋的事,住一夜能好好说说,又答应了,“中,我给俺娘说一声。”
    小孬喜不自胜,“请君入瓮”,大功告成!……还要虚晃一枪再走:“我带你还是你自己去?”
    “我自己去,你先走吧!”
    马莲目送小孬兴高采烈地离去,还给不住回头的他摆了摆手。
    
    二莲和傻蛋从隔壁院儿里出来了,傻蛋一手拿根细竹竿儿,在地上不住气儿地点着,试探着小步往前走,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二莲领路的手,片刻也不敢松开。
    “姐!俺俩去医院了!”
    “去吧去吧!叫傻蛋脚抬高点儿,别把鞋趟湿!”
    没等二莲说,傻蛋的脚就抬高了,一步一步走得更稳。
    两个人“相依为命”一样的背影逐渐离远,马莲的心也越来越凉,要是傻蛋真瞎了,二莲就得这样扶助他一辈子!二莲哪!我的亲妹妹!你的日子咋过呀?
    
    
    二十六
    初二走亲戚的多,又遇上下雪,汽车站好多好多人!马莲要坐的1路是长线,等车时间长,好不容易来辆车,跟打仗一样挤,马莲身单力薄,费好大劲儿也挤不上去。
    正作难呢,马路对过停下一辆军用吉普车,后车门一开,下来个腰里挎手枪的军人,站在那里叫:“马莲!过来过来!”
    马莲不认识他,不敢过去答话。
    车里又下来个穿黄军装的,没有领章帽徽,马莲看着眼熟又几乎不敢认,——那是表叔!
    表叔大踏步走过来,问:“大莲去哪儿?”
    “我去……”
    “去小孬家吧,听恁娘提了认亲的事儿。”
    “表叔你去哪儿?”
    “来了俩战友,领他们转了几个地方,现在想去‘第一楼’,听说那儿的小笼包子不错。”
    “吃不成,过年放三天假。”
    “哦,那还得回家支摊儿。你也上车吧,拐个弯儿送你去小孬家。”
    “别耽误您的事儿啊!”
    “出来就是玩儿的,耽误啥,过去吧。”
    
    司机副手位置上也有个“带枪的人”,表叔让马莲坐后排,夹在中间。
    “首长,往哪儿开?”司机问。
    “大莲,往哪儿开?”表叔问。
    “一直,该拐弯儿我提前说。”
    马莲头一次坐小汽车,稀罕不完。从前面车窗看,马路和两边的行人象流水一样迎面淌过来,右边看,边上的行人纷纷往后“退”,左边看,行人车辆拼命往前“冲”,自己在车里不动,就象看电影一样,乐得马莲直想笑。
    “前边有路口,往哪儿拐?”司机问。
    “往……”马莲平时都是骑车走,坐车的感觉和那完全不一样,竟然答不上来。
    “不认路了?”表叔笑着说,“说哪道街,我指路。”
    “‘第一楼’那道街,西头。”
    “那我知道,一直,下一个路口左拐。”表叔对司机说。
    过了“第一楼”马莲才找到方向感,对身边挎枪的说:“咱俩换换位儿,一会儿我好下车。”
    位置刚换好西头就快到了,马莲一眼看见小孬在前边路沿儿等着,就说:“停到那个人跟前。”
    表叔说:“大莲,我不想见小孬,不下去了,他问着你别说我在车上,省得麻烦。”
    车停得离小孬很近,马莲想下车却不会开门,司机副手位置那个人开门下来,打开后门,伸手接马莲下车。
    
    小孬正等得着急,见一辆军用吉普车开过来停在旁边,下来一个带枪的军人,开后门接人下车,他以为是多大的“首长”,人下来一看,竟然是马莲!
    吉普车冒着烟儿走远了,小孬还没回过神儿来。
    “孬哥!不认识我了?”马莲很有几分得意。
    “谁送你来的?”
    “表叔……的老部下。”马莲差点说走嘴。
    “官儿不小吧。”
    “不大,也就是个师长旅长吧。”这就有点吹了。
    “乖乖!官儿就是不小,警卫员都带着枪。”小孬是当真的。
    “以后你敢欺负我,叫他们崩了你!”显然吹过头了。
    “别晦气我了,大小姐,里边请!”小孬弯腰伸手作请。
    
    车门开那一刻,马莲感觉到了“豪门权势”的力量,小孬弯腰这一刻,马莲体会到了“大家闺秀”的雍容。
    
    院子里积雪中扫出的一条路,马莲想象成红地毯,沿着“地毯”挺胸凹腰往前走,步子要比平日小,落地要比比平日轻。
    该上台阶了,马莲等小孬伸出胳膊,把手搭上去,挺直细腰高抬腿,优雅地迈上台阶。
    “兰姐!马莲来了!”小孬推开兰姐的屋门。
    “哎呀,我的大小姐!你可来了!”兰姐出现在门口,“快进来快进来!”
    
    
    屋里变样了,缝纫机挪到了墙角,裁衣案子放中间摆了酒席,上面摆好了八个冷盘,还有十来套餐具,案子四周是大小长短不一的各种凳子
    马莲以为是兰姐家摆酒请客,就说:“我不进去了,去那屋看看娘。”
    “去哪屋看娘呀,在我这屋呢!进来吧!”
    马莲进去往里间走,兰姐和小孬留在门口小声说话。
    
    里间,老太太独自一人斜倚在卧榻上闭目养神,马莲不敢惊动她,轻手轻脚进去坐在对面床上。
    老太太没睡,眯着眼睛观察马莲,见她这样懂得礼数,心里又添几分喜欢,等了一会儿,见马莲坐在哪儿纹丝不动,就咳了一声。
    马莲急忙上前扶老太太坐起来,又蹲下去给她穿上黑软缎绣花鞋,穿的时候暗自揸了一下穿白线袜的小脚,不过大半揸,也就三寸那个样儿。
    老太太坐端正,两手扶膝,缓缓地说:“妞,磕头。”
    马莲想不到这样“开门见山”,赶快站起来,扯扯衣襟,正对着老太太跪下磕了三个头。
    “妞,叫娘。”
    “娘!。”
    “起来吧。”
    马莲更想不到仪式这么简单,站起来不知道该说啥。
    “扶我回咱屋。”
    兰姐对小孬自顾说,俩人走到跟前搭讪一句:“李大大,马莲磕过头了?”
    老太太只应了一声,继续往外走,马莲扶着她跨过门槛,转过来开李家屋门,一起进了这个神秘的“家”。
    
    这个家比马莲想象的要简朴得多,外间没啥家具摆设,只靠夹山墙铺了个板床。马莲特意观察了一下,山墙上确实有个小门儿,安着插销。里外间的木隔子和兰姐家的一样,进了里间,八仙桌、太师椅,红木脚踏、顶子床也和兰姐家的象是一套。
    老太太在床上坐下来,拍拍旁边说:“坐过来,给你说几句话。”
    “娘,你说吧。”马莲坐到旁边儿。
    老太太拉住马莲的手,抚摩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让马莲铭记多年的一句话:“妞,我死了以后,小孬这个苦命的孤儿就交给你了!”
    马莲无法回答。
    “妞,你别多心,我说的交给你,是把他当哥也好当朋友也好,再咋着你都别撒手不管。他很小就离开了亲爹亲娘,你就只当可怜他这……”
    “娘,你别说了,我答应你!以后不管啥情况,我都不会撒手不管他的事儿。”马莲紧握着老太太干涩的手,郑重地许下誓言。
    老太太枯井一样的眼睛里涌出泪水,顺着满脸的皱纹向两耳边流,马莲感动得不知怎么表达,只是默默地看着这历尽沧桑的老人。
    过了一会儿,老太太抽出手,抱过来自己的枕头。
    那个枕头并不起眼,兰色粗布面儿,枕得有些油腻,马莲摸了一下,很松软。
    老太太放在膝盖上轻轻拍了两下,说:“这个枕头有年头了,是祖上传下来的,里边还有一层锦缎面儿。等我走了就传给你,把外边的粗布面儿换下来你用,跟那对镯子一样,不能送人,也不能对外人说,千万记住。”
    “娘,我记住了,你传给我的东西就是我的命,谁也别想拿走。”
    “我还有一对戒指,今儿个只叫你看看,等你出嫁再给你。”
    “娘,你放着吧,早晚我领着女婿来,你亲手给俺戴上。”
    “说起女婿了,你有头儿没有?”
    “哪有啊!我还小着咧!”
    “还小!再不快点儿找,兴许我都看不见了。”
    “想看见容易,现在都到街上给你拉来个!”
    “你这妞!呵呵……”
    “娘,兰姐摆大摊儿请谁呢?”
    “给你摆的摊儿!”
    “给我摆?”
    “我得了个闺女,不得庆贺庆贺?”
    “那也用不着摆酒摊儿呀?不摆我也孝敬你!”
    “好闺女,这话说我心里了!”
    “嘭嘭嘭”有人敲门。
    老太太把枕头撂床里边,说:“妞,去开门。”
    马莲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应答:“谁呀?进来吧!……孬哥?你进这个门还用敲?非叫我开不是?你架子还不小呢!”
    “妹妹,你不知道俺家的规矩。”小孬进了门,叫道:“娘!人来齐了,都等你去哪!”
    小孬马莲一起到里间门口,老太太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纳鞋底,见了他们就说:“我不去凑热闹了,你领恁妹妹去,妞,看紧恁哥,别叫他喝多。”
    “妹妹,我领着你,你得听我的话!”小孬扳着马莲的肩膀往外走。
    “孬哥,我看紧你,你得听我的话!”马莲抬手点点小孬的鼻子。
    老太太看着这一对“冤家”兄妹,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了。
    
    作者:雄熊信仰  回复日期:2006-11-20  9:30:48  
        找了半天
    
    页面下有“作品名称”-“作者”-“查询”,可以很快进来。
    
    二十七
    进门的时候马莲腿一软差点摔倒,兰姐赶快一拉,扭得她胳膊几乎脱臼,剧烈的疼痛让她恢复了意识。
    定亲?我和小孬定了亲?谁做的主?唐叔?他有啥权利替我做主?是俺娘托他的?为啥不让我知道?这不还是包办?《婚姻法》呢?保护我的《婚姻法》呢!躲哪儿了?!为啥不来保护我?!
    马莲绝望地闭上眼睛,亲娘啊亲娘!连你都这样,叫我还能依靠谁?……建国!你在哪儿?快过来带我离开这个地儿!永远不回来!永远不见这儿的人!
    
    兰姐扶马莲站稳,亮出车钥匙说:“马莲,小孬给你买了一辆26凤凰坤车,最新车型,等上了班你骑厂里,那些小妮儿还不‘眼气’死!”
    “兰姐你不该骗我。咱俩说好的你垫钱买我慢慢还你,现在成了定亲礼,叫我咋有脸骑?我就恁贱?为一辆车就跟他定亲?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这车我不要,你把钥匙还给他,他想给谁给谁!”
    “马莲你错了——,我的面子不算事儿,”兰姐沉下脸,“唐师傅宣布的,他的面子你给不给?工会 作的证见, 的面子给不给?宣布了你再反悔,两家老人的面子又往哪儿搁?”
    “我没同意啊!”
    “没同意你来干啥?给老太太磕头算那一回?”兰姐说得很尖刻了。
    “我认给她当干闺女的,不是当儿媳妇!”
    “现在是干闺女,结了婚就是媳妇儿,你咋恁缠嘴呀?”
    “我不缠嘴,我,我这个干闺女不会变成媳妇儿。”
    “哦——,我知道了!你想留条后路,怕再遇见好的,蹬小孬回不过来嘴。《婚姻法》讲的就是婚姻自主,想蹬个对象还不容易?结了婚还有离婚的呢!别说了,拿着钥匙,这车还算我垫钱买的,你还我就妥了。”兰姐把钥匙硬塞给马莲。
    “好,这车我要,多少钱?”
    “一百……三四吧,小孬出的钱,具体多少我还不知道。”
    “我兜里……”马莲把兜里的钱全部掏出来放到梳妆台上,那里有表叔给的一百二,加上几张零票凑够了一百四,叠起来数了数,“这是一百四,一手钱一手货,当面还清。”
    “这……你直接给小孬吧,我就不过手了。”
    “他?凭啥?咱俩说好的,凭啥给他?”
    “他送给你礼,我退给他钱,我不是得罪他了?”
    “不得罪他得罪我,你挑!”
    “好妹妹,我当然不得罪你了!钱我拿着,没事了吧?”
    “有!你今天帮他的忙,也得帮我的忙!”
    “帮啥忙,说吧。”
    马莲把安排傻蛋的事儿说了,兰姐想了想,说声“正好”,到外边就把生产股长叫进来了。
    马莲简单一说,“花公子”满口答应。
    “马小姐既然说了,能办不能办我也得办哪!过了节把人带到厂里,直接找我,先让他试工一个月,合格了再办手续。还有指示吗?”小子有了“本钱”,色迷迷地看着马莲。
    “那太感谢股长了!”马莲激动地握住他的手。
    “哪里话!都是自家人!”小子紧握着马莲的手,心里提上了劲,恨不得马上把她搂怀里怎么一番。
    兰姐推着他往外去,戏谑地说:“别把俺的手握折,喝酒去吧!”
    
    这个色鬼打发走,那个色狼闯进来。
    “马莲!马莲在哪儿?娘叫你看紧我,你藏哪儿了?”小孬端着酒壶酒杯进来了,脸色紫红,象刚摘出来的新鲜猪肝儿,“妹妹,陪哥哥喝一个!”
    兰姐笑笑,啥也不说就要出去,马莲拉住不让走。
    “松手松手,恁俩喝酒,我搁这儿净碍事。”兰姐说着挣开走了,还随手把门帘儿放下来。
    “枪壮兵胆,酒壮色胆”,小孬把酒杯端到马莲嘴边,轻佻地说:“小阿妹,喝,不喝我灌你!”
    “孬哥,你喝多了。”马莲强压怒火,好声好气地说。
    “我喝多了怨你!叫你看紧我,你都不往我那儿坐。”
    “咱俩现在出去,我坐你跟儿。”
    “那也得喝了这杯。”小孬把酒抵到马莲嘴边。
    看样儿不喝小孬不会拉倒,马莲只得凑着杯子喝。
    门帘一动,大红进来了,看见这一付肉麻的样子,“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大红姐!大红姐!”马莲撇下小孬追出来拉住大红。
    “看你那没出息样儿!一辆车就收买你了?丢人!以后别搭理我!我跟你没话!”
    “那车是我自己买的。”
    “‘打肿脸充胖子’!你这样的小妮儿我见多了,得点小恩小惠,叫咋着咋着!算了,我没你这个朋友!”
    “大红姐,车要不是我自己买的,骑出去我叫汽车撞死!”
    “你……,真的?”
    “真的。定亲也不是我的意思,可能是俺娘……”
    “别说了,我就知道有人做戏,定亲哪有搞突然袭击的?我原来给你说那事儿,还考虑不考虑了?”
    “哪个事儿啊?”
    “给你介绍对象的事儿,人家催了几回,实在拖不过去,过了春节见见吧。”
    “我还小,现在不谈。”
    “小孬这一弄全厂都得知道,你说不谈谁信?”
    “俺俩认的是干姊妹,根本不是那关系。”
    “你傻不傻呀?那是老人们的障眼法,到年龄就得结婚,由不得你!”
    “我不同意谁还能勉强我?”
    “晚了!到那时候再说不同意,唾沫星儿都能淹死你!给个朗利话儿,见不见。”
    “不见。”
    “不见算了。不过我可提醒你,‘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不早找个家儿,过不多少天儿你就是‘小孬媳妇’,不信走着瞧!”
    “大红姐,你的好意我领。相信我,我也不是软柿子,叫别人捏个啥样是啥样!”
    “但愿吧。今天为你这事儿,俺还没走娘家呢,我去给大力打个招呼就走,咱姊妹俩上班再说话儿。”大红转身去了。
    “谢谢你,大红姐。”马莲真想追上去拥抱她。
    
    门帘里伸出一只手把马莲往回拉,马莲向后一退被门槛绊住,“忽噔”跌到里屋,坐了个屁股墩儿。
    “哎呀!我用力太猛了。”小孬把酒杯放地上,弯腰就去搀她。
    马莲被墩得两腿酸软站不起来,小孬就骑在她前面,伸到胳肢窝里抱她,马莲圈住小孬的脖子,用力站起来退着往床上坐,不想又绊了一下,一下子仰面倒在床上,小孬收不住脚,重重地压在马莲身上。
    
    事有凑巧,“小骚狐”倒酒找不着酒壶,想起来是小孬端里屋了,就过来撩开门帘找小孬,一看他“上”了马莲,立马拿出“闹房”的本事,过按住小孬的屁股就往下压,一边压,一边发出“嗨,嗨”的助阵声。
    马莲受到了双重重压和冲击,痛苦地“哎哟,哎哟”呻吟着,呻吟声让小孬一阵紧张,腰杆一挺,“吭吭”了几声以后浑身松弛,趴那儿不动了。
    “小骚狐”这样闹房不是第一次,别的新郎都是拼命往上拱,从新娘身上起来这个节目就算完成,可小孬这种方式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是个童蛋子儿,嘴上工夫大,实践经验少,看小孬不动了,马莲也不动了,推小孬两下也没反应,撩开门帘就喊:“大力哥——!快过来——!出事了——!”
    这一喊惊得小孬赶快起来,夹着冰冷粘湿的裤裆,弯腰端起地上的酒杯,又到梳妆台上拿起酒壶,倚着梳妆台倒酒喝。
    这一喊也惊了马莲,翻身坐起,手扶膝盖不敢动。
    大力和两个工人代表冲进来,左看右看没发现异常,“小骚狐”回过身来一看小孬他俩,眼瞪的灯泡样。
    “骚狐,出啥事了?你咋叫得没人腔儿?”大力问。
    “这……,刚才……”“小骚狐”答不上来。
    “大力哥,他喊‘狼来了’你也信?”小孬不冷不热地说。
    “你这货!你这货!”大力照“小骚狐”头上就扇,“就是嘴贱!瞎吆喝啥!记吃不记打!”
    兰姐很及时地跨进来制止道:“别打了!都去外边喝酒,别耽误小两口说私房话!”
    
