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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长篇小说连载:灯盏火[第21页] |
作者:山茅20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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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 前) 除夕夜,病房里空了二张床,能动的那两位病人回家过年去了,就剩下古明琚孤零零的一人。 古明琚想念过去,那时一家人都在家,虽然吃的东西没有现在多,没有现在好,那怕是围着几盘炒菜、一大锅骨头炖萝卜,热气腾腾,也是其乐融融。 今年的春节,自己就这样躺在床上,动也动不了,还有啥过年不过年的?现在儿女们都大了,要忙的事情多了,哪里还顾得上我这个孤老太婆。老大、老三都不在身边,老三已经有20多年没有回家过年了,更不要说带着妻子、儿子回来了。想到孙子,孙子的电话就来了。 “奶奶,我是风风。给您拜年,祝您春节快乐,身体健康。” “我在医院住院,腿动不了,去不了北京,你啥时候还能回来看奶奶?” “奶奶好好养病,有机会时再去看您……奶奶保重,再见。” 两三句后,那头电话已经挂了。古明琚还拿着手机舍不得放下来。古明琚晓得,这个孙子与自己并不亲,不像另外的两个孙儿女,在自己身边长大,如今都成人了,还有对自己依恋的那种感情。 尽管逢年过节孙子都跟自己打电话,却就是例行的问候话,但她对这个孙子却是一如既往地挂念。她是看着这个孙子出生的,这应该算是她的第一个孙子。听说关禾快生产,她就到亦安家来了,想帮帮忙。风风从小患病,她一直悬着心,直到上学才稳定下来。 当了一辈子老师,她自然关心风风的学习,甘亦安说他学习不用父母操心,也贪玩,但考初中、考高中、考大学都很顺利。前年进大学后,暑假来看自己,看着长得又高又壮的孙儿,她开心极了。 虽然是短短的几句话,她还是很高兴的,毕竟又隔了一辈人,孙儿能想到自己,已经让她很满足。 (待 续) |
(续 前) 次年六月,甘亦安回老家看母亲。 亦安看到,这次母亲是住在B区,B区的病房是二人间或三人间,都带卫生间,但房间特别狭小,除了病床外,剩余空间不多了,晚上陪护人员要找地方躺下,很难。 去年亦宁就想让母亲转到B区,觉得这方安静一些,后来也是考虑到护工晚上没地方睡觉就算了。这次古明琚是在一个三人间,两张病床之间,就挤得下一床头柜,再加上一把椅子就更挤了。 让古明琚羡慕的是邻床病友,原本在这个医院工作,现在已经退休了,是一位骨质增生患者,每天上午来输点液,输完后,休息一下就回家,晚上不在医院过夜。 这时的古明琚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能随意地坐在床上,或下地坐在椅子上。精神也好起来,有心情跟邻床病友说说话。后来的片子出来,陆主任也感到惊讶,说老人断骨恢复得太好了,不仔细看,看不出来是断裂过的。 古明琚独自行走的欲望还是很强烈的,又提出回家休养的要求。 甘亦安回去时,亦宁她们已将轮椅买好。亦安的印象中,过去除了在医院看到过轮椅,大街上是很难见到轮椅的,也见不到卖轮椅的商店。现在需要坐轮椅的老年人多起来了,大街上,尤其是公园里,总能见到坐轮椅的老人。 市里就有好几家卖轮椅的商店,为了给老母亲买一个合适的轮椅,亦宁夫妇跑了好几个商店。 亦宁说:“买轮椅容易,要让老太太坐轮椅不容易。” (待 续) |
(续 前) 亦安晓得妹妹说这话的意思,是希望大家都多劝母亲坐轮椅,减少走动,减少危险。上一次母亲出院后,姊妹间就议过此事 ,认为应该给老太太买一个轮椅,劝她出门走远道时坐轮椅,安全一些。但古明琚坚决反对: “你们都说过动了手术就能走路,能走我还要轮椅干啥?花那个冤枉钱有必要吗?你们就是买了我也不坐!” 在古明琚看来,人要坐上轮椅,就等于是废人了。所以,她坚决不同意买轮椅。大家一看她很不高兴,就同意等一等再说。哪知不到两个月她又摔了,这一次帮她买轮椅,虽然没有痛快地答应,也没有再反对了。 新买的轮椅当天就派上用场,已经在病房呆了七个多月的古明琚,第一次坐上轮椅,到了住院部的小花园。小花园其实很小,夹在四周的高楼中间,但室外的空气、树木、花草,甚至是天空都让古明琚有一种久违的新鲜感。回望4楼的病房,其实也不高,却像是另一个世界了。 其后的一段时间,古明琚每天都能坐轮椅到楼下小花园坐一坐,转一转,透透气。她多少有点高兴,说总在楼上呆着,接触不到地气,就像树木一样,容易枯萎。她觉得轮椅对她来说,就是一种辅助工具,是一种过渡办法,根本没有意识到,亦宁她们为自己买轮椅,是希望自己适应一种新生活,老人的轮椅世界。 甘亦宁她们已经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轮椅世界对古明琚来说,是一种新的体验,轮椅世界已是古明琚的不二选择。 (第三章 第四节 轮椅 完) |
第四章 心愿 第一节 烧碗 “张大姐,张大姐,张大姐!几点了?” “不到八点。” “我要起来,递我衣服。” “这样早起来,干啥子?”张大姐是照顾古明琚的保姆,对老人今天早起也有点奇怪。 张大姐来了几个月,老人平常是早上九点半后才起来,有时还要迟到十点后才起来。今天不到八点,老人就招呼保姆,说是要起床了,可能是有啥事情。不过张大姐并不上心,老人叫起来,就起来。这是老人的女儿甘亦宁专门交待过的:老太太叫干啥就干啥,不要让她摔倒碰倒就行。 “我今天得去烧碗。”古明琚一边穿衣服一边说。 张大姐明白了,老太太下个月就满90岁,说好了要做生。张大姐来这段时间,听老太太一直在念叨这事。 当地人把庆祝生日叫“做生”。而老一辈人做生讲究烧碗。 “烧碗”,是本地人一种习惯的说法,特指烧制一种祝寿用的礼品碗。烧制这种碗的目的当然是为寿星祈福祈寿,选择饭碗更是寓意衣食无忧,人要有饭吃才能福寿延绵。社会上要是哪个人把差事弄丢了,就叫把饭碗丢了。碗的外形是圆的,也是象征人生美好圆满之意。另外,这种碗作为一种纪念品,赠送给参加祝寿的客人和亲朋,也寓含着福寿同享的意思。 烧碗,作为一种礼仪,解放后就不再流行,被视作一种旧文化,退出了百姓生活。到了改革开放后这种习俗又恢复并时兴起来,成为私人的一种“面子工程”了。 (待 续) |
(续 前) 古明琚的床前就是一张写字台,正在窗户下,摆着一面跟了她一辈子的方镜。古明琚坐在那张旧写字台前,对着那发暗的镜子,把稀疏的头发慢慢梳一遍,把那散开的几丝头发,仔细梳在耳朵后面。 古明琚额前的头发已经有白的了,其他部位的头发仍顽强地黑着,额前虽有白发,还是黑发占优势。 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皱纹、老年斑,沧桑都在脸上了。古明琚很有一些感慨,不经意间,九十年就要过去了。过去做梦都没想到能活到九十岁,如今都成真的了。自己除了腿脚不方便外,精神头还行,而且还有精力来操办自己的事,一定要把自己的事情办好。 看着老人拿着梳子慢悠悠地从额前划到脑后,站在旁边的张大姐一脸秋霜,心里想: “都成老丝瓜瓤了,还讲究个啥?” 张大姐不高兴是有原因的。老太太要出门,罗罗嗦嗦,慢慢悠悠,一晃半天功夫就过去了,耽搁她上午看电视连续剧。她是古明琚的同学庄咏娴介绍来的,已经干了几个月,古明琚觉得还可以。 张大姐是从长宁农村来的,有早起的习惯,每天八点前就已经吃过饭,开始看电视。等到老人起床吃过饭后,张大姐再到楼下去买菜,有时还不等她下楼,老人的女儿亦宁已经把买好的菜送来了。 张大姐最喜欢看影视频道播出的电视剧,每天上午四集连放,很是过瘾。她心里还惦着电视剧中那主角是死是活,昨天那一集演到枪声一响就结束了。 等古明琚吃过早饭,已是上午十点后。临出门时,古明琚又折回去,她发觉自己还穿着拖鞋,穿拖鞋她是不出门的。换上布鞋后,她又把衣领往上提一提,把衣襟往下拽一拽,才让张大姐把自己搀扶下楼,坐上轮椅,向烧碗的地方去。 (待 续) |
(续 前) 古明琚要去烧碗的店铺不远,在西郊市场内。这样的店铺在西郊市场有好多家,除了卖一些批发来的碗、盘等瓷器,也接定做“烧碗”之类的生意。坐轮椅到西郊市场,只要十来分钟。 古明琚去的这家小铺老板姓王,一个50来岁的人,嘴巴特别甜,一看到古明琚就说: “老辈子来啦,到里面坐” 铺面很小,堆满了碗、盘等瓷器,不要说坐,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张大姐把轮椅就停在铺面门口。 “老板,我跟你交定金来了。你每个碗还能便宜一毛钱吗?” “老辈子,价钱上次我们不都说好了嘛,我保证不耽误你用就是哇。” “我问过好几家,都只要一块二一个,你比别人多三毛。” “钱是多点,可东西不一样,不是吹牛,你看我这碗的瓷,又白又细。你不是去过另外几家,那几家能赶上我这个瓷?” “我晓得,你的东西虽然好点,但价钱比别家贵好几毛,赚得也多。” “唉,老辈子,说实话,给你烧这批碗,我一分钱都不赚,不要说一毛钱,再让你一分钱,我也亏本哇。这碗我送到窑厂里,窑主要价也是一块三一个,去年窑主要价一块一,今年说煤炭又涨价了。再加上请人运输,人工费也涨了,一块五真做不下来哇。” “不赚钱的话,你别说了。我心里有数,你一个碗少赚几分钱,我买的数量多,你不也赚得多吗?” 立在旁边的张大姐嘴一撇,心里想:“这老太婆,真小气,东挑西挑,为省几个钱,烧一次碗就跑了两趟” (待 续) |
