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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张丙乙的仇人》 没案件没凶手的追凶小说[第5页] |
作者:ty_豆腐78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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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张丙乙的仇人(4) 晚上将近九点,钱塘江边上的一家饭店门口仍然有人在等位子。金金和张丙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进了饭店里面。 金金对坐在对面的张丙乙感慨道:这饭店生意真好。当初就不该做化妆品,投资餐饮多好。 张丙乙:餐饮也是有赚有赔。你做的不是挺好? 金金摆摆手:不行了。一天不如一天。 张丙乙:不会吧。 金金:不骗你。现在竞争太激烈了。海外代购什么的也比较猖獗。我们做实体店的反正是大不如前了。所以我就特别佩服莉姐,她怎么那么有眼光。我当时喊你们入伙,她说没钱。我看她八成是看出来了,这行不行。 张丙乙听了直摇头:她不是有眼光。她是既没有钱也没有胆子。 金金不同意:莉姐有眼光。没眼光怎么能找到张哥你? ? 张丙乙不说话。 金金继续说:刚才你讲的你们俩认识的过程,怎么那么浪漫,听得我都快哭了。真的。回头我闲了,也参加旅行社,看能不能碰见mr right。 张丙乙言不由衷:可以试试。 听了张丙乙这么说,金金哼了一下鼻子,摇着头说:可惜时代变了。现在你旅游路上遇见一个男人,八成是想占便宜的。 张丙乙又言不由衷说:哪会。 金金忽然沉默了,眼圈红红的。张丙乙知道金金必定是想到自己孤家寡人,心里难过,便也不做声,只管望着窗外。 没想到金金开口了:张哥,一直是我问你们的事情。你怎么就不问问我,我怎么现在还是单身? 张丙乙有点不自在起来,强做笑容道:对呀,我也很好奇。 金金的大眼睛红红的,眼神略带幽怨,又似乎还藏着怒火,就这样直直地看着张丙乙,把张丙乙看得毛骨悚然。张丙乙只好继续装傻:是呀,你讲讲嘛,我也想听呢。 金金不语,依然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哎,想想也没什么好说的。咱们走吧。 张丙乙结完账,向四周看去,发现金金站在门口等他,连忙走了过去。他看到金金满脸欢喜,刚才的阴霾似乎一扫而光了,就像刚才的不开心根本没有发生过。 张丙乙正纳闷呢,金金一个转身,几乎是跳着转过去的,指着对面说:看!好漂亮! 金金指的地方,正是波光粼粼的钱塘江。 张丙乙对这个地方已经很熟悉了,但金金也许是第一次看到。恰巧夜色清亮,微风习习,使江面显得更加静怡而壮美。 张丙乙说:这是钱塘江,夜景很美的。 金金的眼神显得期待而含羞:天气好,陪我江边走走? 走! 张丙乙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实在不可能辜负这样的目光。 |
金金开心地奔向江边,一把扶住高高的栏杆。张丙乙跟过去,发现金金正直直看着江面。金金说:感觉很奇怪,这波浪。我都看不出来水往哪里流的。 张丙乙说:这是钱塘潮。水肯定是流向大海的,但大海里也流来一股,如果对冲的力量足够大,就会产生这样的场面。 金金长长哦了一声: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钱塘潮啊。我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张丙乙:这才哪儿到哪儿,真正的大潮比这可壮观多了。这个太小儿科了,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的。 金金:也挺好了。能感觉到一股力量。这就是暗流涌动吧? 张丙乙连忙点头:对啊。你的这个词用得太妙了。 金金说:不知道此刻,大海的力量和大江的力量谁占据了上风。它们现在是暗中较劲呢。 说完金金呵呵一笑,开始朝迎风的方向走。张丙乙连忙跟上。 金金走了一段,似乎越走越开心:好美啊。我感觉比苏州还好。 张丙乙: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嘛。 金金:我又要说莉姐有眼光。你们在杭州有套房子吧。 张丙乙:鸟不拉屎的地方,偏得很。 金金:真好。我要是有,每年就过来住一段时间。 张丙乙:我们的房子空着,你想住,随时过来。你跟张莉这么好,她肯定同意。 金金摇摇头:我才不住你们的房子呢。我要自己挣钱,住自己的。 张丙乙笑着:有志气。不过买房前,你想感受感受杭州的居家生活,随时欢迎借住的。 金金只是笑,也不说话。她很自然的抱住了张丙乙的一只胳膊,依偎了上来,说:房子就不借了,借支胳膊抱抱可以吧。 张丙乙有点尴尬,却似乎又难以抗拒。他大概犹豫了几秒钟,脑子中想了七八种拒绝的方法,但似乎都不合适。他没有用一毫秒去想如何接受这个要求,却很自然的说:当然可以。 金金将头靠在了张丙乙的肩膀上,笑着说:这个胳膊和肩膀是莉姐的。就借一次,你不开心我也先占着了。 张丙乙闻到金金头发上淡淡香味,有点眩晕。因此他的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开心还来不及呢。 金金听了哈哈笑起来,紧贴着张丙乙胳膊的胸部也随着笑声颤了,张丙乙觉得这对胸弹性特别好。 金金笑着说:张哥你言不由衷。 张丙乙本来身体很僵硬,走路都有点不自在,金金这一笑,完全舒展开了。 两人走在金光点点的江边,迎面也有若干个情侣以同样的姿态走来。张丙乙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对金金说:我怎么感觉跟梦到过一样。 我也是。金金脱口而出。 很多梦醒了就忘了。只有看到了具体场景,才会忽然想起来,但又想不到具体梦见了什么。 金金听了,看着张丙乙说:人生如梦。就当今天晚上是场梦吧。 金金的眼神明亮,显得纯真而坚定。张丙乙看着这双眼睛,觉得金金竟然如此迷人。 两人就这么走着,一直往前走,谁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知道走了多久,金金忽然指着旁边的酒店:我去,都走回酒店了。 张丙乙一拍脑袋:晕,车子还在饭店停车场呢。 是啊。饭店停车场收钱吗? 这个倒不清楚。要不你回去休息吧,我走回去,或者骑个共享单车,把车子开回来。 金金点点头:那你一个人小心点。 张丙乙笑道:一个大男人怕什么。只要别人不怕我就行。 金金听完开怀笑。 |
