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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红尘依旧话桑麻[第3页]

作者:常山渐青
首页 上一页[2] 本页[3] 下一页[4] 尾页[13]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那是肯定的了,”老尚接着讲述道,眼神里依然饱含着对那家人的所作所为非常严重的鄙夷和不屑之意,这都是自然而然的无可厚非的感情流露,“结果这孩子又啰啰嗦嗦地说了半天老头的伤情有多重,见我根本就没理他,然后又揪住我超速的事不放,还大言不惭地叫嚣说,我当时就是超速了,而且是铁定超速了,他们一定会要求对我的车速进行鉴定的。”
    “我当时就很直白很清晰地告诉他,”他挺直腰板讲道,神清气爽的样子看着也比较舒服,“对车速进行鉴定那是他的权力,我干涉不着,况且我也没那个本事干涉,他最好连电动车的速度也一块鉴定一下,另外再看看这个电动车是不是属于超标车。”
    “他见我那样说,”他又颇为平静地讲道,一副见惯了大风大浪后逐渐变得荣辱不惊的样子,“又指着我的鼻子咋呼说,让我别硬着头皮不服气,其实他也找人问了,像我这种情况,最多能占到80%的责任。然后我又告诉他说,那行啊,那咱就等人家出责任认定书吧,看看最后到底谁的责任大。他一听我这样说,又不干了,说要是等责任认定书的话,那他们就没必要和我谈了。”
    “我就告诉他,”他比较硬气地描述道,估计当时应该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他们要是愿意谈呢,我就谈,他们要是不愿意谈呢,我就等人家判,反正就是随他们的便,他们愿意干嘛就干嘛。”
    “结果这孩子一听我这样说,姐,又急了,他说,当然得谈了,不然他们来干嘛的?”他又一次欢快地嘲弄道,“我就说,那行啊,既然确实想谈,那就开条件吧。”
    “你说这话他们肯定能懂。”我嘿嘿笑道。
    “那是啊,”他仰头说道,把他的喉结完全展示给我了,“他们这种典型的烂人除了知道开口要钱之外,其他的事情也不关心呀,而且还一定是狮子大开口,不然的话都对不起前边浪费的那么多唾沫星子。最后,他那个※※※闺女婿说了,这个事要想顺顺当当地完,让我去医院把老头的住院费用全部结清,然后再赔给他们15000元,至于误工费和陪护费,如果保险不赔的话,回头再和我单算。”
    “那个时候,老头住院花了多少钱?”我问。
    “据那孩子说,1万刚露头吧。”他道。
    “那你的修车钱呢,怎么解决?”我又问。
    “你听我说呀,”他又被迫咽了口唾沫后继续讲道,一定要把我关心的问题完全讲清楚才觉得舒坦些,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朋友,这让我颇为感动,“我一听对方这么说,我当时就说了,那要是按照他这孩子提出的这个条件,这个赔法,那岂不是成了我开车闯红灯撞的他老丈人吗?”
    “难道说,闯红灯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吗?”他疑问道。
    “结果这孩子把那个死人一样的三角眼猛然一翻,很直白地就告诉我,他们怎么就没付出代价?”他认认真真地原原本本地描述着当时的情况,唯恐我体会不到那个孙子的恶劣表现,“他老丈人不是躺医院里了吗?那难道不是代价吗?”
    “我的乖乖唻,他竟然还好意思说,那也叫代价吗?”他表情夸张地惊呼着讲道,内心原本平和安静的的世界再一次被突如其来的浓厚恶意打翻了,“那叫咎由自取,那叫罪有应得,再说难听点,他们这么做又和碰瓷有什么区别呢?噢,他家的老人大睁两眼地闯红灯,直直地撞了我的车,然后让我把老头的治疗费用全包了,然后再赔他们家那么多钱,最后误工费和陪护费再单独和我算,这他※※都成什么了?这不是标准的理迷疯吗?”
    “寡廉鲜耻!”我直接替他骂道。
    “最后我又问了一句,那我的车怎么办?”他又笑道,看来也是没招了,“结果你猜这孩子怎么说的?”
    “他怎么说的?”我顺势问道。
    “这个※※的嬉皮笑脸地说,我的车,我自己修就是了,不就是碰了个小坑吗?”他无限郁闷地向我道来,也是被那个孙子给磨得彻底没脾气了,“我※※※※,噢,我的车我自己修,那他老丈人的伤他怎么不自己看的呢?他们的人能进医院进行治疗,那我的车就不能进4S店维修吗?我要是开奔驰宝马那样的豪车,算到最后他们还得倒找钱给我呢,你说对吧?”
    “那是,”我马上赞同道,不想让他过于激动,“要真是严格按责任比例进行赔偿的话,他们最后说不定还真得倒找钱给你。”
    “我不是说谁掏钱多谁掏钱少的问题,”他随即解释道,半脂膏型的肚子气得一鼓一鼓的,脸上还残留着不少惹人同情的红晕,“而是这孩子说话不讲道理,没有点人性。我的车就算是再不值钱,维修费用再低,那他那边也得承担相应的责任啊,对吧?”
