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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四川方言小说《月亮走 我也走》[第8页]

作者:听蝉弈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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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川道:“悲田院管理相对简单些,但责任重大,需要心细有爱心的人。我和你舒窈夫子正是看上你这个优点。去锻炼几年,你弄闷年轻也不会一直把你放在那里。露语!你去吧。那些老人你只要管好他们的吃喝,平时对他们言语谦和就行了。重点是把这些弟弟妹妹管好,培养他们好的生活习惯,慢慢具有独立生活的能力。”
    芍药鼓励道:“俗话说,要不要得,筶(试)才晓得。”
    露语道:“那要得嘛!”
    然后回头对一群娃儿道:“以后你们几个就归我管了,不听话,屁股给你们打烂来栽菜。”
    玉兰端起酒杯道:“子川!听说你去了阆中,我们三娘母在江阳城一直都担心你。前几天,碰到林县令,听说你们回来了,母亲就赶快让我们过来看看。看到你成功防治了瘟疫,平安归来,最近公司又有新的起色,我们两姊妹敬咱们的大英雄一杯。”
    叶顺章也道:“我们一起来,子川作了一件功德无量的事,必须敬!”
    子川赶快道:“子川是晚辈,爷爷我们大家难得相聚,同饮一杯吧!”
    大家一饮而尽,坐下后,子川道:“爷爷!你年纪也大了,也该闲下来享享福了。要是你愿意,我找个人接替你经管学校。今后,你和陈述尧一起,我再给你配几个人,尽快把常用字字典编纂出来。你看咋样?”
    叶顺章呵呵一笑道:“东家这是要倒我甑子(砸饭碗)?”
    舒窈道:“爷爷!子川是为你好,有我和子川你的甑子那就是坚如磐石,永远屹立不倒。”
    叶顺章道:“不知你们想找哪个接替我?”
    舒窈道:“让张又新来接替。他在乡上掌管教化,又是子舒集团股东。这些年跟我们一起共事,大家倒还逗脾气(脾气相合)。”
    叶顺章点点头。
    子川道:“舒窈!最近公司有新的投资,各作坊管事也好几年没动了,人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往往会失去激情。趁这个机会咱们公司得给大家挪挪位子,启用一批年轻人。你考虑一个名单,尽快交股东会讨论通过。”
    十天后,舒窈与几个大股东商量,并经过考察拿出了清单。清虚道长、李文忠任子舒医馆主副馆长,戴飞、何国柱任药坊主副管事,胡美盼任镜坊管事,万壑风任玻璃坊管事。衣坊管事黄大姑,印坊管事万不黯,纸坊管事周鹤年,革坊管事周俊良(美盼老公)。王露语人任悲田院院长,张又新任舒镇学校校长。自流井井灶管事苟有成,伍家坡井灶(含贡井、东源井)管事沈宏泰,兴隆场井灶管事叶舒窈兼任,舒镇井灶管事万壑松。周鹤年、万不黯、张又新、万壑松任公司副总经理。杜鹤翔仍然主持瘟疫防治的研究,享受公司副总经理待遇。
    董事会对这次人事调整一致通过。
    十个月后,药坊建成,自流井、贡井、东源井一火舂穿,子舒集团迈上了新台阶。有伙计一万八千多人,年收入十五亿多钱,年盈余可达八亿。江阳民众几乎每家都有一个人在子舒集团当伙计,民众只要不懒,都能过上富裕的日子。
    这在那个战乱、民不聊生的东汉末年,江阳人过的简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
    建安八年(公元203年),子舒医馆瘟疫防治研究组已经先后进入疫区,把几种主要的烈性传染病都进行了药方及疫苗测试。现在,正式进入霍乱的研究和测试中。
    三月底,经过几年的努力,现在叶顺章领头编纂的《字典》完成,经过多次校对,已经开始进入印刷阶段。首次印刷贰拾万册,早就被预售一空。
    四月初,刘璋派人送来 ,要黄子川即刻去成都吃朒朒(gàgà,肉)。三日后州府将举行见面会,欢迎胡昊哲同学升任益州别驾从事。
    各位看官可能觉得奇怪,黄子川一个平头百姓,刘璋咋会通知他参加如此重大的政事活动,脑壳被夹还是被黑驴踢了?非也!人家黄子川虽然没有就任益州治中,票子还是吃起的。再说像他这种大地主、大资本家那就是小璋璋心中的财神。所以,子川享受的类似于现在“退居二线,待遇不变”的优厚。
    子川知道后大吃一惊。按照历史记载,这益州别驾从事不是张松吗?张松同学人家担负着吃里扒外、卖主求荣、偷献地图等重大历史使命。此时的张松虽然在州府也是个高级文员,可与别驾从事比,那就跟墨蚊的锔锔(吸血的口器)一样——小得很。地位不够接触不到机密,画地图也不方便。没张松同学的地图,刘备这村婆(指爱哭,像农村大娘一样)还取铲铲的西川,恐怕只有站得远远地看着,不气得闭了经才怪。
    子川心想:“清虚要我不参与州府政事,以本帅(帅哥)这雄姿英发的气质,日毛的本事,要做到恐怕真还是件难事。
    别的不说,当初为了救江阳百姓,硬把胡昊哲留在江阳。让胡昊哲躲过一劫,本是作古之人,现在不但好好地,而且还矮子爬楼梯——步步高升。想想,要是没有自己要做刘璋的生意,胡昊哲也进不了刘璋视线,要成为‘中管干部’,想都别想。
    会不会因为自己插手,让胡昊哲挤占了本该属于张松的位子?
    不行,别因为老子无心之过,造成历史车轮偏移,把车子开进岔路,那老道毛儿怪罪下来,就回不去了。老子还惦记妈老汉,惦记打‘王者荣耀’里那个叫韩江雪的妹子,再提升一个段位她就答应和我保持亲密战友关系了。
    要得个锤子,我得帮一下张松。”
    子川站起来,走进舒窈的书房道:“舒窈!我要去趟成都。刘使君来信,三日后胡昊哲调州府任别驾从事,要我参加见面会。你给我准备点数数儿(钱)。”
    舒窈高兴地道:“真的呀?那真是可喜可贺!”
    舒窈站起来,打开旁边柜子,拿出一锭金子道:“够不,还缺啥?”
    子川嘿嘿一笑道:“将就吧。反正缺的说了你也不给我准备。”
    舒窈一笑道:“那你说噻,来回七八天,不准备够咋行?”
    子川在她耳边道:“你最了解我了,七八天确实长了点,要不你给准备个妹子?”
    子川说完,转身就跑。
    舒窈睃着他消失在门边的背影,咬牙切齿地道:“有本事你就嫑跑!”
    黄子川骑着雪儿,第二天下午戌时刚到就进了成都。到州府门口一打听,守门的差人告诉他,胡昊哲住在驿馆,赶快又飞身上马朝驿馆而去。
    第二天一早,黄子川与胡昊哲就进了州府。上午巳时,在议事厅刘璋主持见面会,先宣读任命书,然后把州府一群同僚给胡昊哲一一做了介绍,中午在州府举行了盛大地欢迎午宴,张松这栽栽(倒霉蛋)喝得二麻麻地,已经有些打胡乱说了。
    自从第一次见面后,张松对黄子川渊博的学识、稀奇古怪的妙想、仗义疏财的性格倒是十分喜欢。每次黄子川来成都,他都要陪着子川饮酒阔谈,殷勤照顾。当然,每次都是张松请客,子川摸荷包(买单)。子川虽然不喜欢其“放荡不治节操”的性格,但商人信奉“多一个朋友多条路”的古语,觉得犯不着得罪他,也就虚以委蛇。
    张松因为长相谦虚,行事又过于乖张,在州府除了与法正、孟达过从甚密,其他官员都不太喜欢他。
    午宴后,从州府出来,张松就要法正、孟达陪他转台另找地方继续喝酒作乐。二人见他已经有些失态,就推说下午还有政事要处理,转身走了。
    张松见黄子川出来,赶快就拉住了他。
    张松道:“子川老弟!咱们下午找......找个酒肆整两杯,欢......欢喜一哈?”
    子川本来就想帮张松,心想,陪他坐坐劝劝他也好。于是开玩笑道:“给个定位,赐你一醉!”
    张松醉眼朦胧地道:“给个锤......锤子的定位,走哦!”
    张松拉着子川来到一个叫“红楼”的酒楼,刚一坐下,这家伙就冲伙计道:“把......把你们这里最好的酒来两壶,最......最漂亮的妹......妹子叫两个来。”
    子川对伙计道:“伙计!嫑听他的,来两壶好茶就行了。”
    张松斜眉吊眼地看着子川道:“老弟!你娃不耿直。男人不喝酒,必是囊中羞。不要妹子陪,必是身体亏。人大面大地,咱们丢不起那......那脸。”
    子川一笑道:“出门在外,老婆有交代,少喝酒多吃菜,见了妹子勒紧裤腰带。我......我怕回家婆娘怪。”
    张松抓着子川的手杆道:“你我不是天把天的弟兄,今天必须月母子遇到旧情人——宁伤身体不伤感情。”
    子川道:“张......张兄!万水千山总是情,少喝一杯行不行?咱们今天就喝茶,摆哈老实龙门阵。”
    张松楞了一下,突然哇哇大哭道:“子川老弟!摆啥?说起老子都是一肚子气。哥老倌这些年苦哇!就想......想喝酒解.....解解愁。”
    子川扶他坐稳,对伙计道:“先把茶上来,酒一哈儿再说。”
    伙计把茶端来,子川给张松倒了一杯热茶放到他面前道:“先喝点浓茶解解酒。要是哥老倌当我是兄弟,小弟愿听哥子倒倒心中的苦水。”
    张松端起茶喝了一口道:“松自幼攻读经史,用功之深堪比悬梁刺股。且博闻强记,虽不敢言学......学富五车,然亦不远矣。长成入仕,总想一展宏图。如今四十余载,在州府不过一小吏耳,空有凌云之志啊!本以为天下十三部州,益州为大,沃野千里,且蜀中素有天府之国美誉,正是我得酬壮志之地。然刘益州为人懦弱多疑,又胸......胸无大志。今天下纷乱如麻,群雄争斗,连阿......阿瞒(曹操)这种宵小都已贵为丞相,挟天子以令诸侯。孙权也领有江东八十一州,刘备一织席贩履之徒也渐渐做大。刘益州身为皇室,文有法正、李严、张裕、王累及我等,武有张任、严颜、冷苞、黄权等,可谓根......根基雄厚,人才济济。却不图振兴汉室,一统天下,一心只想偏安一隅。
    兄多次进言,如今之大势,若逆水行舟一般,与滚石上山无异,不进则退。可使君却认为我妖言惑众,欲故......故意挑起天下纷争,扰乱朝廷,陷百姓于水火,空耗府库之粮。
    唉......刘使君浅薄,我是在与夏......啊夏虫言冰,对牛弹琴呐!”
    子川听了张松一席肺腑之言,心想,这家伙倒非庸碌之辈,就是情商太低,行事我行我素不拘小节,招人讨厌。才会导致明珠蒙尘,毫光不显。可这家伙却看不到自己的问题,老去怨别人眼浊。政事我不便多嘴,不过点拨他一下,改改性子,应该没有违背师命吧。
    于是子川道:“哥老倌!听兄口吐真言,小弟理解你的烦闷。不过,小弟有几句话不知你愿听否?”
    张松道:“愿......愿闻其详!”