(续 前) 为烧这碗,古明琚把附近几家店子都跑遍了,最后才选中王老板这家,不仅因为他家的瓷好,那上面的字也写得还行。老太太看不上另外两家的字,说是鬼画桃符。 她早年教书时,总爱提醒学生:从小写字就要注意把字写端正,像做人要端正一样。在家时,也总爱对儿女说:你们的字没有哪个托着你们父亲。言下之意是说儿女们的字都写得不好。 到退休后,有时说起写字,她也不怕孙辈们烦,还在说: “我教书那会儿,板书写得工工整整。学生一看,心里就会想这老师差不到哪里。要是你字写得不好,一上来,学生就把你看扁了。”接着又说,“字是敲门砖,看你们那两笔字,像狗爬一样。” “奶奶,我们现在用笔写字的地方不多了,写东西用电脑敲字,又快又好。”孙女甘南雪说。 “那你们也不能一点不用笔写字吧?” “用的地方不多了,偶尔签个名啥的。反正,没有你说的那样重要,现在‘关系’才是敲门砖。” “签名用得着,不还是重要嘛。” 南雪晓得她的执着,不与她讨论了。 老太太与王老板打交道已经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说碗的样式。 王老板很热情,像他这种小店,平日来买碗也就是家用,几个十个的。像大的酒店等订做餐具,直接找厂家,不会找他们这种小店。来订做生烧碗的就算是大买卖了,一次就可以卖掉一二百个碗,至少也可以卖掉几十个。 “恭喜老辈子,做生要办几桌哇?”王老板不直接问老人烧多少碗,先问办几桌,就能算出需要多少碗。 “10桌左右” (待 续) |
(续 前) 王老板一听,10桌就有100人,送碗讲究送双,那至少就是200个碗。一般人还要考虑富余的量,得二百多个。但老人提出要按她的样式烧,成本得上去点,赚头就小了。 王老板说:“几百个碗,你如果要专门烧一种样式,厂家要另外收钱,你不合算。其实我这些样式都不错,好多人原来是要按自己的样式做的,看了我这些样式,就都在我的几种样式中选。你仔细看看,我这些样式比你那个碗好看……” 做生意的人,都有如簧之舌。古明琚被王老板说动,最后让步了,在王老板的样式中挑了一种。但她也提出修改意见,选一种碗的图案,选另一种碗的字体,让王老板把二者组合起来。王老板也很痛快地答应: “好,好,就依你哇。喜事情,沾点喜气,不赚我也高兴,来烧碗的,七十大寿、八十大寿的多,像老辈子这九十大寿的真不多。你老还亲自来办,说明你脑子还灵光哇。” “走动走动有好处。”古明琚随口应道,其实她心里想说的是,我不来,哪个来? 儿女们都对烧碗这事不热心,说这是把陈年的规矩又翻出来了,实在要送礼品,就买点现成的礼品送好了。后来她说:“我不用你们办,这点事我办得了。”心里想的是,你们真要给我办,我还不放心,晓得你们就会给我乱对付。当然,这些话她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说,好像儿女们没有把她这个老寿星的事当成一回事,那样就更没面子。 “对、对、对,老人走动走动好,老辈子慢走哇。”做生意的人察言观色是基本功,王老板自然顺着顾客说。 (第四章 心愿 第一节 烧碗 完) |
第四章 第二节 心愿 张大姐一见古明琚办完事,立即推着轮椅往家走,心想抓紧回去,兴许还能看上另一个电视剧。 张大姐是一个电视迷,对连续剧尤其喜欢,一个台的连续剧完了,紧接着换另一个台的连续剧。能从早晨看到晚上,就是在做事,也是一边做一边看。常常是锅里烧的菜糊了,或是煮的汤、熬的药溢得满灶台时,她才惊醒过来。为这事,古明琚没少说她,但说归说,听归听。 回家的路上,老太太很高兴,她又完成了一件事,心想: “哼,难不倒我,坐轮椅也能把事情办了。” 古明琚还在路上,甘亦宁家中的电话却响起来了,原来是卖碗的王老板把电话打到亦宁的家中。王老板在电话中叽叽呱呱地说着,亦宁却不得要领,最后总算弄明白了。 原来王老板一边恭维古明琚,一边又有点不放心。他担心这把岁数的老人来找他烧碗,不知家里人是啥态度,没见家里人出过面。万一要是有点出入,虽是交了定金,真要反悔了,他能把一个老太太咋个办?这些碗就砸在手上了,自己只是一个小本买卖。 所以他一直留着一个心眼,之前从张大姐那里问到了甘亦宁的电话,老太太前脚走,他的电话就追到甘亦宁那里了。亦宁弄清楚原委后,告诉王老板按老太太的要求做,钱没问题,放心。 回到家后,古明琚立即用电话告诉了在北京的老大甘亦平、老三甘亦安,说自己把碗都烧好了,你们啥时候能回来。 在给亦安的电话里,老人还提到,还有好多事没有定下来。她在电话中还有一些抱怨,意思是自己好不容易做个生,你们作儿女都不积极。 (待 续) |
(续 前) 事情还得往前说。 最近些年,每次甘亦安回家,古明琚和他摆龙门阵时,常常提到某某人做生,摆了多少桌,去了多少人等闹热场面。一边说一边感慨,平常昏花的眼里也射出明亮的光来,那是一种羡慕的眼神。 “我们学校高老师,你还记得吗?她没有教过你。” “记得。你的同事我都记得,有些虽然没有教过我,但都是从小看着我们长大的,就算是几十年不见了,一提名字都想得起。我记得高老师也像你,很瘦,竹竿一般硬挺。”甘亦安回答,估计老母亲要说事了。 “高老师现在可发福了,前年80岁做生,请了我们几个老同事去。”老母亲是很兴奋的口气。 “办了几桌,很闹热吧。”甘亦安随口应道。 “摆了20桌,在陶园办的。我是吃了午饭就回来了,高老师还留我打麻将,我眼神不好就没有参加了。那些打麻将的一直耍到吃过晚饭才散,闹热了一整天。” 甘亦安晓得,这“陶园”是当地有名的一家酒店,在当地是很上档次的,收费不低。甘亦安不在意地问: “请这样多人干吗?不嫌麻烦,一下来二百人,招呼得过来?” “高老师告诉我,她一点没有操心,是她5个儿子出面办的,原来说是要办30桌的,后来才改成20桌。”古明琚看了甘亦安一眼,“儿子多就是好,她的儿子都很有出息,有两个是做生意当老板的。” “老人做生,当然是应该的。有条件的办闹热点,也是可以的,不过场面太大,是不是也有点招摇啊。”甘亦安有点不以为然。 古明琚没有理甘亦安,又按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 “王惠珍老师,教过你。她就一个女儿,去年做生,也摆了十多桌,在三江酒店。还请得有乐队,还有主持人。王老师还向我打听你,问你在哪里?” 就是这个王老师,甘亦安印象中是很低调的,她家庭出身等没有啥大问题,但每次运动中也是活得战战兢兢。现在老母亲讲这些,当然不是随便说说,是要让他晓得一下现在的“形势和行情”。甘亦安想,老母亲一生中没有做过生,见到熟人们做,自然会有想法了。 (待 续) |
(续 前) 古明琚70岁生日是在甘亦安家渡过的。1988年春甘亦安去海南,初夏返回。坐地铁到南礼士路,再坐19路到月坛下车,迎面就看见老母亲牵着孙子在那里等自己。关禾后来告诉他: “你妈晓得你今下午要回来,老早就在那里等你,还拉着风儿,去了好几趟。说看见一辆一辆的19路到了,都没有看见你下来。” “赶车的事,哪有准头,难为老人了。” 那年古明琚根本没有提做生的事,甘亦安也没有想到这事。 古明琚80岁那年,也在甘亦安家。有一次古明琚江阳师范的两个同学,是一对夫妇,岁数比她小几岁,来看望她。他们是50年代初到北京工作的,30多年过去了,乡音未改。老同学相见,又是多年后的重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他们居然还记得古明琚是哪年出生的,提到古明琚本年该满八十了。他们问古明琚: “你今年满八十,这是整寿,又是高寿,按习俗是应该大办的。是几月份的,做生了吗?如果还没有做,我们来凑凑闹热。正好北京还有几位老熟人,像育才中学的陈校长你也是教过的。” 古明琚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已经过了。” 其实她心里是有想法的,多年来自己就没有做过生,过去是家里条件不允许,后来条件有了,儿女们都各自忙自己的事,自己也不好意思提出来,怕提出来给儿女们添麻烦。今天听老同学一提这事,她仍是不想费事,儿子亦安家里正赶上麻烦事多的时候。她没有心思搞这些,就赶紧用话岔过去了。客人听出古明琚是不愿意说这事,就没有再问下去。 客人走后,关禾想婆婆是去年就来北京了,至今也没听说过生日的事,应该是没到时候。特意问亦安:“奶奶今年满80岁,是在什么时候?我们到外面吃顿饭。给奶奶过一个生日,也算是意思一下。” 甘亦安回答:“我不晓得啥时候,好像是三月份还是四月份吧?回头我问一下。” 过了几天,甘亦安问古明琚:“妈,你生日是几月几号?到时我们一家人出去吃个饭,庆祝一下,给你过一个生日。” “是在四月份,已经过了,你们不用操心了。” 事情就那样过去了,甘亦安也没有往心里去。 (待 续) |