说完张丙乙就往回走。同时他用高德地图搜索刚才的饭店,发现走回去没个半小时是不行的,不禁沮丧起来。他又走了几分钟,觉得这样不值当,干脆明早打车去把车开回来吧,今天着实想早点休息了。 于是又转身回酒店。 张丙乙刷房卡时,发现门打不开,抬头一看,便拍起了脑门,原来看错门牌号了。当他正准备离开时,这个房间的门忽然打开了。 金金问他:张哥,这么快就回来了? 张丙乙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果然是金金。金金看来刚刚回去没多久,外套已经脱了,紧身的棉毛衫让她显得曲线玲珑。金金头发也扎了起来,似乎刚刚洗过脸,没有了化妆品的遮掩,让她看起来更加清爽,干净。 张丙乙有点傻眼地看着金金:你住这间? 金金点点头: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我哪里知道。我刷错房间了。我住隔壁。昨天忙了通宵,早上入住时脑子恍恍惚惚的,没太记得很清楚。 金金哦了一声:我刚才刚走出卫生间,就听到有人刷门,在猫眼里一看,居然是张哥。我也有点吃惊呢。 两人就这么互相笑了笑:真是巧啊。 这句话说完,两人似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呆呆站了几秒钟。张丙乙正准备说那我回去了,金金开口了: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金金笑着,口气既像开玩笑,又像在哀怨:我还以为张哥找我呢。看来想多了。 |
张丙乙想了想说:我本来打算回房间休息一下,喝杯水,再来找你的。 说完张丙乙笑笑,想表达自己是开玩笑的。但分明笑得不自然。 金金听了并没有笑:那你一会儿再来? 张丙乙还没说话,金金又说:或者在我这里喝?我刚烧的矿泉水,还有速溶咖啡。 张丙乙也不笑了,开始咽口水。说:咖啡也想喝,就是喝了,会睡不着觉。 金金盯着张丙乙,不动声色:我也是,喝咖啡失眠。那就都不睡呗。你白天睡够了吧。 张丙乙感觉气氛似乎到了,就往前踏了一步,一脚踏进门里,金金却没有退让,因此张丙乙和金金紧挨着。金金顺势一把抱住了张丙乙。金金似乎很激动,抱住张丙乙后开始全身颤抖,身子滚烫发热。金金的嘴巴就在张丙乙耳边,连喘息都似乎在发抖。她边喘息边小声说:把门关了吧。 张丙乙伸出胳膊,胡乱一抡,门啪一声关上了。金金仍旧紧紧抱住张丙乙,仍旧在颤抖着呼吸,声音因此显得更加柔弱,她说:好有力。 |
下部:张丙乙的仇人(5) 按照张丙乙的回忆,金金夸完他关门“好有力”之后,他就好像真的好有力,一把就把高大的金金横抱起来,扔到了床上。 此后的内容,张丙乙并没有跟我说具体说。他只说了四个字,我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说的四个字是:就那个了! 尽管“那个”的详情没有说,张丙乙却交待了“那个”之后的一些细节。 “那个”了之后,张丙乙说:我去洗洗。 金金眼神迷离,说:抱一会儿嘛,抱一会儿再去。 张丙乙只好再抱一会儿。金金声音很轻:你和莉姐那个后,是不是也要抱一会儿的? 张丙乙思考了一会儿:好久没抱了。老夫老妻了都。 金金呵呵笑笑。 张丙乙似乎还在思考着什么:我们现在那个的都少了。好久才一次。 我说你怎么跟饿狼扑食一样。金金笑着说。 过了一会儿,张丙乙换了个姿势抱。金金笑说:去吧去吧,去洗吧。让你抱抱真是辛苦你了。 张丙乙表示还能再抱一会儿,金金就温柔地推着他的脑袋说:去吧。洗干净了再来抱。 张丙乙就屁颠屁颠地去洗漱了起来。 从卫生间出来,张丙乙看到金金背对他侧躺着,就从后面钻进被窝抱住她。金金似乎不为所动,张丙乙就紧紧抱住,闭上眼睛准备休息。 这时张丙乙忽然感觉哪里不对,一下子爬起来,往金金脸上看。金金把脸埋在枕头里,还用胳膊捂了个严实。张丙乙就扒开她的胳膊,问:你怎么哭了? 金金两眼通红:没事。我就这样,想点事情就会哭。 什么事情? 金金摇摇头:没什么。你别问了。 张丙乙看着金金抹干净眼泪。金金笑笑说:躺下啊。抱着我。 ======= 张丙乙就还像刚才那样抱住她,心里却忐忑不安起来。犹豫了半天,还是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 但还是对不起。 张丙乙知道金金绝非无缘无故哭。 过了会儿,金金说:是我自愿的。你不要对不起。我都没说对不起你。 听得出来,金金仍然带着哭腔。 那你告诉我你哭什么。 金金就不说话了。颤抖的呼吸声似乎在告诉张丙乙,她要平复一下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金金说:张哥,以后还有机会吗? 张丙乙不知如何回答。回答有机会,似乎正是这样的事情金金才哭的。回答没有,金金的语气分明充满不舍,这样回答未免太无情。 几秒钟后,金金说:张哥不嫌弃,以后有需要金金了,金金随叫随到。不管在哪里,不管金金在干什么。 说着,金金的哭腔越来越重。张丙乙连忙狠狠点点头。 金金接着哭诉:要是开车过不来,金金就坐高铁。要是高铁过不来,金金就坐飞机。半路上张哥要是反悔了,跟金金发个信息,金金就回去。 张丙乙紧紧抱着金金:不会的,不会的。 金金哭声愈加明显:金金喜欢张哥,但金金也喜欢莉姐。金金只有一件事情希望张哥能够答应。就是无论如何,不要让莉姐知道。无论如何,不要亏待了莉姐。无论如何,不要让她伤心。无论如何,不要跟莉姐离婚。否则,金金再也不见。 张丙乙鼻子酸起来。他紧抱金金,狠命点头。 金金继续啜泣着,张丙乙听着听着也泪流满面起来。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感慨道:我何德何能啊,何德何能啊? 金金忽然破涕为笑。 张丙乙看到金金终于不哭了,连忙问:你笑什么? 金金给张丙乙抹眼泪,边摸他的脸边说:现在的男人啊!说实话,挺可怜的。古代多好,古代的好男人三妻四妾的。要是在古代,莉莉姐就是你的正妻,我就做个妾。凭你俩的品性,不是大户人家也是富足之家。你不在家,我就服侍莉姐。你在,我就服侍你们两个。你想我,我还能侍寝。莉姐要是不能生,我就给你生个大胖小子。那样多好啊。你们也开心,我也开心。 金金说完还笑了声,银铃一般的声音。 张丙乙却哭了,眼泪跟泉水一样。 尽管那天张丙乙哭得稀里哗啦的,但回家一看到张莉,他立即就后悔无比,暗暗发誓再也不会联系金金了。 |