    子川道:“这些年因为生计,与州府多有往来,对兄雄才也有所了解。不过一些对兄的微词也略知一二。听兄弟劝,第一烧酒害人,酒后难免言辞失当,以后慎饮。第二放低身段,莫恃才傲物。第三莫放浪形骸,不拘小节。第四改变不了环境,就要想办法融入和适应环境。
    我知兄有大才,这些方面稍加注意,仕途必会如鱼得水。使君那里,我还能说得上话,有机会定当为兄美言。”
    张松知道,黄子川这日疯分子不想当官,刘璋多次流露惋惜之情。可见刘璋对他的重视。他要愿意帮自己,说不定哪天真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于是,端起茶道:“哥老倌吃了烧......烧酒谈酒话,不过,和兄弟倒了这些苦水,心情好多了。兄弟真能帮哥老倌,‘苟......苟富贵勿相忘’,哥老倌以茶代酒敬你。”
    听着“苟富贵勿相忘”,子川突然想起,历史上张松因为想引狼入室,被小璋璋发现后给敲了砂罐(杀头)。真帮上忙,这厮命不久矣,还富贵个锤子。他拿我当朋友,我却是送他去断头台。子川一时陷入纠结。不过一想,历史就是如此,我还是顺势而为吧。何况成不成还是两说。
    张松再也不提喝酒之事,和子川品茶日高白(闲扯)整到酉时,点了几个菜,二人吃了夜饭才走出红楼。
    此时,街上已是华灯初上。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七十四 江阳送信给芍药治病 盐坊走私派伙计破案
    黄子川从成都回来后,几乎主要时间都陷在子舒医馆,与杜鹤翔、清虚、李文忠全力投入对病毒的研究中。
    现代医学表明,霍乱是由霍乱弧菌所引起的。它是一种急性传染病,主要通过不洁净水源和食物传染。患者常出现呕吐、腹泻、脱水、高烧等症状,重症和延误治疗可致死亡。
    在汉朝,医工对霍乱知之甚少,一旦霍乱爆发,往往是病急乱投医。由于感染霍乱后最短潜伏期仅几个小时,一阵狂泻呕吐后,病人往往会出现脱水、电解质紊乱,几个小时就可能死得梆硬(很硬)。
    古代一旦有人发病,几天功夫就可能一个湾子约起躺板板(集体死亡),杠子肉(吃丧家的酒肉)都找不到人来吃。
    防治霍乱无非两种办法,疫苗和药物。没设备和技术手段,为了安全只能考虑整灭活疫苗。子川知道现代的左氧氟沙星或者诺氟沙星、环丙沙星是最好的特效药。在那个地动仪都算高科技的年代,要生产这些药物不是锅儿头烙粑粑弄闷简单。所以,只能考虑张仲景《伤寒杂病论》中的药方。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找到霍乱疫区,获得病毒研究出疫苗,测试药方的有效性。唉......没网络、电视、手机,日起鬼得,天下之大到哪里去找呢?
    《清虚散记》里,正式提到瘟疫是建安十二年初,离现在只有三年半多一点。那个时候交通不发达,人口流动缓慢,说不定早就在舒镇之外,其他某个地方干起花儿开了,只是不知道而已。这样算来,离瘟疫来临的时间最多还有三年。
    为了做好试验,子川派了十六个人去僰道、成都、江阳城,像瞎子摸罩罩鱼(瞎撞)一样,向外地客商打听哪里正在发生瘟疫,然后根据症状来判别是否是霍乱。干了两个月,一问还是两手一摊,回答两个字“哦豁”(没有)。
    六月底的一天晚上,子时都快过了,子川还在床上睁眉鼓眼,跟烙粑粑一样翻来覆去睡不落觉(觉读gáo。睡不着)。
    黑暗里,一只手伸过来,柔柔地抚着子川的脸巴儿道:“子川!你咋了?”
    子川叹口气道:“现在找不到霍乱疫区,对瘟疫的研究无法进行。焦人得很!”
    舒窈侧身将左腿搭到子川身上,搂着他轻轻拍了几下,以示安慰。
    子川道:“时间不等人哪!再有三年,瘟疫将全面爆发,是啥子瘟疫我师父也没说。不过师父《清虚散记》里面清楚地记载,病者有吐泻症状。在咱们杨树村周围,短短两个月,十几个湾子就只剩下不到四成的人,如此厉害我怀疑就是霍乱。师父说杨家山死得只剩两个。也就是说即使幸运那两个都是咱们家的,你们三人中也得一人丧命。还好,我穿越过来已经打乱了你们原有的生活秩序,咱们举家搬离了杨家山。瘟疫真要来了,咱家是啥结果我也不清楚了。”
    舒窈道:“你们那个时代有啥对付的办法?”
    子川道:“有特效药。”
    舒窈兴奋道:“那就简单了噻!照着整就是了,还需要你傻戳戳地去研究?”
    子川道:“药物没设备无法造,疫苗还得要找到病毒才能研究生产。不是你想的弄闷简单。现在是汉朝,一切都得用最原始的办法去解决,谈何容易。就是张仲景治霍乱的药方是不是真有效,我也不知道。”
    子川拍了一下舒窈道:“你睡,我出去写点东西。”
    子川来到堂屋,点上油灯。坐到桌子边提笔写道:
    ****州(郡)府:
    我大汉朝屡受瘟疫祸害,民众苦不堪言。现犍为郡江阳子舒医馆正在研究瘟疫防治之法,经过数年之功,已有大成。
    眼下医馆正在致力于霍乱的研究测试。若州府治辖有瘟疫爆发,症状表现为呕吐、腹泻、脱水、高烧者,敬请来信知会子舒医馆。我们将派人赶赴疫区,协助州府防治,以图找出遏制瘟神之法。
    子舒医馆不胜感激!
    江阳子舒医馆
    建安八年六月二十七日
    写完,子川正在校正文字,突然脸上就是一巴掌。一只小手伸到眼前,掌上就是几个鲜艳的红点。背后一人道:
    “你看看!四五个蚊虫巴在你脸上,也不晓得幺哈(赶一下)。”
    舒窈说完,递给子川一碗茶水。自己转身进了灶门间舀水洗手。
    待舒窈出来,子川递给她一张纸道:“明天你让万不黯紧急安排印刷一百份。下午我带去江阳城,找县衙帮忙发出去。”
    舒窈接过来看了一下道:“要得!借助县衙发往各州郡,这是个好办法。比派人去街上找来往客商打听靠谱。子川!丑时都快过了,你抓紧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要打理。”
    第二天下午酉时将过,子川就进了江阳县城。
    进城之后,子川直接去了临江酒楼。
    红姨、玉兰赶快安排伙计把马牵去马厩拴好,玉兰拉着子川就上了二楼。
    玉兰道:“你可来了,芍药这几天害瘟(生病),又是咳又是烧,在床上睡两天了。还哭着要见你。”
    子川道:“这丫头咋搞起的,吃药没得?下面吃饭的客人多,你和红姨去照看生意。我进去看看。”
    子川来到芍药的房间,敲了一下门道:“芍药!我是子川,我可以进来吗?”
    芍药在里面听见子川的声音,眼泪一哈就滚了出来。激动地用沙哑的声音道:“子川哥,子川哥!进......快进来!”
    子川来到床前,拉张凳子刚要坐下,芍药一下就撑起身子,抱着他的双肩,趴在他的肩上哭起来。
    芍药这突然袭击,让子川有点猝不及防。本想掰开她,想着她正生着病,只好让她撒哈儿娇。
    过了一哈,子川拍了一哈她的后背哄道:“不哭了,让哥老倌给你号号脉,看看我们芍药这是咋了。”
    芍药道:“不!你再抱抱我。你知道我这两天生病有多想你吗?”
    @李白如雪 2022-10-20 08:07:43
    生活气息浓厚,文字功底扎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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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敬请多提意见。
    芍药本来就长得漂亮乖巧,虽然已经三十好几,因为没有生过娃娃,身材没有变形。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尤其一对胸器若鼓胀的气球一般,简直就是动摇男人意志的利器。不像有些来自“太平洋”的小姐姐,光着身子躺在你身边,要是夜间,那胸没别的功能,摸着就只能让男人区分个正反面。
    夏天衣衫单薄,子川被波涛汹涌弄得有些心旌摇荡,尴尬万分。
    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子川开玩笑道:“好了。你子川哥医术有限,这在背上号脉师父也没教过。我找了半天,别说病,脉都没摸到在哪里。”
    芍药在子川肩上捶了两粉拳骂道:“子川哥,你讨厌!”
    其实,弄闷多年,玉兰芍药对自己啥感情,别说子川,就是舒窈亦有所察觉。
    记得,有次吃饭,桌上叶四娘又在过问生娃儿的事,说时不时闻着舒窈身上有麝香味,是不是舒窈不愿意生养,还骂了舒窈几句。舒窈委屈得眼泪直滚。
    最后四娘说,现在咱家家大业大,弄闷多财产,不生个娃娃,以后哪个来继承家业。难不成辛苦一辈子以后拿去便宜别人?还说实在不行,让子川娶个小。有个娃儿,以后你们老了也有人端个茶水照看哈。
    子川赶快拒绝。还喝(哄、骗)四娘,大概是说自己小时候下面受过伤,没生养责任自然不在女方。
    四娘以为子川这老司机是开“手扶拖拉机”(这个不解释)的,生怕自己姑娘守活寡,又悄悄问叶舒窈。舒窈红着脸道:
    “娘!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放心,我们很好。”
    四娘道:“那要再没动静,你别说娘不帮你。不管你愿不愿意,必须给子川再说个婆娘。”
    晚上睡瞌睡,舒窈把娘的话告诉了子川。然后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道:“以你现在的地位,娶一两个小我也不好说啥,免得有人觉得我就是个妒妇。”
    楞了一下又道:“要是你想的话,就把玉兰芍药娶了吧。他们姐妹没有生养,免得娶了其他女人你为难。”
    子川当即表示道:“我们赌过咒的,这辈子我就要你。”
    舒窈心想,难道这家伙跟《水浒传》里宋公明一样,仗义疏财还不贪女色?不对,结婚都十几年了,多少时候闲过我还不清楚?
    书中暗表,曾经有人做过研究,判断男人好不好色,方法很简单,就是把手指放到鼻子下,感觉在出气的都好色,不出气的才是真正的柳下惠。
    所以,不是子川这家伙不想“彩旗”飘扬,主要还是有清虚定下的规矩,他不想穿越回去时有太多的牵挂。加上人家叶舒窈对自己巴心巴肝地,咋好意思做一些“弃明投暗”之事吗?
    扯远球了,咱们还是话又说回来。
    子川好歹把芍药哄到床上平躺下来,拿起她的右手放到床边,搭上自己的手指。
    一哈儿子川道:“就是重感冒,这两天是不是来身子(大姨妈)了?”
    芍药有些扭捏地点点头。
    子川道:“吃完饭,我助你用《练气秘诀》运气把寒气逼出来,再盖上铺盖使劲发发汗。明天早上保证你活蹦乱跳。只是咳嗽可能还会搞两天。”
    此时,玉兰推门进来,让子川出去吃饭。
    第二天,子川见芍药果然已无大碍。于是,吃过早饭就去了县衙。
    见了林俊铎,将来意说伸展(这里是清楚之意)。林俊铎倒是很凯爽,马上就安排人将信从官方的驿站发出。一切顺利的话,应该在一个月之内,天下十三州八十多个郡都会收到,有没有类似霍乱的瘟疫,那就只有等了。
    来都来了,子川想得像旱灾一样,早点给县衙发出预警。三年后这次瘟疫可比旱灾厉害得多。不管咋说,旱灾饿死人那是慢慢来,瘟疫这东西尤其是霍乱,只要一爆发,身体稀儿把(xērbà。体质差)的几个小时就搞翻,家人性子绵扯点恐怕还没来得及送医馆。没官府出面未雨绸缪,自己那点劲恐怕就是一撮粉子整一锅凉糕——水都打不浑。
    瘟疫一事,林俊铎以前就听黄子川说过。因为那时觉得还早,并没引起高度重视。现在,听说很快就整到眼皮底下了,难免有窘迫之感。
    林俊铎道:“子川老弟!你觉得应该如何应对,此事需要上报吗?”
    子川道:“这个无凭无据可没法报,最多在适当的时候咱们向阎府君提提。县令!你要信得过我,我有些想法供你参考。”
    林俊铎道:“你成功预言旱灾,这些年咱们彼此肝胆相照,我肯定信你。你请讲!”
    子川道:“今日始,第一收紧一切开支尽量让库银充足。第二县衙出面组织民间医工,我让人给他们传授瘟疫防治之法。第三各乡要逐步建立瘟疫监控网,医工一旦发现瘟疫或类似病例立即上报。这样有助于及早采取措施,阻断传染渠道,控制瘟疫漫延。第四这次瘟疫种种迹象表明,霍乱的可能性极大。我有治疗霍乱的药方两个,即‘四逆加人参方’和‘五苓散方’。两个方子所用之药,按照本县人口一人两副算,逐步开始备齐。如果药材短缺,真要到瘟疫爆发,有钱估计都难买。第五这两三年我们子舒集团会蹬起八字脚地生产,公益股份分红将全部为县衙备用。如果还不够,那就只有发起募捐,我想应该会筹到一笔不小的钱财。暂时只想到弄闷多。”
    林俊铎道:“你说这些我都记下了。听你刚才介绍,准备工作主要集中在霍乱,万一是其他烈性传染病咋办?”