    到了门外边兰姐叫住“小骚狐”:“别走,刚才咋回事儿?”
    “他俩……”“小骚狐”不敢隐瞒,乖乖儿地说了一遍。
    “没事儿没事儿,喝酒去吧,桌上还有个壶。”
    “小骚狐”回到桌边找统计员,扶着她的肩膀坐下来。
    兰姐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回身又进了里屋,不等小孬说话,照他脸上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吓得马莲一哆嗦。
    “兰姐,你打我干啥?”小孬有心装迷瞪。
    “色胆包天!打不死你!”
    “我咋色胆包天了?我干啥了?”
    “你欺负马莲,还敢嘴硬?‘小骚狐’都给我说了!”
    “那货是个刮风嘴,满嘴胡扯八道!马莲是俺妹妹,我会欺负她?不信你问马莲!”小孬用酒杯指指马莲,酒撒到手上,伸出舌头去舔。
    “马莲,他刚才干的啥?你说,我给你做主!敢动你一指头我扇死他!”兰姐好象很生气。
    被亲娘“出卖”了一次的马莲,再不敢轻信人了,照原来她一定“揭发”小孬的“严重罪行”,让兰姐给自己出气,但这一回她多了个心眼儿,我不说,看你咋办!
    “看看!”小孬得意了,“我说没有你还不相信!马莲还不说啥呢,旁人还不是放闲屁!”
    “嗬!你说我放闲屁!中中中,我好心落个驴肝肺,以后别指望再管你的事!”兰姐真生气了。
    马莲违心地劝道:“不管都中了?俺俩的事你操了恁多心,以后还得管!他刚才真没咋着我,‘小骚狐”瞎咋呼,放闲屁是说他。小孬,还不给兰姐道歉?”
    “兰姐,我真不是说你,你对俺一百个好,说你我坏良心!别生气了——,我给你敬个酒,赔礼道歉!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小孬放下酒壶,双手把杯子举过头顶。
    “兰姐,饶他这一回吧!”马莲口是心非地给小孬求情。
    兰姐接过酒杯,绷着脸说:“看马莲面子饶你这一回,往后再不分个远近,你自己混!马莲,这杯酒我可是看你的面儿喝的,要不是?哼!”
    “我知道我知道!他是一泡臭狗屎,往后咱俩都不理他!”
    兰姐喝了酒就走,心想,这小妮儿长心眼儿了,明摆着跟我递招儿,你毛儿都没扎全,胆儿还不小!小孬亲你压你轻薄你,你自己忍都不求我!好,今天夜里还叫你忍,看你多大本事!
    
    小孬的酒醒了大半,裤裆里冰冷粘湿的感觉提醒他,刚才已经办了什么事儿,紧张、害怕,让下边缩得没个影儿。
    从兰姐的“魔掌”里解救小孬,使马莲感到了极大的宽慰,这种宽慰让刚才受到的“侵犯”显得微不足道,毕竟是“孬哥”,外人面前出丑,自己脸上也没光。
    “妹妹。”小孬怯生生地叫。
    “孬哥。”马莲娇滴滴地应。
    “我该死!”小孬痛悔地说。
    “别说不吉利话。酒能乱性,以后少喝点。”
    “我对不起你,你打我两巴掌吧!”小孬跪到马莲前面的脚踏上。
    “咱是兄妹,别说这种话。”
    “妹妹,我喜欢你,你叫我死都中!”小孬虔诚地说。
    “我要你活,好好活一辈子。”马莲想到了老太太的嘱托。
    “我想娶你做老婆。”小孬挪到马莲两腿间。
    “等我长大再说。”
    “你啥时候长大。”
    “我想嫁人的时候就长大了。”
    “你等另外一个人长大吧。”小孬有些烦躁。
    “另外一个人是谁。”马莲明知故问。
    “你知道,你装迷,你绕我,你没良心,你脚踩两只船,你跟他睡过觉,你……,你……”
    “说呀?话说完你就不恼他了。”
    “我恼他,我恨他,我看不起他,我想杀他,我想杀他全家,我把他家的房点着,我……,我……”
    “说吧,说出来就不恨他了。”
    “我恨!我不能等他长大!我不能看他把你娶走!我要‘先下手为强’!我……,我……”小孬搂住马莲的腰。
    “没用,强奸我也挡不住俺俩好。”马莲把小孬的头搂到怀里,“孬哥,别这样,‘强扭的瓜不甜’。你不是有女人吗?别管条件好不好,赶快娶过来,成了家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谁有女人啊?谁有女人啊?”小孬推开马莲站起来,“不跟你说了,我得回家换裤头。”
    “大白天换啥裤头啊,又没洗澡。”马莲好奇地问。
    “男人的事,小妮儿家少打听!”小孬象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走了。
    
    
    
    二十八
    马莲好不容易打发了小孬,出来看看外边进行的怎么样了。
    
    酒摊儿上少了几个人:大红两口先走了;俩工人代表也走了,他们是院儿里的,接家小回来不耽误继续喝。
    唐叔和工会 喝酒不多,话却不少,嘻嘻哈哈正在兴头上;“哼哈二将”分开了,大力陪着“花公子”,吆五喝六猜得很有劲儿,“小骚狐”紧挨统计员,头顶头说着话,居然还搂着她的腰!
    兰姐呢?兰姐进来了,送了碗汤放案子中间。
    “喝喝喝!都喝点儿热汤!酸辣咸‘三狠汤”,鱼头炖的,金针木耳玉兰片,鲜香解酒!马莲,你也过来喝几口!”
    马莲坐下喝了几口,鲜美的热汤下去,一会儿身上就暖洋洋的,情绪也跟着好起来。看看桌上,盘儿压盘儿,底下的都是剩菜根儿,就合合收收,空盘摞一边儿,有菜的重新摆摆。
    “搁那儿搁那儿!”兰姐阻止她,“我去刷我去刷!”
    “那能叫你去啊,我去!”
    “大喜日子儿,你这个新媳妇儿哪能进厨房啊?”
    “我当新媳妇还早呢!”马莲一点儿也不回避,大大方方说了句摸棱两可的话,端着盘子出去了。
    兰姐碰了个软钉子,看着她出去的背影,眼睛里露出几分寒光。
    
    厨房里,一位肩搭毛巾腰束围裙的师傅正坐在煤火旁边抽烟,花白平头赤红脸儿,好象……,好象在哪儿见过?
    师傅站起来问:“上蒸碗儿不上?”
    这不是建国他爹吗?咋会在这儿?……不会这么巧。马莲怕认错,先应付了一句:“都喝着呢,不慌,您再歇会儿吧。”
    “汤够不够?锅里没盛完搁火边上热着呢,还能再上一碗。”
    “他们喝完我再盛,要不都凉了。”
    马莲把盘子搁水池儿里,放点水冲冲手。
    师傅拉下毛巾递过来,打量着马莲。
    马莲接过来擦着手,思量着咋问合适,还没开口师傅先问了。
    “你是不是叫马莲?”
    “是啊!你认得我?”
    “今天是你定亲?”
    “啊,算是吧。……你认得我?”
    “老唐说给侄女儿定亲,原来是你呀!你不认识我了?”
    “进来看着面熟,怕认错。”
    “俺家建国你认识不认识?”
    “我有个同学叫建国。”
    “这就对了嘛!建国初中入团搞政审,你去俺厂调查咱俩见过面儿,那时候你扎个长辨儿,娃娃脸儿……”
    “真是你呀大伯!我跟俺团支书一起去的,我就记得那大茶缸大茶缸的冰水儿,一茶盘一茶盘的冰糕,稀罕死了。”
    “冰糕房的机器归我修,招待你还不是现成的。”
    “您咋还会做饭?”
    “看你这记性!政审你不是查出来了?解放前我开过饭馆儿。”
    “都怨我多嘴,把你的‘工人’成份查成了‘资本家’。”
    “成份不当吃不当喝,对我没啥影响。”
    “对建国影响可不小!那一段时间他灰溜溜地抬不起头。我天天给他说好话儿,给他卸思想包袱,总算又振作起来了。”
    “振作起来不假,考学的时候可不中了,因为家庭成份是资本家,多好的成绩考不上高中。……可惜他的大学梦了。”
    “哎呀,这我还不知道。我初中没上完就进了厂,他也一直不跟我联系,春节前写封信吧,也不落个名儿,昨天搁俺家一天也没说几句话。”
    “昨天他一早出去,天黑才回来,是去恁家了?”
    “是啊!还在俺家当厨师呢!那菜做的真好!”
    “回到家发起烧了,40多度,搁医院打了一夜吊针才退下来。”
    “现在还搁医院哪?我得去看看他。”
    “不用不用,今儿早上回家了。”
    “唉!恁大了还不知道照顾自己,一句交代不到就出事儿。也怨我,也怨我!唉!”马莲一个劲儿后悔。
    “你比建国大吧。”
    “比他大一天。”
    “大一天就不一样,女孩儿懂事儿早,参加工作再早点更懂事儿。建国就知道看书,再多上几年学,才赶不上你呢。”
    “大伯,你就别夸我了!建国有病,你去屋里喝点吃点就回去吧,下边上蒸碗儿,我也会弄。”
    “你今儿个是半拉新媳妇儿,能叫你动手?姑爷啥样我还没看见呢,是屋里那个高个的小白脸儿吧。”
    “不是不是,那是俺厂的生产股长。跟着传菜的是就你说的‘姑爷’,实话给你说吧,俺俩八字还没一撇儿呢。”
    “小孬啊?我看也行,怪家常,实在,也肯下力。”
    “夸罢我夸他,咋不夸夸建国啊?”
    “建国?哼!成不了多大事!光那个蔫蔫唧唧的脾气就不中。”
    “您可甭说,叫我看,谁也比不上他!大伯把围裙解下来,去屋里吃饭吧。”
    “你刷个海碗,我把汤盛去,给老唐说一声再走。”
    马莲把毛巾搭肩膀上,又刷了一个海碗,放灶台上盛进去汤。
    建国爹解下围裙,把几件家巴什儿包起来,塞到一个黑提包里,看着马莲欲言又止。
    “大伯,还有事儿?”
    “毛巾,新毛巾,俺这行儿的规矩,主家给的新毛巾都得拿走,不拿是看不起主家。”
    “哟!给您,我不知道这规矩,大伯别见怪。”
    “恁这小孩儿家哪懂这老规矩。”他接过毛巾塞提包里,端着汤碗出去了。
    
    建国考不上学的消息让马莲心绪不宁,她两只手伸在煤火上烤着,望着忽忽闪闪的火苗,想起了建国入团那件事儿。
    
    
    
    
    刚上初中时马莲和建国同桌。马莲玩劲儿大,功课马马乎乎,建国学习好,不咋爱说话,俩人互补,关系融洽。俩人从来不在桌上划线,分什么你我的地盘儿,谁有点儿好吃的,也是你一半儿我一半儿。
    到初二座位调了,马莲在前建国在后,问作业递东西依然很方便,唯一有问题的是,马莲的长辫儿经常甩到建国桌上,建国想摸不敢摸,想挪怕别人说,很影响学习情绪。
    
    上初三换了个女班主任,刚毕业的大学生,高个儿短发,一笑俩酒窝,说是老师,更象《中国少年报》上的“知心姐姐”。
    
    那一天晚自习,教室里很静,只有日光灯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建国把书按在课桌上,闭着眼睛默背李商隐的《夜雨寄北》。正背着觉得书动了动,睁眼一看,坐在前排的马莲回头给他挤眉弄眼儿,建国以为马莲又逗着玩儿,就没理会,眯上眼睛继续背,哪想到马莲居然拉住他的手!叫同学看见这还了得!建国生气地把手抽回来,还瞪了马莲一眼。马莲也不生气,往教室后门方向指指,又努努嘴。建国回头一看,班主任在门口向这边望着,他指指自己胸口,班主任点点头。
    看了电影《林海雪原》以后,班里流传有句话,“不怕坐山雕笑,就怕班主任叫”,班主任一叫,必有灾难临头,不是写检查就是请家长。建国飞快地反思自己这两天的行为,确信没有差错,才敢起来往后走。
    
    既不是写检查也不是请家长,班主任是叫建国到办公室谈心。
    “快毕业了,找班上团干部谈谈,争取入团吧,这样对升学有好处。”
    “入团?我的条件够不够啊?”
    “你的学习成绩不错,只是在政治上……要求进步的愿望不够迫切,以后积极靠近组织,团的大门对你也是敞开的。”
    “靠近组织……是不是和团支书走近点?”
    “话不能那样说。平时和团干部多接触接触,汇报汇报思想,看一些团里发的小册子,多参加共青团组织的各种活动,这都是靠近组织的表现。”
    “跟组织委员多接触行不行,俺俩熟一点儿。”
    “你是说马莲?行!就是她推荐你的。我给她打过招呼了,让她重点培养你。”……
    
    一场虚惊之后,建国回到座位上,马莲不住地回头看,建国低着头不敢看马莲,脸红得跟火烧云一样。
    
    入团以前要政审,团支书带马莲到建国爹的厂里去调查,查档案的时候马莲看到自传里有开饭馆的内容,随口说了一句,这不是资本家吗?团支书政治嗅觉灵敏,立即拿给管档案的人看。管档案的人作不了主,拿出去请示领导,回来说应该按“资本家”,原来填的“工人”成份不对。
    调查以后马莲也没在意,按照组织发展程序让建国填表,就等“五四”青年节宣誓了。
    “五四”前的一次班会上,团支书突然发难,披露了档案内容,说建国隐瞒家庭成份,企图混入团内,批评马莲放松革命警惕,被阶级敌人利用,当时全班哗然。
    “进步青年”一下子变为“阶级敌人”,建国失去了辩解资格,马莲也不敢站出来说话。
    马莲回过头,眼巴巴地看着建国,咬着嘴唇噙着泪一声不吭,建国脸色苍白,瞪着死鱼一样的眼睛转向班主任求助,“知心姐姐”瞠目结舌,对这样的意外结果束手无策,
    团支书紧急动议,支委举手通过,当场把马莲的组织委员给撸了。
    倒霉的建国不仅团没入上,从此还背上了“政治野心家”的恶名……
    
    团入不上拉倒,组织委员撸了活该,想不到那句话还毁了建国的前程。唉!建国啊建国,我跟你的“孽缘”真是命中注定!
    
