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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就像天空亲吻过大地》待出版、改编成电视剧[第5页] |
作者:葳蕤春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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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山渐青 2022-07-07 07:48:59 框架均衡,文笔优美。 ----------------------------- 谢谢常山渐青! |
@爱人在北回归线 2022-07-07 09:19:21 金赞 ----------------------------- 谢谢爱人在北回归线! |
@宣娇2018 2022-07-07 10:37:45 欣赏美文 ----------------------------- 谢谢宣娇! |
@邗江老刘 2022-07-07 10:40:56 阅读佳作,支持文友! ----------------------------- 谢谢老刘! |
@李八师2022 2022-07-07 10:53:47 ----------------------------- 谢谢李八师! |
@楼已 2022-07-07 14:58:49 夏日问候,祝创作愉快! ----------------------------- 谢谢楼已! |
然而很快,他们又要停下来休息了。 这条土路,两旁都砌着又窄又长的石块,斜斜的,坐上去的人很难保证身体平衡;钟凯南只能让两条腿弯曲并拢,也让两只脚同时踩石块,双手抱住膝盖,面朝山下休息。 夏梦荷似乎不愿采取这种方式,一直在钟凯南的身边转呀转;时而跑到他背后,用胳膊搭在他肩头:时而,又转到他前面,用一种特殊的眼光看着他,显得神情十分紧张、拘束。弄得钟凯南也有点慌了,望着她,脸上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又急忙掉过头去。他好像预感到在他们之间,将有什么事情发生。他屏住呼吸,心脏几乎静止得不跳了,他期待着,默默地期待着------ 忽然,钟凯南就感觉右面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了过来,他的身子顿时失去平衡,肩膀向左倒去。“哎,哎”,他不由自主地叫着,一只手已插进石头后的泥土里,“小心点,我就要摔了,摔下去了。”这个声音还真奏效,那个沉重的东西渐渐离开。 当钟凯南再次掉过头去,夏梦荷那可爱的面孔,就很清晰地浮现在他面前。这时,她似乎在想着什么,默默地,她把一条腿抬起来,踩在长条石上,俯下娇小的身躯,立刻,她领子里雪白的肌肤便全都暴露了出来。钟凯南惊愕地瞪大眼睛,正奇怪她这不寻常的动作,忽然,她的小身子整个向怀里倒过来,一只手摸向自己的后背,嘴中还煞有介事地含着:“这儿有条虫子,有条虫子。”然而,钟凯南此刻哪里还顾得上背后爬着什么东西,他的身体往后倾倒,随时有和夏梦荷一起滚下泥土的可能。他一只手,急忙抓住她伸过来的一条胳膊,一只手撑住她倒下的肩膀,竭力保持住身体平衡,这才得以幸免两个人都成为泥猴。 “真的,刚才这儿是有一条虫子。” 夏梦荷恢复了原来的姿势,故作镇定,用手掸着钟凯南背后的衬衣,“你别往那边靠,尽是野草,一会儿又爬到身上去了。”她神态自若地说道,仿佛真有那么一回事似的。 |
这件事,直到那天登上鬼见愁,又从山顶走下来,钟凯南都并没怎么理会,因为夏梦荷这一路又变得活泼起来,他的思绪也被她的快乐尽意索去了。可过后再想起这番经历,他还是禁不住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抑制不住发狂的心跳。 使人烦躁的午后终于过去,树林里又恢复了小鸟的欢唱。 “喂,你在这里给我照一张呗。” 夏梦荷停下脚步,跑到一个较为高的岩石上,让钟凯南给他拍照,上面光秃秃的,只有一株小山般高的塔松。 “这有什么好照的。” “让你照,你就照一个嘛。你就别管了。” 他只好依了她的性格,在香山留下一份纪念。“大概这松树肯定有什么讲究,所以要照一个,留给未来自己的儿子、孙子看,给他们讲:当年你奶奶,和他们或者和他,就在这里------” “哎呦,看你这贫劲儿的。”夏梦荷用手狠劲掐了一下钟凯南的胳膊。 “哈哈哈。” |
当他们下山的时候,公园已没有多少游人。快要走出大门,钟凯南发觉相机里还有两张胶卷,就找了个有鲜花、松墙的地方当背景,让夏梦荷摆了个姿势,以彻底完成它的功用。照完,他们高高兴兴刚往前走没两步,又发现一处比适才还美的景致:粉红色的大朵牡丹,清秀古雅的亭台。 “真糟糕,胶卷都没了。”钟凯南刚这样懊恼地说了一句,转念一想,不应该扫这场游香山的兴,又自我安慰:“嗨,我才不吃后悔药呢,这儿有什么,一点都不好,还没刚才的好呢。” “就是,就是,刚才那个多棒呀。”夏梦荷也附和道。 他们两相互看看,会心地咯咯大笑。就这样,他们愉快地笑着跑着出了公园大门。 黄昏的翅膀,煽动着迷迷蒙蒙的暮色很快降临。背负着夕阳,钟凯南与夏梦荷像两只调皮的小鸽子,往车站的路上雀跃地走着,夏梦荷柔软无骨的小手,始终攥在同伴粗壮有力的大手里,她的脚底好像踩着的是一阵风,被他引领着,在太空中衣倨荡荡地飘行。钟凯南脸上溢出了笑,一颗曾经那样矜持的心,已彻底溶化、醉掉;此刻,他觉得自己已不复存在,“它已消解,潜进了星辰,那条通往天堂的路径”。 钟凯南喜欢他们俩这样走路。 喜欢拉着夏梦荷的手,在众人面前无顾忌的说笑:每当他以对方为素材,说一句什么笑话时,夏梦荷就会“嗯、嗯——”这样哼哼唧唧地,像个撒娇的孩子一样,笑着用两只手把他的胳膊摇来摇去,仿佛这样能摇下天上璀璨的一颗星星来。钟凯南喜欢她发现极美景致的样子,会因这小小的得意,抓住他的胳膊又蹦又跳;或者把她娇小的身子紧贴到他的身上,仰起一张若有所求的脸,望向他,那情景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羊,围绕着它的主人欢蹦乱跳,还在他身上摩挲着她柔细的绒毛。这时,钟凯南真觉得是这世界上最快活、最幸福的人。 “你看,那边的天空多美呀!” 夏梦荷转过身兴奋地高叫。 |