(续 前) 亦安的生日在正月初二,每年吃年夜饭时,老母亲总要留一个鸡腿起来,说后天是老三的生日,这是给他留的。小时候亦安自己没有觉得有啥,人大了,才晓得作父母的那份心意,这习惯一直保持到甘亦安离开老家。 一直以来,亦安对自己过生日这事是没有放在心上的,阴历的正月初二究竟是阳历的哪天,他也懒得去查,所以对别人的生日也不在意。 原来总听老母亲说“养子才知父母恩”,也没有更深的感悟,直到自己有了孩子,才有了一点感受。妻子关禾跟他就不一样,关禾在她自己生日那天,再忙也要给岳母打电话,说是“儿生日娘苦日”。 两次生日时都不在老家,古明琚其实是在躲避。如果在老家,她的学生总要出面给她做生,而一做生,子女们都得跟着忙进来。她觉得有点不太好,总是一件添麻烦的事,也怕子女们有意见。要是到九十来办,子女们就不会嫌麻烦了,毕竟人生赶上九十的人并不多。 甘亦安一边听古明琚在电话里絮叨,一边想,老人七十岁、八十岁的生日其实都是在自己家过的,就像没有那回事地就过了。老太太没有张罗过,也没有挑过理。 想到这些事,甘亦安觉得心里有一点堵得慌,母亲总惦着自己,自己却没有想到这些事,偶尔想到,也没有当一回事。母亲不仅惦着儿子,还惦着孙子,孙子生日前,总能收到奶奶从邮局寄来的钱,还在附言栏专门写上:这是给孙子生日的钱。钱虽没几个,却是老人的一片心意。 甘亦安耐心地听母亲在电话里重复叙述,觉得自己是太随意了,只认为平日对老人好,心里有就行了,何必在乎具体某一天。其实老人还是在乎的,她在乎子女想着她,念着她。趁老人的话告一段落,就说:“老母亲放心,我会按时回来。” 古明琚做生一事,早在去年就说定了。 (第四章 第二节 心愿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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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三节 商定 去年,甘亦安回老家第三天,李广年来看望古明琚。李广年是古明琚的学生,上世纪50年代初毕业的,早年当过搬运工,后来又到工厂当钳工,再后来又到工会搞宣传。 甘家姊妹都跟他熟悉。70年代时,甘亦安和李广年的一个兄弟一起在建筑工地干过活路,就是李广年介绍的。那时李广年才三十多岁,人长得高也很帅气,现在虽已经退休,仍不显老态。甘亦安问起他那个兄弟,李广年说因肺癌已经走了好多年了。甘亦安黯然,心想,人真经不起折腾,有点事就抗不住。 李广年对古明琚说:“老师,明年是你九十大寿。我们这些学生都商量好了,想为老师祝寿,推举我来张罗。正好大兄弟也回来了,一起看看咋个办好。” 古明琚没说话,看看甘亦安。甘亦安没说话,请李广年往下说。李广年接着说: “大兄弟,老师这一生不容易,我们都晓得。过去也没有这个条件,现在有这个条件了,九十大寿,再咋个说,也应该做做生。老师八十岁生日时,我们几个学生就想为她办一办,她不同意,说要到你那里去。老师不同意,我们就不敢勉强了,后来只好给老师送了一块生日匾。” 甘亦安扭头看着东墙上那块匾,那就是李广年说的那块匾,现今还挂着。其实是一副很大的画,足有三平米,装在镜框里。画的远景是雪山,中景是湖水,近景是树木花草。有点类似新疆的天池风光。右侧是:祝贺古明琚老师八十寿诞。下面是李广年等十几人的签名。 听李广年这一说,甘亦安想起来了,那些年,老母亲还是居无定所,旧房没了,新房还没有到手,东家住西家住的。那年老母亲正好在他家。他不晓得当初老母亲为啥不同意学生为她做生,真是担心儿女们的反对,还是因为连家都没有一个,而不愿意张罗这些事。 想到这些,甘亦安觉得有点内疚,连老母亲的生日也不晓得。 (待 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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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 前) 甘亦安一边听着李广年说,一边想,如今母亲的学生比自己还热心,自己这个作儿子的,也不知该说啥好。给老人做个生倒不难,但得看看老人的意愿。 “李大哥,让你们费心了。这是我们作子女分内的事,看看老太太的意思吧。”说完,甘亦安又看了古明琚一眼,古明琚还是没有说话,甘亦安明白老太太肯定有一肚皮的话要说,只是不想在学生面前说罢了。 李广年走时,坐在轮椅上的古明琚说: “老三,你帮我送送,我下楼不方便。” “老师一生不容易。大兄弟,就让老太太高兴高兴吧。”李广年下楼时又对亦安说一句。 李广年走后,老太太才对甘亦安说:“李广年在这里时,我没说话,怕跟你们的想法不合。你们姊妹开个会商量一下,看办不办?” 几十年的思想改造,古明琚骨子里没有变多少。但在表面上也有不少变化,比如家里一有点啥事,她就会习惯地说“开个会吧”。几十年的公家开会习惯,自然而然地成了生活上的口头语。 “当然要办。”甘亦安嘴上没有一点迟疑,晓得这事在老母亲心中的分量。 不过,心下还是有些疑虑的,他太晓得老母亲的心思了,她要想做生的话,一定要热热闹闹,不会静悄悄的就过去。老人一生要强,要面子,就怕让别人看扁了,用她的话说:总要像一个样子。至于这“样子”是咋样的一个样子,只有她自己心里有数。那些年家境不好时,饭都吃不饱,老母亲宁肯在吃上省点,还总让亦安姊妹穿得规规矩矩的,那怕是穿带补疤的衣服,也要让洗得干干净净的,也是那句话:要像一个样子。 为这类事,亦安总顶撞她说,“你这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到后来,亦安年纪大了,虽然还是不认同老人这种讲究,但从内心深处能体会老人的苦心,老人生活中的“穷讲究”习惯,其实就是想维系她那点做人的自尊。 有时亦安也心生敬佩,从坚持的意义上说,老人是维护自己内心理念不折不扣的“战士”。如今条件好了,九十年来的第一次做生,简单不了。 (待 续) |
(续 前) 李广年走后第二天,甘亦安和亦宁、亦康说起这事:老母亲有这个意思,90岁生日要办一下,你们的意见? 亦宁说:“办肯定得办,这事绕不过去,这些年时兴这个。老太太参加过不少寿席,有同学同事的,还有学生的。她那些50年代毕业的学生,跟她关系特别好,这几年都在办六十大寿、七十大寿的。你们不在家,不晓得这些名堂。她每次回来都给我们讲,哪个同事的寿席咋样咋样,哪个学生的寿宴又咋样咋样。我听她说这话的口气,不像在说酒席场面咋样咋样,倒像是在说我们做儿女的不争气似的。” 亦康说:“老太太有机会就念叨这事,心里不平衡,又不直说。你想她的学生都在做生,她心里该咋个想?” 甘亦安说:“是啊,老人这辈子还没有做过生。过去条件不好,她也从来没提过,现在提出来了,应该没问题了。” 亦宁说:“也难怪,老太太70岁时没有做过生,80岁时也没有做过生。如今的风气是60岁的人做生都大摆一场。她那帮老学生都退休没事干了,最热心这些事。” 亦康说:“办,没得问题,啥时候、啥地方、请那些人、席桌的标准等,得由老太太自己定。她不发话,到头来你是白忙。” 甘亦安说:“那好,明年老太太90岁生日办一办,回头跟姐姐商量一下。我负责跟老太太说,具体事你们得多操心。不要让老太太操心。” (待 续) |
(续 前) 亦康说:“你说得轻松,你多年不在家了,不晓得老太太现在的脾气。别人的事,她都爱瞎操心,她自己的事,她不操心才怪。你看吧,有麻烦事了。” “麻烦就麻烦点吧。老太太的学生都要出面为她做生了,我们作子女还能往后缩?”亦安不相信做个生能麻烦到哪里去。 “不是说做生有多麻烦,现在都有专门的喜庆公司代为操办,你只要定了,所有琐事都可以不用自己操心。问题是老太太不会放弃她那‘事必亲躬”的习惯。”亦康的神情是等着看吧,麻烦少不了。 “那就按老太太的意思办不就行了,她愿意找喜庆公司,你们省点事。她要自己办,你们多辛苦点。”甘亦安觉得事情应该不复杂,说白了就是自家花钱请客这点事,“另外,不要推给老母亲的学生们,还是以我们子女的名义好。别看老太太说可以不麻烦我们,她的学生很愿意出面等等,其实她心里还是希望由子女出面的。这样在人前说话才觉得体面,才有一家之长的面子。” “是呀,这样才有面子嘛。你和姐姐在外地,不晓得老太太这些年的心思,我是把她那点心思摸透了。这些年来,她心里头总想找机会风光一下。但她嘴上不说,觉得自己要开口是求人了,放不下她的面子,要你去揣摩她的意思,要你为她出面张罗。这些年,老太太的事都是我在跑,到头都不落好。” “亦康,刚才我已说了,老太太90年就这一次,不为过。也难不到哪里去吧?就算难,也要勉为其难嘛。”亦安听出亦康话中的不悦,也只能往一起说。 “不是说这事有多难,往外花钱的事,能难到哪里去?我是担心老太太总爱节外生枝,到头来是顶着碓窝跳加官——吃力不好看。她反而不满意,怪你没有按她的意思办。” “那就尽量帮老太太了这个心愿吧。” 甘亦安姊妹为古明琚做生的事,大致就这样说定了。 (待 续) |
(续 前) 时间定在明年六月底。 古明琚生日在四月,甘亦安给她解释为啥要靠后,亦宁的儿子甘东云六月初要参加高考,在高考结束之前,可能都没有时间和心情来操办做生这些事。 亦安的儿子甘北风六七月份就大学毕业,在这之前还得找工作。亦安也得等有一个大致齐的结果,才能回老家来。 老太太一听这都是孙子们的大事,就很痛快地同意了。 (第四章 第三节 商定 完) |