    
    “大莲姐!大莲姐!”唐娜在门外叫。
    “娜娜,进来吧!”马莲收住愁绪,拉开门,“你跑哪儿了?一晌看不见你。”
    
    唐娜进来以后往外看看,轻轻关严了门,悄声说:“我去李奶奶家玩,你猜我看见啥了?”
    “看见啥了,这么神神秘秘的。”
    唐娜踮起脚尖,在马莲耳边说了几句话,马莲听了颜色大变,又开门往外看看,随后关上,回身捧着唐娜的脸小声嘱咐道:“娜娜,听姐的话,这件事千万不要对人说。”
    “二莲姐也不能说?”
    “不能,谁都不能,记住了?”
    “记住了。”唐娜严肃地点点头。
    “去那屋玩吧,别乱跑,外边太冷。”
    “二莲姐咋不来呀?”
    “她磕住嘴,……不能来。”马莲愁上加痛,眼泪夺眶而出。
    “大莲姐,你哭了?”唐娜扯着马莲的衣襟问。
    “啊,没有没有,开门冷风吹的。”马莲用袖子沾沾泪,推着唐娜一起开门出去,进了那屋。
    
    酒宴已经进入分组交战阶段,工会 、唐师傅、“花公子”一班儿,大力、小孬、“小骚狐”一班儿,划拳猜枚老虎杠,热闹成一团,兰姐作裁判兼倒酒,只剩下统计员孤零零地坐一边儿看。
    唐娜跑过去坐到爸爸身边,马莲挨着统计员坐下来。
    统计员喝得脸红扑扑的,迷离着眼说:“咱也来两杯吧?”
    “我不会喝酒啊。”
    “不会喝少倒点儿,玩的嘛!”统计员倒了两个半杯。
    “不中不中,我一喝脸红头晕,走不成路。”
    “走不成正好,今天晚上就入洞房。”
    “这,这是啥话。”
    “定了亲就是两口了,早入洞房早……那个,啊!”
    “我还小呢,就没同意定亲。”
    “小啥,《婚姻法》规定男二十女十八。”
    “我还不到十七。”
    “虚岁算十八也差不多了。”
    “别光说我,你呢?你到年龄了吧!小工程师啥时候娶你呀?”马莲机警地“转守为攻”。
    “这……”统计员象被触到了痛处,马上收起笑容,缄口不语。
    “听兰主任说恁俩登过记了?”
    “登过记他也不会……娶我了。”
    “他不娶你?登过记就是合法夫妻,受《婚姻法》保护的,不娶你娶谁?”
    统计员看看正在划拳的“花公子”,畏缩地说:“咱上里屋吧,这儿说话不方便。”
    马莲感到事情有些蹊跷,没有马上回答。
    “是不是得问声主任?”
    “不用,这儿跟自己家一样。……你先进去,我到厨房压块儿煤座壶水,马上就过来。”
    
    马莲挑开门帘进里屋的时候,统计员正趴在梳妆台上小声哭,她是强压着的,声音不大,浑身抽动着,肩膀一耸一耸,看样儿很伤心。
    刚才还缠着喝酒,一转眼又在这儿哭!马莲弄不明白,站在那儿不知道怎么劝。
    统计员从镜子里看见马莲,就直起身来。镜子里的她完全失态了,头发凌乱,满脸泪痕,红扑扑的脸色变成了青白色,充满哀怨的眼睛叫人看了心颤。
    马莲从后边抱住她的肩膀,试图宽她的心。
    “好好儿的哭啥?看看,再哭都变成丑姑娘了。”
    “我本来就丑,文化也低,生就的没人要。”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生气。”
    “我不是生你的气,是生男人的气,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统计员转过身来,“坐下来听我说,你也吸取吸取教训,以后别上他们的当。”
    马莲坐到卧榻上,盘起腿听统计员给自己“上课”。
    “俺那个,就是你说的小工程师,去年国庆节就跟我提出离婚了,理由是性格不合,感情破裂,我张嘴没话说。”
    “离婚?你没有举行结婚仪式,咋会叫离婚?”马莲无法理解。
    “他上大学走那年俺俩登的记,登记是他提出来的,说是给我一个保证,证明他对我是真心。我很感动,登记那天晚上就让他那个了,一个暑假天天陪他睡。上学那三年,年年俩假期他都回来,俺家老的催着他举行仪式,他说怕影响毕业分配,就听了他的。仪式没举行,跟我睡觉一天也没少,他倒是不吃亏。”
    “恁家老的会愿意?”
    “老的对这都不在乎,他一来还专门给俺腾间房。”
    “女孩儿不结婚跟男人睡,那叫伤风败俗,会被打断腿的!”
    “没有《婚姻法》是那样,结婚那天要见红,不见红过不了关。有了《婚姻法》就以登记为标准了,登过记是‘合法夫妻‘,女的跟男人睡是应尽的义务,男的那个女的也受法律保护。”
    “他不娶你也受法律保护?”
    “可恨的就是这!没举行结婚仪式他受法律保护,我得等他娶我,现在他不想娶我,也受法律保护,寄来一张单位开的离婚介绍信就算把我打发了!妈拉个比!古人休妻还得找个理由呢!……”统计员气得说不下去。
    “你不会跟他闹?哪有这么随随便便离婚的?”
    “我傻了?没举行仪式,我名义上还是个大姑娘,不少人打听我追我,跟他一闹都知道俺登过记了,我就成了离婚茬儿,谁还敢沾边儿?”
    “你又物色个没有?”
    “该我倒霉,又物色了一个‘陈士美’!”
    “哪儿的?”
    “就在外边坐着。”
    “你说的是……他?”马莲知道是谁了。
    “也是个没良心的!原来我在生产股干统计,他经常对我动手动脚,我为了躲他下到咱车间,他一直不死心。离婚手续办完以后,我对他松了口,想着这个家伙虽然“花”,结了婚就老实了。”
    “你将来咋过……‘那一关’哪?”
    “他也不是‘原装’了,‘老鸹不嫌猪黑’,俺俩谁都别说谁!我对他松了口,这家伙现把现儿,趁中午吃饭时间领我到他办公室就那个,我正好例假没完,他看见干出来血了,喜欢的拍着手蹦。他得着好,三天两头叫我去,后来胆大了还来咱车间办公室,叫你撞见一回,你忘了?”
    “哦——。”马莲这才明白那天中午的事儿。
    “现在他又变心了。”
    “这么快?”
    “今年春节他答应给我买辆坤车,票都叫我看了也没给我买,说不定又给哪个小妖精了。”
    马莲以为她“指桑骂槐“,赶快解释:“你别埋怨他,票给我了,外边的车就是用那张票买的。”
    “那不是小孬给你的定亲礼吗?”
    “我给罢钱了,是我自己买的。”
    “你这钱花冤枉了,都知道是小孬送的,你去给谁说?”
    “那这车我就不骑了,干脆送给你吧。”
    “送我我不要,……我有个主意,咱俩都能利用利用这辆车。”
    “利用利用?”
    统计员站起来趴到马莲耳朵边,眉飞色舞地把主意说了一番,马莲听了连连点头。
    “中!这一弄,股长就抓到你手心里了!”
    “去你的!”
    统计员得意忘形,猛地推了一下马莲,马莲往后一仰,后脑勺“扑腾”磕到墙上,疼得“哎哟哎哟”直叫。
    “快起来快起来!叫我摸摸磕的咋样?……好家伙!恁大一个疙瘩!”统计员两手比的有篮球大。
    “疙瘩恁大,我的头该多大呀!”
    两个婚场结盟的“战友”开怀大笑,从此,她们将同舟共济,携手与男人们巧妙周旋。
    
    
    二十九
    千不该万不该,“花公子”不该跟俩年龄大的一班儿。
    分组交战的规矩是只分集体胜负,一个回合一满杯,仨人谁喝都中。这俩年龄大的想喝,是给面子,不想喝是给表现机会,横竖都在理儿,一向巧舌如簧的“花公子”没法推脱,这一班儿输的几乎都灌他肚里了。大力这仨都是酒摊儿上的“骁将”,“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三对一”的格局,自然是“大杀大砍”,不给半点还手余地。
    
    “老虎!”“杠!”大力又赢了“花公子”。
    “我——日他,又输了!”“花公子”无奈地放下筷子。
    “输了就喝,还有多大事儿呀?”兰姐又把令杯倒满。——这也是一招儿,分了输赢再倒,灌谁不灌谁好掌握。
    “太满太满!这一杯得算俩!”
    “那都中了?一杯一个,执法得公正啊?”
    “我找人替。”“花公子”不肯端杯。
    “就咱几个,谁替你呀?”
    恰好里屋这俩打扮得光鲜水滑出来了,“花公子”指着统计员说:“我的兵来了,叫她替!”
    统计员给马莲耳语了几句,走过来说:“替就替!谁还怕他们这仨酒鬼呀!”
    “耶——,有本事上来!”“小骚狐”插话了。
    “上就上!我坐哪儿?”
    “当然是坐我这儿了!”“花公子”挪挪身边个凳子,“来来来!坐这儿!我的兵嘛!……先把这酒喝了,提提劲!”
    统计员先喝了酒,后坐下来,拉开架子豪爽地说:“要替都替!我一个人打他仨!”
    “看看!我这‘强将手下无弱兵’,一人收拾你们仨!”“花公子”很自然地搂住了统计员的肩膀。
    大力是这边儿领头的,拿起筷子说:“来吧!我敲死你这母老虎!”
    “不敲‘老虎杠’,咱猜‘有没有’。”
    “中!”大力掏出个五分硬币亮一亮,两手放到背后。
    这时候谁也没注意到,马莲提暖瓶给桌上的壶里续上水,悄悄儿站到大力他仨背后。
    交战情况可想而知,有马莲暗中助阵,统计员把三员“骁将”杀得落花流水!
    
    男女同台竞技,双方士气更为高涨,除了斗法以外,言来语去也有些放肆。
    年龄大的两位已经有些疲累,唐娜坐了多时,也不住哈欠连连。
    兰姐一看,就征求两位的意见:“ ,唐师傅,上蒸碗儿吃馍吧?”
    “老唐,这儿是你的地盘儿,你说吧。”
    “给俺上俩得嘴的,拿几个馍,俺吃了就走,他们玩他们的。”
    “我让小孬扣个芥菜肉,再扣个肘子,冲个榨菜肉丝汤,给唐娜……来个八宝饭,别的还要啥?”
    “中了中了!就这都可得劲!”
    “马莲马莲!你替小孬来一会儿!”
    小孬起身过来“领命”,马莲那里“披挂上阵”。
    “叫我替得改规矩儿,俺俩女的猜,三局两胜一杯酒。”马莲说着给统计员使了个眼色。
    “花公子”见马莲入阵,眼珠都兰了,拍拍胸脯说:“可以!输多少我喝多少!”
    “中!”“中!”大力、“小骚狐”齐声附和。
    谁能想到这俩女的已经结盟,跟刚才的“过码儿”方法一样,马莲闭眼就是有,这种猜法还不灌得“花公子”人仰马翻!
    
    “花公子”见统计员屡战屡败,又垂涎于马莲细巧白嫩的手,就要和马莲单独猜。马莲仗着有统计员作“内应”,也不怯阵,把手伸到“花公子”面前,“花公子”不由分说一把抓住,闭上眼睛迟迟不肯猜。
    统计员见小孬进来了,拉拉“花公子”,“花公子”正品味着柔腻滑爽的感觉,丝毫没有觉察。
    小孬一见就有几分不爽,再看马莲还眉眼含笑,不禁醋意大发,抓住酒杯泼了“花公子”一脸。
    “孬哥!你这是干啥?”马莲愠怒地说。
    小孬“嘿嘿”笑着说:“我怕他睡着,叫他清醒清醒!”
    “你这是啥意思!拿酒往脸上泼,糟贱人啊?”统计员不乐意了,拿出手绢给“花公子”擦脸。
    “泼他咋了?谁叫他耍流氓!”
    “耍啥流氓了?”统计员毫不示弱,“马莲还不说呢,你说啥?”
    “马莲是俺妹妹,摸她的手就不中!”
    “恁妹妹?”统计员看了马莲一眼,得到首肯,声调提了上去,“看你那德行!撒泡尿照照你配不配!给马莲提鞋都嫌你指头粗!”
    马莲“嘀嘀嘎嘎”笑着,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指头,粗,我的鞋还,小呢!”
    小孬见马莲也跟着奚落自己,想恼不敢恼。
    “花公子”养尊处优惯了,哪受得这种辱弄,气得一拍案子起身就要走,无奈脚下踩着棉花套儿一样,统计员搀着也走不成。
    马莲见机会已到,掏出来车钥匙对统计员说:“他喝成这样了,骑我的车带他走吧。”
    统计员心领神会,接着说:“新车你还没有骑,叫我推走啊?”
    “推走就算你的了!我有俺爹给我留的车。”
    “那车恁破,哪胜这‘新凤凰’啊?”
    “俺爹的车比啥车都好!别说‘新凤凰’了,给个金凤凰我都不换!这车让给你了,一百四,过节还我钱!”
    “还有自行车票呢?我咋还你?”
    “票是股长给的,这叫物归原主!你扶他出去,我推车送你们到街上!”
    “‘肥水不流外人田’,这车我就要了!”
    统计员把“花公子”的胳膊架到自己脖子上,半扛半拖往外走。马莲开了车锁,跟着他们推出去。
    屋门“砰”地一关,小孬才从惊愕中回过神儿来。
    
    
    
    兰姐进来了,逮着小孬就吵:“你逞啥英雄?我请来的人你都敢得罪,吃豹子胆了!”
    “他,耍流氓。”
    “摸摸手怕啥咧!那是耍流氓啊?还没弄到手你就护成这样,真成了你的,还不扎个铁笼关住她?……马莲也叫你气走了,好好儿的‘连环计’破到你手里!再想套她,你自己生法儿吧!”
    “马莲不是走,是去送他们。”
    “送他们推车干啥?”
    “车让给统计员了。”
    “车是你送的,她说让就让啊?”
    “她俩商量的,我有啥办法!”
    “你的嘴呢?光留着出气儿哪!没见过你这号闷葫芦!”
    “你就会吵我,她自作主张你也吵我!”
    “到她跟前你就夹着尾巴,是不是男人?一点不敢打她的别,她会顺顺当当跟你?做梦吧!早晚得有人把她夺走,叫你哭天没泪!……傻站着干啥!快出去找找!她脱了勾儿,晚上的事儿也泡汤了!”
    “别吵了,人回来了。”小孬从门玻璃上看见马莲进了厨房。
    
    “小孬!喝得劲儿没有?”两位“工人代表”开门进来了。
    “就等恁俩回来喝呢,坐吧坐吧!酒杯筷子都没人动,自己认。我这会儿也闲着,咱一块儿喝。……来来来,一个人先弄仨暖和暖和。……大力哥,恁俩也往这儿凑凑,咱五个‘打通关’。……这儿有个半杯我喝了(‘吱儿’)作令杯。……骚狐你最小,拿壶到酒,七分满,倒均匀点儿。……今儿个我是主家,先喝一门杯(‘吱儿’)关从我这儿开始。……还是正打倒转,我走罢是大力哥,挨着往后去。……骚狐倒好了吧,恁老抠啊?又不是恁家的酒!添点添点!……中了!叫你倒七分,谁叫你倒满了,我嘁一口(‘吱儿’)这是七分!再倒照这样,看见了吧?猪脑儿,教都教不会!伸手应关吧,你罢是他俩,然后大力哥。……拿筷子干啥?‘老虎杠’不带来,都得划拳!……你不会?不会才得学呢!……光输?输了喝酒是交学费,喝个三箱两箱酒就毕业了。来!……哥俩好啊!……你咋直接出了?先说哥俩好啊,说过再出!领你到处喝酒都答了!……”
    
    兰姐在旁边听着,心里说:一上酒摊儿舌头就灵了,不喝酒连个屁都放不囫囵,没一点出息!就这本事还想娶马莲?没有我,你这癞蛤蟆难吃上天鹅肉!
    兰姐忽然觉得,要不把他俩的事儿“做”成,最丢人的不是小孬而是自己。“定亲车”的钥匙是当大家面儿“替”马莲接过来的,马莲把车让出去等于往自己脸上啐唾沫。反了她了?不中,一定得问清楚!
    