    子川道:“那几种我已经有成熟的疫苗和药方。好在江阳这些年民众日子好过,绝大多数家庭费用都能承担得起。只要县衙下令各乡民众接种疫苗即可。少数困难的家庭,我们子舒集团最后兜底。”
    书中暗表,几种烈性传染病子川唯独没有提到鼠疫。这是因为子川清楚地记得,鼠疫在中国爆发是在宋末元初,在之前中国压根就没这病。
    事情就这样商定下来。
    林俊铎看着子川,心里满是感激。前次旱灾这次瘟疫,都是黄子川在推动着衙署早做准备,而且出钱出力,劳心耗神。这样的人就是自己的福星,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看着林俊铎出神的样子,黄子川有些奇怪。见事情都说完了,于是起身告辞道:“县令!要是没其他啥事,我就回舒镇了。”
    林俊铎这才回过神道:“没......没了!”
    黄子川转身准备离开,刚走两步,林俊铎突然道:“子川!你等一下。”
    黄子川回转身,林俊铎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封举报信。
    子川接过来一看,见上面写道:
    江阳县衙署:
    我举报舒镇子舒集团公司伍家坡盐坊,以盐不入库,暗道转移为手段。几年来,贩卖私盐获利甚巨。严重损害了朝廷赋税收入,望衙署查实,主犯入刑。
    子川看罢道:“县令!你信我会干这种事吗?”
    林俊铎道:“就凭你仗义疏财,热心公益,江阳首富,我相信你不会干。但不敢保证你手下人不干。他们的劣迹在世人眼里,就是你子舒集团、你这东家的劣迹。你知道朝廷对盐铁管制甚严,法不容情。既然有人举报,我得查。我今天告诉你,是想让你自己把内贼抓出来,别事情搞大了你自己惹一身骚。老弟!我是真不想你出事,关键时期,哥老倌需要你,江阳民众需要你。”
    子川道:“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要是查不出来,就由你们县衙接管,我全力配合调查。我也想把这只盐老鼠抓住。”
    汉武帝时期出台了《盐法》,盐巴由朝廷将市场全部垄断,且大幅提升盐价。同时,严令禁止民众走私,在朝廷的碗里抢饭吃。尽管如此,整个大汉朝林子弄闷大,雀雀儿还特别多,总会有几个雀雀儿经不住诱惑。老想今天舀一勺,明天扒一口地。朝廷对这种不依教(不守规矩)的行为非常痛恨。在汉代揪到起私盐贩子,朝廷板眼儿得很,轻的就将贩子左脚的脚趾头悬挂上六斤重的铁钳。在这样的压力下,脚趾会被折断,整得你屙屎扳桩桩。同时,还要被没收所有财产。这就是书上说的“钛左趾没入其器物”。严重的那就只能敲你砂罐了,帮刽子手趁机去卖人血馒头。
    子川心里清楚,朝廷律法严苛到与现在惩治毒贩差不多。因此,要是真有走私,绝对够杀十回八回头。
    有了这封举报信,子川心里就搁了事,闷声闷气地走回家,进房间里躺下。
    舒窈下班回家,四娘赶快道:“子川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头,你去看看。”
    舒窈放下包就走到卧室门口敲了两下,满心欢喜地道:“子川,我回来了!”
    子川在床上正睡得米米糊糊地,听有人敲门,心头就烦,于是没好气地道:“哪个哟?”
    舒窈在门外一听,心里忍不住有些嗔怪,不过还是软软糯糯地道:“做梦了嗦?你亲嗒嗒的婆娘。起来开门吃夜饭了。”
    舒窈这妹子解风情,让人觉得会暖男人的心。你要遇到我们生产队那个嗓门大脾气燥辣的垮二嫂,碰到这情况,肯定是巴掌在门上一拍,你个日款货,日困打眠地老娘你都认不到了嗦?跟老子起来去把猪儿喂了。
    这就是人与人不同,花有两样红。黄子川这日疯分子是福气好。
    子川一听这声音,立时心情好了很多。开门让舒窈进来坐在床上,自己仍然倒下睡得溜直。
    舒窈摸了一下子川的额髅道:“不烫哒。子川!你觉得哪里不舒服?”
    子川把去县衙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然后道:“你明天上午巳时,把郑德明、万不黯、周鹤年、万壑松几个伙计找来议事。”
    第二天近午时,在子舒集团公司的议事厅里,子川最后对众人道:“此事就由万不黯负责,万壑松配合,一定要尽快把私盐贩子抓住。衙门只给了一个月时间,我们一定要在限期内破案。否则,衙门接手,一切不在我们掌控之中,要整出啥渣草真还无法预料。子舒集团现在树大招风,我总有一种预感,此事有可能是冲我来的。”
    周鹤年道:“我建议先派人暗中查伍家坡盐坊每天井的出水量,测试卤水咸度,推算出每天出盐数量,再把每天盐的入库数量一对比,就知道熬盐过程有没有短斤少两。其次,举报信中提到暗道走私,查每个井灶是否真有暗道,把盐巴顺出去。第三通过黑道打探是啥子样的人在贩卖私盐,摸清他们走私的路径。第四按照我们目前的管理方式,如果真存在走私,肯定和我们内部的人有勾连。查伙计中是不是有人频繁接触外人,家里平常用度与他们的收入不匹配。”
    子川道:“好!就按老周的意见布置人手查。雁过留声,一定要尽快抓住他们的狐狸尾巴。”
    过了十天,子川又把相关人员召集起来,万不黯报告道:“经过十天的暗查,伍家坡井灶每天入库数量确实比计算的出盐量少约二十担。不过有民众零星到井灶购盐,算起来感觉出入不大。其他也没发现啥问题。”
    按照当时的规矩,各井灶为了方便民众购盐,同时,为了和周围民众融洽关系,各井灶都会低价卖一些盐巴给民众。因为数量不多,子川给县衙打过招呼,这也是允许的。
    子川屏退左右,留下万不黯、万壑松、周鹤年三个贴心豆瓣(最忠心的)。
    子川道:“周总!你认识的人多,路子广。花重金找黑道的人帮忙查!不过你不得亲自出面,安排人去办。咱们子舒集团一定不能与黑道有任何钩挂。”
    周鹤年道:“我明白,即刻去办。”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海州书生 2022-10-24 20:58:36
    写的好。
    ------------------------谢谢鼓励!
    七十五 周鹤年找地痞破案 黄子川被仇家下狱
    周鹤年现在已经快六十岁了,周家世代在舒镇都是望族,这家伙当公事人也是半辈子了。在江阳尤其白庙乡网得宽得很(指关系网很大)。加上儿子娶了益州别驾胡昊哲的女公子,周家的地位除了黄子川没人敢比。
    平时在舒镇说到周家,不管白道黑道必须给几分薄面。
    周鹤年和黑道有牵扯,但从不玩黑道。由于长期担任亭长,与黑道打交道的时间多。世间事,合理不合法的多了。有些黑道人物犯事,只要不是伤天害理,有时候老周也故意放哈水。所以,尽管他干的经常都是得罪狠人的事,不过黑道上的人倒不找他寻仇。甚至,老周有事找到道上兄弟伙,还有人愿意给他扎起(支持)。
    七月初五,早上起床洗漱归一,周鹤年就抱着孙子(美盼的儿子)周冬荣,来向周老太爷请安。
    周老太爷喜欢这个末末(曾孙),亲自赐名“冬荣”,源自屈原的《远游》“嘉南州之炎德兮,丽桂树之冬荣”。希望这个末末长大后能像桂树一样,就算面临寒冬也能尽吐芳馨。
    周冬荣已经五岁,老太爷接过来放到地上,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周鹤年道:“爹!我吃了早饭就去一趟毛头铺。老二和美盼上班去了,冬荣你就照到哈(照看一下)。”
    周老太爷道:“我会和下人一起陪着他耍,有事你去办。”
    周鹤年道:“要得。那爹我们去吃饭,美盼和她娘(这里是婆婆)同下人一起弄好了。”
    今天是毛头铺(现在的永安镇)赶场。
    周鹤年骑着马,接近毛头铺的时候,就见好几条山路上三五成群的乡民,挑着担、背着筐向着场上走去。此时虽然还是辰时,不过太阳晒在身上已经有些火辣了。他擦了一下额髅上的汗水,赶快催马向前。
    老周把马弄到乡公所的马棚里栓好,就一个人去了场背后一条僻静的小巷。三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儿正跍(蹲)在地上,有个人将一个小口袋的绳子拉开,倒出里面的铜钱在地上数。
    三人棚在一起,正有盐有味地说笑着,突然从脑壳中间的缝隙落下一个鼓胀的钱袋,停到地面就是哗啦一声响。
    三人抬头见是周鹤年,顿时一脸惊恐,身形一变就想拱(钻)起跑。
    周鹤年大声武气地道:“格老子!跑个锤子啊?跟老子听到起,这袋钱你们收着,算老子展扎(请客)你们喝烧酒。把地上的钱装起来还给别个。”
    三个人转身对周鹤年道:“多谢周亭长!”
    一个干瘦的小伙子有些尴尬地道:“这两天弟兄伙手头紧,所……所以就……
    周鹤年不耐烦地道:“少给老子‘这样那样,弯头坳上’(废话之意)的。你妈懒得烧蛇吃,哪天逮到了你们不说手头紧?六指神盖是吧?”
    六指神盖在白庙乡的混混儿中很有名气。因此人天生右手六个手指,擅长耍一种用木板盖碗猜有无的把戏。找一颗瓜子放到碗中?(kàng)起,你猜有打开肯定没有,你猜无打开肯定有。多少人不信狠,给他送过不少酒钱。至今没人想得穿是啥道理,以为他有神助。所以,江湖上叫他六指神盖。
    其实道理很简单,那木板中间手指大一个地方涂抹了粘液。瓜子轻,放进碗中摇几下,粘到木板上后放下。你猜有他直接拿开木板,里面是空的。你猜无,他把木板挨着碗边错开,利用碗边把粘着的瓜子刮到碗中。给你看着的动作都是一样的。
    六指点点头道:“回亭长!小的正是六指。”
    周鹤年道:“你们把钱还给别个后,六指!你来何老幺鲜鱼馆,我等你!”
    旁边一个小伙儿嘿嘿一笑道:“你们去抹油嘴,周亭长,总得整口汤给我们两兄弟喝噻!”
    周鹤年抬脚就在他屁股上踢了一哈道:“那这袋钱还给老子!狗日拿了还要吃,想屙尿擤鼻子——两头逮到?”
    三个人一哄而散,瞬间就消失在巷子口。
    下午未时刚到,在何老幺鲜鱼馆楼上“甲”字号包间里,六指已经整得脸红筋胀,满头大汗,手里摇着蒲扇,不停地打着饱嗝。
    周鹤年道:“兄弟!事成这个就是你的。”
    说完取下自己腰袋,将一块马蹄金露了个脸。然后又道:“我先走一步,要是没尽兴我结账时再给你整一壶酒,你慢慢喝。”
    汉代马蹄金最轻的,一块也有现在二百五十克重。
    六指眼睛立时就成了豌豆角,谄笑道:“周叔耿直,那就多谢了!”