第四章 第四节 操心 甘亦安晓得老母亲很看重做生这事,临走前专门给古明琚说,老母亲,你岁数大了,不要为这事跑来跑去的,要为这点事摔一跤,就太不值当了。事情交给亦康办,你放心,会办好。另外,钱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你需要做的事就一件,你想请哪些人,拉一个名单出来,到时好送请柬。不过,我还是希望请的人少一点,不要张扬。 坐在轮椅上的古明琚说,我就是想趁这个机会,一来是见见一些同事、熟人,年纪都大了,也没有剩几个了。我腿脚不方便,平常难得一见。二来也是想利用这个机会感谢众人,过去不少人帮助过我们。还有别人做生也请过我,我要是不请别人,不合适。 听她这样解释,甘亦安心头默然,老母亲自坐上轮椅后,明显地减少了下楼和外出的次数,她不仅是自己怕麻烦,也怕麻烦。不再像过去一样,想见哪个,抬脚就可以走。但这种现状,子女们也改变不了,只好说: “你的那些同学、同事,没几个人了,是应该请。但都是八九十岁的人了,身体都不太好,腿脚也不方便了,来不了就不要勉强别人了。电话里说说就行了。” “电话里说哪行,至少得给别人送请柬去,不来倒不要紧。再说,你们姊妹的朋友就不请了?” “你放心,我和姐姐几十年都不在老家了,最多有两三个最要好的朋友需要告诉一下,其他熟人、朋友就不必惊动了。我总觉得人还是少点好。” “钱我有,不用你们出。多一桌就多三百来块钱。”古明琚以为甘亦安是怕花钱。 甘亦安晓得母亲的退休金刚涨到一千出头,自己都不够用。请一个保姆工钱六七百,伙食三四百,其他水、电、气又得二百多,零七碎八的开销就不算了。再有看病又占一个大头,门诊费一年就六百来块钱的额度,看几次病就花光了,根本就打不住。就说: “你过去省吃俭用存的那点钱,就留着平日花吧。别往里头贴。” “我已经准备好了5000块钱,我打听过一桌酒席300元到350元就可以了。” “不是钱的事,做生是应该的,但没有必要张扬。钱的事,老母亲你就不用操心了,就几千块钱,我出。平日不在家,也没有为你做啥,都是亦宁亦康他们在你身边忙前忙后的,这次就算是我尽点孝心吧。” (待 续) |
(续 前) 翻过年后,古明琚就开始为做生的事给亦平和亦安打电话。 有时,古明琚说她对做生的想法和各种考虑,说亦宁、亦康咋个和她的意见不一致,不听她的。古明琚在电话里埋怨: “人都见不着,遇事也没有一个人商量。亦康离得远就算了,亦宁隔得近也不随时来看看,就没有把我的事当成事。我有儿有女,倒成了孤人一个,有啥意思。” 亦安晓得老太太就是一面之词,没往心里去,无非就是希望自己出面说说。 过去他也总是在接到老太太电话后,就打电话去“兴师问罪”:“人老了,不图别的,就希望你们多去看看她。我们离得远,就拜托你们了。” 到后来,亦康在电话那头发脾气了: “你就光顾听老太太一人的。我们经常去看她,她老不满足,我们有啥办法?我们还得一天八小时上班,下班了还有自家的事要忙,哪能像她想的那样,巴不得24小时都围着她转。” “亦康,我们也有老的那一天。老小孩老小孩,就是想像小孩那样被哄着才高兴嘛。你们就多辛苦吧,不就是多去几趟吗?” “你躲得远远的,就别站着说话不腰痛了。啥时候你来试试就晓得了。别以为老太太就是你一个人的妈,就你一个人想着她。老太太也是我的妈,我也是作儿子的,晓得该咋个办!”亦康说完,“叭”的一声就把电话挂断。 甘亦安一愣,很生气,转念一想兄弟也说得没错,自己做不到的事,哪能要求别人就该做到,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他也晓得老太太是故意那样夸张,自己总觉得老人一生不易,应该将就点,没有考虑到亦康他们的难处。 以后老太太再打电话抱怨这些事,他就不再向亦康他们通电话了,更多地劝老太太了。 (待 续) |
(续 前) 这次古明琚电话里一说,他就像看到电话那头母亲那饱经风霜的脸,她心头未必发愁,但要做出焦虑的样子,以期引起子女们的高度重视。想到这时,开始劝: “老母亲,做生的时间来得及。今年甘东云要高考,高考结束前,亦宁忙,又要上班,又要照顾东云。你就不要埋怨亦宁了,把亦宁搞得心烦意乱的,影响东云复习,你不是也希望东云考个好大学吗?” 有时,古明琚又在电话里唠叨,说哪个的生日席上哪个又来了,哪个又讲啥了,绕了半天,亦安弄明白了,老太太是想效仿他人,要找人在生日席上讲话。甘亦安想:唉,这老太太把自己当啥人了?看来都是从场面上学来的那一套,开幕时是“胜利”的大会,闭幕时是“成功”的大会。 普普通通一个人,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事干啥?要想说话,自己或者子女说几句欢迎大家的话,感谢大家的话,让大家吃好喝好的话就完了。不过,这些跟老太太说不清楚,只好说: “你愿意找就找吧,不是啥大不了的事。和亦康他们商量不就行了?” “亦康他们不情愿,我原来是想让子女中有人发言,也不好跟亦康说了。你就代表几姊妹发个言,行吗?” “行,没问题。我就代表姊妹们了。”甘亦安也是很反感这些事的,心想自己就不会说话,尤其烦在这种场合讲话。但老母亲的语气中带着一种请求的口吻,他想,这真像母亲平日说的那样,人老了,不中用了,求到你们子女做事了。此时她心头恐怕也是这样想。 于是,一口就答应下来。 (待 续) |
@浊酒静候喜相逢 2021-03-05 21:48:50 ----------------------------- 谢文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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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 前) 过几天,甘亦安正在家中忙事,古明琚的电话又来了: “亦安,我想了想,你是不是先写一个讲话稿。不要长了,有两页就够了。一是先感谢我原单位的领导,几十年了,校长、主任换了几拨,这些年没少关心我。二是感谢我的那些老同学、老同事,一起经历了六七十年的风风雨雨,难事不少,他们没有忘记帮我。三是感谢我的那些学生,很多年来一直照顾我。然后再说说我这几十年的工作和为人,一定要把我的心情表达出来,我身体不好,年纪大了,虽然帮不了大家,但心里还是想着大家,惦着大家。开头还得欢迎大家的到来,结尾时,别忘了祝福来宾们身体健康,工作顺利。” 甘亦安一听,心里就笑了,这老太太,在干嘛。是过去工作经历的回味,还是电视画面看多了,还没有忘掉这些“会议八股”,居然还能烂熟于心。难怪亦康不接招,亏老太太想得出来。 转念一想,老太太是把做生当作自己一辈子的一件隆重大事了。话说回来,这些话倒也是她心里的话。我就权当是代言人,忙说: “你放心,会照你说的讲。讲稿就不用了,生日酒席嘛,大家随意、高兴就好。” “我也不是非要咋样,好容易有这样一个机会,说一说。李广年他们都推选了代表,说一定要在酒席上讲几句,我也不能拒绝呀。客人都要讲话,我们自己家里人还不讲几句,那不合适吧?至少得表示欢迎客人呀。” “行,照你说的办。”亦安想老母亲说的也是人之常情,没有过分。 (待 续) |
(续 前) 5月13日,四川汶川地震。甘亦安想成都离得近些,不知表哥古云展一家咋样,电话一直打不通,发了几个短信,晚上才联系上。古云展说:有惊无险。他们仍住在家中,也没有到外面去住。也没有特别感到恐慌。他们的医院已经派出医疗队去汶州。 接下来的几天,古明琚给甘亦安打电话总问: “这些天地震的事闹得这样凶,电视里天天都是地震的事。各单位都在搞捐钱。你们是不是有人去灾区?是不是也在捐钱?你们还回得来吗?做生的事还办吗?” 甘亦安告诉母亲,单位已派人去汶州,去的是年轻人。让她放心,到下月底,这事就算过去了,自己能回去,不会影响做生的事。 汶川地震与三十多年前的唐山地震相比,给国人的震撼更大。唐山地震的年代是中国最封闭的时代,老百姓根本搞不清楚是咋个回事,甚至连死了多少人都是保密的。 与那时相比,汶川地震时已是一个相对开放的年代,死伤人数及时公布,老百姓也能晓得更多东西,受到的冲击自然就大多了。连古明琚这样高龄的老人也会把它与自己的事联系起来了。 而且这一次,国务院将5月19日—21定为全国哀悼日,下半旗为死难者志哀。对普通老百姓的尊重,新中国还是第一次。 回老家前,关禾问甘亦安,需要买啥东西带回吗?甘亦安说,不用了,带张卡带点钱就行。关禾问,需要带多少钱回家?甘亦安说,带一个数吧。老太太去年说几千块钱就够了,我看有点悬,现在的物价只见涨不见落。 (第四章 第四节 操心 完) |