    厨房里,马莲温了一大锅热水倒进放满餐具的水池里,抓进一把碱面儿,拿块干净抹布一边擦洗,一边小声唱着《红色娘子军》主题歌:“向前进,向前进,战士的责任重,妇女的冤仇深……”
    “马莲怪高兴啊!”兰姐进来,站到灶台边烤手。
    “过年呢,咋不高兴?听小孬说大哥走了,啥当紧事儿啊,年都不让过。”
    “我也觉得不对劲儿,恁大哥说可能中央有啥变动。”
    “咱都是老百姓,中央动不动能咋着。你也不用发这愁,……是不是大哥走了你心里烦哪?”
    “我就是烦!烦有人看不起我,拿我耍着玩儿。”
    “谁的胆儿恁大呀?厂里的还是外边的?”
    “就这屋里的!”
    “屋里都是你的部下,没有人敢哪!”
    “我说是‘这屋’。”
    “这屋就咱俩,更没人了!”
    “就是你!”
    “又逗我玩儿!我咋会干这种事儿?”
    “你的新车呢?”
    “让给统计员了。”
    “谁叫你让的?你为啥不跟我打招呼?你咋恁当家呀?”
    连珠炮一般的发问让马莲反应不及。
    “这么大的事儿都敢私自做主,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兰姐你别这么说,我想着……”
    “你想着!给罢钱你就能当家了对不对?我可给你说,这车是小孬给你的定亲礼,话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厂领导、科室领导、唐师傅、咱车间的、外车间的,还有个职工家属都在场,都听见我的话了,你把车让出去,不是打我的嘴吗?”
    “咋会是这样?”马莲完全没有料到,今天来的人是这样的身份。
    “小孬说你要来认这门亲,我费多大劲给你准备,请来这些人,娘家婆家代表都有,这是个小型婚礼你懂不懂?”
    “开始不是说拜年吗?”
    “那还不是为你?怕你脸皮儿薄一下接受不了,先酝酿一下气氛。”
    “恁些弯弯儿,我又不懂。”马莲觉得很委屈。
    “不懂我才当家给你办的,你还不听我的!”兰姐两手叉腰面对着马莲,“就说车钥匙吧,我叫你接着,一圈儿人看着你不接,是不是晾我?我接过来递给你,你还不要,是不是看不起我?到里屋你跟我理论这理论那,是不是拿我不当事儿?我说算我垫钱买的,你当时跟我一手钱一手货,是不是贬我?没离地方你又转手让出去,是不是拿我耍着玩儿?你说?”
    “兰姐,你这样理解,我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你叫我咋理解?你给我说个理解法儿!”
    “我让给统计员是帮她的忙,她落到难处了我不能不管。”
    “还有这事儿?”兰姐放下叉腰的手,又伸到火上烤,“她咋落难了?”
    马莲停住手里的活儿,把统计员遇到的困境,还有她俩商量的“计谋”都告诉了兰姐。
    “嗨!”兰姐大不以为然,“恁俩那法都不‘治病儿’!”
    “你有啥好法儿?”
    “好法儿说不上,掐住他‘花公子’的命门没一点问题!”
    “咋掐?”
    “你小妮儿家,别打听了,回头我教统计员一招儿,准治得那家伙服服帖帖!”
    “小妮儿家咋了?男人的事儿孬哥说少打听,女人的事儿你说少打听,都歧视我!”
    “你不是年龄小嘛!”
    “这会儿又说我年龄小了,撺掇我嫁给孬哥咋不说啊?里外都有理儿!”马莲发着牢骚,又继续干她的活。
    “说你大你就大,说你小你就小,不服还不中!”兰姐笑了,这会儿她又象个法力无边普渡众生的“活菩萨”。
    
    
    
    第六章
    三十
    “兰姐,这些东西刷好了,搁哪儿啊?”
    “摞案板上吧,这两天还得用。你这个当闺女的,也不说给老太太准备饭,天都快黑了。”
    “我就说刷了碗筷过去问问,吃啥给她做啥。”
    “这个老婆儿难侍侯,你问她,啥都中,做好端上去这不中那不中,挑剔得没个样儿!小孬成天给她做饭还侍侯不好,你可得应心点!”
    “这么多现成的,想吃哪样儿端过去不妥了?”
    “妥不了!光这盛饭家伙儿就不行,她有一套自己用的,哎,上回给你盛饺子用过,薄胎青花细瓷,讲究着呢!”
    “这样过日子就不中!又不是慈禧太后,吃个饭哪恁多事儿?干脆我也不问,拣清淡利口的弄两样端过去,不爱吃得说出来道道儿!”
    “哟呵!没过门就开始治理婆子了?我看你有多大能耐!”
    “能耐不能耐我得试试,吃不中我做的饭,咋叫我孝敬她呀?”
    “!咱这儿生的熟的都有,你看着做吧,我去那屋看看。”
    
    说着容易,马莲做起来一点儿不敢掉以轻心。晚饭要少,搭配还得合理,老人牙口不好,软点烂点有滋有味就行。主食热馒头,炒个韭黄鸡蛋,扣个丸子。……盛菜得用小盘,炒俩鸡蛋,拨出来六个丸子就够了。汤,汤弄啥?鸡蛋穗儿面汤最好,……有炒鸡蛋了,换别的。……这儿有盒藕粉,冲一小碗儿放点儿白糖,两菜一汤,这就够了!餐具呢?还用她的?不!就用兰姐家的,洗得干干净净有啥不能用?打打她的别,还能给我摔了?
    主意拿定做起来倒快,“咔咔嚓嚓”就好了。小盘儿小碗儿干净筷儿,有啥不中的?这……端着费事,一趟俩得端两趟,……两趟就两趟吧,先把菜送去,问问如意不如意,不如意再说。
    正准备端去呢,老太太进来了。
    “闺女忙啥哪,大半天也不去看看我。”
    “娘,给你做好饭了,正说送去呢!”
    “我看看做的啥,……好好好!合我的口味。”
    “娘,你可别作假呀!我就会做粗茶淡饭,怕不合你的意呢!”
    “咱这寻常人家,还整天山珍海味呀?”
    “这我就放心了!端您那屋吧?”
    “来回端个啥,搁这儿吃。”
    “没个桌子凳子……”
    “站这儿凑案板吃,不用拿凳子。”
    老太太说着就拿起筷子和馒头。
    马莲心里想,这不是满随和吗?哪像兰姐说的难侍候,净是吓唬我。
    兰姐回来“关心关心”这“新媳妇”做的咋样,进门一看就稀罕上了:“李大大,您老来我这儿吃饭,太阳可从西边出来了!”
    “你呀,就会跟我耍贫嘴!”
    “马莲做的好吃不好吃呀?”
    “好吃好吃!又烂和味道又好,我就喜欢吃这口儿。”
    “天天给你做中不中啊?”
    “都是上班的,哪有空儿啊?”
    “娶过来不就有空儿了,一个锅里搅勺儿,天天吃她做的饭!”
    老太太听了这话,正吃着放下了筷子,叹口气说:“唉!我哪有那福份啊!”
    这话正中兰姐下怀,小妮子儿,我看你咋回答!
    马莲心里一阵酸楚,我给你当闺女还不行?孬哥是个好人,好人我就得嫁给他?天底下好人多了,我都嫁?
    老太太知道马莲为难,又改口说:“给我当闺女,有空多跑几趟我就满足了!”
    “娘,”马莲赶快接上,“上下班从门口过,我天天来看你,天天给你做饭。”
    老太太又拿起筷子,这会儿吃得很慢很慢,随着困难的咀嚼动作,满脸皱纹变换出奇特的曲线。
    
    马莲动了怜悯之心,她很想答应老人家,但是还没想好。
    兰姐也动了怜悯之心 ,就是为这个老人,也要把事儿促成。
    
    老太太吃过馒头,端起碗喝汤,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手有些颤抖,一些汤汁顺嘴角流下来,滴到洗得发白的浅灰衣襟上,洇开来,就像滴上了伤心的泪。
    马莲捂着脸不忍再看。她真的不愿再次拒绝老人,可又能咋办?嫁人是一辈子的事儿啊!我进了你家门,建国那边咋处理?他对我,我对他,那可是以心换心,割舍不下呀!
    兰姐姐看到马莲痛苦的样子,对她动了恻隐之心。这小妮儿还不到十七岁,不能逼得太紧,逼紧了她接受不了,也许暂时放一马,遇着机会再上劲儿,事情倒还能成。
    老太太喝完了,把碗放到案板上,发现了衣襟上的汤渍。她掏出雪白的手绢很认真地擦,擦着擦着,又有新的印迹出现,一个,两个,越来越多,这回真是老人的伤心泪了。
    机会说来就来,兰姐一看老太太哭了,赶快利用。
    
    
    “李大大,大年下的哭啥了?还是为马莲的事儿啊?”兰姐说。
    马莲也赶紧劝:“娘,你别哭,你别哭。”
    “李大大,马莲也没说不愿意,她不是还小吗?现在当你的干闺女,等一年满十八够结婚年龄了,吹吹打打接过来就是媳妇儿,连这你都等不上?”
    老太太沾沾眼窝里的泪说:“我这身体,活不个三天两后晌,马莲没句恳切话,我哪能放下心?”
    马莲无法回避老人的问题,又没有勇气拒绝,只得缓冲一下:“娘,孬哥俺俩交往时间太短,互相不了解,给俺点时间中不中?”
    “看看!我说马莲愿意吧?李大大,您这么急着要媳妇儿,想早点抱孙子吧!‘有地不愁种’,到时候,马莲一胎给你生俩!”
    老太太破涕为笑,指点着兰姐说:“你这张嘴,菩萨也能说动心!”
    “那是!没我这张嘴,花滴滴的马莲能娶进家?”
    “就这说我粘住你!娶不成拿你是问!”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我给你看着,谁也别想领跑!”
    “给你个棒槌当针认!闺女,可别听她的,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儿,你自己拿主意,委屈了你,我还不愿意呢!”
    马莲无法理解老人的心思,她不知道咋答复,才能既不伤她的心,又保全自己的“名节”。
    兰姐说:“李大大,今天三照两面儿,话都说清楚了,咱就照马莲说的,给他们点时间建立建立感情,早晚她也是进您家!马莲,掺老娘回屋说话儿吧。”
    
    马莲搀老太太回到屋里,扶她在太师椅坐下,无意中看到八仙桌上供着一张相片。相片前面小铜炉里的香已经燃尽,马莲就从旁边拿起三根插上,划根火柴去点,火光照亮了相片,吓得她动都不敢动。——相片上是个国民党军官!
    黄色镜框里夹的是一张发黄的老照片,一尺大小,半身影像。那军官约有四十上下,面目瘦削,英俊刚毅,板正的军服,斜扎的武装带,肩章上一颗亮星,大檐帽上缀着刺目的青天白日帽徽。
    火柴烧住了指头,马莲手一抖,火柴梗掉到铜炉里。铜炉里的香灰快满了,尖尖的一堆儿。马莲拔出来那三根香,拿起铜炉就想找地儿倒。
    “别动!那里有东西。”
    “有啥东西啊。”
    “叫你看你不看的东西。”
    “我不看的……,戒指!”
    “这会儿想看吗?”老太太接过铜炉。
    “反正是给我的,看看也中。”
    老太太把香把儿捏出来放桌上,伸进去三个指头抄底儿找,慢慢从沙土里找出一个小方盒。她把铜炉放桌上,拿着小盒,弹干净上面的香灰,然后打开给马莲看。
    屋里的灯光比较暗,只能看到白色的趁底上卡着两个戒指,戒指是银色的基座,镶嵌着蚕豆大小的两颗宝石,椭圆形,油润的棕黄色,象两大滴新鲜的蜂蜜。
    “闺女,把床头挂的手电筒拿来。”
    马莲把长长的三节手电拿过来。
    “照着戒指。”
    马莲对着戒指打开手电。
    “看见啥了?”
    “都有一道白线。”
    “象啥?”
    “象……,看不出来。”
    “把手电来回晃晃,再看看象啥?”
    “哎呀!活了!象……象猫眼儿!”
    “对了!这就是猫眼儿戒指,你和女婿一人一个。”
    “真好看!”马莲把手电来回晃动,惊奇地欣赏着。
    “喜欢你就拿走。”
    “还放您这儿吧,到时候您给俺戴。”
    老太太关上小盒,又放回铜炉里,埋在沙土底下,搁桌子上震震铜炉,把沙土震平,放回原处。
    马莲放下手电,插上香点着,歪着头看那相片。
    “闺女,这就是小孬他爹,临走时候留下来的。”
    老太太打开手电照着相片,玻璃后面那双眼睛亮了,就像在询问马莲,你是谁?你来俺家干啥?
    青天白日帽徽下,那双眼睛显得很犀利,马莲联想到电影里的“反动军官”,吓得不敢再看。
    “娘,这张相片您还是收起来吧,我怕……”
    “我知道现在是新社会,摆这样的相片不合适,就逢年过节摆摆,平常都放起来。”
    “现在家里只有您和孬哥,以后我来了,还会有别的人进这屋子,您真得注意点。娜娜来你这屋玩,看见了吓得不行,出去就给我说,我交待他千万不要告诉外人。”
    “娜娜是小孩儿,我没在意,来大人我不会叫看见的。”
    “兰姐见过没有?”
    “她成天里外出溜,早都见过。”
    “兰姐是党员,也没说过啥?”
    “她知道这是谁,没说过别的。”
    “还是小心点好。您老歇吧,我得去到那屋看看了。”
    “我这就收起来,往后不摆了。”
    “等上班我找张毛 像,卡镜框里挂起来,现在都兴这。”
    “中。你去看住小孬吧,他见酒不当家,照常喝醉。”
    “我去监督他,不准喝多。你上床歇着,盖上被子,可不敢受凉,俺有个同学昨天受凉发高烧,我还没去看他呢。”
    “闺女,”老太太拉住马莲的手,“有个闺女就是好,知冷知热,我可舍不得你走。”
    “娘,我今天住隔壁儿,得空就来陪你。”
    娘俩只顾说话,不防小孬进来,小孬从后边抱住马莲就往外拖。
    “孬哥别搂,我正说去看你呢!”马莲以为他是闹着玩儿。
    老太太也当他兄妹俩逗笑,就没阻止小孬。
    
    
    
    就象抱个粮食布袋一样,小孬把马莲一直抱到酒摊儿上,兰姐象母鸭一样“嘎嘎嘎”大笑,另外几个齐声叫好。
    小孬得意地说:“我把媳妇抢过来了,恁都陪她喝吧!”
    “小骚狐”出难题儿了:“你说是媳妇儿,人家认不认哪?认了才算数!”
    “马莲!你只管喝一个,权当是媳妇儿!”
    又是一个机会让兰姐用上了,她端起酒杯对着马莲说:“你只要喝,我也算一个!”
    马莲一看这阵势,横下心端起案子上的酒杯说:“一杯酒啥了不起的?喝就喝!孬哥,检查他们的酒!”
    小孬闻风而动,挨个检查,谁的不满给添上,连兰姐也不放过。
    “我先喝了!”马莲喝了酒,把酒杯口朝下,一滴也没滴出来。
     “祝他俩新婚愉快!”兰姐趁热打铁,“咱几个一起干!”
    喝完这杯酒“小骚狐”又出难题:“恁俩喝交杯酒,俺还跟着喝!”
    “马莲,这酒敢喝不敢?”小孬低声询问马莲。
    “你是哥,你说!”
    “咱一杯换他们三杯。”
    “中!”
    “哎哎哎!听我说!”小孬制止住大伙儿的喧闹,“马莲同意喝交杯酒了,条件是一个换三个!”
    “小骚狐”抢着说:“咋换法儿说吧!”
    “交杯酒俺喝三个,一个换仨恁都喝九个,敢不敢?”
    九个可不是好玩儿的,这几个人不吭声。兰姐心里盘算着,喝交杯酒是个重要承诺,马莲能喝下去,晚上的戏就好唱了。
    “马莲,”兰姐直接跟她商量,“九个确实太多。我是女的单独算帐,一个换我仨,还有两个换他们六个,图个热闹中不中?”
    马莲心想,一个换兰姐仨,两个换他们六个不是一样吗?就爽快地答应道:“中!反正是一个换仨,跟谁换都中!”
    “小骚狐”反应快,迅速插话说:“我年龄小,也单独算帐!”
    “中!”马莲又答应了。
    大力这会儿迷瞪过来了,说:“我跟小孬是换帖,也单独算帐!”
    “中!”马莲依然答应。
    小孬想给马莲说破,被兰姐死命拉一把拦住了。
    俩工人代表小声切磋了一下,一个说:“俺俩各代表一个车间,都单独算帐吧。”
    “中!这样好记了,省得恁耍赖蒙我!”马莲率先端起酒杯,“孬哥,来吧,妹妹舍命陪你喝,一个换他们仨,看谁合算!”
    
