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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罪案往事》一名刑警的真实讲述(已出版)[第3页] |
作者:_小哥_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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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郁的水管工 2015-10-20 10:02:14 顶起! ----------------------------- 谢谢老朋友啦!每次见到你们都很开心。 |
我对汪旗说,“王思言刚入学的时候既老实又低调,甚至点儿自卑和孤僻。他穿的比别人差,吃的比别人差,也很少参加同学之间的聚会。但是从大学二年级以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变得很积极,热衷于参加学校和同学组织的各种活动。他能吃苦,又很会处理方方面面的关系,没用多长时间居然当上了系里的学生会 。这些让所有的人都感到很吃惊,并且开始对他刮目相看。再后来,他又和温琪美谈起了恋爱。一个和他们两个都很熟悉的女同学说,大家都认为是王思言追求的温琪美,但在她看来,却是两个人在认识以后,温琪美主动追求的王思言。” “王思言还当过学生会 ?温琪美还主动追求的他?”汪旗一副鄙夷的口吻,“ 哥,那我就弄不明白了,这事儿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因为温琪美把他给甩了?” “由于王思言在学生会表现出色,学校本来有意让王思言在毕业之后留校任教的。”我接着说,“这对任何一个从农村走出来的大学生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辅导员也说,这是王思言始终为之奋斗的一个目标。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王思言到了最后却拒绝了这个机会。那个时候,他和温琪美还没有分手,而温琪美的父亲为了稳住王思言,曾经说过类似以后要帮他找工作的话。现在看来,王思言的心里充满了对荣华富贵的向往和渴望。这让一向聪明的他却对一句场面上的客套话完全信以为真了,而这终究埋下了祸根。” “也别管谁追求的谁了,王思言想借助温琪美家里的地位一步登天,这是肯定的了。”汪旗说道。 “梦做得多了,噩梦也会多。苏格拉底说,极端的仇恨往往来自于最深刻的欲望。”我向汪旗解释说,“马洛斯有一套关于人类基本需要的层次理论:每个人的需求就像一座金字塔,最基本的是生理需求,然后是安全需求、社交需求,最后是尊重需求和自我需求。人是不满足的,他们总是希望能够达到更高的需求,从而使自己成为金字塔塔尖上的那一个。但是,每个人在实现这些需求的过程中,走的路是不同的,王思言走的路错了。” 我看汪旗还在听,最后说道,“动机是行为的主导,只有内在需要和外在诱因交互作用才能形成犯罪的动机。对于王思言来说,强烈压抑的情绪特点、敏感强烈的自尊需要,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格特征,这些内在的因素在温琪美这根导火线上被点燃爆炸,让他最终走上了绝路!” |
虽然汪旗将车子开得飞快,而且我们中午也没有停车吃饭,但毕竟是一千公里左右的距离,因此当我们赶到D市铁路公安处时,已经快到晚上了。 我们向值班室的民警表明了身份,值班民警说谭处长一直在等着我们,然后就直接领着我们上了楼。推开门办公室的门,里面烟雾缭绕,正在研究事情的大概有五六个人,他们看见我和汪旗到了以后,陆陆续续都起身离开了,不一会儿功夫,办公室里只剩下了我和汪旗还有那位姓谭的处长。 昨天下午13时左右,29岁的乘警小吴在列车的软卧车厢里发现了一名拿着女士LV拎包,举止反常的男性可疑人员,小吴正要盘查,那个人快步走进了洗手间。就在可疑人员准备从里面把门锁上时,门被眼明手快的小吴一把拽开了,但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人用力将小吴扯进了洗手间,不由分说的掏出刀,连刺小吴六刀。几分钟以后,正巧赶上中转站停车,乘务员在在清理洗手间时,发现了重伤倒地昏迷不醒的小吴。这起案子发生后,铁路公安处在第一时间就围绕列车以及中转站进行了抓捕,但是一无所获。直到昨天夜里,他们接到了我们的协查通报,公安处将通报的内容与小吴被刺的情况进行了比对分析,确认刺伤小吴的嫌疑人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王思言。 “小吴现在怎么样了?”我问。 谭处长神色黯然,无奈的摇着头,“他曾经有过短暂的清醒,但现在情况很不好,还在ICU里抢救。” |
透过病房的玻璃窗,我看见乘警小吴一动不动的躺在病床上,他的面色惨白,又被呼吸机挡住了大半张脸,但仍旧看得出这是一个英俊的年轻人。在走廊的两侧和病房的门前还站着十几个人,虽然身穿便衣,但乍眼一看就知道都是警察,这些人大多一言不发,面色沉重。 在走廊的右侧,两名穿着警服的女警正陪着一名孕妇坐在椅子上。孕妇二十四、五岁的年纪,穿着孕妇装,两只手捧着自己高高隆起的小腹,无力的把脑袋倚在后面的墙上,肩头一耸一耸的在抽噎。她身边那个年龄较大的女警也跟着抹着眼泪。 我心里很乱,咬着嘴唇,正打算要说点什么,手机却响了。 我和谭处长轻声打了个招呼,接通电话后向楼层尽头一个没有人的拐角走去,汪旗也跟了上来。 “你们现在在哪儿?”电话那边老胡问。 “在医院里呢。”‘ “铁路公安处的那名同志现在情况怎么样?” “还在抢救,很不乐观。” “哦……”老胡沉吟了半晌,接着又说,“通知你们一个情况,就在刚才,温琪美的父母几乎同时收到了王思言发来的短信。” “什么?王思言给温琪美父母发的短信?!”我大吃了一惊,连忙追问,“短信是什么内容?” “只有一句话。”为了让我听得清楚,电话里的老胡放缓了语速,几乎一字一顿,“一切都还没有结束,你们的死期将会如约而至。” “一切都还没有结束,你们的死期将会如约而至。”我半天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反复默念着这句短信。我抬头看向窗外,夜色已经真正来临。 “那接下来怎么办?”我问电话那边同样沉默的老胡。 “我暂时还没想好,要不你们先撤回来吧。” “不,我觉得我们现在还不能回去。”我对老胡说,“王思言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发出了这条信息,不管他是恐吓还是真的要有所行动,我想我们都有必要尽快赶到温琪美的家里。我们这儿离的近,如果今天晚上出发,明天早上就能到。” “你……真的认为王思言敢那么做吗?”老胡在问我,我能听得出他质疑的语气。 “起码,我们得认真对待。”我肯定的回答。 电话里再次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也好,你们去吧!但一定要注意安全,我这边有什么情况也会随时和你联系的。”老胡最后说道。 走回病房门口,我向谭处长通报刚才我和老胡通话的内容。正说着,旁边的一个小伙子一个大步站到了我的面前。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像斩钉截铁一般说道,“我也去!” 我打量着眼前的这名年轻人,二十二、三岁,面色白皙,中等个头,有些干瘦。我看向谭处长,因为这种事情我无法表态。 谭处长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拍着这个年轻人的肩膀对我说,“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处里最年轻的同志,姓林,叫林宇。现在抓捕王思言已经不是你们一个单位的事情了,就让他和你们一起去吧。” 那一瞬间,我的胸膛里似乎燃烧起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这种感觉让我全身发烫。 我伸出胳膊用力的握住这名年轻人的手。“林宇,欢迎你。咱们抓紧时间准备,连夜出发!” |
D市与Y市陆路行程将近2000公里,而海上距离却只有160多公里,为了在赶时间的同时保证安全,我们选择了夜间轮渡。晚上十点半,我们登上了渤海之珠滚装船。 手扶栏杆,深吸海风,滚装船已经迎着浓稠的黑暗渐行渐远,岸边的点点灯火也在视线中逐渐由清晰变得模糊。此刻,面前是灯火阑珊的繁华都市,身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茫茫海天。我一时间想问自己,到底是应该属于此岸还是彼案?渡船,渡船?我这个凡胎肉体一心想着渡他人之困苦,可是他日谁来渡我?再或者,佛不渡我,我自渡之……我闭上了眼睛,不知道哪里才是归途。 回到房间时,汪旗已经打起了呼噜,林宇却好像还没睡着,他这一路上始终沉默不语,我更不想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他。我走到自己的铺位上和衣躺下,已经连续两个晚上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一股真切的疲惫感迅速袭来。我感觉昏昏沉沉,马达的轰鸣声和人群的嘈杂声也在耳畔渐渐平息和远去。 过了很久,房间里有手机声“滴滴”的响了起来,应该是短信提示的声音。我努力睁开眼睛,黑暗中林宇的铺位上出现了一小片朦胧的光亮。好一会儿,林宇摸索着走出了舱门,脚步既小心翼翼又十分沉重。我看了手表,刚刚四点多钟,天还没有亮,窗外依旧漆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静静地跟了出去。 |
借着船上的灯光,我在甲板上找到了林宇。他一个人蹲在甲板上,两只手抱着头,从背后看过去好像正在哭。 “怎么了?”我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刚才同志发来短信,吴哥……吴哥走了!”他仰起头哭着对我说,然后慢慢地站起来,用手背擦拭着眼角。 “我刚参加工作还不到一年,吴哥在单位里对我是最好的。他是去年结的婚,嫂子还有两个月就到预产期了。你不知道,那天本来应该是我的班,吴哥知道我妈正在住院,就主动帮我替班。是我,是我害了他……”林宇哭得更厉害了,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我默默地从口袋里拿出烟,用夹克挡着海风在怀里把烟点燃,之后递到林宇的面前。林宇没有接过去,只是看着烟头那一点红光在哭,直到这根烟已经燃掉了三分之一,我还保持着这个姿势,他终于伸出了手。 我们就这样站在船头吸着烟,谁都不再开口说话。因为按照我的理解,当一个男人遭遇到了心灵上以及生命中难以逾越的障碍,他需要的不是别人拉他一把,而是需要他自己坚强的站起来,然后勇敢的跨过去。这,才是真正的男人。 “不知道你听没听过这样一段话……”看着他把第二根烟吸完,我缓缓说道。“世界上有这样一些人,他们把自己的痛苦化作他人的幸福,他们挥泪埋葬了自己在尘世间的希望,却变成了种子,开出鲜花和香膏。我想,你的吴哥,就是这样一种人。他的离去是有价值的,不是轻于鸿毛,而是重于泰山。我们可以哭,但我们没有时间一直哭下去,我们还要抓住凶手,还要好好的照顾他的妻儿。悲剧只是一种工具,我们用它来增长智慧,但不能用它来引导我们的生活......” 远方还是漆黑漆黑的,分不清哪儿是天际,只能听到海的声音却看不到海的模样。渐渐的,天空的颜色有了变化,浓墨一般的黑暗像是被稀释了逐渐变淡,灰白色云朵的轮廓也显露了出来。再接着,天边慢慢有了色彩,太阳露出了带着红晕的一角。直到最后,硕大的太阳冲破云霄活脱脱地跳出了海面,我们迎来了今天的第一抹阳光。 林宇的脸颊被映得通红一片,旭日下,他瘦弱的身躯却像钢筋铁骨一般坚挺和伟岸。 |
温琪美父母居住的小区是一个高档楼盘,小区配套设施成熟,地理位置闹中取静。出于熟悉地形的考虑,我们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开车在周围先转了两圈。通过观察我们发现:这个小区的物业管理相当规范,封闭性能也很出色,小区一共有三个出入口,全都有保安把守。 当我们开车准备驶入小区时,两名身穿制服的保安从收发室里走了出来,他们警惕的向我们这辆风尘仆仆的车子里面看了半天,其中一个指着车子前面的栏杆对开车的汪旗说,“对不起,这是自动的,你要是没有蓝牙卡,就属于外来车辆,是不允许进入小区的!” 我拿出了工作证,“兄弟,咱们是同行!我们是Z市刑警支队的。” 对方接过工作证,看看证件看看我,看看我又看看证件,最后在伸手将工作证递还给我时,忽然想到了什么,诧异的问:“你怎么知道我们也是警察?” 我指了指他腰间露出的小半截黑色的枪套,问道:“你们也是为了温家的事儿来的吧,是从什么时间开始到这儿上岗的,三个出入口都有咱们的人吗?” “对啊,都有。我们昨天晚上九点钟就过来了,两班倒。”他说着,往下拽了拽了自己的保安服,显然这套弄来的衣服并不太合身。 温琪美的家位于小区的中心,四周都是高层,只有这几栋是联排别墅。我们将车子停在了一个拐角,这里距离温家有三十米左右,不仅稍微僻静一些而且视线良好。干过刑警的人知道:y一个好的位置,有的时候很重要。 |