    “对!”我真心实意地支持他道。
    “他不能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这个事给推掉了,那要是按照他这个※※逻辑说的话,我根本就不用管老头的伤,各人的事各人处理就是了,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他唾弃道。
    “问题是,他不给你讲理呀。”我笑道。
    “所以那天就没谈成,就撤了。”他有些丧气地说道。
    “等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稍微缓了一会儿之后他硬着头皮继续讲道,看那个架势要不是为了满足我那颗庸俗的好奇心,他真不愿把这个破事再提一遍,“他大儿就给我打电话,口气一点都不客气,一上来就追问我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说我能有什么意思啊,我就是想着怎么尽快解决问题呗。”
    “结果对方又说,那他们提的条件我怎么不答复的?”他一五一十地讲起来双方这次拉锯的过程,“我就说了,责任认定书还没出来,我怎么答复呀?而且他们要价那么高,又让我怎么答复他们呢?然后他接着就又追问我,说我既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那我就是打算拖着喽?我一听这家伙这样说话,简直和他那个不要脸的姐夫一个熊味,都是把自己捕风捉影得来的错误判断强加在别人身上,所以我就不想再理那孩子了。我告诉他,‘拖’这个字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我至始至终都没说什么。”
    “然后他就指责我抠字眼,”然后他很无所谓地说道,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样子,“我也没搭理他,随便他说去吧。”
    “你说说,老张,像这样的大事,我能像他姐夫那样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吗?”他盯着我的眼睛诚心诚意地问道,“我肯定得出言谨慎啊,对吧?结果他竟然说我抠字眼,我呸!”
    @commando_lee1 2022-04-29 07:58:18
    市井生活,烟火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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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评论,咱就讲究一个“真”字。
    @宣娇2018 2022-04-29 12:29:46
    对上等人可以以真面目待他,话语可以直指其内心,因为他能正确地接受别人的批评和指责;对中等人最好委婉地提示他,同时要有分寸,有个过程,因为他受不了过于直接的打骂和指责;对下等人要始终面带微笑,要努力做到有礼有节,因为他的内心其实很脆弱,心眼也很小,而脾气却很大,只能用世俗的礼节对待他,只能给他说他能听得懂的话
    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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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也,然也,谢谢支持。
    @宣娇2018 218楼 2022-05-02 08:57:00

    五月春光暖,惬意度假期
    —————————————————
    谢谢支持!
    漂亮
    “那看对方的意思,还是想协商喽。”我故作轻松地说道,同时也按照自己的思维习惯猜测着故事的后续。
    “对,我也是这样判断的,”老尚点头道,把略微卷曲的浓黑头发向右边甩了甩,“如果不想协商的话,那他们根本就用不着给我打电话了,直接上法院起诉就是了。”
    “果不其然,”他拿出过去街头老说书艺人的劲头讲道,尽管热心的听众就我一个人,说书的场面还不够宏大气派,“等到了第15天的晚上,他大儿子又打电话来了,说张老师啊,不好意思,你看看,咱们这个事还是得协商解决啊什么的。”
    “终于知道说句人话了。”我评论道。
    “我一听他那个口气就是明显地变了,”他带着胜利者的姿态爽朗地笑道,找人倾诉一番的愿望已经得到很大的满足了,“就是那种正常的想要解决问题的态度。而且,从发生这个事开始,直到他大儿子打来那个电话为止,我这是第一次听到他们家的人说闯红灯不对,这确实是我听见他们家的人说的第一句人话。”
    “然后他又说,”他又带着揶揄的笑容说道,“他们家里拆迁盖房子,欠了一屁股债什么的,又开始向我叫苦了。”
    “不是,他们家里欠了一屁股债,和这个事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啊?”我特别气愤地问道,觉得真是岂有此理,做人不应该无耻到这个份上啊,“难道说他们家还指望这个发财吗?”
    “真是天大的笑话!”我嘲笑道。
    “他们这一家人的脸皮可真够厚的,简直比南京城的石头城墙还要厚三分。”我接着骂道,通透之感随之而来。
    “他那样说,我听着就是了,咱和他较那个真干嘛?”他颇显大度地说道,心中自有一套独立的逻辑体系,凸显了他是一个完整而标准的社会人,并不是任人宰割的牛羊,“只要他们能承认闯红灯不对,这样就具备了坐下来协商的基本条件,事情就有了和平解决的希望和转机,你说是吧?”
    “也对。”我承认道,再次体验到了交流的喜悦。
    “接下来无非就是讨价还价的过程了,”他继续如实道来,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和我交谈所带来的莫大乐趣,言谈举止间还有不少眉飞色舞的意味,在外人看来绝对是在和最好的朋友高谈阔论,“他从15000,降到12000,又降到8000,然后我从3000,涨到5000,最后又涨到7000,这样就比较接近中间数了。后来,他又装模作样地和他家里人商量了一下后便回复我,说是他们家的人好不容易才同意了他的方案,他也是擅自做主做出来巨大的让步,也不知道他弟弟和他姐夫最后能不能同意。然后呢,我们就算是说好了,除了交强险能赔付的钱之外,我个人出7000,其中包括我原来垫付的2000,我的车因为被扣产生的拖车费、看车费和维修费都是我自己处理,老头的电动车他们自己处理,这个事就这样两清了。”
    “等到了第17天的时候,”他末了又道,“人家通知我第二天去拿责任认定书,第二天我们双方就在那里签了个协议。”
    “认定书最后怎么说的?”我问。
    “白纸黑字,”他神情严肃地说道,并用手狠狠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膝盖,这是一个多数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做的动作,这代表了他说出口的话就是最后的结果,“对方闯红灯,过错严重,负本次事故的主要责任,我经过十字路口,疏于观察,负次要责任。”