    小孬和马莲这么近地面对面,一次一次挽胳膊喝酒,眼看她秀美的脸,由嫩白变成绯红,眼看她明媚的眼,由晶亮变为迷蒙,眼看她甜美地笑,由逗人变得勉强,眼看她灵巧的手,由敏捷变了迟钝。
    小孬是陶醉着喝完这些交杯酒的,他的心被马莲这种至亲的情意浸润透了。
    
    干完最后一杯酒,马莲已经站不稳了,她扶着小孬的肩膀含糊不清地说:“孬哥,给你挣,面子,我可,是尽,力了。”
    “妹妹,我知道。”
    “我头,晕,扶,我回里,屋吧。”
    “你走不成,我抱你吧。”
    “抱我,进洞,房啊?嘻嘻嘻!”马脸已经失态。
    小孬的心在流泪,抱她进洞房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事,用这种方式来实现,对马莲是欺骗,对自己是耻辱。
    “妹妹,咱不进洞房,我抱你回家。”
    “我不回,家,给俺娘,说,罢了。”
    “妹妹,隔壁也是你家。”小孬很小心地抱起马莲,“骚狐,开门!”
    马莲吊着小孬的脖子,踢腾着腿说:“我不,回家!我不回,家!……”
    马莲的举动引起大家的一阵哄笑。
    
    小孬的行动让兰姐很吃惊,她万没想到小孬会把马莲抱走。
    “俘虏”马莲的计划,最后一节是“圆房”,因为怕老太太护她,地点就定在这里屋,把她抱过去就意味着放弃,这个小孬喝傻了?
    兰姐想把小孬追回来,又觉得当这么多人会暴露行动意图,引起怀疑传出去就是丑闻,只有先放放,这些人走了以后再做打算。
    两位“新人”一离席,酒喝着就没意思了。
    兰姐是主家不好催,还是大力有眼色,跟兰姐咬咬耳朵就对大家说:“都看看桌上的杯里,有酒的端到一块儿,壶里的酒也算,咱猜完拉倒,我跟骚狐一班儿,来吧。”
    小孬进来说:“我也算一个!”
    “你还喝啥!”兰姐催小孬,“去准备饭吧,扣六个碗儿,做个‘三狠汤’,馒头掀盘子里都端过来,犒劳犒劳咱这几员大将。”
    
    酒足饭饱,吃好喝好,几员大将起身告辞。小孬送他们到门外时,天已经漆黑一团,他们摸索着下了台阶,没有各回各家,而是聚到大力家里打扑克去了。
    
    
    
    三十一
    客人一走屋里马上冷清了,大案子上丢弃着狼藉的杯盘碗盏,就像旌旗倒地尸横遍野的战场。
    马莲擅自让车在先,小孬“临阵逃脱”在后,兰姐觉得自己象个打败仗的将军,孤零零地面对“全军覆没”的惨象。
    “兰姐想啥呢?”小孬送客回来,隔着案子在对面坐下来。
    兰姐正烦,没搭理他。
    “累了吧!为我的事搅合你一天,真不知道咋谢。”
    “你少来!我费劲这么大劲给恁俩往一块儿撮合,你倒好,把她抱那屋,你不想要这个媳妇了。”
    “媳妇咋不想要啊?咱设计这法儿太毒。”
    “马莲的心没在你身上,不毒办不成事!”
    “真不能硬来,‘强扭的瓜不甜’,这道理你都不懂?”
    “耶耶耶?给我上课咧!昨天你从她家回来,急得跟火上房一样,说有个建国要把她拐走,叫我想个狠办法把她拿下,这会儿你倒沉住气了。”
    “昨天是急了,今天她一来,我又不急了。”
    “你当她回心转意了?”
    “她还是跟我好,交杯酒都愿意喝。”
    “喝个酒算啥!你看看,”兰姐从兜里掏出马莲给的钱,“定亲的事儿她就不认!那辆车说是你送的定亲礼,她给咱钱结帐,咱想叫她骑车张扬张扬,她把车让给别人,这不都推得一干二净?”
    “马莲没这么老练吧!照你这样说咱不是弄搭了?”
    “这小妮儿是‘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你笨乎乎的,跟不上她的趟儿!”
    “这一说我是叫她套住了?……不象,她才踏入社会,哪会玩这手段?会玩手段今儿个就不来!”
    “她今儿个来是没防备。原来说是认干亲,咱给她来个定亲,又让老唐跟她‘当面下校场’,她招架不了,先装个迷瞪上里屋,一小会儿可有主意了,三说两说跟我一手钱一手货,我都抵挡不住。”
    “你光说这咧,我趴她身上她都不恼,还不是愿意?”
    “这你不懂!女人最怕男人沾身儿,一沾身就软,想我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恁大哥不是照样把我‘拿下’?”
    “她起来以后给我打掩护,你不是干气没法儿?”
    “这你又不懂了!她联合你对付我,是‘反间计’,是叫咱俩闹矛盾。你要是不听我的了,她拾掇你还不是小菜一碟儿?”
    “兰姐,你说的跟《三国演义》一样,这计那计,绕得我摸不着气儿!算了,还是听你的,人已经撩翻到那屋了,要杀要剐随你便儿。”
    “看你说这话!我还不是为你?‘皇帝不急太监急’,这是弄啥咧!……算了算了!人是你抱走的,下边的事儿我不管,出啥麻烦也别找我!”
    小孬见惹怒了兰姐,“啪啪”扇自己几个耳光,边扇边骂:“我这臭嘴!不会说话!我这臭嘴!不会说话!”
    兰姐看着他打了几巴掌,才稍微消了点儿气,撅着嘴站起来收拾案子。
    “别动别动!我还没喝够呢!”
    “喝一天了还不够?你多大酒量呀?”
    “忙活一天都没顾上,你也没咋吃喝,桌上这菜我热俩,咱喝点儿酒说说知心话儿吧。……姐,正过年大哥走了,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说说话也轻松点儿。”
    “不用热菜了,笼里还有碗儿,扣俩就中。”兰姐语气缓了过来。
    “剩菜这么多热热就能吃,你要不想吃,我再给你炒俩。”
    “不用,我这会儿只想喝酒,这儿有凉盘叨两口就中。兄弟坐过来倒上酒,……来,咱姊妹俩干一个!”
    干杯以后兰姐沉吟了一会儿,眉毛一扬,问小孬:“兄弟,给姐姐说实话,恁大哥配我不配?”
    这话问得太突然,小孬不好回答,凝视着这个兰姐姐,想猜透她为啥这样问。
    
    一向风风火火刚烈倔强的兰姐姐,这会儿显出不同已往的神情。
    她还不到三十岁,浓眉大眼,直鼻梁,厚嘴唇,皮肤白皙,虽然过度操劳已经在眼角留下些许印迹,依然还能看到一些少女的妩媚,她收起了平时威严的目光,乌黑的眸子透出似水的柔情。
    兰姐对小孬处处事事都很关心,能代替的就代替,不能代替的也安排得细致周到,那有点不如意就来个当头棒喝,小孬对她是又爱又怕。
    
    
    
    小孬头一次听兰姐问自己这样私密的事儿,还这样一脸温柔,原来那种有啥说啥的劲头儿拿不出来了。
    “兰姐说啥配不配,我没有听懂。”
    “俺俩结婚配不配。”
    “啊!配!咋不配?没听人家说‘郎才女貌’,恁俩就是!”
    “放你的屁!不说实话,还是欠打!别害怕,我给你倒杯酒,喝了壮壮胆再说。”
    “我倒我倒!……姐,你也喝一个吧?”小孬陪着小心问。
    “喝!今儿个高兴,给俺兄弟套了个媳妇儿,就得喝!……咋倒这么少啊?满上满上,喝你点酒都恁老抠!”
    “姐说得啥话!谁不喝也得叫你喝!我是兄弟,先喝为敬。”
    “姊妹俩不说敬,一起儿!”
    第二杯酒兰姐是分两次喝的,酒下去以后,她的脸上浮起了红晕,依然笑盈盈地问:“说实话,俺两口配不配。”
    “非得问!我再喝个酒壮壮胆。(吱儿,)恁俩配不配看从哪方面说,论条件嘛,大哥确实不错,大军官,挣钱多,虽说成年不在家,月月不忘给你寄钱,每次回来还大包小包往家扛。你当了军属,在厂里也能吃得开,这就不错!要是论……”
    “论啥?你说呀!”
    “要是论感情,……不说吧,背地说大哥坏话,不合适。”
    “我叫你说的,有啥不合适。”
    小孬把脸沉下来,自斟自饮,接连喝了三四杯。
    “叫你说话呢,光喝酒干啥。”兰姐伸手去夺他的酒杯。
    小孬把酒杯往案子上一墩,气愤地说:“他,他根本拿你不当人!”
    一句话戳到了兰姐的疼处,不禁豆大的泪珠跳了出来,她强笑着问:“不当人?这话咋说的?”
    “他,他说女人是男人的工具,是厕所!是下水道!”
    “这是大红说的话,叫他听见了?他啥时候说的?”
    “马莲来做衣裳那天,俺俩搁厨房喝酒说话,他问我跟马莲咋样了,我说得慢慢磨,他说对付女人得来硬的,想当年你不大乐意,他给你来个速战速决,第二次见面就‘咔嚓’拿下,我问他咋拿,他说……”
    “别说了!”兰姐泪如泉涌,扑上去捂住小孬的嘴。
    小孬拉下她的手,颤抖着声音问:“姐,这些年你是咋过的?”
    
    兰姐突然站起来,擦把眼泪拉着小孬就进里屋,小孬磕磕绊绊跟进去,兰姐退到床前,抱着小孬一阵狂吻。
    小孬压抑多年的情感骤然释放出来,狠命搂紧兰姐,喃喃地说出埋在心底的话:“姐,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兰姐也喃喃地说:“弟弟,我舍不得你,舍不得你跟别人。”
    小孬受到了怂恿,急切地解开兰姐的衣扣,伸手进去握住那渴慕已久的丰满的乳房,用力揉搓着。
    乳房的刺痛让兰姐心如火焚,头晕目眩,气喘吁吁地瘫倒在床上。
    小孬象只小野狼一样扑上去,解开她的腰带。
    ……
    “不中,”兰姐扭动着腰肢,“这样不中,脱掉我一只裤腿儿。”
    小孬起身,先脱下她的鞋,再拉下一只裤腿,又俯身上去。
    ……
    “还不中,太软。”
    小孬又起身,背对兰姐,用手……
    “你咋回事儿?快点儿。”
    小孬觉得差不多了,再次俯身上去。
    ……
    “不是这个地儿,这是肚脐儿,门儿在下边。”
    小孬好像摸着了门儿。
    ……
    “嗨,真笨。”兰姐想去帮他,刚刚摸到,小孬一阵颤抖,弄得她手里,下边的毛毛儿里都是。
    “姐,我,我……”小孬心慌意乱。
    “好了!你太紧张办不成事,起来吧。”
    小孬起身提上裤子,从口袋里掏出手绢儿,把兰姐的手和毛毛儿擦干净,然后拉她起来。
    兰姐束上裤子,扣好衣服拉平展,失望地叹了口气说:“唉!你呀!”
    小孬以为兰姐责怪自己的莽撞,膝头一软,“扑通”跪在地上,抱着她的大腿说:“姐,我该死,饶了我吧。”
    兰姐恢复了平日的威严,踢踢他说:“这回饶了你,下回,哼!……起来吧。”
    “谢谢兰姐。”小孬这才敢站起来。
    “小孬!小孬!”老太太从暗门那儿往这儿叫,“过来看看马莲吧,吐了一地。”
    “娘!这就过去!”小孬转身就要走。
    “不叫去!”
    “姐,你……”
    “敢去我以后不理你!”
    小孬转回身说,“不去就不去,我听你指挥。”
    “这还差不多,……亲我一下再走!”
    小孬在她脸上点了一下:“啧!中了吧。”
    “应付了事,干活认真点儿!再来!”
    小孬拥抱起兰姐,认认真真在她嘴唇上吻了一下,又一下。
    兰姐满意了,嘟起厚嘴唇回吻了一个,推开他说:“去看看恁媳妇吧,她比我要紧!”
    
    
    
    小孬一进自家屋门,就闻见刺鼻的酒气夹杂着莫名的酸腐气,当门的小床前头,一大摊呕吐物上冒着烟儿。
    娘坐在床沿上,正给马莲喂热水漱口。
    “呼噜噜噜——啪!”马莲又把一口水吐到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哈,哈,好了,娘,我不用,漱了。”
    小孬过来说:“娘,把茶杯给我,你上里屋吧。”
    “先撮煤渣把这儿垫垫!看把妞灌成啥了!拿拐棍儿夯死你都不亏!”
    “娘,你别,吵他,是我自己,要喝的。”马莲还劝老太太,“酒摊儿上,的事儿,该撑就,得撑,他一个大,男人,不能叫,他丢,面子。哦——,咳咳咳咳……”
    “看看,又要吐,”老太太给马莲捶着背,怜惜地说“苦胆水儿都吐出来了,遭罪不遭罪!”
    马莲的头垂在床沿边,身子一拱一拱干呕不止,小孬端满满一簸箕煤渣慌慌忙忙进来,“哗”地倾倒在地上,煤渣荡起了狼烟扑上马莲的脸,呛得她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老太太顺手拿起倚在床边的拐棍,照小孬屁股上“飕”地就是一下,咬牙切齿地骂道:“骚比养的,咋不招呼点!看把妞呛的!”
    小孬不敢吭声,捂着屁股低头站在那儿。
    马莲咳嗽止住了,又就着老太太端给的杯子,喝口水漱漱吐地上,再劝老太太:“娘!他都,二十多了,别动不动,就打,回儿多了,他怯你,能干的事,也干不成。”
    “二十多了,……还不去拿铁锨摊摊!”老太太对着小孬又要扬拐棍。
    小孬闪电似地抬起胳膊挡着,掂簸箕出去了。
    马莲动动身子靠在床头儿黄绿色大衣上,接过来老太太手中的茶杯,少气无力地说:“娘,我好多了,你去里屋歇吧,有他搁这儿哪。”
    “你这妞心太善,早晚也治理不住他。我先去歇,有啥你叫我,招呼不好你,我打折他的腿!”老太太气狠狠地进了里屋。
    小孬拿进来铁锨把煤渣平了平,又要送出去。
    “孬哥,竖门后吧,明天一早去给俺爹添坟,我得用。……来,坐我跟儿。”马莲把腿往里挪挪。
    “妹妹,我……”小孬坐到床沿上,眼泪“啪啪”滴。
    “看你——,我出点酒有啥,值当掉泪?”
    “没想到你喝成这样,要知道这,不跟他们打赌了!”
    “喝交杯酒高兴不高兴?”
    “高兴,真高兴!”
    “那我喝这样也值!孬哥,你一心一意对我,我知道,我不是冷血动物。哥,把手给我,……你这双手帮我干了多少活!要不是你呀,我啥都学不会,我真的很感激你!”
    “妹妹,你这样说,我……”小孬显得很局促,“唉!舌头又打不过来弯了。”
    “这回我可没急,不能再怨我了吧?”
    一句话说得小孬笑了,他握着马莲的手抚摸着:“妹妹,你的手巧,干活麻利,车间里有的小妮儿,手笨得跟脚一样,教都教不会。”
    “你看人家长得丑,不好好教吧!”
    “看你说的!又不是相媳妇儿……”
    “你又哄我!听大红姐说,恁这修机工都是‘看客下菜’,小妮儿长得好,追屁股给人家修,不好的,叫都叫不跟儿,有没有?……说!我来以前,你都追着谁?”
    “妹妹,你别冤枉我!我对她们都一样,不信你问唐师傅!”
    “我就问你!你都二十多了,咱厂恁些小妮儿就没一个看上的?人家看不上你吧!”
    “谁说看不上我?先前有俩……”
    “哈哈!有俩?哪俩?今儿个不说我不依你!”
    “问这干啥,都是过去的事儿,现在人家都结过婚了。”
    “结过婚才得问哪,比小妮儿还危险!”马莲有些当真了。
    小孬老老实实说出了两个名字,马莲一听倒释然了:“她俩呀!现在都长横了,没危险。”
    “妹妹,你老是不相信我,我真的喜欢你。”
    “就是不相信你,我还怕你的旧情人找我的事儿!”
    “那俩根本算不上情人,你没来之前我对哪个小妮儿都不动心。”
    “就对我动心?我要是不来,你打一辈子光棍儿?骗鬼吧你!”
    “‘有缘千里来相会’,这就是命吧!”
    “谁跟你相会呀!你想的美!再说我不带你玩儿!”
    “不带玩儿我胳肢你!”小孬哈着手指头。
    “你敢!你敢!嘻嘻……”还没胳肢上马莲已经笑作一团。
    小孬爱怜地说:“这会儿你好了,刚才那样儿,叫我……嗨!”
    “漂亮话去给你的情人说吧,我不听,我不听!”说是不听,马莲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妹妹,别打咧咧了。你还没吃啥东西,这会儿饿不饿?”
    “我胃里发热,啥都不想吃。”
    “给你冲碗鸡蛋水,放点儿白糖,喝下去润润吧。”
    “你是哥,说啥我听啥。”
    小孬真象个大哥哥一样,扶她躺下,再掖掖被子,忍不住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才出去。
    
    “隔墙有耳”,他俩都没意识到,墙上的暗门那边已经有人肝肠寸断。
    
    
    
    
    这个系列小说的第一部快发完了,根据网友的意见我要修改。
    修改原则:
    1,静止的纯对话打乱,让人物在活动中进行,意思明了就可以了。
    2、方言进一步弱化,做到用普通话也能读通。
    3、大幅度增加人物的心理描写,调动读者的情绪。
    4、主线以外的枝叶,助于情节发展的用插叙,没有后续意义的删去。
    5、插叙部分的场景挪出去,增加可读性。
    6、为了背景而背景的材料一律删除,涉及政治的因素一律弱化。
    7、每一节分为三段,2000字以上,各段要留下悬念,便于网络发表。
    8、标题定为“老少媳妇儿”。
    
    谁还有补充,请提出来。凡是提出意见的,修改以后我发给完整版以示感谢。
    
    
    
    
    
    三十二
    小孬被老太太叫走以后,兰姐坐在床沿上,双手捂住依然滚烫的脸蛋儿,从感情的激流中慢慢靠岸。她很不情愿地踏上理智的土地,却看到了小孬丢下的手绢,那上面有男人的“造孽”水儿。……一阵巨大的恐慌袭过来,我招了“野男人”!
    