的确,在夕阳的映射下,那一条如青似黛的西山,像美人纤细的眉毛一样静静卧在那里。在它上面,还异常鲜明地飘着几朵火烧云,它们如果仅是平铺在天际倒也寻常,让人诧异的,这几朵火烧云一上一下,一曲一弯,恰巧形成一个红艳艳厚厚的嘴唇的形状;宛如那辽远深邃的天空,也爱上了这片丰饶美丽的大地,在他们面前,在宇宙之间留下的无比壮观的一吻。 这种罕见绮丽的天象,钟凯南此前从未得见,想不到,今日却有幸与夏梦荷一同看到,一时看得竟是呆住了。 “真美呀!我真像扑过去,去拥抱这个黄昏呢。” “喂,钟凯南,你以后学绘画吧。” “为什么?” “你就别问了。我让吕晓华学过,他答应了,可就是没照着做。你要想跟我好,就得学习绘画;你看,以后你绘画,我写字多好。” “那好吧。其实,我过去就想学,可没能挤出时间。要是这么美的景物,能栩栩如生再现在画布上,该有多好。我结婚以后,一定先带着一个画夹子,出去结婚旅行,周游全国。” “我也是。”夏梦荷衔着微明中的一丝笑意,说道,“我要是结婚,马上就和家里断绝关系,出去旅行,再找个清静地方扎下来。” “咱们两想得都一样啊。”钟凯南笑着问,“哪你未来心中的哪个人,选好了吗?” “什么呀,八字儿还没有一撇呢。”夏梦荷害羞地低下头。 “可是,这个八字的一撇,我看你已经开始下笔写了。”钟凯南借题发挥道。 “嗯——你可真坏。” 夏梦荷羞涩地抬不起头,搡着钟凯南的胳膊直嚷。钟凯南禁不住 呵呵大笑。 “哎,你说,你能和我好多久?”隔了片刻,夏梦荷又仰起一张渴求的小脸,问道。 “凡是我喜欢的人,我都希望能把这种关系保持到永久。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找个算命的,把你的婚姻大事再仔细算一算。” “不用算,不用算。” 夏梦荷使劲摇着钟凯南,忙不迭地说道,仿佛只要迟疑那么一会儿,自己心中已敲定的人选就会被江湖先生抢走。 就在那一刻,钟凯南低头看看缠绵于身旁,正像小绵羊一样用头紧抵住胳膊的夏梦荷,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和满足;假如此刻,有人用国王的宝座和满库的黄金来交换,相信他也是不会动一丝念头的。临上车前,他回首又眺望了一眼西山,淡紫色的暮霭已渐渐把整条山脉吞没,不禁从心底涌出这样的话: “再见啦!西山诸峰;再见啦!你给我倾诉衷肠的美丽景致。即使你的面目我会认不出,但我相信,你的形容,已经与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永远镌刻在我心中了。” |
8、弟弟的哲学 晚上回到家,小翠母女已经把饭菜做好,端到餐桌上,香喷喷的气味在碗碟之上的空间飘荡着,勾引人们的食欲。秦岚坐在那里,一直在嘀咕什么,显然,她对白天儿子甩开娄心月跟别人去玩,非常不满。钟礼成倒是很镇定的样子,他眼下升任国家二轻部副部长了,一言一行深得儒家“克己”古训;尤其在经历那场把儿子赶出家门,被大雨淋病,床上躺了三天三夜的教训后,他说话办事更是谨小慎微。如此压抑的气氛,如果不是有小翠在场不时说笑,这应该是最难以下咽的一顿晚餐。 小翠,俨然已成为钟家的正式成员,每次厨房忙完,钟礼成都会叫坐在桌前,共进晚餐。今天也不例外,他们边吃饭,边听她讲述最近又认识一个大院看门的武警战士,看她连比划带说笑的样子,能让人暂时把所有郁闷都忘掉,只是钟凯南不曾注意到,凯西在小翠讲述那些有趣的事时,始终皱着眉,像有什么心事。 但那时,钟凯南没时间考虑那么多,他的心已被幸福的潮水灌满了,膨胀了,完全意识不到周围即将发生什么,他匆匆扒拉了两口,就跑进自己卧室,关上门,打开镶嵌在墙内一间壁橱的门,钻了进去。 这间壁橱,在设计这座楼房时就已有了,是当储物间用,里面空间很小,只够一个人在里面转身,有两层格子和挂钩,秦岚后来把它当成了储藏两个儿子的衣帽间。可就在半年前,钟凯南突然对照相发生兴趣,便乔装改造,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它变成能洗印照片的暗室。自此,在外面照完相片后,钟凯南不再着急去照相馆,仅凭自己学到的技术,一样能洗出跟照相馆丝毫不差的照片来。 有一段时间,他很为自己掌握的这门技术自豪。 |
@慕容余华 2022-07-07 21:26:55 支持佳作 ----------------------------- 谢谢支持! |
@宣娇2018 2022-07-08 09:35:34 晨读支持 ----------------------------- 晨读辛苦了!谢谢! |
@爱人在北回归线 2022-07-08 09:57:25 金赞 ----------------------------- 谢谢点赞! |
@常山渐青 2022-07-08 11:13:25 不凡 ----------------------------- 谢谢评价! |
@楼已 2022-07-08 20:14:05 支持原创佳作! ----------------------------- 谢谢支持! |
@李八师2022 2022-07-08 13:02:49 ----------------------------- 谢谢李八师配图! |
钟凯南钻进暗室,反手把身后的门关得严严的,不让它露出一丝光亮,立刻,他就被周围一团黑暗吞噬掉。他摸索着,把连接曝光箱的插头给插上,一瞬间,鲜血一般暗红的光线,就从曝光箱的玻璃后面映射出来,照得他的脸庞、衣服、双手都是血红色。钟凯南打开海鸥相机后盖,小心翼翼把胶卷取出,又重新查看了格子上的两只碗,那两只碗,一个放显影液,一个放定影液,它们的顺序绝对不能颠倒。然后,将剪下的一张胶卷,放在曝光箱的玻璃上,上面覆盖一张摸着手感有点发粘的雪白相纸,再在上面盖一本厚厚的《中医治疗手册》,不让玻璃光有任何一点缝隙露出来。一切准备就绪,他按下曝光箱开关,迅即,柔弱的红光消失,强烈的白光,挤开压得严严实实的相纸、书籍,仍然从边缘处迸发了出来,晃得人一时眼睛发酸。 然而,这仅是第一步。 第二步,就是曝光两分钟以后,拿开厚重的书籍,将雪白相纸投掷到显影液内,这个过程最为有趣。因为,每次他看到那雪白的纸片飘飘荡荡沉到碗底,总感觉,自己的一颗心也跟着沉入到神秘莫测的海底。 但转而,内心的惊喜,又会像发现海底的珍奇宝藏般,不断激发出来。因为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原本只是一片空白的小小相纸,竟会无端浮现出黑色的影像来;而且,这影像越来越鲜明,越来越清晰,仿佛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上面挥毫作画,又宛如某位神灵在冥冥中施展自己的神迹。于是,就像女娲创造万物一样:一棵茂盛的树出现了,一丛鲜艳的花出现了,一条淙淙流淌的河出现了,一座巍峨的山出现了------当然,还有这世界万物的灵长——人,男人和女人,老人和孩子,自己和她。她的出现,就好像是上帝发明了光,把钟凯南周围黑漆漆的鸿蒙一切给照亮,让他重新认识了天和地,认识了这个世界。 他怀着紧张而又激动的心,把一张张浮现出夏梦荷美丽倩影的照片,用镊子小心翼翼夹出,再投掷到旁边碗中的定影液里。 这就涉及到一个技巧问题,照片在显影液浸泡的时间,要恰到好处;既不能时间太长,否则金属镁会将照片咬的黑乎乎一团,上面的人影如同憧憧鬼影;也不能时间太短,太短照片会罩上一层白雾,完全分辨不出人的面孔。从这个角度,世界似乎是掌握在自己手中,这就是钟凯南宁愿辛苦,仍孜孜不倦愿意亲自洗照片的原因之一。几分钟又过去,眼见照片里的影像不会再有变化,他又一张张取出,用竹夹子把它们夹在早已悬挂好的塑料绳上,晾干。 等钟凯南把整个流程全部走完,打开“暗室”的门走出来,长舒一口气,看看钟表,已经在里面花去近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