我们按下门铃,但足足一分多钟以后才有人开门。 开门的是温琪美的母亲,她的眼睛仍然有些红肿,但精神状态看起来要比两天前强上那么一些。很显然,她在开门前就已经从门镜中认出了我们,所以这个官太太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 门被打开不到一半,三十度的样子。我用余光迅速的观察了一下室内的环境。入门是一个宽敞的客厅,沙发、茶几、电话架,紧挨着的就是开放式厨房,右侧是通往二楼的楼梯……室内的布置虽然谈不上富丽堂皇,只是简练的中式风格,但清一色的实木家具,用料均属上乘。 “你们不去抓杀人逃犯,跑到我家里来干什么?”温琪美的母亲抱着肩膀站在门口,对我们三个人横眉冷对。 是人就能看得明白,她完全没有请我们进去的意思。 “王思言给你们发了恐吓短信,我们考虑到你和你爱人的安全……” “我们的安全?我们的安全不用你们考虑。跟你们说白了,我信不着!我们家老温已经和市局的王局长打过招呼了,这里就不用你们费心了!”说着,她的音调又提高了八度。“我倒是要问问你们,凶手到底什么时候能抓到?” “我们正在抓紧时间工作。” “抓紧时间工作?别拿这些官话糊弄我了!告诉你,我听这些话听得太多了,我要的只是结果!告诉我,到底什么时候能抓到?”她拉长了声音厉声质问。 “虽然暂时还没有好的情况,但是……” “没什么但是!你们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官太太粗暴的打断了我的话,看也不看我们一眼,毫不犹豫的关上了大门。在重重的关门声之后,我们听到她在门后用恶毒的近乎于诅咒的声音骂道,“都是些什么东西,废物!” 汪旗的脸瞬间胀得又红又紫,一个大步从我身后窜到了门前,他刚要抬起胳膊砸门,我咬着牙低低地喊了他一句,“汪旗!” 我拽着汪旗向停车的位置走去,回到车上,关上车门,汪旗脸颊上的肌肉还在一下一下清晰的跳动着。我回头看了一眼林宇,坐在后排的林宇像被点了穴道一样一动不动,面无表情但却目光如炬,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温家的门口。 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看了一眼手表,对他们两个说,“现在是中午十一点五十分,从现在开始,咱们在这里执行蹲守任务。蹲守期间,咱们三个人轮流吃饭、轮流睡觉。汪旗、林宇,你们先去吃饭!”、 “我不去!”汪旗撅着嘴蹦出三个字。 “必须去,不去,你现在就买票回家!”我狠叨叨的呵斥了一句。 汪旗转过头瞪着我,几秒钟过后,带着怨气叫上林宇一起下了车。 趁着他俩出去的功夫,我拿出笔记本。凭着记忆,我画了两张平面图。一张是小区周边的建筑和交通线路图,一张是小区内的整体布局图。随后,我将两张纸撕下,放进了上衣口袋。 时间是一个奇怪的东西。当我们坐在车里,看着车外人来人往、日出日落,时间长了,就像自己是时间的局外人。可是,嘴里的干苦、下巴上的胡子茬、还有身上越来越浓的汗臭味儿,却叩问着我们此刻的坚守到底何时能够走到终点。 我们不能吸烟、不能打开空调、不能大开着窗户,就这样在车里蹲守了整整二十多个小时。 直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多,温琪美的母亲坐上了我们的汽车。 早上八点十分,一辆崭新的黑色奥迪轿车驶进小区停在了温家的门口,那个我们上次见过面的秘书走下车按响了门铃。五分钟以后,温琪美的父母出来了,他们先是上了那辆奥迪轿车,不一会儿,秘书又陪着温琪美的母亲下了车,两个人一起向我们这边走来。 秘书敲了敲车窗,汪旗极不情愿的把玻璃摇下一条缝隙。 |
@_小哥_ 2015-10-12 22:34:58 一年后,初秋的傍晚。 金黄色落日的余晖柔和的洒向村庄,农田反射着蝉翼般美妙的色彩。从乡道上走来的村民悠然自得,准备回到家中好好放松劳累了一天的身体;放学后的孩童们骑着单车,相互追逐着在田间留下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几只土狗,一会儿排着队从道路中间扬长而过,一会儿搅成一团嬉戏玩耍...... 此时,就在离顾村不远的一处土坡上,出现了三个男人的身影。 “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我问身...... ----------------------------- @likaiwei888 2015-10-22 15:42:30 楼主有才,超越一般刑事案件,加入更多的反思和禅道,有内涵! ----------------------------- 谢谢夸奖,都是痛苦的领悟 |
@忧郁的水管工 2015-10-21 10:08:02 期待小哥对王思言的心理剖析 ----------------------------- 剖析之后,我们更需要的是救赎 |
“不好意思,各位,打扰了。今天上午,我们领导因为一项重要工作需要坐车外出,但嫂子也有事儿,想出去一趟。”弯着腰的秘书回头看了一眼大概站在五米开外的温琪美的母亲,对我们说,“你们看……” 我从车上下来,从车头绕到秘书的对面,严肃地说道,“为了保证安全,我想还是要尽量减少单独外出。” “对对对,对对对,所以……”秘书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我,“所以我想让你们陪着,以防万一,以防万一嘛!” “我说过,要尽量减少外出!再说,我们的工作也没有贴身保镖的内容。” “哎呀,兄弟,不就是出个门嘛,没必要大惊小怪的!你们呆着也是呆着,还是辛苦你们一趟吧,好不好?我代表领导对你们表示感谢!”秘书举起右手,哈着腰比划了一个敬礼的姿势,然后采用了一种近似于无赖的方式,直接拉开了后排的车门。 秘书得意的向温琪美的母亲招了招手,温琪美的母亲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秘书极具专业素质地用手挡在温琪美母亲的头顶,请她上了车。 “哦,对了对了,这个你们拿去抽。”秘书从皮包里翻出两盒软包中华香烟,再次打开车门将烟丢在了林宇的身上,然后头也不回的一溜小跑冲着奥迪车而去。 “站住!”我在他背后大喊了一句,接着抓起那两包烟大步走了过去。追上秘书后,我抓起他的胳膊,径直把烟塞到了他的手里。 也许是我刚才那一嗓子还有我的动作都有些生硬和粗鲁,秘书愣在那儿,呆呆的看着我。 “我们只是些小警察,抽不习惯你这些东西!”说完,我扭头走回自己的汽车。 |
整整一个上午,温琪美的母亲都在Y市中医院的单独病房做针灸和理疗,中午十二点左右,我们又陪着她来到当地一家相当考究的咖啡店。走进店中,一个已经提前约好的中年女人等在那儿。那个女人的脸上带着一种同情者的悲痛,在与温琪美的母亲相互拥抱后,两个人选择一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了下去。 温琪美的母亲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向还等在门口的我们,欠了欠身子想要站起来。她对面的那个女人拉住了她,两个人相互交流了几句,对面的女人用鄙夷和不屑的目光向我们这边扫了一眼,嘴里说着什么。而后,两个人开始一边聊天一边点餐,我们仿佛已经消失,对面的女人却变得兴高采烈起来。 这个女人虽然全身珠光宝气,但样貌实在惨不忍睹,她故意做出一副优雅的样子,但就像把孔雀的羽毛粘到了母鸡的身上,怎么看怎么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她和温琪美的母亲又不太一样,温琪美的母亲是一副官太太的架子让人生厌,她是一种假惺惺的优雅令人作呕。 “今天我请客!”我招呼汪旗和林宇,坐在与她们相隔两张台子的一个角落。 我们很快吃完了东西,但温琪美的母亲却始终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坐在那里时而抽泣、时而激愤,而她对面的那个老闺蜜也还在拿腔作调,端着贵妇的范儿。汪旗等得抓耳挠腮,桌子上的咖啡杯被他用勺子敲得叮当乱响。 我们在咖啡店里整整耗了三个多小时,回到温家时,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就在温琪美的母亲推开房门往里走的那一刻,我下意识的伸出胳膊拦住了她,“我们能和你一起进去吗?” “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温琪美的母亲说。 “没什么意思,出于安全考虑,我想我们有必要检查一下房间。” “到我家里来检查?你没看到吗,门岗都是警察!再说,我走时特意把门窗都关好了。行了行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我累了,需要休息,不用你们多操心了!”她转身就要往里走。 我轻轻地把住了门边,想了想又说,“那这样吧,你回到房间以后,如果一切正常,就和我们打个招呼,报个平安。” “好吧。”温琪美的母亲点头答应。 两分钟后,温琪美的母亲从二楼卧室的窗户探出了脑袋,“今天谢谢你们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没事儿的。” 我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她也会如此平和的讲话。再看看汪旗,他仰着脖子,张着嘴,好像看到了什么海市蜃楼。 |
夜里十一点五十分,车里只有我还没睡。看着周围的高楼大厦,仍然亮着灯光的窗户已经所剩无几,整个小区开始变得死气沉沉,静得让人压抑。可这种压抑只是对我这种旁观者而言的,对于包裹在其中的绝大多数人来说,却正是享受安详的午夜和美好梦境的时刻。 夜风好像越来越大了,当又一阵风吹过来时,车子的风挡玻璃上铺满了一层晶莹的水珠。我弯下腰抬起头,看见空中的一颗颗雨滴在路灯下被映成了闪闪发光的金黄色,就像在慢镜头中一样,飞舞着扑向地面。 家里也下雨了吗?我突然想念起老婆和女儿。在同一片夜空之下,她们在安然入睡吗?在睡梦中,她们也在想着我吗? 我慢慢低下头,一时间感慨万千。我问自己:对于我的职业,什么是最宝贵的素质?是忠诚、勇敢或者智慧吗?不。我的答案是另外两个字:坚忍!坚持别人所不能坚持的,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这才是刑警的灵魂! 电话响了,我不想把汪旗和林宇吵醒,快速地按下了接听键。 “云生,王思言发短信使用的手机查到了!”一听就是老胡的声音。 “结果呢?”我小声地问。 “结果?没什么结果!他把用过的手机打了邮包,随便填了个地址寄出去了!王八蛋让我们绕了一个大圈子!”老胡在电话那边咬牙切齿的大骂。 “对了,你那边情况怎么样?”老胡接着问。 “我这边暂时……” 还没等我把话说完,我耳边就听到“轰隆”一声巨响,随即整个身体和乘坐的车辆都跟着猛地颤了一下!我惊讶的向前看去,一片红光过后,温琪美的家中冒出了滚滚的浓烟,破碎的玻璃片在四处飞溅,残余的玻璃窗在片片垮塌。 |
听筒那边传来了老胡的叫声,“怎么了,云生?!什么声音?!” 我哪有时间回答,甚至没将电话挂断就塞进了口袋,我从车上抓起一根伸缩警棍,用力推了一把坐在身边的汪旗,然后打开车门向温家冲了过去。跑到窗前,我刷拉一声甩长警棍,挥舞着打掉窗框上残留的玻璃碎片,然后一下子跳进了屋内。就在脚尖接触地面的瞬间,我身后的两条黑影也跟了进来。 与此同时,二楼的灯闪了几下,温琪美的父亲慌乱地跑到了楼梯口,但没等脚步站稳就直接滚下了楼梯。借着现场残留的火光,我看见温琪美的母亲身穿睡衣倒在血泊之中,她全身血肉模糊,膝盖以下的部位已经被彻底炸烂,一条手臂也不知道被炸到了哪里。放眼四周,客厅和厨房在浓烟中一片狼藉,所有的一切已经面目全非,再加上呛人的火药味,这里更像是一个刚刚结束战斗的战场。 “林宇,赶快打120!.......汪旗,到房子周围看看!”我大声喊道! 温琪美的父亲是爬到老婆身边的。他跪在地上,看着血人一样的老婆,伸出双手想要去摸,但就在刚刚接触到的那一刻又像触电一样缩了回去。他惊慌无措,不知道自己的手到底应该放在哪里,就哇哇大哭着在空中疯狂的乱抓起来,嗓子里不时发出一阵阵让人恐怖的哀嚎。 人还是人,权势给人罩上的外套虽然看起来华丽和高贵,但终究只是附属品,终究会被撕碎。一旦没有了这层罩子,该是什么就是什么!委屈、恐惧、绝望,我眼前这个一向不行于色、高高在上的所谓高管,此时和被偷了救命钱的进城老农民,没什么两样。 “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儿?......镇定点,镇定点!告诉我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用力的攥住他的双手。 “我们......我们本来已经躺下了......可是楼下的电话响了,楼上是有分机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响......” 他眼神涣散,断断续续的嘟囔着经过, “我说我下楼去接,她不让,自己抢着下楼了......我不知道她在电话里和谁说话,可是感觉她的声音有些不正常,好像很害怕......接着......接着就爆炸了!” 短短几天,他的女儿和老婆相继遇害,家里只剩下了他一个还算完整的人。人是有承受力的,但怕的是祸不单行。女儿的死都没能让他方寸大乱,可如今他却搞不懂为什么会有如此惨剧接二连三的发生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关键是,他不知道等待着他的还会是什么?! 林宇回来了,蹲在我的身边。 “打过电话了?”我低声问他。 “嗯!”他沉着地点着头,那种冷静甚至让我感到有些吃惊。 我再次俯下身观察温琪美的母亲,她虽然一动不动但尚有微弱的气息,再看向我们的四周,炸点应该就在电话架旁边的沙发下。 “生哥,什么都没发现!”汪旗也从窗户外面蹦了进来,后面跟着那个我们见过的化装成保安的警察。 我站起来,快步走到那个警察面前,“120电话我们已经打过了,这里也有人留守,你应该回到你的岗位!从现在开始,你们要封锁所有的进出口,不允许任何人员离开甚至进入小区!” 他眨了几下眼睛,然后拔腿向外跑去。 |