    眼前第一个浮现的是暴戾的丈夫,他张牙舞爪扑过来,掐住自己的喉咙怒骂道:“你这个贱货!我掐死你!”
    接着又浮现出威严的支部书记,书记一拍办公桌站起来,点着自己的鼻子威吓说:“我开除你的党籍!”
    老太太呼天抢地找上门来,拍屁股打胯地哭喊着;“‘兔子不吃窝边草’——,你咋能勾引小孬——?”
    厂里的同事围着,纷纷对自己指指戳戳,交头接耳议论着:“就是她!”“她是个破鞋!”
    黑色镜框里的父母背过脸去,无声地发出哀叹:“没你这个女儿!”
    持重敦厚的哥哥在嫂子的威逼下,痛苦地说出:“你以后别进这个家!”
    双手叉腰的嫂子“呸”地啐过来一口唾沫,满脸鄙夷地讥讽说:“我早就知道你是个骚比!”
    
    兰姐几乎不相信自己做过了这样的事,拾起来手绢看看,上面有些粘湿的东西,还不相信,凑鼻子跟前闻闻,独特的气味儿说明了一切。
    第一次闻到小孬这东西的气味儿是几年前了……
    
    初夏的午后,阳光明媚。生机盎然。
    年轻的兰姐刚在屋里洗了澡,端一大盆水到门外准备洗衣服。她穿着花裤头,白汗衫儿,直起身向后仰着头,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饱满的乳房撑得汗衫紧绷绷的,耸立的小乳头顶出两个小疙瘩儿。
    “李大大!”她冲隔壁屋喊道,“有衣裳洗没有?”
    “门后有两件小孬的!”老太太在那边厨房里回答。
    兰姐把毛巾往肩膀上一搭,过去推门进了屋。
    门后脸盆里,果然有一条裤子和一件秋衣,她拿起来要走,看见小孬床前扔着一个裤头,过去要拣起来,这时才看见小孬还在床上睡。
    小孬赤裸裸的,侧身朝里,光滑的脊背和屁股,蜷曲的腿,在后窗投过来的光线中,肌肤泛出浅浅的蓝白色。
    “切!睡觉也不穿个衣裳。”
    兰姐拉起旁边的的床单要给他盖,他翻翻身面朝上,兰姐红了脸,放下床单转身要走,走两步却忍不住好奇,回头往他那个地方看,小东西歪着脑袋垂在那里,好象也在酣睡。兰姐前两年经常给小孬洗澡,见过很多次,这一年多不见,小东西变黑了,变长了,也变粗了,特别是根部,居然黑乎乎的。兰姐很吃惊,又回来看看,那地方长出了细软的茸毛。兰姐把床单给他盖到腰间,弯腰拣起裤头。裤头上面有的地方湿了,兰姐以为是尿裤,可是不对,那湿的地方粘答答的,还散发一种独特的气味,稍微有点刺激性,有点腥,还有点……
    
    兰姐又激动起来,小孬不是“野男人”!他不“野”!他是我的男人!小的时候是,现在还是!俺俩要办那事早就办了,现在也不晚!俺俩随便咋么样,老天爷也管不着!
    想到这里,兰姐的自信恢复了,她捏起手绢走到外间,扔到门后簸箕里。这时听见小暗门那边,老太太又在说小孬:“……我打折他的腿!”
    “唉!成天这一句,打折过几回呀!”兰姐嘟囔着,趴到小暗门那儿想劝,却听见马莲叫小孬坐跟儿。
    从暗门看不见床上,兰姐就倚着墙听,听着听着心里没底了,小孬见了马莲那是真乖,俯首贴耳,啥好听说啥!……一阵更大的恐慌袭来,我的男人要被夺走!
    原来吧,小孬是个弟弟,喜欢马莲就百生法儿给他弄来,他高兴我也高兴,俩人在眼皮底下嬉笑打闹,就像玩提线木偶,看着也舒服。小孬这一上身,感觉变了,苦守多年的清白给了你,你一点儿不珍惜,见马莲就把我忘一边儿了!这不中,我的问问俺俩谁重要!
    这时听见小孬要给马莲冲鸡蛋水,就先站门口等着。
    
    小孬还没走进兰姐的厨房,被站在屋门口兰姐一把拉住。
    “进来,先给我收拾摊儿。”
    “姐,她还等着……”
    “她重要还是我重要?”
    “你这是干啥!”小孬挣脱兰姐进了厨房。
    兰姐极度失望地关上屋门回到案子边上,机械地把一盘一盘的剩菜倒进大海碗里,连满了都不知道。菜倒完了,盘子摞在一起了,海碗里溢出来的浆汁已经在案子上流了一大片,流动的浆汁,就像勇士战死疆场,缓缓流出来的鲜血。
    
    
    这时的兰姐已经心灰意冷。她像一个殉道的修女,又把心中最宝贵的东西送上了婚姻的祭坛。为自己那场婚姻,送上祭坛的是花季少女的玫瑰梦,为小孬这场婚姻,送上祭坛的是苦守多年的清白身。
    
    兰姐万没想到小孬会挣走,还说出“你这是干啥”的绝情话。收拾完案子,身子已经象散了架,她软塌塌地坐在那儿无所适从,不知道自己应该干啥,一时冲动做出的事,不知道应该咋挽回。
    门一响,兰姐哆嗦了一下,听见小孬在背后说:“姐,我来给你收拾摊儿!哟,都摞起来了!呀,咋流了一案子?我去拿抹布来擦擦。”
    小孬拿来抹布还端了一盆水,他把案子上的浆汁沾沾拧拧弄干净,又把东西都端走,“叮叮当当”在那边刷洗,还快乐地哼着小曲儿。过一会儿声音没有了,接着是厨房门“咣当”一声,脚步声从门口过去进了那边屋子。
    他走了!不需要我了!有马莲陪伴他俺俩的关系就结束了!
    兰姐陷入了惶惑。搬进这个院子以后,小孬身前身后跟着渐渐长大,已经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现在眼看要失去他,他还顺手打碎了自己的“美满”婚姻,今后的日子咋过?今后还为谁活?……
    
    小孬回自家屋关上门,到里间看看,娘象是睡着了,出来时把门帘放下来。那厚重的棉门帘,枣红地儿,宽黑边儿,中间绣一个金色的盘龙图案,庄重古朴,把里外两个不同的时代悄悄隔开。
    “马莲,喝完没有?好喝不好喝?”小孬站到床前问。
    “好喝,我还想喝一碗呢。”马莲拿着碗笑着,舔舔翘起的嘴角。
    “不叫喝了,刚出过酒,喝太多还得吐。先把碗先搁地上,等会儿我刷。”
    “地下恁脏。”
    “怕啥,一刷都干净了。”
    “你真邋遢!接着,现在就去刷。我瞌睡了,先迷瞪一会儿,你帮兰姐收收摊儿回来叫我。”
    “想睡就睡,叫你干啥?”
    “那不中!先搁你这屋歇一会儿,睡觉还得上那屋。去吧,我眼都睁不开了。”马莲打了个哈欠,歪歪身子躺下去。
    
    小孬又到兰姐厨房里。他把碗刷干净,拿过那盒藕粉拨进去一些,掀开炉盖儿座上半壶水,抱着膀子等水开。
    
    ……兰姐从案子边站起来,就像害了热病一样浑身发抖,颤颤巍巍地走到里屋,抱床被子放枕头上,又拉开一床,脱鞋躺下,盖上被子蒙住头。
    
    “兰姐,兰姐!进里屋了吧,咋不拉着灯?”
    “喀嗒”灯亮了,小孬端一碗冒着热气的藕粉进来,用小勺搅着,坐到床沿上。
    “姐,起来喝点儿,暖和暖和。”
    兰姐在被子下面百感交集,热泪涟涟。
    “睡着了?”小孬把碗放到梳妆台上,轻轻地掀开被子角儿,“姐,醒醒,喝点藕粉再睡。姐,……你哭了?我惹你生气了?姐,姐……”
    小孬伏上去,吻着兰姐的眼睛,“啧啧”地吸着她的泪水。
    兰姐不睁眼,也不答话。
    小孬以为兰姐气没有消,就歪在她旁边,吻吻她的嘴唇安慰她,一只手伸到被子里解开她的衣扣,分开衣襟在两个乳房上来回抚摸,偶尔停下来让乳头顶着手心儿轻轻摩擦,兰姐的呼吸急促起来。
    小孬胆子大了,沿着深深的乳沟向下,抚摸上腹和肚脐,兰姐没有动。
    小孬脑子一热,从腰带里边果断地向下,掠过扁平的小腹,刺手的毛丛,直达……,兰姐的大腿夹紧,放松,再夹紧,又放松……
     “姐,我想你好几年了,姐,我天天想跟你睡,姐,我不要马莲了,姐,我想跟你过,姐,姐,姐……”
    小孬倾诉出憋在心里的话,热泪象断了线的珠子接连不断地滴在兰姐脸上,火热的泪水带着一股电流,激活了兰姐的心。
    “又说傻话了,马莲都不要,想要谁呀?”
    “谁都不要,就跟着你。”
    “这话才傻哪!‘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跟着我算咋着?”
    “我离不开你,别人都欺负我,就你护我。”
    “我想让你娶马莲,也是不想让你离开,恁俩就是结了婚,咱还跟从前一样天天在一块儿。”
    “不一样,跟她结了婚,就不能亲近你了。”
    “哎?你不是喜欢她吗?还跟我亲近啥?”
    “我心里她是个妹妹,跟你不一样。”
    “那你心里,我是个啥。”
    “啥都是,我哭你也哭,我笑你也笑,我出啥错你都原谅我,我想干啥你都依我。”
    “你别说,还真是这,我原来咋没想到?”
    “姐,我觉得咱俩是一个人,你也是我,我也是你。原来我小,天天跟着你玩儿,给我洗澡的时候,我就摸你的咪咪,长大点儿你不叫摸了,后来澡也不给我洗了,再后来,晚上连这屋也不叫我进,我还不胜不长大呢!”
    
    
    
    
    兰姐笑笑,像对原来那个小弟弟一样哄着他。
    “看你说的,长成大男人了,还能跟原来一样天天粘着我?”
    “我就想粘你!我想摸咪咪,想跟你睡,想搂你,亲你,还想……”
    “还想啥?”
    “还想把鸡巴插你身子里。”
    “胡说!一脑子坏思想!”
    “我说的是真的。我一想你,鸡巴就硬,摸摸捋捋,流出点水儿就好了,那天马莲在案子上睡,我想着她也能捋出来。”
    “想罢她,还想我不想了?”
    “想,想得更厉害了,这些话,我都不敢给你说。”小孬的泪又滴下来。
    兰姐感动了,掀开被子搂住小孬,叹口气说;“恁这些男人哪,就这么多事儿。”
    “姐,叫我试试吧,我真的想,快想死了。”
    “亲弟弟——,你叫我咋办?我有男人啊,不能对不起他。”
    “姐,求你了!”
    “……唉!小冤家,来吧,就这一回,尝尝味儿就行了。我还得想法让马莲快点跟你结婚,有她就不用想我了。”
    “姐姐,我的亲姐姐,你可答应我了!”小孬象捣蒜一样,用头在她柔软的胸脯上磕。
    “把裤脱掉钻进来,快点弄,叫谁撞见就麻烦了。”
    
    小孬依靠兰姐的帮助,把多年的情感,一股脑儿倾注到她身体里去,兰姐浑身颤抖着,在那激荡的一瞬间,得到了灵魂的解脱。
    
    外边的厨房门响了一下,灯也亮了,还听见锅灶的响声。
    小孬还抵着不动,闭着眼享受这要命的快感,兰姐先警觉起来,拧一下他的屁股,小声说:“快下来,厨房进人了。”
    “大力哥,”‘小骚狐’的声音传来,“给兰主任说一声吧,咱半夜进她厨房,跟小偷样!”
    “不用说,她那人大方的很,厨房门没所过,俺夜里打牌,都是来这儿找东西吃。”
    “叫那俩也来吧?”
    “厨房小四个人站不下,端俩扣碗儿拿几个馒头回去吃。”
    厨房灯灭了,门又响一下,那俩人走了。
    小孬依然抵得紧紧的,陷在“温柔乡”里不肯出来,兰姐也不紧张了,又把腿蜷高点,让他陷的更深。
    
    “温柔乡”里热乎乎的,小东西又慢慢膨胀起来,兰姐感觉到了,伸手把小孬的屁股兜紧,细细地体会被慢慢充盈的滋味儿。尝尝味儿,尝尝味儿,越尝越不足!
    
    小孬没有依靠兰姐的帮助,把压抑几年的欲望,又一次天崩地裂一般释放出去,兰姐粗声喘息着,在那飘渺的云端里,寻找到了生命的快乐。
    
    水乳交融以后,小孬枕着兰姐的胳膊,含着她的乳头就想睡。
    兰姐抚摸着的脊背,感觉很充实。她在想,马莲如果知道这事儿……,马莲?还在那屋!
    “小孬,别睡,快穿衣裳起来!”
    “不——,我睡你这儿。”
    “起来!搁我这屋歇一会儿还中,睡觉还得上那屋,把马莲替过来。”
    “叫她搁那儿睡吧——,明天早起再换。”小孬又含住乳头。
    “恁娘好起夜,发现你睡我这儿都愿意了?”
    “哎呀——,小时候睡多少回了。”
    “还有马莲咧!找不着你,跑过来咋办?”
    “啊!差点忘了!她说今天睡你这儿,叫我喊醒他。”
    “赶快穿赶快穿!一会儿都不能等!”
    兰姐坐起来,掀开被窝穿裤子,小孬也爬起来把裤子穿上。
    “姐,”小孬摸摸梳妆台上的碗,“藕粉凉了,我给你热热吧。”
    “哪还顾上这?快走你的吧,可别等马莲醒了!”
    