    周鹤年道:“记住,出了这个门咱们哪个都认不到哪个。等拿到钱找个正经事做,要再手爪爪造痒,被我抓到莫说老子不认黄(不讲情面)哈。”
    七天后,周鹤年又来赶毛头铺,在场上转了一圈就来到乡公所,想找万不黯喝烧酒。
    来到万不黯的房间坐下,周鹤年把手伸到荷包里,准备把手帕摸出来擦汗水。手伸进荷包却摸出一张纸条,上写:
    帽壳山下,盯死一个叫吴铁匠的,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周鹤年看了,有些兴奋地道:“老万!有眉目了。”
    两天后的晚上戌时,有公人来报周鹤年、万不黯,今天下午吴铁匠在摆弄鸡公车,晚上可能要出门。
    书中暗表,吴铁匠住在离伍家坡不远的帽壳山下,家里就婆娘三个娃儿,有几亩薄地。除了种庄稼吴铁匠也经常把风箱扯得啪啪响、炉子烧得通红,接些井灶上的铁器活来做。实在没活有时也打点锄头、菜刀、镰刀这些日古八杂(杂七杂八)的东西卖,要说这娃还是勤快。
    本来吴家只要勤扒苦挣,碗头稀饭羹羹还是弄得起走。不过,狗日有个坏毛病就是手痒,经常裹搅几个日不拢耸(不是啥好东西)的朋友干哈儿小耍(小赌)。偏偏这家伙手比脚臭,十打九输。本来是“小赌怡情”,背不住时间长,垒起来就变成了“大赌伤心”。
    家屋越整越造孽,可偏偏每天一进门,婆娘娃儿跟鴉雀儿样张起嘴巴要饭吃。后来,一起耍的朋友看他恼火(指日子过得恼火),就给他说我给你找个活干,晚上帮人送盐巴。
    吴铁匠家是祖传的正宗贫下中农。小时候没读过书,除了打铁干庄稼也懂球不起其他的,一辈子就卖点老实屁股(指为人老实)。送盐巴这事,他压根就没去想犯不犯王法,有钱赚喊干就干。
    今天朋友又喊晚上去走两趟。
    吃过夜饭,亥时过了一哈儿,就把鸡公车推起出了门。东西接到后,和另外三个人就按交涉送去韭菜嘴。
    到了韭菜嘴刚把货交脱,黑暗中就站起十几个人。把他们六个人围住,高矮要请去乡公所喝茶。
    韭菜嘴到毛头铺三十多里地,走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才到。
    到了乡公所,才晓得自己是在帮着运私盐。在公人的普法教育和粗暴地拳脚后,吴铁匠终于明白过来,心想:
    “ri妈‘挨球’了哒。”
    那东西口袋装起,是啥都晓球不得,更别说其他。公人问半天,见他拿着二百钱数不清的样子,以为他背老案(拒不交代)。六个人中就数他“坨子肉(拳头)”吃得最多。好在那几个人“落教”,帮他“坦白从宽”,才少受了些罪。
    往源头一查,查到了赵黑娃的头上,原来盐巴是他让运的。于是在天亮的时候,公人又在鹅儿沟那边,把赵黑娃从床上逮起来。在公所一阵憨捶,赵黑娃说是盐坊管事沈宏泰安排干的。
    据赵黑娃交代,这娃是沈宏泰的堂舅子,算是当地一霸。沈宏泰经常有些拿不上台面的事需要处理,赵黑娃鞍前马后地帮过不少。当然每次沈宏泰也没让他荷包空着。
    沈宏泰见盐坊卖给当地民众的盐,价格比当时的官价低好几倍。开初,沈宏泰是想给赵黑娃指一条生路,就告诉赵黑娃,让他薅刨一棚人(一伙人),每天在伍家坡周围几个井灶转。井灶只要一开始卖盐,就一抢而光,等民众来买的时候,因限量早就卖完了。
    当然,隔三差五,沈宏泰会关照卖盐的伙计多放些量出来。一口井每天零售一二十担盐,数量虽然不多,但赵黑娃一伙干了两次,觉得这生意还可以,就想干几票大的。不但把伍家坡盐坊每口井零售的盐控制了,而且还让人去舒镇、兴隆场买盐。数量大了就混在盐坊外送的官盐里蒙混过关。姐夫冒了风险,当舅子的自然得“懂事”,多几次沈宏泰无形中也就参与进来了。有沈宏泰打掩护,两三年了在外人眼里居然“没翻过船”。
    可能是分赃不均或者其他原因,最近内部有人才将此事举报出来。
    本以为此案就算告破,万不黯在请示黄子川后,就将一众案犯移交到了县衙。不知咋的,人犯刚到县衙,郡府贼曹已经在那里等着,说是此案重大,郡府要直接提审。
    五天后,郡府贼曹一群人如饿狼一般,杀到子舒医馆,横不说白不说将黄子川咔嚓拿了。毕竟黄子川不是普通人,贼曹拿人的时候,作眉作样地宣读了一下类似现在的逮捕令:
    江阳私盐一案,现已告破。经案犯交代,此案为首犯黄子川授意属下沈宏泰,纠集当地恶霸囤积零星购盐,混入官盐走私,牟取暴利。现将嫌犯黄子川捉拿归案,协助调查。
    犍为郡府贼曹
    建安八年七月*日
    消息一出,一时在舒镇、白庙、子舒集团引起巨大的轰动。民众有信的,也有不信的。不管信与不信,人们见面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晓得不?黄子川被衙门抓了。”
    然后就把这件事作为谈资,几个人棚在一起日白(闲扯),整得热气喷喷地。
    “我不信黄子川会干这种事,他又不缺钱,何犯余吗(何必呢)?雀儿笼笼头跍起(蹲牢笼)安逸嗦!”
    “这些年黄子川干的事,哪一件大家不说是这一份(说到此处要竖起拇指)。我看他不像是那种飞起来找吃(指为了生计,啥钱都敢找)的人。”
    “咱们没有黄子川能活到今天,能有这吃穿不愁的好日子?真不想他出事。听说贩私盐是重罪,黄子川真涮烦(糟糕),咱们怕是好日子就到头了。”
    “我看黄子川未必干不出这种事。你妈有钱人都是‘想好还想好,有了珍珠还想玛瑙’。他们不像我们,天天只盯到起碗里有没有那半碗羹羹(面糊糊)。”
    “哪个会嫌钱多哟,嗨......”
    甩两哈脑壳。
    子舒集团公司伙计们上班也不好好干活,作坊里几个人找个旮旮角角(kākāguóguó。角落)就瞎日白(闲扯),各种谣言传得神乎其神。
    第二天上午,舒窈紧急把万不黯、周鹤年、张又新、郑德明等叫到议事厅,商量如何应对这次突变。
    舒窈张着一双哭得像烂桃一样的眼睛道:“子川被抓,我叶舒窈用性命向各位担保,子川绝不可能干出这种事,衙门肯定有误会。大家有啥办法能救出子川?”
    万不黯道:“我听说县衙上午来拿沈宏泰等,中午郡府贼曹就到了县衙等着。县衙事先并未通报,这摆明郡府提前就晓得了。感觉郡府有人在暗中盯着,根本不给县衙办案的机会。直接插手的目的就是有人想把案子往东家身上扯。”
    周鹤年道:“也许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案子弄到郡府,最终是法曹审案......”
    舒窈突然道:“我明白了,又是这个陈......不行!子川要是落在他们手里,怕是不死都要脱层壳。这样,美盼、周总陪我去郡府,咱们要找阎府君出面,先保住子川在里面不受罪。完了,我们直接去成都,找胡别驾、刘使君,尽快为子川洗清这不白之冤。
    下面我宣布三点决定:
    一、子川在押期间,各作坊务必管好手下的伙计,保持正常的生产秩序。凡上班不好好干活瞎议论者,立即走人。
    二、这段时间公司的管理暂由郑德明替代我。
    三、万不黯负责,不惜一切代价,查出这个走私案子是如何拐向子川的。咱们不能就这样任人摆布,不揪出掌阴教的(幕后黑手),子舒集团危矣。”
    下午申时,舒窈、周鹤年、美盼到了郡府贼曹,要求探视子川。牢头说,子川是要犯,上面不准。
    莫法,叶舒窈直接去找了阎行。一问,黄子川被拿阎行居然不晓得。这哈阎行也火了,赶快让差役通知贼曹掾、法曹掾来见他。
    陈仲谦和贼曹掾一哈儿就来到了阎行书房。
    阎行木起个脸道:“听说你们把黄子川请到郡府了?”
    贼曹掾没说话,只是看了一下陈仲谦。陈仲谦道:“回府君,是昨天的事。”
    阎行道:“黄子川是刘使君的人,至今还在州府挂着治中的名。也是江阳有名的乡绅,你们都请进郡府了,我居然才从别人口中知道。看来我阎行人老了,耳不聪目不明了,在自己家里都两眼一抹黑。”
    这话一出口,陈仲谦贼曹掾沟子就是一紧,脸青一阵白一阵地。
    陈仲谦道:“只是想请黄子川来协助办案,要是没啥牵扯也就送他回家了。所以,没有惊动府君。”
    阎行道:“捉贼拿赃,拿黄子川有证据吗?”
    陈仲谦道:“最近破获了一桩私盐案子,案犯供述是黄子川主使的。”
    阎行道:“有物证吗?”
    陈仲谦道:“正在审理中。”
    阎行道:“那就是没了?唉......幸好案犯没有供述是我主使的,否则,你们贼曹就该直接把我拿下了。”
    阎行的意思很明显,就凭案犯一句话,你们贼曹掾就敢随便拿人,你他妈也太草率了嘛!
    贼曹掾脸上就是一阵窘迫,嘴巴哆嗦了两下,没开到腔。
    阎行顿了一下道:“刚才叶舒窈要求看看黄子川,你们为啥不准?”
    陈仲谦道:“此是重案,按规矩是不能随便探视的。”
    阎行道:“对对对!这规矩我懂。不过,啥时候改规矩了,我问了你吗,咋法曹作起贼曹的主了?”
    陈仲谦只好尴尬闭嘴。
    阎行微微一笑道:“人家家属都来了,毕竟一两百里路也不容易。那贼曹给本太守个薄面,你们派两个人陪着,让家属见见黄子川?”
    贼曹掾看了一下陈仲谦,陈仲谦楞了一下神,没敢开腔。
    阎行青风黑脸地道:“陈仲谦!是不是还要征得你法曹恩准?”
    阎行显然是在警告陈仲谦没把他放在眼里,法曹和贼曹勾结,他就是始作俑者。陈仲谦不是哈的,于是赶快道:“马上安排。”
    这回答似乎有些不妥,等于是承认了刚才阎行的质问。陈仲谦赶快语无伦次地道:“不,不,全凭贼曹安排......安......不,全凭府君安排。”
    一刻钟后,叶舒窈在贼曹大牢见到黄子川。牢头没让叶舒窈进去,二人只能隔着铁门见面。
    舒窈站在牢门边,见子川睡在里面杂乱且臭味熏天的谷草里,脸上还有血迹,立时心如刀割,眼泪止不住就流了下来。
    子川昨天被押到郡府大牢,陈仲谦与贼曹连夜就进行了突审。要子川交代如何与沈宏泰勾结贩卖私盐,何时开始的,这些年究竟卖了多少。子川没干当然拒不承认。
    后来,陈仲谦就让牢头提沈宏泰对质。沈宏泰坚持说,由于盐巴衙门管制甚严,入库、出门都有衙门监控,几乎没有空子可钻。为了把盐巴顺出井灶,当初子川才以方便民众为由,在井灶零售盐巴。其实,这些盐绝大多数被他们安排的人买走,然后倒卖去外地获取暴利。
    说得他妈有鼻子有眼的。
    子川在怒斥了沈宏泰后,还是死不认账。
    陈仲谦大怒道:“有人证在,你居然还死硬到底。不要以为郡府大牢是茶馆酒店,请你来消遣的。”
    子川也不示弱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没干就是没干,你不能仅凭沈宏泰这栽栽(倒霉蛋)一句话,就认定是我所为。”
    陈仲谦道:“那他咋不说是别人伙同他一起干的呢?”
    子川道:“很简单,他自己事情败露,想扯上我这颗大树,减轻自己罪责。或者这件事一开始就是个阴谋,有人和他串通起来害我。”
    陈仲谦道:“这只是你的猜测,要自证清白得拿出证据。”
    黄子川道:“现在是你们说我有罪,要拿出证据的是你们,办案不能仅凭某人一句话。如果今天我还说是你陈仲谦支使干的,请你拿出证据证明自己清白,你拿得出来吗?”
    陈仲谦一拍桌案道:“巧言诡辩!给他清醒一下,让他知道这是啥地方。”
    两个差役过去就将子川绑了起来。
    子川道:“陈伯谦!我是益州治中,是朝廷所封,你还没有资格来审我。你要敢在我身上用刑,请你考虑后果。”
    陈伯谦一想,能扛得住大刑的人这些年少之又少。先把这些软的硬的上上去,只要他熬不住,多半我想要的不需要教,他自己就会给我编好。哼!到那时你就是插翅也难逃了。
    于是就让差役拿出吃奶的力气,用鞭子先抽他个七荤八素。
    贼曹掾见陈仲谦是安了心要把黄子川往死里整,心头就虚了。真要整出事,黄子川毕竟不是一般老百姓,不是随便安个罪名就抹脱了的。在黄子川被抽得昏过去后,贼曹掾赶快劝陈仲谦住手。
    再说黄子川在草地上迷迷糊糊,也不知过了多久。觉得有人在叫自己,艰难地睁开眼睛,看了好一哈儿,才看清是舒窈在门口。
    于是使出吃奶的力气,爬到门口好不容易扶着门站起来,和舒窈伸进来的手握在一起。
    舒窈泣不成声地道:“子川,我的子川!昨天你还是好好的,今天就被他们整得只剩半条命了。他们这是不让你活着走出去呀。”
    子川赶快艰难地安慰道:“没事!就是点皮外伤。过......过几天就好了。”
    舒窈摸着子川的脸,看着他脸上那条长长的血槽,张着嘴,眼泪巴巴地掉,却哭不出一点声音。
    子川忍着痛,又去劝慰着舒窈。
    过了一哈儿,舒窈突然抬起手杆,用自己的袖子擦了一下双眼,咬牙切齿地道:“子川!你放心,我不会让陈仲谦继续胡作非为的。我要让他请神容易送神难。美盼你去城中找个医工来给子川治伤,老周你陪我去见阎太守。”
    此时,阎行尚在郡府书房等候叶舒窈。
    舒窈进门,双腿跪下道:“阎府君!请为民妇做主。第一黄子川已经被折磨得只剩半条命。我要状告陈仲谦草菅人命,公报私仇。第二他侄子陈世安在多年前被违法赦免出狱,我要状告陈仲谦徇私枉法,伙同他人篡改圣旨......”