以后的日子里,张丙乙把那天当做是人生的一个小插曲,可遇不可求,过去就让它过去了。张莉仍旧跟金金来往频繁,但张丙乙刻意避开。直到有一天,张莉质问张丙乙:过几天金金要搬走了,要请我们俩吃饭。这次你必须来啊。 张丙乙还是那句话:你去就行了,我就不去了。 你是不是讨厌人家啊,怎么我们吃饭出去玩什么的,你总是不参加,又不是没时间。 张丙乙叹口气:我累啊。 跟她吃个饭你也累。又不是让你去应酬。这次必须去,别让人家尴尬。搞得好像特嫌弃人家一样。 张丙乙只好答应。他愣了一会儿,忽然说:怎么成我嫌弃她了。不是你一直嫌弃她嘛。 张莉反驳:我哪里嫌弃她了。人无完人,谁还没有点缺点,我就私底下说说而已。但我从不会伤害谁,既不说出来也不表现出来。你可好,直接不理人。金金都有意见了! 张莉似乎真有点生气了:还有,上次她新店开业,让集赞,你也没有赞。让转发,你也不转发。举手之劳而已! 张丙乙一拍脑门:哎呀,我给忘了。 在去金金新家的路上,张丙乙一直自我暗示:一定要自然,就当那件事没有发生过。看来以前刻意疏远是表现得不自然了。 然而表现得不自然的居然是张莉。 张莉看到金金新家的装修风格后先是哇哦的惊叫了下,然后开始程式化地夸赞,明显言不由衷。她看着金金家客厅花哨的颜色,奇怪的布局,不知道该怎么夸奖,因为实在不符合她的审美。这里显然不是常规意义的起居室,而是一个会客厅。没有普通的长沙发和茶几,也没有电视机,却有各种创意休闲沙发和吧台,还有一个长长的西式餐桌和漂亮的酒柜。这里显然更适合开party。这让喜欢安静的张莉看了无所适从。 金金的新家是一个标准的二加一户型,但被她改得面目全非。金金的主卧尽管被装修得像个高级宾馆,但至少睡觉的功能还在。次卧就彻底取消了睡觉的功能,变成了个娱乐室,里面放了个巨大的环形沙发,几乎就是一个卡啦OK。次卧的小阳台放了个牌桌,显得格格不入。朝北的小书房变成了一个展示厅兼杂物间,里面一面墙是展示柜,放着各种香水和化妆品,另一面是个大衣柜,里面是金金琳琅满目的衣服包包和名牌鞋。 张丙乙发现,张莉几乎快掩盖不住自己的厌恶情绪了。 于是张丙乙就说:金总倒底是做生意的,朋友多,以后生意场上的朋友肯定喜欢来你家。 金金:我哪里有什么朋友。反正我的装修公司就是给店里搞装修的那家,他们专业搞工装的,这样弄他们也拿手,我也新鲜两天,哪天说不定就看烦了,就再改回来。 张莉终于没忍住:对,新鲜劲头过了改回来,看得我头晕,太花哨了。 张丙乙正在检视装修质量和品质,接过话头说:这花不少钱吧,你看这墙布和这瓷砖,还有这些家具,做工真好,改了多可惜。 金金呵呵笑笑:这些家具又不准备跟它过一辈子,没什么可惜的。张哥是重情义的人。我可不行,这些东西我随手扔了也不觉得可惜。 金金这话里有话,张丙乙自然听得出来,那天晚上的事情就开始不断在张丙乙脑子里盘旋。 张丙乙终于不自然起来。 这时候张莉已经走进了厨房,大叫一声:哇塞!好香啊! 然后又说:这厨房是真好,我喜欢。 张丙乙走进厨房,一股菌菇鸡汤的香气飘来。燃气罩上的砂锅里正在煲汤,另一个灶头上也开着小火,张莉揭开,颜色鲜艳的红烧排骨正在收汁,看起来马上可以出锅了。 张莉不禁感慨:金金,手艺不错啊,看不出来啊。 金金骄傲地说:姐,我妈是四川人,我爸是广东人。我做成这样,很丢人了已经。 说完又打开保温箱,端出一条清蒸鲈鱼和一盘基围虾放在餐桌的边上。张莉看了似乎有点兴奋:真好啊。 同时餐桌上还有一盘酱牛肉和凉拌木耳。张莉急切问道:这也是你拌的? 必须的。金金自信满满。 |
金金把红烧肉端上来,嘱咐二人先坐着等一下,还有一个蔬菜一炒就好。 张莉说就这么三个人,吃不了那么多。非拉着金金也坐下来一起吃。 金金说:那汤还要几分钟才最好。 张莉就对张丙乙说:一会儿时间到了你可别愣着,帮着端上来,你一大男人。 张丙乙赶紧看看时间,嗯了声。 于是三人坐在长长的餐桌的一端,开始吃饭。 金金先寒暄道:也不会做什么大菜,都是家常菜,别嫌弃。 张莉:在自己家里吃,当然要吃家常菜。反正我看着比饭店大厨做的好,是不是啊老张? 张莉拍了下张丙乙胳膊。张丙乙从愣神中清醒过来:是啊是啊。 对着满桌子菜,张莉仍旧在感慨:金金,真没看出来。你这搞的,装修嘛是这个鬼样子的;做菜嘛,又是这个样子的,真是深藏不露啊。 金金:也就保姆水平。以后混不下去了,去你家做丫鬟,去伺候你们两口子,你可得接收啊。 张莉哈哈笑着,抱着张丙乙的胳膊说:估计咱俩是没有这个福分了。 张莉显得兴奋且开心。张丙乙却被这句话直插心底,打了个冷战。 张莉说我先尝尝这鱼,看着就好吃。 尝完她连忙嘱咐张丙乙:老公,好吃,你尝尝,比饭店的还好吃。 张丙乙这个时候什么味道也尝不出来,木讷地点点头。 金金似乎忽然想起什么了,坐起来说:对了,特意准备的红酒忘开了,那可是上次从法国带来的,这个时候不喝什么时候喝。 张莉又是一脸惊喜,不禁抱着张丙乙胳膊感慨:老公。让我哭会儿。 金金边开红酒边说:朋友来了,有好酒。要是那财狼来了…… 张莉:豺狼来了有什么? 金金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有红烧排骨。 张莉笑完就作认真状:我说真的,你家里有没有什么防身工具。你看你这么漂亮,又会做饭,一个人住,别被人抢走了。 金金:那要看绑匪帅不帅,帅的话就只能依了人家。要是丑,那就菜刀匕首一起上。 说完,金金给每人倒上一杯。给张丙乙倒到一半时,张丙乙忽然反应过来:我要开车,就不喝了。 金金一愣,对张莉说:莉姐,你看他。 张莉就跟张丙乙说:你这人真是的,叫代驾。 三杯酒倒好,金金说:来,干一个。祝你俩幸福美满。 张莉端起酒杯:祝你生意兴隆。 张丙乙什么也没说,脸上笑容僵硬,匆匆喝了一口。 |