    兰姐坐到梳妆台前,瞟一眼那碗藕粉,回头看一眼床上的被窝,汗迹未干的脸羞红了,有了这个疼我爱我的小男人,别的还能有啥想头?
    镜子边上有个小首饰柜儿,上面落满了灰尘,兰姐吹了吹,拉开小门,里边有三个小抽屉。她拉开上面的一个看看,合上,又拉开中间的一个,扒扒找找,又合上,再拉开下面的一个,拿出个发黄的方纸盒,打开,里边有一朵红绒花。出嫁那天,娘亲手把这朵绒花给自己戴上,晚上收进盒子里再没动过。
    兰姐放下盒子,拿起镜子前边的梳子,慢慢地梳理着凌乱的头发。
    娘,我找到贴心人了,你不用再替我担心了!以后有小孬疼我爱我,活在世上也值。我要给他找个如意媳妇儿,让他们生一堆儿女,我自己也要生几个,过好俺这一家儿。孩儿们长大了,两家再联上姻,我跟小孬的血脉就融合了,就是死,我也能合上眼。
    黑亮的短发梳好了,卡上卡子,再把绒花别在上面,镜子里出现了一个温柔贤慧的“新媳妇”,“新媳妇“脸红红儿的,眼睛亮亮儿的,洋溢着由衷的欢愉,还有期待。
    
    
    
    三十三
    回到这边,马莲正枕着大衣酣睡,小孬怕惊醒她,就搬了个凳子放在那片炉渣上,坐下来细细端详这个可爱的小阿妹。
    还是马莲好看!他心里暗暗和兰姐作着比较。……马莲的皮肤更细更白更嫩,……眉毛不那么粗,眼角没有皱纹儿,长睫毛还在微微跳动,……挺直的鼻梁比兰姐更纤巧,……嘴唇也没那么厚,颜色还更鲜艳一些,就像熟透的红樱桃。
    雄性动物的欲望已经被兰姐吸纳走了,这会儿只有怜惜和关爱。
    突然,马莲的眉头皱起来,头左右摇晃,胸脯上下起伏,好象遇到了危险,她猛地把两手伸出来在空中乱抓,并且发出微弱地呼喊:“建国,快来,快来……”
    小孬愣了一下,站起来去拉她的手,不想被她死死抓住,掐得两手生疼。
    马莲做恶梦了!小孬迷瞪过来,赶快摇晃着叫她:“马莲,快醒醒!快醒醒!”
    马莲大口地喘着气,放下两手,睁开眼,连连摆手,满脸惊恐地问:“你是谁!你是谁!”
    “马莲,我是孬哥。”
    “我不要孬哥!我不要孬哥!建国呢,建国在哪儿!我要建国!我要建国!”
    小孬知道她还没醒,拍拍她的脸,又叫:“马莲!醒醒!快醒醒!”
    马莲突然放下手,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松弛下来,呆了一会儿,看看小孬才问:“哥,咱这是在哪儿?”
    “妹妹,在咱家。”
    “在家?这不是我的床。”
    “是我的床,你在我床上睡呢。”
    “我不能睡你的床,人家光乱说,我得下来回俺家睡。”
    小孬知道她还没完全醒,按住她说:“妹妹别慌,你做恶梦了,醒醒再走,醒醒再走。”
    马莲又呆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问小孬:“哥,我刚才咋着了?”
    “你做梦叫建国快来,还说……要建国不要我。”小孬十分沮丧地说。
    马莲拍拍额头说:“哦——,我想起来了,刚才又梦见淹住我那一回。”
    “淹住你?啥时候?”
    “上初二的期末,有一次麦收劳动……”
    
    有一条不宽的黄水河从西北方向流过来,在快到学校的地方拐了个弯儿转向正南,带着黄河的气息,在沿岸卷起浪花,一年四季唱着不同的歌,忙碌地向远方奔去。
    每年到了麦收,学校都组织师生下乡劳动,早上去傍晚回,那是记忆里最快活的日子。
    在农田里忙了一天,在日头下晒了一天,背着夕阳唱着歌排队回来,一到河边就乱套。
    
    学校大门往西,河上有道桥。桥是砖砌的,少说有一百年历史,桥面上乌黑的砖缝里长满了草,下边一个大桥洞,水浅的时候有十来米宽,水深的时候只有五六米。
    麦收季节,河水不浅不深,胆大会水的常趟到桥洞底下玩儿,运气好的还能从砖缝儿里摸几条小鱼儿,装到罐头瓶里,放两根水草,带到教室里搁窗台儿上养几天。
    水涌到桥这儿速度就变慢,过了桥洞突然加快,还会打起许多漩涡,所以,到了河边老师就站在桥上,只准学生在桥北,不准学生到桥南。
    
    桥北两岸散布着许多学生,刷镰刀,洗脸,相互撩水逗笑,个别男生还脱得剩个裤衩趟进去,三扒两扒游到另一边。
    只要不到桥下去就不会脱离老师的视线,三令五申不准下河游泳的班主任,这时候也微笑着,背着手站在桥上,对这种公然“违纪”的现象睁一只眼合一只眼。
    马莲那时还是个疯丫头,镰刀一丢,鞋一褪,脱下布衫长裤,白汗衫红裤头,长辫子往头顶一盘,就从离桥不远的地方往里趟。
    建国很斯文,衬衫长裤,在岸边撩水洗把脸,甩甩手,踱到桥面上蹲那儿看热闹,河两边那么多学生,马莲的身影他一扫就能辨出来。
    河底是黄胶泥,一呲一滑,马莲张着两臂,试试探探往里趟,一眼看见建国在桥上,就停下来向他打招呼:“建国!下来呀!”
    建国听见声音,向这边摆摆手。
    马莲往水里一扑,用“狗刨式”向对岸游去,眼看到了,先行一步的团支书突然转身向马莲“发难”,“哗哗”地把水撩过来,马莲“哎呀哎呀“闪避着想站,脚下一呲,顺着水流向河心滑去,她几次挣扎着试图站起来都没成功,很快就被水流吞没了,只有红裤头在水面上时隐时现。
    “有人落水了!”两岸的师生一片惊呼。
    
    
    
    建国在桥上看见马莲落水,迅速判断情况:马莲是顺水向下游漂的,很快会进入桥洞,从桥北营救已经来不及,从桥南侧跳下去,水深流急,稍一疏忽就会错过,只有到下游去截!
    他迅速从东边下桥,看见马莲已经过了桥洞,手还在挥舞,他拼出十二分的力气沿岸向南跑,一边跑一边向河水接近,跑了几十米估计能截住了,他就涉水下河,到中游等待马莲。
    这里的水只有齐胸深,他又穿着鞋,稳稳地扎着弓步站在那儿。
    马莲漂过来了,手臂还在水面上挥舞,偶尔一露头又被淹进去。
    建国知道不能正面截,那样会被水流和马莲的惯性撞到,就没有迎上去。他紧盯着马莲,看见她的手臂,还看见漂在前边的又黑又粗的长辫子。
    快漂到跟前了,建国把重心前移微微探身,同时伸出两手,一手去抓她的胳膊,一手去抓她的辫子,胳膊滑脱了,辫子抓住了,两手迅速合一顺势一带,象拉渔网一样把马莲拉出水面,然后稳稳当当退几步,到齐腰深的地方停下来。
    马莲仰面漂在水里,建国腾出一只手勾牢她的腰,马莲的汗衫全皱到胸口上边,洁白如玉的上半身裸露在眼前。她的乳房刚刚开始发育,圆丘微微隆起,淡红的乳晕上挺立着桃红色的乳头。建国无暇细看,扶着马莲站稳,再把她的汗衫拉下来,严严实实盖住这件“上帝的艺术品”。
    “咳咳……”马莲吐出两口水,叫了声“建国”,紧抱他的脖子,又昏迷在他的肩头。隔着薄薄的衣衫,建国能感觉到那对乳房象石头一样顶着胸脯,不由得搂紧了马莲的后背。
    老师和同学从两岸跑过来,班主任在河对岸大声喊:“快送医务室!”
    建国反身背起马莲,“哗哗”趟到岸上,拼命往学校跑……
    
    “……是建国救了我的命。”马莲说完,闭上眼睛低下头,好象不愿从回忆中重归现实。
    小脑沉默了。他意识到,无论使出什么招数,自己永远不足以成为建国的“对手”,这样一想反而轻松了,就象卸下了沉重的负担。
    沉默对沉默,无需用语言表述,心照不宣,都知道对方想啥。
    “哥,我想去兰姐那屋睡。”
    “去吧,男女有别,应该。”
    “我的棉鞋呢?”
    “在床底下吧,我给你找找。……呀!你吐的东西溅上了,咋穿啊?搁这儿吧,一会儿给你刷干净,明天早上再穿。”
    “哥,我咋过去呀?”
    “妹妹,还不是我背你。”
    马莲掀开被子站在床上,伸出胳膊,等小孬转过身趴了上去,小孬兜起她的双腿,两手一扣,把马莲卡得紧紧,马莲搂着小孬的脖子,觉得这样很安全。
    
    到了兰姐门口,马莲直起身子,象骑在马背上一样,说:“哥,我给你开门。”
    小孬跨进屋子,马莲兴奋地叫:“兰姐!我又杀过来了!”
    
    里屋,兰姐飞快地把绒花摘下来放盒儿里,还没来得及盖他俩就进来了。马莲眼尖,拍着小孬的头顶说:“绒花!绒花?叫我看看!叫我看看!”
    “小孬,马莲咋回事儿?这么欢!”
    “呵呵!睡醒了呗!”小孬笑着把马莲放到床上。
    “兰姐,叫我看看!叫我看看!”
    兰姐怕她张口要,迟疑着不肯拿。
    小孬倒大方,伸手拿过来说:“坐那儿,我给你戴上。”
    马莲听话地盘腿儿坐床上,把短辫儿从肩膀上捋到前边,小孬给她戴到耳朵上边,捧起她的脸说:“妹妹真好看!”
    马莲满面春风,转过来问兰姐:“我好看不好看?”
    “好看!”兰姐说罢,忽然在意起自己的长相。唉!和这个小妮儿相比,“人老珠黄”了!
    小孬两手插在裤兜里,腆着肚子说:“兰姐,妹妹交给你了,出啥麻烦你负责!”
    “滚去!搁我这屋能出啥麻烦!”
    马莲听不出他俩话里的话,奇怪地问:“恁俩说得啥呀?我给恁找麻烦了?”
    “马莲,不是说你,把床铺铺准备睡觉。”
    小孬感觉到兰姐的情绪不太对,连忙把手抽出来站规矩,兰姐看出来小孬已经知道“得意不能忘形”,俩人对视了一眼,相互表示谅解。
    “小孬,把这碗藕粉去给我热热。”兰姐的口气完全象支使“下人”
    “中!我这就去。”小孬放低姿势端碗出去,象阔太太的仆人。
    
    
    
    “中!我这就去。”小孬放低姿势端碗出去,象阔太太的仆人。
    “兰姐,”马莲把枕头上的被子拉开,“铺一个窝两个窝?”
    “想铺几个铺几个。”兰姐想让铺两个,却说不出口。
    “还铺一个吧,搂着你睡,暖和。”
    马莲拉起他们刚用的被子,想叠个窝儿,发现床上有一片湿印儿,随口就问:“兰姐,你来例假了?”
    “没有啊!问这干啥?”
    “这床上是啥呀?湿了一大片。”马莲说着就去摸。
    “别!那是……”兰姐想阻止
    来不及了。马莲用手指摸两下,象勘察现场的警察一样,放鼻子跟前专注地闻。
    从未有过的惊慌使兰姐脊背发凉,这小妮儿听见动静来这儿找证据了?这咋办,这咋办……
    “兰姐,这是啥味儿?”她又闻了闻,“觉得在哪儿闻过。”
    兰姐看见小孬端碗进来,情急智生,连忙说:“藕粉!藕粉味儿!没闻过?”
    “孬哥,端过来叫我闻闻,比比味儿一样不一样。”
    又来不及了。小孬伸手把碗送到马莲鼻子跟前,马莲皱着鼻子,闻闻这个,闻闻那个,又闻闻这个,闻闻那个。
    兰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小比妮儿,千万别闻出来!
    热藕粉也有股冲味儿,分辨不出来区别,马莲说:“一个热,一个凉,还真有点象。”
    你吓死我吧!兰姐心里说。
    小孬也知道咋回事儿了,牵强附会地解释说:“我刚才不小心弄上的。”
    孬孙!……说得倒是实话!兰姐心里又说。
    小孬把碗端给兰姐,乘接的时候,在她手上捏了一下,意思是:咋样?我会说话吧?
    “就是他!毛手毛脚,啥东西都往我床上弄!”兰姐说着,狠狠瞪了小孬一眼,意思是:还不快滚!
    “兰姐,这都半干了,不咋碍事,我铺上了!”马莲埋头叠被子。
    小孬这会儿没啥想头了,准备回去“养精蓄锐”,就说:“不早了,我今天太累,回去歇了。马莲,你明天给爹添坟,几点起呀?”
    “七点前得赶到北门,六点起吧!”
    “恁俩安生睡,我一早来。”小孬说话的时候看着兰姐,意图是很明显的。
    兰姐带着虚怀若谷的淡泊,很响地“唏溜”一口冒着热气的半透明的胶状的甜藕粉,算是应允小孬的要求。
    
    被窝铺好了,马莲问:“我睡里头睡外头呀?”
    “别慌,下来解个手再睡,盆儿在……,哟,还在茅厕,你等着我去拿。”兰姐放下碗,又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出去的时候还在想,到底老了,确实比不上马莲。
    马莲蜷起腿躺在那儿等着。
    
    “拿来了,”兰姐把痰盂放地上,掀开盖儿,“解吧。”
    马莲下床过来蹲好,屁股刚挨着,就听见外边厨房门“咣当”一声响,吓得赶紧憋住。
    “谁进我厨房了?”兰姐亮开嗓门问。
    “是我!送碗来了!”
    “‘骚狐’还没走啊?”
    “打到天明再走!”
    “搁大力屋里打的吧!恁小声点,小虎娘俩在家,别耽误他们睡觉!”
    “俺打的是哑巴牌,光来不出声儿!”
    “少吸点儿烟!天冷不能开窗户,烟气出不去,对小虎不好!”
    “烟早吸完了!有酒,谁犯烟瘾咂一口!”
    “都穿大衣没有,可不能冻着,我这儿有一件儿,你拿去吧?”
    “不用了,他仨都穿着呢,大力哥给我个被子披着,冻不着!”
    “恁解手可不能解屋呀,四个大男人,骚腾腾的。”
    “没有!都是跑到孬哥屋后!”
    “吃的东西够……”
    马莲急扯白脸地拉拉兰姐的裤腿,兰姐才没再说下去。
    厨屋门又“咣当”了一声,马莲才敢放开胆子解,伴着清脆的金属声,马莲畅快地说:“兰姐,你都快憋死我了!”
    正说着,又有人“哐哐”敲屋门。
    “别给他开!老天爷来了也得等我解完!”
    “兰主任!兰主任!还没有睡吧!劳驾开开门吧!”
    “你是谁呀?”兰姐搭上了腔。
    “白天给你们做饭的!有急事儿!劳驾开下儿门吧!”
    “俺俩不认识,黑更半夜找我干啥?”兰姐嘟囔着,放下盖儿就去开门,随手拉灭了灯。
    暗影里,马莲已经无力站起来。天哪!建国他爹半夜又来找我,一准是建国出了事儿!
    