    “那要按这个责任划分的话,基本上是三七开,你根本用不着给他们那么多钱。”他跟着说道。
    “这个道理我当然明白了,而且早就明白了,并且这个协议也是在我们双方都对最后的责任划分心明肚知的情况下达成的,你想想这里边的道道是什么?”他又如此问道。
    “很简单啊,”借着说话的热乎劲,我麻利地说道,不想在智力方面输给他,尽管我们都是天涯沦落人,“作为他们来讲,基本的原则就是,能捞多点就多点,反正捞的都是赚的,要不然的话他们绝对不会主动给你打电话协商,主动往下降条件的,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不占理。而作为你来讲,是根本就不愿意和这种人再耗下去了,而是想尽快地从里边脱身,赶紧摆脱这件事,哪怕是搭上一些钱,吃上一些亏也行。特别是,你的车一直在里边扣着,老是提不出来也是个大问题。当时的天应该很冷了,你平时开车开惯了,猛然一下没车开,肯定不大适应,大人孩子也都跟着遭罪。”
    “再说了,”他又提到了另外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这话更能引来他的共鸣,“大娘还在医院里住着呢,这个家里里外外都需要你来支撑,你也没法再和他们耗下去了。”
    “更重要的是,”我随即又说道,须臾之间发现自己的脑子越来越好使了,“如果对方申请财产保全并且准备上法院告你去,那就更麻烦了,你很可能好几个月都不利索。”
    “你别管他有没有理,他就是给你恶缠到底,存心恶心死你,你说你能有什么办法?”我更进一步地说道,觉得那种无赖差不多也能干出这种缺德事来,而且可能性还很高。
    “对啊,兄弟,这个事就算是最后闹到法院又能怎么着呢?”他突然动作夸张地仰天长叹道,总算把喉咙张得比较开了,呼吸也变得更加顺畅点了,“连法院什么时候开庭咱都不好说,就更别提最后究竟怎么判决了,中间的未知数太多了。”
    “在法院判决之前,肯定也是让双方先协商或者调解,到那个时候又和在交警队的协商调解有什么本质的区别?”我故作镇静地慢慢分析道,也是有点自作聪明的意思,当然更是一种热心的表现,“你要是同意协商,那又何必再闹到那一步呢?你要是不同意协商,单等最后法院判,法院又能判出什么对你有利的结果呢?”
    “是啊。”他承认道。
    “如果判你赔对方钱,”我进一步分析道,“你肯定乖乖地给人家钱,而且一分都不会少。如果判对方赔你钱,你肯定一分钱都拿不到,到时候你上哪里去问他这种赖獠要钱去?”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因为我那无形而多变的思绪往更坏的结果又多前行了一步,所以我嘴上说道,“一旦到了那一步,对方肯定动了气,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反正这个仇是落下了。你恨他不要紧,你反正也干不出来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因为你压根就不是那样的坏人。而他恨你就完全不一样了,你知道他会采取什么阴损的办法来对付你?你能天天防着他吗?你不能,因为你没有那个精力和条件。别说你一个普通人了,就是比你牛一百倍一千倍的人,他也没法天天防着一个一心想要报复他的人啊,你说是吧?”
    “就是呀。”他叹气道。
    “所以啊,”我也皱着眉头叹道,“这个事还真不好办,及时地妥协几乎就是唯一切实可行的办法了。”
    “而且还有一点,”我继续庄重认真地显摆道,当然也是因为热心和同情所以才变得如此饶舌的,不过我相信他能理解我的举动,“那个老头虽然当时在医院里查不出来多严重的硬伤,但是他要是一口咬定他头疼,恐怕你也不好对付。因为头疼这个事说不清道不明的,就是神仙碰见了也没招。他到时候喊着一大帮子人,就到你的单位来闹你,来恶心你,你说你能有什么好办法对付他?”
    “你说的一点不假,我也这样想了。”他道。
    “另外,对方只要提出来要钱,”我又恰如其分地补充道,突然想起来鲁迅先生曾经说过的那句至理名言,即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那个啥啥,“那这个事就还好说,因为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要是他们不要钱,说什么都要和你死磕到底,不管最后能不能赢,就是铁了心地要挠你,缠你,撕扯你,你可就麻烦了,就算你浑身是理也说不清,也拉扯不完了。”
    “所以说啊,”老尚忍不住咬牙叹道,无奈和委屈之意再次强烈喷涌,宛如滔滔江水,连我都感觉他在这件事当中太窝憋了,似乎失去了一个男子汉应有的尊严,“别管有理没理的,赶紧给钱了事,息事宁人,这就是我当时最主要的想法。”
    “正所谓好鞋不踩臭屎,”我也颇为无奈地总结道,且越来越觉得他做得确实不容易,“好鞋也确实踩不起臭屎,因为屎太臭了。在大多数时候吃亏的都是好人,因为好人没有坏心眼子,好人不会费尽心机地干坏事,好人有道德底线,而坏人又特别喜欢和精于干坏事,坏人说话办事又没什么道德底线和基本原则。比如说,你很有可能担心对方因为捞不到想要的便宜而伺机报复你,但是对方却根本不担心你会因为吃亏而报复他。这就是咱们这种人和他们那种人在思维方式和人生观、价值观上的核心差异。”
    @commando_lee1 2022-05-05 08:51:51
    现实和网络上都要远离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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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离垃圾。
    @宣娇2018 2022-05-05 11:23:13
    所谓好鞋不踩臭屎,一句话道出了很多人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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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
    “总而言之一句话,”我用下结论的语气说道,“就是因为你太善良了,而对方又太邪恶了,这才是关键所在。”
    此时我心中想的是,让人岂怕人,宁可让人终是福;省事非畏事,若能省事永无忧。正所谓红尘波浪两茫茫,忍辱柔和是妙方,从来硬弩弦先断,自古钢刀口易伤。我觉得做人嘛,还是低调点好,还是退让点好,万事不可逞强斗狠,必要的时候当个缩头乌龟也未尝不可,确实没必要非得出那口恶气,要那个熊味。
    “你知道俺一个亲戚当时怎么劝我的吗?”他缓缓地说道,心中的愤怒似乎再次消退了不少,这其中当然也有我的一份功劳,毕竟我们两个人的思想还是比较接近的,能够互相影响和熏陶,“他说,这一家人虽然说话办事很不讲究,确实也不是个熊东西,办事根本就不知道给自己留后路,但是目前来说他们还不是最坏那种的人,你还没遇到最坏的情况,你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吗?”