下部:张丙乙的仇人(6) 张莉似乎被金金的热情感动了,加上几杯红酒下肚,开始说一些掏心窝子的话,开始关心金金的终身大事起来。她先是替金金不平,这么好的姑娘,又会做饭还会做生意,那些男人是都瞎了眼了。又苦口婆心劝金金,说女人黄金年龄就那几年,比不得男人,按照中医的说法,女人生理周期是七年,每七年一个阶段,过了28就走下坡路了,可得抓紧了。 金金也不多说,只说自己没人看得上。再说自己也没有遇见合适的。 然后不忘调侃一下张莉:我哪有你那么好的运气,早早碰见张哥这么好的男人。 张莉指着张丙乙,一脸嫌弃地对金金说:你觉得这样的好? 金金说:张哥这样的哪里不好了?挺好的啊。 张莉一摆手:拿走不谢。 金金就笑,张丙乙一脸尴尬:我又怎么了?这么招人嫌? 张莉:天天不着家,工作比老婆重要多了。其它干什么都不行,尤其是今天吃了你做的饭,我就更嫌弃他了。他就会煮方便面,想想我就觉得暗无天日。 张丙乙不示弱:说我,你会做? 张莉:所以你只能找我这样的,只能吃方便面外卖,想天天吃金金这手艺的,你没那个福气。 金金连忙说:打住!你们小两口拌嘴,可别带上我,我招谁惹谁了。 张莉就一本正经的说:说真的,他这样的,在他们这个行业一抓一大把。不过你要是真想,让他给你介绍一个同事呗? 金金看了看张丙乙,摆摆手:算了,说说而已。我现在单身挺好。 张莉就用胳膊捣了一下张丙乙:有没有啊你,有就介绍一个给金金,成不成看缘分。 张丙乙就假装思索:有吧,我得问问人家。 金金:趁早别问,免得人家看不上我尴尬。 张丙乙:肯定看得上,就怕你看不上他。 张丙乙刚说完,就觉得腿上一阵剧痛。金金在桌下猛踹了他一脚,内力十足,疼得刻骨铭心。 |
金金桌下怒踹张丙乙,桌子上却安稳自若,面带微笑眼含欢愉。张丙乙没想到这女人这么了得,不但会功夫,还会表演。 张莉并不知道张丙乙挨了一脚,还在问他:你说的是谁,我认识吗? 张丙乙暗暗忍住疼,好一会儿才说:你不认识。 这时候张丙乙忽然问金金:金金,我看你上次去赶飞机,你们这行也经常出差吗? 金金跟张莉说:我可没啥正经事,去不去都行,就是想趁机去玩玩。天天在这里呆着也闷。 于是,话题终于成功转移到了旅游上。提起旅游,三个人都开始作轻松交谈,各自说说自己去过的地方。然而张丙乙的话却越来越少了。金金坚硬的皮鞋尖子,隔三差五就踹到他腿上,几次差点叫出声音来。 |
几天后,张丙乙被派遣到苏州。当天结束工作,晚上和同事在金鸡湖附近转了转就去宾馆休息。他睡觉前刷朋友圈时,忽然看到金金也在金鸡湖。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发微信,也没有点赞。其中一个原因是,他第二天要去南京。 在南京的的工作结束后,他去了夫子庙。秦淮河边汹涌的人潮让他没有闲逛的兴致,早早回到酒店休息。他发现金金又更新了朋友圈,图片上,金金倚在秦淮河边的栏杆上,用手轻抚被风吹乱的头发。 张丙乙终于忍不住发了条消息:你也来南京了? 金金回复:嗯嗯。 来干嘛? 散心。 张丙乙看着这两个字,想了半天。在下面写下:我也在。过来吗? 然而字写好,却迟迟没有发出去,最后删了,又写:一个人?然后又删了,又想了半天,写了个:我也在。可以来吗? 这次终于发了出去。 金金马上回了句:不。 张丙乙一颗吊着的心终于落地,倍感轻松。但同时却有点小小的失落。张丙乙就怀着这样的心情去洗澡了。 洗完澡,他看到金金那个“不”的消息之后,又发来一家酒店的地址。然后是房号。最后是一条文字:我不去。我累了,你来我这里。 一个小时后,张丙乙站在3520房间门口准备敲门。后来又看了看手机,确认了房号,觉得还是拍下房号发过去确认一下好。正准备拍照,这时候门开了,金金穿着浴袍,似乎一脸委屈:你他妈的还是来了。再不来我就回去了。 张丙乙一把抱住金金:对不起。 金金抬头看张丙乙:你还算有点良心。 张丙乙把门关住,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金金:你早上不是发朋友圈了吗,显示位置在南京。 张丙乙正准备夸金金心思真缜密,忽然又觉得不妙:你赶紧把你那条朋友圈删了吧,别被张莉看见你也在南京。 金金亮出手机给张丙乙看:我设了朋友圈权限,只有你能看见。 张丙乙这才放心,并说出了刚才就想说的话:你的心思真缜密。 金金往床上一趟:还缜密,都快被你伤透了。 张丙乙不知道如何回答。金金一把捧住张丙乙的脸说:以后不许这样! |
下部:张丙乙的仇人(7) 后来呢?你们正式开始婚外情了? 我冷笑着问。 张丙乙将烟蒂拧灭,扔进垃圾桶的烟灰缸:也不算吧。出轨的话也算,但婚外情没有。我对她,没有什么感情。 她对你呢? 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她的真正想法,依她的条件,没必要非缠着我。我们的关系维持了几个月。那段时间里,只要她听张莉说我出差了,必定问我在哪里,无论多远,她都要过来。后来我再也不告诉她我的行程了,其实就是委婉的结束了这段关系。她也说话算话,我不让她来,她也就不来,也不死缠烂打。 张丙乙此刻已经不是那个说一不二的业界大牛张丙乙了,而是个谎话连篇的伪君子。我对他的话充满怀疑和不屑,于是问:不死缠烂打?那刚才是怎么回事? 张丙乙摇摇头:我不知道。张莉死后,她就一直这样。我把她微信电话都拉黑了,她还是能找到我。可能我们出差的地方也就这么几个,她都熟悉了。她可能觉得,张莉不在了,她不用顾忌那么多了吧。 我继续问:是啊,张莉都走了。为什么不接受她,听你刚才讲的,她也还不错? 张丙乙点点头:是还行。但我说了,我对她,没动情。 我呵呵笑了笑。 张丙乙问我笑什么。 我收了笑容,盯着张丙乙的眼睛说:我说当初怎么对那个物业经理那么狠。拿棍子把他打晕,还差点扔河里淹死。什么都没有问到,怎么就下那么大狠手。而且就算你的猜想是真的,他对张莉的死也只负责一小部分责任,不至于打那么狠。无非是发现他曾经跟金金有过一腿,不是吗? 你在泄愤。你那时候愤怒的感情不是为张莉,更多的是为金金,对吧。 张丙乙吃惊的看着我,好半天才点点头:有点吧。 他叹口气后说:但你没见过这个人,你见了就知道这种人是多欠揍。我总觉得,我们这个社会,太多这样的人了,精明刁钻,素质低下。看似伤害性不大,其实很多可悲的事情都是这一件一件的小聪明小恶行积攒成的。我打他也是发自内心的厌恶这种人,怎么说呢,嫉恶如仇吧。他也该挨顿打了。 张丙乙的话也许是对的,但他对张莉的不忠,仍旧让我无法释怀。我仍旧恨恨地看着远处,没有做声。 张丙乙似乎看出我的厌恶了。说:我知道我也对不起张莉,所以一直心怀愧疚。所以才会在她死后,不顾一切的去为她找真凶,找责任人,为她讨公道。只是没想到,讨来的却是这样可怕的现实。你如果觉得我很恶心,可以不去。 我说:我一直以为,你找我去祭奠她,是不想接受或者一时还无法接受张莉出轨的现实。其实你还有点愧疚是吗?以前你觉得可以藏在心里,但当你发现了她的不忠,你的不忠就也无法藏匿了,对吗? 张丙乙:算是吧。 那行,你有愧疚之心就行。我去。我把你发现的事情讲给她,我还会把你的事情讲给她。 张丙乙迟迟不语。又吸了根烟:让你见笑了。到时候我会让那里的一个民宿老板娘接待你,她带你去张莉的坟那里。这些事情,你别跟老板娘讲。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名片,我看了看,是用笔涂改过的很旧的名片。宾馆的名字原来叫红月亮宾馆,现在改成蓝月牙酒店。经理的头衔改成了总管,电话也变了。张丙乙说:拿这个名片,她看了就会接待你。 我默默接过,心里一百个不是滋味。我在想,我这是去干什么,是去告诉我心中的女神她其实是个坏女人吗。 晚上在宾馆,我用手机订了往目的地的机票和城际高铁,然后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 |