    阎行赶快道:“叶舒窈,你先起来说话。”
    舒窈继续道:“第三请府君为黄子川洗清冤情。黄子川宅心仁厚,倾尽家财与郡府、县衙一起救过江阳一县之民众,又亲身涉险送走阆中瘟神,还尽己之力带着白庙乡绅发展产业,让江阳民众过上了富足的日子。他是有功之人,不该受到如此对待。我们家虽然说不上大富大贵,可每年都会拿出巨额家财用于公益。府君请想一想,我们一方面拿出数倍于私盐获利的钱财去做公益,另一方面却去卖私盐,甘冒着杀头的危险。少做一点公益难道不比贪图那点蝇头小利更稳当?这是一个正常人所为吗?这摆明就是陈仲谦伙同沈宏泰害黄子川,这二人与子川皆有宿仇。”
    阎行点点头道:“我答应你,此事一定秉公处理。你请起来!”
    说完,阎行道:“通知贼曹掾和陈仲谦,一起去郡府大牢,我要亲自去看看黄子川。”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七十六 江阳民众城外示威 益州別驾府内定计
    陈仲谦汗水洗发地(紧张)离开郡府。
    他知道这次要是扳不翻黄子川,陈家已经没有筹码和黄子川做交换,这家伙绝不可能善罢甘休。自己瞒着阎行捉了黄子川,他肯定认为自己没把他放在眼里。把顶头上司得罪了,恐怕将来只有掐着人中(随时处于急救状态。指天天在惊吓中)过日子了。
    唉……搞得不好老子这次是真要尿罐泡茶——涮得个寡球烦哦。
    怀着七翘八拱地心情回到家,坐在书房闭起眼睛想静一静。一哈儿婆娘喊吃夜饭了。
    陈仲谦刚端起碗,郡府差役就滴滴哚哚地跑来道:“陈曹掾!快,府君要你和贼曹掾陪他去大牢看黄子川。”
    婆娘一听,有些不耐烦地道:“你们阎府君还要不要人过日子了?吃顿饭都整不灵醒。”
    陈仲谦心想,老子现在把阎行当仙人板板一样供着,你哈婆娘还敢抱怨,要是传到府君耳朵里,你是怕老子死得不快?
    陈仲谦重重地放下碗,恶叫叫地道:“饭菜都堵不住你这张破嘴,信不信老子给你找根线来连起。”
    说完,赶快起身和颜悦色地招呼差役道:“抱歉!让你跑一趟。走!”
    要在平时,陈曹掾才不会对一个差役如此客气。人家是法曹掾,职位相当于现在的高级人民法院院长,多少人矮着身子求他办事。今天不一样,他生怕刚才婆娘的话传到太守耳朵里。
    陈仲谦到大牢的时候,守门的差役告诉他,太守和贼曹掾没等他,已经进去了。
    话说阎行与叶舒窈、周鹤年、贼曹掾来到黄子川的牢房前,里面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子川正躺在地上,光着上身,一个医工正在查看他的伤势。美盼站在一边直抹眼泪。
    看着子川肩上、胸前全是横七竖八的血槽,舒窈忍不住扑了过去,跪在子川身边,捧着他的手,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张着嘴却没哭出声。
    美盼过来扶住周鹤年,二人也是站在一边暗自垂泪。
    阎行看了看屋子里的环境,除了地上霉烂的谷草,就是一个臭气熏天的尿桶,一个瓦罐,旁边放着一只脏兮兮的破碗。阎行弯腰拿起那只瓦罐,里面居然爬出来一只草鞋虫。
    阎行不禁大怒,抬手就将瓦罐向牢门砸去。瓦罐在门上一磕掉到地上“哐啷”一声摔得稀碎。此时,陈仲谦在外刚好伸手准备推开半掩的牢门,听到响声禁不住身子就是一颤。
    见陈仲谦进来,阎行道:“你们二人在证据严重缺失的情况下,居然把黄子川打成这样。你让老夫如何向刘使君交代,向江阳百姓交代?现在,他都奄奄一息了,你们让他继续住在这又脏又臭的地方,居然还不给他治伤,你们有一点人性吗?你们下死手地打人的时候难道心就不颤吗?”
    两个家伙站在一边,阎行一个问句他们脸上肌肉抽一下,一直安安静静地,只有弄闷乖了。
    顿了好一哈儿,阎行才把气喘匀。
    对两个家伙道:“还杵起咋子?马上把黄子川弄出去,找个环境好的地方治伤。我告诉你们,黄子川有罪无罪你们自己去找证据,给你们十天时间给我个说法,若是有罪你们按律论罪。在没有确凿证据证明他有罪之前,他就是无罪之身。你们得把他照顾好,再给老子胡作非为,你们自己想后果。”
    阎行这话垮(说)得有水平,保护了黄子川,且将来不管黄子川有罪无罪,没人能对他拈过拿错。
    贼曹掾赶忙让两个差役去找担架,想把子川送出大牢。
    此时,舒窈站起来道:“府君!子川有话说。”
    阎行走过去跍到他身边道:“黄子川!你想说啥?”
    黄子川道:“府君!既然进了大牢,在没证明无罪之前,我还是犯罪嫌疑人,离开大牢不合规矩。我还是待在这里心安一些。”
    阎行道:“老弟!你别让我为难,你看你伤成弄闷重,在这样的环境如何养好身体。都是我管教下属不严,给我个薄面你还是出去吧。”
    子川道:“我既然进来了,一定不能不明不白地出去。否则,在世人眼里我身上的污名就会背一辈子,说不定以后还会被个别小人拿来做文章。要出去,得郡府法曹当众宣布我无罪,并给我无罪释放判决书。”
    这就等于是让陈仲谦自己扇自己脸巴儿。
    贼曹掾紧张地对两个差役道:“马上去找一个明亮的房间,打扫干净,铺上床,好生照看。黄子川家人朋友探监不得为难。他的安全就你们两个负责,出半点渣草(问题),唯你们是问。”
    小半个时辰后,黄子川被移到布置好的房间。阎行亲自检查,见房间虽然陈旧,但宽敞,一面墙上有一副阔窗,床已经铺好,上面整齐地放着一套衣服,一床铺盖。房间还放了一张桌案,案前是一张地毯,上面放着一个厚实软和的坐垫。生活用品齐全,一切都是新的。房间的一个角上正燃着一根檀香,屋子里正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阎行亲自扶黄子川躺下,让两个差役去打来清水。众人退出房间,让舒窈给子川擦洗身子。完了医工才把药上上。阎行和那两个背时行头离开的时候,已经到子时了。
    第二天,舒窈让周鹤年回了一趟舒镇,把子川的情况向公司相关人员做了通报。第三天上午巳时,周鹤年带来了子舒集团各作坊、舒镇乡绅民众保黄子川的文书,子舒集团还派出了股东、伙计代表共八位来到僰道城看望子川。
    看到子川被打成这样,众人心中不禁燃起了熊熊怒火。一个股东跑去街上找来一个画工,将子川的惨状画了下来。
    第四天,舒窈正式向阎行递交了状告陈仲谦的诉状,安排好人照顾子川,然后带着美盼去了成都。
    又过了三天,上午阎行正在大堂议事,突然差役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跪下大声道:“报,府君!子舒集团伙计和江阳部分民众涌向僰道城,被守城士卒挡在北门。”
    阎行道:“所为何事?”
    差役道:“他们呜嘘呐喊地,要求郡府惩治徇私枉法的污吏,还黄子川一个公道。否则,他们就罢工。”
    阎行道:“有好多人?”
    差役道:“估计不下千人。”
    阎行摇摇头道:“这是捅马蜂窝了。速去传叶舒窈过来!”
    差役出去半柱香的功夫回来道:“报!叶舒窈去成都还没回来。”
    阎行叹口气,看了陈仲谦和贼曹掾一眼,心里道:“老子已过古稀,本来就剩半条命了,你狗日些还不让我过点清静日子。先人板板,这是要给老子惹多大个祸来摆起哟!”
    书中暗表,子舒集团看望子川的代表回到舒镇,那个股东就把子川画像拿出来,集团公司相关人等看后义愤填膺。周鹤年把舒窈的意思一讲,大家二话不说,准备工作做好后,按照叶舒窈确定的日子,今天丑时出发,领着上千伙计杀向僰道城。
    以前兴隆场盐坊就整过这种聚众示威的事,子舒集团的人已经不需要现学。整得有头有脑地。
    沿途江阳民众听说是去救黄子川,大家都感戴他的恩德,跟着队伍屁股后头撵来不少。此事,子川并不知道。
    莫法,躲不落只有承(读shén。承担)到起。阎行道:“走!大家一起到北门看看。”
    一炷香的功夫后,阎行领着郡府一群人登上北门城楼。只见下面人群跟蜂子朝王一样,嗡嗡闹成一片。四个骑马的大汉扯着两条巨额横幅,上书:
    “抗议陈仲谦公报私仇,草菅人命。”
    “严查污吏,还黄子川清白。”
    后面的人骑的骑马,坐的坐车,还有乌泱泱一大片民众跟着,手里拿着白色小旗,上面写着各种口号。中心意思就是,罢工声援东家,要求揪出诬陷黄子川的背后黑手,释放黄子川。
    这又是bágōng又是yóuxíng,一群古人哪见过这种阵仗。
    阎行一看脑壳都大了,心想:“下面要是敌军,老子还可以让兄弟伙飞石如雨、箭矢如蝗地干过去。人家又不是来攻城的,都是一群大汉朝的子民,不好下手哇!”
    看看下面的民众,为了黄子川甘愿冒着烈日,在太阳下挥汗如雨地摇旗呐喊,这人气简直要爆棚。阎行想,幸好黄子川这娃只晓得弓起背背儿赚钱,这要是贪恋权势,趁着天下大乱给老子拉一棚人(一伙人)攻城略地,搞干起来不整得老子脑壳青痛(很痛)才怪。
    阎行恶狠狠地盯了身边的陈仲谦、贼曹掾一眼,两个背时行头沟子就是一紧,以为阎行要把他们推出去平息众怒。陈仲谦心想,落到这群刁民手里,估计得把老子绿屎捶出来。
    这时,阎行手一招,对守城的一个千夫长道:“下去告诉民众,天气热找个阴凉的地方歇哈儿,郡府商量一哈,今天一准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完,带着一群文武官员下了城墙。
    刚到郡府门口,见两个差役抬着一个人等候在那里。走近一看,担架上躺着的正是黄子川。
    众人一看黄子川上身缠满绷带,那情形真是惨不忍睹。除了感到一阵胆寒之外,心里在想难怪那些伙计弄闷愤怒,你妈这真是想把人往死里整哒!
    阎行弯腰与黄子川握了握手,轻声地道:“老弟!进去说。”
    阎行在大堂坐下,让把黄子川抬到近前道:“黄子川!不好好养伤,咋来郡府大堂了?”
    黄子川道:“听说有人在城外喧闹,我想来看看。府君要是有啥需要,子川一定尽己所能。”
    阎行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哪。老夫真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得请老弟拖着带病之身,帮我劝劝你那帮伙计和江阳民众啊!”
    子川听阎行这话,似乎认为民众闹事是自己在掌阴教。正想解释,可转念一想,现在是黄泥巴滚在裤裆里,解释只能被人误为掩饰。看看阎行满头白发,这些年对自己还算不错,多说无益,先帮他把民众的怒火压下再说。
    子川道:“府君客气了,不管咋说,民众是冲我而来,我理当挺身而出为府君分忧。”
    此时,一个士卒七吼八吼地跑进来道:“报,府君!子舒集团叶舒窈陪同益州别驾胡昊哲,已经到了北门。因为民众未散,不敢擅开城门,特来禀报看啷闷办?”
    有叶舒窈陪着来,摆明胡昊哲是受了刘璋指令,来处理黄子川的案子。现在,难不成还敢因为怕民众趁机进城,把他挡在城外?
    阎行道:“各位!随我出城迎接胡别驾吧!”
    黄子川道:“府君!让我也去吧,我去劝劝大家。”
    阎行让黄子川同车到了北门,抬黄子川先上城墙,扶他站到垛口处。伙计们和民众见到黄子川,立时激动地嚷道:
    “是子川东家!”
    “子川东家!你受苦了。”
    “严惩公报私仇的陈仲谦!”