他习惯性地从书架上翻出一盒磁带,是刘文正的《迟到》,放进双卡录音机里,按下按钮,自己仰面朝天躺倒在单人床上,美美地伸展开四肢;边歇息,边哼唱,正陶醉于跟那个女孩约会的甜蜜中,忽然,几下敲门声,弟弟凯西面色有些阴郁地走了进来。 弟弟,平时总是孑然一身呆在自己屋里,几乎不会到父母和他的房间,今晚一反常态,倒让他感觉有点怪怪的。钟凯南急忙把录音机关上。 “哥,你知道小翠她们要回老家吗?“ “是吗?” 这则消息却是钟凯南第一次听到,他愣怔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 “她们怎么想到不干了?” “听说是小翠的父亲病了,家里只有小翠一个姐姐在照料,地里庄稼没人管,急着想回去。” 凯西犹豫了一下,接着说: “我是要跟你说,小翠在咱们家干有三四年,关系一直处的不错,姑婆的身体也不能没人照顾。你看,能不能跟母亲说说,就叫小翠留下,让她母亲一个人回老家?”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跟母亲说?” “你不愿意帮这个忙,就算了。” 凯西扭头就走。 弟弟依然是倔脾气,一句话不合就立刻翻脸,钟凯南这个当哥哥的再熟悉不过。他急忙追过去,经过大厅,一直追到凯西自己房屋,向他解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既然你愿意让小翠留下,我就帮你说去。” |
凯西便不再言语,躺在床上径顾看自己的书。钟凯南到这个时候,还没察觉这里面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怕弟弟生气,一味想尽办法讨好他。当他发现凯西手里正捧着一本书,专心致志地阅读,便笑嘻嘻地凑过去搭话: “你在看什么书呢,这么认真?” 凯西有些不耐烦,把书一递。钟凯南郑重其事地接过来一看,却是《封神演义》,不由扑哧一笑: “我还以为又是什么哲学书,却原来是本小说。” “小说怎么了?你可别小看它,它可是能激发出我不少灵感呢。” “哦?” 能让凯西称赞的小说还很少见,钟凯南遂翻了一下他看的那页,是“哪吒现莲花现身”一回,仔细看了两眼,也没觉有什么异样。 凯西见哥哥疑惑,把书夺了回去,有些嗤之以鼻地说道: “一般人看过这段故事,哪里会懂得它的真正涵义呢?哪吒因为杀死了凶恶的龙王三太子,反而遭到父亲李靖的斥责,在他的威逼之下,以及口口声声‘父要子亡,子不亡是为不孝’的伦理道德面前,自杀身亡。从此,把父母给他的骨血还给了父母,后来,在真人的帮助下,从莲花中再生出来,获得了飞火轮、乾坤带等无数宝物,最后才抖擞精神,战胜了西海龙王,确立下流传万古的英名------” “你是想借着哪吒这个故事,来反驳上次在小黑屋开会,母亲讲的‘孝’字吧?” 钟凯南犹犹豫豫地发问。 |
“你这句话只是说对了一半。她一向认为做子女的应该有一份孝心,应该懂得报答家长的恩情,否则就不是好孩子。我们因此经常遭到她的训斥和责备。可是,她真的全心全意为我们想过吗?不,哪样儿子是走不远的,迟早会累趴下的。再说让我们成为一个听话而又懂事的孩子,这好吗?她不认为这样的儿子会永远长不大?不认为他永远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吗? “‘小时是个玩艺儿,大了是个工具’。多少人的意识里就是这样给我们下的定义。以她出身于书香门第,受了党多年教育,难道也是这样认为的吗?难道我们只是一个养家糊口,传宗接代、缮养老人的工具,而不是一个真正的人吗? “正如母亲所说,我是为她所生,为她所养,这件事实之无可辩驳,正像我即使不通过她,也会通过其它的渠道降临到这个世界一样。一粒种子的萌芽成熟,开花结果,固然离不开土壤的培养,阳光的照射,河水的灌溉。但是,它在这些外在条件来到之前,就已经成熟了,就已经是一粒饱满而独立的种子了,这一点也是无可否认的吧。正因为此,苹果树的种子,长成而结实的只能是苹果,而不是香蕉,鸭梨,或者桃子。人也是如此,当我们在她的肚子里受孕怀胎之前,我们实际上已经成熟。在她未曾生下我们之前,我们已做为一个精神上完全独立的人而存在了。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母亲她只是一个助产婆,把我接生到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而我所寄存的真正母胎,是站在她和父亲身后的两千多年的历史文化,甚至更长远。在她接受我的时候,我已经被一个更宽广无垠的宇宙所包纳了。通过母亲与父亲的遗传基因,家族背景,文化教育,生活经历,宗教信仰,我们已经继承了中外古今的一切。更确切地说,我们在两千年以前就已经开始孕育,每二百年是我们成长的一月,直到今天终于来到这个世上。但我们为此还要感谢她,是她推了我们一把,才使我们骤然来到这全新的生活里的。” 钟凯南张大嘴巴,使劲听着凯西这些匪夷所思的话,目瞪口呆,又惊又喜:惊的是没想到弟弟脑子里藏着这么多墨水,这么些年潜心研究哲学,果真没白学;喜的是为由这样一个聪慧的弟弟而骄傲,也很高兴他愿意跟自己讨论这些人生哲理。每次聊过,他总觉得自己就像得了一个盛满金子的阿凡提口袋,心里沉甸甸的,充实得很。 |
这也是为什么在这个家,只有他才能与弟弟聊得来,关系维持的还不错的重要原因。 那一晚,钟凯南与弟弟畅谈了很久,说的都是一些掏心掏肺的话,小翠一连进来几次,明显想找凯西说话,都被他们炽烈的谈话感染,放弃了进来的念头。 当然,钟凯南也没忘记凯西嘱托的话,第二天找到母亲,跟她讲了小翠留下的好处,以及小翠离开的不便,特别提到凯西愿意留下小翠的原话。母亲别的不动心,但出自最疼爱小儿子的意思,他的话是一定要听的。 事情不出所料,三天后,翠姨独自一人背着包袱上路,小翠选择了留下;母女两依依不舍地道别,小翠把母亲送出家门时,眼睛已浸满泪水。父亲那天特意从司机班叫了一辆车,把母女俩送至火车站,还提前给她预支了一个月工资。当小翠回来时,她独自在凯西的房间,两个人谈了很长时间。 人们常说:“爱情是盲目的”,这句话一点不假。当一个人陷入爱情漩涡,一味沉浸在相处对象的美的光环中,会完全看不到她的缺陷,就连周围人对此的种种感受,也可以忽略不计。 可就是这种忽略不计,却让钟凯南初次尝到爱情不仅是甜蜜的,也是苦涩的。 |
@虹弈 2022-07-09 09:59:19 文笔优美,场景描写很有代入感。赞。 ----------------------------- 谢谢虹弈老师夸赞!我会继续加油的! |