    此时我忽然想起了“莫将明月照沟渠,休与脑残争高低”这句话,觉得用在这里简直再合适不过,但是我并未将其说出口。
    “明白,不过还有一点你要特别注意,”我如实地顺着对方的意思说道,我们现在已经配合得很默契了,像是多年老友一样,“恁那个亲戚的意思虽然是,这家人虽然从现在的表现来看还不是最坏的那种人,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一家人就干不出来那种最坏的事,特别是他闺女婿那个鸟人,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他更是想给你强调,因为你及时地赔钱了,而且还是在自己占理的情况下赔的,所以他们就不需要再去干那个最坏的事了。反正怎么说呢,恁亲戚的意思其实是想说,归根结底你这就等于是花钱买平安,花钱买教训,花钱买人生呗。你必须得千防万防,十分谨慎地处理这个事才行,凡是宁可多想点,多注意点,可不能疏忽大意,给自己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说完这话,我的嘴都快别愣不开了。
    “后来协议都签完了,”他冷着脸说道,坚决把对那家人的鄙夷和不屑进行到底,绝不留下一丝一毫的同情和姑息,“对方也亲手点完我给的5000块钱了,老头的闺女还在那里不依不饶地说那个小牙长话,嗯,要不是她家里太忙了,没那个功夫和我一点一点地计较,这个事早着呢。她家要是真追究起来,绝对不是现在这个轻描淡写的结果。我听了之后只是微微地笑笑,根本就没再搭理她,因为她说的纯粹就是屁话。然后她个熊娘们还撇着个嘴说,就现在这个物价飞涨的社会,就我赔的那点钱够干嘛的?”
    “她竟然敢这么说?”我又一次瞪大眼睛问道。
    “哎呦,当时把我给气的,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噢,她想追究,那她怎么不追究的呢?”他忽闪着一对明亮的大眼睛连续追问道,再次悲愤交加起来,已经收拾好的情绪不小心又要崩溃了,“人家公家出的责任认定书她既然都不服,那她怎么不去申诉的呀?噢,明明是自己得了便宜还在那里卖乖,世界上有这样的人吗?还这点钱能干嘛,她怎么就不想想这个钱是怎么来的呢?她家老头再闯几回红灯,估计还能发个大财呢!”
    “女人嘛,你和她计较什么呀?”我将脸轻轻一转,两眼随之一闭,接着用较为缓和的语气劝道,“估计也就是仗着她是女的,所以才敢那样和你说这话的吧?”
    “对,最后签协议的时候是老头的闺女和他二儿子去的,”他随后言道,反过来对我的不平情绪又抱着一种高度的同情,确实达到了一种良性互动的和谐境界,“他二儿子确实也没说什么过头话,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就签字按手印了。其实从一开始他二儿子都没怎么说话,都是老头的闺女婿里外地耍横,谝熊能,血坏种从头到尾都是这孩子当的。”
    “当时在医院的时候我还想呢,他闺女这个人看外表长得还行,可以说是有模有样的,气质上也不错,她怎么就瞎眼找了那么个熊玩意当老公的呢?”他紧接着又提到了一个细节,想表达一种匪夷所思的意思,“等后来我一听她这么说,我就突然间明白过来了,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原来这两口子从骨子里都是一个熊味,既不知道天高地厚,又蛮不讲理,还特别的自以为是。这两个人说起来可真对乎呀,要是不当两口子绝对可惜了。”
    “唉,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我发自内心地感叹道,越发觉得此事好玩了,我真是没白和他聊了半天,“他家里但凡有一个讲点道理或者有点良心的人,都不会发生你说的那种情况,这说明他们一家人都不是个熊玩意,没个正经人。”
    “当时发生那个事之后,”他突然哽咽着道,两眼隐含着点点泪珠,这让我感觉有点措手不及,我知道他又想到了自己内心的痛处,所以才会如此表现的,“俺老爹见这个问题迟迟不能解决,他也不知道那个老头伤得有多重,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怕再这样拖下去会节外生枝发生别的不好的事,在家里又是烧香又是磕头的,最后把头都磕破了,就是求老天保佑我,千万过了这一关。”
    “你说说,当时我心里是什么味?”他几乎是怒吼着说道,我的心也随之一颤,“我能不恨那家※※※的吗?”
    “小人嘛,你就得让着他点,”我依然叹息着劝道,嘴里也吐不出什么更好的话了,尽管心中已经开始翻江倒海了,“要不然的话谁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没人性的坏事来?”
    “就是这个道理。”他叹息道。
    “不过我就不明白了,你说这种人怎么就那么傻的呢?”我进而又道,其觉得自己话还是非常有道理的,应该值得他好好地考虑一番,或许他也曾经这样想过,毕竟这样想也不是什么难事,他这个人可是比我要聪明多了,“你想想,比如说,你将来以后要是在哪个强力部门干个一官半职的,想要动手收拾他们一家人还不和玩似的?你就是在某个基层的实权单位干,而且正好能管着他们家的事,真要想报这个仇也不是多难的事啊,对吧?”