我跟着走到外面,狠狠地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当觉得自己清醒了一些的时候,大脑开始思考。 “是王思言吗?”我听到汪旗的声音在问我。 “不会错的,肯定是他!”我低声回答,回头一看,他和林宇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 “他是怎么办到的?”林宇问。 “他采用的应该是定时爆破,时间是刚刚过去的午夜十二点。那时,温琪美的母亲下楼接了一个电话,而那个电话只不过是将被害人吸引到炸点的手段。” “他从哪儿来的炸药?”汪旗问。 “至于炸药,有可能是他在杀害温琪美之前就准备好的,也有可能是来的路上购买的。总之,只要他有钱并且懂得在网络上寻找资源,就能办到这件事。” “明明三个出入口都有警察把守,他是怎么混进来的,又是在什么时间安放的炸药呢?”汪旗嘶地吸了一口冷气,似乎百思不得其解。 “他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怎么混进来的,这些都还不知道。但是不用问,他安放炸药的时间只能是在昨天,也就是我们陪着温琪美的母亲出去的时候,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可是......”话没说完,我的脑子里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这个问题顿时让我毛骨悚然。 他是怎么选择到这个机会的呢?我心里一颤! 王思言趁我们出去的时候偷偷溜进房子安放炸药,他如此大胆,但选择的时机又如此准确,这绝对不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难道,他一直在监视着我们,掌握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吗?哪怕就是现在,我们这些人也都在他的眼皮底下,像一群蚂蚁一样转来转去吗? 是的,没错,他应该就在这儿! 天上一道闪电劈过,在轰轰的雷声中,映得周围像藏着鬼的影子。那些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竖在我们的对面,压在我们的头顶,虽然按兵不动,但都心怀着鬼胎。此刻的王思言正躲在那里面,看着我们还有我们身后的残砖碎瓦在偷偷窃笑,而我们好像只是那些被狮子老虎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伤痕累累的、血迹斑斑的小白兔。 我们又该怎么办?我们又该如何按照我们的方式进行反击? “汪旗、林宇!”我招呼他们两个重新走进屋子,向他们小声嘱咐了几句。 “你要自己去吗?”汪旗盯着我问。 “对,你们两个留在这儿,按照我说的办!我那边如果有什么消息,会和你们联系的。” 雨下得更大了,在狂风暴雨中,我独自一人向物业中心跑去。 |
当我像落汤鸡一样撞开物业值班室的大门时,刚好天空中滚过一连串炸雷,吓得正在打电话的保安几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他扔掉了电话,飞快地抓起身边的一根橡胶警棍,哆嗦着问,“你,你,你是谁?” “麻烦你,给我看一下H-1栋的监控录像,快点儿。”我拿出警官证给他看。 “噢,可是,按照我们的规定,看监控录像除了需要工作证、介绍信、还得经过我们队长的同意、物业经理的审批,还有......” “还他妈有个屁!!!……快点!!!”我血往上涌,将证件狠狠的摔在操作台上。 保安懵了,喉结一动咽了口唾沫,没有再说话,坐回椅子上抓过鼠标。 “咣”的一声,门又被推开了,门外噼里啪啦的走进来五、六个人,带来一股寒气。这些人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个子不是很高,但看上去威风凛凛,一副领导做派。他身后的那几个人都拎着雨伞,唯独他两手空空身上还滴水未沾。 “叫你们提高警惕,仔细盘查!怎么样?怎么样!还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们到底还想不想干了!啊?!再说,你们叫我怎么向上头交待!啊?!”这位领导显然很不高兴,从进了门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数落着下属,直到走到我的眼前也没有打住。 我被吵得心烦,皱起眉头,抬头看着这位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中年人。但他根本就忽视了我的存在,在我面前转了个身,用后背对着我,接着发他的牢骚,“你们还有没有责任心?!你们还有没有大局意识?!我可跟你们说,等这件事情完了以后,一定要倒查,严厉倒查!! 这几天来发生的一切已经足够让人焦头烂额了,现在又碰到这么个没完没了说废话的主儿,我一直尽量控制的情绪又被他闹得翻江倒海一样,我实在压不住火,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你说要倒查,倒查什么?你知不知道,凶手在你们布控之前就进入了小区!你查谁?领导,现在不是你发脾气的时候,先把问题处理好行不行!” 用后背对着我的中年男人没有防备,转过头时满脸诧异。他伸出手,指着我的鼻子斥问,“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我是Z市刑警支队的。为了抓王思言,来了已经两天了。我无意冒犯您,但咱们把别的事儿放一放,先把人抓到行不行?”我稍微缓和了一下语气,指着监控录像的屏幕说,“这是凶手在昨天中午十一点四十五分进入现场的录像,你们应该看一看。” 中年领导白了我一眼,站着没动,他好像还想说什么,但在努力地控制着。他回头看向自己的下属,下属却没人看他,一个个都抻长了脖子盯着我身前的屏幕。中年领导从鼻孔里吐出一长串粗气,弯下腰把脸凑了过来。 屏幕上,一个男人身穿短袖T恤和短裤,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脑袋被一顶大草帽遮挡得严严实实。他沿着甬路走到温家门前,警惕的向四周张望,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身影一闪进入了室内。十五分钟后,他再次走了出来,而手中的塑料袋却不见了。 “再看这一段。”我转换了摄像头的通道。画面中的那个男人正沿着小区里被树荫遮挡住的小路快速离去。定格后,我指着屏幕:“他没有带任何行李,身上穿着短裤,再看这儿,他穿着的是拖鞋!两天前,我们已经开始在温家蹲守了,他能够准确的选择温家没有人而且我们也不在的时间进入现场,说明他对我们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把这些情况综合起来判断,他在这个小区一定有落脚点!” 中年领导直起腰,扭过头来注视着我。 我重新站起来,从上衣口袋拿出事先画好的小区平面图摊开在桌面上。“能够观察现场并且视线最好的是这两栋,嫌疑人最有可能藏身的也应该是这两栋。”我指着平面图上标注的距离温家有二百多米远的两栋高层住宅。 “这两栋高层分别是B11栋、B12栋,两栋共有6个单元216户居民。一、从物业公司拿到这两栋高层所有居民的相关资料;二、抽调警力支援,连夜进行走访和搜捕;三、严密封锁小区,不允许任何无关人员出入。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如果我们今天夜里抓不到人,那么在六个多小时以后,这里会有数千人离开家门赶去上班。到了那时,封锁的难度会加大。” “这张平面图是你画的?”中年领导问。 “是的,而且我已经实地踏查过了。” “你叫什么名字?” “云生。” |
@我爱百里冰蓝玉堂 2015-10-24 08:24:20 催更 ----------------------------- 在更 |
首先感谢网友这么细致阅读我的作品,谢谢大家!我确实在此处交待的不够详细。北方的五月末,六月初昼夜温差还是比较大的,夜里蹲坑守候是需要穿外套的,这也是云生的妻子出门前给他带外套的原因(还记得吗,云生在船上也是穿着外套的)。云生在小区里跑了一段路程,我应该描述清楚他是从里怀拿出了这张已经潮湿的地图。 |
还希望大家继续挑骨头,好让云生的故事更完美。呵呵,谢谢朋友们! |
他点了点头,拿起手机。“通知分局抽调三十人,刑警支队抽调二十人,特警支队抽调五十人,全体携带武器,务必在半个小时之内赶到现场!哦,对了!马上协调武警支队,请求支援!” 挂掉电话后,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重新拿起了手机,“通知各单位,严密封锁小区......对!记者也不例外!......另外通知宣传处,在今天晚上的事情还没有结果之前,所有媒体一律不准报道!” 很快,被调配的警力陆续进入了小区。首先赶到的是分局的警力,他们被布置在小区的进出口和小区的周边进行警戒。接着一辆大巴车载着特警驶了进来,五十名特警顶着大雨,整齐划一的排列在小区物业公司的门前,头盔下是清一色的年轻面孔。随即,又有一个排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在指挥官的带领下,旋风一样跑了过来。这些战士的步伐铿锵有力,踏在水面上声势逼人,仿佛一条迷彩的长龙溅得一路上水花四射。大雨滂沱,警灯闪烁,人影交织,眼看着两个小时之前还宁静安详的小区马上就要变成了战场。 我站在角落里,攥紧了拳头,一股难以言表的激动从心底涌了上来。 就在刚才,那位领导再次要我的口供,问我到底能不能确定嫌疑人就在这个小区。我的回答是:能!我能够感觉到王思言的存在,这种感觉强烈而又真实!我无法预料今天夜里还会发生什么,但是,今夜总归要有个了断。被活活解剖的温琪美、壮烈殉职与妻儿永别的小吴、血肉模糊倒在血泊之中的温母、身居高位却无助绝望的温父......一切的一切在我的脑海里不停的闪回,然后又如同照片一样被迅速撕裂、如同泡沫一样转眼破灭...... |
凌晨两点二十分,作战命令正式下达。除了小区内外继续增派人手加强巡逻和警戒,指挥部又部署了六个战斗小组进行搜寻与抓捕。每个小组有八个人,分别由两名刑警、三名特警和三名武警组成,入户摸排的重点首先是B11栋和B12栋,如果以上两栋未发现情况,搜寻工作再以这两栋作为中心向周边辐射。 我将汪旗和林宇叫到一起,参加了六个战斗小组中的一组。 凌晨三点五十五分,摸排已经进行了一个多小时,但是全部战斗小组依然没有发现王思言的踪迹。此时,我们还要感谢这场还在下着的大雨,是它延迟了黎明的到来,这对我们是好事。 我们还没有人准备好天亮了以后应该如何应对。一旦天亮了,大量群众就要开始必要的日常活动,而我们不可能将所有人都圈起来、查一遍。那样的话,局势即使不失控也会迅速升级。 孩子总是舍不得吃掉自己的最后一块糖果。我们这个小组的搜捕目标只剩下了这个单元顶楼的最后两户,这是最后的希望,但最后的希望也有可能就是绝望的开始。 我喘着粗气,舔了舔已经干枯开裂的嘴唇,抬头盯着眼前的门牌号码,我的身后有七个人,他们都在默默的等着我。我慢慢的抬起手,轻轻地敲门。我没有用太大的力气,因为这栋楼里已经几乎没人在睡觉了。 |