@雄声 2022-07-09 10:32:32 外出,断鼎,补! ----------------------------- 谢谢亚宁老师! |
@宣娇2018 2022-07-09 11:08:56 周末愉快,支持佳作 ----------------------------- 谢谢宣娇! |
@陈丽婷tingting 2022-07-09 11:15:59 顶起 ----------------------------- 谢谢陈丽婷支持! |
9、老照片 第二天,在社联办公室,钟凯南约了夏梦荷下班见面。 这时的夏梦荷已不再像游玩时那样,打扮得浓妆艳抹,只穿一件碎花粉底连衣裙,可她整个形象依然显得很洋气。开始钟凯南还不晓得问题出在哪儿,后来,当他往她头顶看,才找到答案。 夏梦荷别看年纪尚小,却很会捯饬自己的一头乌发,隔一段时间,便会变换出不同花样。有时,她的发型是少女清新式,齐耳短发,额前飘着一抹刘海儿;有时,她的发型走时髦路线,漂亮的乌发前后带着许多细卷,远看过去,就像满头插满黑色的玫瑰花。今天,她的发型更是新潮,原本笔直顺滑的发丝,烫成一个个大波浪,仿佛头顶蓄着一弯海滩,走到那里,就把大海的腥味和新鲜的空气带到那里。 “喂,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来,这是给你的照片,这可不是照相馆洗的,而是我一张张亲手洗出来的。” 在把照片递过去的同时,钟凯南没忘记乘机表功。 夏梦荷呢? 依旧小孩子气地嘻嘻傻笑,明显想看到相片里自己的模样,伸出去的手又犹豫不决。她这样爱面子的女孩,还真少见。“哎呀,这几张照的一点都不好,咯咯咯。”夏梦荷连看几张,头摇晃得像拨浪鼓,可嘴上却笑个不停。 “那你看这张怎么样?” 钟凯南从一沓照片中特意找出一张,那是她的半身像,是他认为拍的最有艺术水平的一张。 它的背景是一扇嵌在粉白垣墙的月亮门,门旁是一丛怒放的雪白梅花,夏梦荷就站在月亮门与梅花之间,左手扶枝,让两朵娇嫩的白花映衬面颊;右手扶着桃红色的蛤蟆镜,摆着极优美的姿态,让人很容易想起“人面桃花相映红”那句古诗。整幅照片的色调、对比、构图,是如此和谐鲜明。当钟凯南把它拿给小翠、凯西她们看,她们不约而同地夸赞,说它像极了《大众电影》封面上的电影明星。 “怎么样?这一张你还满意吧?” 钟凯南料定她一定会惊喜地叫出声来。然而,他又猜测错了。 |
夏梦荷并没露出半点惊喜表情,反而非常奇怪地“咯咯咯”捧腹大笑,笑了足有两分钟的样子,完全把对方搞糊涂了。 “你这是怎么了?吃错药啦。” 钟凯南这样一说,本来刚收敛点笑声的她,更强烈地笑出大声来。 唉!这个夏梦荷,什么都那么古怪,就连笑都让人费解。她的什么话,什么动作,钟凯南都能应付的了,唯独对付不了她这恼人的笑。他只好在一旁傻等。等了大概有十分钟,她总算是笑够了,直起腰说了一句: “真好笑。这张照片要给他们抢了去,非得打我不可。” 钟凯南忽地凭空生出一种怨怒: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张照片还会引起那帮流氓的醋意和嫉妒不成。是的,他已不想再用“社会上复杂的人”、“不学好的人”这样模棱两可的词汇称呼他们,自从夏梦荷给他看过她写的小说,自从她视自己为《流浪者》里的丽达,他心里就已经把那些男孩统统视为“流氓”。 可在表面上还得把这怨怒压抑下去,钟凯南又从桌上拿出准备好的两本书: “你不是喜欢看托尔斯泰的作品吗?我这里有他写的《安娜?卡列尼娜》,你先拿去看吧。” |
尽管夏梦荷扭扭捏捏不好意思,但还是把照片夹在书里,一起收下;然后,她又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口袋,把它翻过来,里面一张小卡片似的的东西,在空中飞舞了一会儿,就落至手心。 “你猜猜,这张照片是谁?” 钟凯南定睛一看,那是一张已经开始泛黄的老照片,大小不过半寸,里面是一个留着短发的小男孩,露着两排洁白的牙齿,发出灿烂的微笑。看那男孩也不过刚上一年级,闪闪发亮的眼神透着顽皮可爱。 “这是你哥的孩子?” 他记得她说过,她在家里排行最小,上面还有一哥一姐,哥哥已经结婚,姐姐却还未嫁。夏梦荷笑着摇头。 “那这是谁?我猜不出来。” “我就知道你猜不出来。”夏梦荷的机灵劲儿又上来了,“让我告诉你吧,这是我小时候的照片,是我爸在六十年代带我去欧亚照相馆拍的,那时我才六岁。” “是吗?” 钟凯南惊讶地瞪圆眼睛,使劲盯着那张照片看,仿佛要找出什么破绽似的,“想不到,你们家会把你打扮成男孩。不过,从你笑的那么可爱,嘴角一边还有一个小酒窝来看,倒有一些你现在的影子。” “那这张照片,我就送给你了,你可得替我保管好。” “没问题。” “你可千万收好,我就这么一张小时的照片,丢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夏梦荷又再三叮嘱。 钟凯南忽然想起:夏梦荷当初追吕晓华时,也送过他一张照片,莫非就是这张?如此看来,这张照片甭看又旧又小,竟是在她心里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但此时的他仍然懵懂,完全不知对面这个女孩,其实是把那张照片当成定情物来看待,只是觉得她信任他,喜欢跟他交往,他已经很满足了。他愿意为她做一切事情。 |
“那你现在在家干嘛?以后有什么打算?” “当然是参加工作了。我爸已经给我联系了电池厂,等联系好,我就去那里上班。“ “你是说工厂?“ “对呀,工厂也一样需要干活的人呀。” “不,不。” 钟凯南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虽然没去过工厂,但仓南胡同旁边就有一个街道办工厂,那里的男孩说起话来,流里流气,女孩也都十分轻浮,满口粗话;再加上那里繁重的工作,肮脏的环境,他可不愿自己喜欢的人,到那种地方工作。 “小夏,你先不要去,我来替你想想办法。” “你是说找你父亲?” “不,我永远都不会找他帮忙!” 钟凯南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一想起父亲动用自己关系,瞒着自己去找社联领导,在办公室给安排工作;后来,又百般探听他在单位的一举一动,像个无处不在的特务一样监视他,钟凯南就气不打一处来。为了他的粗暴干涉,他已发誓今生绝不求他办任何事。 “你放心,我有一个大学同学,毕业后分到景山街道办事处工作,我去问问他,看看有没有适合你的工作。” “那好吧。” 夏梦荷就像一只听话的小白兔,应声答道,连她的声音都是懒懒的、柔柔的,让人感觉到有一丝暖风从身体里穿过,撩拨得钟凯南一颗坚硬的心,暖融融的,麻酥酥的。 |
@慕容余华 2022-07-09 13:15:11 支持佳作 ----------------------------- 谢谢慕容! |