    子川在大家一阵激动后大声道:“多谢大家对子川的关心。叶舒窈!你约束好伙计和民众,不得拥挤混乱。”
    城门开启后,郡府官员才随阎行走出城去。
    胡昊哲与郡府官员见过礼,站上阎行的马车,胡昊哲、阎行一边一个扶着黄子川站到车头,众人齐刷刷跪下。
    马上拉着横幅的伙计一人大声道:“请阎太守、胡别驾主持公道,还子川东家清白!”
    众人山呼:“还子川东家清白!”
    胡昊哲对众人道:“各位老乡!这次我来犍为郡,是受州牧刘璋之令,处理江阳私盐一案。请各位放心,只要黄子川没有走私牟利,州府和郡府一定还他一个公道。”
    阎行道:“大家耐心等候,我们立即回府商量。”
    黄子川道:“大家务必原地不动,不得骚乱,更不得趁乱胡为。”
    @海州书生 2022-10-29 20:28:51
    写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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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好!
    @慕容余华 2022-10-30 15:05:58
    支持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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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老师周末好!
    回到郡府,阎行屏退众人,只留下胡昊哲。
    胡昊哲道:“现在群雄割据,不听朝廷号令,时有战端挑起,天下很不太平。民众苦不堪言呐!现在,江阳在府君的治理之下,产业兴旺,黎民富庶,这一隅之太平盛世难得呀!使君真不想出任何乱子。阎府君!私盐案目前进展如何?”
    阎行道:“此事郡府法曹和贼曹查了七八天了,尚无任何物证证明黄子川参与了盐巴走私。叶舒窈一席话提醒了我,走私对普通民众来说,确实获利颇丰。不过,对子舒集团来说,那真还是点渣渣(小钱),他们每年用于公益的财物数倍于此。按常理,他们真犯不着去做这种违法的勾当。我相信黄子川是清白的。”
    胡昊哲道:“子川的为人,咱们都有目共睹,在江阳深受民众爱戴。如此好人,我们作为官府应该保护好他。这次,咱们一定要抓出幕后使坏的人,为江阳太平、子舒集团的兴旺清除祸患。”
    话说沈宏泰自从住进郡府大牢,只是简单过了两次堂。因为早有准备,上堂就是把编好的说词背诵一遍,一点都不紧张。牢头还硬说他身体有病,把他安排在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每顿白米干饭随便添,一荤一素一个汤。简是简单了点,但跟其他犯人比起来,妈妈的!这简直就是营养伙食了。
    那日子过得跟疗养差球不多。
    可好日子过了七八天,突然就被牢头丢进黑黢麻古(黑黢黢),还臭烘烘的房间,吃得跟猪草一样。
    这待遇,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地,沈宏泰就懵球了。问是咋个回事,狗日狱卒黑起个脸,没一个张他。
    今天早上,那稀饭端起一喝,碗里一张脸(稀饭太清能照出人影),碗外一张脸,不戴眼镜也看得清楚明亮。半个时辰后一泡尿飞流直下,就像把肚子给刮了个干净,立时就前胸贴后背。想着已经连续几天如此,沈宏泰心头就整得七错八赖了。心想老子要挨(倒霉)。不过,转念一想,要是某人说话敷不到口齿(不讲信用),老子都是操社会的,也不得虚哪个。
    这边阎行的书房里,二人正在密谋如何找到突破口,抓住掌阴教的人。经过半个时辰的合计,此时已经有些眉目。
    胡昊哲道:“咱们不妨大胆估黯(估计),此事就是陈仲谦在背后捣鬼,指示沈宏泰栽赃给黄子川。”
    阎行道:“如此猜想,别驾可有依据?”
    胡昊哲道:“贼曹掾事先知道县衙办案,说明私盐案早就在郡府监视之中。有违常态直接提审案犯,目的就是想控制事态的发展,往黄子川身上引。既然感觉贼曹掾听陈仲谦的,那就可以大胆推测他就是幕后黑手。陈家与子川有仇,这些年的争斗一直就没停止,陈仲谦有作案动机。”
    阎行道:“你觉得他有啥法让沈宏泰听他的?”
    胡昊哲道:“有两种可能。第一他们也许有共同的目的或者利益。第二也许把沈宏泰捉进郡府大牢后,陈仲谦用大刑伺候、杀头去威胁,逼沈拉黄子川来垫背。事成,他答应保护沈宏泰,沈会相信他有这个能力。”
    阎行道:“如此说来,那接下来我们就......”
    胡昊哲道:“对!我们就先打掉陈仲谦,让沈失去靠山。然后提审沈宏泰,告诉他所犯之罪按律当斩。如此一来,沈在绝望中就可能薅救命稻草,咬出陈仲谦。”
    阎行一喜道:“看来我们想到一起了。这些想法这两天一直呼之欲出,就是差他妈一点点没把头绪理出来。刚才你这一席话真是拨云见日啊!下午我就以叶舒窈状告陈仲谦为由,宣布对陈仲谦停职调查,案子由你正式接管。咱们随后就提审沈宏泰。”
    胡昊哲道:“好!”
    下午未时刚到,在大堂聚齐私盐案相关人等一宣布,陈仲谦立时就跟放了气的猪尿泡一样,焉了个透。他已经预感到这次可能要彻底洗碗(玩完)。单就陈世安违法赦免,从源头一查,很快自己就会原形毕露。其它事要是被盯上,估计离死就不远了。
    阎行手一挥道:“案犯沈宏泰留下候审,其余众人退下。”
    等差役和“书记员”就位,胡昊哲惊堂木一拍道:“沈宏泰!我已经调阅了案卷,贩卖私盐一案你供认不讳,这已经是事实,我就不再重审。你供认受黄子川指使,目前为止只是你嘴巴一说而已,光有人证是定不了他罪的。老实交代,你可有黄子川指使、策划、分赃方面的物证或者其他人证?”
    沈宏泰道:“回禀别驾、府君!黄子川如此聪明之人,他咋会留下任何把柄。每次都是他私下支派我去干,赚了钱我也是私下给他的。我实在拿不出其他证据。”
    胡昊哲道:“你要是确认提不出新的证据,仅凭你一己之言,还是孤证,那黄子川就没法定罪。你就由从犯变成主犯,当从重量刑。本案走私贩盐甚巨,你在井灶摸爬滚打二三十年,所犯之罪该死多少回自己应该晓得吧?”
    沈宏泰长叹一声,本来跪得溜直,突然屁股一歪,瘫软在地上。
    胡昊哲对“书记官”道:“笔录做好没得?让他签字后押入死牢,待秋后菜市口问斩。”
    一个差役拿记录本过来道:“你看看,没毛病就签字画押。”
    沈宏泰张着一双失神的眼睛,睃了一眼摇头道:“不看了。”
    说完,艰难地抬起手,哆哆嗦嗦地按上手印。
    两个差役把手中东西一放,弯腰一人捉住沈宏泰一条膀子就往外拖。刚拖出门一拐,门外突然一个声音声嘶力竭地道:
    “别驾、府君!你们不能杀我,我不是主犯,主犯另有其人,我要检举他,让我回去,快让我回去!”
    究竟沈宏泰要供出何人,真是陈仲谦吗?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七十七 临犍为別驾破获重案 进酒楼子川演奏名曲
    书接上回。话说沈宏泰见自己成了主犯,还被判了死刑,秋后就要被敲砂罐(砍头)。再不坦白,就见不到几天日出了。于是赶快杀猪般嚎叫起来。
    大堂里,胡昊哲对阎行会心地一笑。阎行道:“跟老子拖转来!”
    两个差役像拉死狗一样把沈拽进大堂,丢在地上。沈宏泰瘫软在地,好一哈儿才溇垮垮(软踏踏)地爬起来,面如死灰地道:
    “我不是主犯,求太守、別驾开恩。我坦白主犯是陈仲谦。”
    书中暗表,事情的由来是这样的。沈宏泰伙同其堂舅子贩卖私盐,其实,没干几次就被郡府差役挡获。简单一问,得知居然是伍家坡盐坊在走私,沈宏泰就被悄悄带去了僰道城。
    在郡府大牢被陈仲谦一阵惊吓,大刑一上,沈宏泰想图个“缴枪不杀”,乖乖就坦白了一切。
    陈仲谦心想,现在量不大,判他个十年八年了不起昏了(顶天了)。既然伍家坡盐坊是子舒集团的,何不让沈宏泰出面,继续走私。等事情干大,再把罪责推给黄子川端到起,这哈儿就是有十个头都不够砍。黄子川一除,陈家在舒镇自然少了一个劲敌,积攒在心头这么多年的一口老痰,就可以干净彻底地吐出来了。陈家也就可以扬眉吐气了。
    于是陈仲谦就道:“沈宏泰!想活命吗?”
    沈宏泰心想,哪个舅子才不想。于是连连点头道:“想,想,想!陈曹掾,请看在老乡的份上,救救我。只要能不死,今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你指东我绝不往西,你叫打狗我绝不撵鸡。你的事只要拿个言语,在下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陈仲谦道:“不至于。上天有好生之德,我陈仲谦也不想做勾魂的无常。俗话说,有共同的敌人就是朋友。你知道陈家与黄子川的恩怨,我亦知沈兄多年前因打井被黄子川盘剥,吃了莽子亏(大亏)。想不想报仇?”
    多年前,沈宏泰伙同胡、施二人在伍家坡周围与黄子川抢地,争夺盐卤资源。后来因没那日毛的本事打井受阻,是黄子川救了他们,才不致彻底破产。后来,子川还不计前嫌,提升他为盐坊管事。按理子川对他有恩的。不过,在他心里没记住子川的好,只看到黄子川用了很少的钱,就把几口井的控制权拿到手,占尽了便宜。
    这事在沈宏泰心里一直像是吞了根鱼刺卡在喉咙里,不时感觉疼痛,还吐不出来。可晓得自己斗不过黄子川,难受也只能忍住。
    现在听陈仲谦一说,心想,先听哈他咋个说。于是道:“想!咋不想呢?不过,小人一山野村夫,打不来肚皮官司(指不会心里算计)。陈曹掾有何高见?”
    陈仲谦屏退左右道:“私盐这买卖你接到起干,获利全归你。听我安排,到一定的时候就把这事拱出来,然后一盆火倒黄子川脑壳上。到时,要他十回命也不嫌多。”
    沈宏泰道:“他没参与,咋咬?再说,把他咬出来,我也梭不脱。那我身上的罪不是半夜背死人——越整越重了?”
    我们乡下有谣传,说在夜里背死人走路,会感觉越来越重。其实,不是越来越重,背久了,难免疲乏,自然会越来越觉得吃力。
    陈仲谦道:“你只要说是他让你们盐坊干的就成。你是他手下伙计,到时他就是跳进金鱼河,全身打上皂荚也洗不清自己。他是主犯,你是从犯,我自然会有办法轻判你。在牢里做做样子,待过一年半载,随便找个由头就把你减刑放出来了。”
    沈宏泰一听,现在如果不听上咐(招呼),陈仲谦对自己肯定是瞎子打婆娘,逮到起就不会松手。老子好歹别吃眼前亏,保命要紧,以后的事只能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再说,自己一直对黄子川怀恨在心,吃他不过,只能忍气吞声。现在先报了一箭之仇,这绝好的机会不能错过。
    黄子川,俗话“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这就怪不了我了。
    沈宏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听你的。不过,希望你说话算话。”
    陈仲谦道:“必须的。从今往后,咱们就是一根绳上拴住的蚱蜢,合作愉快!”
    这事是机密。所以,每次陈仲谦要给沈下啥指令,都是自己亲自来盐坊悄悄找沈宏泰。他知道沈宏泰不是啥好鸟,这样做就是想来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万一有个长短,自己才能摘的干净。沈宏泰其实和他想法一致,每次都会安排人在暗中盯着,把陈仲谦看了个一清二楚,以图今后有人为自己作证。
    最近见时机成熟,陈仲谦又去了一趟伍家坡。沈宏泰一见陈仲谦进盐坊,就故意躲着不见。安排人告诉他自己去外地了,让他有事留言。
    想着长时间以来,沈宏泰被自己拿捏得死死地,板都不敢板(挣扎)一哈。陈仲谦要慌着回僰道城处理政事,也就大意了,真就留下了纸条。
    陈仲谦写完纸条放进信袋里,就交给了伙计。伙计在接信时,不知咋搞的(其实是有意),将案上砚池打翻,溅了陈仲谦一身。伙计在一阵道歉后,找来一套崭新的衣服给陈仲谦换上。
    沈宏泰见了纸条,于是就依计行事,安排人向县衙递了举报信。听说江湖操哥(混混)六指神盖在打听盐巴走私,于是就安排人透露消息,让周鹤年等盯上了吴铁匠。
    这哈案子算是彻底清楚。
    胡昊哲道:“那纸条、陈仲谦换下的衣服还在吗?”