我刚刚敲了一下甚至说我的手刚刚接触到房门,就听到门锁“咔哒”一声,门被慢慢地推开一条缝。 门后面,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儿探出了脑袋。 “大爷,我们是公安局的。你家里都有什么人?几个人在这儿住?我们能不能进去看看?”我一开口就问了一大串问题。 老头儿的身子还挡在门口,不知道是因为年纪大、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其它什么原因,他的声音有些发抖,神色也有一点慌张。“没,没什么人,就我和小孙子两个人......孩子在屋里睡觉呢......真,真没其他人,就这样,好吧?” 他说着就要关门,我伸手在门上轻轻一推,把脑袋探进了房间,“大爷,您先别关门,我......” 我的话只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因为就在我把脑袋探进房门的那一刻,我察觉到了异常。 我看到一根拐杖立在对面一间卧室的门口,而老头穿着短裤单腿站立,一只向后蜷起的腿在膝盖的位置还打着绷带。 通过目测,采用单腿跳的方式,放拐杖的位置距离我们现在的位置起码也要有八、九跳的距离。可就在不到半分钟以前,我只敲了一下门,这个七十几岁的老头就立刻给我开了门,这说明他是提前等在门口的。 可问题是:他为什么不拄着拐走过来?为什么不拄着拐等在门口? |
“大爷,你的腿?”我盯着老头的眼睛问道。 老头没回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串的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他的眼神由刚才的慌张变成了惶恐,在和我对视一眼之后,又迅速将眼球转向了身体右侧的客厅。 电光火石之间,我将双臂插在老头的腋下,使出全身力气一把将老头拽了出来,也没管他站没站稳,我一侧身冲进了屋内。变化来得太突然,我的身后传来一片惊呼,而我,却僵在了那里...... 我和王思言四目相对,他就站在客厅左侧的角落里。在他的身前,还有一个大约八、九岁的男孩儿,男孩儿的双肩被王思言用左臂勒住,王思言右手握着的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正顶在孩子的喉咙上! 男孩儿很瘦,穿着白色的短裤和背心,他瞪大着眼睛看着我,面色惨白,呼吸急促。 王思言面目狰狞,眼神决绝。 他同样在看着我! |
我直直的站在那儿,下意识的举起了手里的枪,尾随我冲进来的人被我挡在了身后。忽然间,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王思言不说话,我不说话,我身后也没人说话...... “啊——”,孩子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王思言手中的匕首硬生生的扎进了他的脖子。虽然扎进去的仅仅是刀尖,但鲜血瞬间就顺着男孩儿的颈部流了下来。孩子的皮肤白皙稚嫩,流出的鲜血通红刺眼。 “出去。”王思言的语气和他手里的那把匕首一样冰冷。屋子里很静,所有人都听清楚了他说的话,但却没有一个人动。 王思言呲着牙歪了歪脖子,一副失望和沮丧的表情,然后突然像爆炸了一样狂叫起来:“出去!都他妈的出去!你们是想让这孩子死吗?滚!!!滚!!!” 僵持持续了几秒钟,王思言的叫骂声刺激着我的耳膜,我看着他攥着匕首的手,狠狠地咬了咬嘴唇,开始慢慢的、一小步一小步的向后挪,我是站在最前面的一个,我身后的人向也随着我慢慢的向后退。但当退了三、四步时,我又站住了。 我有了一个决定,其实说决定也并不恰当,因为我根本没有时间决定,那一刻,我只是觉得我应该这么做。 |
@忧郁的水管工 230楼 2015-10-27 14:05 这两天怎么没更新 说句抱歉,这几天在出差,但是要有条件,我会尽快补上的。让大家久等,抱歉! ----------------------------- |
@likaiwei888 231楼 2015-10-27 14:49 @_小哥_ 2015-10-23 11:32:06 整整一个上午,温琪美的母亲都在Y市中医院的单独病房做针灸和理疗,中午十二点左右,我们又陪着她来到当地一家相当考究的咖啡店。走进店中,一个已经提前约好的中年 女人 等在那儿。那个 女人 的脸上带着一种同情者的悲痛,在与温琪美的母亲相互拥抱后,两个人选择一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了下去。 温琪美的母亲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向还等在门口的我们,欠了欠身子想要站起来。她对面的那个 女人 拉住了她,...... -…… ----------------------------- 谢谢,小说不仅仅是为了娱乐而存在的 |
“汪旗,接过去!”我目不转睛地看着王思言,将平举手枪的右臂慢慢放下,背着脸把枪向身后递去。 “就我一个人。王思言,我和你聊聊。”说这话时,我故作轻松,甚至脸上挂着微笑。 但是与此同时,我发现后面并没有人接过我的枪。 “汪旗你听见没有,把枪接过去,你们也先出去!”我又低声重复了一遍。我把握着枪的右手垂在身后,将左臂直直的平摊开,小心翼翼的又向后退了两步。此时我已经退到了门口。 终于,我感觉身后有人把枪接了过去,我又开始反手关门,但是我关不上,后面的人在用力地推着门,在阻止着我,我听到汪旗还有林宇在异口同声叫着我的名字。他们的声音不大,听起来似乎很遥远。 “救命……救命……救命啊!”男孩在痛苦的呻吟过后,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哀嚎。刀尖下,一股殷红的鲜血又蹿了出来。 “哈哈,哈哈!!!”在男孩的叫声中,王思言似乎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浑身颤抖着一阵狂笑。 “出去......出去!”我吼出了最后两个字,同时再无犹疑,将整个身体重重地压在门板上。 “咣”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砰砰砰,砰砰砰......”门外传来了短促的敲门声,汪旗在喊我:生哥,生哥!我咬了咬牙,一句也没有回答。 房间里又沉默了下来,是真正的沉默。 真正的沉默是静止的,它能让你的整个世界,你所处的整个时空突然凝固,能让你飘荡在空气中的三魂七魄骤然停滞。真正的沉默还是空白的,因为我在事后曾经无数次的冥想,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在那几秒钟之内,王思言到底有过什么动作,又是什么表情。只是在我回过神之后,我发现王思言正在呆呆的看着我。 我不是万能的,我既不是专业的谈判专家,更不是什么孤胆英雄,在很多时候,我总会优柔寡断和彷徨无措。但是,今天的我别无选择。我忽然觉得自己和这个叫王思言的人在冥冥之中似乎有命运的牵引。好吧,一个房间、三个人,生死的排列组合并不复杂。我想,总有人会看到答案的。 “认识一下吧,我叫云生,是Z市刑警支队的。你放心,我留下来对你没有任何威胁。”我撩起上衣露出腰带,在原地快速转了一个圈,当我再次转过身之后,对王思言说:“我就是想听一听你有什么要说的?或者,你有什么要求?” 说着,我试探着向前迈出了右腿。 “别动!站在那里别动!”王思言的脸上涌动着杀气,“你再往前走一步,我他妈的一刀捅死这个小兔崽子!” “好,好!”我冲王思言摆着手,“我不动,真的不动,但你最好也先冷静下来,别冲动,好吗?” “我冲动?我他妈的没冲动!都是你们逼我的!” “不,没人逼你,起码现在没人逼你。你手上还有刀,可我却什么都没有。我知道,你走到今天其实心里也有苦衷, 所以我想陪你聊聊,看看有什么能帮你的。这样,你先放下到刀好吗?那个小孩是无辜的!” “我放下刀?你忽悠我啊,凭什么我放下刀?”王思言恶狠狠的瞪着我,说道,“行,你留在这儿也好,你现在就打电话,让温琪美她老子上来!他不是个官吗?他不是玩我吗?今天我倒要看看,到底谁他妈的玩谁!打电话,现在就打!” “王思言,你算算你已经害了几个人了,还不够多吗?你非要赶尽杀绝吗?再说,我没有这个权力,我能让人家上来人家就上来吗?”我摇着头。 “别跟我废话!我说的你听见没有,我让你打电话!我明白,我他妈的是出不去了,但我的帐还没算完!你打不打?打不打!”王思言几乎要跳了起来。 “好好好,你冷静冷静,我打。”我拿出了手机。 “用免提!”王思言补充了一句。 我按下拨出键,几乎没有任何等待的间隔,汪旗的叫声就传了过来。“生哥,生哥!你怎么样了?你在里面怎么样?我们……” “先听我说,汪旗!”我打断他的话,“我没事儿,真没事儿。你们现在在哪儿?” “我们撤到楼下了,正在商量……”汪旗警觉的降低了自己的音量。 “好!那温琪美的父亲现在在哪儿?”我再一次没让汪旗接着说下去。 “她爸,她爸被送到医院了!这边刚刚问过情况,她爸因为心脏病犯了现在还在抢救。” “行,我知道了!你告诉大家一定不要轻举妄动,我和王思言正在谈,就这样!” 我果断的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攥在手里比划着给王思言看。 “你都听见了吧,温琪美的父亲正在抢救,是死是活还不知道,我们总不能把他用担架抬到上面来吧。” 王思言皱着眉头看着我,没有对我的话做出回应,他厉声喝道:“把手机扔过来!” 我慢慢弯下腰,将手机轻轻放在地板上冲他的方向推了过去。手机打了几个转,滑到了王思言的脚下。王思言的眼球转动着,瞄了一眼手机之后又立刻逼视着我。 “你没骗我?”他仍然半信半疑。 “电话的内容你不是都听见了嘛!再说,刚才现场的情况你应该也看见了,抬到救护车上的是两个人!” 王思言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仰起脖子又是一阵狂笑。“哈哈,好,好!该,活该!就该让他们全都去死,去死!哈哈,哈哈......”他跺着脚,抬起左手擦了一下流到眼角的眼泪。 我进入房间后第一次暗暗松了一口气,交锋的第一个回合是我赢了,我成功的骗过了王思言。 就在几个小时以前,当我准备到物业中心查看监控录像时,我把汪旗和林宇叫到了身边。我嘱咐他们:等一会儿救护车来了以后,一定要将温琪美的父亲一并用担架抬到车上。我当时已经想到了王思言很有可能就藏匿在我们的周边,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各种突发情况,瞒天过海起码可以隐藏我们的一部分底牌。现在看来,这个预案是必要的。而且,通过王思言的反应我也知道,就和我想的一样,将温琪美父母两个人一起抬到救护车上的过程他肯定是看到了,否则他是不会轻易相信的。 在劫持人质的谈判现场,有一条起码的准则我是清楚的,那就是不能说“不”!现在,我与劫持者、被劫持者独处于一个封闭的空间,几乎与世隔绝,既没有外援,也没有助手。所以,现场的一切我必须谨慎应对,必须保证能够随机应变。我既不能激怒对方,又不能取悦对方,如果稍有偏差,造成的后果可能就会惨不忍睹。王思言手里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不仅会割断男孩的喉咙,也有可能要了我的命! |
@likaiwei888 238楼 2015-10-29 12:57 精彩!多多更新!我们等着你! ----------------------------- 谢谢,只是还在出差当中,造成更新不及时,有愧于大家。对不起这两天失望的朋友们,对不起! |
借着王思言几近癫狂的这个机会,我的注意力第一次从他的身上离开。 我迅速的用眼角的余光观察了整个室内的情况。我现在的位置是在客厅的东侧,左手边是出入门,面向的是南侧的客厅落地窗。客厅约有三十平方米左右,与我身后的开放式厨房相连,门口没有玄关,客厅与厨房之间也没有隔断。 王思言挟持着男孩站在客厅的东南角,无论是从窗外望向室内、还是从门外望向客厅,这里都是一个死角。落地窗已经拉上了厚厚的窗帘,只在王思言的左侧留下了还不到一米的缝隙。这里,应该就是他刚才观察室外情况的位置。 不可否认的是:他精心选择的位置十分安全,甚至无懈可击。 客厅里的陈设包括了西侧墙边的电视柜和电视,还有我和王思言这一侧的一排布艺沙发,沙发的一端是我,一端是他。此时屋顶的圆形吸顶灯铮明瓦亮,室内的光线十分充足,我清晰的看到了王思言散落在沙发上的各种物品:双肩背包、衣物、望远镜...... 最后,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差不多凌晨三点五十分。 |