    他表情肃穆地点头称是。
    “还有,我记得嫂子好像在县人民医院干吧?”我继续按照常规程序推理道,越想越觉得此事太有意思了,后续简直能发生一万种不同性质的事件,“你说以后这家人要是谁生病住院了,最后落到嫂子手里去了,她要是想在针和药上动点手脚,适当地折磨折磨对方,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吗?”
    他的眼睛为之一亮,心思也跟着动了一下。
    “就是她和做手术或者打麻药的人打个点,搞个小动作,也够他们喝一壶的呀,你说是吧?”我又嘿嘿笑道,且觉得自己的话并不出格,完全处在一个合情合理的范围之内,“所以说,我感觉这家人整个都是缺脑子熊,把什么事都想得太简单了,把什么事都干得太绝户了,太不讲究了。”
    “噢,难道说别人都是憨熊,都是冤种,都没点本事,就他一家人能,就他一家人管,别人都在那里伸着头等着他一家人来讹吗?”我又慷慨激昂地说道,“世界上能有这么简单的事吗?”
    “还有,我记得嫂子好像在县人民医院干吧?”我继续按照常规程序推理道,越想越觉得此事太有意思了,后续简直能发生一万种不同性质的事件,“你说以后这家人要是谁生病住院了,最后落到嫂子手里去了,她要是想在针和药上动点手脚,适当地折磨折磨对方,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吗?”
    他的眼睛为之一亮,心思也跟着动了一下。
    “就是她和做手术或者打麻药的人打个点,搞个小动作,也够他们喝一壶的呀,你说是吧?”我又嘿嘿笑道,且觉得自己的话并不出格,完全处在一个合情合理的范围之内,“所以说,我感觉这家人整个都是缺脑子熊,把什么事都想得太简单了,把什么事都干得太绝户了,太不讲究了。”
    “噢,难道说别人都是憨熊,都是冤种,都没点本事,就他一家人能,就他一家人管,别人都在那里伸着头等着他一家人来讹吗?”我又慷慨激昂地说道,“世界上能有这么简单的事吗?”
    @宣娇2018 2022-05-06 12:18:11
    红尘波浪两茫茫,忍辱柔和是妙方,从来硬弩弦先断,自古钢刀口易伤
    楼主真有才,诗词歌赋信手捻来
    -----------------------------
    过奖,过奖。
    “世界上当然没有这么简单的事,要是真有的话那就不能称之为世界了,可偏偏就有头脑这么简单的人,咱能有什么办法呢?”老尚一边如己所愿地冷笑着,一边显得有些偏执地说道,“哦,我给你说句实在话,我最烦那些动不动就劝我要大度,要宽容,什么事都别放在心上的人了。噢,别人拿刀子‘噗嗤’一声照我心口窝猛扎一刀,疼得我都快死了,淌了一地的鲜血,完了我还得在那里陪着笑脸装孙子,有气不能生,有话不能说,有冤不能诉,有仇不能报,就因为我怕得罪了人家,就因为我怕人家报复我,就因为我要成长和历练,就因为我要当个好人吗?”
    我没有搭话,好让他的话先在空中飘一会儿。
    “是,我承认,我是怕人家报不复我,背后对我下黑手,这是我想得多,尽管我占理,而且我也知道‘有理走遍天下’这句书生味很浓的话,可是有一点,我暂时不是还不具备那种轻轻松松地就能干掉对方而不损伤自己一根毫毛的绝对实力吗?”他一鼓作气说了这样一大段话,听起来颇有气势,同时也富含哲理,这充分体现了他思想的深度和性格中沉稳睿智的特点,“如果我要是个社会势力很强的人,你想想我能轻易地就咽下这口气吗?”
    “说实话,绝对不可能!”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非常赞同他的观点,同时恨自己在面临屈辱或危难时也没有绝对的实力去抗衡和抵制,说来说去还是咱自己不行,没本事。
    “唉,火炭不落谁脚面上谁不知道疼啊,”他继续不急不缓地讲道,情绪既沉闷又亢奋,说到激动处甚至险些要落泪,让我心里也不是个滋味,都有点后悔和他聊这么深入了,“事不在谁身上谁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啊。”
    “兄弟,再怎么说恁哥我也是上过大学的人,”他结合自己的身份谈起了更深的感受,犹如连绵的秋雨一般毫无结束的迹象,而我也愿意让这场充满无尽凉意的纯洁无瑕的雨水把我淋透,“好歹也是个小干部,手里多少还有点小权力,我也想努力地忘掉这个事,不生这个闲气,表现得更大度一些,姿态更高一些,更加超凡脱俗一些,可是我怎么也忘不掉啊!”
    “不管白天还是黑夜,”他接着诉苦道,似乎要把久存心中的一块花岗岩大石头给拿出来一样,“只要我醒着,我时三刻地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这个破事,就会想到他闺女婿那种※※※嘴脸,而一想起来这些事我就气得心打哆嗦,就想乱棍打死那个揍瞎的坏熊。”
    “说实话,这个事本来也不大,”他又叹息道,“无非就是损失两个钱的事,但是给我带来的精神痛苦可着实不小。说句良心话,他们要是好声好气地和我商量商量,承认他们确实有不对的地方,然后再说说他们家里怎么怎么困难,我的车有保险,尽量地多陪点,那咱怎么着都行,我甚至个人再多给他们几个钱也行,因为毕竟那样的话我心情舒畅,我愿意啊,就当我行好作善了,对吧?”