    沈宏泰道:“不仅这两样东西在,就是给陈仲谦换的新衣,前几天我看见他还在穿。这衣服是在舒镇有名的裁缝黄师傅那里做的。为了留后手,也让衣领显得平直,我特意让裁缝夹了一层很薄的黑色皮革,中间特意打了两个很小的孔。我怕陈仲谦嫌弃衣服撇,回家就丢球了,这衣服我花了大价钱,无论式样、衣料还是做工都没得踏头(无可挑剔)。”
    阎行兴奋地道:“有了这些东西,我相信陈仲谦就是一条泥鳅,他也休想滑掉。”
    将笔录让沈宏泰签字画押后,阎行冲门外道:“速传陈仲谦过来问话。”
    陈仲谦离开大堂后,就一直被两个差役看管在自己的书房。半盏茶后 ,陈仲谦被差役“请”进大堂。大堂里几个郡府要员已经到场。
    胡昊哲道:“陈曹掾!沈宏泰刚才供认,贩卖私盐一案是你指使他栽赃黄子川。你有何话说?”
    陈仲谦道:“太守 ,胡別驾!仲谦一向在郡府为官,干的就是维护朝廷律法的事,咋会去做这种勾当呢?再说,我自问处理政事还算勤勉。自离开舒镇后,老家都极少回。陈家与沈宏泰不沾亲不带故,平常速无来往,我如何能指使他?”
    陈仲谦心想,每次去找沈宏泰老子都装扮成外地客商,这一两年一共也只去过三次。每次都是钻起(埋头)脑壳去,钻起脑壳走,事情说完绝无半刻停留。应该没有留下痕迹。老子不承认,相信你拿我莫法。
    胡昊哲道:“咱们同郡为官也不是一天两天,彼此还是了解的。其实,我们也不信。请你过来,就是核实沈宏泰是否是一条疯狗乱咬人。你确认把沈宏泰拘押来郡府前,你们既无来往,也不认识?”
    陈仲谦道:“的确如此!”
    胡昊哲对“书记员”道:“为了公正,当着众人之面,你把沈宏泰的供述念一遍。然后我们一一核实相关证据。”
    待“书记员”念完记录。胡昊哲道:“立即带沈宏泰去陈仲谦府上,查找那件新衣。”
    小半个时辰后,差役真在陈家取来一件衣服。当着众人将衣领拆开,里面果然夹着一层薄薄的皮革,对着门外一照,中间确有两个清晰的小孔。
    有了这个证物,足以证明陈仲谦撒谎,阎行、胡昊哲算是心中有了底。基本上已经相信沈宏泰那些话,不是吃篾条屙晒垫——肚子头编的。
    胡昊哲道:“将陈仲谦暂时看管起来。派人速去伍家坡盐坊,取陈仲谦留下的纸条和那件脏衣。并将舒镇裁缝黄师傅一并请来作证。”
    阎行道:“酉时都到了,咱们现在去僰道城北门。”
    一盏茶功夫后,阎行、胡昊哲带着几个郡府要员登上北门城楼,阎行对着下面道:
    “各位江阳父老,子舒集团各位伙计。经过胡别驾和郡府的努力,黄子川贩卖私盐一案有了新的进展。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此事可能是有人栽赃黄子川。我们正在抓紧核实相关证据。现在而今眼目下,黄子川暂时还需拘押在郡府。我向大家承诺,在没有确凿证据证明黄子川有罪之前,郡府会保证他的安全,让他安心养伤。如果有人探视他,任何时候均可。”
    城外人群嗡的一下就欢呼起来,一阵闹腾之后,民众齐刷刷地跪下。
    马上拉横幅的一个大汉举手示意,冲着城墙上道:“多谢胡别驾,多谢阎太守!”
    民众一齐跟着山呼道:“多谢胡别驾,多谢阎太守!”
    第二天未时,差人把沈宏泰和黄师傅带进大堂,呈上那张纸条。胡昊哲带上老光眼镜,见纸条上写着:
    “时机成熟,即向衙门举报,勿缓。”
    经比对,纸条上文字与陈仲谦的字迹完全吻合。
    那件有墨迹的脏衣服不仅郡府公人,就是阎行也有清晰的印象是陈仲谦的,不久前还见他穿过。黄师傅也确认新衣是他所做,还将自己铺子在每件衣服上留下的暗记指认出来。
    为了使证据环环相扣,不出现一点瑕疵,胡昊哲又让沈宏泰当众将举报信内容复述一遍。这封信在郡府到江阳县衙截胡(麻将术语。这里是拦截之意)私盐案时,已经将本案所有资料带到郡府。阎行令贼曹立即调来比对。内容一致,只是有两处文字没对上,不过意思是一样的。
    这下陈仲谦对自己谎言无法自圆其说,晓得自己是铁签子上穿的黄鳝,任你再滑也板球不脱。只好对自己所作之事供认不讳。
    很快,陈仲谦营私舞弊,趁少帝登基大赦天下之机,违法赦免陈世安一事,也调查清楚。此案牵涉到郡府的官员好几个,贼曹掾亦在其中。面临撤职、开除也只好认了。那些日子,郡府官员是生怕自己被陈仲谦粘上一坨,以前到处显摆和他关系好的人,现在你就是说他哪次和陈仲谦一起上过茅房,人家立即会和你翻脸,不安逸你半天。
    郡府好些人心头不踏实,生怕陈仲谦这娃把以前一起“洗脚、抱小姐姐”那点破事说出来。倒了甑子(砸饭碗),不仅每月那点红高粱(月薪),连同“五险一金”都没球了。
    八月底,陈仲谦被以“枉法营私,陷害黄子川、草菅人命,胁迫他人走私犯罪”三宗罪名,被判死刑。陈家好说歹说,几乎倾尽家财为陈仲谦赎命(汉朝是允许拿钱减刑的),最终被判监禁十年。
    沈宏泰被判刑二十年,用钱赎罪后改判监禁五年。其他虾米(指手下小喽啰)被判三五年不等,没钱就只能乌龟驮碑——硬承(承:shén。承担之意)了。
    陈世安重新走进牢房,并加刑五年。再出来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都快是花甲之年了。小哥哥这辈子怕是真的只有爪手(有残疾的手)洗碗——算(涮的谐音)了哦!
    八月二十九日,黄子川被宣布无罪释放。子舒集团在叶舒窈的带领下,派出隆重的车队来到僰道城,迎接当家人第二天回家。胡昊哲到成都后,一直就没再去过舒镇。子舒集团现在声势浩大,不仅在益州,就是在天下也是小有名气。再说还有美盼、周鹤年一家在舒镇, 于是接受邀请,准备去舒镇看看。
    晚上,阎行举行盛大宴会,给胡昊哲饯行,为黄子川送别。
    阎行包下了僰道城最大的春熙酒楼。
    酉时过半,看看郡府官员,胡昊哲、黄子川两口子已经就坐。阎行端起酒杯道:
    “诸位!私盐一案,闹得个人心惶惶。州牧刘使君万分重视,专门委派益州别驾胡昊哲前来掌火(主持)。这一个多月以来,在胡别驾缜密运筹,诸位奔波劳碌下,这案子现在彻底规矩了(结束)。不法之徒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还了黄子川清白。今天特在此设宴,为胡别驾践行,为黄子川压惊。
    来,请大家举杯!”
    三杯过后,大家就轮翻给胡昊哲、黄子川两口子敬酒。过门(前奏)一吼过,反正是郡府请客,不要自己买单,一群官员放开手脚就开始捉对厮杀。你一杯我一杯,很快就喝得脸上红霞飞。
    阎行也欢喜,把酒楼老板找来道:“有啥子可以助兴的?”
    老板欢喜道:“府君!要不来几段歌舞欢喜一哈?”
    阎行端着酒杯,哈哈一笑道:“要得!”
    一哈儿,伙计们搬来奏乐的行头,一群装扮艳丽的小幺妹就粉墨登场。那身段柔若风拂杨柳,那脸嘴艳若三月桃花,那歌声美若枝头黄莺。编钟奏出的音乐典雅动人。黄子川穿越来汉朝,还是第一次欣赏这种规整的乐舞。心想,这可比我们现代那些发着羊儿疯(指穿着奇装异服浑身乱扭)走穴的歌星档次高多了。好久没有弹奏高歌,子川竟然有些心痒。
    子川带着叶舒窈端起酒杯,向胡昊哲、阎行等一一敬酒后,此时刚好一曲奏完。
    子川放下杯子,走到中间向胡昊哲、阎行深施一礼,然后又对众人鞠躬道:“子川这次走进郡府大牢,原以为是猫儿抓蓑衣——脱不了爪爪。幸别驾、府君英明,各位郡府官员勤勉秉公,才使子川之冤得以昭雪。大恩不言谢。子川唯有着力经营好子舒集团,为州府纳税,为百姓造福。借这个机会,子川想献丑,为各位来上一段助兴,以表谢意!”
    胡昊哲道:“好!在座诸位可能只知黄子川通晓经济,却没见过子川音律和诗才。那真是精妙哇!”
    阎行道:“来哟,大家跟老子巴巴掌昂起(响起)噻!”
    子川让老板拿来琵琶,将灯熄灭。屋子里只能依稀看见人影,众人也停止了喧闹走动。子川抱着琵琶来到中间席地而坐,手指一拨弄,清脆的曲调就从弦上飞了出来。
    随着音乐声起,子川随口吟道: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子川吟诵完毕,又将曲子最后一小节演奏了一遍,那真是余音绕梁,整个场上寂静无声。这是一首典雅优美的抒情乐曲,它宛如一幅山水画卷,把春天静谧的夜晚,月亮在东山升起,小舟在江面荡漾,花影在江岸轻轻摇曳的大自然迷人景色,一幕幕地展现在人们的眼前。
    演奏完毕,子川才缓缓起身走向自己的座位。众人还沉浸在子川唯美的旋律和诗文里。
    见子川身影坐下,场上才突然响起了一阵热烈持久的掌声。
    老板叫人掌上灯,众人纷纷起身向子川敬酒。以前大家都以为子川不过是一个运气好,脑壳转得快(聪明),会投机的商人,没想到会有如此才华。郡府也算是饱读诗书的人打堆的地方,那些平时牛皮哄哄的官员,这下真觉得要重新认识黄子川了。这家伙是螺丝有肉在肚子头。
    阎行举起杯对子川道:“老弟真是高才呀!刚才所奏何曲,吟诵诗文何名,马上抄录,值得广为传送啊!”
    子川举杯道:“回府君,曲名和诗名都叫《春江花月夜》。让大家见笑了。”
    阎行道:“哥老倌问句不礼貌的话,是老弟所作吗?”
    子川就是一楞,心想我干得出来个铲铲,这是人家唐朝人张虚若老辈子所作。《春江花月夜》曲子不仅是千古传流的名曲,诗文亦有“孤篇盖全唐”的美誉。这老辈子将一生才情给了《春江花月夜》,一生就写了这一首诗,却胜过那些动辄写诗千万的文人。“浓缩是精华”,潘长江倒实没与洒家散坛子(开玩笑)。
    这阎行也是,问弄闷敏感的问题。我给张老辈提破鞋都不配,能写得出来鬼都笑得出尿来。要实说又怕解释起来麻烦,还得撒一堆谎。算球,反正都不敢讲真话,撒一个谎总比一堆谎轻松。于是道:
    “回府君!是子川昔日旧作。”
    阎行道:“难怪兄弟视钱财若粪土一般,今日聆听了你的《春江花月夜》,才知你心不染纤尘,性情高洁,若瑶池之雪一般。钱财这些俗物肯定是难入你的法眼。”
    阎行说完,对老板道:“请文房四宝,咱们让黄子川将大作留下来。”
    一哈儿,两个妙龄妹妹抬上一张条案,案上铺上洁白的丝绸。一个妹妹伸着一双莲藕般的玉手,捧上一个精致的黄褐色笔架,上面悬吊着一只崭新的毛笔。另一个妹妹捧来一只砚台,然后又去取来一只香炉。点上香炉后,用一只精巧的小玉瓶倒进清水缓缓磨墨。旁边一个小妹已经摆上古琴,开始弹奏起《高山流水》的曲子。
    子川开笔后,蘸上浓墨,把笔毫批理顺直。在古琴音里,全神贯注挥毫写下《春江花月夜》全诗。看着这清灵的诗句,儒雅的赵体书法,众人又是一阵赞叹。
    第二天中午,子川拜别郡府众人,陪着胡昊哲,领着车队上了官道,缓缓向白庙乡而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李八师2022 2022-11-02 20:36:23
    祝文友,金秋快乐,金月顺利
    
    -文友同乐!