第五章 做生 第一节 地点 甘亦康走在大街上,他刚从陶园饭店出来,往老母亲家去。 这段时间,老母亲的学生张运来推荐了一家饭店,老母亲让他去看看,罗庭芳又推荐了另一家饭店,又让他去看看,结果古明琚都不是太满意。 今天看这家是李广年推荐的,还不晓得她满意不满意。老母亲在这事上没定见,只要有学生或熟人推荐,就让甘亦康去看看,说货比三家,搞得他很烦。而他推荐的一家“新金沙”饭店,各方面条件都还可以。古明琚不同意,嫌是在南岸,怕老人们去,不方便。 对老母亲做生一事,甘亦康不反对,但也是主张越简单越好的。这事对他来说,有一些尴尬的地方。甘亦康跟霍然离婚后,又跟尤晓桂搭帮过日子。 在古明琚看来,尤晓桂的母亲尤如君自然就是自己的亲家,那是寿席上绝不能少的角色。还有常家的其他人也不能不请,一定不能少了礼数。所以她要请这些客人。 甘亦康晓得后坚决反对,觉得古明琚这一举动干涉到自己的私人空间了,不能接受。 他心里有顾虑,自己在本地工作,同事、朋友、熟人太多,到时来人肯定少不了。这种场合下,原本相安无事的家庭就得起波澜。到时候,你让尤晓桂作为家庭成员上台去祝寿吧,晓桂还不一定愿意,不让上台吧,晓桂和尤如君可能还有想法。 (待 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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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 前) 对双方老人来说,尽管她们也能默认社会上的这类事实婚姻,但她们内心还是看不惯的,希望能明确下来。不管咋个说,应该有一个名分,在她们看来这事要是总拖着,心里总是不踏实的。 古明琚也晓得甘亦康不高兴自己的作法,曾对甘亦安说过,我并不是从亦康那个角度来请的,他多心了。尤如君既是邻居又是同事,多次来看过我,轮到自己做生,不请她说不过去。亦康不理解我们作老人的心情,我们不能像他那样考虑问题,退一万步讲,老一辈人间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否则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后见了面咋好打招呼? 不仅是为了请不请常家人,古明琚与甘亦康有分歧,在请亦康的朋友上两个人也意见不一致。甘亦康为这事跟甘亦安抱怨过:老太太就是不甘寂寞,她要请人就请自己的同事、同学、学生完了,这样多还不够她请?她也不跟我商量,不管三七二十一,跟我的朋友去打招呼。别人问我,我才晓得有这回事,弄得我很被动。有一些人是我不愿意请的,她这一闹,你说我还请不请?别人还来不来?我为难,别人也为难。 甘亦安一听,晓得这是老太太的行事风格,也不好说啥,只能劝道: “老太太也是好心。她觉得你的有些朋友,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也是常来常往的,她是应该请的,再说,在她看来是你请还是她请有啥区别嘛。” “我就晓得她有这毛病,老早前就跟她打过招呼,我的客人她不要为我请,我自己会处理的。有些人是不适合在同一场合出现的,她就是不听你的,拿她一点办法都没得。” “她就图一个闹热,这种机会能有几次?再说人也老了,哪里像你考虑问题那样想那么多。不就做生吃个饭吗,充其量一天功夫,过完就完了。” “你们都是说得轻巧,生日一完你们就走了,留下一堆烂事,让我们收拾。” “看你扯到哪里去了,能有啥烂事 ?” “反正我把话撂在这里,老太太要是总这样搞,到时我就不参加了,不能为了她的这事让我去尴尬。” 甘亦安一看劝说不仅无效,反倒把兄弟的一肚皮不高兴勾出来了,干脆闭嘴了。 (待 续) |
(续 前) 甘亦康走得急,到古明琚家时,身上冒汗了。他晓得甘亦安昨天回来。 昨天到戎州的航班又晚了两个多小时,甘亦安回到母亲家已经快午夜了。古明琚还在等着他,说是自己要是也睡了,保姆睡得更死,没人为他开门了。 轮椅上的古明琚还很精神,这是古明琚几十年来的习惯,只要家里有客人来,她的精神头就上来了,好像有了用武之地,等到客人一走,她的情绪就要低落几天。简单跟古明琚说两句后,甘亦安说: “妈,太晚了,你早点休息。我也乏了,有事明天说,先睡了。” 第二天等古明琚起床后 ,甘亦安就问: “老母亲,做生的事咋个样了,还需要做啥?” “做生的事,我想过了。我也不做了,免得大家不高兴。” “好好的,干嘛又不办,不是都说好了吗?”亦安晓得这是老母亲在做过场,表面说不办,心里巴不得越闹热越好。 “嫌我事多,我的事我还不能过问?好容易办一次生日酒席,我倒成了不相干的人,我做生是为了大家高兴,现在大家倒不高兴了,反过来是我在找气受,还办啥子嘛。” “你看你,电话里天天催我们早点回来,我和姐姐大老远地赶回来 ,你又不办了?姐姐是跟私人老板干,请假不容易的。她明天就能回来。” “就剩几天的功夫,现在啥都没有,人也没有请,地点也没有定,还咋个办呀?” 原来地点还没有定下来。地点没有定,请柬就发不出去。要定地点,又涉及到究竟有多少人参加及一桌席的消费标准等等。为这些,兄弟、老母亲、学生都有怨言,都说不管了。 甘亦安说,你放心好啦。烧碗的事你不是已经定好了,这是需要时间的事。剩下的事完全来得及,我下午和亦康商量后就能定下来。 (待 续) |
(续 前) 甘亦康听说亦安回来,离开陶园饭店后直接就赶过来了。坐下后,自然就先说起老母亲做生的事。 甘亦安问亦康,老太太在电话里总催我早回来 ,说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办,刚才还在赌气说不办了。究竟还有啥事扯不清楚? 亦康说:“老太太一天到晚东打电话西打电话问她学生。一天一个主意,一会儿要这样,一会儿要那样,不知她究竟想要啥。” “预定酒席需要提前多久?” “一般是提前一周,实际上有三四天就行了,酒店现在做生意灵活得很,要是熟人,连订金都不用交。” “那她中意哪家饭店?” “她自己中意的是陶园饭店。是李广年推荐的,但后来有同事告诉她,说陶园收费太黑,菜品质量又差,500元一桌,东西不值300元。酒水还得另算。她听说后,又心痛钱了,不主张去陶园了。这事就拖下来了。我刚才又去了一趟。” “酒店这事,回头我跟老母亲说。人数究竟有多少,定下来了吗?” “没有。老太太今天一个主意,明天又一个主意,到现在也搞不清她要请哪些人?其实,她那一辈的老人没几个了,主要是她的学生多。这人数跟场地、费用也有很大关系。人数定不下来,桌数也就定不下来,就不好跟酒店谈价钱。” “人数不能太多,我看订10桌就差不多了。刚才她就给我念叨了一遍,说哪些哪些学生都在打听啥时候。她的学生真要来多了,我看再加10桌都坐不下,不能由着老太太。” (待 续) |
(续 前) “你给老太太说去吧。这就是远香近臭,啥事都是我们在干,偏偏老太太就不信我们的话,我们说话不顶事。‘少请点人’的话我不敢跟她说,我要说了,还不知她心里头又该咋个埋怨我?” “你也不要抱怨,老人就是老小孩嘛。说不好听点,有些事就是不可理喻了,哄着点,把这事替她办完得了。” “行啊,你去哄吧。老太太那个性,我是哄不了。” “好,这事我来。我记得去年老母亲说过,一桌席,300元的标准就很不错了,按她说的,酒席应该花不了多少钱吧?” 甘亦康一笑,说这就是老太太,总翻过去的皇历。她们那些退休的老头老太太,前几年聚会时,小饭馆100元一桌,十几个菜,鱼也有,鸡也有,中午还吃不完,到晚上再添两个小菜,还可以再吃一顿。所以她认为300元一桌就好上天了。 如今根本不是那回事,现在的东西一年比一年贵,像中档的饭店,比如上次我联系那家“新金沙”,300元一桌的标准,只能是中等水平,而且不包括酒水,加上酒水的话,500元打不住。要是在“陶园”,价钱还得上去。跟她说过几次,后来她也明白了,不再说300元一桌的事了。 甘亦安想幸好自己带钱来了。 (第五章 第一节 地点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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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二节 人员 下午,甘亦安跟古明琚说,马上把地点定下来,好准备后面的事。地点要定不了,后面的事就进行不下去。又把新金沙饭店的情况跟古明琚仔细说了,价格、场地、交通都还可以、姊妹们都同意就在这里。 古明琚说: “我听说过,那地方有点远,客人去是不是麻烦?” “远是远点,但交通方便,公交车、出租车都方便。地点定了才好写请帖,尽早把请帖送到别人手上,让别人好安排自己的时间。不然再拖下去,时间就太紧了。” “我没啥意见。要不,你再和李广年商量商量。前天我告诉他了,说你昨天能回来,让他方便时,过来一下,他说明天来,他还有一些想法。” “你要同意就行,不用跟他商量。地点定了,其他事情,可以等他来了再商量。” “新金沙酒店可以自带酒水,这可以少花不少钱,如果谈好了,饭厅里的一些布置都可以不再花钱。”亦康补充说。 “酒店不管酒水,那酒水还得自己买?” “酒店巴不得管酒水,收费比外头差不多贵一倍。这个酒店比较熟,可以自己带酒。酒我负责买,你不用操心。”亦康说。 “总说不要我操心,大半年了,啥事都没有定下来。不要到那天,客人来了酒还没有来。我不操心行吗?”古明琚的神情是我不想操心不行嘛。 “你看,又来了。从小到大你都在操心,也不嫌累。你要总操心,别人就没法干事了。”甘亦康不满意母亲的态度。 (待 续) |
抱歉,跳过一节 |
(续 前) 古明琚心里想,你们是说得轻巧,到时人家不会笑话你们不懂礼数,人家会笑话我这个当老人的不懂礼数。尤其是对自己过去的老同学老同事,不能不讲情意。又开口: “另外,我江阳师范的同学,单位上原来的同事,我想都得请。已走了不少了,没几个了。” 古明琚说完还叹息一声,“唉。” 甘亦安一听,也是很感慨: “这是最该要请的人。我估计就剩下五六个人了吧,都是八九十岁的人了,风雨几十年,不容易。来不来都请上,不要漏了哪个。” “我都给其中几个人打过招呼,说是走不动了。唉。我都请到,要是来不了,我也算是尽到心了。”古明琚证据里带着几分无奈。 “是呀,都上岁数了。老母亲,没关系,能来就来,千万不要让你的老朋友们为难。” 古明琚说她就是这样想的,在外地的同学都不准备告诉她们了,免得打老远赶来。甘亦安听老母亲说到外地,想起江阳的一大帮亲戚,记得老母亲说过,他们原来都是要来的。现在不知咋样了,有必要提醒一下老母亲: “妈,江阳那些舅舅、姨妈、表哥表姐们还来吗?” 甘亦康一听,接过话,说已经来过了。他们没有接到老太太的电话,把时间搞错了,月初时就来了一大帮人,老太太啥准备都没有,赶紧打电话叫我们。后来,我和亦宁请他们在外面吃饭,走时说了,这次来就算跟老太太祝寿了,下次就不再来了。 (待 续) |