“铃铃铃,铃铃铃......”我刚才丢到王思言脚下的那部手机在这个时候突然响了起来,同时还带着“嗡嗡”的震动声在地板上不安分地扭动着。 我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有可能是汪旗,有可能是老胡,也有可能是其他人。但无论是谁,这个电话来的都很不合时宜。因为,他把我和王思言都吓了一跳。 我赶紧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王思言的狂笑声也戛然而止。 王思言厌恶的看了一眼地上的手机,抬起了穿着拖鞋的左脚。“让你响,让你响,让你他妈的响!”他接连跺了五、六脚,然后一抬腿,手机被踢到了墙角,巨大的撞击力登时让我的手机四分五裂。 “你出去吧,咱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他阴森森的看着我,语气比刚才更冷了几分,“听到我说的话没有——出去!”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王思言,现在这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我真的觉得我们应该再聊一聊。再说,这个孩子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劫持一个无辜的孩子算什么?” “少他妈废话!”王思言挥舞着明晃晃的匕首冲我大叫了一声,然后回手又把匕首横在了男孩的脖子上,刀刃瞬间将孩子颈部的肌肉压成了一条深沟。 “无辜?我他妈还无辜呢!他们凭什么伤害我?是!他们有钱、有势!但有钱有势就能随便玩我吗?”王思言的脸涨得通红,眼睛如同困兽一般凶光四射,他身前的男孩已经不再叫喊,紧闭着双目,脸色更加惨白。 “好,好!”王思言咬牙切齿,五官狰狞,“无辜,你不是说孩子无辜吗?这个世界上的冤鬼多了去了,还真不差这一个小崽子!再说,我他妈的陪他!” 王思言说完这句话,小臂上瞬间青筋暴露,他手里的匕首在抬开两三公分后,就像一辆汽车向后倒车又猛踩油门向前冲刺一样,毫无犹疑地向孩子的颈部割了下去…… |
完了,完了! 我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似乎迸出一片血红,胸膛上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砸了一下,接着浑身剧烈的一颤,大脑一片混沌…… 在混沌中,我听到自己猛地大喊了一句:“你把温琪美的脑袋扔到静安湖了?!” 心脏渐渐恢复了跳动。 我吸了一口气,遍体冰凉,很冷。 周围的一切又慢慢的回到了眼前,灯光、客厅、窗帘、男孩儿、王思言…… 王思言拧着眉,正用诧异的眼光看着我,他身前的男孩儿还在呼吸。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王思言有些结巴。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定了定神,抬起手指着沙发上的一堆杂物。 这堆杂物显然是王思言从他的背包里翻出来的,包括几件衣服,钱包、墨镜、烟盒、还有一部新手机。 “你来这里后,去过静安湖,那儿是门票。”在我用手指着的地方,王思言的钱包下面压着一张蓝色的票根。 我又指了指窗帘下方的地面,”那个是只有在旅游区才卖的草帽,你到温家安放炸弹时,戴的就是这顶草帽!草帽很新,是你买的,对不对?” 王思言的目光没有随着我的手指移动,他还是死死的盯着我,片刻之后,他撇了撇嘴,“没看出来,你的眼力还不错!” “对,她的脑袋是让我扔湖里了!那又能怎么样?”他有些轻蔑的对我笑了笑。 “我一心一意的对她,可她们全家却合起伙儿来耍我,我就应该拿那个婊子的脑袋去喂狗!我的父母都是地地道道老实巴交的农民,他们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亲亲苦苦供我上了大学,难道我就不想好好努力,不想以后出人头地给他们争口气吗?难道我就那么想变成第二个马加爵吗?啊?!” 说着,王思言的声音居然变得有些哽咽起来,“但是,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不公平!”他摇着脑袋,表情里掺杂着委屈和愤怒。 “这个世界上个顶个都是些尔虞我诈的势利小人。你老实本分就会被欺负,你精明一些就被别人说成是奸诈,你踏踏实实工作但兜里没钱就会被笑话,你背后男盗女娼但在人前穿金戴银就会被高看一眼。人们满嘴仁义道德,其实又有几个不是损人利己,嫌贫爱富?我走到今天,难道是我自己想的吗?不,都是他们逼我的!我没有错,我哪儿错了?” 王思言咬着牙,“谁毁了我我就毁了她全家!” 我认真听着王思言的控诉,没有插话,直到他讲完,我仍旧一言不发。在这种时候,充斥着一堆大道理的说教显然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我得让他发泄,我得给他提供这个机会和这个时间。 我不知道这场谈判到底还需要多长时间,也许一个小时,也许两个小时,也许一天或者几天,但我刚刚清晰的感觉到,王思言的情绪已经有了变化。他的情绪已经从剧烈波动过渡到了暂时平稳,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在劫持人质过程中,极度暴力促使劫持者丧失理智并且心理错乱是第一个阶段。我的判断是,经过这半个多小时的接触,这个阶段已经过去。而在接下来的相持阶段,根据以往成功案例的经验,时间拖得越长,和平解决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既然如此,我需要做的就是进一步稳定王思言的情绪,努力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和角色产生一种潜移默化的改变。 几分钟过后,王思言的控诉终于停止了。他不再慷慨激昂地说话,但还是很激动,一边不停地眨着眼睛,一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
房间里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看着王思言,将语气缓和下来,“咱们说了这么多,我也累了,能坐下来吗?”我用手指了指地面。 还没等他回答,我一盘腿坐在了地上。 是的,我的确坐了下来,面对着手握匕首的王思言。 我坐下来出于两个目的。一是为了进一步消除王思言对我的敌意,二是我要保存我的体力。虽然这么做已经基本丧失了我自己的戒备姿态,但我觉得应该是更有效的。 果然,这个举动大大出乎了王思言的预料,他莫名其妙的看着我,竟然一声没吭。 屁股一挨地,我感觉自己真的累了。在进入室内的这段时间,我就像跑完了一场致命的马拉松,头晕目眩,双腿发软,刚才还在浑身冒着冷汗,如同在寒冬里一样遍体冰凉,现在却感觉到闷热异常,甚至有些让人窒息。 “咳——”我用手揉着脑门儿,长长吐出了一口气,一副卸下包袱浑身轻松的样子。 “你看,坐下来舒服多了。”我对王思言说,“你不累吗,我离你起码有五、六米的距离,对你没有任何威胁,你也坐下来,咱们慢慢聊。” “嘿嘿,别唬我,少来这套!”王思言撇起嘴角斜视着我,“你坐着也好,站着也罢,不就是想抓住我然后要了我的命吗?你还想让我坐下?切!真当我是傻子吗?” “你这话说的可不对。咱俩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可没想过要了你的命!”我故意换了个称呼,对他说,“兄弟,你可能不知道,我是最早接手这个案子的。我见过你的老师、同学,也和温琪美的父母聊过你的情况。所以,我是最了解你的。我知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确实也是受害人,你有自己的委屈,有自己的愤怒,这些我都理解。” “理解?你理解个屁!”王思言粗暴的打断了我的话。 “你是认为,我是个警察,所以我就不会设身处地的站在你的角度去想问题吗?”我反问。 “你说呢?你们当警察的吆五喝六、耀武扬威,天天想的不是吃香的喝辣的,就是想着怎么往上爬,你能理解我?” “能理解!”我看着王思言,诚恳地说,“我给你讲几个事儿吧,都是真的,其中的一件就发生在你的老家。在你们县公安局巡警大队有一位姓刘的副大队长,他老婆瘫痪在床,靠他自己那点可怜的工资根本没有办法养家糊口,于是他白天上班,晚上没工作时就脱掉警服去给别人蹬三轮车。还有,几年前我在市局宣传处工作的时候,有一次治安支队打黄扫非让我们跟踪报道,在被抓获的卖淫妇女中,有一个居然是警察的媳妇。那个警察在执行任务时不幸殉职,他的老婆无以为继,只能靠出卖肉体来养活孩子。就在去年,我们有一位五十几岁就快要退休的老交警,他在执法的过程中被一个开着豪车的富婆一口气打了二十六个耳光。你猜怎么着?局里给这个老交警颁发了一个最委屈奖,因为他到最后都能够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再拿我自己来说吧,我每个月只有两千多块钱的工资,和那些有钱人、和那些上流人物、和那些大明星比起来,我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穷人!你知不知道,当警察其实一点儿也不威风,叫人指指点点不说,有时连起码的人格都没有。” 我伸开盘着的双腿,看似随意的敲了几下,然后环抱双膝换了个坐姿。我心里明白,坐着是坐着,但决不能让自己的双腿在不知不觉中麻掉,我必须保证自己的灵活性。 我停了一会儿,又说:“我不否认,现在的社会存在很多弊端,我也不否认,在名利的面前,很多人丢掉了道德和良心。但我并不绝望,我相信人间正道,我敬畏天理因果。起码,我不会因为一己私愤去伤害无辜,更不会去杀人!” 我观察着王思言的变化,他不再说话,眼神茫然的直视前方。我也没有继续讲下去。他不再说话,证明我刚才讲到的东西确实起到了一些作用。现在,他需要时间好好的思考。 客厅里很静,除了男孩儿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就是墙上那个圆形挂钟的“滴答滴答”声。时间在一分一秒无情地流逝,但每一分每一秒又是如此的漫长。 怎么办?我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孩子到底还能撑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坚持下去。也许,就连我也走不出身后的门口,也许,我们三个人的结局终究都是一样的。 我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心里面有无数个念头在晃动。父母的年纪都大了,在这次出差前,我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时间去看他们了,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体最近怎么样?我的老婆还有女儿,她们这会儿应该正躺在我们那间熟悉的卧室里吧?老婆暖暖的抱着女儿,女儿软软的舒展着身体,她们睡得都还好吧?可是,她们知道我在哪儿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的身体激灵一下突然醒过来时,王思言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呆呆的站在那里。窗帘的空隙,透进一缕曙光,窗外的雨,似乎已经停了下来。我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五点十七分了。 我又是一身冷汗,这种冷热的交替让我倍受煎熬。我努力瞪大了眼睛,尽量让自己清醒一些。 太悬了,我为自己还有那个孩子依旧安然无恙而感到庆幸!因为,就在刚刚过去的那一瞬间,我居然打了个盹。 后来,当我和大家说起这件事情时,他们无不诧异。汪旗重重照我的肩头杵了一拳,“真的假的?你还有功夫睡觉?!我们在外面都快急疯了!” 他说的是实话。 就在我独自留在劫持现场之后不久,老胡再次打来电话询问情况。当汪旗带着哭腔向他讲完整个过程之后,老胡立马炸了,他的咆哮声盖过了当时正好滚过的一个响雷。 “啥?你说的是真的?你们怎么搞的!啊?!还让云生自己留屋里了,屋里的那个是变态,是神经病,你们不知道?!好了,好了,当地公安局哪个领导在那儿,把电话拿给他!” “领导你好,我是云生的队长,姓胡。我和你讲,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不管你付出什么代价,你都一定要保证我兄弟的安全!听见了吗!”老胡在电话里的声音一米开外都能听得到。汪旗说,从来没见过老胡说话这么有气势。 “胡队,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的同志难道不是我的同志?你的兄弟难道不是我的兄弟吗?请你放心,我一定会保证云生同志的人身安全!要是,要是云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向你磕头认罪!”中年领导涨红了脸,他的回答掷地有声。 挂断电话,中年领导转身面向身边的一名武警军官,表情无比严肃地问道:“狙击手就位了吗?” “报告首长,”武警军官干净利落的立正敬礼,“狙击手已经到达指定位置!” “好。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一定要挑最好的,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我们的同志还留在里面,我们不能输,我们也输不起!”他的脸凝重得像一块铸铁。 |