    “这是你心善。”我附和道。
    “结果他们从头到尾都那样给我玩,我就是个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我怎么会任由他们欺负和作践呢?”他怒道。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我只能如此劝道。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他听后重重地说道,绝对是苦大仇深的样子,“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兄弟,不是恁哥我在这里空说狠话,你慢慢地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呢。”他满脸怒容地发狠道,我估计这也只能是一种发牢骚式的狠话了,毕竟实现的可能性太小了。
    “唉,所谓真正的快意情仇,彻底实现自己的想法,在现实中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呢?”我不由得叹道,仿佛自己身上也有多大的委屈似的,“大多数人不还是活得很憋屈,很窝心吗?”
    “我的哥唻,你既然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随后我又说道,同时开始慢慢地琢磨起他给说这个事的真实心理动因,以及他说了之后对他本人可能产生的影响,包括正面的和反面的,包括生理的和心理的,既然我对他的言行举止是如此这般感兴趣,“从内心里来讲我也很感激你对我的信任,那么我祝你早一天心想事成,把坑填上,把事找平,这也算是替天行道,惩恶扬善吧。”
    “那个老头叫邓兴旺,他大儿叫邓永,二儿叫邓鹏,闺女婿叫许涛,”他非常严肃地盯着我的眼,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嘴唇咬得青紫发黑,颇为吓人,我真该替那一家人感到庆幸,因为他们现在都不在他跟前,否则的话或许他们只能躺着出去了,“兄弟,你记住这几个名字,尤其是那个许涛,省得以后也被这条恶狗咬着了,因为毕竟青云县不大,说不定你哪天就碰上了。”
    他心事重重地给我传递的这种信息,会对我本就淳朴的心灵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呢?我觉得应该没什么太大的影响,因为我恐怕很难有机会替他报仇雪恨了,尽管我也恨他刚才提到的那伙烂人。这个事注定只能成为一种遗憾,而且是永久的遗憾,否则的话便是一场重大事故或悲剧了,而他和我都是不希望看到事故或悲剧的。
    “所以说,人啊,一定要积德行善,积德行善,”我非常无奈地顺势摇头叹道,真有一种无话可说的心酸感,同时觉得有时候个人的力量实在太过太渺小了,别说和某个强大的集体相抗衡了,就是和某个具体的普通的个体也难以抗衡,这绝对是人生当中一种难以回避的巨大悲哀,“可是总有人把这给话当成耳旁风。你看看,许涛那个坏熊都把别人惹怒到恨不能亲手宰了他的地步了,结果他还在那里自以为他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噢,不对,其实他应该是感觉自己吃了大亏,这个事想想就让人觉得既可笑又可悲,既可气又可怜。咱私下里说句难听话,要是那个老头真被碰死了,或者碰个半死不活的,就是别人赔给他家几十万又能怎么着呢?”
    “罪不还是他自己受吗?”他强调道。
    “唉,这些人,到死都还是执迷不悟、稀里糊涂啊!”他皱着眉头叹道,同情之心瞬间又大于悲愤之心了。
    “你想啊,”他又不胜烦恼地絮叨着讲道,把和我谈话的机会利用到了极致,一点闲工夫都没浪费,“这个老头大睁两眼地闯红灯,没出什么大事就已经是他们家烧高香了,就已经是他们家老爷奶奶好积性了,结果他们还不知足,还不满意,还在那里舔着个※脸想讹钱,唉,这个事真是没法再说下去了。”
    “结果,没出什么大事,他们还认为应该庆幸的人是我呢,”他第N次极其鄙夷地说道,仿佛姓邓的那一家人不过就是他脚下踩着的一群烂蛆,一坨狗屎,一口肮脏无比的唾沫,“我应该感谢老头子身体好,摔得不重,要不然我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唉,随他去吧,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我淡然地回道,隐约地有结束这一段落或者这一层次的话题的意思,我觉得有些话我已经听得耳朵起茧了,或者其中的意思已经填满我本就狭窄的心胸了,因为我的境况比他也强不了多少,“反正谁好谁带着,谁坏谁也带着,别人想抢也抢不走,各人积各人的德,各人作各人的业。”
    “老张,你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他突然红着眼圈问道,这让我颇感意外和不安,似乎有点理解他全部举动的真实意义了,他显然是在寻求一种平日里很难得到的心理平衡,尽管我好像也给不了他什么有价值的意见和建议,毕竟我的日子也不好过。
    @宣娇2018 265楼 2022-05-07 11:44:00

    老尚太能说会道了,天下的理都让他讲完了
    —————————————————
    所以,进精神病院修炼来了呀。
    “我相信啊,”我的眼睛随之一亮,然后幽幽地说道,既是为了鼓舞他,也是为了鼓舞我,鼓舞我们两个标准的大好人在这个病态的环境下好好地生存下去,并尽快康复出院,走向自由的天地,走进家的温馨,走出精神的雾区,“不然的话,我肯定会神经错乱的,要不然这个世界就会神经错乱的。”
    “当然,我现在已经神经错乱了,哈哈。”我笑道。
    “嗯,我也相信,”他异常坚定地说道,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特殊的光芒,让我感到很是诧异,当然也很受鼓舞,他好像在转眼之间就换了个人,“就在我们三人帮着老头拍完片子,在住院处交完押金的时候,紧接着鹿矿集团医院那边就给我打电话,说俺娘下午就能从重症监护室搬到普通病房了,你说神乎不神乎?”