@于公谨啊 2022-07-09 18:15:01 阅读精彩,欣赏佳作 ----------------------------- 谢谢于公谨! |
10、彼特陈 钟凯南说的同学,姓陈,大学跟他住一个宿舍,因为酷爱古典音乐,非常崇拜勃拉姆兹、舒伯特、柴可夫斯基这些大师的作品,同学们都叫他“彼特陈”。 他家原住在景山不远的什锦花园胡同,后来,父母嫌他吵,也是单位又分了一套房子,就远远搬出去住,这间平房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现在,他是景山街道办事处的一个科员,别看职位小,却掌管街道这一片待业青年的就业问题,是以,夏梦荷一提起找工作,钟凯南第一个就想起他。 钟凯南与夏梦荷来到什锦花园胡同时,夏梦荷就像他第一次在图书馆初见的那样,惦着脚尖,像芭蕾舞演员一般,在前面轻快地走着。忽然,一段弦乐从小巷深处悠悠荡荡飘来,那声音时缓时急,忽快忽慢,就像幽林中不择细流、奔涌而下的小溪,又像淅淅沥沥、敲打窗户的夏雨。 “这是谁家录音机的声音?” “除了我这位老同学,还能有谁。哪里只要听到这种音乐,他就在哪里。” 果然,当他们循着音乐走进一座大院,敲开一户人家,彼特陈睡意朦胧地站在了他们面前。那弦乐声就像蓄谋已久的大河,突然找到宣泄的渠道,“轰”地一下争先恐后地跑出,在狭窄的小院上空肆意游荡着、示威着。 彼特陈急忙把他们让进屋,把门带上。 “对不起,我得赶紧关门,否则那些邻居又得跑到居委会,控告我骚扰他们了。” 彼特陈人很好,很随和,常常没说上一两句,就会发出善意的微笑,将他有些发黄的牙齿露出来。他人也长得算周正,唯一的缺陷,是他的肩膀总是一边高一边低,让人很怀疑小时干过重体力活,扛煤气罐给压坏的。另一个不好的嗜好,就是吸烟,钟凯南记得在大学上下铺住着,他们宿舍总是烟雾缭绕,人如同生活在云雾里,为此,他没少挨生活老师的呲。 |
现在,彼特陈依然如此,把他们让进屋,将录音机关掉,自己先从茶几摸了一盒大前门,抽出一根,划亮火柴给点上。即刻,青色的烟雾盘绕了整个房间,呛得夏梦荷直咳嗽。 “怎么样,钟凯南,感觉如何?刚才你们听到的是巴赫最有名的弦乐曲——《D大调管弦乐组曲》,德国诗人曾这样评价它:‘乐曲的开头部分实在是太壮丽了,就像有一大群富丽堂皇的人们,正沿着宽敞的台阶庄严的迈步而下。’” 钟凯南这位大学同学,时隔多年,依然保持对古典音乐的极度热爱;说话的同时,他拿烟卷的手还在半空比划着,脖颈高扬,望向远方的眼睛闪着泪光,仿佛他已看到那一大群身着华丽服饰的贵族,正向他走来。 钟凯南不免频频点头: “刚才,我们一进到胡同口就听到这首曲子,果然是气势恢宏,旋律优美。” 随后,转身向夏梦荷介绍: “我这位同学,在大学时就酷爱音乐,记得我们经常乘别人睡觉的功夫,拎着录音机到操场上去听,有一次,还让楼里的同学骂过一回:‘这大半夜的,抽什么疯,还让不让人睡觉,明天还得交毕业论文呢。’” “哈哈哈!” 一回忆起过去,钟凯南与彼特陈都会心大笑。 夏梦荷这个平日最爱笑的女孩,此刻却一反常态,脸上没有一点笑容,反而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看钟凯南,又望望彼特陈,似乎在发问:这有那么好笑吗?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
@爱人在北回归线 2022-07-10 12:59:09 长赞 ----------------------------- 谢谢爱人在北回归线! |
@李八师2022 2022-07-10 14:28:21 ----------------------------- 谢谢李八师! |
青春是一池吹不皱的春水,纷披的乌发,淡青的脉络半隐半现,雪白的肌肤,是吹弹可破的。 青春是天光月影共徘徊,无分美丑,不关贵贱,既不会因其居于高堂明室、深宅大院,而使青春增多一分;也不会因其居于陋室柴房、穷乡僻壤,而使青春减损一分。 青春是白日放歌须纵酒,要由赫伯掌北斗之勺,欧佛洛绪涅歌钧天之乐,奥林匹克山上响彻众神的欢笑的。 ——手记—— |
钟凯南急忙止住笑,上前解释: “哎,彼特陈,前两天我托你找工作的事怎么样了?有信吗?” “这个不用担心,我给你记着呢。过两天中国美术馆要办一个展览,他们需要工作人员,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让你的朋友先到美术馆工作,虽然是暂时的,好歹也算有个事不是。” “那太好啦!” 夏梦荷这才露出灿烂的笑容,重新变得像平时那样活泼可爱,她如同一只猫刚睡醒了一觉,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站起,在这间小平房四处游逛。她看到写字台上堆着乱七八糟的书,有一本是打开的,上面记满密密麻麻的小字,她俯下身刚要好奇地观瞧,被彼特陈一把抢了过去,宝贝一样抱在怀里。一转身,她又看到书架上插满了磁带和唱片,便拣出几个,全都是古典音乐大师们的作品。她又翻出一张扁平的、圆圆的唱片,它们全都被精心装进一个纸口袋里,上面刻着黑色或红色的几行字,不禁好奇心大炽,问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唱片?能出声吗?” “怎么不能,这可是我花大价钱从潘家园旧货市场买来的,全都是柏林交响乐团演奏的最经典曲目。” 说完,他拣出一张唱片,走到一个低矮的床头柜前,把厚厚的黑丝绒布一掀,一架老式留声机便展现在面前。 “哇,真漂亮!” 夏梦荷忍不住赞叹。 那架留声机一看已有些年代,深蓝色的箱子里是一个转盘,里面像螺旋纹一样刻着一圈又一圈细密的凹槽;还有一个手臂一样的细杆,不过它的另一端不是连接着手,而是非常细的一根金属制成的针。彼特陈将唱片放进转盘,通上电源,扭开开关旋钮,唱片便像接到指令似的旋转起来;他再抬起那根细杆,将有金属针的一头,小心翼翼放在唱片上,一曲优美的旋律便在平房内回荡、响起。伴随它的,还有不下千人的大合唱,它就像一股汹涌不可挡的潮水,瞬间就把所有人,这座小屋,整个院落、胡同,天地之间的一切给吞没掉。 “这是亨德尔《弥撒亚》中最著名的《哈利路亚大合唱》,你听听这声音,多壮观,多雄伟。海顿第一次听到这首合唱曲时,曾禁不住含泪高呼:‘亨德尔,是我们大家的大师。’” 钟凯南能够从音乐中感受到这种气氛,更让他感兴趣的,是留声机放出的音乐,果然与录音机,或电台里播放的具有本质区别,它更加清晰、响亮;坐在留声机旁听音乐,就如同亲临中山音乐堂,或爱丁堡剧场,那种乐趣真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到的。难怪,彼特陈那么沉迷其间而不能自拔。 |