明天吧,应该就是这个故事的大结局了!谁能走出这个房间?谁是谁的救赎? |
那天晚上,同样睡不着的还有我的老婆。 她说她睡到后半夜就醒了,之后不知道因为什么,就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起来给女儿盖好被子,轻轻的关上门,自己来到了客厅。她打开落地灯,拿出了我们许久不曾翻看的婚纱照。这么厚厚的一本,怎么就变形了呢?是受潮了还是被压得太久了?她心里嘀咕着,温柔的摩挲着相册的封面,之后一页一页翻开。 照片上,那时的我们都还年轻,脸上洋溢的满是笑容,也还不懂得生活的艰辛。结婚四年了,短短的四年我们却好像都变老了,生活的柴米油盐,两个人的聚少离多,她开始惆怅、开始失眠、开始郁郁寡欢,她从未想过嫁给一个刑警的生活是如此的艰难。 她想着想着,几颗热乎乎的眼泪夺眶而出,落在了那些似乎有些褪色的照片上。 |
“你......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 “云生。”我坦然答道。 “生哥。”听到王思言这么叫我,我心里一动。 “生哥,谢谢你和我聊了这么多,你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后一个陪我聊天的人了……可是晚了,没有用了……天就快亮了,我最后说一句,你走吧。” “不!”我摇着头站了起来,“我是不会走的。一念清净,烈焰成池,念头稍弄,境界顿殊;你说晚了,我说不晚。既然你叫我一声哥,那你就听我的,放手吧!” “晚了,晚了,真的晚了!我不能回头了,我也回不了头了!”他的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 “一念三千,即有六凡四圣。真的不晚!”我试探着向前迈出一小步,“王思言,你不要回避和掩饰你心底的良知,你现在就放了孩子,和我一起走出去!” “不,不!你别过来,别过来,你就站到那儿!”王思言伸出左手做出制止的手势,抽噎着说:“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我还出去做什么?横竖都是一死,我出去做什么?你帮不了我的,你走吧,走吧!” 他狠狠的抽了一下鼻子,随后咬紧牙关,生硬的止住了泪水。他的眼睛,又涂上了一层更加绝望的色彩。 我站在原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看向孩子,男孩儿耷拉着脑袋,刚才还在断断续续的呻吟声现在越来越弱,血迹浸在白背心上,颜色已经变得惨淡而不再鲜艳。他已经被劫持了三个多小时,伤痛、惊恐和疲劳已经让这个孩子到达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 王思言手中的匕首还横在孩子的脖子上,但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下滑了大约两公分左右的高度,细看之下,他的手臂似乎还在发抖。同样,他也在无限接近崩溃的临界点。 在过去的这段时间,我对外面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但按照常规布置,就在我对面的楼顶,狙击手应该已经早早就位了。 我暗暗权衡着这场谈判可能出现的结果。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最好的结果当然是和平解决劫持人质的危机并让王思言主动放弃抵抗。但王思言实在走得太远了,这个结果出现的几率现在看起来已经十分渺茫。如果再拖下去,不仅仅是孩子支撑不下去,就连指挥员和狙击手也有可能在胶着状态下出现无法预料的失误。而王思言,则更有可能丧失耐性,走向极端。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诉诸武力以保证人质的安全。这是最坏的结果,也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一来这样做风险太大,人质的安全得不到充分的保障;二来即使站在我对面的是一个罪大恶极、十恶不赦之徒,我也不愿意看到一个生命在我的眼前消逝。 但我别无选择!我只能放手一搏,赌一把!在这场赌局中,孩子、王思言还有我,我们三个人的性命是全部的赌注,但不管谁输谁赢,都到了应该彻底结束这一切的时候了。 |
“王思言,咱们折腾了一夜了,你看,那孩子就快撑不住了。这样,我去倒一些水,给孩子喝一点,你也润润嗓子。”我故作平静的说,但心跳已经开始加速。 也不知道王思言有没有在听我说的话,他丝毫没有反应。 “我去接点水,给你和孩子喝。”我又重复了一遍,仔细观察着王思言的变化。 王思言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盯着我还是没有表态。 厨房是开放式的,水池就在我的背后。我没有转身,试探着,面对王思言一小步一小步的向后退,退到水池边上,扭过头,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玻璃杯,然后拧开水龙头接水。 自来水哗哗地流进透明的玻璃杯,王思言的方向没有任何动静,我闭上眼睛,深呼吸,睁开。 回过头,我端起杯子先是咕咚咕咚自己喝了两口,然后冲王思言撇着嘴笑了笑,再次扭过头将杯子里的水接满。 “我不过去了,放在这儿,你来拿!”我一小步一小步地踱回到客厅中央,将杯子轻轻的放在地上,又一小步一小步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我的每一根神经、每一块肌肉,都已经绷得紧紧的,做好了应付一切可能的准备。 王思言默默的看着地上的那杯水,喉结上下滚动,鼻息开始变得沉重。 他抬头看我,我将脸扭过去看向白花花的墙面...... 过了好久,他开口低声说道,“你们总说自己在捍卫正义,那你这一生有没有骗过人呢?” 他的视线看着地板,声音小得可怜,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质问我,但我的心里猛的一颤。 他似乎根本没有想过要等待我的回答,自顾自幽幽地念叨着,“你相信吗?我真的从来没有骗过她!” 说完这句话,王思言拖着孩子从墙角一步一停的走了出来,站到杯子前。 我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全身绷得嘎嘎作响。 没有任何异常......王思言用攥着匕首的那只胳膊搂住孩子,腾出一只手,小心翼翼的弯腰取水......他拿到了杯子,还是没有动静......他站直了腰板,端着水,侧着身子向回走去.....一步,两步,三步...... “啪!”的一声脆响,窗帘空隙一侧的窗户瞬间出现了一个小洞,王思言的身体猛地晃动了一下。 再无一秒钟的迟疑,我冲了过去! 我将手臂伸向王思言的肘内,在隔开匕首后,一把将孩子抢了过来! 我感觉到王思言的身体在向地上倒去...... 来不及多想,我迅速抱着孩子退到了三米开外,再看王思言时,他已经栽倒在地面上。 鲜血从王思言左侧的太阳穴奔涌而出,他的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咕噜声,身体抽搐了几下,随后不再动弹。 我伸手挡住了男孩的眼睛。 我不清楚这两天来所发生的一切会给他幼小的心灵带来多大的伤害,但我绝对不想让一个孩子看到更多的血腥和杀戮。他还小,他还搞不懂这个世界到底是与人为善的还是弱肉强食的。 王思言的两只眼睛还圆圆的睁着,看着那双逐渐暗淡下去的瞳孔,我看到了他眼中从未有过的平静与淡然,更象是一个天真的孩子在遥望着远处的花园。 那一刻,他也许看到了一个稚嫩可爱的小男孩正在父母的呵护下奔跑在田野里;他也许看到了一个朝气蓬勃的少年手捧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正在兴奋不已;他也许还看到了面对繁华都市时自己内心的卑微与不安;看到了即将成为现实的幸福人生和锦绣前程。 最后,他看到了黑暗深处散发着安详光芒的一道门...... 那儿,是地狱还是天堂? |
门,在一声巨响后被撞开。汪旗和林宇领着一群人冲了进来...... 其中的四五个人目标明确地扑向了倒在地上的王思言,而汪旗伸出两只手使劲地抓住了我的肩头。 “生哥!生哥!你没事吧?生哥!”在嘈杂的环境中,汪旗一边上上下下打量着我,一边歇斯底里的冲我喊个不停。 “没事儿,没事儿......”我木然地回答着。 又有两名警察走了过来,他们一个蹲在孩子的对面,一个用眼神征求我的意见,我点了点头,他们把孩子抱走了。 随后的世界被关掉了声音,周围忙碌的人们好像再也与我无关。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没有紧张,没有兴奋,没有欢喜,没有悲伤,甚至连一丝一毫的释然都感觉不到。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的楼下。 阳光很刺眼,我模模糊糊的看到周围有无数围观的警察和群众在兴奋的拍着巴掌,看到警车和救护车上的警灯还在机械地转动。有人向我围了过来,但我没有与任何人说话的欲望,只是自顾自一歩一歩默默的向前走着。 应该是中年领导制止了大家,我的前面被众人让开了一条小路,身后也不再有人跟随。 走出几米远,我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回到中年领导的面前。 “把手机借给我用用。”我对他说。 中年领导重重的点了点头,把手里攥着的手机递给我。 直到周围没有了人群,我茫然地望向四周,然后找到一个花坛慢慢坐下,拿起手机拨打号码。 “老婆......嗯,是我......我想你们了......你和孩子还好吧......事情办完了,一切都结束了,我能回家了,等我......” 当天晚上,我独自一人踏上了返程的路,并且在第二天回到了家中。 与此同时,老胡赶到了Y市...... 三天后的下午,当我和老婆正在幼儿园接女儿时,接到了汪旗打来的电话:在静安湖,他们找到了温美琪的头颅....... 那天晚上,老婆和女儿早早就睡下了,窗户开着缝隙,白色的纱质窗帘如梦幻一般在我眼前飘逸着。我靠在床头,在脑海里萦绕不绝的问题让我久不成眠。 王思言死了,就死在我的眼前。法能刑人,不能使人廉;法能杀人,不能使人仁。王思言的死换不回来那几条活脱脱的生命,他的死价值何在?所贵良吏者,贵其绝恶于未萌,使之不为非,非贵其拘之囹圄而刑杀之也。我的社会到底应该做些什么? 还有,王思言的那句“你相信吗?我真的从来没有骗过她!”。我不停的在问自己,王思言到底有没有真的喜欢过温美琪?直到我睡意昏沉就要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我想或者说我宁愿相信,在某一个时刻,应该还是有的罢! |
《活剖》的故事到今天就讲完了,说句实在话,此时此刻的心情很沉重,大家呢? 调整一下,下一篇的故事叫做《诡踪》,等着你们! |
@等上钩的鱼 2015-11-01 22:57:45 好看 看贴顶贴 ----------------------------- 谢谢关注,看帖顶帖是美德,呵呵 |
@忧郁的水管工 2015-11-02 12:42:48 看似偶然,实则必然,王思言这么极端,相信和他的成长环境有关吧! ----------------------------- 不去说人性本善或是人性本恶,但我相信罪大恶极之人也有其心理发展和转变的历程 |
第三篇 《诡踪》 |
诡 踪 夜里十一点半,窗外万籁俱寂。 在窗棂与对面的楼顶之间,夹着一长条黑色的夜空。繁星隐约可现,而月亮却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你若久久地凝望着这片穹幕,它的深邃就像是一个黑洞,思绪随着沁凉的夜风飘忽,钻到里面便昏沉得无力逃脱。 是夜归人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把我惊醒。坚硬的鞋跟踏在地砖上,在丛林一样的楼宇间折射出急促的脆响。谁人披星戴月?谁人归家心切! 在这样的时间,房间里的一切也都静止了下来。浓稠的黑暗覆盖着每一个角落。即使有些角落你在平日里从来不看它们一眼,即使有些角落在光天化日之下也见不到半点阳光,但它们依旧在这个世界上真实的存在着。 说到“光”,应该也分很多种。有的能够带给人温暖、给予人希望,比如:日光、春光、晨光、风光;有的却让人颤栗、让人毛骨悚然,就好像:刀光、血光、寒光、凶光。 也许还有,我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散发出来的冰冷的荧光...... 屏幕上,是一张骇人的脸。 这是一张面部截图,通过全身照片放大而来。但照片的效果实在太过糟糕,除了能够看得出这是一张人的脸之外,就几乎什么也看不清了。 前天早上,一个叫“火鸡”的网友将这些照片发到一个寻子网站上,他注明,拍摄地点是在J县客运站。J县,是我国南部边疆某省的一个自治县,距离我这里足足3000多公里。 这些照片一共有三张,一张侧面,两张背面,没有正面。照片上的男人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静静的站在客运站的窗户前...... 由于拍摄时间、地点和角度的问题,这些照片全都严重逆光,产生了人们所说的“鬼影”和“光斑”。因此,这些照片根本分辨不出任何细节,模模糊糊的看起来相当诡异。 有的网友还对照片底部标注的时间加以了渲染。照片拍摄的时间是2008年4月4日上午8时。提醒大家一句,2008年是闰年,所以那一年的4月4日是“清明节”。 照片上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这很重要,关系到一个谜题的最终答案...... |