    
    
    三十四
    来人就是建国爹,他站在门口,手里掂把刀。
    兰姐吓得后退两步,瞪大两眼不敢吭。
    “真不好意思,半夜了还来打搅。”他把刀举起来,又说:“这是恁家的刀,我来换。”
    “啊,”兰姐惊魂稍定,“师傅进来说吧。”
    “不了,我来换刀。”
    “一把刀用着还?师傅您你用吧,我这儿好几把呢!”
    “我换不还。”
    “我说了不用还,送给您用。”
    “咳!我换刀不还刀。”
    “不叫你还——,就是给你用的。”
    “哎呀!我是换我的刀,不是还你的刀!”
    “你看!是你的刀不用还我,我的刀不用你还.。”
    “真是的!这把刀是你的刀——!”
    “我的刀送给你,就是你的刀了!”
    “恁缠嘴呀?你的刀还给你!”
    “我送给你就不要了,就成你的刀了,不用还我了!”
    “跟你咋说不清啊?”
    “跟你才说不清呢!”兰姐撂高腔了。
    “哎哎哎!他大姐,你别急!咱,咱俩从头说。”
    “谁跟你从头说?一把刀,要就拿走,嫌不好就搁这儿,这么简单的事儿还能从哪头说?”
    “娘们家,跟你说不清!”建国爹也急了。
    “说不清不说!请回吧!”
    “不说都中了?今儿个还非的说!”
    “非的说?你当家呀?走吧走吧!我关门儿了!”
    “你不能关!我还换刀哪!”
    “咋回事儿?”“谁搁这儿找事儿?”“小孬!快出来!”“招贼了!”大力四个咋唬着从屋里出来,冲到台阶下。
    建国爹闻声转向外,一看人多,下意识地持刀拉开防御架势。
    “好家伙!掂着刀呢!”“快找大扳手!”“屋里有顶门杠!”“小孬!拿铁锨来!”四个人“呼啦”又撤回大力门口。
    “在这儿呢!”小孬手持铁锨出来了,因为离得近,马上认出了来人,放下铁锨说,“王师傅!你咋来了?”
    “这是谁呀?”“小孬,你认识他?”“半夜来干啥?”“哦!白天做饭的师傅!”四个人又过来上了台阶。
    “没事儿没事儿!大水冲了龙王庙啦!恁四个回去打牌吧,师傅有我招呼!”小孬怕人多反而不好说话,把他四个撵走了。
    “小孬……”兰姐想说啥。
    没等说完小孬就打断她:“没恁娘们儿的事!回屋睡觉去!”
    “呵呵……”建国爹禁不住开怀大笑,“看咱这事弄得!”
    “叔,这么晚来一定有急事,去我那屋说吧。”
    “搁这儿说吧。一句话,这刀我走的时候拿错了,来换我的刀。”
    “就这呀!一样的刀,不都是用?”
    “我那把用几十年了,顺手。”
    “那也不用半夜来换哪?明天来还能咋着?”
    “不中不中!恁招呼不好给我碰个豁儿,我就得磨一天,说啥得换走。”
    “刀搁哪儿了?”
    “厨房里,领我进去,我放的有地方。”
    “刀还能藏起来?”
    “藏不藏你都找不着!”
    “厨房多大地方,我还能找不着?”
    “不信试试。”
    俩人说着进了厨房,小孬扒天挠地找不着。
    “恁大一把刀,还能塞哪儿?”
    “找不着了吧!搁……这儿呢。”
    建国爹把案板里边放着的一棵大白菜挪挪,靠墙露出刀把,如果不说,看见也想不起那是一把刀。
    “小孬,这样放不会碰着刀刃,知道了吧!”
    “叔,我又跟你学一招,干脆收我当徒弟吧!”
    “勤行收徒弟有好些规矩,改日再说吧!等会儿你给那屋说一声,我刚才有点急,对不住。”
    “娘们家,啥对住对不住的?说哪儿都正好!”
    “好了,闲话少说,走了走了!”
    “给给!吸着烟再走,院里黑,我送送你。”
    
    
    
    送到大门外,建国爹推车下了马路台儿,又站住了。
    “叔,还有事儿?”
    “小孬,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咱爷儿俩,当讲!”
    建国爹深深吸了口烟,思考了一会儿,说:“俺家建国你认识吧。”
    “搁马莲家见过一面儿。”
    “马莲他俩的关系,你清楚不清楚?”
    “关系?咋了?”小孬紧张起来。
    “你跟马莲订婚了,我本不该说啥。”
    “您当长辈的,只管说吧。”
    “好,我直说了,以后你得容他。”
    “容他,……您啥意思。”
    “你得容他跟马莲交往。”
    “这……”
    “马莲这边儿我不太清楚,建国对马莲……”
    “哦,这我知道!他俩不是一般关系,马莲都给我说了。”
    “你别误会我的意思。建国在上学,以后还不知道走到那儿,他不会影响你跟马莲的婚事。”
    “没啥影响不影响,他们有交往的自由。”
    “你还是没理解。他俩的关系象姊妹,不,比姊妹还近,说……生死之交有点过,咳,就是断不开那个意思。”
    “他俩断不开,我咋办?总不能让给建国吧?”
    “我不是叫你让,我是说你,能不能把建国当兄弟,对,当兄弟,内弟儿,马莲的弟弟。”
    “我没意见哪?建国愿意不愿意?他要还想跟马莲……”
    “这你放心,建国不是那不知廉耻的人,仁义道德还懂。”
    “叔——,您这话说重了!咱这样说吧,建国跟马莲咋样我干涉不了,他到我这儿我当兄弟待,该吃吃该喝喝,需要我帮忙的,一句话。”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走了啊!”
    建国爹把烟头丢地上,蹁腿骑车走了。
    望着他渐渐远去的影子,小孬脸都乌了。意思个屁!马莲这头我还捂扯不住,再叫建国跟我称兄道弟,情等戴“绿帽子”了!
    
    兰姐被小孬吓唬回去,关上门支棱着耳朵听他们说啥,听来听去是“换刀”不是“还刀”,还是自己听差了,这才消了气。
    转而一想,就是听差,小孬你也太野蛮了?“没俺娘们的事儿”,就你是爷们儿!还“回屋睡觉去”,你是俺男人啊?叫人家听了,还以为咱啥关系呢!
    你一个男人无所谓,大不了说你“花”,我一个正经女人,“胳膊上站得人,胸脯上跑得马”,这不叫你坏了名声?传出去我咋见人?俺男人回来我咋解释?组织上问着我咋交代?“光荣军属”、“劳动模范”、“优秀干部”、“先进党员”,这么多荣誉,还不叫你给毁了?
    
    兰姐越想越生气,进了里屋看见马莲还坐在痰盂上。
    “马莲你……”
    “嘘!嘘嘘!”马莲在听厨房里俩人说话。
    兰姐也站下来听,正听到小孬说“娘们儿家,啥对住对不住的?说哪儿都正好”,一腔火“轰”声起来了。没良心!你也拿我不当人!我就那么好欺负?……“说哪儿都正好”,你正好我不正好!今天没法跟你计较,明天早上再上我的床,一脚把你跺下来!
    听见厨屋的人走了,马莲提着裤子跑到床边,转身又回去把盖儿盖上,再跑过来,头上的绒花跑掉了,拾起来放梳妆台上的方盒里,放时不小心碰掉了碗上的筷子,弯腰下去拾,拾起来一根放碗上,再弯腰到梳妆台下找另一根。
    兰姐忽然想起来那底下……
    又来不及了,马莲拾出来一大团揉皱的卫生纸。
    “兰姐,这是啥,……哦,卫生纸,咋会扔这底下?”
    兰姐羞得抬不起头,怕引起她的怀疑,想夺也不敢夺。
    “兰姐,把痰盂盖儿掀开。”
    “掀它干啥?”
    “试试我扔里扔不里。”
    “这小妮儿!”兰姐掀开盖儿。
    “啪”,扔里了,兰姐把盖儿盖上。
    “哈哈!十环!”马莲拍着手笑,裤子又掉下来,赶快提上,又弯腰下去找筷子。
    “十七八了,还没一点正形!明天再找吧!”
    马莲不找了,爬到床上,坐那儿不动。
    “脱衣裳睡呀?还等啥?”
    “被窝太凉,你给我暖。”马莲歪着头说。
    兰姐看她那调皮的模样,心里涌上一阵愧疚,马莲还是小孩儿,现在强灌这壶“婚姻酒”能把她呛死,还是顺其自然吧!
    兰姐脱了下身,光腿伸进被窝坐着,解开怀,招呼马莲:“钻进来坐我腿上,咱俩一起暖。”
    
    
    
    《合法婚姻》第一部明天就发完了,我想请喜欢这个小说的发表一下意见,如果没有人响应,这个帖子我将把他关闭,特此告知。
    
    
    
    
    
    我不勉强朋友们跟帖顶贴,是想听听意见,让我改得更好一些。这一部改好了,第二部第三部写出来也好看。
    
    我是很尊重“读者”的,即使你们不发表什么意见,也请“各位老大”出来冒个泡泡让我看看。——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世界上有男有女,就有男女关系”,任何时代都是如此,有区别的是比例和公众的认可程度。
    那个时候社会公众在口头上对“男女关系”是持否定态度的,但是,只要有“婚姻”结果,一切又都可以原谅。
    
    在那种环境下,将要成年和成年男女之间交往受到很多限制,情感上不能得到释放,反而在“亲近”的异性身上集中了过多的精神寄托,亲情友情爱情混合在一起,只要有公众认可的“合法”外衣,如师徒\兄妹\姐弟等等做掩护,秘密的性关系就有了存在的土壤,只不过鲜为人知而已。
    
    随着时代的发展,精神的桎梏逐渐得到解脱,这些关系从“地下”转到“地上”,从“为人不齿”转到可以理解和宽容,这种性关系才“变得”越来越多。其实,那时候的人对自己的“爱人”也是“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
    
    
    
    我是很尊重“读者”的,即使你们不发表什么意见,也请“各位老大”出来冒个泡泡让我看看。——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两个小时28次点击,只有两个冒泡的,不好理解。
    
    谢谢比奇老兵,“比奇”----闭气?至于郁闷至此?
    
    谢谢goldhome。goldhome----金色的家?还是“皇家”?
    
    
    
    
    
    
    比奇省----是哪国的?
    
      比奇省
    
    
     比奇城堡
    
    杂货铺 378,299 肉    店 308,265
    饰品店 306,276 东方客栈 295,251
    客  栈 287,295 技能书店 323,248
    药  店 326,289 竞技土地 416,243
    服装店 318,302 研 究 院 401,226
    武器店 334,301 王    宫 347,188
    会议室 354,320 屠    夫 313,272
    
     银杏山谷
    
    入  口 623,600 高家店 643,602
    精武馆 649,603 药  店 649:617
    农  庄 616:503 陈家铺 643:612
    屠  夫 649,591 穆家店 621,642
    
    洞穴入口 41:108 1层>>2层 128:202
    洞穴出口 152:366 1层>>2层 332:117
    不法小贩 188:144 2层>>1层 336:106
     2层>>1层 76:200
    
     半兽人古墓
    
    不法小贩(2层) 190:230 2层>> 1层 367:350
    服饰店(2层) 180:205 2层>> 3层 106: 68
    古墓(1层) 240: 90 1层>> 2层 381: 23
    古墓(2层) 225:175 1层>> 2层 31:330
    3层>> 2层 106:82 1层>> 2层 348:358
    废弃的木堆 240:280 2层>> 1层 324:16
    古墓入口 147: 33 2层>> 1层 35:323
    古墓出口 150:3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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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废弃的屋子 97:418
    
     边境城市
    
    南村小店 291,610 杂货店 311,632
    铁 匠 铺 297,612 仓  库 307,627
    白家衣服 305,607 屠  夫 293,603
    朴家书屋 283,637
    
    是这儿吗?
    
    
    
    作者:tsuiwai88  回复日期:2006-12-15  11:53:38  
    要为一直追随这篇文章的读者负责……
    
    感动!
    
    现在发的是第三稿。我每修改一次就觉得原来的不好,对不起读者。
    
    第四稿已经出来四分之一了,标题改为《白帽子 绿帽子》,比这个好看得多,我想再发一次,然后按照第四稿的样式续写。请读者稍安勿燥。
    
    
    
    
    
    
    楼上的,你关我小黑屋我可是害怕,那还敢去拿你的奖呀!
    
    
    
    马莲坐在兰姐怀里,盖着两层被子,舒服得抿着嘴儿笑。
    “兰姐,问你个事儿中不中?”
    “啥事儿?”
    “你谈过恋爱没有?”
    “没有。”
    “没有?没有你咋结婚了?”
    “不谈就不能结婚了?”
    “那咋结呀?谁都不认识谁!”
    “认识就是谈,我也算谈过。”
    “几年?”
    “两——,两天。”
    “两天?又哄我呢,两天算啥谈恋爱!”
    “我跟恁大哥就是两天,头一天见面,第二天就……”
    “第二天就定亲,我猜着了吧!”
    “没猜着。”
    “第二天就登记?”
    “又没猜着。”
    “那就是第二天举行婚礼。”
    “还没猜着。”
    “算了算了!不跟你说了!”
    “咋了?”
    “你净哄我玩儿!既不是定亲,又不是登记,也不是举行婚礼,别的还能是啥呀?总不能把你吃了吧!”
    “是把我吃了,撕成一条一条,吃得一干二净。”
    “大哥是妖怪呀?还吃人?你不还好好的吗?”
    “他吃的是我的心,一点儿也没给我留下。”
    马莲当真了,侧过头贴到兰姐胸口听,乳房太大,没听见,又用手按紧闭上眼睛静听。
    “兰姐,心还在里边呢,‘扑通’,‘扑通’,跳得可有力。”
    兰姐搂紧这个天真的女孩儿,下巴放在她头顶上,辛酸的泪水汨汨地流了下来。
    马莲伸手摸摸头顶,一看湿了,忙抬起头来安慰兰姐:“你别哭,心真的在里边,大哥没有吃,他是逗你玩的。”
    “他不是逗我玩,他跟我来真的。”
    “恋爱结婚不来真的还中?来假的就把你骗了!”
    “他来真的比骗我还……,还……,还可恨!”
    “你恨大哥?恨他还会跟他结婚?你傻了?你呆了?你疯了?你神经了?你兰姐会办这种窝囊事儿?”
    “我……,我那时候小,不懂事儿,糊里糊涂就结婚了。”
    “你是看大哥条件好吧,军官,有钱,当军属还光荣。”
    “也是也不是。那时候自己不当家儿。”
    “那时候有《婚姻法》没有?”
    “有啊?”
    “有《婚姻法》保护你,你还不当家?不是说婚姻自主恋爱自由吗?”
    “这……”
    “我就自己当家!喜欢谁就嫁给谁,不喜欢的人,我死也不会嫁!”
    “大年下,别说这生的死的!”
    兰姐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再说,再这样说下去,自己这座金碧辉煌的“婚姻大厦”就会垮……
    
    马莲倚在兰姐怀里睡着了,枕着一个乳房,摸着另一个。她睡得那样恬静,所有的悲伤和烦恼,都在这温暖的怀抱里渐渐融化。
    兰姐轻轻地把她放下,给她垫好枕头,掖紧被头,然后从窝里伸出腿。赤裸的双腿硕长而又匀称,象洁白的羊脂玉雕塑而成。
    她的目光落到痰盂上,那里有一团饱含爱液的卫生纸,回想起第一次,扔进去那一团沾满了自己的处女血!
    她静静心,穿上鞋,到外间检查门关严没有,透过玻璃向外看了一眼,这时已经不再有人悄悄地窥探。
    看看门后的簸箕,里面扔着“失贞”的证据,明天随着垃圾倒出去,将不再留下任何痕迹。
    到小龛那儿拿起闹钟,把定时指针拧到六点。过几天就上班了,一忙起来,就会忘记这些喜悦和烦恼。
    她把闹钟放回去,推开半掩的暗门,以后再也不用关上了。
    她第一次拉灭外间的灯,隔壁有一个男人日夜保护自己,已经没有必要担心什么危险。
    她回到里屋关灯睡觉,侧身把娇小的马莲搂在怀中……
    
    “当当”的午夜钟声,从千年的钟鼓楼上传遍古城,平静地宣布又一天的来临。
    
    初二,这个合法夫妻最重视的日子过去了。
    多少男女,多少夫妻,多少亲人,多少家庭,在这一天里演绎多少悲欢离合的人间戏剧。
    令人愉悦,令人神往,令人酸楚,令人悲哀,令人唏嘘慨叹的多少故事,在这一天酝酿,发生,收场。
    
    明天呢?当火红的太阳再次照亮这座小小的古城,又会发生那些难以预料的事情?……
    
    (第一部完)
    
    
    
    作者:坏男人走四方  回复日期:2006-12-15  17:25:08  
        给这里装姐姐呢,还要"看观众的反映".靠!
    
    果然是“坏男人”,不分男女老幼,都尊称为“姐姐”,贾宝玉就是这种腔调。
    
    我喜欢,欢,欢……
    
    
    
    各位网友:
    这个帖子到此为止。等着看《白帽子 绿帽子》吧,一开始发,三年两年都不一定看得完,不是我吓唬你们。
    
    再次向回帖的朋友和没有回帖的读者致谢!
    
    
    
    修改后小说标题定为《追逐婚姻的女人》,特此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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