    “噢,那确实怪神乎的。”我高兴地叹道。
    “等俺娘从重症监护室出来,转到普通病房之后,”他有些激动地说道,看来是真的相信有所谓的报应,这条信息让他切切实实地看到了人生的希望,犹如一道亮光撕开了阴霾的天空,“没用几天功夫,她的病就奇迹般地好了。”
    “哦,是吗?”我跟着随喜道。
    “对这个事,我们一家人都觉得太奇怪了,太不可思议了,怎么会这么巧合呢?”他继续兴奋地说道,此举又进一步加强了他对这个事情的基本看法,同时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我的世界观和人生观,让我对一些本就虚无缥缈的东西也产生了一丝敬畏,“看来有些灾是躲不过去的,有些祸是一定要背的,不在这头就在那头,人生很多时候都是命中注定的,半点也不由人啊。”
    “呀,没想到他这一撞,竟然就把大娘的病给消了,真是太好了,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巧!”我高兴地说道,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喜色,也觉得这个事确实有点意思,非常值得当面兴奋一下。
    正当我按照自己的意愿打算放松一下心情的时候,忽然听到旁边的床上传来一阵忽高忽低的模糊不清的梦话声:“他们刑讯逼供,他们打我,我没错,我不认账,我没错,我凭什么要认账?”
    我非常厌烦地转头看了一眼那个躺在床上说胡话的大约六十来岁的中老年人,知道那个老满又开始找阎王爷申诉了。据说他曾经是一位非常风光带正县级的局长,因为犯贪污罪、受贿罪和挪用公款罪被判了六年多,出狱后就被他的家人送到这里来继续进修了。他进来之后最大的表现就是说胡话,他不光醒着的时候说,尤其是做梦的时候更是喜欢胡言乱语,反反复复地说他是冤枉的,他既没贪污,也没受贿,更没挪用公款,他比窦娥都冤,简直冤死了……
    “是呀!”老尚眼含着隐隐的热泪苦笑着回道,他显然是彻底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了,因此对老满那惹人讨厌的叫喊毫不在意,在他眼里那不过就是几声蚊子哼哼罢了,根本就算不到人声,“所以我一直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你仔细想想,如果这个世界连善恶都没有最基本的报应的话,或者人们都不相信善恶有报的话,那么坏人岂不是更加可以肆无忌惮地干坏事,而好人则只能跌进无底的深渊了吗?”他又采用和风细雨的方式告诉我,深谙有理不在声高的大道理,让我立即就产生了如沐春风的感觉,“我虽然不是什么有神论者,信这个信那个,但我还是始终坚持这样一种最基本观点,要不然的话,人真的没法说服自己在这个多少有点操蛋的世界上认认真真地活下去……”
    “我根本就不想入股,我根本就不想赚钱,你们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上面没有我的签字,没有我的签字,这些都不能算数……”那个因为躺在床上所以看起来个子更显高的老满继续咋呼道,老毛病犯得不清,看来吃的药还没正式起作用。
    “瞎咋呼什么的!”他不满地说道。
    他最讨厌老满这号鸟人了,心里没点熊数。
    “但是你也不要忘了这句话,”我冷不丁地说道,好似看破了全部的世道,或者世道的全部,再或者总觉得我的认知能力要比对方强许多,“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非常直接和显眼的现世报,有很多事情其实是说不清的。”
    “那是当然的了,凡是无绝对嘛。”他再次不无悲凉地笑道,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说出了他心底最坚实的声音,一种类似于天籁之音的绝佳论调,从南京到北京这种话总是没有错的。
    “有些事情我们只是这样期待,”他接着微笑道,一种从容和淡定之风轻轻地略过他的肩头,飘向无尽的远方,只留下一点点看不清痕迹的漩涡,“这样想象,这样去努力实现它,其实我们对最终的结果并没有什么切实的把握。”
    “但是,”他又强调道,并用明确而坚定的思绪去追逐刚才那一缕清风,想要追上对方的步伐,“希望是不能放弃的,也是不敢放弃的,无论这个希望有多么渺茫,多么羸弱,多么不值一提。”
    “人始终要朝着一个大致的方向,”他眼神忧郁地说道,一副心事重重而又萎靡不振的样子,看得我都想哭了,我知道他说得对,简直太对了,“心里始终要有着一个具体的目标,头脑中始终要有着一个坚定的信念,不然的话就太容易在社会中迷失自己了,就找不到人生的真正意义了,就会在不经意间陷入没完没了的虚无当中,而这种状态又是极其可怕,也是极其痛苦的……”
    “你说到善恶到头终有报的话题,”过了一会儿我眼放异彩地给他说道,算是给他宽宽心吧,当然也是给我自己宽宽心,要不然的话我活得也颇为郁闷,我现在绝对不能过于受他的感染,否则我这些天都药就白吃了,院也白住了,“我突然想起来发生在俺庄上的一个真事,我给你说说,就当给你解解闷了。”
    “俺庄有个人,”我端着一副无所谓的架子具体讲道,把对老满的不满和厌恶都放在一边了,尽管这家伙还在不停地嘟囔着,“我就不说他姓什么和叫什么了,九十年代初他是开大卡车的。你知道的,那个时候别管是开什么车,都是件很稀罕很了不起的事,因为农村没有几个人会开车,能开车。有一回他开车就出事了,碰死了北边哪个庄上一个男的,是个姓刘的瘸子,那个人当时还没结婚。据说是那个瘸子骑着洋车子突然从棒子地里的小路上的大路,然后俺庄上那个人开着车根本没法躲闪,就这样碰上了。”
    “那个时候处理这些事根本不像现在这么规范,这么有章可循,再说了,当时的车祸也很少,特别是农村,要说碰死个人那都是不可想象的事。所以呢,瘸子死了之后,他一家人就抬着尸体上俺庄上那家人家里去闹呀哭呀什么的——”我继续啰嗦道,讲得倒是挺认真的,就是不知道他听得认真不认真。