(续 前) 听亦康这一说,亦安也松了一口气。老母亲娘家亲戚很多,平辈的、小一辈人不少,亦安大多数不认识。“文革”前,亲戚间走动得很少,“文革”后,走动才慢慢多起来,而那时,亦安已经离开老家了。听说江阳的亲戚们已经来过,亦安问: “云华表姐来了吗?” “没有。已经走了。” “走了?哦,去世了。啥病?” “说是心肌梗塞,突然发作,连送医院都来不及了。” 甘亦安自那年见过古云华后,就再也没见着,整30年了。亦安脑子里浮出那个快人快语、精明干练的古云华,像在昨天一样。前年五一节时,住在甘家口的大表姐古云舒来电话,说是古家的几个亲戚到北京来了,是古云华那一房的,要见一见。多年不见,甘亦安也想见见古云华姊妹,相聚之后,才晓得古云华没有来,她的女儿来了,说古云华身体不太好了,还得在家照顾老伴,来不了。 原来以为这次老母亲做生,也许能见到古云华表姐,看来真是人世难料。 甘亦安关注的是老母亲的学生要来多少。他始终不愿意来的人太多,有10桌就够可以了。他也明白老母亲的心思,愿意来的人多点,热闹些,怕来的人少了,面子上不好看。如果老母亲的学生来多了,一下就得多出几十百把人,20桌都不够,太张扬。 (待 续) |
(续 前) 古明琚教书时,原来一年送走一个毕业班,退休前的那个班是从一年级招新生开始,五年后把这班学生送走时,古明琚已经超过退休年龄。那时教育改革之一,把六年制改成了五年制。这班学生与古明琚相处五年,感情特别好,以后很多年间,学生们有啥聚会,还总把古明琚叫上。 亦安听老母亲说过,就是在她腿摔断前,还参加过这班学生的一次聚会。听老母亲那个口气,这班学生,少说得来30人左右,另外还有几个班,虽然只教了一年,但跟古明琚的关系也很好,可能来的也不少。 再有就是50年代初毕业的,其中像李广年、张运来、罗庭芳那两个班的学生,他们跟古明琚的关系很好,常有来往。甘亦安姊妹跟他们也很熟,如李广年到北京时还到亦安家去住宿。这几届学生要都来,人真不少。 “亦康,老母亲的学生有多少要来?有个大数吗?”亦安问。 “不清楚,这只有老太太自己晓得。我有时听见她跟学生打电话,说她生日的事,我估计人少不了。问她,她也不说。” 亦康还告诉亦安,老太太还让他通知亦安要好的朋友。亦康说,她深怕我们不给她请人似的。她的心里是巴不得热热闹闹,面上还装得无所谓似的。一些事她又不愿意出面,让你做,她还又不放心。 亦安听后笑笑,他清楚母亲的习惯。古明琚却不乐意了,开口说: “我可没有通知学生,是学生们相互间总在打听。我晓得你们是不高兴我做生的,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我还没糊涂。” 甘亦安连忙解释:“老母亲,你别生气。我的意思是说你的学生肯定会互相转告的,不是说你在通知哪个。反正晓得的人,愿意来就来,不晓得的人就算了。你看这样行吗?” “你们看着办,你们不是答应过的,要给我办好吗?别应付我就成。”古明琚回答。 一见母亲同意了,甘亦安立刻往下说:“老母亲,你不是说学生中有牵头的人吗?告诉我电话,我跟他们联系,早点把人数定下来,好让亦康与新金沙联系,人数要定了,其他事都好安排。” (第五章 第二节 人员 完) |
第五章 第三节 规矩 第二天,李广年来了,一年不见,他还是那样精神。甘亦安和甘亦康都在家。甘亦安等他坐下喝了一口茶后,就说地点、时间都已确定,麻烦他通知老哥老姐们,接着说: “李哥,你也晓得,我们原来也没有为老母亲做过生,没有经验。听老母亲讲,你还有好多好的想法?” “我不是从小就喜欢搞点乐器吗?退休后和朋友们一起搞了一个乐队,经常搞一些业余演出,既可增加点收入,也是一种乐趣。也常常参加喜庆酒席上的演出。见过不少这样的场面,都有一些固定的程序。” “广年,你给他们讲讲,他们都不懂这些规矩。”古明琚说。 “是呀,李哥,你说说看。” “第一,先说这场地。不能光是摆桌子吃饭,得布置成会场样,场地得有一个 台,便于讲话、演出,也好摆放音响设备。进餐厅门要有一个彩门,进来第一眼就让人感到是喜庆日子, 台那面墙要有装饰画,把老师生日这个主题表现出来,如果不搞背景板的话,至少得挂横幅,写上庆祝古老师九十寿诞的字样。” “搞气球彩门,摆水牌,布置会场,‘新金沙’都能做到, 台、音响设备这些都有,都不会另收费。”亦康对这些事是很熟悉的,因为他参加过的红白喜事也是数不过来了。 “第二,最好请一个主持人。这样显得庄重,也可以活跃气氛。花费不了几个钱。你说让我或另外的人来主持也不是不可以,但不专业,不如请人好。更重要的是这样看着像一回事。” 甘亦安原来听老母亲说过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只是没有往心里去,现在听李广年一说,想起来了,明白也是她的意思,借李广年的口说出来罢。立即说,既然能请就请吧,花不了几个钱。 “第三,要有一个乐队。可以伴奏,也可以演出。没有乐队,光有音响太单调,太死板。乐队的事,我可以负责,只要你们不嫌弃,我就让我们那帮朋友来捧场,免费为老师寿宴助助兴。” (待 续) |
(续 前) 甘亦安心想,真是今非昔比,才温饱几天呀,国人又开始讲起排场来了。过去自己总说老母亲是“穷讲究”,现在这算啥讲究呢?温饱后的“小康讲究”吗?也是呀,老母亲就这一次,管它啥讲究,要讲究就讲吧。 “李哥,没想到还有这样多的讲究,谢谢指教了。这样吧,一客不烦二主,主持人就麻烦你替我们请一个,你肯定也熟悉,价钱就由你去谈,由你定。乐队的事也很好,但我得把话说清楚,你们来我们很欢迎,价钱该是多少就是多少。如果李哥不收费用,你们就不用来。” “大兄弟,老师的事我哪能收钱啊,其他同学晓得了,还不骂死我,我以后咋个做人呀。”李广年连忙摇手,表示不能接受。 甘亦安明白他的难处,仍坚持不收钱就不用来这点。接着说,李哥,你不是外人,我才直说。这样大家都好,你想,你们一个乐队,肯定得要经费维持。再说,人多想法多,张三李四的,哪个都有亲朋故旧的,要坏了规矩,就维持不下去了。到时候啥乐趣都没有了,你说是这个理吧。 “那………那就象征性地给一点吧。给我一点面子。” “该咋个就咋个,别多心。李哥,我们说其他事吧。” “那好,就按你说的办。我们往下说第四条,你们是准备请人来摄像还是自己有摄像机?” (待 续) |
(续 前) “哟,还没有想到这些事,有这个必要吗?”甘亦安有点诧异。 “当然有,你想准备这样久,忙了这样久。到时一顿饭吃完,客人嘴巴一抹就走了,你们留下啥呢?老师留下啥呢?啥都没有。要是录像了,以后放在DVD里一放,随时都可以欣赏、回味美好的场景。”李广年做了进一步的说明。 “我还以为愿意的话,老母亲可能要和客人们合影,照几张照片就可以了。还真没有想录像的事。”甘亦安说。 “这事不难,我们单位有搞摄像的,我可以叫他们来帮忙。”一直没有插话的亦康,这时说道。 “亦康,算了。私人的事情,不要跟单位搀和。要请,我来找人。”亦安想到自己的一个朋友,也曾是老母亲的学生,是搞这些事的行家。 “大兄弟,你不用请人,也不用找人。我就可以,我自己就有摄像机。我虽然不是专业的,这些年也总搞这些名堂。”李广年马上说。 “好,那就太麻烦你了。”甘亦安点头同意。 “麻烦啥呀,替老师干点事,这不是应该的嘛。另外,我又想到一个事。我的孙女业余在艺校学扬琴,现在已经达到六级水平。她们一起的几个小伙伴,还会其他乐器,也会唱歌跳舞,要不,让她们来为太奶奶祝祝寿,演几个小节目,助助兴。随便给她们一个小红包就可以了,你们看行不行?”李广年又提出另一个建议。 甘亦安心想,这李广年看来还真是熟悉这些事,一套一套的。也没有犹豫,一口答应: “当然行。就辛苦小姑娘们了。” (待 续) |
(续 前) “第五,你们得拉出一个议程似的单子,到时让主持人照着单子来。” 对李广年提出的第五条,甘亦安觉得没啥必要,随即说出心头有想法: “这还需要吗?也不是正规的会议,就是私人聚会嘛,主持人看着招呼就行了。搞得一板一眼的会不会让客人拘束?” 李广年立即摇手说,那不行,人多了,没有一个先后,容易乱套。接着细说起来,哪个先讲话,哪个后讲话,要有一个顺序。啥时候献花、放音乐、吹蜡烛、切蛋糕、唱生日歌等,都要有一个先后顺序。没有单子,临时容易出错。这些都得主人说了算,主持人主要是临场照应一下。另外,还有哪些客人和哪些客人坐在一起,事前都要有准备,客人一到就可以相互摆谈。 甘亦安一听,脑壳都大了,忙说: “亦康,你来吧。你熟悉,拉一个单子,到时交给主持的人吧。” “行,简单的事。”亦康点点头。 看着李广年已经没有第六条了,甘亦安对一直静听的古明琚说: “老母亲,你看这样可以了吧。李大哥说的,我们都觉得很好,就按他说的办。你还有啥要求,尽管说,还有几天,有事也来得及。” “到了那天,来得早的客人,咋个办?不到吃饭时间,也不能让客人干坐着呀。”古明琚提出一个问题。 亦康说:“这个你放心。茶水一般由酒店提供,不另收钱,花生、瓜子、饮料得自己买,到商店订好后,商店会送上门的。另外,酒店里也有麻将桌,先到的人可以摆龙门阵,也可以打麻将。午饭后也可以接着打。” “那下午打麻将的人,晚饭还管吗?”古明琚追问了一句。 “管。一般都是午饭结束后,有一半左右的人就得走了。剩下的人都是打麻将的,通常要打到晚饭时间,吃了晚饭再走。这在与酒店谈时,还需要付一笔钱,用不了太多的钱,因为剩下的人到不了一半,而晚饭也简单多了。” 事情大体就商量好了。 (待 续) |