钟凯南与彼特陈半眯着眼,坐在椅子上,完全被音乐带到宗教一样的崇高庄重里。一曲完毕,两人同时长吁一口气,仿佛刚接受过一次神圣的洗礼。 “这台留声机是父母留给我的,本来他们是听戏曲用的,你看,我这些唱片当中还有不少是五十年代,还有更早,是梅兰芳、马连良、周信芳、尚小云的。后来,我觉得用它来听交响乐效果更好,这才改变它的用途;为了买这些柏林交响乐团的唱片,我跑遍大半个北京城,北京没有的,我就托人从香港带过来。这两年我所有的工资全都花在这上面了,所以,连谈女朋友的资格都没有。不像你呀,在大学就招女孩子喜欢,刚毕业没多久,就又处上对象,真羡慕你。” 彼特陈一旦放开,就来了兴致。他又点燃一根烟,轻轻吐出,看那青烟在空中结出一个神奇的圆圈,惬意地说道: “钟凯南,你还记得大学给你叠被子、追你的女孩子吗?------” “那个什么,时间不早,我们该回去了。” 钟凯南急忙打断他的话。他可不愿意在喜欢的女孩面前,提起陈年往事,何况,彼特陈这家伙的嘴里,不知会给他编排出什么故事。夏梦荷却产生浓厚好奇,连忙发问: “那个女孩怎么了,快说说,我很想听。” “没什么,后来钟凯南一直没理她,她也就死了这颗心啦。” 彼特陈见钟凯南显出不悦表情,敷衍了几句,没再继续往下说。结果,倒弄得夏梦荷不依不饶,从平房走出,回到胡同,她还心有不甘地追问:她是不是你的初恋?你们到底好过没有?现在是否还有联系?弄得钟凯南哭笑不得。 |
为了转移注意力,钟凯南聊起前几天娄心月上他家,他拿给她看他们在香山拍的照片,那张扶着梅花照的相片,连她也直夸效果不错。 不料,夏梦荷听到这里,突然收住脚步,脸色大变: “你是说,你把我的照片给她看了。” “对呀!” “那我们去香山的事,你也跟娄心月说了?” “说了。” “哎呀,你这人怎么-----;唉!” “不是你跟我说的吗?”钟凯南诧异地蹙起眉头,“你说过,有什么事都可以跟你表姐说,我要不讲,等以后你也会讲。” “唉!”夏梦荷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钟凯南啊,钟凯南,你可真是钟凯南,我见过这么多男孩子,还没一个像你这样老实的。那你跟她说后,她说些什么没有?” “没说什么。就说你照片拍的好,哪天她让你去一趟图书馆,她要找你单独聊聊。” “聊什么?” “这我就不清楚了。” 夏梦荷的脸色愈发阴沉,眉头拧得就像天空聚集过来的乌云,说不定何时,狂风夹着暴雨就会劈头盖脸浇下。夏梦荷冷冷地看了钟凯南一眼,用一种讥讽的口吻说道: “看来,你对你的表姐可真是忠诚啊。” “我------”, “你是不是把我和娄心月划成等号了?”说完,她把头掉过去,不再看钟凯南一眼。 这时,钟凯南看到胡同站着几个男孩子,笑嘻嘻地正看他们吵架,一时间,感觉尊严受到极大挑战,说了一句:“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然后,不管不顾甩开夏梦荷,大步往前走去。 走了没两步,女友后面的声音就追了上来。 “喂,钟凯南!” “干什么?” “你把我给你的照片,还给我。” “你放心,我明天就把照片还给你,我绝不会像狗那样摇着尾巴,向你乞求宽恕的。” 钟凯南倔强的性格又上来了。在狠狠甩给她这些话之后,他昂首挺胸,头也不回地大踏步走出胡同,走出了这狭窄得让人窒息的地方。边走还边在给自己鼓劲儿:有什么了不起,这世上理想的女孩多的是,离了你,还怕找不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吗?我们走着瞧。 那是他第一次跟所爱的人争吵,也是第一次体验到爱情不仅是甜蜜的,也是苦涩的,甚至有时候,这种苦涩要远远大于甜蜜的味道。 |
@楼已 2022-07-10 20:20:47 晚上好,顶帖,支持! ----------------------------- 谢谢楼已! |
11、美术馆 随后的几天,钟凯南都是在犹豫彷徨中度过。 彼特陈早早来过电话,告知他,夏梦荷已经开始在美术馆上班,展期大概一个星期。也就是说,一个星期展览就会结束,夏梦荷又不知会去那里。 钟凯南很纠结,不知道这段期间,要不要去看看她。 那次吵架以后,尽管他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跟这个女孩有任何牵扯,准备重新开始生活。可真到冷静下来,他突然发现,自己脑子里想的和心里想的完全相反:心里越想跟夏梦荷脱离关系,脑际越是浮现出她过去一帧桢可爱活泼的画面;心里越想重新找寻一株新鲜的花,一棵温柔的小树,越是发现,自己已没有这个能力。他的脑子里早已深深植入另一种叫做“勿忘我”的花,虽然它身上长满刺,但它和他的过去、现在,甚至将来,已完全纠缠到一起。 他根本无法抛掉这一切。 也不知道该如何抛掉这一切。 |
@常山渐青 2022-07-11 08:45:27 大作,支持。 ----------------------------- 谢谢常山渐青! |
@宣娇2018 2022-07-11 09:45:15 新周支持 ----------------------------- 谢谢宣娇! |
@爱人在北回归线 2022-07-11 09:45:17 云赏 ----------------------------- 谢谢爱人在北回归线! |
@邗江老刘 2022-07-11 10:29:25 高温酷署,保重身体,周一快乐! ----------------------------- 谢谢老刘! |
@醉酒的猫S 2022-07-11 11:38:22 新周问候,继续支持 ----------------------------- 谢谢醉酒的猫! |
@李八师2022 2022-07-11 12:17:55 ----------------------------- 谢谢李八师的配图! |
在一个初秋的午后,钟凯南犹豫再三,还是下定决心,穿戴整齐,向美术馆方向出发。 眼看已过了十月,秋天的凉意是一天比一天紧了,空气也越发澄明透澈,张着眼向天顶望去,能比往日看得更辽远一些,清晰一些;树木开始往下“哗哗”掉落大片大片的叶子,那情景就像一个中年妇人,手拿一把黄金篦子,每梳一下,便有大把大把的绿发掉落下来,让人心生感叹:人生怎奈得一个“秋”字。 美术馆比北京图书馆的年代建的还早,五十年代曾是北京的十大建筑之一,也是仿古式,飞檐走壁,长廊回环,黄色琉璃瓦覆顶,大红灯笼高悬,距离很远,就能感觉到它扑面而来的古典气势。里面正进行“德国表现主义绘画展”,一进展览厅,迎面张贴着表现主义绘画鼻祖蒙克的《呐喊》,扭曲变形的身躯,充满了张力。但此刻,钟凯南已没有心情欣赏这些作品,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便急切地去找夏梦荷的身影。 夏梦荷在第三展厅的一个角落里,令人十分意外,娄心月竟也在这里,正跟她热烈聊着什么。夏梦荷一见到钟凯南,显得很紧张,本来是面向大厅站着,突然扭过去不再说话。 钟凯南也紧张得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自然把脸转向娄心月一边: “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来了有半天啦,这么好的画展岂可不来。” 钟凯南想起娄心月是学德文的,现在又在大学教德语,这个难得一见的德国表现主义画展,她当然不会错过。 “那你现在工作怎么样,还忙吗?” 说过这句话,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仿佛在应付差事。 |