    “那后来呢?”他直接问道,看起来也是非常好奇的样子,和我刚才的神情简直是如出一辙,全无二样。
    “后来无非就是赔钱呗,”我讲棱角分明的嘴角一歪,意味深长地轻轻言道,企图把事情说得更有趣一些,“咱也不知道具体赔了多少,反正是把这个开车的给弄惨了,原来红红火火的日子从那之后就一蹶不振了。瘸子是个光腚汉子,当时他有两个哥,他爹娘年纪大了也不管事,所以赔的钱基本上都给瘸子的两个哥了。他那两个哥就用这个钱一人买了一个拖拉机,跑个运输拉个东西什么的。”
    “结果呢,还没过个两三年唻,”我在适合停顿的地方稍微停顿了一下,努力表现得像个正常人,然后继续讲道,“先是瘸子的二哥开拖拉机在爬道上被火车给撞了,拖拉机都撞散板了,人当然也给撞死了。后来又过了大概有两三年吧,瘸子的大哥开拖拉机拉石子,结果车翻沟里去了,自己把自己给砸死了。”
    “瘸子的这两个哥,”我只管捡重要的内容说,也顾不得选择什么样的语气和表情了,“都是拿着瘸子出车祸赔的钱买的拖拉机,都是死在拖拉机上的,而且还死得很亏,因为撞火车应该赔不了几个钱,自己砸死自己更没人赔钱了。”
    “我就是说,你像这种钱,特别是在自己不怎么占理的情况下得来的钱,用了它,能得好吗?”我刻意提到此点。
    “兄弟,你说得忒对了,”他如同俞伯牙遇到了钟子期一样感慨万千地说道,那个夸张的阵势把我都给震动了,“其实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义之财不能拿,不能要,连眼热都不要眼热,否则的话谁都不知道哪会子就会出事,也不知道会出什么样的事。”
    “所以说,”他接着总结道,“这个人啊,还是要积德行善、广结善缘才好啊,老话总是没有错的。”
    “嗯,言之有理啊,”我同样重重地叹息着,然后又有感而发道,像个耳聪目明的老者一样,“也许每个人的心中都有那么一个小算盘,都在算计着自己的收益和损失,同时也在算计着别人的得与失。可是呢,纵然是有千算万算,最后人算还是不如天算,算来算去都是算自己。老天就有一算,它算什么呢?”
    他大概猜出了最后的答案,他的神情出卖了他。
    “它算每个人的德,每个人的良心。”我直接说道。
    “天地无私,唯德是亲,谁积一点德,谁就修一点福。”我继续卖弄道,谝能的想法还是不小心暴露出来了。
    “所以老话说得真好啊,人善人欺天不欺,人恶人怕天不怕。”我一个猛子扎到底,把老话再次搬出来了。
    “人有善念,天必佑之,人若忠厚,福必随之!”我如此不紧不慢地念叨着,宛如一个无比虔诚的佛教徒。
    “嗯,说得很有道理,”带着几分容光焕发的飘飘然之意,他两眼充满一种奇异而又坚决的亮光,整个人就像一团死灰复燃的烈火一样,他激情澎湃地说道,“可现实中就是有人执迷不悟,哪咱就没法了。有人说过,人生的终结并不是死亡,而是被别人遗忘,特别是当别人因为恨你但又奈何不了你,而只能选择把你遗忘的时候,那么,你其实在精神上已经彻底死亡了。”
    “我们老百姓有时候在咒骂某个人不得好死的时候,其实被咒骂的那个人在咒骂者的心里已经死了,而且死得很惨,就像那个人真的死得很惨之后被别人记住一样。”他换了个说法讲道。
    “就是说,”我一方面十分惊叹于他在这种情况下仍然能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思想,另一方面也为他独到的见解所折服,所以也跟着附和道,“从某种程度上讲,梦是真的,意念中想象的事也是真的,只要你认为那是真的?”
    “对,就是这么回事,”老尚肯定地说道,眼睛里折射出来的全是更加晶莹剔透的光芒,这光芒顷刻间又散射出一道道幸福的彩虹,真真地亮瞎了我那双原本就不是多明亮的钛合金狗眼,“很多人只是看到了物质上的表象所能够呈现出来给人看的东西,而根本就看不到事物背后所隐含的不可被忽视和剥夺的更为重要的东西,所以这些人都是无比可悲和可怜的,也是极端盲目的,可惜他们并没有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结果占了点便宜就在那里沾沾自喜、得意洋洋,而不知道自己失去的东西更多,也更宝贵……”
    他简直就是半个哲学家啊,我轻轻地以为。
    据说只要把心里想的话反过来说,就能轻松地当官,他目前还只是一个小吏,并不能称之为官,所以他现在说的还都是实打实的心里话,因此听起来还是颇有人味的,面目也不可憎。
    @commando_lee1 298楼 2022-05-15 08:35:00

    福兮祸所依
    —————————————————
    没错!
    “那些被好人或者善良的人们所唾弃的卑鄙无耻的家伙们,他们怎么会在干完缺德事和丧良心的事之后又完好无损、毫发无伤、油光水滑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呢?”他继续慷慨激昂地说道,心中好似充满了无限的正义和无尽的热火,让我误以为整个世界都是在他的掌控之下才得以完美运行的,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解释。
    “我相信,绝对不会的!”他给出了一个坚定的答案。
    “你说那样公平吗?”他连续问道,又让我误以为新时代的屈原在我跟前诞生了,“那样符合天理吗?”
    “老天肯定不会那样安排的,老天一定会在别的地方把这个事给找回来的……”他随后又嘟囔道,声音的力度已经有所减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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