    @周溪村翁 2022-11-02 19:47:52
    支持佳作尽快出版!
    -----------------------------
    谢谢支持!出书估计是爪手洗碗——算了
    七十八 感恩送礼物红包 认输保祖业儿孙
    书接上回。周家见姻伯来到舒镇,对胡昊哲自然是殷勤接待。黄子川也是每日伴其左右,把子舒集团每个作坊转了个遍。三天后才送胡昊哲踏上回成都的官道。
    这一两个月,被陈仲谦和沈宏泰这两个栽舅子整得够呛。胡昊哲一走,没了招呼应酬,医馆那边也一直没有接到有关霍乱的消息。耍了两天,黄子川觉得心头空闹闹地。
    九月十二吃过早饭,舒窈提着布袋准备去上班。
    子川突然道:“舒窈!你等一下,我们一起去公司吧。”
    舒窈道:“不是说好了在家养养身体吗?”
    子川嘿嘿一笑道:“你这样惯着我,就不怕我耍懒了?我给你一个惊喜,让你在公司那群女娃面前好好显摆一哈。”
    说完就走进里屋,在衣柜里拿出一个用白绢裹着的包裹。
    子川道:“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舒窈甜甜的一笑道:“给我买的啥子好东西?”
    说完就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精致的竹编小包。这小包通体用很细的竹丝编制而成,下宽上略窄。长约一尺半,厚约三寸,高约一尺(汉一尺等于22-24厘米)。包的通体淡黄,正面用黑色篾丝穿插绣了一珠兰草,包带是用五彩丝线编制而成。竹编方法模仿了自贡龚扇,式样仿现在女式坤包,方形,外形饱满,时尚大方。
    书中暗表,包在古代是男性贴身用品,女人是不用包的。究其原因还是女性地位低,成年女人多在家相夫教子,外出的时间少。长期居家包包自然显得多余。女包是从清晚期才开始慢慢盛行。以致到现代绝大多数女人,都有至少一个自己喜爱的包包。包包的功能除了装些私人物品,主要还是背起好看,还可以臭显摆(罪过,这句话美女略过。阿弥陀佛!保佑我婆娘千万别看到)。有些女人甚至爱包成瘾,变着花样编(哄骗)男人买包。谣传现在一个lv女包,略好一点没两三万你说不和。婆娘一过生,你不买她伤心,你要买自己伤心。家里就给打了白头霜一样,总有一个人焉不啦叽地。
    天嘞,这败家包包咋弄闷害人嘛!
    舒窈平时上班都是背的一个布袋,虽然上面也有绣花,不过软踏踏地,真心话不咋地。但更好看的包包那个时候也没有,人家还是觉得巴适惨了。
    这次在僰道城吃了一两个月的“公家饭”。婆娘为自己伤心欲绝、奔波劳碌,为了救自己算是司刀令牌都耍尽了(能想的办法都想了)。现在出来,子川老想做点啥让舒窈欢喜一哈。以前一直想给她整一个好看的包,可老是没时间。从僰道城回来,鉴于陈仲谦对他下过黄手(毒手),老公身心受过严重伤害,舒窈坚持让他在家休息几天。子川一想,心动不如行动,何不趁机把这多年的心愿给了了。于是,子川就去整了一根黄竹,划成篾丝。让露语编制了包包带子,自己背着婆娘家人,闷头闷脑用了三天多时间才大功告成。
    张建豪竹编手艺是跟老汉学的。老子英雄儿好汉,子川这包包肯定是杠杠地,完全有信心支持“七天无理由退货”。
    舒窈看着这爱死人的包包,眼睛立时成了一条缝,脸颊被重重地嵌进两个酒窝,如编贝之齿至少露了四五颗。
    舒窈背在身上,冲屋外叫道:“娘,娘!你快过来。”
    四娘从那边堂屋来到这边堂屋,舒窈欢喜地道:“娘!好不好看?我嗯(二字发连读音)子川给我的。”
    四娘啧啧地道:“弄闷漂亮,花不少钱吧?”
    舒窈抱着四娘的手杆道:“子川自己编的,没花钱。娘!你说子川手巧不巧?”
    四娘点点头道:“不错!还不晓得咱家子川弄闷霸道,看来螺丝有肉硬是在肚皮头。快去上班吧,早点回来,晚上娘给你们做烧白吃。”
    舒窈“嗯”了一声,就拉着子川出了门。
    到了公司,舒窈的包包自然引来了一群年轻女娃的艳羡。上了二楼,子川打开自己的门,扭头对舒窈道:
    “一哈儿你安排人,把子舒集团本部、各作坊主副管事的花名册整理好后给我。”
    想着在僰道城落难的时候,子舒集团所有伙计都给自己扎起(支持),无论是签担保文书,还是到僰道城示威,没人打半个腾(犹豫半下)。为了让他放心,伙计们鼓足干劲上班,这两个月生意上基本没受影响。子川准备想个法子让大家欢喜哈。
    茶泡好后喝了两口。子川想,今天是第一天来上班,反正没啥正事需要处理,先去看看大家。
    见万不黯的身影在外面一闪,子川赶快道:“万总!一哈儿陪我到处走走。”
    万不黯站进来道:“子川东家!身体好了?你搞归一没得,要不现在就去?”
    二人先去每个房间转了转,伙计们见子川精神饱满,都觉得很开心。子川也说了一大堆客气感谢的话语,干了一个多时辰才撒过(结束)。
    回到书房坐下,桌上已经放上一本花名册。子川一边喝茶,一边翻看。他想把每个人的基本情况都记在心里。家庭有困难的自己尽量帮帮,伙计生日安排人送上一份祝福。把大家的心凝聚起来,共同战胜不久将至的江阳瘟疫。
    这将是一场去地狱捞人的殊死搏斗。
    慢慢地,就翻到了子舒医馆。第一页就是有关清虚道长的基本情况。名册上写道:
    清虚道长,杨树村人氏,生于东汉永寿二年(公元156年)八月初三酉时,自幼在高峰山清虚观修行……
    看到此处,子川缓缓掩卷,心里道:“生于东汉永寿二年,算起来清虚道长已经四十七岁,与我穿越前的年龄、生日、时辰岂不是一模一样?难怪当初穿越过来时,我问老道为啥找上我,清虚道长的回答是‘至于为啥找上你而不是别人,这与你生辰有关,日后自知’,难道就因为这个?”
    子川闭上眼睛久久不能释怀,那“至于为啥找上你而不是别人,这与你生辰有关,日后自知”老在自己耳边响起。
    道教认为人应修性守道,清静寡欲。否则,迷沦有欲,淆乱本真。不能返朴归根,与道同体,其神便各入五道。据《太上老君虚无自然本起经》载,五道即为:
    一道者,神上天为天神(神道);
    二道者,神入骨肉,形而为人神(人道);
    三道者,神入禽兽,为禽兽神(畜生道);
    四道者,神入薜荔,薜荔者饿鬼名也(饿鬼道);
    五道者,神入泥黎,泥黎者地狱人名(地狱道)。
    看来道教亦有转世之说,难道我是这老道的所谓转世灵童?还是仅仅因为我与他生辰相同才看上了我?
    此时,黄子川靠在椅子上闭目冥想,渐渐有些迷糊。感觉似乎自己身处在一个暗处,周围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远处突然电光一闪,随即在深邃的暗处出现一个亮点,然后由远而近慢慢变大。到了眼前那亮点已如斗大,突然一炸,黑暗里幻化出一个由光亮组成的人形。手持佛尘,头发花白,顶上挽了一个混元髻,脸型瘦削,长须飘飘,道袍微动,一副仙风道骨之姿。子川仔细一看此人正是自己师父清虚道长。与高峰山清虚道长相较,样貌十分相似,只是多了皱纹和苍老,却增了几分仙姿。
    子川迷糊觉得自己跪下喊了一声师父,又觉得自己一直坐着,没动。
    此时清虚道长呵呵一笑道:“建豪,还是师父来告诉你吧!其实当初看上你,原因有二,一是你在母体珠胎变化成形之初,师父开启天眼,隐隐觉出你神气纯正,秉性敦厚,具备拯救乡人最佳人选的天性。所以,师父在修仙得道,准备‘神入骨肉,形而为人神’之时借用了你的元体。你可以算是为师的转世灵童吧。让你降临人世的生辰与为师生前一致,是为了让你在娘胎里接受天地灵气的时节与我一致,将来能顺畅地将我一生修炼的真气武技倒入你体内。
    建豪!这些年你在江阳的表现为师甚为满意。不过接下来这场浩劫你得有所准备,那是炼狱般的感受。好自为之吧,为师去也!”
    子川心想,机会难得,于是问道:“师......”
    子川正想趁机问问,将来穿越回去,能不能带上家人,可“师父”二字还没叫完,那老道毛儿却突然身形一转,重又化为一团光亮,迅速远去。
    子川一个激灵,突然睁开眼睛,回复到正常。看看周围,一切如故,可心里觉得梦境还是十分清晰真实。
    子川出去洗了个脸,回来把花名册看完,写了一份生日贺信,就向叶舒窈的房间走去。
    走到门口,见公司几个小姑娘正围着叶舒窈,叽叽喳喳地说着她的包包。叶舒窈满脸灿烂,嘴巴好像就没打算过合上。
    子川“正色”道:“叶总!不好好上班,当心我扣罚你的薪水。”
    一群小姑娘立即禁声,有些惶恐地看了一下子川。一个正在试包的女娃赶快将包取下来挂到衣架上。
    叶舒窈道:“扣!扣完我都没意见,反正没钱我就用你的。”
    美盼道:“东家!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划算。”
    叶舒窈站过去道:“子川,嫑一天到晚蹦起个脸嘛!刚才,大家都在给你粉起,说没想到咱们东家手弄闷巧。”
    被婆娘一夸,子川就有点搞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了。头一扬,抬起自己一双手道:“那是!我也没想到这双手咋弄闷厉害呢?琴棋书画会就算了嘛,还会篾活。居然包揽了‘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
    说完还一副瓦片装稀饭——要不完(得意洋洋)的样子。
    见子川开起玩笑,气氛自然又活跃了。
    一个女娃道:“可惜了,天下就一个子川东家。这叫我们以后如何找如意郎君哦!”
    叶舒窈道:“男人三妻四妾不违法,想跟我做姐妹,欢迎!不过得有本事让东家心动才行哦!”
    大家又是一阵叽叽喳喳的哄笑。
    子川道:“算了,哄一个叶舒窈我老齁包(支气管哮喘)都累翻了,现在就只吊着这口气。你们千万别来当压死骆驼那根稻草。绕过我这颗歪脖子树,前面就是一大片森林,有的是高大溜直的金丝楠木。到时喝喜酒我给你们整个大红包。”
    众女故作惊喜地道:“真的?”
    子川道:“一言既出,十六条腿都追不上。”
    美盼道:“东家!是驷马难追。你可是我们的夫子,别乱教大家哈!”
    子川道:“驷马难道还能是九条腿?好了!大红包没个定准,我给你们一个可期的承诺。从今往后,你们过生日,放一天假,我和叶总给你们发个小红包,一千钱咋样?”
    一个女娃道:“没喝(骗)我们?我月底过生,是听进去了的哈。”
    子川将花名册放到桌上,递给叶舒窈一张纸道:“你安排去印两万份。”
    然后扭头对众人道:“以后咱们集团本部的伙计,各作坊的管事过生,我和叶总亲自给你们送贺信、发红包。各作坊的伙计,就由管事去办。”
    众女又是一阵欢呼。
    与此同时,在陈家的老灶房,陈伯谦面前围着一大堆伙计,他们光着膀子正在和他争吵。
    一个伙计道:“东家!不是我们无情无义来逼你。我们光着膀子,大热天顶着弄闷热的天气,腰裤儿(内裤)都揪得出水干活。到月底了你得给我们工钱,婆娘娃儿在家头张起嘴巴要吃哒!”
    一个伙计道:“上个月没给,我们体谅东家的难处,可这个月你不能又让我们扯指姆儿噻(指闲得无聊,在一边把手指掰得嚓嚓响。这里是拿不到钱,光眼看)!七月最热那几天,天天都有人在灶房中暑。我们是拿命在换钱呐!你好歹把这两个月的工钱结了,我立马辞工,你另请高明吧。”
    其他伙计也跟着惊叫唤(大声叫苦)。
    陈伯谦一脸焦得稀烂,试了几遍想开腔,可嘴一张又被伙计的声音给压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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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2-03-03 17:24:05  更:2022-11-05 02:3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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