我背着着数以千万计的冥币来到了河南和山西的交接处,这里是太行山的南麓,一片延绵千里的青山。我是万万没想到在河南的北边会有这么一座风景秀丽的地方。这里美得似乎不像在历史厚重的中原,更像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张丙乙说过,张莉当时说死了就把我埋这里吧也许是玩笑话,随便说说的。但即便不说,这里也绝对值得永世居留,更何况这里是他们相识的地方。 我找到蓝月牙酒店时,有点惊讶。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它如此破烂。老板娘比张丙乙说的还要壮硕。她似乎在为什么事情烦扰,一脸不耐烦。但一听说我是张丙乙派来的,立即就和颜悦色起来:你是来看张莉的吧,你先坐坐。 然后用狮子吼的功力喊她的丈夫:大牛,别光玩手机不干正事!赶紧,张丙乙的朋友来了! 这时候楼梯上慢慢悠悠下来一个睡眼惺忪的胖子,看到我后递了根烟:哥们,抽一根。 然后就坐在我旁边跟我一起抽烟。抽了大半根后,他用本地话问我:怎么来的?自己开车还是坐高铁。 我说坐飞机转高铁。 他点点头,说:你不早说,我去高铁站接你。 然后他仍旧用本地话说着什么,我几乎听不大懂。他似乎看出来了,就改了方言味道很浓的普通话:我说啊,年年都是张莉来,张丙乙很少来。他很忙吧。你们城里人辛苦的,连个时间都没有。像我们,天天游山玩水。 我点点头。 他说:像他们俩这么恩爱的,现在不多了。自己没办法过来,还让朋友过来。现在人,自己亲爹都不烧纸了。光忙着挣钱呢。人家俩人,那是真恩爱。 我没有点头。 他说:她俩是在我们家宾馆认识的,这个你知道吧。 我说大概知道。 他说:俩人都很好。我不太跟他们联系,我媳妇跟他们好。他们过节假日经常推荐朋友住我们这里。我都给便宜的。 我哦了声:挺好的。你们也挺好的。 他说:应该的。你喝水不喝? 我从包里拿出半瓶矿泉水说:我有,谢谢。 他抽完第一根烟说:你们那里人,都有钱啊。 我笑笑:没什么钱,过得不如你们。 他指着自己的烟说:十块钱的。我看你们那里过来的人,都是苏烟中华,哪有人抽这烂烟。, 我不知道该不该掏出自己的烟,因为也是十几块钱的。 这时候老板娘来了,说:走,我带你去看看地方。 我跟着老板娘往酒店后面走。走不远就看到一个没有什么人烟的村落。老板娘说:这是我们老村,以前景区没开发,我们都住这里。现在都住自家的宾馆里。这里人少了。 穿过这个老旧的村落,走不远就看到一片坟地。在坟地的边上,有个孤零零的小坟,老板娘说:这个就是张莉的坟。 我看了看那个墓碑,确实是张莉的坟。墓碑的落款是:夫君丙乙。 我忽然一阵难过。 老板娘哽咽起来:多好的饿闺女。咋就命这么苦呢。 我问她:明天清明节,我自己来就行吧。 老板娘抹了泪:你来了,我就可以不来了。明天清明节,我们店特别忙。我跟张丙乙说过,他没空过来,我就来烧纸。他偏不肯,托你过来。张丙乙人好,办事想得周到。一年到头,总要有人给她送点东西,说说话。 我点点头。 |
第二天我又来到这里。旁边一大片坟地,有不少人来祭奠,他们似乎都互相认识,用本地话说着什么。 我来到张莉坟前,把纸钱烧了。本来想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就坐在那里,心里五味杂陈。 天要似乎要黑了,我终于张开了口:嫂子,我来给你送点钱,你收了。在那边,吃好喝好。张哥他挺好的,就是有点忙。你要是想他了,就给他托个梦,你俩好好说道说道。 说完,我听到远处传来了悲凉的哭声。我看了看,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在一座坟前哭,仿佛承受了巨大的委屈。旁边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穿得又脏又破,看到妈妈哭,也哭了起来:爸爸!爸爸! 看到这一幕,我难以释怀。 于是说了一句也许会让张莉难过的话:有的人命苦,是真的苦死了。有的人命好,却自己作死了。好在还有来世,不是吗。要是有缘你们还在一起吧,好好过。 |
我本想跟酒店老板告别,但看到人潮汹涌,知道他们忙得厉害,便不辞而别了,趁着返程高峰没有开始,匆匆离开了这里。 转眼到了七月。这几个月,我一直在南方一个新建的半导体厂装机。工程进展得还算顺利,结束后,我终于变成了公司的正式员工,再也不用做没有着落的外包了。回到上海,一个新的任务来了,让我想起了好久没见的张丙乙。 我跟张丙乙装的那台设备最近问题很多。那个工厂正是张莉死时,张丙乙在干活的那家。 我忽然意识到,我已经三个月没见过张丙乙了。无论是在热火朝天的公司群还是在手机微信朋友圈,张丙乙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任何动静。 哪里似乎不太对劲。 |
下部:张丙乙的仇人(8) 公司派我独自去做维护,让我受宠若惊。但很遗憾,问题远比我想象得复杂,我废寝忘食搞了两天还是没有搞定。那个小主管在我面前摔了杯子,指着我的鼻子说:到底能不能搞定,不能搞定给我换人!让张丙乙亲自过来! 一台设备停了两三天,在半导体工厂,无论如何是个大事情。按说客户要求张丙乙过来,他就必须过来。但公司没有派张丙乙来,来的是李东生。 我问:李哥,张哥没来? 李东生笑笑:大佬现在谁派的动。 我不知所以然,但工作要紧,便没有多问。 李东生水平也是很好的,但跟张丙乙还是有点差距。 我和李东生在这家工厂的无尘车间奋斗了一个通宵,终于在工厂工程师的轮番围观(用围观的方式催逼)下把问题解决了。 又是太阳刚刚冒头的时候,我和李东生从工厂出来,到处找吃的。我们找到一家包子铺时,天已经大亮了。 李东生一口气吃了三个包子,终于说话了:张丙乙怎么回事,这台不像他的业务水平啊。怎么出那么多幺蛾子。 我也奇怪:是啊。算是运气好,要不是这次故障,哪里知道还有那么多隐患。这要是出了大状况,咱们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李东生:他他妈的是不是还在想他老婆啊。感情这么好? 我听了一怔,心想莫非他又陷入了张莉刚刚出事时候的状态了。 