自从他与夏梦荷有了深一步交往,他发现再与娄心月相处,尤其当她们两个女孩同时在场的情况下,他感觉就像有个零部件像放错了位置,总是别别扭扭的。过去那种一起笑,一起打闹的美好日子,似乎一去不复返了。 “钟凯南,你先去参观一下画展,我们还有话要说。” 夏梦荷见钟凯南发呆,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给他下达了命令,这倒让他如释重负。 |
在美术馆呆得久了,一旦走至外面,首先就会感到外面的辽阔和舒朗,尤其是那仰之弥高的天空,在初秋的季候里,竟也有不比寻常的地方。 只见那高天上,圆穹似垂幔的四边,是薄纱样的铅灰色,可到了中间,又呈现出蛋清般纯净的青黛,一尘不染,与周遭围拢来的纤云,明显划了一个无不清晰的界限。这让人们向上眺望时,会发觉它宛如一方硕大无朋碧玉制成的砚台,悬于头顶;不过,它不是用夜一般的墨汁来调剂,而是有千丝万缕雪白的云片,往碧天的砚台里流淌,有风做成的如掾大笔在天空上下翻卷,形成高天纷杂斑驳的色彩。 “北京的秋天,实实在在的美好,总使人想起郁达夫写的那篇文章来。” 钟凯南仰天感叹,完全忽略此刻娄心月的心情。隔了半响,才听到对方发出一声叹息: “是吗,我可没觉得。我更喜欢‘叶塞尼亚’说过的一句话:‘这里的风景是很美,可是黄昏总让我感到忧伤,在这样的天气里,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死亡。’” 娄心月念得很轻、很慢,不像在念给别人听,更像在跟自己交谈。 钟凯南诧异地望着她。她依然是那样端庄文雅,秀颈微扬,一头乌黑发亮的“幸子头”,随着一步一踮的脚步,微微颤动,身上一件藕荷色的高领晴纶衫,宛如初见时高耸;只是她面颊不再有抑制不住的浅笑,眼神忧郁而落寞,一直望着脚下沙沙作响的黄叶,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直到有辆车开过来,在即将踏上车门的一瞬间,她才回头向他摆摆手。 “再见!” 钟凯南的心突然有一种茫然若失的感觉。 |
回到美术馆,夏梦荷却显得十分兴奋,她似乎把那天在胡同的吵架忘得一干二净,就像一只快活的小鸟,围着他前后左右不停地聒噪。钟凯南呢?也恢复了往日幽默的性格、 “喂,你不是不愿意找娄心月吗?怎么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我还说最近你们两人碰不上面,没想到,你性格比我还急。” “去你的。是她来找我的,好不好。”夏梦荷矢口否认,底下却伸出一只手掐到钟凯南的大腿,疼得他“哎呦”惨叫一声,惹得她又咯咯笑起来。 “那你们都说什么啦?” “女孩子家的事,男孩子不要打听。” 钟凯南又把兜里那张照片掏出,递给她: “呶,这张照片,你还是拿回去吧。” “傻瓜,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不过,你可以拿回去放大一下,看看我小时候到底是什么样子。” 那天吵架引起的不快,转眼间烟消云散。 这一天,钟凯南陪夏梦荷一直待到展览闭馆,月上枝头,他们手牵着手,臂挽着臂,像一对恩爱情侣在马路上走着。马路两边的人很多,有坐在石凳下象棋,有站在树影里聊天,川流不息的自行车流,也从身边滚滚而去,他们都用了一双猎奇的眼神,往他两的身上扫来扫去,但钟凯南丝毫不避讳,仍然拉着她手亲热交谈。 “你晚上有事吗?我们走两站地,好吗?” “好,好。” 他们从美术馆一路向西,走过沙滩,走过图书馆,在经过金鳌玉栋大桥时,钟凯南忽然记得那首歌是谁唱的,那是和娄心月她们从这里经过,娄心月说在太液池下住着一群女鬼,是她模仿那女妖唱出的歌声。可奇怪的是,自从与夏梦荷好上以后,再从这栋大桥走过,就再也没听见那幽不见底的湖水传出的声音。 秋夜的月亮又大又白,水银似的月光洒在街面,就像自行车流一样汇成一条河水,静静向前流淌,道路两旁的树木、房屋,无不受了月光的恩惠,罩上一层似有似无、乳白色的轻雾,一对对情侣的倩影,在这清白的马路上交错掠过。 “你听过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吗?” “听过,我特别喜欢。” “你知道它的另外一个名字叫什么吗?” “不知道。” “《献给艾丽莎》,这部曲子是他送给自己情人的,是一首非常浪漫的抒情小夜曲。” “没想到你还懂得这些。” “那可不,别以为就你们大学生懂,恐怕有的地方你还不如我呢。” “惭愧,惭愧。” 钟凯南假装做以手抹额状,惹得夏梦荷又是好一阵欢笑,摇晃着他的手像摇一只船桨。亲爱的,你莫非是要把我的身子当船,把手臂当桨,顺着这如银似水的月光,一直划下去吗? 钟凯南不禁心想。 |
@海州书生 2022-07-11 18:18:52 有文采!欣赏一下。 ----------------------------- 谢谢海州书生! |
第五卷 情殇 1、别亦难 “你说我如果进了监狱,彼特陈的爸爸会把我保出来吗?” “你怎么这么说话?” “因为昨天我看到李珊了。” “是吗?” “你猜怎么着。我刚从家里出来,就看见他从胡同口穿过,他瞧见我,我也瞧见了他,他穿一件我最喜欢的嫩黄色运动衫,闹得我一晚上没睡好觉,今天连饭都吃不下。我们将近一年没见面,没想到------他胆子真够大的,我没找他,他到来我这里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当时就应该给他几个耳刮子。后来,我跟他们说了,他们都骂我傻,怎么拖一年才说,吵吵着要抄他的家。我就跟他们说,要打就往死里打,大不了一命顶一命,我去坐监狱。可是,现在正值召开十二大,进去了恐怕要判的重,所以,我想请你跟彼特陈说说,让他帮帮忙。” 这是一个星期后,夏梦荷和钟凯南在办公室的对话。 钟凯南当然知道李珊是谁,在她给他看的《爱的寻觅》这篇小说,是和她相恋的那个男生,本以为过去这么长时间,她早已淡忘,没想到她仍然刻骨铭心。至于她口中提到的“他们”,自然是以“大毛子”为首的社会混混,钟凯南对这类人一向没好感。 尽管如此,夏梦荷说出的每一句话,还是让他如遭雷击。 “你真的已经决定了,难道不能忍一忍?” “不能!” 钟凯南望着夏梦荷脸上不知是兴奋,还是愤慨的表情,无言以对。 |
@慕容余华 2022-07-11 21:26:59 支持佳作 ----------------------------- 谢谢慕容! |
@常山渐青 2022-07-12 08:24:54 一个字,好。 一个动作,顶。 ----------------------------- 谢谢常山渐青始终支持!鼓励! |