@洛二哥 2015-11-03 18:56:10 支持,出于职业的尊敬。加油 ----------------------------- 是<特别刑警>的洛二哥,谢谢支持,共同加油 |
鉴于本人作品在某些网站被非法转载,本人郑重声明:《罪案往事》是本人原创作品,目前只在天涯首发,暂时别无二家。未经本人许可,任何人不得在其它网站转载!!!如遇剽窃者,本人更要不遗余力追究其法律责任!!!还请各位网友帮助监督并欢迎随时举报! 公布本人QQ,如有出版意向、影视改编意向,请和我联系:小哥2992038225。 |
如果要把事情讲清楚,得从昨天上午开始。 昨天上午十点多,老胡到我的办公室交给我一本卷宗,卷宗很厚,从封皮和卷里的纸张来看,应该有些年头了。他交待得很简单,只说这是一个上访案件,让我先看看。说这话时,老胡有些心不在焉,临走时还丢给我一个眼神。我明白,他这是要单独和我谈些什么事情,就跟着他来到了走廊。 “案子已经十多年了,该做的都做了。你看看吧,如果没啥新发现就写个报告先报上去。”老胡顿了一下,看看周围确实没有其它人,对我说,“云生,你跟了我好几年了,老哥说句实话,你的活儿真没少干!但你也别光想着干活,只知道低头干活,不知道抬头看路,那不行!那是傻干,你知道不?” 我笑着点头,等待他的下文。 “不知道你听说没有,最近好像要干部调整了。我这儿你放心,老哥啥说的都没有,肯定帮你盯着。可我这小官儿说到底也帮不了你啥忙,所以我劝你,还是好自为之,提前做做工作吧。” “提前做工作啊?怎么做啊?”我笑着反问。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这儿和我装糊涂?”老胡歪着脑袋看着我,见我站着没反应,又重重照我肩膀拍了一巴掌,提高了嗓门,“你听见没有啊!咋这么不开窍呢!” 说完,他摇摇头径直走了。 我独自站在原地,发了半天呆,然后苦笑一声,回到屋里看卷宗。 上访人叫张秀琴,62岁。 张秀琴原来是我市一所重点高中的语文老师,这所高中在上个世纪末已经声名赫赫,云集了我市大部分的富二代和官二代。可以说,在当前的教育体制下,这是一所不折不扣的贵族学校。张秀琴的爱人姓魏,老魏为人忠厚、正派,在大部队正团职转业回到地方,曾经担任过省卫生厅某处的处长。 张秀琴和老魏有一个儿子,叫魏文。魏文出生于1976 年,高中毕业后在我市铁西区一所职业技术学校学习汽修。铁西区是我市最西面的一个区,而这魏文所在的这所学校还在西面的西面,基本上是郊区。 可以说,这是一个令人羡慕的三口之家,他们的生活虽然波澜不惊却也平平安安。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1996年,这个家庭遭受了致命的一击。 问题,就出在魏文的身上。 |
1996年的夏天,也就是魏文在职业技术学校就读第二年的暑假 ,魏文和父母提出这个假期不想回家住了,他很坚持这个想法,说是要利用这段时间找个地方打工,积累些实际经验。 魏文的父母一方面拗不过他,另一方面又心疼孩子,所以不仅答应了魏文的提议,还多给了魏文一部分钱,让他租了一处条件比较好的房子的去住。他们都去过魏文的学校,学校的食宿条件太差了,这原本就是他们的一块心病。 张秀琴在假期还在忙着给学生们补课,老魏还是天天照旧到机关上班,魏文找到了地方打工也租了房子去住,他是个孝顺懂事的孩子,天天雷打不动给父母去电话、报平安。 一切都在继续,直到那一年的8月17日。 那天,魏文的父母都没有接到魏文的电话,起初他们并没有在意,认为孩子肯定在忙。后来,挺到晚上十点多钟就要睡觉了,张秀琴实在惦记孩子,就主动给传呼台打了电话。可呼了多少次,魏文就是不回电话。张秀琴抹起了眼泪,学什么汽车修理啊,打什么工啊,这么累,都快忙到半夜了还没时间回个电话...... 第二天早上起来,张秀琴也没心思吃早饭,又给传呼台打了无数次电话呼叫魏文,可还是没人回。她一边上课一边心神不宁的熬到中午,再打传呼台,还是没人回......张秀琴毛了,她停了课,叫上老魏,赶去找孩子。可哪儿哪儿的都找了个遍,也没找到,学校里没有,汽车修配厂也说他昨天下午就下了班。 她们又去了魏文租的房子,大约一个星期之前,是魏文领着她们来到这儿,和房东签的协议。可是房间锁着门,叫来叫去都没人答应。两口子又找来房东,房东说门锁已经让魏文给换成新的了,他也没办法。 到了晚上五点多,在老魏的提议下,两口子到公安局报了案。 8月18日19时20分,辖区派出所的警员和张秀琴两口子一起赶到魏文的租住处,并且想办法打开了门。张秀琴和老魏躲在警察的后面,想象着一切可能,甚至想到了孩子的尸体正像电影里演的那样血肉模糊的躺在地上。 可是,魏文并不在房间里。 即便如此,情况还是很糟糕,因为警察在房间的地面上发现了几处小小的血迹。血迹被警察拿回去鉴定,忙到半夜,鉴定结果出来了,是A型血,和魏文的血型一致。得知结果后,在公安局一直撑到最后的张秀琴实在撑不下去,像一扇门板一样,咕咚一声向后倒去...... 在屋子里发现了魏文的血迹,事情大了! |
分局又将血迹样本送到省厅做DNA鉴定,确认是魏文的无疑。可魏文到底在哪儿呢?到底是死还是活?侦查员随后前往魏文的学校还有打工的地点开展工作。但是,经过长时间的调查摸底,魏文的老师、同学以及他打工所在的修配厂老板和同事都没有提供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半个月,一个月,两个月,直到数年过去,魏文仍然音信皆无。 就在魏文失踪的那一年,如日中天的施瓦辛格拍摄了一部好莱坞大片,名字就叫做《蒸发密令》,这部电影被通过正规院线、盗版光碟、盗版录像带传到中国后,语言细胞极为丰富的国人便给蒸发这个词赋予了新的含义。1996年8月17日,魏文就是这么毫无征兆的在人间“蒸发”了。 没有人再见过他。 没有人再知道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
@kendaOK 270楼 2015-11-05 14:16 没了啊。坐等更 ----------------------------- 小哥白天还要工作,晚上见吧 |
当时接手这起案件的是分局刑警队,中肯的说,他们的工作做得比较细致和全面。可刑警不仅是个苦活累活,关键还有一点,那就是根本没有让你闲着的时候。当命案、两抢一盗案件、领导交办案件都堆到他们的面前时,魏文的案子就被放了下来。这一点我能理解,能做的都做了,谁也不可能为了一个生死不明的人一直找下去。 但有的人却不一样。 饱受失子之痛的张秀琴无法继续工作,她办理了提前退休,开始了自己余生中漫长的寻子之路。她走遍了全国大大小小几十个城市,登寻人启事、联系亲戚朋友,发动一切可能发动的关系帮着找儿子,有那么几年,几乎都是魏文的父亲一个人留在家里。 接下来,老魏也出事儿了。老魏原本就是个内向本分的人,魏文失踪后更是因为此事常年抑郁。心结越勒越紧,老魏终患绝症。2005年的冬天,离大年三十还有两天,老魏撒手人寰。就是在临死之前,他也没能见到他朝思暮想的儿子。 这件事情后来被传到网上,引起了侦探迷、推理迷的高涨热情和无数遐想,跟帖者趋之若鹜,其中有的分析还算有理有据,有的根本就是胡蒙乱猜。 与之不同的是,几个务实的年轻人在两年前帮助张秀琴建立了一个寻子网站。不得不承认,网络的力量是强大的。在这三、两个热心网友的带动下,一大批全国各地的志愿者都加入到了帮助张秀琴寻找魏文的队伍中来。 这也是这些照片被上传到网上的由来。 |
现在,这件事情已经时隔十二年了,一个好端端的家庭不复存在,痛苦不言而喻,但除去痛苦,这件事情实在有些离奇和诡异。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以下几点: 第一、魏文失踪那年已经20岁了,精神正常,心智健全,具有完全行为责任能力,不像老人、小孩、智障或是精神病人,存在走失的可能;而且他一个大小伙子,似乎更不可能被拐卖。第二、在以往的失踪案件中有诸多常见的情况,比方说:偷情或私奔,陷入传销团伙不能自拔,看破红尘出家为僧削发为尼等等。但在魏文身上,看不出上面任何一种因素的存在。第三、现场的鲜血怎么解释?!人去房空,鲜血却历历在目,在这个房间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目前来看,这件事情应该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失踪者已经遇害。 他死了,所以消失了。但一个失踪、一个遇害,虽说都是不见了人,却有本质的区别,失踪案件要找的是活人,凶杀案件首先要找到的却是尸体。但十二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恰恰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老胡把案子交给我的第二天,也就是今天下午,我把张秀琴约到了办公室。 约张秀琴来单位,起初老胡并不同意,他怕我们惹祸上身。对于这种上访案件,不见面还好,等到见了面以后就不好收场了。也就是说,查出个所以然自然和谁都好交代,但如果真的啥也查不出来,人家下一个缠上的有可能就是我们。 但是,我在这件事情上一再坚持,认为案子既然接了就要办下去,老胡最后也不好再说什么,向我妥协了。其实老胡并不是一个为了一己私利而偷偷摸摸的人,在很多时候,他的一些想法只是在当下的社会环境中,对社会现状的一种本能反应,我能理解他。 |
“张老师,您坐。”我把张秀琴让到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 张秀琴生活在城市,是知识分子,实际年龄也只有六十岁出头,但看上去却像一个七、八十岁的地地道道的老太太。她的脸就像一张老树皮,纹路粗糙、褶皱横生、毫无光泽,这种外观上巨大的反差让人心悸。另外,她的精神状态也已经萎靡到了极点。原本并不矮的身高,却坐在沙发里一直弯着腰低着头,缩成了一团,那双毫无神采的眼睛也时睁时闭,好像随时随地要睡过去一样。 相由心生。一个人可以利用抗生素来对抗疾病,可以利用维生素来延缓身体的氧化,但是悲伤让人老去,远比细菌快得多。久视伤血,久卧伤气,久坐伤肉,久思伤神,这话一点都不假,我估计她再这么熬下去,恐怕离灯枯油尽的一天也不远了。 “张老师.....”我取过椅子坐在她的对面,“咱们能聊聊吗?” 张秀琴点了点头,一脸茫然。 “嗯......”我清了清嗓子,“张老师,没有人能比一位母亲再熟悉自己的孩子了,你能不能先和我说一说,魏文到底是什么样性格的一个孩子?” “小文这孩子很懂事,”张秀琴的声音很低,语速也很慢,“他听话、孝顺,对人善良,从来不招灾惹祸的。但要说起性格,他就是实在太内向了,不管什么事,总是憋在肚子里,不愿与别人交流,更不愿意和我们家长多说一句......” 张秀琴说话时紧紧攥着膝盖上一只小帆布包的背带,帆布包鼓鼓囊囊的,我估计里面装的是照片、寻人启事,还有其它许多用来找儿子的材料。帆布包样式很老,成色很旧,不知道已经陪她走过了多少个年头和多少个地方。 “哦,是这样。”我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魏文平时都有哪些爱好?” “爱好?嗨——”张秀琴轻轻摇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就是他的爱好害了他呀!” |
“.....他最喜欢的是汽车。上高中前,小文的学习成绩还可以,但从高一下学期开始,也不知道怎么就喜欢上了汽车,整天就知道琢磨和研究这个。有几次,他连着几天中午不吃饭,用省下来的钱买汽车杂志。我和他爸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后,说也不行,劝也不听,甚至还打过他,要知道,我们在这之前从来没舍得动过他一个手指头,可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是不管用。就因为这个,他的成绩下滑得很厉害,高考也没考好,我想让他复读,但他说什么也不干。” 说起曾经打过魏文,张秀琴的情绪有些激动,我倒了一杯温开水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等她情绪稍稍缓和,又问,“他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吗?” “他太内向了,和别人相处的能力也差,几乎没听他说过有什么朋友。” “那有女朋友吗?” 张秀琴摇头,“没有。他从来没和我们说过他有女朋友,倒是出事儿之后我和他爸爸也怀疑过这一点,但问了好多老师和同学,都说没有。” 谈话进行得很缓慢,有很多时候,我不得不等待张秀琴平复心情或是积攒些说话的力量。谈话结束后,张秀琴显得很疲惫,我嘱咐汪旗开车把她送回家。我把他们从办公室一直送到大门口,就要走出办公楼时,张秀琴突然止住了脚步,转过身“扑通”一声给我跪了下来。 “九个月了......九个月我没出去找过孩子了。”张秀琴低着头,视线看着我的脚尖。她的声音断续着,我勉强能够听清。“我老了,走不动了,也找不不动了。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她颤抖着一边摇头一边呜咽着说,但只说到这儿,就多一个字也说不下去了。 我好说歹说把她扶了起来,看着浑浊的泪水已经填满了她满脸的皱纹,我的心里就像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