我问:张哥在哪里忙,怎么没过来? 李东生:鬼知道。老板也不说。公司的业务全国就那么几个地方,哪里都没有他。大佬就是大佬,神龙见首不见尾。 我暗暗觉得有点蹊跷。 李东生拍拍我的肩膀:好好干,你搞出名堂了,也可以来去自由,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谁也怎么不了你。 李东生就是这一点不如张丙乙,天天牢骚满腹。其实他和张丙乙都是公司最有资历的人,当年的水平是不相上下的。但张丙乙是最任劳任怨的。而李东生却有点滑头,但凡辛苦点就各种不满,甚至撂挑子。张丙乙以前没少给他擦屁股。如今他来给张丙乙擦一次,便冷嘲热讽起来了。 我说:张哥不像那种人啊,以前他都累成什么样了,也没见耍过大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李东生:对呀。是有点奇怪。上次她老婆死的时候,也没多久就回来了。这次得有俩月没见到人了。 我摇摇头,叹了口气。李东生看了,也摇摇头,叹了口气:人不能太重感情。 |
回上海后,我调休了两天,去了趟B市。一是去看看我父亲,他最近在一个装修队做木匠活,地点就在B市。二来顺便去趟张丙乙家,看看他在不在家。 路上我接了一个同事的电话,回答了一些工作上的无聊事情后,我意识到他经常跟着张丙乙出差,应该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他的事情。于是我问:张丙乙怎么了?好久不见了都。 他在电话那头骂骂咧咧:这家伙脑子不正常了。估计被开了吧,我也不知道。 一个晚辈敢在同事面前公然辱骂带头大哥,让我觉得有点问题。就问:怎么不正常了? 他说:我跟他最后一次出差那次,他搞了个低级错误,我就不说有多低级了,故意搞都不容易犯那种错误。反正害得我和他整整忙了三天三夜。好不容易搞定,还要写故障报告,被要求到客户的dailymeeting上报告。那种场合,你也不是没去过,连他们的主管上去报告都大气不敢出,一般工程师更是到门口都紧张得发抖。张丙乙可好,骂骂咧咧就上去了。我想他再牛逼,客户面前也不至于这样吧。报告嘛毕竟是他们小主管审核过的,没什么大问题。但报告写的再好,事情是咱们犯下的,说上天也圆不了,反正上去挨骂就是乐。可张丙乙也不惭愧,被骂了也不回口,面带微笑,一副吊儿郎当。我看他这种态度,心想完蛋了,肯定要被追加什么事情。但奇了怪了,你越是谦卑,越是低三下四,越是过不了关。张丙乙这样理直气壮的,居然顺利过关,没有留下任何follow item。我和客户主管在下面汗都流了一地。我觉得可能是他们总监认识张丙乙,对他网开一面。 我说:那地方,比的是气势。那些所谓的总监什么的,也就三板斧,张丙乙这样报告,估计那些高管没见过,不知道该问什么,傻眼了。 我同事呵呵一笑:让他们傻眼的在后面。张丙乙报完也不下台,还问那群高管,有什么要问的吗?副总说你下去吧。他说那我很抱歉耽误大家几分钟,然后把PPT翻了一页。这家伙不知道怎么弄的,在PPT最后一页放了他老婆的遗像,遗像两边还有挽联!一看跟追悼会现场一样。这还没完,他还放起了哀乐,当着客户董事长,运营总监和一大群高管的面,搞起了她老婆的追悼会!我他妈在下面都吓傻了!小主管要跟他吵,让他不要胡闹,他也不理。他对小主管说,要是你让我接电话,我还能见我爱人最后一面,但你没有。要不你也跪下来磕三个响头吧!下面就有人偷偷笑了。小主管没有磕头,他自己反倒走到屏幕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反正啊,最后老尴尬了,那个平时威风八面,脾气火爆的运营总监,屁也不放一个。张丙乙问他:总监,关于这件事情,还有什么话要问嘛?总监就傻眼了。你猜他说了什么?他说:很遗憾。尴尬得一笔! 我听得目瞪口呆:这么轰动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他说:听着有意思,实际就苦了。张丙乙拍拍屁股走人了,咱们总经理亲自跑过去赔礼道歉,跟孙子一样。张哥被人家FAB OUT了,进了黑名单再也不能去了,我他妈差不多成那里的常驻了,累死我了。他们小主管说了,这事不能传,传出去我就没好果子吃,我就一直没说。咱们总经理没有明说,但大概也是这个意思,家丑不可外扬。 我问道:那你还跟我说! 他就叫苦:我快被那个小主管折磨死了。我也不想在他们那里干了,干脆,也把我弄黑名单得了。给这么个畜生保守秘密,我也太贱了。 我忽然想起什么:张哥不是跟他老婆感情不好嘛! 他立即反对:怎么可能!他不要太想他媳妇!天天都是我媳妇我老婆我爱人的。我感觉他提起他老婆就难过得要死。失魂落魄的,怎么会感情不好? 我哦了声,带着疑惑挂了电话。 |
我到了B市后,先给我爸打了电话。他说白天要赶工,晚上再来吧。我又给张丙乙打电话,仍旧没有人接听。于是我驱车去了翡翠公馆。 翡翠公馆南边的学校已经完全盖好,学校门口的路非常宽敞。 我从南门进去,保安从保安室里出来,拿了个本夹问我:干什么的。 拜访朋友。 哪一栋几零几? 10栋701。 保安在本子上记录着,然后打开栏杆。栏杆开到一半,保安忽然又关下来,一脸吃惊的看着我:你找张丙乙? 没想到这里的保安这么精于业务,连业主的名字都烂熟于心。我说是啊。 保安给我摆摆手,示意我倒车:走吧走吧,他不在家。 我这就纳闷了:你怎么知道不在家? 我看了看他的胸牌,上面写着:蒋实诚。 我好像听说过这个人。但我看着他胸牌上的名字,就像要准备举报他一样,看起来有点威胁的意思:你怎么知道他不在家,我刚刚跟他打过电话。 蒋实诚用蔑视的眼神看我:那你给业主打个电话吧,他让你进你就进,打吧。 我知道打不通,就装作生气的样子,倒了车,掉头走了。 没地方去,我只好先去我爸的工地。 |