@驼鹿i 2022-07-12 10:47:20 支持佳作 ----------------------------- 谢谢驼鹿! |
@雄声 2022-07-12 11:56:27 暑热难当,盼雨天涯! ----------------------------- 谢谢亚宁老师! |
@宣娇2018 2022-07-12 13:13:51 品读佳作,夏日清凉 ----------------------------- 谢谢宣娇! |
@楼已 2022-07-12 19:27:04 加油,支持! ----------------------------- 谢谢楼已! |
美术馆一个星期的展览已结束,夏梦荷不可能像彼特陈这种正式编制一样留在馆内,她毕竟扮演临时工的角色,如今又一次待字闺中。 “可是,我已经跟彼特陈说了,让他留意办事处有什么正式招工的名额,如果有,他会第一时间通知我,只是需要时间。“ “谢谢。不过我还没考虑这些,我已经决定先把我的事办完再说。”夏梦荷的眼里流露出坚定的眼神,“这是你借给我的《安娜?卡列尼娜》,我非常喜欢,只可惜以后恐怕我没时间看,先还给你。” 钟凯南把两本厚厚的书扔到一边,作为一向嗜书如命的他,第一次发现这个世界有远比书重要的东西。他侧过脸,望着这个认识已经有半年的小女孩,眼睛一眨不眨,生怕一闭眼她就会从地球上消失了似的。 |
夏梦荷今天穿了件开襟的嫩黄色毛衣,里面一件圆领衬衫,这样,就把整个雪白的脖颈给露了出来。她因为天生娇小瘦弱,稍一用力,肩胛上两根锁骨就凸显出来,如同两道细细的山梁,交汇至脖颈,在那里汪下两泓阴暗分明的深潭,那既是女孩子最性感的颈窝了。而顺着圆圆颈窝往上去,是她俏皮的下巴,和惹人千人怜万人爱的一对笑饜,再往中间瞧过来,便是她涂抹着嫩红膏油的嘴唇了,所有动听的话语,银铃般的笑声,就是从这张薄薄朱唇传出去的。 钟凯南忽然全身一阵燥热,控制不住地就俯下身,让自己的嘴唇贴近夏梦荷的脸庞。夏梦梦也像是一直若有所待,踮起脚尖,双手死死拽住他臂膀,闭上双目,将迷人而销魂的朱唇往上送。 这是钟凯南第一次跟女孩子接吻,自此以后,他就知道,今生今世他跟这个叫夏梦荷的女孩再也分不开了。 就在此刻,办公室的门没有任何预兆地打开,朱老太太突然一头闯了进来。她一眼瞧见正在屋内亲嘴拥抱的他们,慌忙用手挡住面孔,尴尬地笑道: “哎哟,真不好意思。” 钟凯南与夏梦荷急忙把手松开,身体各退后一米远。朱老太太满脸涨红,反倒像是她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没事,你们忙,你们忙。我刚才就是路过这里,看见屋里的灯还亮着,以为走时没关,所以进来看一眼。” 说完,悻悻倒退着走出屋去。 |
@海州书生 2022-07-12 20:37:17 写得好! ----------------------------- 谢谢海州书生夸赞! |
钟凯南心里明白,最近几次把夏梦荷约到单位来见,朱老太太其实早就知道,今天说是看看是否关灯,不过是找个借口罢了。不过,在单位约会女朋友,尽管是下班时间,仔细想来,自己确实也有假公济私之嫌。 “看来我们不便再在这里呆下去。” 钟凯南匆匆收拾好书包,围绕办公室检查了一遍,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穿上外套,和夏梦荷走出屋门,临锁大门之前,没忘记把屋里的灯关上。走出某校大门时,钟凯南注意到传达室看门的中年妇人惨白的面孔,从窗户伸出来,探头探脑张望了一下,活像暗夜里的鬼魂。 “唉,你看过《贵妇还乡》吗?” “看过。” “我最喜欢那个话剧了,尤其是那女的,克莱尔,为了报复最初的恋人,嫁了十个男的,等嫁到第十一个时,没十分钟又吹了,真有意思。” “那个克莱尔,就是堕落,不过话说回来,她也够惨的,碰上那个叫伊尔的流氓,结果把她一辈子给害了。” “她变成那样,你能怪她吗?” “当然不能,有很大一部分是社会的原因。” “所以,我看完那出话剧,就想学那个克莱尔,将来非得报复报复他不可。咯咯咯。”说完,她前后摇摆着身子直笑,好像这件事真有那么好玩。 钟凯南也陪着她傻笑。 “你别捣乱了,你这个小脑袋瓜,尽瞎想什么呀。” “真的,不骗你,记得吕晓华提出跟我分手的时候,我就想买一张《贵妇还乡》的票,让吕晓华去看,好好教训教训他。嘻嘻,不过,这件事我不能出面,我要写一封密名信,叫娄心月送给他,那么,娄心月就是最了不起的功臣。” 夏梦荷一想到她周密的计划,以及吕晓华看话剧时的狼狈样,就止不住得意的笑。 这一回,钟凯南却一点也笑不起来。 他得承认,夏梦荷她确是一个性格独特的女孩,这样的女孩,他在任何一本书、一部电影、一部电视剧都不曾见过。那么,对于这样一个女孩,他该怎么办?他唯有像娄心月一样,用全部的真心和善意去包容她,去开导她,去保护她。 |
“唉,现在我真后悔认识你们这些人。” 不知怎么,黑暗中,夏梦荷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我们?”钟凯南吃惊而惶惑地睁大眼睛,“你是指谁,是吕晓华?娄心月?还是我?” 她坚定地一个一个点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一个个都是他妈的混蛋。”然后,她满不在乎地望着他,露出莫名其妙的苦笑。 钟凯南的脑袋一下子爆炸到极点,从小到大,还没有一个人有胆量这样骂过他,更别提是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子。但他努力克制住自己,假装理解似的点点头。 “我明白你为什么这么说。” “不,你不明白。你看我为了你们这些大学生、优秀教师,社会上的先进分子,把我过去认识的那帮人,全给得罪了。结果,在这里我没找到一个知心的,那边呢?也都给抛弃了。你说我多倒霉,你说我能不恨吗?” “所以,你又跟那些人联系上了?” “那这件事,我总得需要有人为我出头吧?像你这样文绉绉的,又是高干,我可不敢让你出面。” 钟凯南说不出一句话。 她的所有冷嘲热讽,讪笑怒骂,钟凯南都可以忍受,唯独不能忍受她过去结识那帮社会混混,对她的影响;他这样跟她接近,让她继续高考也好,给她介绍工作也好,就是希望她最终能摆脱掉他们。现在他突然发现,这些努力都是徒劳,夏梦荷就像陷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不管他在上面怎么拉住她的手,这股漩涡巨大的吸引力,仍在一点一点把她往下拽,直到被那黑色的、可怕的河水彻底吞噬。 夏梦荷似乎心境跟他一样,有满腹的话,可又不知怎么说,默默地走着夜路,任阴郁的影子在心里飘来飘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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