(续 前) 第三天,甘亦安与古明琚的学生代表联系上了。 亦安就把老母亲做生的地点、时间告诉对方,然后说,原来联系过的同学,能来就来,来不了的同学就千万不要勉强。没有联系的就不要再联系。来的人多了,我们怕招待不周。另外老太太是坐轮椅的,人多了应酬不过来,有些客人是多年不见的,见了面难免就话长。我们作儿女的怕老太太太累,望能谅解。 同时,甘亦康和尤晓桂就去新金沙酒店落实有关的事。尤晓桂是当过办公室主任的,接洽这些事很在行,加上跟酒店的经理熟悉,订了13桌,又预备2桌。价格比原来说的高了一些。 甘亦康又和经理把会场布置那些细节逐一落实。经理说 台上的背板,酒店就负责悬挂、固定等布置上的事。材料、内容他们弄不了,因他们不晓得客人想搞成啥样。 晓桂说,不用你们管。我们已经找广告公司来做,把想法给广告公司一说,他们会给你设计两三个构图式样,你只要选定了,他们要不了一天就完成了。 甘亦康回去对甘亦安说:“这些年,只要有需求,啥子公司都冒出来了。原来我就给老太太说过,做生的事,找一家喜庆公司办,把要求说清楚,人家一条龙式地为你服务,省心得很。老太太偏不放心,又担心花冤枉钱,硬是不同意。一会儿让我办,一会儿让李广年办,有时她还想亲自出马,你说她这不是找罪受吗?” “亦康,你也当过老师,应该最了解老太太。她一辈子虽然只是教小学生娃儿,教书却是一丝不苟,做事讲认真。这恐怕也成了她性格的一部分了。” 甘亦康一笑,说还有事,先走了。 (第五章 第三节 规矩 完) |
第五章 第四节 九如 鲍仁甫一大早就起床了,早起是他六七十年来养成的习惯。 当年他因为晚起了一次,错过了去延安的机会,让他悔恨了一辈子。二十年前,他能从山正面的石阶爬上去,转一圈后再下山来,十年前,他感到体力明显下降,不从正面爬山了,沿转山马路上山,虽然耗时多一些,却因路平缓一些,不那么吃力。近年来,即便从转山马路上山去也难了,就只到附近的公园转转,还得柱拐棍了。他在心头叹了一口气,岁数不饶人啊,到底是快九十的人了。 朱燕陪着他在公园转了两圈,回家后还不到八点。女儿毓芳还没有来,昨天,他已经和女儿约好一道去古明琚家,他要给学姐送一块寿匾。古明琚已经在电话里邀请他参加几天后的生日酒席。他们从江阳师范认识至今,快70年了。 到了古明琚家,鲍仁甫把匾上的红绸布揭开,正中写着“天保九如”四个大字,款识是:《诗﹒小雅﹒天保》中运用“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如松柏之茂”等九个如以祝福寿者。今特取其辞,以祝明琚学姐九旬之寿,并祝寿比如南山,健康长寿。仁甫贺于戊子年之夏至。 古明琚很感谢他,又想起了他们从燕子岩开始的友谊,心中想,可惜江翼惠走得早了一点。说:“你太客气了,我在电话里已经说了,等亦平回来专门给你送请柬去。没想你倒先来了。” “古孃孃,我也好久没有看到亦平了,她啥时回来?” 同来的鲍毓芳问。 “电话里说过两天就回来。” “明琚大姐,到了那天,我就不去了,你晓得我血压高,不宜参加这种喜庆的场合。今天是特意来送寿匾的,提前来给你拜寿的。不过,那天毓芳会代表我去的。” 鲍仁甫说罢,一抱拳行了一个礼。坐在轮椅上的古明琚连连感谢。说后年你做生时,我一定到场祝贺。 他们正摆龙门阵,甘亦宁过来了。到鲍仁甫父女告辞时,古明琚说我就不送你们了,让亦宁代我送你们吧。她开着房门,一直看着他们走出了院子大门。 (待 续) |
第五章 第四节 九如 鲍仁甫一大早就起床了,早起是他六七十年来养成的习惯。 当年他因为晚起了一次,错过了去延安的机会,让他悔恨了一辈子。二十年前,他能从山正面的石阶爬上去,转一圈后再下山来,十年前,他感到体力明显下降,不从正面爬山了,沿转山马路上山,虽然耗时多一些,却因路平缓一些,不那么吃力。近年来,即便从转山马路上山去也难了,就只到附近的公园转转,还得柱拐棍了。他在心头叹了一口气,岁数不饶人啊,到底是快九十的人了。 朱燕陪着他在公园转了两圈,回家后还不到八点。女儿毓芳还没有来,昨天,他已经和女儿约好一道去古明琚家,他要给学姐送一块寿匾。古明琚已经在电话里邀请他参加几天后的生日酒席。他们从江阳师范认识至今,快70年了。 到了古明琚家,鲍仁甫把匾上的红绸布揭开,正中写着“天保九如”四个大字,款识是:《诗﹒小雅﹒天保》中运用“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如松柏之茂”等九个如以祝福寿者。今特取其辞,以祝明琚学姐九旬之寿,并祝寿比如南山,健康长寿。仁甫贺于戊子年之夏至。 古明琚很感谢他,又想起了他们从燕子岩开始的友谊,心中想,可惜江翼惠走得早了一点。说:“你太客气了,我在电话里已经说了,等亦平回来专门给你送请柬去。没想你倒先来了。” “古孃孃,我也好久没有看到亦平了,她啥时回来?” 同来的鲍毓芳问。 “电话里说过两天就回来。” “明琚大姐,到了那天,我就不去了,你晓得我血压高,不宜参加这种喜庆的场合。今天是特意来送寿匾的,提前来给你拜寿的。不过,那天毓芳会代表我去的。” 鲍仁甫说罢,一抱拳行了一个礼。坐在轮椅上的古明琚连连感谢。说后年你做生时,我一定到场祝贺。 他们正摆龙门阵,甘亦宁过来了。到鲍仁甫父女告辞时,古明琚说我就不送你们了,让亦宁代我送你们吧。她开着房门,一直看着他们走出了院子大门。 (待 续) |
(续 前) 等甘亦宁送客回屋后,她就叫甘亦宁去给几个重要的客人送请柬。她对亦宁说你给辛寒枝送一份去吧。 亦宁说:“她都瘫痪在床上好几年了,肯定来不了。给她打个电话说一下就行吧?” “我晓得,去年她做生,请我去。今年我做生,也得请她,来不了不要紧,礼数要到。” 甘亦宁去了辛寒枝家,回头又去文秀青家。亦宁没有直接上楼去找文秀青,她常代表老母亲去看望文秀青,晓得文秀青的生活习惯,直接去退休人员活动室。活动室内,稀哩哗啦的麻将声一直响个不停。 文秀青每天上午都要到这里来打几圈麻将。保姆每天早上陪她到这里来,然后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到了中午来接她回家。有时,麻将桌凑不够人,她就上古明琚家来串门,让保姆回头来接她。 甘亦宁在活动室找到文秀青,把请柬交到她手上。文秀青头也不抬,眼睛盯着牌,说我晓得了,你妈在电话里都给我说了。我肯定提前到。 这时,在家里的古明琚默默地看着那块寿匾,其实生日的日子早已过了,后天的做生只不过是一个场面罢了。此刻,她想得最多的是燕子岩。 她是从燕子岩走出来的。那时同学们都生气勃勃的,都想着多为国家和社会干点事,眨眼间,好像啥事都没干,六七十年就过去了,当年风华正茂的年青人,不少人已经作古了,剩下的已是耄耆老人了。 (待 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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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 前) 她非常希望看到当年与她的一起在燕子岩的同学,有几个人她已经晓得来不了啦, 庄咏娴是来不了啦。当年就是庄咏娴和她一起在兆雅小学开始了教书生涯。庄咏娴比她小一岁,她们从兆雅小学分手后,庄咏娴到长宁教书,直到退休。 十多天前就和她通电话了,说是走不动了,只能遥祝老同学的九旬之寿。古明琚与庄咏娴已经有好些年不见了,在外地的同学中,她和庄咏娴联系是最多的。上班时候,她们都是拖着老人孩子一大家,走动不多,再加上过去的多种限制,也不方便走动。 在学校时,她和庄咏娴就是最说得来的好朋友。她还保留着庄咏娴八十岁后写给她的信,信上说:“我们都是毕业后就教书,也没有干出啥事 ,一晃就是过八十的人了,如今整天就啥都不想了,过一天算一天。”退休后,彼此都不忙了,来往就多一些了。八十多岁后,老人们都行旅不便了,平日里见面机会也不多,好在现今家家都有电话,隔三差五说几句话,还是比较方便的。 辛寒枝也来不了。她去年就满九十了,她是一个非常开朗乐观的人。她曾因历史问题没有解决,一直受到压抑,却从不悲观失望。后来几经曲折,问题终于得到澄清,恢复了党籍,相应的问题都得到落实,虽然晚了几十年,但她等到了这一天,亲眼看见了这一切。 古明琚坐轮椅后还去看过她,后来她搬到新址,古明琚就去不了了,因为轮椅上不了楼。她们也只有在电话里相互问候。 (待 续) |