我爸的工地是一个百来平米的住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进去时,他和几个工友正热火朝天的拆东西。那几个工友我也都认识,以前上大学时,一放假我就跟着父亲出来干活,总能遇见这几个人。其中有两个年轻的是我父亲的徒弟,另外两个四十来岁的,一个是瓦工一个是水电工,我喊他俩喊叔。 我一进来,他们就乐呵呵地说:哟,搞高科技的又来给我们打下手了? 我笑笑,反正也是闲着,就帮我爸他们干活。当时他们正在拆客厅吊顶,我的个子比他们都高,因此搭把手也责无旁贷。 我问他们:这吊顶看起来很新啊。怎么就拆了?用料很好的啊。 我爸说:这房子是人家买来做婚房的。要弄全新的,老家具再新也要拆了。 我爸的徒弟说:这算什么。我还拆过刚装修好还没住过的呢。 我笑问:拆这房子,能落不少好东西吧? 他有点害羞道:可惜我没有女朋友。好多女孩子的东西,咱也不认识。 水电师傅笑话他:就你这觉悟,找到女朋友才怪。有拿捡的东西送女朋友的?等着挨巴掌吧。 大家哈哈一笑。 水电师傅又说:这老房东也够大方的,那么多东西都不要了。要不是新房东太抠门,把那些好的都卖了,咱也能落点。现在剩下的都是些没人要的东西,拿回去也没啥用。 于是他们开始讨论哪个东西值钱,哪个东西有用。 我爸一句不发,一直在埋头干活。 晚上我请我爸出来吃饭,聊了聊老家的事情。吃完饭我准备回上海。我爸忽然坐进我的副驾驶,神秘兮兮地拿出一个手机,说:儿子,这个手机咋样,要用的话给你。 我看了看是上一代华为手机的旗舰机,新机当年卖到五千多。这个看起来崭新的,就问:你哪里来的? 我拆他们家卫生间台盆柜时,看到柜子和墙之间的缝里有个手机。我猜是不小心掉进去的。这个地方很难找,掉进去很难拿出来,估计是房东也没找到。我一直藏着,我也用不了这么好的手机,你拿去用吧。 我听了哭笑不得:爸,现在手机都防丢失的,用不了! 但我爸不相信,说:怎么用不了!不就是个手机嘛。 我就摇摇头:你能解锁吗? 他就摇摇头:我哪会儿那个。会那个不出苦力了。只能试,多试几次。 我无语:没用的,这个很难解开。解错几次就锁住了,反正不能用,还给人家吧。 我爸却笑了:被我给试开了! 说完他演示给我看,在屏幕上划了一下,手机就解锁了。这让我目瞪口呆。连忙问:你怎么弄的? 他笑笑:不是说了嘛,试试。每天晚上试一试,就开了。我还搭进去一个充电器的钱呢。 我说:那你用呗。这手机很好的。 他问:有没有你的手机好? 我说:比我的好多了。 他听了就把手机塞给我:那你用。这么好的手机,我用了浪费。我都不怎么会用这种手机。 我爸他不用智能手机,这个我知道。我只好接了,随手把那个镶钻的粉色手机壳摘下来给了我爸:这个一会儿扔了吧,没什么用,一看就是女孩子的。 我爸下车,把手机壳往路边一扔,跟我说:走吧,路上慢点。 我摇摇头:爸,旁边就有垃圾桶,干嘛扔地上。 他就不耐烦:你说让我扔了,也没说让我扔垃圾桶啊。整天就你素质高。 说完又捡起来那个手机壳:走吧。没事给你妈多打打电话。 知道了,给你买的茶叶要喝。少抽点烟。 说完,我就开车回上海了。 |
回到住处,我把手机往茶几上一放,就去卫生间了。出来看到一个合租的室友正在拿着这个手机看。 换手机了? 这个女孩子早就说要换手机,一直没有换。 这个手机现在多少钱?降价了吧。 我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说:没降,还是那个价。 她听了摇摇头:这么贵。怎么不买苹果。 我应付着:爱国呗。 女孩子切了声:切。打开我看看怎么样。 我解锁给她。她就各种划屏,然后点头称赞:挺流畅的,挺好! 然后她打开相机,边自拍边说:我试试拍照,拍完我就删了。 拍完后她也点点头:还行。 删照片时,她忽然很吃惊。她问我:哇塞,这女的是谁?这么性感!你女朋友啊? 我连忙打开手机看,一个只穿了内裤的女人对着镜子在自拍。女人身材姣好,让人喷血。她把手机放在面部,挡住了大部分脸,强烈的闪光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斑,让人看不清她的面部。同时一支胳膊横在胸前,挡住了呼之欲出的两点。 我忙说:不知道是谁。我自己都没发现。 女室友诡异笑笑:哄谁呢。你小子,看不出来啊。 说完她就走了。 我连忙把手机收好,拿到了自己房间。 我仔细看了看这个手机,除了这一张照片以外,空空如也,既没有照片,也没有视频,连短信都没有。看起来像是刚刚重装了系统。让我吃惊的是,这个手机还有信号。我查了查话费,居然高达五百多。联系人里也只有几个人,分别叫“1”,“赵”,“刘”,“杨”,“熊医生”。 这些只有姓的联系人应该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否则怎么连删除都不用。我看了不禁笑了笑,心想这手机可能是主人确实不要了,随手扔家里,自己都忘了吧。 我怀着好奇,下载了微信。很幸运,那个微信账号绑定的就是手机的电话卡,能直接进去。里面并没有看到什么让人兴奋的东西。这个微信估计是别人的小号,里面什么都没有,聊天记录全部被删除了,联系人也不多。 那个微信的头像也是非常常见的那种,似乎我好几个微信好友都是这个头像。我在想,用这些图片做小号的头像,是再适合不过的吧。 这个微信的朋友圈倒是保留着,但都是一些鸡汤文,没有什么好看的。 我关掉手机,想闭眼休息会儿。刚闭上眼睛,那个微信的头像和名字就浮现在了眼前,我感觉自己就像被雷电击中一样,猛的从床上坐起! 我迅速再次打开那个手机的微信,又打开我自己的微信,去寻找一个好久都没有联系过的人。 几分钟后,我呆呆的拿着那个手机,心里痛得无法忍受。我这时候只有一个念头:马上去找张丙乙! |
我找了几乎所有能联系到张丙乙的人,都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没有头绪的时候,我想到了刘大江,这个我从没有见过的人。 于是我先去找了蒋实诚。 蒋实诚仍旧在翡翠公馆的南大门。我知道他不会放我进去,就把车停在路边,打了双闪。 我刚一停,蒋实诚就出来了,朝我喊道:哥们,不能停车,有摄像头。对面是学校。 我看了看,果然有违章拍照的探头,就说:我这就走,就一分钟。 蒋实诚就转身回去:你最好快点,有人一分钟也被拍过,扣三分一百块。 我就快步走到他身边,我问:哥们,我问你个事儿。昨天过来,你说张丙乙不在家,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蒋实诚听了显然有点意外,看了我一阵才说:不知道。 我连忙拿出根烟递过去:你肯定知道吧。我一报他们家房号,你就知道不在,你跟他应该很熟吧? 蒋实诚推开我递烟的手:不抽。我只知道他最近都不在,但去哪里我不知道。 有联系方式吗?我真的找他有急事。 蒋实诚摇摇头:我们物业也找不到他,电话停了。我也就是知道他而已,最近要收下半年物业费和停车费,他一直没交,物业这才发现他好久没有来小区了。财务那边问我能不能联系上他,我才知道他的情况,人间蒸发了。 我听了有点失望。但还是问了句:那你知道刘大江怎么联系吗? 蒋实诚又吃了一惊:你是什么人?你怎么认识他? 我是张丙乙同事。有点事情,关于张丙乙还有他老婆的事情,我想赶紧告诉他,他老婆的事情你知道吧。 蒋实诚点点头,然后犹豫了半天说:我只有刘大江的微信。好久没有联系了。你把车先开进来找个临时停车位,一会儿会被拍的。 我进去停好车,回到门岗时,蒋实诚已经在门口站着了,他朝我摇摇头:我问过刘大江了,他说不认识你,不好意思,我不能把他微信给你。 |