@xmycrell 276楼 2015-11-05 23:57 @_小哥_ 2015-10-07 21:18:13 怎么今天没人看吗?是不是假期结束了,大家要早点休息恢复一下状态?这是对的,可小哥还在值班啊~ ~ ~ ----------------------------- 还真是刑警啊 ? ----------------------------- 小哥到底是不是一名真的刑警呢? 大家猜猜看! |
@忧郁的水管工 2015-11-06 11:14:52 这个案子很蹊跷啊,不会是被杀了,封在水泥墙里了吧 ----------------------------- 呵呵,很快就知道了 |
早上起来赶到单位,我别的什么事儿都没做,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接着看魏文一案的卷宗。 昨夜看了半宿的电脑,虽然那几张照片很不清晰,但那个叫“火鸡”的网友一直在网站上强调:即使国产山寨手机像素太低,即使他没有来得及追上去盘问,但这个人和张老师要找的儿子真的很像!可像归像,到底是不是呢?这是我首先要解决的问题!这个问题如果换一个说法来表述,那就是:魏文到底是死是活? 直到汪旗喊我吃午饭,我纹丝不动的在椅子上已经坐了足足三个多小时了。在食堂里,我找到了打完饭菜正在找座位的老胡,“胡队,吃完饭要没啥事儿,我想向您汇报一下魏文的案子。” 老胡端着餐盘,吃惊的看着我,“这么快?有进展了?” 我忙说:“进展还谈不上,只是有些想法和您聊一聊。” 午饭后,我和汪旗来到老胡的办公室。 在他那儿,我们都随意惯了,汪旗进屋后自己开始动手泡茶,然后就大大咧咧的伸长了腿靠在沙发上。老胡则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抽着赛过活神仙的饭后一根烟。 烟和喝茶都是老胡的爱好,如果给他的爱好排名,那么顺序应该是烟、茶、酒。但是说实在的,老胡的茶确实不赖,起码和他那十块钱一包的“长白山”比起来,档次要高很多了。 “胡队,我认为魏文的这个案子被定性为失踪案件是错误的。”我开始介入正题。 “公安机关当年在魏文的租住处的确发现了魏文的血迹,可是并没有发现他的尸体。没有尸体,刑事案件是不成立的,所以现在只能定性为失踪案件,这没错。”老胡回答。 “是啊,过去了这么多年,除了魏文的父母自己不愿相信,可能其他所有人都认为魏文已经遇害了。可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有没有可能,魏文的失踪恰恰是他自己不愿意让别人找到他。” “哦?!”坐在桌子后面的老胡不自觉的向前探了一下身子。 “这两天来,通过反复阅卷,我对这起案子有了自己的一些想法,可能这些想法还很不成熟,也没有充分的证据来支持,但破案有时就是这样,所有的案件在侦查前期都离不开假说推理。比如说,在案件侦查的初期就要先给案件定性,先列出重点嫌疑人的范围。只有通过这些推断,才会给接下来的的侦查工作指明方向,告诉你先往哪儿走而不是在原地打转。” “别绕圈子了,直接说吧。”老胡从他的座位上站起来,走到茶几对面的椅子上又坐下。 “是呀,生哥,你到底是啥意思啊?麻溜说吧,想急死谁呢!”汪旗跟着帮腔。 我瞪了汪旗一眼,接着往下说,“在当年的现场勘查中,公安机关除了发现了魏文的血迹以外,没有发现其它任何异常。现场很整洁,没有翻动和打斗的迹象,甚至连一枚足迹和指纹都没有,是不是这样?” 老胡和汪旗一起点头。 “你们不觉得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吗?”我反问。 |
“你们看,”我翻开卷宗,指着拍有血迹的那几张现场勘查照片,“如果仔细研究这些血迹的形态,这几处血迹应该是从高处自由滴落的,而且移动的方向应该是由室内到门口,速度也很快!” “另外,你们再看这一张,”老胡和汪旗都把脑袋都凑到了我用手指着的照片上。这会儿,他们都认真了起来。“你们看,这处血迹的边缘有一点儿抹痕,通过这个抹痕的特征,我怀疑有人清理“过现场,这是在慌乱之中清理现场时,用抹布蹭到的。其实,清理现场的人并不想处理掉这几处痕迹,否则如此干净得一丝不苟的房间也不会只剩下这些血迹。这么说吧,独独留下魏文的血迹,是有原因的。” “可问题是,谁会故意留下这几处血迹呢?”汪旗好像更不明白我说的话了。 “对,汪旗问的是关键!”我抬头看了看他们两个,“谁会这么做?如果说,有一个我们至今仍不掌握的凶手,这个凶手杀了魏文,他会不会这么做呢?”我再次反问。 汪旗摇了摇头,老胡一动不动陷入了沉思。 “没有线索就是最大的线索,没有痕迹也是最大的痕迹。魏文的的确确是失踪了,他有可能像大多数人想的那样已经遇害,但也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还生活在这世界上的某个角落。或者,咱们换个角度说,魏文有可能是受害者,也有可能......” |
明天见吧,虽然是周末,但大家还是要注意休息,祝大家晚安! |
@zxcook 2015-11-06 23:41:14 好看,比什么蜘蛛的强多了 ----------------------------- 谢谢您对《罪案往事》的关注,欢迎常来!对于写小说,小哥还是个新人。 |
@youer201134 2015-11-07 08:11:46 付兰芝命苦呀,楼主写的好,继续 ----------------------------- 小哥会努力的,谢谢! |
“也有可能藏起来了,是畏罪潜逃!”老胡随口说出了这句话,接着整张脸就阴沉了下来,似乎在为自己冒出来的这个想法感到可怕。 “嗯......有道理、有道理,可是.......”汪旗嘀咕着,“到底是什么事儿让他清理了现场,又隐藏了十几年这么长的时间呢?” 没有人回答汪旗的提问,屋子里陷入了沉默。 “十几年的案子了,该查的都查了,还能做什么呢?”老胡打破了僵局,盯着我问。 “我想好了,先从排查当年的失踪人口入手吧。”我把刚端起来的茶杯放下,“当年分局做了那么多工作,什么线索也没有找到,如果我们再按照老路走下去也是枉然。如果我们刚才的判断是准确的话,那么这起案件的背后也许还有一起案中案!” “查失踪人口?!年年失踪那么多人,怎么查?”汪旗随口说道。 “所以说,要先确定一个范围,我们要找的是一名女性,年轻的女性。”我回答。 “你说的这个有依据吗?”老胡说,“魏文的家人、老师、同学,咱们可都问过,谁也没提到魏文还认识什么女孩儿啊!” “对,胡队你说的没错,可你们再看看这张照片,”我把现场勘查卷重新摊开在桌面上,用手指着一张室内的全景照片。 老胡和汪旗看了好一会儿,俩人有些茫然,汪旗直接把卷捧了过去,放在眼皮底下,“咋看不都是个屋子嘛!咦?你别说,收拾得是挺干净的。” “嗯,屋子是屋子,”我对汪旗说,“但别忘了是谁在这间屋子里住!现场的窗帘是浅绿的,看见了吗?床单是粉红色的还有卡通图案,看见了吗?你再看看,靠着床头柜下面,放的是什么?!” |
听我这么一问,汪旗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几乎把脸贴在了照片上。“是玫瑰花!”汪旗开口说道。 “没错,是玫瑰花,八、九支的样子,它们还很鲜艳,可是既没有包装,也没有被插在花瓶里,而是被放到了地上。” “我想,这也是因为有人整理了房间的缘故吧!”老胡点着头,“你的意思我明白,这些的确不是一个单身小伙子房间里应该有的东西。可是有一点,你怎么确定这些不是房间里原来就有的呢?” “这间房子魏文实际上才住了六天,六天以后就出了事儿。昨天下午,汪旗把张秀琴送走了以后,我通过电话联系到了房东。房东证实,窗帘和花,这些东西都不是他留下的,而是魏文自己购置的。六天的时间,他准备了这么多,看来他突然向父母提出要租房子也是别有用心的了.....” “现在知道了,他租房子原来是为了和女孩儿同居呀!”汪旗在边上说。 老胡突然警惕起来,盯着汪旗,“你也是自己一个人住吧!我可告诉你了啊,千万可别给我惹啥乱子!你要是也弄出个艳照门、这个门或是那个门啥的,可热闹了!” “嘻嘻,”汪旗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我这五好青年能给你惹啥乱子啊,胡队,您这还没老呢,咋净操这没用的心呢?” “啥?小崽子,你再说一遍!混熟了是吧?告诉你,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走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老胡瞪着眼睛,还要说下去。 “好了好了,领导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我帮你盯着他!咱们还是接着说案子吧。”我连忙打圆场,老胡和汪旗嘿嘿的憋着笑。 “刚才不是说到房东了嘛,昨天找房东取证时,我问过他,有没有看到过魏文身边有什么女孩儿?” “对啊,对啊!诶,房东是怎么说的?”老胡问。 “房东说,魏文进进出出就是他自己一个人。还有啥女孩儿?他身边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
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跟江湖又有什么关系?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想想这么多年我经历的案子吧。原本相爱的两个人会变得形同陌路、你死我活;原本血脉相通的父子兄弟最终拔刀相向、杀之而后快。在未知的时间、未知的地点,你走在街头,于数十亿人中偶遇的一个陌生人也有可能为你的生命画上一个意外的句号。 人的生命,实在充满了未知和偶然,实在太过脆弱,惶惶不可终日尚且不如路边的草芥!也还有很多时候,一个人的死是为了一个人的活,而另一个人的存在却导致了他人的灭亡!所以说,生死不仅轮番更替,有时甚至可以相互交换,充满了因果和玄机。 魏文的失踪也有玄机,起码我是这么认为的。而参透这个玄机的钥匙,就是找到隐藏在魏文背后的那个神秘的女孩儿! 张秀琴给我下跪的那一幕,总是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所以,我要查下去。 |
小哥厚颜,提个请求,还请喜欢这部作品的朋友,花一点点时间,帮助小哥顶贴,并提出您宝贵的意见和建议,谢谢! |
@youer201134 2015-11-07 17:13:25 好看,非常好看,加油 ----------------------------- 谢谢 |
通过市局指挥中心,我和汪旗了解到:当年全市受理的失踪案件一共109件,失踪对象为16岁至36岁之间年轻女性的共有31名。可惜的是,市局只有统计数字,想要了解具体情况还得去分局。 1996年,我市公安系统还没有实现办公自动化,也没有对案件信息进行电脑录入,当时大大小小的分局一共九个,要真查起来是件麻烦事儿。 先从铁西区开始,理由很简单,那儿是发案地。 小半天查下来,铁西区符合条件的失踪人口只有两个,一个是17岁的是智障少女,曾经多次走失,另一个21岁的,出去搞传销,后来混到身无分文,自己回的家。这两个都不是! 第二天,我们的排查范围又以铁西区为中心向周边辐射。幸运的是,在相邻的一个区,公安机关备案失踪的只有一个。这个女孩儿叫沈玲,失踪那年21岁。 沈玲来自S省下面的一个小镇,S省地处长江三角洲,是典型的山水江南,鱼米之乡。失踪前,沈玲在我市的一家理发店做小工,报案的就是这家理发店的老板娘,姓齐。 看完报案材料,我有些兴奋,一个是沈玲打工的理发店和魏文的学校虽然归属于不同的两个区,但却只有一街之隔,这条街恰恰就是两个区的分界。另外,老板娘报案的日子是1996年8月19日,而魏文失踪的日子,也是在8月17日至8月18日之间。 这个叫沈玲的姑娘几乎是和魏文同时消失的。 街,只隔一条街! 天,只差一天! 是巧合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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