(续 前) 她非常希望看到当年与她的一起在燕子岩的同学,有几个人她已经晓得来不了啦, 庄咏娴是来不了啦。当年就是庄咏娴和她一起在兆雅小学开始了教书生涯。庄咏娴比她小一岁,她们从兆雅小学分手后,庄咏娴到长宁教书,直到退休。 十多天前就和她通电话了,说是走不动了,只能遥祝老同学的九旬之寿。古明琚与庄咏娴已经有好些年不见了,在外地的同学中,她和庄咏娴联系是最多的。上班时候,她们都是拖着老人孩子一大家,走动不多,再加上过去的多种限制,也不方便走动。 在学校时,她和庄咏娴就是最说得来的好朋友。她还保留着庄咏娴八十岁后写给她的信,信上说:“我们都是毕业后就教书,也没有干出啥事 ,一晃就是过八十的人了,如今整天就啥都不想了,过一天算一天。”退休后,彼此都不忙了,来往就多一些了。八十多岁后,老人们都行旅不便了,平日里见面机会也不多,好在现今家家都有电话,隔三差五说几句话,还是比较方便的。 辛寒枝也来不了。她去年就满九十了,她是一个非常开朗乐观的人。她曾因历史问题没有解决,一直受到压抑,却从不悲观失望。后来几经曲折,问题终于得到澄清,恢复了党籍,相应的问题都得到落实,虽然晚了几十年,但她等到了这一天,亲眼看见了这一切。 古明琚坐轮椅后还去看过她,后来她搬到新址,古明琚就去不了了,因为轮椅上不了楼。她们也只有在电话里相互问候。 (待 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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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 前) 古明琪几年前也走了,不过走得还干脆,没有受多少痛苦。 外地的同学中原来很多人都失去联系了,2002年,学校100周年校庆时,古明琚回到母校,见到了一些曾经失去联系的同学,很多已经认不出来了。 不少同学毕业后就没再见过,整整六十年的相隔,也是在那次相聚中听到俞大姐早已去世,没有熬过那次劫难,自杀了。迟绍辉也已去世,他在学校时跟堂弟古明存混在一起,遭她烦,而在她困难的时候,又是向她伸出援助之手的人。听说他晚年生活也很不幸,再婚后又离异,以后一直单身,疾病缠身,身边没人照顾,死时很凄凉。 古明琚在学校的同事,有几个是比她年长的,很多年前就去世了。其他同事基本上都比她年轻得多,同辈人中差不多都走了。 孔老师几年前就走了,在一个学校中,她跟古明琚是比较说得来的,家庭状况类似,相互都能设身处地着想。原来住在一个院子里时,随时来往,搬家后,就很难碰见了。连比她小十好几岁的方樱也在前几年去世了。 令她感到遗憾的是,同辈同事中还有几个健在的,但都因为健康原因表示来不了了,只能派子女代表了。 古明琚还想到了甘行俭的朋友和一些同事,金式林、晋秋阳、麻荣光、乐永济、任可骏、葛功锋,这些人都先先后后去世了。他们都来不了啦。 她在心头想,人这一辈子啊,真是太快了,过去哪里想到自己能活到九十岁,殊不知,一眨眼功夫,就到了这个岁数。 (待 续) |
(续 前) 她心里明白,不要说过去的老熟人不容易聚在一起,就是自家人也是难得聚在一起。 她清楚地记得已经有二十多年的时间,一家人没有聚在一起了,要不是这次做生,还不晓得要等到啥时候。 亦平、亦安在外地工作,按理说,春节是一家人最容易团聚的日子,亦平差不多春节都能回老家来过年,唯独亦安,二十多年春节从不回老家过年。等到亦安回家时,其他姊妹又不在家。 那年亦安和关禾结婚回老家,待了三天,过了元旦,就急急忙忙地走了。古明琚问:“不能多待两天?”亦安说,待不了,总共几天假。古明琚也能理解,那年头的假很少,在单位上的人一年一次探亲假,一次探亲假一共才12天。结婚后连探父母的假都没有了。儿子和媳妇元旦是在自己家过的,她已经很高兴了。 后来的二十多年中关禾没有再来过婆婆家,亦安常自我解嘲说:“妈,我可不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春节我虽没有回你这里,也没有回老丈母家,一碗水端平了。” 古明琚从来没有为这事责难过亦安。她明白路途远,假期也没有。她也明白儿女成家后,有了自己的家庭,也就有了自己的一堆事,也就有了种种难处。而亦安的难处超过常人,两个儿子都身患绝症,除了上班,时间都扑在娃儿身上了。 近些年来,有了年休假后,亦安常常是五六月间回家来看她。有两次在成都开会,正式会议完了后,主办方按惯例安排与会人员到一些风景点走走,亦安都没去,直接回老家看看她,时间虽然就一两天,她也感到满足了。 而这次做生,儿女们都来了。她特别地高兴。 (第五章 第四节 九如 完) |
第五章 第五节 祝寿 看着来的客人慢慢坐满了十多桌,老的少的都有。而古明琚的老同学、老同事没有多少人,这批人都没剩下几个了。多数客人都是学生,不断地有人来与她握手,向她道贺。 古明琚非常高兴。她也坐着轮椅在桌间转着,与客人打招呼。有些学生也是好久没见着了,不少学生她能记住姓名,但模样却变得厉害,好多人已经不是年青时的样子了。不断地有人到她面前来问: “古老师,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某某某啊!” 古明琚也总是回答:“记得,记得。只是你变了,再不见面,我就真要认不出你来了。” 在来客中,她看到了文秀青,众多的来客中只有文秀青与她是从燕子岩出来的。文秀青比古明琚小两岁,在江阳师范毕业后又继续读西南师范学院,从西南师范学院毕业后,到戎州师范教书,也是一生从教。她的命运跟自己差不多,丈夫也是没有逃过那一劫,死在劳改农场。 她还在用眼睛找,希望能看到那些说来不了同学、同事、朋友突然出现。 果然,原来老院子的邻居尚孃孃和牛孃孃过来跟她打招呼。这意外的惊喜让她很高兴,老院子拆迁后,就少有见到了。 她们应该是亦宁联系上的,因为亦宁曾告诉过她,余孃孃和另外两三位邻居,多年前就去世了。 (待 续) |
第五章 第五节 祝寿 看着来的客人慢慢坐满了十多桌,老的少的都有。而古明琚的老同学、老同事没有多少人,这批人都没剩下几个了。多数客人都是学生,不断地有人来与她握手,向她道贺。 古明琚非常高兴。她也坐着轮椅在桌间转着,与客人打招呼。有些学生也是好久没见着了,不少学生她能记住姓名,但模样却变得厉害,好多人已经不是年青时的样子了。不断地有人到她面前来问: “古老师,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某某某啊!” 古明琚也总是回答:“记得,记得。只是你变了,再不见面,我就真要认不出你来了。” 在来客中,她看到了文秀青,众多的来客中只有文秀青与她是从燕子岩出来的。文秀青比古明琚小两岁,在江阳师范毕业后又继续读西南师范学院,从西南师范学院毕业后,到戎州师范教书,也是一生从教。她的命运跟自己差不多,丈夫也是没有逃过那一劫,死在劳改农场。 她还在用眼睛找,希望能看到那些说来不了同学、同事、朋友突然出现。 果然,原来老院子的邻居尚孃孃和牛孃孃过来跟她打招呼。这意外的惊喜让她很高兴,老院子拆迁后,就少有见到了。 她们应该是亦宁联系上的,因为亦宁曾告诉过她,余孃孃和另外两三位邻居,多年前就去世了。 (待 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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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 前) 甘亦安要好的几个同学也来了,四十多年前也是古明琚的学生,甘亦安在老家时,他们都是甘家的常客,跟古明琚也是很熟的。王建成提到古明琚的趣事: 古老师那时给我们的印象就是一个很严谨的人,没有多少幽默感。但有时她很严肃地说一句话,却把我们全班都逗笑了,又觉得她是一个很风趣的人。那次是学校统一布置了作文竞赛题,要写社会主义的优越性。 这题目对小学生们有点太大,都感到无从下笔,一齐乱哄哄地说: “古老师,这咋个写啊?” 古明琚就说:“这有啥难的?就写你们身边的事,不就行了。” “身边啥事啊?”同学们还是觉得有点茫然,毕竟身边事也太多。而且要写成作文的,也应该是有点啥意义之类的事吧。 “啥东西便宜,你就写啥。比如你们天天吃饭,想没有想过这大米多少钱一斤呀?才8分钱一斤,对吧。而且很多年都是这个价,没涨过价。现在是“三年困难时期”,国家也没有涨价,这就是社会主义的优越性。” 哗啦,像开锅一样,课堂上一下就沸腾起来 ,同学们茅塞顿开,叽叽喳喳地议论开了。 “先静一下,但你们不要一窝蜂都写这个大米,我只是打一个比方,启发大家一下。大家身边类似的事都可以写。” 王建成说,尽管古老师再三说了,结果后来还是有好几个人是写大米的。 在座的几个同学都还记得这事,都会心地笑起来。当时年幼,不明真相,多年后都明白那是一个饿死人的年代,都庆幸自己活了下来。 (待 续) |
(续 前) 盛化云说,我印象深的是古老师耐力很不一般,大跃进的时候,啥事都搞得热火朝天的。有一次学校的老师举行越野跑比赛,还让老师们都得负重,都是各自背点东西,古老师背了两块砖头。 那时的古老师也算风华正茂,别看古老师瘦瘦的,跑起来可不慢,越到后来就越靠前了。快到终点时,古老师的前面就只有一个年青的方樱老师了,还差着好几十米一段距离。当时的学生都在为各自的老师拍手加油,我们都很高兴,没想到我们的古老师居然还能当一个亚军。 哪晓得,还有更有趣的事在后头,跑在前面的方老师背的东西掉出来了。原来方老师背了几个白萝卜,不知咋搞的,那萝卜蹦了两个出来,还往相反的方向滚。等方老师把那满地乱滚的萝卜捡回来时,古老师已经跑过了终点。 当时我们那个笑啊,那个高兴啊,比我们自己得了第一名还要高兴。都说方老师运气不好,捡了两个萝卜,而古老师运气好,捡了一个冠军。 当年的这一幕甘亦安也在场,盛化云的话也让他颇有感触,老母亲一生运气还真不坏,虽然也经历了不少坎坷,但能健康地活到九十岁。她的同辈中还真不多。 她当年的同事中,比她岁数大的有三四个,但她们都走得早,还没有活到八十的。甚至年轻的也有走了的。 (待 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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