下部:张丙乙的仇人(9) 找到张丙乙的希望渺茫,这让我心情沮丧。我准备回去,甚至忘记了跟蒋实诚道个再见。蒋实诚忽然跟我说:问你个事儿,你有什么事情要跟他说?是关于张莉的吗? 这时候轮到我感到惊奇了,他居然说出了张丙乙老婆的名字。而且他说的那么自然,好像跟张莉他很熟一样。 我连忙点点头。 他问:你到底跟他什么关系? 我说:好朋友,同事。 他看着我,显得欲言又止。 我说:我发现了一些关于他老婆的事情。他也许,也许误解他老婆了。 蒋实诚这才深吸一口气,说:大概两个月前,张丙乙和刘大江来找过我,简单问了几句话就走了。但我看他俩状态不太对。刘大江眼神也躲躲闪闪的。张丙乙就更异常了,说话时好像在发抖。 问的什么问题? 给我看了张照片,问我认不认识。我不认识。后来又给我看了张照片,我一看是张莉的照片,我当时觉得很奇怪,张莉我当然认识了,她出事那天,是我一直在旁边的。 第一张照片是个什么人? 一个女的,挺漂亮,但不认识。 我似乎猜到了什么。就问:你觉得他们为什么问你这些? 蒋实诚摇摇头:不知道。但我感觉,跟张莉的死有关。你刚才一提刘大江,我其实就感觉跟张莉有关,所以才肯告诉你这些。 我大为欣慰:你的感觉真对。 蒋实诚叹气:我听过一些风言风语,说张莉是个很坏的女人,好像在说我救她是不对的。但我的感觉告诉我,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我认真的看了看这个消瘦白净的年轻脸庞,正像他的名字一样,显得那么实诚。我有一种想要把事情真相告诉他的冲动。我激动的说:你的感觉很对,我正是要告诉张丙乙一些事情,他可能之前被一些事情麻痹了,他可能误会张莉了,所有人都误会了。 蒋实诚就像知道事情真相一样,那么平静:那我告诉你刘大江在哪里,你去找他,别说是我说的。 你不想听听我知道了什么? 他摇摇头:不用。我从来就知道那些传言是假的,真相总会大白的。她帮我时我就知道她是个绝对的好人。我对自己的感觉有信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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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给我看了刘大江的朋友圈,最近他一直都在送外卖。蒋实诚说:他朋友圈里有他租住的小区照片,那个小区我知道,叫凤凰城,他在那附近送外卖,你去了就能找到他。 我道了声谢谢准备走。蒋实诚忽然说:我还有件事情想告诉你。 我扭头看了看蒋实诚,他的样子让我有点激动,于是感觉脑子嗡嗡响起来了。 在嗡嗡的响声中,蒋实诚的声音显得很小,就像在轰鸣的火车边窃窃私语。但我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张莉死的那天,我一直在她身边,打了120,还打了她爸爸的电话。但张莉只要有力气说话,就让我打张丙乙的电话,打了很多下都没有打通。后来她爸爸赶到,也打张丙乙的电话,还是没人接。你知道我当时什么感觉吗? 我呆呆地看着他。 他说:我感觉张丙乙在外面有人,他故意不接的。 我脑子里的嗡嗡声随即消失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你的感觉……也对,也不对。他那天,确实在工作。我们这行就这样。工作时候是不能跟外界联系的。 你知道张莉为什么非要跟张丙乙打个电话吗? 我摇摇头:不知道。 他说:她似乎感觉自己挺不过去了。尽管非常虚弱,仍然一直关心张丙乙是否回了电话。电话一直没回,她就问她爸爸来了没有。后来我们把她抬进救护车,救护车上只有我在,她可能把我当做她爸爸了,她闭着眼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跟我说了一句话。声音很小很小,几乎听不到。后来就再也没有醒来过。 蒋实诚说道这里,声音有点颤抖。 她说了什么? 她说,你告诉他,我原谅他。但金金……后面没说出来。 这句话让我再一次脑子轰鸣。我问:你告诉张丙乙了吗? 一直没有机会,直到上次他来找我。他们走了,我又把他叫了回来,单独告诉了他。他听了浑身发抖。 哦,我明白了。 我有种感觉,张丙乙似乎也知道了点真相。 蒋实诚在我临走时说了一句话,让我没有立即去找刘大江,而是去了云台山。 他说:后天就是中元节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给张莉送点纸钱。 |
第二天我向公司请了几天假。领导叽叽歪歪说了一些新人要有责任心之类的话,我当做没听到,匆匆赶去给张莉上坟。 北方中原地区的盛夏和其它时节大为不同。清明时分我来过这里,很多地方还略显萧条,如今这里到处枝叶茂盛,绿意葱茏。张莉的坟似乎比以前矮了些,上面的杂草也比当初繁盛了好多,已经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坟堆了。 由于我对这里本就不熟,加上如上情况,远远看去,我不敢断定这就是张莉的坟。 我是看到张丙乙坐在坟前,我才确定这就是张莉的坟。 张丙乙居然在给张莉上坟,我几乎没有认出他来。 他的头发更白了,几乎像个老年人。之前张莉死时,他头发一夜花白,我就知道他头发容易白。但他的胡子却很黑,并且越发地旺盛。他乱发花白,胡子拉碴。这个样子的张丙乙是我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张丙乙带来的贡品很丰盛。贡品旁边的纸灰也很多,看来他烧了不少的纸钱。他在说着什么。我离得远,无法听清他的窃窃私语。但不知道为何,我没有再前进一步,似乎是不想打扰他俩的谈话。于是我远远地看着他对着张莉的坟说话。他说了很久,一句三叹,意志消沉。 我不用听他讲了些什么,我知道他在忏悔。他应该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因此我不必再去告诉他我的发现。但我没有走,因为我还有些事情不明白,我想等他结束后,找他问个清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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